[古今言情] 嫌貧愛富[科舉] 作者:無根的蓬萊(已完成)

 
BabOdin 2019-9-1 16:05:4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 22482


【小說書名】:嫌貧愛富(科舉)

【作者概要】:無根的蓬萊,晉江作家。

【小說類型】:言情 > 古今言情

【內容簡介】:

  (男主視角)捧在手心裡的妹妹上輩子嫁了個有能力的妹夫,可是又怎麽樣?妹妹一點兒也不幸福,蔡思瑾心中也不好受。

  重來一輩子,當然讓妹妹好好嫁個富裕人家不用受苦!

  就是嫌貧愛富怎麽滴!

  沒有想到自己還能被綁定了一個叫做「一代明臣」的系統,一定要好好利用科舉出人頭地。至於其他的嘛,只要聽媳婦兒的就好啦,媳婦兒那麽美貌又有才華,自己穩穩當當做個妻奴就一切搞定啦!

  (女主視角)周水靜覺得自己嫁人真是嫁對了,夫君凡事都和自己想到一處做到一處,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靈魂伴侶」?却不知道這個夫君正是前世的「自己」花了一輩子的時間精心「培養」出來的,當然合自己心意啦!
  
【其他作品】:《女尊男要考科舉》

本帖最後由 joanna098 於 2019-9-13 17:5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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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6:06
第1章 願望成真

  蔡思瑾死的時候八十歲,也算得上是壽終正寢了。

  他一輩子雖然書念得不算最好,但也不怎麽差,好歹考上了舉人啊;官做得雖然不算最大,但也不小,到了從三品,也算是有點兒實權。作爲一個隻考上舉人補缺的官兒來說,能混到這個品階算是混得很好了,多少進士出身的人都越不過五品那個坎兒呢!

  當然,大家都覺得那是因爲他命好,有個當朝首輔張思晨做自己的妹夫,官途上自然是順順當當了。

  人人都羡慕他家庭和睦、子女孝順,得以頤養天年,只是誰都不知道他心中還有那麽一樁不痛快的事兒。

  什麽事兒呢?那就是他唯一的親妹妹蔡雨桐在首輔大人的後院過得不痛快!他自己作爲一個要靠著首輔大人提拔才能有點兒位置的人,想幫自己的妹妹也幫不上啊!只能眼睜睜看著妹妹受苦,心中怎麽能痛快呢?

  他這輩子只有這麽一個妹妹,閨名喚作蔡雨桐。這蔡雨桐從小就長得玉雪可愛、珠圓玉潤,讓蔡思瑾疼到了心裡,什麽都想要給她最好的,選妹夫亦如是,最後確實也給妹妹選到了一個有能力、有才華、有手腕的妹夫,可是結局却讓他傻眼了——妹夫比自己厲害太多,自己想管也無能爲力啊!

  所以蔡思瑾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心肝寶貝妹妹漸漸失寵,無奈地從那些嚼耳根子的人口中聽說首輔大人又收了幾個年輕漂亮的小妾,生了幾個庶子,哪個庶子念書厲害,比嫡出的兒子厲害多了......

  幸而到了妹妹、妹夫六十八歲,自己七十歲的那年,喜聞妹夫在朝堂之上因爲太過激動亡故了。那之後,蔡雨桐終於揚眉吐氣了,還發狠發賣了幾房一直和她作對的小妾,將看不順眼的庶子也都分家出去了,自己當上了府裡說一不二的老太君。

  那個時候的蔡雨桐日子才過得順遂了些,和蔡思瑾見面的時候臉上也有了些笑模樣。

  只是讓蔡思瑾鬱悶的是,滿京城的人都不贊同妹妹的做法,說她沒有容人之量,好好地把一個顯赫的前首輔府邸弄得門前冷落車馬稀,孫輩們的親事都不好說了。

  蔡思瑾只想吐口吐沫到那些人的臉上!

  妹夫六十八歲的時候還强撑著不致仕,熬死在任上了,他又是寒門出身,家族一點兒底蘊都沒有,他一死當然就樹倒猢猻散了,張家的敗落只在轉眼間,和妹妹的做法有毛的關係?憑什麽髒水都往妹妹身上潑?還不是欺負他們蔡家也無人!

  事實上,就算妹妹度量大,願意啞巴吃黃連,你們這些長舌婦也不會因爲她做得好就和她家的孫輩結親啊!真是些站著說話不腰疼、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人呢!

  幸好妹妹那個時候已經看得很開了,帶著兒子孫子們賣了京城的房子回鄉養老——不賣也不行啊,當京官兒的丈夫死了,兒子孫子裡面沒有一個當京官的,皇上也不允許張家再留在京城了——有著蔡氏族人的照看,日子過得順心多了。

  自己在晚年的時候能得以和妹妹重聚,每天見面嘮嘮嗑,說說那些回憶以前美好時光的話,倒是過了幾年舒心的日子。可是妹妹到底是在張思晨的後院裡受了苦,熬壞了身子,比自己先去了,又留下了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

  唉,這輩子就這麽過完了,真希望能回到以前,阻止自己的妹妹嫁給張思晨那個人面獸心的混蛋,讓自己的妹妹過上好日子!

  一覺醒來,蔡思瑾發現自己睡在老家那張硬木床上!他趕緊跳起來一照鏡子——自己還年輕了不少,看起來只有十幾歲的樣子!他心中一驚——莫非老天爺聽到了自己的話,真的讓自己來阻止妹妹的婚事呢?

  他急匆匆地跳起來,胡亂把衣服往身上一披,鞋子隨意一穿,脚後跟都還沒塞進鞋裡呢,立馬就往爹媽的房裡奔過去。

  走到爹娘屋子外面,蔡思瑾急匆匆停住脚步,身體晃了晃,差點兒就撲到門上了。念及自己父親蔡仲邇那一副老學究的樣子,爲了避免自己被打屁股,趕緊急匆匆收拾一下自己的儀錶。一邊穿衣服穿鞋一邊却隱隱約約聽到了父母房間裡面傳來的爭吵聲:

  蔡仲邇:「婦人之見!我那學生張思晨可不是池中物......聰穎......現在才十五歲就......日後中舉、中進士也指日可待,我家桐兒嫁過去就是當官夫人的命!......若是雨桐嫁了他,他定會對我們孝敬!日後還可以幫襯著思瑾一些,我們思瑾不是念書的料......你怎麽能目光這麽短淺呢?」

  周琴音:「你們男人就是自私!從來不站在女人這邊想問題!你可知道張家家貧如洗,我看他母親又不是個好相與的,一點兒不似普通農婦憨厚忠良,一看就是那種掐尖要强、苛待媳婦兒的人,日後桐兒還好的了?我們是選女婿,不是選你的入室弟子!你怎麽欣賞張思晨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堅决不願意讓桐兒嫁到張家去受苦!」

  蔡仲邇:「你選的那個李永富簡直是個榆木疙瘩!除了家裡有點兒錢,是個小地主......一輩子都不會在科舉上有建樹的......嫌貧愛富!」

  周琴音:「李永富怎麽了?我看著那個孩子挺老實!最重要是人家喜歡我們桐兒,和桐兒也般配,簡直一對兒金童玉女!嫌貧愛富怎麽了?我才不願意讓桐兒去吃糠咽菜收人磋磨!」

  蔡思瑾一楞,母親平日裡柔順萬分,聲音溫柔,沒有想到和父親爭吵起來却是這麽大的嗓門。父親的話還聽得斷斷續續,母親的話却是一字不落都聽到了!

  是啊,自己和父親上輩子就是自私,就是傻,從來沒有站在娘親、站在妹妹的角度想問題,當時母親和妹妹都想選父親的另外一個學生李永富,但是自己和父親却覺得李永富這個人不堪大用,執意將妹妹嫁給了更有前途的張思晨。

  可是這世上女子求的是什麽呢?還不是丈夫多疼愛自己一些!張思晨倒是混到了當朝首輔,自己和爹爹在才能上倒是沒有看錯他,可是選他做女婿却是大錯特錯啊!

  遠的不說,就比一比那個李永富!自己日後好歹能考上個舉人,他就是一個小秀才,雖然家中很有錢,在鄉間能橫著走,但是到了自己面前却是屁都不敢放一個,要是他敢對妹妹不好,自己就敢帶著人拿著大棒子把他狠狠收拾一頓,看他能翻得起什麽浪來!

  更不用說納妾了,要是他敢有這種心思,自己就敢帶人捆了那女妖精遠遠發賣,再不濟廢了他那禍根,看他以後還想不想納妾!

  想清楚之後,蔡思瑾敲了敲門,屋內的爭吵聲停了。

  不一會兒,周琴音打開了門,一看是蔡思瑾,驚奇地問道:「瑾哥兒,今日是桐兒的及笄禮,我不是給你做了新衣嗎?你怎麽不穿啊?」

  蔡思瑾一楞,這麽些年了,誰還記得那一件衣服的小事兒啊!他急切地對父親蔡仲邇說道:「父親,我也覺得桐兒嫁給張思晨不合適,我看李永富倒是不錯!」

  蔡仲邇氣得漲紅了臉,伸手拿起旁邊的一個茶碗就狠狠扔向蔡思瑾,怒斥到:「爾等都是一群呆子!嫌貧愛富!鼠目寸光!」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6:06
第2章 及笄之禮

  蔡思瑾一時不防,但是憑藉著靈活的身手好歹還是躲開了,只是畢竟還是有一些燙水濺到身上。

  他疼得「嘶」的吸了口氣,但是完全來不及管自己的脚,只顧著急切地對自己的父親解釋道:「父親大人喲,我知道張思晨是天降神童、天資聰穎外加文曲星下凡,說他考上進士那都說低了,天生就是中狀元的料!你說對不對?」

  蔡仲邇聽聞蔡思瑾這樣誇他的得意門生,終於冷靜了下來,可是面色還是不悅,從鼻孔「哼」了一聲,之後問道:「蔡思瑾!既然你什麽都知道!還說什麽胡話!張思晨前程可期,難道不比那個榆木疙瘩李永富好?怎麽你們一個二個失心瘋了一般不成?有個好妹夫還能幫襯一下你,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知道麽!」

  蔡思瑾嘆了口氣,他當然知道啊,簡直是太知道了!可是那幷不是他想要的,他更希望自己的妹妹過得好一點兒而已啊,幫襯不幫襯的,再說吧。

  於是蔡思瑾說道:「父親大人!自家人知自家事兒!您是舉人,這輩子我估計也就這麽到頭了,我也不是什麽讀書的好材料,這輩子怕是比不得張思晨了,要是僥幸能像爹爹您一樣中個舉人就是燒高香的了!這麽看來我們家桐兒最多也就是舉人之女、舉人之妹,在我們家裡自然是如珠如寶、千好萬好,可是她這樣的條件配個進士,您覺得是不是有點兒不够看啊?女子高嫁,可是要受磋磨的啊!」

  蔡仲邇一楞,繼而憤怒地將右手的衣袖一甩,斥責道:「胡說!我家桐兒什麽都好,配他張思晨是他張家燒了高香了!怎敢對桐兒不好!」

  周琴音也點頭說道:「對!只有他張思晨配不上我們桐兒的份兒,沒有我們桐兒配不上他張家的理!什麽進士不進士的,他現在秀才都還沒考上呢!」

  蔡思瑾一楞,看著周琴音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麽,我的娘啊,你現在來凑個什麽熱鬧誒!你不是和我站在一邊想讓妹妹嫁給李永富的嗎?怎麽現在又和爹說到一頭去了?你的脚到底站那兒邊啊?

  周琴音看著蔡思瑾楞楞地看著自己,忽而發現好像有什麽補太對的,自己剛剛不是和老頭子吵得挺凶麽?兒子好像是來幫自己說話的,剛剛是不是站錯隊了啊?

  周琴音想到這裡趕緊咳嗽了兩聲,想要解釋一番,可是楞了楞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因爲她怎麽想都覺得——老爺剛才說得對啊!確實是只有張家配不上桐兒的道理,哪裡像瑾哥兒說的什麽桐兒配不上張思晨?瑾哥兒今天說這話肯定是失心瘋了!

  可是張了張嘴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瑾哥兒的意思是也想桐兒嫁給李永富,這也對啊!這下可好了,她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麽了!

  三個人一時無言,最後周琴音乾脆將蔡思瑾趕到他住的東厢房裡換新衣服了,自己則和蔡仲邇準備迎接客人,天大的事兒都得登桐兒的及笄禮熱鬧完了再說,反正自家的閨女兒那是準備慢慢說親,留到十八歲以後再出門子的,那可要好好挑女婿,不著急。

  蔡思瑾被趕出去以後趕緊三步幷作兩步奔回自己的東厢房,將衣櫃裡那套爲了今天特意新作的寶藍色長衫拿出來穿上,雖然他考了兩次還是沒有考中童生,但是作爲一個讀書人還是可以穿長衫的。然後翻箱倒櫃找了新鞋自己換上,好好拾掇了一下才趕到妹妹屋外敲門,可不能因爲穿著問題給自己妹妹丟人!

  剛敲兩下,妹妹住的西厢屋裡面傳來了丫鬟秋梨的聲音:「誰在外面!」

  秋梨乃是妹妹蔡雨桐的貼身丫鬟,是蔡雨桐五歲那年爹爹蔡仲邇考中舉人之後給她買來的。當時蔡思瑾七歲,蔡仲邇中舉之後蔡家也算是有了些收入——勉强從赤貧變得稍有富餘,能花錢買得起一個僕從了。

  但是蔡仲邇、周琴音、蔡思瑾三人都沒有想過要給蔡思瑾買一個小厮或者書童,或者是買個丫鬟婆子來替代周琴音洗衣燒火做飯的工作,而是一致同意給蔡雨桐買個貼身伺候的小丫頭!

  三人的腦回路都非常一致,覺得從此以後蔡家就是舉人府邸了,蔡雨桐也是正兒八經的嬌小姐了,必須得有丫鬟伺候啊!

  那個時候秋梨也只有六歲,乃是因爲家裡受灾被賣到蔡家居住的江北鄉蔡家村的,當時她小小的人兒却沉穩又機靈,一眼就被周琴音相中了,20兩銀子買來蔡家一直伺候蔡雨桐到如今,也有十六歲了。

  蔡思瑾說道:「秋梨,是我啊,你給桐兒更衣梳頭了沒有?」

  聞得是蔡思瑾,門「吱呀」一聲開了,秋梨笑著開了門,說道:「大少爺,小姐請您進屋呢。」

  屋裡面的蔡雨桐已經換好了桃粉色嫩生生的新衣裳,正對著梳妝鏡坐著,轉過頭來對著蔡思瑾一笑,說道:「哥,我衣服早換好了,秋梨正給我梳頭呢,她說今天是及笄的大日子,給我梳個漂亮的燕尾髻!你等等啊,一會兒就好了,梳好頭我再和你玩兒。」

  看著自己妹妹臉上明媚的笑容,蔡思瑾心中暢快,他凑到鏡子面前看秋梨給蔡雨桐梳頭,還時不時故意伸手逗弄一下蔡雨桐,惹得蔡雨桐嗔怪,和他對打幾下。

  秋梨不得不對著少爺小姐們板起臉,說道:「兩位祖宗!這可是我花了十個銅錢和隔壁專門替大戶人家梳頭的周娘子學來的手藝,就是爲了梳好了在今天這重要的日子讓小姐好好出出風頭呢!你們兩再這麽鬧下去,今天這頭可就毀了!

  兄妹兩互相吐了吐舌頭,不敢再鬧了,要不然秋梨發起飈來可是吃不消!

  雖然不能鬧騰,可是蔡思瑾還是認真看著秋梨給自己妹妹梳頭,一邊看一邊笑,仿佛怎麽也看不够似的。哎呀自己面前白白胖胖、珠圓玉潤的妹妹怎麽看怎麽滿意。

  他這輩子再也不想看見張思晨後院裡面熬得皮包骨頭的妹妹了!

  好不容易等到秋梨給蔡雨桐梳好了頭,識趣地離開了,將空間留給兩兄妹。可是走之前還是瞪了瞪這兩個小祖宗:「瑾哥兒,你和小姐鬧歸鬧,可不能把髮髻弄亂了!」蔡氏兄妹兩都只有狂點頭的份。

  蔡思瑾見左右無人,試探性地問道:「桐兒,要是將你嫁給李永富,你願意麽?」

  蔡思瑾以爲蔡雨桐還要考慮一會兒才能給自己答案呢,却萬萬沒有想到聽到這句問話之後,蔡雨桐的小臉兒「蹭」地就紅了,然後露出小女兒態,扭扭捏捏地說道:「哥,我願意呢,永富哥和我說過,要是嫁給他,頓頓給我吃鶏腿,半個月還能吃個大猪蹄子!」

  蔡思瑾聽到自家妹妹的回答後,差點兒一口血噴出來——爲了這麽些鶏腿和猪蹄,自己這寶貝妹妹就把自己給買了?難道爹娘和自己這個哥哥少了你的鶏腿了?少了你的猪蹄了?你上輩子可是首輔夫人的命!燕窩魚翅都吃到吐的!

  還有李永富那個臭小子也不是什麽好鳥!平日裡裝得老老實實的,竟然私下裡和桐兒說這種話,想騙自己天真可愛善良無暇的妹妹!哼!

  可是轉念一想,還是壓下了自己的火氣,算了吧,自己不是正想改變妹妹命運的軌迹麽?要是妹妹鐵了心看上張思晨那個小子還不好辦了,既然她也想嫁給李永富那不是挺好的麽?管她是因爲什麽願意想嫁的呢!

  蔡思瑾無奈地用手戳了妹妹胖胖的小臉一指頭,然後說道:「那你就等好吧,日後李永富要是食言,哥我肯定幫你削他!」哎,他也就只能欺負欺負李永富這小子了,張思晨那種文曲星下凡一樣的人他可欺負不動啊!

  兄妹兩又窩在蔡雨桐住的西厢房裡面玩鬧了好一會兒,秋梨過來敲門了:「少爺,小姐,親戚們都到家裡來了,現在正在正房的堂屋裡面的,老爺和夫人吩咐我來喚你們出招呼客人呢。」

  蔡氏兄妹歡歡喜喜地應了聲是,然後就到正房堂屋去了。

  蔡仲邇的父親母親都已經過世了,他兄弟四人已經分家,這次女兒及笄是大事,自然三個兄弟都請過來了。當年他父親蔡明彥雖然是農民出身,但是一門心思供著自己四個兒子念書,想要讓自家跳出門農,無奈其餘三個兒子都不是念書的料,只有二兒子蔡仲邇還算聰慧,中了舉人。

  只是在江北鄉這樣的鄉下地方,一個舉人的身份也是不得了了。雖說兄弟四人分了家,但是他們三兄弟仗著這麽一個舉人兄弟却是每人敢作踐,還能把自己的田地挂在弟弟名下减免賦稅,日子也是過得不錯。

  周琴音是隔壁周家村中周秀才家的長女,也是唯一的女兒,周家那邊也疼她和蔡雨桐,及笄這麽大的事情自然是全家都過來了。她父親周子鳴就是蔡仲邇的授業恩師,特別看重蔡仲邇這個得意門生,將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了他。周琴音還有兩個弟弟,大弟周立仁現下也中了秀才,但是再無寸進,二弟周立德念書不太好,腦瓜却很靈光,現下在平江縣城裡面一家布莊做賬房,日子過得挺富裕的,唯一的缺憾就是這輩子只得了一個獨女,嫁給誰都不放心,所以和蔡思瑾定了親,希望自己女兒在妹妹手下過得舒心些。因得周琴音兩個弟弟都娶了姓李的媳婦兒,他們便稱大弟媳大李氏,小弟媳小李氏。

  當然這些複雜的關係現下都是蔡仲邇和周琴音需要打理的,蔡思瑾和蔡雨桐隻負責和他們的同齡人玩兒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儀式什麽,鄉下地方也沒有那麽講究,讓蔡雨桐大舅母大李氏這個「父母、公婆、子女」六全的人給蔡雨桐頭上簪上支周琴音早就準備好的銀釵就好了,主要慶祝環節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吃!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6:06
第3章 提前下手

  酒足飯飽之後,蔡家出了嫁的閨女們就帶著夫婿徑自離去了,女兒在娘家是嬌客嘛,自然不會再讓她們幹活兒的。嫁入蔡家的媳婦兒們以及周家的婦人們都到蔡仲邇家的厨房去幫忙,大家一起收拾起剩菜、清洗碗碟、擦洗桌凳,總之,熱鬧過後的一片狼藉還是得婦人們收拾。

  蔡雨桐這個「小壽星」自是嬌貴不用動手,約著她的小姐妹們去自己的閨房說笑聊天。和她年齡相近還沒有出嫁的小姐妹滿打滿算也就三個:一個是三叔蔡叔庸的四女兒蔡盼盼,一個是大舅的三女兒周麗萍,還有一個就是小舅的獨女,也是她未來的嫂子周水靜。

  小女子們雖然都是念過書的,但是因著是農家女,對家裡種植、養殖、收成也都有所瞭解,平日裡也會綉花解解悶兒,所以共同的話題不少。只是其餘三個小夥伴都羡慕不已地看著蔡雨桐被養得白白嫩嫩的手——舉人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樣!都是不用做粗活兒的!哪兒像自己啊,手上繭子不少。

  周水靜是獨女,雖然家中條件好,不讓她做什麽粗活兒,可是却也沒有閒錢給她請個小丫鬟伺候著,所以看著蔡雨桐的生活,她心中是甚爲羡慕的。只是一想到自己也會嫁到這樣富裕又厚道的蔡家來,心中就是一陣暖流,暗暗滿意。

  蔡家這邊因爲當年周琴音十五歲上和蔡仲邇定的親,定親以後周家硬是將周琴音留滿了三年等到周琴音十八歲才讓她出嫁的,再加上周琴音嫁過去之後四年才生了蔡思瑾和蔡雨桐,所以蔡雨桐比她大伯蔡伯芝家的三個孩子小了不少歲數,甚至比起蔡家老三蔡叔庸、蔡家老四蔡季材家的好幾個孩子都小,爲這,周琴音年輕時候沒少招自己的婆婆埋怨。

  當時可是誰都幫不了她——沒有辦法,這年月裡女人不生孩子就是罪——比她小的大弟都已經得了兩個兒子了,她還是沒動靜,周家也沒有辦法幫她撑腰啊!幸而她後來爭氣,硬是拼命生下了蔡思瑾和蔡雨桐兩個孩子,要不然說不準早就被婆婆慫恿著丈夫休弃了!

  可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她小弟周立德和弟妹小李氏命比她還不好,這輩子就得了個獨生女兒周水靜,只比她的桐兒大幾個月。換了別家的大姑子,肯定會因爲這事兒埋怨弟媳小李氏的,說不得還會回娘家嚼舌根,慫恿弟弟休弃了這個不能生兒子的弟媳。

  可是周琴音之前也是在這方面受過苦的,因爲生孩子的事兒沒少被千夫所指,所以她對於小弟媳小李氏的心情特別能感同身受,不但沒有半點兒責備埋怨,還時常對小弟周立德說:「這不能生兒子也不是女人的錯,弟媳婦兒也不想的,你也想開些,都是命啊!」

  爲著這,小李氏對周琴音這個大姑姐心存感激,最願意與她來往。也因此萌生了將自己心肝寶貝獨生女兒周水靜嫁入蔡家的念頭。不爲別的,就爲了萬一日後自己的女兒要是和自己一樣生不了兒子,不會被婆婆作踐!她的這些想法自然或多或少在周水靜面前表露出來了,所以周水靜也一直對和蔡思瑾的這門親事挺滿意的。

  因此,雖然周立德帶著小李氏居住在平江縣城裡,遠離鄉下的是是非非,等閒都不願意回鄉,却還是願意將女兒的親事說給蔡思瑾,願意多與住在江北鄉的蔡家人來往。

  男人們成了婚的自是借著酒勁兒在一起胡吹胡侃,沒成婚的幾個却是跟著蔡思瑾到了他居住的東厢房裡面和他一起玩兒。

  現如今沒成婚的也就是四叔蔡季材家的兩個兒子蔡思智和蔡思信了,他們兩個一個十八一個十七,都比蔡思瑾大,也都跟著蔡仲邇念書。還有兩個結了婚也來凑熱鬧的是蔡思瑾大舅的兩個兒子周墨白和周墨江,他們一個已經22歲中了秀才,一個才18歲,雖然已經成婚,也都跟著蔡仲邇念書呢,五人都算是同窗,能說到一處。

  周墨江沒個正形,癱坐在椅子上,還把左腿翹起來耷拉在椅子邊一蕩一蕩的,頭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借著酒勁閉目養神。

  他大哥周墨江正站在一旁看蔡思瑾近期看什麽書,一眼瞟見他這個模樣,伸手用書輕打了他的肩膀一下,說道:「坐沒坐相!要是爹或者師傅看到了,又是一頓教訓!」

  周墨江還是沒動,閉著眼睛拋出了一個重大消息:「管他呢,師傅以後可管不著我了!等年後我就不念書了,到平江縣城去跟著我岳父學做賬房的手藝,日後也接他的班給客棧做賬房好了!爹愛說就說去吧,反正他從來也就是吹鬍子瞪眼駡我兩句,從來也不打我!」

  「什麽!」周墨白、蔡思智、蔡思信三人聞言都是一驚,周墨白是驚訝於自己之前竟然沒有聽弟弟提過這樣的打算,蔡氏兩兄弟則是萬萬沒有想到周墨江這個讀書還算成績很好的同窗竟然年後就不念書了,他們這兩個成績還不如周墨白的,還有繼續念書的必要麽?

  蔡思瑾則一點兒都不驚訝,前世裡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一遍了,他早就知曉事情的結果了。周墨江腦子靈活,雖然念書不行,但是心眼子都長在算帳的本事上了,上輩子自己這個表哥一直跟著張思晨,可以算得上是張思晨核心的幾個幕僚之一了。

  忽然間蔡思瑾腦子一動,上輩子張思晨重用周墨江,一方面固然是看在妹妹面上,另一方面却肯定是因爲周墨江有真本事啊!想想看,當朝首輔都一直用著的幕僚,能力會差嗎?這輩子自己何不早早將周墨江拉攏過來,斷了張思晨那壞小子的一個臂膀呢?

  「二表哥,我支持你的决定,我一直都覺得你的聰明才智都在算帳上呢!好好和你老丈人學本事!若我日後僥幸能考中舉人,當個縣令縣丞什麽的,一定請你做我的幕僚!」蔡思瑾趕緊提前吹風。

  周墨江聞言睜眼直立起身子,笑著對蔡思瑾竪起了一個大拇指,說道:「瑾哥兒有眼光!好好念書,我等著借你的東風鶏犬升天呢!」

  蔡思瑾靦腆一笑,說道:「這不損我呢嗎?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水平,就暢想一下啊,暢想一下。」幾人頓時一陣笑鬧。

  笑鬧過後,蔡思智却是嘆了口氣,說道:「今年我十八了,幾個月後就是第三次下場了,要是這次再考不中童生,我就不念了吧,回去跟著爹爹種地去。」

  蔡思智年紀小,今年只得17歲,正預備第二次下場,對自己却是信心百倍,深信自己能考中童生,甚至能一路中舉、中進士的,所以對哥哥這種喪氣話不屑一顧。

  蔡思瑾正色道:「還有三個月就是童生試,大表哥中了秀才不用擔心,我們四個却是要全力以赴。不管我們日後要繼續念書還是要做些別的,有個童生的身份在手,行事總是能方便不少的!我爹爹之前不是將以往十來年童生試的考題都拿來了嗎?童生試無非也就是考些默記經典、解釋經典的題目,就算我們腦子笨,記性難道還不如人嗎?就算之後的秀才中不了,童生總是十拿九穩的!」

  周墨江已經哀嚎了:「瑾哥兒,你以爲以前的考題還有可能會考麽?而且是過去十來年的考題啊,三個月都不一定能背得完!」

  蔡思瑾撇了撇嘴,心道:「上輩子就是因爲大家都這麽想,才在考試後追悔莫及的,誰知道今年忽然換了個新縣令,就是墨守成規喜歡拿十來年前的考題考我們呢!嗯,這次要把李永富這小子也抓來和我一起看書,能讓他早點兒考中一個童生,父親願意把桐兒嫁給他的可能性就越大!」

  嘴上却是說道:「多看些也不是壞事,我爹爹常說『萬變不離其宗』,反正現在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複習方法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6:06
第4章 陳年舊事

  周琴音她們那個年紀的女子,全部心神自然都是圍著兒女轉了。一起收拾滿屋狼藉的同時,婦人們自然也是要說些趣事打發一下時間的,說來說去,總免不了東家長西家短的,仔細論論,竟然都是兒女的事兒。

  期間,周琴音和自家兩個兄弟媳婦兒大李氏和小李氏說笑較多,和四弟媳馮氏也偶爾說笑幾句,大多是馮氏故意把話頭往周琴音那邊引的,可是對於另外兩個妯娌吳氏和蔣氏,却是不怎麽搭話。這可不是因爲周琴音嫌貧愛富看人下菜碟,說來可是就話長了。

  周琴音因爲婆婆生前和她有些齷齪,又因爲記恨著妯娌們在自己那些艱苦的年歲裡不僅不幫忙說話,還時不時和外人說嘴,對自己落井下石,所以和蔡家的其他三個妯娌們很是不清,只是些面子情。要不是爲了自己丈夫和兒女的名聲,她簡直連面子情也不想顧!簡直不想搭理這些長舌婦!

  周琴音對馮氏雖然面上好一些,也能給個好臉偶爾說幾句,但那也都是因爲「伸手不打笑臉人」,因爲馮氏緊緊過來貼著她,其實她心中對自己這個四弟媳馮氏也不是很看得上。

  蔡家的三個妯娌大媳婦吳氏、老三媳婦兒蔣氏以及老四媳婦兒馮氏都是普通農婦,日日種田做活的那種,本來覺得挺比不上周琴音這個嬌滴滴的秀才小姐的,初入蔡家的時候也是很敬著她,等閒不敢惹她的。

  可是後來周琴音竟然進門四年都無所出,而她們三個蹭蹭蹭地不停生孩子,吳氏生了兩個閨女兒一個兒子,蔣氏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馮氏也生了兩個兒子。

  於是,她們的婆婆竇氏對周琴音的不滿達到了頂峰,時不時就對著周琴音找茬,即便蔡仲邇是家中最出息的一個兒子,甚至都已經考中了秀才都不管用,依然無力在自己母親面前顧全自己的妻子。而吳氏、蔣氏馮氏三人在面對這樣一個無所出、天天被婆婆找茬、天天被婆婆威脅要休掉的周琴音時也找到了很多自信,不僅不那麽尊重了,還時不時冒出一些刺耳又酸人的話語。

  在她們三個農婦簡單的思維裡面覺得——女人的價值不就是爲了給男人生孩子麽?周琴音這樣不生蛋的母鶏肯定是要被休掉的,她丈夫越是厲害,日後她越快被休掉啊!哪個男人能容忍自己沒有後呢?所以一點兒都不把周琴音當成是妯娌,而是當成一個遲早要下堂的弃婦。

  她們哪裡知道二伯蔡仲邇竟然爲了不想讓周琴音繼續在家中受氣,鼓起勇氣向父親蔡明彥提出了分家單過的想法,自然是被蔡明彥狠狠打了一頓駁回了——父母都在堂呢,哪兒有分家的道理!蔡仲邇雖然是個秀才,但他念書的花銷還不都是家裡其他人省吃儉用攢出來的,他可休想翻臉不認帳!

  再說了,大家都住在蔡家村裡,鄰裡鄰居的都是同宗的蔡家人,他們也擔不起這種不孝敬老人的名聲啊!

  哪知老二蔡仲邇還就是消停不了了!等著屁股上的傷一好,立即就到平江縣城裡面去找自己的小舅子周立德,讓他給自己介紹了一個賬房的工作,硬是帶著周琴音搬去縣城裡面住了幾年。

  那個時候,蔡明彥才知道在自己兒子眼中這個媳婦兒的分量有多重,情願放弃了自己的科舉前程都要跟這個媳婦兒一起過。蔡明彥嘆了口氣,將自己的老妻狠狠駡了一頓,甚至放出了狠話:「要是我再看見或者聽見你折騰老二媳婦兒,就把你休回家裡去!」

  竇氏聽聞自己的丈夫放出了這樣的狠話,簡直不能接受,立即開始哭天搶地:「老漢啊!我們這麽多年來辛辛苦苦只得了老二這麽一個成器的兒子,這麽年紀輕輕就考上秀才了!你能眼睜睜看著老二日後無後?」

  蔡明彥大駡:「你還知道就老二最成器!我看你是想斷了老二的青雲路!什麽有後無後的?現在老二媳婦才二十二,你等她四十二、五十二歲才操心這個也沒問題!沒得白白讓老二和我們蔡家離心啊!」

  竇氏一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老漢的意思,現在周琴音才二十二歲,長得這麽漂亮這麽水靈,老二現在年紀也不大,年輕夫妻嘛,肯定是捨不得的。自己確實沒有必要在這幾年和老二家的鬧開了,等過個十幾二十年,老二媳婦年老色衰,老二難道還會護著她?現在最重要的確實是把老二勸回來繼續考科舉啊!

  老兩口達成了共識之後,蔡明彥就走了十幾里路到平江縣城裡面去找蔡仲邇了,想把自家老二勸回來,繼續專心科舉。可是沒有想到自家老二竟然吃了秤砣鐵了心,硬是要留在平江縣城裡面一邊做賬房一邊念書,死活不肯回家。

  蔡明彥也沒有辦法,自己這個兒子駡也駡了,打也打了,好說歹說也不肯回來,那能怎麽辦呢?只有悶聲不吭地回家了。竇氏見二兒子沒有被勸回來,自然是在心中又埋怨了老二媳婦兒一回,只是再不敢在丈夫面前說些老二媳婦兒的怪話了。丈夫那個時候竟然說出了休妻的話,可不敢觸這個黴頭,要是自己一把年紀還被休掉,那可就不用活了,還不如死了乾淨!

  又過了幾個月,傳來了周琴音懷孕的消息,後來更是一舉得男,生下了蔡思瑾,這才讓竇氏開心了些。當時竇氏親自去平江縣城裡面看了周琴音,還勸她回江北鄉蔡家村家中坐月子,日後自己也能幫著帶帶孫子。可是沒有想到媳婦兒竟然拒絕了,請來了自家娘幫伺候月子,後來更是一個人在縣城裡面拉扯孩子,硬是沒有回鄉。

  後來,蔡仲邇考中了舉人,周琴音又生下了蔡雨桐,再加上蔡明彥和竇氏年紀老邁不良於行,他們兩個才帶著兩個孩子回了江北鄉蔡家村。可是人家也不住蔡家,自己建了一個房子,甚至還離蔡家挺遠的,說得也好聽——舉人府邸嘛——蔡家全家都可以過來一起住啊!可是老蔡家其他人哪兒有那個臉去周琴音這個女主人手下討生活,自然是不會搬過去住的!名義上雖然沒有分家,可是實際上也是分開住了。

  二老去世之後,老大蔡伯芝和老三蔡叔庸因爲自己的兒子也不是念書的料,念了一兩年就不像再念書了,情願跟著大人種地,所以和老二蔡仲邇之間的關係也沒有怎麽修復,兄弟間平日裡都是各過各的。

  只有老四蔡季材生了兩個聰明的兒子,一直跟著蔡仲邇念書,所以老四蔡季材和他媳婦兒馮氏一直舔著臉貼著蔡仲邇和周琴音,蔡仲邇和周琴音也都是那種「伸手不打笑臉人」的人,所以這些年來他們兩家關係倒是不錯,小輩兒們的關係也挺不錯的。

  老三蔡叔庸家因爲四女兒蔡盼盼和蔡雨桐年齡相差不太大,成了玩伴兒,兩家又才走動了些。只是老大蔡伯芝家,因爲兩個女兒都早早家人,唯一的兒子又不與蔡思瑾念書,與他不熟,與未嫁的蔡雨桐也不熟,所以關係最遠。

  今天是蔡雨桐的及笄禮,她自然是話題的中心人物啦,女子及笄之後,自然是要說道找婆家的事情了。大李氏很自然地就說起了自己娘家侄子李永富,也就是一直跟著蔡仲邇念書的那個,順嘴探探周琴音的口風。

  一旁的馮氏聞言簡直嫉妒得眼睛都紅了!自家舉人二伯攏共就這麽兩個孩子,大兒子已經和周家老二周立德的閨女兒做了親,現在小女兒的親事難道竟然也要落到周家頭上麽?那可不行!他們可都是姓蔡的!不能全憑周琴音做了主,便宜了老周家!

  於是馮氏趕緊站起來出言攻擊到:「親家嬸子,我聽人說你那娘家侄子李永富念書可不行,年紀也大了,怕是這輩子都難有寸進。」然後又急切地看著周琴音說道:「三嫂啊!我有個表姐嫁到了隔壁張家村,生了個兒子叫張思晨,那孩子從小就聰明,念書可靈了!而且他年歲也和雨桐一樣,俗話說得好『有錢難買同命人』,這不是正正好麽!」

  周琴音和大李氏聞言都是一噎,大李氏不好說話,只能憤憤地住口,周琴音可不管這麽多:「永富那個孩子我看著是個機靈的,現在雖說十八歲了,可是考中的希望也挺大的,年紀和你那兩個孩子不是差不多麽?你兩個兒子不也沒考中呢麽!」

  馮氏一楞,沒有想到討好了周琴音這麽久,她說起話來還是這麽不客氣,只能訕訕地笑道:「三嫂啊,你這......」

  周琴音繼續說道:「桐兒年紀還小呢,親事不著急,我和老爺會慢慢相看的,今兒就不提了!」

  於是婦人們都識趣的轉移了話題,隻誇蔡雨桐怎麽怎麽好,不提做親的事兒了。

  馮氏心中暗恨:「瞎子都知道張思晨人才更好,比李永富那個肥痴簡直好上幾條街!你周琴音還在這裡不鬆口,不就是嫌貧愛富麽!」

  周琴音則在心中暗恨:「都是些甩不脫的水蛭,眼睛就盯著自家這些家底了。那張思晨是個沒爹的孩子,親族也不强,家徒四壁的,可不指著自家桐兒帶著大筆嫁妝嫁過去貼補他家好供著他繼續念書麽!馮氏這是把自己當冤大頭了,自己才不上當呢!」

  可是想到蔡仲邇的想法,周琴音簡直愁得想要撓墻了——男人啊,你們看事情怎麽就這麽簡單呢?挑女婿光看那個男人是不行的,一定一定要看看他老娘是個啥模樣,否則嫁過去就是受苦啊,她就是年輕時候瞎了眼才會嫁給蔡仲邇,受了那麽多苦!

  捧在手心裡的女兒可怎麽捨得再嫁到那樣一個人家中去?怎麽捨得她再將自己吃過的苦頭吃一遍呢?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6:06
第5章 未來妹婿

  蔡雨桐的及笄之禮熱熱鬧鬧地過去了,親戚們風風火火的返家,蔡氏族學繼續開學。作爲一個學生,蔡思瑾自然也翻出了自己幾輩子都沒有再念過的書本,背著書包到了自己家背後寬敞結實的蔡氏族學裡面去上學。

  說起這座族學,還有一段公案。想當年蔡仲邇考中舉人之後在自己家鄉建了一棟新房子,是兩進的院子,家中也算寬敞,於是隔了一進的院子準備專門作爲學堂,招收的學子則限定爲已經考上童生或者是秀才的學子,而且家庭最好富裕些。

  因爲這年月裡基本上都有著不成文的規定,秀才和童生在鄉下負責給蒙童啓蒙,而舉人則做做富家翁,或者到縣裡專門的縣學去教書,對象則是那些已經考中童生或者秀才的人,等閒不會收蒙童做學生,免得搶了童生們和秀才們的飯碗,引起公憤。

  若是蔡仲邇一家人一直住在縣裡,他在縣裡開這樣一個隻招童生或者秀才的學館,自然沒有什麽問題,可是問題是他回了江北鄉蔡家村這個鄉下地方啊!左鄰右捨都是親戚或者同族,打斷骨頭連著筋!再加上蔡明彥那個時候帶著家中其他三個兒子豁出命去供老二念書,也是爲了讓家族興盛、造福鄉里。

  所以蔡家村的村長——也是蔡氏的族長跟蔡明彥略略提了一句,讓蔡仲邇擔任蔡家村學的老師,給蔡家村的蒙童也啓蒙,蔡明彥立即拍拍胸脯答應了。

  蔡仲邇聞言自然是想要拒絕的——這樣可壞了規矩啊,會被讀書人這個群體整體排斥的!可是蔡明彥就是一個農人,那裡知道什麽圈子,什麽不成文的規矩,覺得自家老二說的都是扯淡!就是不想爲宗族出力!就是白眼狼!就是自己過好了就不管別人死活!

  蔡仲邇無奈了,自己老爹怎麽也說不通,再加上他在未和父母分家的情况下就別府另居,本來就沒有底氣,後來就咬著牙答應了村裡的要求,將自己拖入了給蒙童啓蒙的泥潭。

  說句實話,對於那些考中舉人之後還想要繼續考進士,又實在缺乏金錢支持的人來說,給大戶人家做先生或者是挑選著招收一兩個富足的弟子是個不錯的選擇,因爲這樣不但有了金錢來源,還能有時間看書複習啊!同時教學相長,你不斷給別人講授課程知識,也不斷讓這些知識在你心中總結提煉,對於你自身的基礎鞏固而言是非常好的。

  但是給蒙童啓蒙又不一樣了,完全是費時費力不討好,同時也沒有多少錢財拿的事情,所有的舉人都放弃這一片市場,除了明面上那些給童生和秀才留下一點兒生路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外,教蒙童不利於自己複習考試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

  蔡仲邇開始陷入這個村學泥潭的時候才不到三十歲,若是真的發力拼一把結局也未可知,可是現在却不用再想這種問題了。蔡思瑾在自己老娘嘴裡聽多了對這個族學的抱怨,再加上又經歷過了上一輩子,此時再見蔡氏族學,自然是忍不住要唏噓一番的。

  蔡仲邇自己念書很厲害,但是教書却沒有那麽厲害了——也或許是學生的資質不是很行吧。反正他教書十多年了,將自己的兒子都一路教到十七歲了,還是連一個童生都沒有教出來,時間長了,免不得要受村裡人指指點點,懷疑蔡仲邇的真實水平。

  上一輩子這樣的情况要一直延續到今年張思晨中了童生才好些,所以張思晨考得好,蔡仲邇才會覺得那麽揚眉吐氣。但是蔡思瑾嘆了口氣,自己的老爹因爲有了張思晨這個得意門生加女婿,自視甚高,覺得自己無敵了,但是實際上他教的學生裡面也只有張思晨一個有出息的,其他的學生們也最多就是考中個秀才,自己這個考中舉人的已經是排名第二了,所以鄉鄰其實也還是很懷疑他的教學水平,覺得人家張思晨念書厲害那是因爲自己行,換了誰教都能考中進士的......

  今年自己一定要發奮努力讀書,好歹提前考中一個童生,也讓老爹別再那麽丟臉!他的學生裡面厲害的出人頭地的多了,對比之下張思晨那個小子是不是就不會那麽顯眼,也就不會再得老爹那麽多偏愛,非要把寶貝女兒嫁給他了?

  蔡思瑾在即將踏入私塾的時候看著黑壓壓的二十多個人楞了楞神,怎麽感覺好多人不認識了啊!

  忽然一個人伸手拍了他的背,轉過身一看,就看到高高壯壯的李永富笑得像個蜜瓜一樣。還沒等蔡思瑾打招呼呢,李永富就急切地走過來一把摟住他的脖子,說道:「瑾哥兒,走,出去轉轉!」

  若是平時,蔡思瑾肯定看不上李永富這個成績不怎麽樣長得還不怎麽樣的人,只是這一世裡,因爲惦記著把自家寶貝妹妹托付給他,所以難得得給了李永富一個好臉,將書包放在自己的桌子上,跟著李永富出去了。

  到了一個僻靜處,李永富笑眯眯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紅布包來遞給蔡思瑾,說道:「瑾哥兒,昨日是師妹及笄之禮,本想親自過來給她慶賀的,還準備這份賀禮,沒有想到師傅除了親戚一概不請,我就只能今天再把賀禮托付給你了,勞煩你轉交給師妹一下,也算是我這個師兄的一點點心意!」

  要是上輩子,蔡思瑾發現這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李永富竟敢肖想自己的寶貝妹子,肯定不會幫他轉交什麽狗屁賀禮,說不得還要對這個臭小子拳打脚踢!可是這輩子既然換了一個思路,這個賀禮怎麽也要幫他轉交了!

  才伸手接過那個小紅布包,蔡思瑾就覺得裡面的東西沉得硌手。打開紅布一看,裡面竟然是一根粗粗的重重的實心的銀簪子!

  蔡思瑾有些嫌弃地看著這根銀簪子,上面花紋太土了,而且也太重了,誰家閨女會戴這麽一個笨重的俗物在頭上啊?沉得抬不起頭了好不好!到底是銀簪子還是鐵棒子啊?

  可是伸手顛了顛這根沉甸甸的銀簪子,蔡思瑾問道:「永富,這銀簪子怕是得有個四、五兩重?」

  李永富使勁兒點頭,說道:「就是五兩,我融了一個五兩的銀錠給師妹打的簪子,樣式和雕花都是我自己選的,怎麽樣?漂亮吧?」

  蔡思瑾本來想好好抨擊一下這臭小子的審美的,可是轉念一想——這個臭小子看上自己的寶貝妹子,還算是有點眼光,其他都是小節,就不與他計較了!

  於是蔡思瑾點了點頭,說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我會替你轉交給桐兒的。你那點兒小心思也瞞不住我,只是光有銀子光有真心也是不够的,我爹是舉人,我妹妹再怎麽也得嫁個秀才吧?」

  李永富聞言先是眼睛一亮,然後立即就耷拉下臉來,說道:「唉,難道我真就沒戲了?考秀才啊,我怕是這輩子都考不上!」

  蔡思瑾嘿嘿一笑,對李永富說道:「考秀才是一輩子的事兒,我爹哪兒可能把桐兒留那麽久,還不是要早早給她定親?我看,若是你今年能好好準備考上童生,估計我爹就不會反對你和桐兒定親了!秀才難考,童生却不怎麽難吧?就算你什麽都不懂,把以前的那些題目和答案全都背下來不就行了!」

  李永富面露難色:「十年來的題目和答案啊......」

  蔡思瑾正色佯裝斥責到:「哼,這點兒苦都吃不了,還妄想我們家桐兒?你這麽怕吃苦,這麽態度不端正,你讓我們怎麽放心讓桐兒跟你過日子!」

  李永富咬牙點了點頭說道:「好!我就豁出去了!一定今年考中個童生,然後讓我娘來向桐兒提親!」

  蔡思瑾點了點頭,然後和李永富勾肩搭背進教室上學去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6:07
第6章 發奮讀書

  蔡思瑾以前的同桌是周墨江,因爲周墨江要輟學去平江縣上學做賬房了,所以那個位置就空出來了。蔡思瑾從後排將李永富提溜過來坐在自己旁邊,自己專心背題目和答案,同時也不斷監督李永富。

  沒有想到李永富這小子雖然人不怎麽機靈,腦袋不怎麽靈光,却是真爺們,一口吐沫一口釘!他說了會將所有題目背下來認真考試,就真的發憤圖强背書,早上天不亮就起床背書,晚上也挑燈背書,簡直一掃之前嘻嘻哈哈混日子的模樣,驚得同班的其他同學都有了不少的危機感,紛紛也加入了背題大軍的行列之中。

  就連成績這麽差人還這麽笨的李永富同學都這麽認真的念書了,你還有什麽理由不努力呢!要是考完試之後李永富考中了而自己落榜了,日後還怎麽有臉在村子裡面混啊?

  這個「其他」同學當然也包括了蔡思瑾本人,他也被李永富忽然間爆發出來的巨大能量驚爆了,從而被李永富同學拖下了「認真學習」的泥潭!有時候他一邊背書一邊暗恨自己怎麽就走了這麽一步棋!

  每次只要一想到李永富考中童生、秀才,而自己竟然再次落榜的那種可怕場景,他就狠狠打了個哆嗦!不行,再怎麽咬牙苦撑也要比未來妹婿考得好!

  再也不能出現上輩子那種不斷被妹婿全方位碾壓的場面了!他蔡思瑾一定要比妹夫念書强!要不然拿什麽資本去拿捏自己的妹夫?怎麽敢給桐兒撑腰?底氣不足啊!

  這些同學裡面,最不受影響的恐怕就只有張思晨一個人了。他今年只有十五歲,腦袋又很靈光,是蔡仲邇重點栽培對象,給了他特別的優待——單獨坐一張桌子,還放在講臺正前面,隨時沐浴在蔡仲邇和藹的目光下!

  他也是唯一一個沒有被李永富帶偏了節奏,還是按照自己原有節奏複習的人。

  有些學子覺得張思晨是因爲年紀小、第一次下場,所以不那麽認真對待,就沒有那麽用心。可是蔡思瑾知道不是那樣的。

  哎!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氣死啊!這些他們現在費盡心思背來背去的東西,人家張思晨早就倒背如流了,還能把來源、出處、意思都理解得清清楚楚,根本不需要再花這種笨功夫,童生完全是人家的囊中之物了!人家需要的就是好好練字,好好練習秀才試中最後一篇小策論而已,人家的起...點和重點都跟咱們不一樣。

  想到練字,蔡思瑾忽而記起上輩子張思晨的童生試題是答得很好的,但是聽說就是因爲字寫得不够好看被縣令大人放在了五名開外,秀才試的時候又是因爲字寫得不够好,才未能通過,要不然,他可就是整個平江縣年紀最小的秀才了!

  最最重要的,自然是那一届童生試裡面蔡思瑾和李永富也是因爲字不够好,才沒有考上童生!

  蔡思瑾拒絕承認自己沒有考上童生是除了字以外的其他理由,兩輩子都拒絕!

  想到新任的這個縣令是個最守成的人,酷愛館閣體的字,蔡思瑾覺得自己坐不住了,得進城裡去買一本館閣體的字帖回來好好臨臨帖才行!上任縣令喜歡的是柳體,自家老爹喜歡的是歐體,導致蔡思瑾隻臨過柳體和歐體兩種字體,一點兒都沒有專門學過館閣體!

  要是字不合現任縣令老爺的心意,再怎麽背書也考不中童生啊!他可不是張思晨那樣的神童,字寫得不够好也能考中童生試!

  想到這一點之後,蔡思瑾立即就坐不住了,趕緊到講臺那裡匆匆找了個理由和自己老爹請一天假,就說娘讓自己送東西給縣裡的小舅舅去,保證現在去晚上天黑前就趕回來。

  蔡仲邇眼睛一瞟就知道自己兒子說謊了,什麽送東西,完全是個藉口!以自己娘子的性格,真要有什麽重要東西要送,寧願自己多花費點兒功夫跑一趟平江縣城也不會耽誤寶貝兒子念書的時間!

  可是寶貝兒子這幾天仿佛開竅了似的,學習用功得很,讓他心中很滿意。再加上聯想到瑾哥兒的未婚妻周水靜住得遠,年輕小兒女嘛,呵呵呵......他也是很能理解這種心情了,畢竟每個人都有個「想當年」啊!於是他爽快地給兒子批了兩天的假,讓他能在縣城裡自己小舅子家中住一晚上再回來,以慰相思。

  蔡思瑾腦袋裡此時根本就沒有情情愛愛那根弦,完全沒有和自家老爹的腦回路搭上,只是驚覺自家老爹開恩給自己兩天假期,自己可以去得更加從容,不用那麽辛苦了!要知道這年頭的路可不好走,那牛車木板和屁股之間的拍打節奏......誰坐誰知道!

  蔡思瑾和李永富打了個招呼之後就背上自己的書包回家了,翻箱倒櫃找出了自己積攢了幾年的八兩銀子,想到館閣體的一本字帖怎麽都要賣到十兩銀子,還舔著臉和娘伸手要了二兩銀子凑足了十兩。

  周琴音的腦回路和自己丈夫蔡仲邇完全一樣一樣的,見自己兒子想要去平江縣城裡自己小弟家中住一晚,立即就聯想到周水靜了,要不怎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

  她以爲自己兒子要錢是想給表妹兼未婚妻周水靜買小玩意兒討好她呢,於是給錢給得很大方,心中却酸酸的,唉,兒子日後就會疼媳婦兒啦,老娘的地位就靠邊站啦!

  只是回憶起前幾天在自家女兒頭上見到的那支「瑾哥兒購買」的審美恐怖的銀釵,她還是忍不住多嘴囑咐了一句:「瑾哥兒,靜兒她是年輕小姑娘,喜歡的款式和我們老娘們喜歡的不一樣,你挑銀簪子可要挑那種輕便漂亮、花紋多的,可別那麽實誠,盡挑些壓手的!」

  要是自家兒子給未婚妻送的也是上次所見的那種銀簪子,估計自己得讓小李氏笑到明年去!

  蔡思瑾一楞,他娘怎麽扯到銀簪子去了?他沒準備給周水靜買銀簪子啊!

  周琴音一看自家兒子那個傻不楞登的表情就明白了,自己之前完全想錯了,自家兒子根本沒這個打算呢!於是問道:「瑾哥兒,你不準備送靜兒銀簪子麽?那準備送點兒什麽?」兒子的審美太過於「清奇」了,她還是問清楚把把關放心些。

  蔡思瑾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道:「娘,我一點兒打算都沒有。我本來就是找個理由騙騙爹,想趁機到平江縣城裡的書肆買本館閣體的字帖,沒有想到爹就信了,還准我在小舅舅家住一晚。我想著字帖怎麽也得十兩銀子,自己隻攢得八兩,就再和娘您要二兩銀子了,沒有多餘錢的錢給表妹買什麽了啊!」

  周琴音簡直恨鐵不成鋼,用手指戳著蔡思瑾的腦門兒說道:「你這傻孩子,難道就這麽空著手去你未婚妻家住一天,什麽禮物都不帶?」

  蔡思瑾有些疑惑:「娘,我們家和小舅舅家這麽熟,以前去他家不都是白吃白住不帶禮物的麽?」上輩子他也沒有在成親前單獨送什麽禮物給靜兒,還不是兩人好好過了一輩子?

  周琴音氣結,趕緊進屋將自己收拾出來準備讓兒子走親戚的包袱拿出來,狠狠遞給蔡思瑾,說道:「這個是爲娘替你準備的禮物,你小舅舅、小舅媽、靜兒人人有份。你去之後拿給你小舅媽,她就知道怎麽回事了。」再掏出五兩銀子來,說道:「剛剛那些都是爲娘和你爹爹準備的,你也得自己給靜兒買個禮物!去縣城裡的銀樓好好挑根簪子,晚上悄悄送給你靜表妹。誒喲,我的天啊,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笨兒子啊!有錢給你自己親妹子打那麽敦實一根銀簪子,却一分錢也沒給你未婚妻準備!讓我怎麽說你好!」

  周琴音抱怨了幾句,但是過後心中却是泛甜,自家兒子看重自家閨女越過媳婦兒是天大的好事兒啊,這樣即便自己和蔡仲邇日後去了,也不用擔心寶貝閨女兒沒人照看沒人撑腰了!

  蔡思瑾頓時有些臉紅,他娘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啊,那根銀簪子根本不是他買的!他真是太不合格了,對妹妹對未婚妻都是那麽忽視,此番進城一定要給她們買些禮物!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6:07
第7章 未婚夫妻

  也不能怪蔡思瑾忘了給周水靜買禮物這回事,老夫老妻這麽多年了,他早就習慣於把所有俸祿銀子都交給周水靜管著,需要用銀子再伸手向老妻要銀子了。自己兜裡都沒有錢,買什麽東西?吃的用的穿的戴的都是老妻自己想買什麽就買什麽,就連自己全身上下也都是老妻一手包辦的,他難道還舔著臉去和老妻說:「靜兒,我想給你買根簪子,給我十兩銀子唄?」那可太不成樣子了!

  可是現在確實還未成親,又是定親後自己頭一遭住到小舅舅家中,好像確實是要給靜兒禮物才說得過去。而且桐兒的及笄禮物都是上輩子的自己準備的了,這輩子自己回來之後還沒有給桐兒買過什麽禮物呢,也不能落下。

  蔡思瑾拿著大包小包的禮物花了十個銅板搭了村裡頭蔡伍雷家的牛車進了城。蔡伍雷現在二十一歲,早先也在蔡氏族學裡面跟著蔡仲邇念了十幾年的書,一直到去年滿了二十歲還考不上童生,才絕了讀書的心思,跟著自己的老爹輪換著在村子裡趕牛車,父子二人每天起早貪黑趕牛車進城,一邊將村裡的蔬菜等倒賣到城裡,也將城裡的針頭綫腦之類賣來又倒賣到鄉下,苦雖苦,銀錢却是掙了不少,日子倒是也過得挺富足。

  雖然蔡伍雷沒有考中童生,可是他念過書之後和城裡的掌櫃們打交道也不發怵,能够從容應對,賬也算得清楚,讓他們家的日子比以前好過了很多,說親時候人家聽說蔡伍雷念過書,表現得也不錯,很是加分,所以蔡伍雷家從來沒有覺得讀書無用,還是很感激蔡仲邇一家的。

  一般村上人很少會進城,如果要進城了他們也會每人收取20文錢的路費,但是對於蔡仲邇的家人,他們開始都是提出不收費的。最後還是蔡仲邇非不答應,所以才雙方各讓了一步,改成了給半價十文錢的。

  蔡思瑾自然遵從老爹的教誨,一定不敢不給錢的。他和蔡伍雷也算是做過幾年的同窗,一路上倒也不缺話題,聊得倒是暢快。只是其間蔡伍雷問他拿著這些禮物是去哪裡,他說了句送給小舅舅家,就被蔡伍雷打趣了一番,說他想媳婦兒。

  蔡伍雷這可是打趣錯人了!他本人剛剛結婚不久,最是知道結婚前的男子最對女子有些綺麗的心思,又最會害羞,可是這蔡思瑾偏偏不一樣,人家雖然沒有成親,却已經是個和妻子過了一輩子的「老...鳥」了,一點兒都不臉紅,倒是反而把蔡伍雷驚了一番——萬萬沒有想到瑾哥兒竟然是這樣的人,還沒有成親的小夥子,說起未婚妻竟然不臉紅的......

  一路上時間倒是也好打發,但是到了平江縣城之後,牛車就只能右轉進入菜市場。平江縣城分爲內城和外城兩層,外城就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城墻,開了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的城門。內城却沒有圍墻,而是一片空曠的廣場,官衙和縣令大人的府邸在那個地方,平日裡有什麽需要宣示的事情也會召集衆人在那個空曠的廣場上聚集。

  以廣場爲中心,分爲東、西、南、北四個城區,東邊是集市,蔬菜水果牛馬鶏魚等等新鮮活物都在那裡販賣,很是空曠,也很是破敗,算是貧民窟吧。南城是商業區,大型的布莊、成衣店、首飾鋪、客棧、食肆等都分布在那裡,商人家眷也一般住在那個區域。北城算是富人區,達官貴人大部分住在北城,縣衙也在廣場的北邊,坐北朝南。而城西則是士子們聚集的地方,縣學就在城西,圍繞著縣學的一些書肆等也在那個附近,但是除此之外却是沒有什麽商鋪。

  因爲時下講究「學而優則仕」以及「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所以在平江縣城內,城北的房價最貴,還不是你有錢就能買得到,若是你家是做生意或者從事某種手藝的,還沒有身份去買北城的房子呢!城西的房價次之,雖然那裡不是很繁華,生活也不是很便利,但是因爲清靜且書生聚集,大家都認爲城西有「文氣」,所以若是希望孩子能有個好前程的人,多是願意購買城西的房子,類似於現世的「學區房」,城南的房價再次,城東的房價則最賤。

  進城後對蔡伍雷家這種拉著蔬菜水果等等的牛車是不能去城北、城南、城西的,只能右轉去城東集市裡,一般情况下蔡伍雷父子二人會留一人在城東集市上擺攤,另一人則徒步前往城南的商業區購買一些針頭綫腦等等鄉間需要的東西或者是鄉鄰們托購之物。蔡思瑾則在城門就和他們分開拎著沉甸甸的包袱下了牛車,靠兩隻脚往小舅舅家住的城西走去。

  蔡思瑾的小舅舅周立德雖然在城南裡生意最好的利達布莊裡面做賬房,收入不菲,可是他幷沒有把自家宅子買在城南。因爲他雖然做了賬房,可也算是個曾經一心讀過書的人,他在骨子裡也尊重讀書人,所以當年咬牙買了城西讀書人多的地方的房子,希望自己的兒子日後可以沾點兒「文氣」,在學業上面能有進益。

  雖然後來造化弄人,他終是沒能有個兒子,但是對於自己的女兒他也是悉心培養了的。他總覺得自家女兒周水靜念書念得可好了,比自家念書最厲害的大姐夫蔡仲邇都要强上許多倍!只是因爲周水靜是女兒身不能參加科舉,才被白白耽誤了,他很有信心,若周水靜是個男子,別說什麽童生、秀才、舉人,便是考中進士也不在話下!

  蔡思瑾在周立德的妻子小李氏眼裡是個寶貝得不得了的乖女婿,哪兒哪兒看著都好,可是周立德每次看到蔡思瑾都是不滿意,很想橫挑鼻子竪挑眼的,怎麽看都覺得這個小子傻透了,竟然十七歲了還沒有考上童生!念書也十分的不開竅,比起自家閨女兒差遠了!

  要不是這平江縣城太小了,優秀的人才不多,他也不會這麽非得在矮子裡面拔高個兒,將自家水靈靈的閨女兒定給這麽一個毛脚女婿!想想真是令人生氣!都是自己耽誤了寶貝女兒啊,若是自己當年也能考中舉人進士,水靜現在是個官家小姐,肯定不會是這般光景,肯定不會嫁給這樣一個平庸的男子!

  所以當蔡思瑾笑眯眯地走到城西敲了周立德家的門之後,小李氏歡天喜地地來迎接他,一邊欣喜地接過禮物,一邊却是嗔怪道:「哎呀瑾哥兒,你就是太客氣了,來就來吧,還買什麽東西!」可是任誰都看得出來,小李氏心中是歡喜的。

  禮物帶來就是表示了她閨女在婆家是多麽得臉,具體是什麽內容的禮物、值不值錢什麽的她倒不是很在意,本來麽,他們周家也不差那幾個錢。

  可是周立德的心情就不那麽美麗了——和自己搶閨女的毛脚女婿竟然又來了!前幾天桐兒及笄的時候不是才見過面麽?怎麽這麽快又追到家裡來了?哼!毛頭小子就是憋不住!

  若是蔡思瑾能够有讀心術,知道周立德的心思的話,一定會大喊冤枉的,他就是想簡簡單單進城買本字帖而已,真的沒有什麽壞心思!——再說了,他前世裡可是和周水靜相處了六七十年了,也不差這麽十天半個月的......

  蔡思瑾惦記著趕緊去書肆把字帖給買了,這可是他這次進城來最重要的任務!於是他將包袱將將放下,連屁股都沒坐熱、水都沒喝上一口,立馬就說道:「小舅舅,剛才給的那些禮物都是我爹娘給你們和靜表妹準備的,都不是我買的。我前些日子攢了些銀子,想給靜表妹買個禮物,可不可以讓靜表妹和我一起出去逛逛,你看這天色不是還挺早的麽。」

  蔡思瑾惦記的是老娘給的任務必須完成,字帖更是必須買,還不如兩場谷子一場打,帶著靜兒去一氣買完了事!再說了,靜兒和桐兒處得比較好,送給桐兒的禮物也可以讓靜兒幫忙挑一挑,反正蔡思瑾覺得自己對女兒家喜歡的東西總是琢磨不透的,而成親後每次給桐兒送的東西都是靜兒經手準備的,桐兒也每次都很喜歡,帶著靜兒去挑肯定錯不了!

  小李氏聞言大喜,女婿這麽惦記著自家閨女,她心中自然是滿意的,趕緊說道:「好好!讓靜兒好好帶你逛逛去!晌午你們就在外面隨便吃點兒,晚上回來,舅母給你燉鶏吃!」

  蔡思瑾連忙點頭,書肆在城西,首飾鋪子可是在城南,靜兒一走路就會脚後跟疼,速度快不了,晌午不用回來就最好了,那可讓靜兒少受不少苦,少走不少冤枉路呢!

  可是他那一副滿意急切的表情落在周立德眼裡可是不高興了。周立德很想拉長了臉教訓一下蔡思瑾這個狼子野心的毛脚女婿,可是耐不住妻子和女兒都歡歡喜喜的,根本都沒有看一眼他的臉色!他也就只能臭著一張臉眼睜睜看著自家水靈靈的閨女戴了一頂覆有面紗的斗笠歡歡喜喜跟著蔡思瑾那個臭小子出門去了。

  蔡思瑾覺得自己現在可是學聰明了,絕不會再自作主張給靜兒挑禮物,要不然怎麽買都不是最和靜兒心意的,上輩子裡每次她總是表面上說喜歡,然後就把禮物放在盒子裡不太拿出來,還是帶著她自己去買個她喜歡的才最好,她自己挑的東西准錯不了了!

  周水靜此時心中與蔡思瑾可是一點兒都不同步。在蔡思瑾的眼中,周水靜是已經和他相濡以沫了一輩子的老妻了,性格什麽的都摸透了,一點兒都不會覺得不熟悉。

  但是在周水靜眼中,蔡思瑾却是她即將成親的丈夫,什麽性子都不瞭解,心中既期待又忐忑。

  一路上,蔡思瑾雖然急著到書肆裡面去購買館閣體的字帖,但是也會體貼地等著周水靜走路,在周水靜想要加快步伐時,還會勸到:「靜兒,不用趕路,時間還早呢!我知道你喜歡慢慢走,走快了會脚後跟疼呢。」周水靜一楞,心中暖暖的,沒有想到瑾哥兒這麽有心,自己身上這個隱疾是從未對大姑姑或者桐兒說過的事情,連這種小事瑾哥兒都能觀察得到,他心中肯定是有自己的。

  只聽得蔡思瑾又說道:「靜兒,等我日後有錢了,就在家裡買一輛馬車,讓你出入都可以坐車,不用再費脚力了。」聽得蔡思瑾將買馬車給自己這種事情說得如吃飯喝水般自然、篤定,周水靜心中也是欣喜又羞澀,欣喜自己的未婚妻心中有自己的地位,又羞澀於他竟然這麽大膽直白的向自己表達,只得略點了點頭,聲音像蚊子似的應了聲「嗯」。

  蔡思瑾則是被周水靜此時溫柔小意的表現驚得直掉鶏皮疙瘩,自己這個悍妻竟然還有這麽淑女害羞的時候?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蔡思瑾認真想了想,上輩子成親前周水靜有沒有過這麽溫柔小意的時候,可是想了很久都沒有想起來,在他的記憶中,好像每次都是周水靜恨鐵不成鋼地揪著他的耳朵訓斥他的畫面,一直到他七老八十了都改不掉......

  自此,在周水靜心中,對蔡思瑾的評價上升了一大截,對這個未來的丈夫多付諸了幾分少女的愛慕之心。蔡思瑾却是一點兒都不知道自己前世裡吃飯喝水般對老妻的瞭解,竟然能在這一世裡爲他加分這麽多,不得不說這真是一個甜蜜的誤會。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6:07
第8章 深入瞭解

  到了書肆之後,蔡思瑾直奔館閣體字帖,一問竟然才三兩銀子!喜得他趕緊買下!

  老天爺啊,他這回可是占到了大便宜啦!前任縣令大人最推崇文人風骨,喜歡柳體,不是總有人說嘛「嚴筋柳骨」,所以平江縣裡面最貴的字帖是柳體的,每本得八兩至十兩銀子。現在啊,館閣體這種普通的字體,也就賣個二、三兩銀子,他挑了這本三兩是因爲質量更好一點兒。

  等到此次童生試之後再過來買字帖,肯定就不是這般光景了。記得上輩子他來平江縣書肆購買館閣體字帖的時候,每本要價竟然是十兩!而且還沒有貨!硬是在城裡小舅舅家裡住了十多天才拿到了字帖的。現在隻三兩就買到了字帖,可不是賺到了?

  真是想仰天長嘯三聲「哈、哈、哈!」

  蔡思瑾喜滋滋地摸摸自己身上多出來的七兩銀子,再加上娘親另給自己準備的五兩銀子,給水靜和桐兒買禮物的銀子驟然就增加到十二兩了,能好好買個像樣的禮物了!

  蔡思瑾正準備帶著周水靜往城南的首飾鋪去,却一眼瞟到了一本旁邊放著的「秀才策」。鬼使神差的,蔡思瑾翻開了那本書,見上面竟然收集了十年來多地鄉試中案首的文章,足足收錄了二十八篇之多,其中甚至有江南或者是京城那種文風鼎盛的地域中的案首文章。

  蔡思瑾急不可耐地翻開略略一讀,就覺得這本書裡的文章寫得甚妙!即便自己這個前世已經中過舉人的人,也難以寫出如此精妙的秀才試文章!

  要是自己能有這樣的水平,兩個多月後考中個秀才還不是信手拈來?

  旁邊的店小二看到蔡思瑾穿得一身書生服飾,一看就是近期可能要應試的舉子,趕緊走上前去笑著推銷到:「這位客官好眼光!也正好趕了個巧了!這本《秀才策》可是好書啊!本店進了十本,現下隻賣剩這最後一本了,若是客官來得再晚些可就買不到了。」

  蔡思瑾趕緊急切地問道:「多少錢一本?」那個店小二一見有戲,連忙笑著說道:「承惠八兩銀子一本!」

  蔡思瑾一楞,八兩這麽多啊,比自己的預算超出了一兩呢!可是自己老娘那裡還給了自己五兩銀子買禮物,若是挪一兩銀子過來,也不是買不起,真是糾結啊!

  蔡思瑾爲難地撓了撓頭,面色苦悶。

  周水靜心思靈巧,見狀就明白了蔡思瑾肯定是很喜歡這本書,但是銀子又不够,她看著店小二的神情就知道有异,瞭解書肆的店小二們慣是見人下菜碟的,若是縣令大人或者是縣城裡面有名的舉人、秀才來買書,他自是不會報個虛高的價格的,免得被人收拾一頓,可是對著蔡思瑾這種一看就眼生的外地生員可就不會那麽友好了。

  於是周水靜說道:「小二,你說錯了吧?我前幾天就來看過這本書了,也問過書肆老闆這本書的價錢,此番才帶著我表哥來購買的,你這個價格和老闆之前給我報的價格不一樣啊!你們這可不『誠』啊!不是說你們這個書肆是個百年老店最講誠信嗎?怎麽我看你們......;"

  店小二聞言可嚇壞了,他們這類人雖然慣是看人下菜碟,可那也是眼睛毒看得准的,沒有料到今天看走了眼啊!這些個讀書人最是腦袋不靈光,說什麽都信,還不會講價,怎麽這個女子忒的厲害!要是這二人將這件事情鬧到老闆那裡,砸了百年老店的招牌,自己可就丟了飯碗嘍!

  於是他趕緊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然後笑眯眯地解釋道:「哎喲我這記性啊!忒的不好了!這本書明明是五兩銀子一本,我剛才說錯了!」

  蔡思瑾一楞,還有這種峰迴路轉的節奏?難怪每次自己去買東西靜兒都會埋怨自己是冤大頭,原來還真是啊!蔡思瑾撓了撓頭,指著之前他付錢購買的那本館閣體字帖問道「這本的價錢你不會也記錯了吧?」

  店小二只想趕緊息事寧人,趕緊說道:「是是是,這本字帖二兩銀子,這本《秀才策》五兩銀子,總共承惠七兩銀子。」

  蔡思瑾鬆了口氣,再掏出四兩銀子交給店小二,然後喜滋滋地捧著兩本書出了書肆。之後,他在書肆門口一股腦將剩下的八兩銀子遞給周水靜,說道:「靜兒,我本來帶著十五兩銀子,準備十兩買書,五兩給你和桐兒買禮物,現在還剩下八兩買禮物的錢,你看著買唄,還是你比我會花錢,錢還是放在你那裡更放心!」

  蔡思瑾上輩子就從來沒有管過錢,這輩子也感覺一點兒不想沾上前,總覺得和靜兒一比自己就是個冤大頭,還是像上輩子一樣把錢都交給靜兒,自己想要什麽就讓她給自己買比較省心省力還省錢!

  周水靜一楞,完全沒有料到蔡思瑾竟然是這樣的人!她娘小李氏常常在她跟前說,千萬不要在自己丈夫面前表現得比他更加優秀、更加聰明,要學會藏拙,否則男人要是覺得你比他厲害,壓了他一頭,心中就會對你不喜,你日後日子過得好不了。

  就是因爲如此,所以她本不是很想在蔡思瑾面前表現得很聰明强勢的,之前蔡思瑾購買那本字帖被要了三兩銀子,她明知肯定貴了些却也一聲不吭,因爲蔡思瑾能負擔得起這個差價。只是後來看著蔡思瑾實在囊中羞澀又想買那《秀才策》,看不過眼了才不得已出口幫了蔡思瑾一把,本來還有些後悔自己有些在未婚夫面前掐尖要强了,怕蔡思瑾因此不喜自己,也算是冒了風險的,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麽一個神轉折!

  周水靜是個聰明伶俐的女子,便是說她七竅玲瓏心都不過分,她也早就對蔡思瑾這個未來夫婿進行過一番瞭解,知道自己這個夫婿除了心好得一塌糊塗,極爲重視家人外,其實還是有很多缺點的,例如腦子幷不靈光,念書也不行。

  她在年幼時自然也幻想過自己會嫁給一個文武雙全、相貌英俊的當世英雄作爲妻子,在娘親想要給自己說蔡思瑾這門親的時候還有些不樂意。可是耐不住娘親小李氏抹著泪對她說道:「靜兒,你是娘生的,要是日後也生不出孩子來,你以爲你嫁給其他人能不被休弃麽?若是你嫁了瑾哥兒,他這麽心善,你婆婆又是你嫡親的大姑姑,便是不得已給他納個妾生個孩兒接續香火,也斷斷不會讓你正妻的地位不穩啊!」

  周水靜聞言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人有時候真是不得不信命啊。她外婆就是不好生養的身子,這輩子只得了她娘一個女兒,另有一個小舅舅,而且小舅舅因爲娘胎裡就有些不足,生下來一直就身體弱,導致現在身體不是很好,不能下地幹活,讀書也讀不了,一年四季基本上就在病床上養著,連媳婦兒也說不上一個。隨時看起來氣息奄奄,還不知道這個小舅舅和外婆誰會先去呢。

  她娘更是只得了她一個女兒,一個兒子都沒生出來。她有著這樣的娘和外婆,日後說不得也難以生育,她娘的擔心還真不是沒有道理的啊。兩害相權取其輕,蔡思瑾也算是不錯了,於是她最終還是點頭應了這門婚事。

  人始終是爭不過命的,她娘這麽聰明有才華,因爲生不出兒子還不是隨時過得提心吊膽。所以她也只能認命,不敢確信自己婚後是否真能生出兒子在站穩脚跟,只能選擇嫁給蔡思瑾,嫁入大姑姑這一家心善的人家裡去。

  本來周水靜也做好了一輩子藏拙,捧著夫君蔡思瑾的準備,今日一相處,却是發現了蔡思瑾的另一面——沒有想到蔡思瑾的性格和她之前預想的似乎不那麽一樣?

  思及此處,周水靜眼珠一轉,眼睛滴溜溜地看著蔡思瑾,她是不是可以試探試探這個未婚夫,爲自己的未來賭上那麽一把?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6:07
第9章 另類交心

  周水靜决定賭一把,鼓起勇氣試探性地問蔡思瑾道:「瑾哥兒,你將銀錢全部交給我了,一點兒不留,就不怕有什麽不方便的?若是成婚後,你也會如此麽?」

  蔡思瑾拍拍胸脯說道:「當然,日後若是成婚,家中一切銀錢自是都交給你的!家中的中饋肯定也是你打理的!若是日後我能考中秀才、舉人、僥幸得個一官半職,我的俸祿自然也是全都交給你的。」說道這裡蔡思瑾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頭,嘿嘿地笑著說道:「我就不會花錢,還是靜兒你厲害,買一樣的東西却少花不少銀子呢!」

  上輩子的經歷已經能够證實這樣的做法是對的,蔡思瑾當然答應得很爽快。反正按照靜兒的說法,自己就是個不會花錢的冤大頭,當然家裡的錢還是放在靜兒那裡更能發揮出作用來,要不然可怎麽能養活那麽多兒女喲!

  周水靜見蔡思瑾答應得如此爽快,面上一點兒猶豫之色和不願意的意思都沒有,全然是信任。猶豫了一會兒,繼而狠了狠心,捏緊了自己的小手心,豁出去似的繼續問道:「瑾哥兒,日後你遇到什麽事兒,可會也聽聽我的意見?」

  蔡思瑾一楞,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靜兒這是怎麽了?問的問題好奇怪啊,以前她不是都會給自己積極地出主意的麽?不管是家中的事情還是自己官衙裡的事情起碼一半以上都是聽了靜兒的主意才解决的,怎麽現在竟然這麽問?

  蔡思瑾忙說道:「靜兒,日後我當然會聽你的意見啦!我知道你比我聰明,看事情看得更清楚,好主意也多。我知道自己在聰明才智上是從來比不上你的,要是你不幫我那可不行!」上輩子要是沒有靜兒的教導和鼓勵,自己說不準連個舉人都考不上,更不要說官運一直青雲直上了,他這個頭腦簡單的人呢完全應付不來那些超級複雜的考題和官場關係好不好!

  周水靜一楞,原來蔡思瑾這麽敏銳,雖然自己已經儘量藏拙了,可是他還是已經覺察出自己比他聰明了。於是周水靜不再僞裝,直白地問道:「瑾哥兒,你覺得我比你聰明,可會生我的氣?可會對我反感?」

  周水靜也不想總是在丈夫面前藏拙,她之前以爲蔡思瑾一直傻到看不出什麽來,才刻意藏拙。今日裡忽然發現蔡思瑾如此對自己情根深種,心中便是瞬間轉出了這個想法——若是瑾哥兒能接受自己比他聰明,日後事事憑自己做主,是不是就可以讓他少走不少冤枉路?是不是日後自己就可以過得輕鬆些,不用對著丈夫還要每分每秒都在演戲?

  沒有想到蔡思瑾却早就已經敏銳地察覺出這些事情了,比她料想的聰明很多,她也算是低估了蔡思瑾,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既然蔡思瑾已經看清楚了,那麽她就乾脆直白地問出來好了,反正現在都還沒有過門,要是蔡思瑾實在不能接受自己這種類型的女子,大不了再重新結一門親好了。

  其實周水靜還是高估蔡思瑾了,她在前世裡其實一直都隱藏得很好,蔡思瑾一直到成婚幾年後周水靜懶得裝了才明白這些事情的,只是這輩子蔡思瑾占了多一輩子經驗的便宜而已。

  蔡思瑾聽到周水靜的問題有些不明白,傻不楞登地反問道:「靜兒,你一直都比我聰明比我能幹,這是事實啊,我爲什麽要不高興?有道是『妻賢夫禍少』,得妻如你,是我蔡思瑾一輩子最大的福分啊!」

  前世裡蔡思瑾考了個舉人之後當了一個從八品的縣丞,可是却對管理事務一竅不通,若不是有靜兒一直從旁協助,定然不會有後來的優評,也就不會入了張思晨的眼,受他提拔。

  蔡思瑾雖然很恨張思晨,但是不得不承認他的能力和手段,也瞭解他做事的風格。即便自己是張思晨的姐夫,但若是自己沒有在那些個位置上做出一些成績來,恐怕也難以混到前世那個官位上。

  可以說,自己一直都只是個幕前的提綫木偶,躲在幕布後面出主意、操縱一切的一直都是靜兒啊!自己怎麽可能不知道靜兒的能力,不明白靜兒有多聰明,看不到靜兒和自己的差距呢?

  蔡思瑾甚至常常感嘆,若是靜兒不是女兒身,能自由參加科舉的話,說不準能考上一甲、二甲的進士呢,不用像自己上輩子那樣,拼了命連個三甲的同進士出生都考不上,最終只是個舉人。若是自己上輩子能中個進士,哪怕只是個同進士,官途想必都會順暢很多。

  蔡思瑾這樣直白的話語讓周水靜瞬間脹紅了臉,她可不知道蔡思瑾已經和她過了一輩子,不知道上輩子的她忍了蔡思瑾這個頭腦簡單的人幾年之後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反正也生了幾個兒子,有了底氣,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真性情,把蔡思瑾管得嚴嚴實實的,不給他機會犯傻,彌補了不少他做得不够、想得不周全的地方,硬生生將他推上了前世那個官位。

  這一世的她此時只覺得整顆心都要化開了——原來瑾哥兒竟然這麽喜歡自己,喜歡到自己比他聰明比他强也無所謂,喜歡到願意把自己所有的銀子都給她,喜歡到覺得能去到自己是他一輩子最大的福分!

  周水靜此刻真是深深地覺得——雖然這個丈夫不是那麽聰慧英俊,之前幷不是很滿足自己心中對於一個完美丈夫的想像,可是現在想來,娘親的想法真是英明,瑾哥兒這樣的丈夫真好!

  有了這樣的心理預設,周水靜也就不再繼續在蔡思瑾面前藏拙了,她和蔡思瑾一邊往首飾鋪子裡面走一邊問道:「瑾哥兒,你想給桐兒妹妹買點兒什麽禮物呢?」

  蔡思瑾早就習慣了周水靜和自己是一體的,是深入骨血如何都分不開的夫妻,因此對著周水靜說話從來不藏著掖著,直接說道:「之前桐兒及笄的時候,李永富給桐兒送了一隻銀釵,托我送給桐兒,結果被娘親發現了,桐兒謊稱是我送的,娘高興得不得了,我却總是覺得受之有愧,我有點兒想再給桐兒送支好好的銀釵,但是不知道這個想法怎麽樣。靜兒你怎麽看?你覺得怎麽好就怎麽做吧,反正給小女孩買東西這種事情我不太懂。」

  周水靜問道:「李永富送給桐兒的銀釵是什麽樣的?」

  蔡思瑾老老實實地回答:「是一根實心的銀釵,沉甸甸的,上面花紋也不多,感覺就是一根鐵棍——不,是銀棍。」咦?這話怎麽聽起來有點兒怪怪的。

  周水靜點了點頭,說道:「銀釵除了做裝飾品,也算是有急用時能換取銀錢的東西,他送的這根銀釵雖然不華麗,但是內裡實在,說明這個人還是很看重桐兒妹妹的,生怕桐兒妹妹日後吃苦,就能換了這根銀釵應應急。」

  蔡思瑾一楞,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可能性,一直都覺得是李永富那個小子審美辣眼睛來著......原來從靜兒的眼睛看世界,竟然是完全不同的樣子啊!

  周水靜沒有發現蔡思瑾的思維已經發散到別處了,繼續說道:「其實給桐兒送禮物要看目的,若是你覺得想讓自己的妹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那麽是一種送法,若是你想給自己妹妹添妝,生怕她日後在婆家受了委屈,想給她一些傍身的東西,那麽又是另一種送法,瑾哥兒,你的想法是什麽呢?」

  蔡思瑾聞言發狠似的說道:「我選第一種,給桐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這輩子一定要把桐兒嫁到一個愛她疼她的富裕人家去,不讓她受苦,也不讓她受委屈,更不用指望著她困頓的時候能把我送給她的銀釵換了錢能應應急!我這輩子就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我的寶貝妹妹就只要一直快快樂樂的美美的就好了!」

  周水靜看著蔡思瑾這個咬牙切齒疼妹妹的樣子,忽而想到了自己的老爹,也就是蔡思瑾心大,看不到老爹對他的種種挑剔。真替桐兒妹妹日後的夫君擔憂,除了姑父這座大山以外,還有瑾哥兒這一關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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