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言情] 嫌貧愛富[科舉] 作者:無根的蓬萊(已完成)

 
BabOdin 2019-9-1 16:05:4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 23574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37
第60章 風起青萍

  沈子安驚疑不已地問道:「師弟, 皇上單獨召見過你嗎?」

  蔡思瑾茫然地搖了搖頭,沒有啊, 皇上怎麽可能召見他這樣一個七品芝麻官?雖然翰林院清貴、翰林院的人接觸皇上的機會比較多, 但是翰林院這麽多人, 能與皇上接觸的也沒有幾個, 更別說他這樣被排擠的了。

  沈子安心中更加驚嘆了,問道:「剛剛那些都是你自己分析出來的嗎?」

  蔡思瑾有些赧然,這些都是前世他經歷過的, 不是他靠真是水平分析出來的。然而前世的事情與系統的事情他根本無法訴諸於口,也不可能與沈子安這個剛第一次見面的師兄交淺言深, 只能點了點頭,把這頂高帽子戴在頭上了。只是他畢竟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的, 怎麽有種貪天之功據爲己有的感覺啊?

  爲了怕沈子安不相信, 蔡思瑾再次强調到:「鵬宇師兄, 雖然我人微言輕,但是我的分析是很有可能的。你現在官做得這麽大, 又簡在帝心,不值得爲了某些事情冒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是不是?太子畢竟是太子, 皇上還在位呢,看著身體也康健得很, 還是先不要想儲位的事情, 好好跟著皇上吧。」

  不知道爲什麽大家都急著戰隊,如今皇上才53歲,太子也才二十幾歲, 日後的新君九皇子更是才將將滿一歲!現在站隊皇子什麽的真的太早啦,當然是要緊跟著皇帝啦!

  沈子安笑眯眯地試探道:「致知賢弟,你真厲害,不愧是我家老頭子這麽些年來唯一看重幷且收做入室弟子的人!之前我看你有些呆呆的,性子也直,不知道你竟然這麽敏銳,能這樣洞察世事、洞察人心。看來,你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啊!」

  蔡思瑾連忙搖頭,一臉惶恐,只差直接告訴沈子安——我是真的傻!我不是扮猪吃老虎!真的沒有扮!

  看到蔡思瑾的反應,沈子安自然知道蔡思瑾說的是真話,而且也確實沒有什麽心計。但是他那清澈的眼睛却能够洞穿世事,看透很多沈子安自己都看不透的事情。

  沈子安嘆了口氣,有些頽然地坐在椅子上,有些意興闌珊地道:「致知,我知道你說的都是肺腑之言,我相信你!同時也感激你願意對我這麽一個你素未謀面的師兄掏心掏肺。你知道嗎?我自從十二年前離開家到京城考科舉之後,就沒有再回過家,再見過我家老頭子了,無他,道不同不相爲謀爾。

  老頭子將你教得很好,你真的完全繼承了他的道,而且竟然做得這麽好!竟能真的保持這樣一個純淨的赤子之心,實在是太難得了!我一直覺得我家老頭子不通世事,想法太天真了,把人都想得太好了,他理想中的那個世界、那個人是不會出現的。他把聖人言都鐫刻在心中,要求他自己、也要求我時時照做,我以前以爲都是扯淡!

  世間再無聖人!所有的人都是平凡人!我自己的道與老頭子極不相同!

  我認爲所有人的都是凡人,心中同時存在著善念和惡念,沒有絕對的好人和壞人,善惡往往都只在一念之間。而所有的人都是逐利的。那些聖人言都只是敲門磚而已,我學了這些聖人言、這些知識,是爲了『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通過這種交易獲得權力、地位、金錢,讓自己的家人過得更好,也讓自己的想法、政策能在世間變成現實,讓史書上留下我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一直以爲所有的人都是這樣的,大家心中分陰陽,心中都有默契。學的那些種種聖人言都是『陽』,是說給別人聽的,但是心中却又有些『陰』,想要自己家人過得好,想要自己掌握更多的權力等等,所以駕馭百姓、駕馭下官不能僅僅用聖人之言,而是要誘之以利,這樣他們才能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我的這種想法被我家老頭子斥責爲大逆不道,他甚至痛心疾首地說我這樣的人就不應該去考科舉,去當官,日後就是個朝廷的禍害!可是我不覺得,我覺得天下間都是與我一模一樣的人,所有的官員都是陰陽調和的高手,不懂那些陰私的手段,不會謀略,在官場上是走不遠的。老頭子那樣抱著聖人言的人在士林之中是會有很高的聲望,但是聲望又不能當飯吃!

  別看『眉山先生』多麽有名,但是你是老頭子的入室弟子,應該知道他和我娘過得有多清苦!一點兒實惠都沒有得到!其實我心中是很不屑他的。我覺得自己很能耐,憑著一己之力,在沒有任何後援、任何幫助的情况在,在十二年間升到了現在的位置,比老頭子厲害多了。

  此番回京之前我收到了老頭子的家書,本來都不準備看,不準備見你的。可是沒有想到一回京之後皇上就召見了我,和我提起了你這麽一個人,讓我利用你是我家老頭子弟子的身份,好好接近一下你,與你好好聊聊治河的方案,他準備今年底京察之後就將我任命爲『監河御史』,讓我總理治河的事宜。

  於是我只得拆開了我家老頭子的信,信上沒有多餘的話,也沒有怎麽介紹你,只是說了一句我若是見了你,就會明白他的道幷不是虛無縹緲的,當時我還嗤之以鼻。

  可是真見了你,我却相信了,你真的有一顆赤子之心,我又相信時間真能有老頭子認爲的那種人了,不是陰陽調和,而是渾身就是一個行走的、發亮的暖爐,照亮別人。」

  蔡思瑾越聽越覺得害羞,師兄怎麽這樣誇自己?抬舉得也太高了吧?好像把自己放到聖人的位置上了?

  蔡思瑾連忙解釋道:「鵬宇師兄過譽了,我幷不是聖人,也沒有繼承師傅的道,我甚至連師傅的道是什麽都不知道,師傅幷沒有和我說過他的道啊!而且我覺得你說得對,人確實是分陰陽的,我想要黎民百姓過得好,但是也想要自己的小家賺很多銀子,能有你這裡的這些假山奇景什麽的。我幷不覺得一個好官就一定要過得清苦啊,師兄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沈子安聞言一怔:「你說我家老頭子沒有和你說過他的道,這是怎麽回事?你既然是他的入室弟子,不是要繼承他的衣鉢、繼承他的道嗎?這都不和你說,那他教你什麽呢?」

  蔡思瑾搖了搖頭說道:「師傅幷沒有灌輸給我什麽理念,也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他的道。」然後他苦惱地抓了抓頭,想了想說道:「師傅只是教授我知識,然後給我解惑。而且在給我講道理的時候也不會直接告訴我,而是讓我『多觀察、多思考』,師傅說只要這樣一直努力地觀察和思考,我就會慢慢地有自己的道。」

  「自己的道!」沈子安聽了蔡思瑾的這番話簡直心神巨震,「自己的道,自己的道......」他喃喃自語了好久這個詞,簡直幾欲落泪。

  蔡思瑾看著沈子安的這個樣子,不知道他受了什麽刺激,只是抓耳撓腮地不知道該幹些什麽。哎,若是靜兒遇到這種事情肯定能說出合適合適的話語來安慰一下,但是自己笨嘴拙舌的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這麽尷尬的等著沈子安一個人在那裡傷心糾結。

  好在沈子安畢竟是做了多年官的人,只是一時心神失守才會在蔡思瑾面前有這麽失態的表現,他不一會兒就調節過來了,再開口說話却是改變了語氣,從之前的戲謔、玩世不恭的語氣變成了很誠懇、很正經的語氣,整個人的氣質也都收斂了起來,若說以前他讓人感覺像一把鋒利的劍,此時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溫潤如玉的君子。

  沈子安說道:「十二年了,我一直還在和父親賭氣,沒有想到父親却早已想明白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他已經不再阻止別人去尋找自己的道,對於你這個入室弟子便是如此。這麽說來,他也早就在心中放下我們之間的爭執了,早已不干涉我的選擇了。他早已放下,而我却還在原地。說到底,還是我不如他!」

  蔡思瑾鬆了口氣,雖然他有點不明白沈家父子兩個爲什麽會爲了這種飄在空中的虛無縹緲的「道」這樣的問題吵到十二年都不說話,但是貌似現在鵬宇師兄是已經想通了,他趁熱打鐵地說了一句:「師兄,既然你和師傅都已經各自想通,也沒有必要鬧彆扭了,到海西去看看師傅和師娘吧。他們肯定很想你!」

  沈子安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是啊,當初離開家的時候芷晴才剛剛出生,冠斌還沒有呢,是該帶著孩子們去看看祖父祖母了。」

  蔡思瑾笑眯眯地點了點頭,繼而出主意到:「師兄,京察要到年底呢,現在才七月,你完全可以去一趟海西再回京城參加京察也來得及呢!」

  沈子安却搖了搖頭,說道:「不,我暫時還不能回去,京城這邊即將有大事發生了!今天早朝的時候,御史台一個五品的小官參了戶部一個從四品的給事中一本,說他內帷不修、寵妾滅妻,你知道嗎?」

  蔡思瑾搖了搖頭,這麽點小事他爲什麽要知道呢?

  沈子安却說道:「只看這兩個人自然沒有什麽好奇的,但是那個御史台五品小官後面站著韓國柱,戶部給事中後面站著沈相,風起於青萍之末,但是過幾天就會釀成一場巨大的風暴了。現在這個時候,恐怕只有你我二人相信——沈相此番要倒了。其他人,便是看到了這場交鋒,也不敢做出這樣的判斷。」

  蔡思瑾忽而怔住,原來政治鬥爭是這樣的嗎?他前世裡只知道沈相和太子倒臺的結局,却一點兒都不知道這件事是如何發生的,徵兆是什麽。

  原來,沈相和太子倒臺這麽大的事情,初始的時候竟然只是一個御史台的五品官員參了戶部一個從四品的給事中一本,說他內帷不修麽?

  原來,這就叫做風起於青萍之末啊。

  蔡思瑾忽而有些緊張地看著沈子安,問道:「師兄,你會參與這場風暴之中嗎?」

  沈子安點了點頭,說道:「那是自然。」

  蔡思瑾忽而有種不好的預感,鵬宇師兄這麽年輕有才華,才35歲就已經是朝廷三品大員,還是一省的封疆大吏,按道理來說日後應該會很有名望的,怎麽前世的自己却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呢?是不是他會遇到什麽不測,從而導致......早逝?

  作者有話要說: 預收文求收藏啦!

  文名《女尊男要考科舉》

  [男主]作爲一個來自女尊世界的男子,柏豫章興奮异常:

  竟然可以隨意出門逛街耶!

  竟然可以參加科舉考試耶!

  竟然可以娶妻子到家中耶!

  可惜這個世界的女子們都太弱了,看起來比男子還弱風扶柳,一點兒妻主的氣概都沒有。

  直到他遇到了將軍家的女兒尉遲臻。

  柏豫章:哇,這就是我喜歡的妻主大人啊!(星星眼)

  [女主]尉遲臻是尉遲將軍的女兒,從小力大無窮,且喜歡舞刀弄棒、騎馬打架。

  當她嬌羞地向自家師兄告白的時候,師兄瑟瑟發抖,說他已經有了意中人了,那個意中人身嬌體軟,和尉遲臻完全不一樣。

  尉遲臻憤而打了師兄一掌,師兄飛出去十米開外,還吐出一口老血……

  當尉遲臻黑著臉覺得自己嫁不出去的時候,新科狀元郎忽然紅著臉來向自己告白。

  尉遲臻黑著臉:娶了我就不能納妾!不能變心!否則家法伺候!

  柏豫章激得咬手指:哇哇哇,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37
第61章 萬全準備

  蔡思瑾還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就是沈子安早逝幷不是因爲什麽病痛等身體上的原因,會不會因爲捲入這樣的政治鬥爭之後被人下殺手, 於是他很糾結地說道:「鵬宇師兄, 難道不能不參加嗎?雖然我們都知道這一次碰撞肯定是沈相會輸的, 因爲韓國柱韓大學士之後站著皇上呢。但是沈相這麽多年來都一直把持朝政,總有一些死黨的,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是他臨倒臺之前著力反撲, 傷了你, 可怎麽好?」

  沈子安搖了搖頭, 說道:「皇上這次只是想要小小教訓一下沈相,幷不是想要把沈家連根拔除,畢竟還有太子爺在那裡呢!我看皇上雖然對沈家不滿, 但是對太子還是不錯的, 估計沈家這次幷不會傷筋動骨,風暴是會很大,但是也不至於會鬧到不可開交你死我活的地步。」

  蔡思瑾愕然,不對啊, 雖然他上輩子不知道這件事是怎麽開始的, 但是却清晰地知道這件事的結果, 沈相倒了、太子也倒了,整個沈家這個龐然大物都被連根拔起了!雖然不知道順序是怎麽樣的,但是最後肯定是這個結果啊!

  可是沈子安是皇上的近臣, 還和皇上在不久之前就密談過,他知道的消息肯定是準確的啊!怎麽會呢?爲什麽會這樣?蔡思瑾急得有些抓耳撓腮,但是幷不知道自己還能以什麽理由再勸勸沈子安,只能閉嘴了,等著靜觀事態發展。

  待到蔡思瑾和周水靜二人回到家後,夫妻二人關起門來興致勃勃地談起了沈子安夫婦。周水靜笑眯眯地說道:「沈少夫人,不,應該是衛曉君姐姐真是一個有見識的女子,她也是從越秀女學畢業的啊!聽說她跟著沈大人在遼東做了不少的事情,不僅開辦了女學,還資助了好多將士的孤兒寡母,真的很厲害!我也想成爲她那樣的人!」

  蔡思瑾看著周水靜亮晶晶的眼睛也笑眯眯地說道:「靜兒,你一定能做到的,說不定還會比沈衛氏做得好呢!」他這可不是瞎說,也不是無原則的拍馬屁,他家媳婦兒前世裡就是做得好!而且這輩子裡因爲他比前世起點高了那麽一些,說不定能爬到三品以上的官位上,到時候靜兒能做的事情肯定就更多啦!

  周水靜紅了臉,有時候真是受不了自己夫君,明明她自己都不是對自己很有信心,但是夫君却好像很篤定她能成功的樣子,讓她都不好意思做事情不傾盡全力,怕自己在夫君心目中那個完美的人設坍塌了!有一個這麽喜歡自己、這麽佩服自己的夫君真是甜蜜的負擔!

  蔡思瑾也將自己與沈子安的談話事無巨細地都和周水靜說了,然後拜托周水靜用她那聰明的小腦瓜想一想,有沒有可能出現意外的情况,導致事情比現在擴大化,導致沈相和太子一起倒臺,導致沈家被連根拔起?

  周水靜沉思良久,然後說道:「夫君,你的直覺一直很敏銳,我相信你。按照你的預設倒推,我倒是能想到一個原因,那就是——這場政治鬥爭在後期擴大了,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按照沈子安的說法,皇上現在應該是不願意廢太子的,只是想敲打一下沈家,將沈相的位置謄出來讓給別人,不想讓沈家覆滅。但是這種政治鬥爭一旦開始,就不一定能按照預設的話本往下走,說不準會出現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導致事情超出了現有的預期。

  比如說——沈家和太子錯估了皇上的意圖,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直接想要造反殺了皇上!你要知道,太子可是儲君,不管什麽原因,只要皇上死了,太子殿下即位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沈家到時候不但無罪而且還是忠臣,又從龍之功!

  你說,他們會不會冒死一搏?再者說,除了造反這一個原因之外,我也想不出皇上爲什麽要把太子廢了、把沈相踢出去,還要把沈家連根拔起了。」

  蔡思瑾有些不可置信,上輩子雖然太子被廢,但是皇上從來沒有宣布過太子是因爲謀反被廢的啊!可是再想一想前世裡不是不存在一些太子殿下和沈相一起謀反的小道消息,只是因爲不是官方的說法當時他幷沒有太在意而已。

  或許之前皇上對太子、對沈相、對沈家只不過是想要敲打一下,但是若他們真想不開選擇了謀反的這樣一條路,結局自然會不同,前世那個結局豈不是正正好?

  現在想來,若是皇上想要保住太子的命,或者想要掩蓋住自己在位時候曾經被自己被兒子謀反的事情,可不就得那樣做嗎?把太子廢了圈禁起來,然後把其他跟著造反的人雷厲風行地消滅掉!

  蔡思瑾想到這裡之後悚然一驚,說道:「既然我們猜到了沈相和太子可能謀反這一點,就一定要提前告訴沈子安沈大人啊!否則他豈不是很危險?」蔡思瑾就奇怪沈子安這麽厲害的人前世裡怎麽沒有封侯拜相呢?肯定是在這個政治鬥爭之中錯估了沈相和太子的反應和决心,遇到了什麽不測啊!

  周水靜有些爲難,說道:「夫君,現在一切情况都還不明朗,沈相和太子也一點兒謀反的迹象都沒有,你就這麽貿貿然地去和沈子安說,會不會有點兒不好?他會相信你嗎?」更重要的一點兒理由周水靜沒有說,她不希望自己丈夫也捲入這樣的鬥爭之中,也遇到什麽危險。

  但是她知道這樣的理由不能說出口,她知道自家丈夫的性格幷不是一個會權衡利弊的人,做事情全憑自己的一腔熱血,說了之後他不但不會害怕,反而一定會去提醒沈子安,還不如說些別的理由。

  果然,蔡思瑾聞言之後有些猶豫,他有些擔心自己現在無憑無據地去說沈子安不會相信,經過談話蔡思瑾也算是感覺出來,沈子安就是一個很自信的人。更要命的是若是太子和沈相這輩子想法變了,他們不謀反了呢?若是自己提前給沈子安這麽說,反倒逼得太子和沈相謀反了,造成了不好的結局怎麽辦?

  因爲心中想了些其他的事情,蔡思瑾晚上就有些睡得不太好,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也沒有什麽精神,還頂著兩個黑眼圈。周水靜心中極爲心疼,甚至想要開口勸蔡思瑾想做什麽就去做,可是最終還是忍住了。她知道自己丈夫所處的環境幷不是平平安安的,反而危機四伏,她幷不能時時刻刻跟著丈夫爲他出謀劃策,所以很多事情只能蔡思瑾自己想明白、自己做决定。

  之前她有段時候就有些想左了,以爲什麽都幫夫君包辦就是幫助他。可是自從和沈夫人在越秀女學學了好多東西之後,她忽而明白了,想要孩子(或者夫君)成長成一個真正頂天立地的人,有時候就要給他空間去自己思索,不要什麽都直接告訴他,這樣他才能有機會慢慢成長起來,也才有機會尋找到自己在這個世間的「道」。

  眉山先生和沈子安夫子兩人之間因爲這樣的爭執多年都沒有聯繫,沈夫人自然痛心。但是她在知道他們兩人真正和解之前,從來不會用身份給二人施壓,逼迫二人看在身份的份上放弃自己所堅守的「道」,在人生上做妥協。周水靜當然知道這樣做不容易,但是她很敬佩沈夫人能做到。這樣一來,父子二人真正尋找到自己的道、真正的明白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之後,才能讓這個家庭得到真正的和解。

  蔡思瑾在翰林院裡面繼續過了摸魚的一早上,只不過他發現今天翰林院裡面氣氛有些怪怪的,雖然還是沒有人搭理他和張思晨這兩個被發配到冷板凳上「修史」的人,但是他們互相之間也忽然變得不和諧了,有幾個人甚至公開與顧掌院唱起了反調!

  蔡思瑾心中明瞭,翰林院這個部門是與皇上接觸最多的部門,自然有很多人有機會接觸皇上。雖然掌院顧大人是沈相的死黨,但是也不見得人人都與他一個陣營。皇上若是想要吸引那麽一兩個人去到皇上的陣營那邊,簡直輕而易舉,只是之前沒有必要暴露出這幾顆棋子罷了。

  現在韓國柱與沈相已經半公開地在朝堂上開始鬥爭了,互相之間從昨天各自派出四、五品的官員互參,已經上升到今天二、三品的大員們開始下場吵來吵去了,所以現在不止是翰林院分了陣營,蔡思瑾琢磨著整個朝廷都分了陣營了。只是不知道沈子安什麽時候會親身上陣開始運作,但是看這個發展程度,應該不會太久了。

  蔡思瑾心中一凜,他覺得不能再等了!宜早不宜遲,萬一沈子安近幾天就出事了呢?雖然他已經與眉山先生和解了,但是還沒有空去海西建一趟師傅和師娘呢,若是就此天人永隔,他們父子豈不是......

  想到此處,蔡思瑾實在是坐不住了,偷偷溜出翰林院,雇了一輛馬車跑到沈府找到了沈子安,對他說道:「鵬宇兄,我覺得你和皇上可能把形式估計得不够嚴重。我昨天想到了一個可能性,若是沈相和太子决定拼死一搏反了怎麽辦?你們一定要做好這樣的準備,不要掉以輕心啊!」

  沈子安對自己小師弟的提醒一楞,繼而微微一笑,說道:「謝謝師弟的提醒,你放心,皇上和我其實都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做了萬全的準備,你放心吧!」

  啊!竟然都已經想到了!

  蔡思瑾驚訝極了,虧他還糾結了這麽久,原來這一點皇上和沈子安早就已經想到過了!也是,帝王的疑心一直都是很重的,能想到這一點也不足爲奇,即便概率很小,但是他們應該也是有準備的。

  只是,既然他們都已經全部想到了,做了萬全的準備了,到底前世沈子安又是遇到了什麽呢?該不會真的是疾病之類的吧?

  蔡思瑾立馬說道:「師兄,你要注意身體,萬萬小心啊!你和師傅雖然已經父子和解了,可是還沒有再見一面呢,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想想師傅和師母會有多傷心,做事情一定要顧著自己的安危!生病一定要及時治療!」

  沈子安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對自己這個小師弟更加的滿意了——果然是赤子之心!

  蔡思瑾依舊憂慮地回了家,只是他却無法和周水靜訴說了。往好處想,說不定沈子安前世裡只是因爲後來遭了皇上的厭弃,沒有升到很高的位置,所以自己才完全沒有印象呢!唉!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37
第62章 雨桐有孕

  政治風雲就這麽一直風雲詭秘, 蔡思瑾既不願意參與其中, 也不願意再想些有的沒的擾亂自己的心神, 繼續過著早上到翰林院修史,順便摸魚寫寫游記, 下午回家和妻子一起看書、寫作,休沐期間則到京城周邊各個景點游玩的美好生活。

  人和人之間可能也是需要講求緣分的, 張思晨和蔡思瑾家住得這麽近, 張思晨和蔡思瑾也相處得很好,時不時就會喝點兒小酒聊聊天, 關係還是很好的,但是周水靜和張思晨的妻子繆姝彤就是處不來。

  雖然也不至於交惡, 但也只是有一點點面上的情面, 總是難以說些心裡話、難以深交。

  相反, 周水靜與離得很遠的沈子安夫人沈衛氏還更加相處得來,二人在丈夫上朝或者有事的時候經過一起約著逛街吃茶或者參加共同的花會、文會, 很是投契。,

  蔡思瑾從來沒有問過周水靜關於她交友的事情,在蔡思瑾看來,周水靜在交友這種方面完全用不著他操心,需要操心的人明明是他自己好不好!

  所以某天周水靜直白地和他說:「我覺得張思晨的媳婦兒繆姝彤有點兒看不起我,她和我交往的時候臉上挂的全都是假笑就算了,竟然還會隱隱露出一些對我的鄙視來,我怎麽著她了?真是太可惡了!當初真不該同意讓他們住在隔壁的, 雖然我已經儘量少和她有來往了,可是畢竟住在隔壁,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真是鬱悶!」

  蔡思瑾這次頗有興趣了,前世裡一般情况下都是自己向媳婦兒吐槽受不了誰誰誰了,問媳婦兒該怎麽辦,這輩子第一次聽到媳婦兒的吐槽,心中激動啊!

  「怎麽了?媳婦兒你這麽好的人竟然還有人對你不滿?他怕是嫉妒你吧?」聽起來雖然是安慰人的話,可是語氣之中隱隱的激動之情立馬透露了蔡思瑾熊熊的八卦之心,周水靜自然是瞭解自家夫君的,忍不住給了他一個白眼,之後才繼續說道:

  「絕對不是嫉妒我,就是鄙視!而且她除了鄙視我,竟然還鄙視衛姐姐(沈衛氏),真可把我氣死了!之前不是不知道她的德性嘛,我就想著你和張思晨關係這麽好,衛姐姐的賞花會下了帖子邀請我,我就好心約了繆姝彤一起去,結果她當時倒是好好的沒有個反應,結果轉頭就和別人說我和衛姐姐的壞話!

  之前我在京城裡交游不甚廣闊還不知道,換來繆姝彤竟然和好多人說過我的壞話。現在我總算是也有了一定的圈子,認識了些朋友,她們就把當初繆姝彤和她們說的話給我說了,我才知道自己竟然當了這麽久的冤大頭,虧我之前還真心待她,可真是氣死我了!」

  蔡思瑾納悶了:「媳婦兒,你說你長得這麽漂亮,還這麽有才華,嫁了個丈夫考中了探花郎,對你還一心一意,按說沒有什麽地方可以讓人攻殲的啦,她還怎麽說你壞話呢?真是不可思議啊!」在蔡思瑾眼中,自家媳婦兒那是相當的完美,想要說壞話都找不出來一丁點兒理由的那種!

  周水靜鬱悶地說道:「也只有夫君你心中喜歡我、看重我,才覺得我這麽好!在人家繆姝彤眼裡啊,我處處都是缺點!第一大缺點,就是出身不好,父親乃是一個白身,甚至還在給商戶打工,簡直低賤得不行!以前在平江縣裡面她就沒有和我相處過,不屑理我,現在也是一樣一樣的,她覺得自己和我交往已經是『折節下交』了呢!

  第二大缺點,就是爲妻不賢,嫉妒心太重了,竟然攔著丈夫不納妾、不收通房丫頭,簡直就是女子之耻!咱們兩家住得近,互相之間的事情還是很瞭解的,我們家就蔡狗三一家四個下人,年輕點兒的小丫頭就只有蔡春桃一個,而她現在太小了,長得也不好看,一看就是姑娘身子,沒有被收房的。可是他家呢?她倒是賢惠,嫁了張思晨之後不久,因爲她自己來著小日子不方便,就買了容貌好的通房丫頭給張思晨收房了,也不知道她腦袋裡是怎麽想的,她現在長子都還沒有生出來的啊!要是冒出個庶長子可怎麽辦?

  對了,這一點衛姐姐(沈衛氏)和我的罪狀是一樣的,衛姐姐也是像我一樣內圍管得嚴的,這麽多年來沈大人身邊別說是妾,通房都沒有一個,而且在遼東也沒有人敢給沈大人送美人,約他去青樓之類的地方,都知道他家中有個母老虎!

  第三大缺點,就是不守婦道,我和你一起去游歷這麽多地方,寫了這麽多詩篇,還結集出版了。在她眼裡,就是大逆不道了,作爲一個閨閣女子竟然把自己的手稿流傳出去給不知道男子還是女子的人看了,簡直羞死人!

  你聽聽這些是什麽評論?真想挖開她的腦袋瞧瞧裡面是什麽?怕不是榆木做的!」

  周水靜越說越氣,簡直把繆姝彤說得壞得像個魔鬼!

  蔡思瑾目瞪口呆,跟著周水靜一起駡了繆姝彤一番,然後說道:「娘子,既然那個繆姝彤這麽壞,日後見到也不要理她就是了!這樣的人不值得相處!」不過蔡思心中倒是想到——原來世間真的是歪鍋配歪灶,張思晨那麽好色的男人竟然娶了繆姝彤這樣一個妻子,這樣的話他們夫妻二人一個喜歡給自己丈夫找通房小妾,一個也喜歡要通房小妾,倒是能好好地一起過日子了。

  可是心中怎麽覺得這麽違和呢?

  周水靜不知道蔡思瑾心中想了這麽過,狠狠對自己丈夫吐槽過後心裡才舒服了些,憤憤地對蔡思瑾點了點頭,夫妻二人這才睡了。

  第二日,蔡思瑾就接到了海西省蔡雨桐的手書,上面寫了一個喜訊——蔡雨桐有孕了!

  蔡思瑾接到信之後自然是大喜的,趕忙告訴了周水靜這個好消息,幷且讓周水靜擬一份禮物單子,一定要趕緊送去給自己未出世的外甥女!不對,這輩子蔡雨桐幷沒有嫁給張思晨,也不一定會生女兒啊,男孩女孩喜歡的東西都要一幷備上!

  周水靜接到信之後半是開心,半是憂慮。她有些擔心地問道:「夫君,我們兩個圓房至今也有一年半還要多了,桐兒和李永富比我們兩個還要晚圓房呢,現在都有身孕了,你說我是不是要去看個大夫調理一下?」

  蔡思瑾驚异地說道:「看什麽大夫?靜兒你如今才十九歲啊,生孩子的事情急什麽?」現在蔡思瑾21歲,周水靜19歲,蔡思瑾清楚地記得前世裡他們兩個人也是等到周水靜十八歲之後成親的,當然那個時候一成親就直接圓房了。前世裡他們兩個的長子要等到蔡思瑾24歲,周水靜22歲才生出來的呢,今世他想著也不會有什麽大的變化的。

  周水靜懷疑地說道:「一般男人不都是很心急要子嗣的嗎?爲什麽你不著急?是不是騙我的?」

  蔡思瑾有些鬱悶地撓了撓頭,總不可能告訴靜兒她還得再等三年才會生孩子吧?那不是找打麽?於是蔡思瑾只能把事情推到母親身上:「我娘當初和我爹也是成親好幾年才生得我,那個時候爲了生孩子的事情吃了不少苦,我不願意靜兒你也和娘受一樣的苦,孩子的事情順其自然吧!」

  周水靜不知是蔡思瑾隨意找的理由,只以爲是真的,倒是真正長長地鬆了口氣。當初她娘給她定了蔡思瑾這個丈夫,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這一點了!看來當初沒有想錯,夫君確實比旁的男人在生孩子這一點上更能體諒女子。周水靜心中對於自己是否會生育完全沒有把握,甚至還不如蔡思瑾這麽信心足。如今聽到蔡思瑾不著急,自然也就免去了看病吃藥這一遭罪了。

  周水靜其實都想好了,若是蔡思瑾也著急,那麽就去找個大夫把把脉,然後吃點兒滋補的藥或者補品給蔡思瑾看看,說明她也不是不努力的。但是却絕不可能爲了硬要懷一個孩子就吃那些虎狼之藥傷了自己的身子!現在蔡思瑾不著急那就更好了,就連熬藥什麽的表面功夫都不用去做了,只是想吃什麽燕窩之類的補品自己食補一下就足够了。

  蔡思瑾說道:「靜兒,桐兒有孕這麽大的喜事,我想去酒樓包一桌席面邀請一下我的幾位至交好友熱鬧一下!」

  周水靜笑著說道:「去酒樓就不必了吧。我到京城之後才發覺,原來大戶人家都不興到酒樓去吃飯的,最高規格的宴請還是請客人到家裡親自招待。當然若是有什麽喜歡的大菜可以讓酒樓送到家裡來,你放心吧,只管請人,我一定在家裡幫你準備好席面,招待你那些好友、同僚的夫人們!」

  蔡思瑾忽而有些發愁,說道:「靜兒,這麽大的喜事,我不可能不請張思晨的,可是你又不願意見到繆姝彤,這可怎麽好呢?」

  周水靜一怔,繼而失笑:「這就不是個事!你只管請,我一定好好招待她們,絕不讓繆姝彤察覺我對她一絲不滿。」

  聽了周水靜的話之後蔡思瑾還有將信將疑,媳婦兒把繆姝彤恨得咬牙切齒的,真能一點兒都不在面上帶出來,不讓她發現?

  結果等到真的到了宴請那一天,蔡思瑾發現自己真的天真了!要不是之前聽過自家媳婦兒對繆姝彤那麽多吐槽,他真要以爲自家媳婦和繆姝彤,不張繆氏是至交好友了!那個親熱!那樣說笑!說她們不和簡直就是瞎了眼!

  蔡思瑾自己都忍不住用「明察秋毫」看了一眼周水靜和繆姝彤二人,才確定二人真的在說假話!

  乖乖,太可怕了啊,誰能想到這麽親熱說話的一對「姐妹」其實互相都恨得不行不行的?她們兩人這個段數比之前在南粵城衙門聽審高多了,比京兆尹衙門也高,甚至比翰林院那些官員們的段數都高!

  蔡思瑾瞬間有種——女人的心思真是太難猜了,我還是乖乖去做官吧——的自我厭弃的心態!果然自己還是太天真啊!

  熱鬧過後,蔡思瑾又收到了邊西省蔡家村那邊自家爹娘給自己寄來的信。信中說因爲擔憂蔡雨桐第一次坐胎,所以蔡仲邇和周琴音兩夫妻已經收拾包袱往海西省南粵城去了,怎麽著都得看著才安心啊!李永富爹娘也挺不放心自家兒媳婦兒的,也一幷收拾行李往南粵城去了。

  蔡思瑾鬆了口氣,爹娘年紀也不算小了,若是這麽單獨出門的話還有些不放心,可是若是再加上李永富的父母二人,起碼能相互之間有個照應。而且他見識過李伯做事的風格,知道李家的行事風格還是很穩重的,更是放心了。

  而且說句實話,有著父母去南粵城照顧妹妹,他自己在京城裡也能更放心些,要不是現在做官了不能隨意離京,他都很想奔到南粵城去守著妹妹好不好!

  於是他趕緊拿著信又去找媳婦兒,要多收拾一點兒東西運去海西,除了給未來外甥或者外甥女的東西以外,還要加上給二老的東西呢!

  就這樣,蔡思瑾和周水靜二人賞完了京城的夏景,又繼續在賞京城的秋景。周水靜决定,待到今年冬天和明年春天再去一遍那些景點,然後出一本新文集,就寫京城這些景點四季不同的景色。

  然而秋天還沒有過完,蔡思瑾就從周邊的小道消息之中聽說了沈相現在已經完全落入下風了。他鬆了口氣,是不是這一波政治鬥爭已經結局明朗了?那沈子安是不是也就保住了小命了?

  可是沒過幾天,蔡思瑾忽然又聽說了一個驚人的消息——皇上病重,貌似快要不行了,沈相和太子那邊好像又跳起來了!

  ......蔡思瑾鬱悶,不要說搞不定女人心,男人心他也搞不懂啊!整天這麽變來變去的,還讓人活嗎?

  上輩子皇上起碼還繼續活了二十年啊,怎麽這輩子這就要不行了?咦?會不會是皇上放出的假消息,目的就是要引蛇出洞,讓那些對他不滿的人跳出來呢?

  可是上位者不是一般都很忌諱傳出這種「身體不好」之類的消息嗎?皇上若是真的放出這樣的假消息會不會得不償失啊?

  蔡思瑾决定還是要再去找自己的師兄沈子安詳談一次,探探情况。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37
第63章 陰差陽錯

  被捲入這場政治風波的沈子安自然不像蔡思瑾這麽優哉游哉, 他最近忙得很, 而且家中的護衛增加了很多。只是他內心還是很看重蔡思瑾這個唯一的小師弟的, 所以再忙也沒有將蔡思瑾拒之門外,百忙之中也要抽空見一下蔡思瑾。

  蔡思瑾這次到沈府的時候,一路上明顯感覺到沈府的護衛水準都提高了不少,門禁也森嚴了很多。不知道是沈師兄把自己的忠告聽進去了,還是他本來就料敵於先機。但是無論如何,想到沈師兄會因此安全不少,蔡思瑾心中還是有些高興的。

  在書房裡面見到了沈子安之後,蔡思瑾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師兄, 皇上身體怎麽樣?外面怎麽都在傳啊?皇上是真的不行了,還是這只是引蛇出洞的計策啊?」

  沈子安被自家小師弟的直白話語給噎住了,瞪了他一眼, 說道:「你倒是什麽話都敢說!」

  蔡思瑾大大咧咧完全無所謂,要是在沈師兄家中的書房裡與他這般密探還被別人打聽到了談話內容, 那日子真是不用過了!日後和媳婦兒關起門來不要說話好了,自家的防衛可比這裡差個千百倍呢。「反正師兄你這裡守衛這麽森嚴,連隻蒼蠅都進不來, 我怕什麽?當然是和你有什麽說什麽啦。」

  沈子安無奈地搖了搖頭, 說道:「自然是計策了,要是皇上不自曝其短,某些人怎麽有膽子做出一些大逆不道的時期來?又怎麽能徹底將太子廢掉,讓沈相一家子下臺?說句實話,知道現在我才明白皇上的全盤計劃, 他這是對沈相和太子爺進行最後的試探呢。若是這次沈相和太子爺能够保持冷靜,沒有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來,可能還會留得一命。若是他們有了謀反的心思,怕是下場就不會好了。不過這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皇上已經仁至義盡了。」

  沈子安說話的時候信息很足,明顯是有內部消息的,蔡思瑾也不疑他會騙自己。

  只是蔡思瑾還是有些疑惑:「聽說之前的大晏朝開國高祖皇帝就是五十多歲上駕崩的,現在皇上竟然傳出這樣的消息來,萬一大家信以爲真,真的讓太子和沈相謀朝篡位成功了怎麽辦?按道理來說作爲一個帝王,冒這麽大的風險不太好吧!」

  沈子安白了蔡思瑾一眼,說道:「這說明當今皇上有見識、有膽量、有謀略,敢於刮骨療毒!我倒是沒有像你這樣的擔心,反正事情很快就會見分曉了,你靜觀其變就是了。對方肯定很快就會對我們這邊刀劍相向,而皇上肯定很快就要以雷霆手段出手對付那些人了。最近幾天你和你媳婦兒就少到外面蹦躂了,關好門窗小心一點,不要被殃及池魚。」

  沈子安的話語之中充滿著對皇上以身犯險、雄才大略的濃濃敬意。

  蔡思瑾使勁兒地點頭,這是兩個黨派要到最後的火幷階段了啊!真是黎明前最最黑暗的時候,也是最危險的時候!自家肯定要關好院門少出門的,要是白白遭殃了可就太冤了。

  蔡思瑾對沈子安的話一點兒都沒有懷疑,畢竟他也是經歷過前世的人,知道皇上還活了二十多年的,此番是引蛇出洞的概率確實更大。再加上沈子安那麽言之鑿鑿的話,蔡思瑾一點兒都沒有往其他方向想。

  回到家之後,蔡思瑾將從沈子安那裡打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周水靜。周水靜也覺得心中的大石落地,放鬆了心情笑著說道:「夫君,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可以放心了,只需關起門來過我們自己的日子就行了。皇上對你極爲欣賞,而沈相視你爲眼中釘肉中刺,自然是皇上這派贏了對我們比較有利。」

  蔡思瑾點了點頭,之後便除了去翰林院閉門不出了幾天。果然只過了八天,他就在某天去翰林院的時候發現氣氛爲之一轉,顧掌院等人如喪考妣,而其他投靠的皇上的人都神采飛揚的!

  張思晨也偷偷對蔡思瑾擠眉弄眼地說道:「瑾師兄,聽說昨天晚上太子和沈相發動了宮變,被皇上的人拿下了,如今太子已經被圈禁起來了,被廢肯定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情,沈相他們也蹦躂不起來了,我們兩個肯定很快就能離開現在這個修史的冷板凳啦!」

  蔡思瑾聞言一喜,事情塵埃落定就好啊,他還想著要和妻子一起賞遍京城所有景點的秋景呢,之前八天都閉門不出,簡直可把人給憋壞了呢。

  至於離開現在這個崗位蔡思瑾倒是沒有什麽太過於期盼的,在他看來,現在這個崗位很好啊!人少,事少,離家近,而且工作量也不大,他不僅可以拿著俸祿,還可以上班摸魚,偷偷溜出去做自己的事情,幫著自家書鋪寫寫游記跑跑排版印刷什麽的,日子過得逍遙得很啊!他喜歡現在這個崗位!

  皇上比他們預想得還要雷厲風行。當天早朝過後,就傳遍了太子和沈皇后被廢,沈相被投入天牢,沈家全家被抄家的消息。只是皇上將太子被廢的理由說成是「大不孝」,而將沈皇后被廢的理由說成是「教子無方」,幷未說明他們謀反一事。沈家雖然沈相一人倒了,家産被查抄了,但是其他的男丁和婦孺幷未入罪,還是得以保全了。

  蔡思瑾點了點頭,前世裡就是這樣的啊!這才是他熟知的消息嘛!只是他忍不住嘆了口氣,看來爲什麽所有人都想要聚集到京城來,都想要聚集到天子脚下,京城這邊的消息確實更多,這裡的人敏銳程度完全不是其他地方可以比擬的啊。

  就拿這次的事情來說,他在京城已經聽說過好幾個版本的小道消息,側面知道皇上、沈相已經鬥過幾輪了,已經知道政治氣氛從很早就開始風雲詭秘了。可是前世裡這個時候他在邊西省蔡家村念書的時候,對這些政治鬥爭和消息是一無所知的,甚至到了後來聽說太子被廢沈相被關天牢還驚訝萬分,怎麽就這樣了呢!

  京城與其他地方果然是完全不同的。

  不過蔡思瑾感覺這些都與自己關係不大,他興高采烈地跑回家去與妻子說了這個好消息,夫妻二人已經興致勃勃地商議此番休沐要去何處游玩了。

  可是在休沐之前,蔡思瑾收到了沈子安的帖子,邀請他與周水靜在他休沐那一天去沈府赴宴,蔡思瑾和周水靜只得改變了原計劃。但是因爲他們二人都與沈子安夫婦相處得宜,却也不覺得這樣的宴會讓的人感到無趣或者是不快。

  到了沈府之後,蔡思瑾和周水靜受到了沈子安夫妻二人的盛情招待。沈子安甚至還抱歉地說道:「本來我想請京城有名的戲班給賢弟伉儷好好唱一齣戲的,只是近日來皇上心情不好,不好大肆玩樂,所以就請了江南的評彈藝人過來清唱幾曲,望賢弟伉儷海涵啊!」

  蔡思瑾完全沒有覺得被薄待,反而覺得這次接待的規格過於高了!江南評彈小調很好聽,他和媳婦兒都聽得津津有味,只是就宴請他們兩個客人,沈府這麽大場面,真是受寵若驚啊!

  酒足飯飽之後,周水靜自然與沈衛氏一同去聊天,而蔡思瑾和沈子安則到了沈子安的書房密談。一進屋之後,沈子安就給蔡思瑾行了一個長揖禮,真誠地說道:「多謝賢弟救我一命啊!」

  蔡思瑾立馬懵圈了,這,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難道是自己的提請起作用了,沈相他們真的向師兄下手了?他立即揮手說道:「師兄過譽了,雖然我提醒過你要小心安全,但是其實你和皇上自己也想到了,沒有我什麽功勞的。」

  沈子安搖了搖,說道:「不是這個。」然後看著蔡思瑾驚訝的表情忍不住一笑,慢慢向蔡思瑾講述事情的原委。

  原來沈相和太子找了兩個厲害的刺客先去刺殺皇上,竟然被他們刺殺成功了一半!雖未讓皇上當場斃命於他們的劍下,但是其中一劍確實刺中的皇上,而劍上却還是淬了毒的!幸而當日有一太醫將皇上的毒血逼出,又用藥控制了毒性的蔓延,但是若不能在幾天之內拿到解藥,皇上也性命危矣。

  而那兩個刺客其中一個被抓了,另外一個逃了。皇上怕消息走漏派心腹暗中追查逃跑的刺客和解藥,幷未公布他被刺殺的情况。

  沈相和太子自然會大肆宣傳啦,他們不好直接說皇上中毒了命不久矣,但是能說皇上生病了啊!皇上就將計就計召集了他的心腹沈子安等人密談,强撑著病體不露一絲病容,讓他這些「鐵杆心腹」們對他還是很有信心,沒有被沈相和太子拉過去。

  換言之,沈子安他們當時被皇上騙了。皇上言之鑿鑿是爲了引蛇出洞才放出假消息,讓沈子安他們繼續信心百倍地與沈相和太子鬥,其實他那個時候差點兒都沒命了!

  幸而之後被抓的那個刺客抵不過嚴刑峻罰,吐露瞭解藥的配方,皇上才保住了一命,要不然沈子安他們這些人肯定全部都會給皇上陪葬,現在一想起來還會讓沈子安不住地後怕,心驚不已!

  同時,在皇上將沈相和太子抓住之後,竟然也沒有能抓住那個刺客。據沈相交代那個刺客是他培養的死士,只聽他一人的命令,讓皇上饒太子和沈皇后一命,同時放過他的家人,他願意以這個死士的命相換。

  皇上一開始幷沒有答應,結果當晚那個刺客就刺殺了兩個皇上很看好的官員,一個叫李同德,一個叫柳永傳。那兩個人都是寒門出身,年紀輕輕便考中進士,像沈子安這樣早早就作爲一方大員的人,也與沈子安熟識。這次京察之後,皇上有意讓李同德進入戶部成爲從二品的戶部侍郎,讓柳永傳進入吏部成爲從二品的吏部侍郎,僅在正二品的戶部尚書、吏部尚書之下。而且皇上準備讓兩個能力不强但是資歷够老的官員充任戶部尚書和吏部尚書,實際上讓這兩個人將戶部和吏部拿在手裡。

  失了這兩個左膀右臂,皇上心痛异常,不得不答應了沈相的條件,用太子、皇后還有沈家一門的性命換取了那個刺客的性命,所以沈相他們才得以苟活。不是皇上不恨他們謀反的這群人,也不是皇上顧及夫妻、父子親情不願意殺皇后和太子,而是不得不。

  皇上至今還疑心那個死了的刺客不是真正的刺客,真正的刺客還在宮外逍遙,若是他不遵守和沈相之間的交易就會再次出手。所以即便那個刺客已經伏誅,他還是不敢做出反悔之事。

  蔡思瑾聽得驚心動魄心驚膽戰,之後疑惑地問道:「原來是這樣啊!可是沈師兄你謝我什麽呢?」

  沈子安說道此處很後怕地說道:「師弟,說句實話,本來皇上是準備讓我在京察後任戶部侍郎的,之前在給我的密信之中也提過這一點。只是後來殿試之後他看過了你的卷紙,對監河御史這個官職很有興趣,想要新設立一個,又因爲你我之間的淵源準備讓我去做這個監河御史,與你也好商討治河事宜。若不是有師弟你的那一篇文章,亦或者若不是我與師弟你有此番淵源,此番血濺刺客劍下的人裡面定然也有我一個!

  那個刺客武藝高强,皇宮大內也能來去自如,我沈府這點子護衛根本就不可能抵擋得住他的,若是他將我作爲其中一個目標,便是防衛再嚴密也難逃一死。我這算是撿到了一條命啊。」

  蔡思瑾愕然,竟然是這樣的!這麽說自己之前那麽擔心師兄,和他提議了好多要保重身體、注意防衛的建議全部都是無用功,真正幫助師兄的其實是自己殿試時候那一篇治河的文章!

  蔡思瑾想了想之後也就了然了。前世裡這樣的治河方略此時確實還幷未提出,皇上此時也却是還未想要增加一個監河御史的崗位,若是自己沒有提前將這個治河方略寫出來以殿試的方式呈到御前,沈師兄肯定會按照前世既定的命運被擬定爲戶部侍郎,那他......

  不管過程如何,結局是好的就行了。蔡思瑾鬆了口氣,起碼知道了師兄上輩子是因爲刺殺沒命的,而不是病痛什麽的,現在也算是安全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38
第64章 廢丞相位

  沈子安嘆了口氣, 說道:「如今事情也算是塵埃落定了,皇上却一時找不到適合的人替他把戶部捏在手心裡,所以準備等到京察之後還是將我放在戶部侍郎的位置上,從二品, 你師兄我也算是小小的升官了吧。至於監河御史的人選, 皇上肯定要再想一個的。不過治河的問題以及堆在那裡許多年了,也不急在這一朝一夕,可能皇上還是想要先把朝廷理順了再說。」

  蔡思瑾點了點頭。

  沈子安繼續問道:「師弟, 年後你有沒有興趣到戶部來幫我?若是你有興趣, 我和皇上說一聲, 給你一個從六品的戶部給事中, 也算是讓你升官了。」

  蔡思瑾一聽是戶部就頭大,立馬就想搖頭拒絕,他之前放外任的時候這些方面都是依靠錢糧師爺和周水靜的, 他很怕算錢糧之事!簡直兩眼一抹黑!一點兒都不想去戶部好不好!

  但是也知道沈師兄這是一番好意, 不好立馬拒絕,於是推說等回家去和媳婦兒商量一下再說。

  沈子安可是人精, 立馬就從蔡思瑾的臉色之中猜到了他可能不擅於算計錢糧之事, 於是笑嘻嘻地直接開口問了。蔡思瑾立馬如大赦一般答道:「師兄你真是火眼金睛!我的想法一眼就被你看穿啦!」

  沈子安却正色道:「師弟,若是你想要外放做些實事, 與錢糧與戶部打交道是必不可少的。哪怕真的讓你去修理河道,去做監河御史,不也要與戶部打交道麽?天下間萬事, 離了錢就寸步難行!如今我要去戶部,還能照應著你一點兒,給你出頭,讓別人看在我的份上也不敢太過於作踐你,否則你單槍匹馬地在六部衙門裡闖一遭的話,誰知道是個什麽光景呢?」

  蔡思瑾聞言以後立馬如頭上淋了一盆冷水那般清醒,站起來正經給沈子安行了一個禮,說道:「師兄所言甚是,字字句句都是爲小子考慮,小子之前還想要挑肥揀瘦,簡直是太不應該了!」

  若是處處遇到難關就退讓,與前世又有什麽區別?不是說要依靠著系統做得比前世更好麽?不是說要成爲更好的人以配得上靜兒呢?怎麽能在遇到機會的時候因爲怕困難就像退讓呢?靜兒絕不會喜歡一個縮頭烏龜的!

  沈子安遇到蔡思瑾之後就很喜歡他那種清澈不算計的眼神,欣賞他的赤子之心,更加因爲他讓自己躲過一個死劫而覺得他是一個福星,因此在行事說話上也都是真心爲蔡思瑾考慮的,此時看到小師弟明白了自己的苦心,也是滿意地笑了。

  之後他笑道:「在你們這一科的進士裡面,我知道你和張思晨的關係挺不錯的,可以繼續保持。他與他的師傅謝正卿此番先是按兵不動,之後在關鍵時刻還是齊齊出手對付了一下沈相,也算是與我們共同站到了同一邊。這兩個人也都是不得了的人啊。

  如今他師傅謝正卿應該是能升到禮部尚書的位置上,正二品。張思晨肯定也會和他一起去禮部的。不過張思晨當時因爲是狀元直接授了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此番去到禮部肯定也會升一級,應該會是正六品的給事中,還是會壓你一頭。」

  蔡思瑾一愣:「謝正卿謝大人要去做吏部尚書麽?」

  沈子安點了點頭,說道:「他也算是升遷得快的了,現在也就是四十多歲吧,就立馬要升任正二品的實權尚書了,日後拜相也不是不可能。韓國柱此番雖然會被皇上封爲丞相,但是他已經年邁,怕是也在那個位置上待不了多久了。」

  蔡思瑾露出一絲狐疑,什麽韓國柱?他記得沈相退出朝堂之後,整個朝堂就是謝正卿的天下了啊!到時候他就會露出他的真正性格,開始銳意改革了嘛!

  沈子安看著蔡思瑾不贊同的臉色,問道:「怎麽了?」

  蔡思瑾想了想,小心地回答,一點兒一點兒地往外拋自己的答案:「師兄,我覺得皇上不會再封任何一個人做丞相了,他會直接廢除丞相這個位置!」反正前世裡皇上就是這麽做的,廢除了丞相以後,文官裡面最有實權的人就變成了文淵閣大學士,也就是內閣大學士,大學士有三人,分別是首輔、次輔、三輔,其中首輔當然是最有實權的。

  所以之後謝正卿和張思晨雖然是最有實權的人,但是名稱却不再是丞相,而是首輔了。分別是即將上任的謝首輔和三十年之後上任的張首輔。

  沈子安一驚,什麽?皇上竟然有意廢除丞相位麽?他一點兒風聲都沒有聽到啊!不過細想之下却也不是沒有可能:皇上一直都對沈相的權力過大把持朝政不滿,肯定不願意再出一個沈相之類的人,所以才選了有些庸碌無爲的韓國柱。

  韓國柱這個人沒有什麽才華,基本上只能做皇上的應聲筒,翻不起什麽大浪來。他現在的職位就已經是從一品的內閣大學士了,當時皇上多次對他許諾,待沈相被趕出朝堂之後就會讓他成爲整個朝廷文官第一人,可沒有說會封他爲丞相!

  只是這麽隱秘的消息,小師弟是怎麽知道的。沈子安有些狐疑地看著蔡思瑾,可是看著蔡思瑾清澈的眼神又遲疑了。他問道:「小師弟,丞相是正一品,之下的文官就是從一品的三位文淵閣大學士,你覺得皇上會直接讓文淵閣的重要性提升一些,但是裡面有三個人,好分散丞相的權力是不是?」

  蔡思瑾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而且我覺得謝正卿應該會入閣,還會成爲首輔。」

  沈子安:「......」這下可明白了,小師弟完全是不明白朝廷的官職制度一同瞎猜!

  沈子安哭笑不得地爲蔡思瑾普及知識:「小師弟,謝正卿的資歷還淺著呢,他前面可是至少還有三個人等著呢!韓國柱雖然年邁又庸碌無爲,但是正合皇上現在的心意,他就是不想讓一個有能力的人在那個文官第一人的位置上給自己添堵,韓國柱肯定是最好的人選!

  除此之外,現在文淵閣裡面還有另外兩個大學士,一個是章煥東,一個是周宵賢。謝正卿雖然厲害,雖然被皇上欣賞,但是他現在才是一個從二品的戶部侍郎,這次升到正二品的戶部尚書已經是頂天了,怎麽可能讓他再入文淵閣,更別提是成爲首輔了!

  你若說十年之後前面這幾個人致仕了,謝正卿倒是有可能會成爲首輔的人選,畢竟他也是正經二甲進士出身的。只是現在絕無可能!師弟,你太天真了,朝廷的官員每升一級都是要看資歷的,沒有熬到那個資歷不可能坐到那個位置上的!」

  沈師兄說得貌似很有道理的樣子,可是蔡思瑾却不敢直接相信了,因爲這一世裡面的很多事情都是按照和前世一模一樣的方向發展的。

  前世裡他在邊西省蔡家村埋頭苦讀,確實是沒有聽說過什麽韓首輔,只覺得聽到沈相倒臺的消息之後沒過多久就聽說了新上任的謝首輔在推行改革了啊!

  爲什麽今世裡看來貌似謝正卿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的樣子?不想了,蔡思瑾帶著新得知的消息回家與娘子又說了一夜悄悄話,夫妻二人都是心驚不已,覺得朝廷上的鬥爭真是變幻莫測、太可怕了。

  因爲正四品以上的官員才能參加每日的早朝,所以蔡思瑾其實是不知道朝廷的最新消息的,每次都只能聽別人把消息口口相傳,所以消息滯後一些。

  沈子安就不同了,他在第二天早朝的時候聽說了皇上宣布永遠廢除丞相一職,日後朝廷的中樞便設在文淵閣之中,簡稱爲內閣,由三名文淵閣大學士共同商討决定朝廷大事。這個消息公布之後,別人都驚訝極了,韓國柱更是深受打擊,他以爲自己會被封爲丞相的。

  只有沈子安還能悠哉悠哉,因爲皇上的小心思都被自家小師弟猜中了!別看自家小師弟傻傻呆呆的,難得直覺敏銳,皇上的心思他總是能瞎猫碰到死耗子般猜個正著!

  隨後,自然是如沈子安所料一般,皇上將內閣的三名大學士分出了個一二三來,韓國柱是首輔,章煥東是次輔,周宵賢是三輔。謝正卿被封爲了正二品的吏部尚書。自己的職位還沒有動,估計是要等到韓國柱這個首輔進行京察之後才會動自己這樣的一省總督。

  沈子安在心中鬆了一口氣,還好後面的事情不是蔡思瑾猜的那樣,估計小師弟也是亂猜的,偶爾猜中一次。

  哪知道後面的事態發展却遠遠超出沈子安的意料之外,讓他覺得自己此時的感慨簡直是錯得離譜,現實好比一個個無情的巴掌「啪啪啪」地拍在他的臉上!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38
第65章 內閣變動

  韓國柱本來以爲自己做了皇上的馬前卒, 怎麽著一個丞相的位置也算是穩了, 結果沒有想到皇上完全不按照牌理出牌,竟然直接把丞相位廢了!好吧,內閣首輔就內閣首輔把,雖然權力被縮小了一些, 但是好歹也算是文官中的第一人, 他這輩子在官場也算是達到了巔峰了,也沒有什麽不滿意的。

  本來麽,他對自己的能力和才華也是心中有數的, 他知道皇上最看重他的一點就是他够聽話、不逞能, 不會和皇上對著幹, 所以他以後只要再這樣下去就好了, 日子很好混嘛。

  於是在接下來他主持的「京察」之中,他完全就在大放水、充好人,所有人的考試成績都是合格或者優秀, 沒有一個人被罷免的。對此他其實心中還是很得意的, 總覺得自己這一番「好人好事」做下去,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了, 應該能平穩度過了。

  可是他却忘記了一點——這個世界上不乏那麽幾個有激情、有情懷、還愛較真的人!他們以天地民心爲己任, 最看不得那種屍位素餐的官員,自然就更加看不慣韓國柱這種和稀泥的做法了!

  世間之事, 從來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

  雖然韓國柱和稀泥的做法會使得那些偷奸耍滑無所建樹的人慶幸自己逃過一劫,但是他們會感激韓國柱嗎?嘴巴上肯定是的,但是心裡說不定還會偷笑韓國柱「老眼昏花、識人不明呢。」

  而那些做得好的人互相參照看看, 另外一個人做得那麽差竟然也和我一樣是優秀的評語,憑什麽?那我爲什麽還要辛辛苦苦付出這麽多?也像他一樣混子日好了是不是?沒有這種道理啊!

  功不能賞、過不能罰,和稀泥的效果幷不會讓所有人都滿意,只能讓大家有更多的不滿!

  韓國柱這樣的事情一做出來之後,沈子安自然是練練搖頭,對自家媳婦兒說道:「韓國柱這招棋走得太臭,恐怕真的蹦躂不了幾天了!原以爲他至少還能占著首輔的位置四五年,給皇上一個緩衝的時間,爲皇上培養一些人才作爲掩護,然後榮養致仕。現在看來却是不可能了,沒有想到小師弟看人竟然都這麽准!」

  衛曉君笑著說道:「夫君,現在你可打臉了吧?之前你還覺得你小師弟傻呆呆的,現在看來人家聰明的很,明明是大智若愚,傻的恐怕是夫君你才是!」

  沈子安苦笑一番,死鴨子嘴硬地說道:「即便韓國柱要致仕也沒有那麽快,肯定能撑到明年春天吧。再說他後面還跟著章煥東和周宵賢呢,不至於會讓謝正卿跳出來吧!」

  衛曉君笑道:「那可說不準!」

  過了幾天,韓國柱給皇上進的一份摺子竟然從內閣之中流露出來了,裡面透露了他的一些想法,向皇上表的忠心,比如一切以皇上馬首是瞻,皇上說什麽就是什麽等等一些露骨的話。本來這樣的摺子皇上看了之後一般會直接退回去給他本人,然後他本人就可以銷毀了,不會被其他人看到的。

  但是偏偏那天正巧是次輔章煥東在值夜,也是韓國柱這個首輔能力不足、手腕不够,在政治上不成熟,行事不够周密,竟然讓章煥東不知道通過什麽途徑將那個摺子攔下來了,還傳給內閣、六部等等官員看,一下子這個消息傳得沸沸揚揚的,韓國柱本人的形象也算是跌倒谷底了。

  所有的文官們都表示反對這樣一個沒有自己風骨的、走狗似的首輔!

  在文官的心中,他們是代表一種社會力量,是士大夫階層(也就是世家),是與皇上「共治天下」的,兩方之間是合作的關係,幷不是趴在地上做皇上的奴才、走狗的!

  而現在,文官集團的首領首輔大人,竟然做出了這樣不名譽的事情,竟然這樣公然喪失了自己的操守和氣節,成爲了皇上的走狗,成爲了一個小人,他們完全不能接受!

  因此,參韓國柱的摺子從各個地方紛紛分來,一時之間他成了衆矢之的,連皇上也沒有敢在這種情况下將他保住,只能雙方互下臺階。韓國柱很快就稱病請求致仕,皇上也很快就恩准了。

  然而章煥東幷未如願地升職,在韓國柱致仕之後,他幷沒有從次輔爬到首輔的位置上,而是被皇上找了個錯處處分降職,踢出了內閣!

  很多事情人在做、天在看。當今皇上這麽聰明,他可不是韓國柱這種沒有能力和政治手腕的人!甚至可以說,論起肚子裡面的各種政治技巧、宮鬥技巧,所有人都要給皇上讓路!

  皇上怎麽可能看不透章煥東在這場風波裡面所起的作用?他深恨章煥東的手段卑劣。他這種卑劣的手段不僅說明了他人品不行,更代表了他對皇權的藐視!

  韓國柱是皇上的人這件事衆所周知,便是韓國柱私底下給皇上寫了這麽一封諂媚的摺子也算不得是什麽大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官場上誰還沒有點兒小默契?但是這種事情是不能放到太陽底下去烤的,章煥東這樣的做法除了對韓國柱進行羞辱外,難道就沒有羞辱他這個皇上的意思麽?

  皇上想要保住韓國柱這麽一個聲名狼藉的首輔不容易,但是想要讓章煥東這個次輔也出點兒什麽小錯,名聲上有礙或者是被踢出內閣簡直是易如反掌!

  誰還沒有點兒小秘密?當了這麽多年的官誰的屁股上還沒有夾著點兒屎?呸呸呸,作爲皇上不能用詞這麽不文雅!誰的屁股還能是完全乾乾淨淨的?

  於是,衆朝臣們就看到了朝堂上風雲變幻,短短十餘天之內,先是首輔致仕,然後次輔出事,被踢出了內閣。

  現在文淵閣裡面可就剩下一個三輔周宵賢了,衆人紛紛羡慕他的好運。這個周宵賢年輕時候也有能力,可是在沈相的壓制之下也是一個滑不留手的老泥鰍,與韓國柱也沒有多少區別了,只不過人家比韓國柱聰明,沒有被人抓住小辮子。

  如今他什麽也沒做,次輔主動出手幫他收拾掉了首輔,然後皇上又出手將次輔幹掉了,他竟然能眼睜睜地坐收漁翁之利,簡直不要太幸運!

  就在大家都紛紛感嘆周宵賢命好、運道好,簡直要白撿一個首輔之位的時候,周宵賢的老爹竟然「咯噔」一下一蹬脚沒了!

  哎呀,這也太不凑巧啦!雖然人家老爺子也已經八十多歲了,可是所有人這會兒都轉而同(取)情(笑)周宵賢,感嘆他老爹死得太不是時候了,這首輔還一天沒做呢,就要丁憂去了!

  周宵賢心中也不得勁兒,誰不想做首輔啊?雖然老爹沒了需要丁憂二十七個月,但是不是還有一個制度叫做奪情麽?他滿懷希望地給皇上遞了一個回鄉丁憂的奏摺,希望皇上能够奪情,讓他不用回鄉丁憂而是留在朝堂升任首輔。

  但是現實是殘酷的,皇上已經明白了之前自己的錯誤,他不能指望韓國柱這樣一個沒有能力的應聲蟲能够保住首輔這樣一個重要的位置,他必須要在這個位置上放一個真正有能力的人,所以與韓國柱類似的周宵賢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之前還要考慮一下如何將這個人弄走,現在正好瞌睡遇到了枕頭,他爽快地恩准周宵賢回鄉丁憂去了,解决一個大麻煩,還不用費事兒!

  一下子,大晏朝的文淵閣竟然就已經空了,首輔、次輔、三輔都沒了!然而這幷不影響大晏朝的各項事業運轉,甚至還讓百官們都更有幹勁兒了——空位置多出來,自己就有機會上去了啊!

  皇上分別與六部尚書談話,考察他們是什麽樣的人品、能力等等,準備從六部尚書裡面擢升三個人升任文淵閣大學士,填補內閣空缺。

  沈子安聽到消息之後心中一顫,謝正卿雖然信任禮部尚書只有一個多月,但是也在候選之列。但是在這六部尚書裡面他是資歷最淺的一個,不會真讓蔡思瑾說中了,他最後成了首輔吧?

  然而事情就是這麽「凑巧」,在與皇上的詳談之中,因爲沒有了沈相的制約,謝正卿在與皇帝私談的時候說了很多很多,有他的改革理想、全套的改革方案等等,甚至還將蔡思瑾之前提出的「監河御史」一職也納入了自己的改革版圖之中。

  謝正卿設想中的改革是一次徹底的改革,從改革土地制度、稅法制度、科舉制度、監察制度等等各個方面著手,不斷提升寒門學子進身之階,提高他們考中科舉做官的可能性,同時讓百姓更加的富裕起來,不斷收縮世家權力邊界、限制世家權力、打壓世家!

  皇上與謝正卿簡直相見恨晚、一拍即合!他在沈相、沈家以及其他世家的壓迫之下蟄伏了這麽久,如今剛剛把沈家這棵毒瘤拔出,心中最期盼的就是一場徹底的改革!

  相比之下,蔡思瑾提出的一點點改革建議顯得那麽的稚嫩,與謝正卿這樣的改革方案相比簡直就像螢蟲之光與日月之輝的關係一樣,一點兒都不出彩了。

  就這樣,皇上不久之後就任命了之前的禮部尚書謝正卿爲首輔,戶部尚書裘文柏爲次輔,吏部尚書席家苑爲三輔。但是却將禮部尚書的空缺著人補上,但是將吏部尚書、戶部尚書的位置依舊空缺,這樣掌握吏部和戶部實權的人就是他之前放上去的吏部侍郎和戶部侍郎沈子安了。

  同時,沈子安也沒有能如願將蔡思瑾要到戶部去幫忙。因爲他這個想法與謝首輔的改革計劃相衝突了,而現在皇上最爲看重的就是謝首輔以及謝首輔即將推進的改革,任何人事變動都要爲此讓路的。

  謝相要大力推進御史台的改革,提升監察御史的作用,將翰林院裡面受封但一直沒有到六部任實職的新科進士、庶吉士們通通都扒拉進了御史台,成爲了衣服上綉著「獬豸」補子的御史。

  沈子安:「......」

  簡直想要泪流滿面好不好?預想的事情一個都沒有按照他的計劃往下發展!

  不過他現在從正三品的一省總督擢升到了從二品的戶部侍郎,頂頭戶部尚書的位置還是空的,也就是說現在戶部裡面他和另外一個侍郎說了算,實權却是大多啦!

  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悲傷,這真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38
第66章 新的崗位

  因爲之前沈子安信誓旦旦可以將蔡思瑾調任戶部, 還承諾給他升一級,讓他成爲從六品的戶部給事中。所以回家之後蔡思瑾便詢問了一系統, 幷且接了系統發布給他的支綫任務6:「三個月內擢升一階官職,任務成功:獎勵敏捷屬性+1, 任務失敗:等級降1級。」

  本來蔡思瑾覺得這個支綫任務自己可以十拿九穩,直接收割屬性點就好了,哪裡知道竟然有了變數。蔡思瑾雖然被調往了其他部門,但是幷未擢升,任務也就懸而未决。

  在別人眼裡, 蔡思瑾和張思晨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竟然從最冷的那個板凳上下來, 之後一躍到了最熱的衙門裡面!不過聯想到張思晨的恩師是謝正卿,而蔡思瑾和張思晨也相熟,二人時常師兄師弟的互相稱呼, 也就不會覺得奇怪了。

  以前別人對他們兩個可是愛理不理,但是現在可是對他們萬分巴結。尤其是張思晨——謝首輔的徒弟啊, 那可是上面有人!升官發財指日可待, 此時不巴結, 更待何時?

  蔡思瑾和張思晨很快就發現他們兩人在翰林院的人際關係一下子就上了好幾個臺階。但是他們都沒有在意, 因爲他們很快就領取到了他們的新朝服, 他們兩個的品級沒有變, 一個還是正七品,一個還是從六品,但是因爲他們變成了御史, 所以官服從之前的綠色變成了紅色,上面的補子也變成了「獬豸」,作爲御史,不管是幾品,上面的補子都是「獬豸」,因爲從古至今的人都認爲「獬豸」這種神獸能够明辨是非。

  而關於官服的補子圖案和顔色,在大晏朝是有規定的。一般來說,三品以上的官員著紫色官服,四品官員著紅色官服,五品及以下的官員著綠色官服,而綠色官服的人是不被允許上早朝的。同時文官胸前的補子是不同的鳥類圖案,沈子安胸前的團就由之前的三品孔雀換成了如今的從二品錦鶏。而武官胸前的補子圖案都是獸類的。

  對於御史來說,他們是一群特殊的存在,胸前的補子都是「獬豸」,同時五品及以下的御史也被皇上特許可以穿紅色的官袍、可以准許早朝時列隊站在大殿,同時有權力直接向皇上遞奏摺彈劾百官!

  蔡思瑾和張思晨即將供職的御史台其實是一個比較虛的機構,看不見摸不著,類似於「六部衙門」這樣的大概念。基本上只是有主官御史大夫一個人待著,具體的事情還要讓別人來做。所以其實御史大夫是一個虛職,官職是從一品,比之前正一品的丞相位矮一級,但是其實在理論上是與三名文淵閣大學士平級。

  雖然看起來都是從一品,御史大夫手上沒有實權,當然與手握實權的文淵閣大學地位不一樣啦。特別是現在占著御史大夫位置的詹明江已經七十多歲了,不僅年邁,而且圓滑,是沈相放在那裡裝樣子的人選,謝正卿上臺之後繼續放他在那裡當吉祥物。

  平日裡御史大夫詹明江只是負責早朝的時候去聽一下,因爲他已經年過七十,還會被皇上賜一個凳子坐在大殿之中。御史台若是有什麽事情需要出面解决,他只是負責簽字轉交文件、奏摺給皇上,自己絕對不會出面。

  類似於「六部衙門」之下有吏、戶、禮、兵、刑、工六個部署衙門,御史台之下也有兩個機構,一個叫做督察院,主要的兩個長官分別是左都御史和右都御史,以左爲尊。督察院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機構,就在中央之中,裡面的御史都被稱爲「督察御史」,負責糾察百官,尤其是京官,有直接向皇上遞奏摺的權力,奏摺裡面的事情也幷不需要全部查證屬實,可以「風聞言奏」,聽說了這個事情就可以和皇上說,就可以參別人一本。

  同時,督察院還有刑事案件複審的監督權。在大晏朝,刑事犯罪主要會被判處五種刑罰——笞仗徒流死(注釋:笞爲鞭打;杖爲棒打;徒爲徒刑;流爲流放;死爲死刑)。其中,縣一級的司法官是縣令大人兼任,可以判處笞刑,再往上就沒有决定權了,只能層報州府。州一級的司法官是知州大人兼任,可以判處笞刑、仗刑兩類,同理網上推,省一級的司法官提點刑獄史可以判處笞刑、仗刑、徒刑,刑部的司法官可以判處笞刑、仗刑、徒刑、流刑。

  至於最嚴厲的處罰措施死刑,就一定要由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司會審之後,交由皇上决斷,保障皇上對司法具有最高的决策權。在三司會審的時候,刑部之前已經審過一次了,所以基本上是提供犯人和證據,不再多言,主要的複審程序由大理寺卿或者他派出的人負責。

  而督察院的人主要就是監督在這個審理過程之中是否有不合法的現象,不負責具體審案子。但是其擁有彈劾權,即督察院的人在三司會審之中如果認爲有徇私舞弊或者其他不公正的現象,可以直接向皇上遞上一本彈劾的文書,此次三司會審的結果就會作廢,刑部和大理寺需改派另外的人員重審此案。

  大家從中可知督察院在京中其實很有實權,一直都是被文官第一人把持著的部門,內裡都是他的嫡系部隊、自己人。之前沈相在的時候自然是沈相放上去的人,謝正卿上臺之後,清洗的最乾淨的部門就是督察院了,他基本上把之前沈相放上去的所有人都或調走或降職問罪全部清除掉了。

  蔡思瑾和張思晨正是被謝正卿分入了督察院這個重要的地方,其實也說明了謝正卿把蔡思瑾和張思晨二人都是當做他的心腹人馬在培養的。

  御史台之下的另外一個機構叫做監察院,其中的御史均被成爲「監察御史」,主官被稱作左監御史和右監御史,同樣以左爲尊。但是這個機構其實類似御史台一樣是一個比較「虛」的機構,常駐的人只有幾個,大部分人都被外放出去了。

  類似沈子安之前被封爲遼東總督,身上就同時還兼任著一個「遼東監察御史」的帽子,雖然掌管一省大權,但是幷不屬￿地方官,任命不需像地方官一樣經過吏部,而是同樣屬￿京官,由內閣和皇上直接任命,同樣也需參加京察。

  同樣,各州、府之中也會有幾個外放的監察御史,以及管理鹽務的「巡鹽御史」,管理漕運的「巡漕御史」等等。這些監察御史共同的特點是:雖然挂了「御史」之名,但是實際辦公地點在外地,却不用受地方官員的轄制,他們作爲京官,有京官的編制,考評都是在中央的。

  因此私下裡,百官會將督察院的督察御史們稱爲「殿前御史」,將監察院的監察御史們稱爲「外放御史」。

  蔡思瑾高高興興地拿著紅色的官服回家了。雖然現在幷未像之前與沈師兄合計的那樣被擢升了一個品階,調任戶部,但是蔡思瑾比之前更加高興了!他覺得自己的能力和聰明才智終於可以得到發揮了——他那個「明察秋毫」的技能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

  蔡思瑾覺得,謝正卿謝大人一定會慧眼識人,爲自己分配監督三司會審的那種工作,到時候自己就可以很好地監督案子,一邊刷「明察秋毫」的熟練度,一邊利用這個技能杜絕冤假錯案。他一邊想一邊沾沾自喜,若是能被分配到這樣對口的崗位上去,他一定很快就會脫穎而出的,別說是三個月之內升一階官職,便是更高的職位他也能升上去。

  簡直瞬間充滿了自信有沒有!

  可是世事豈能盡如人願?謝正卿謝首輔幷未給蔡思瑾、張思晨分配那種監督三司會審的工作。謝正卿不是先知,他如何能知道蔡思瑾在「明察秋毫」上有特長,特別善於審案子或者說監督審案子呢?

  爲了犯人著想,這種監督三司會審的事情自然要交給年長又有經驗的督察御史去做了。而且刑部、大理寺派出從二品、正三品的官員參與審案子,難不成督察院就隻派出一個正七品的小官去監督嗎?成何體統?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也不會樂意啊!

  所以,蔡思瑾和張思晨就被扔到京城裡四處亂逛,監(探)察(聽)百(八)官(卦)去了。張思晨在這方面有特長,這個人精才被謝正卿放出去幾天就打聽到了好多官員的私密事情,上奏之後很快就爲謝正卿打擊對手提供了很好的素材,讓他進一步肅清了朝堂上的反對勢力,爲他推動自己的改革又增磚添瓦了。

  張思晨的才華也因此被同樣指望著大力推動改革、肅清沈相餘黨的皇上另眼相待了。沒有辦法,大晏朝推行的是人治,若是不把自己人換上去占了那些崗位,便是再好的改革措施也推行不了啊!

  可是蔡思瑾簡直兩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自己要上奏些什麽東西。他昏天黑地沒頭蒼蠅一樣地在京城四處亂逛了三天之後,一無所獲。

  失望之餘的蔡思瑾終於决定——他還是老老實實去聽京兆尹衙門審案子,繼續刷一刷「明察秋毫」的技能熟練度吧。

  支綫6這個任務眼見得是完成不了了,現在只能盼著多刷一點熟練度,讓「明察秋毫」這個技能升到三/級,再增加一個等級,把支綫任務失敗之後扣的那個等級給漲回來。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38
第67章 海西過年

  到了新的崗位之後,蔡思瑾一直沒有什麽作爲。雖然剛來的時候他和張思晨一般是套著「光環」出現的,可是經過了一個月之後,對比就很明顯了。

  張思晨不但自己有所作爲, 還和謝正卿謝首輔聯繫很緊密,經常帶著自家媳婦兒時不時地去謝府混飯吃,一看就知道他和謝正卿謝首輔關係很好。反觀蔡思瑾,雖然張思晨一直叫他「師兄」什麽的, 打聽了半天才知道竟然是同一個啓蒙老師而已,又碰巧住到了兩隔壁, 其實沒有多少關係的。沒看見蔡思瑾都不太上謝首輔的門嗎?肯定是關係不怎麽樣!

  而且蔡思瑾之前常常出入沈子安府邸的時候他還未如此受重視,他和沈子安有都很低調,還有很多人不知道沈子安竟然是眉山先生的兒子, 更是大多人都不知道沈子安和蔡思瑾熟識。再加上沈子安近來非常忙碌,都沒有時間與蔡思瑾見過一面, 別人就更不知道他們兩人熟悉了。

  於是, 蔡思瑾身上的「光環」已經在一個月之後失去, 那些原來見風使舵巴結他和張思晨的人, 已經放弃他這個「冷灶」全部都跑到張思晨那邊去了。不過蔡思瑾也沒有傷心的, 反而覺得輕鬆不少——隨時被那麽多人圍著肉麻地奉承, 他簡直覺得渾身不舒服,都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他也是真佩服死了張思晨,如何才能做到在那種時候還面不改色、談笑自若的?只能說明張思晨天生就是當官的料!

  蔡思瑾身上失去了「謝首輔門人」的光環,也不再是「沈相針對打擊的人」, 他就變成了簡簡單單的他自己。這也算是有好處的——他總算在進入官場半年多之後第一次感受到了「同僚的關心」之類的正常情緒,接觸了幾個品性不錯,不喜歡打擊別人也不喜歡巴結別人的人。

  蔡思瑾覺得和他們相處非常舒服,總算是不會再覺得去衙門裡是一種折磨了!同時因爲不斷地聽京兆尹的案子,他和京兆尹衛緒林竟然也詭异地建立起了一些交情,瞭解了一些案件的內幕,學到了不少(和稀泥的?)絕招。「明察秋毫」的技能熟練度飛速增長,終於在臘月放假之前升到了3/級滿級。

  蔡思瑾聽著耳邊的聲音簡直覺得美滋滋,這個技能簡直把他折磨慘啦!

  「叮,宿主『明察秋毫』技能升至3/級,發動該技能之後成功率100%,可以判斷出對方話語是真是假,有10%會觸發額外效果『强制對方說出真話』。叮,宿主等級經驗值已滿,上升一級,目前宿主等級9級。」

  蔡思瑾鬆了口氣,多了一個等級就多了一份保障,萬一之後再接到什麽不可能成功的支綫任務,也不至於會沒了小命。而且感覺自己這個「明察秋毫」的技能會觸發的這個額外效果挺有用的,只不過幾率太小了,貌似只有10%。而且現在這個技能已經升到滿級了,不能再增加了。

  帶著升級的喜悅,蔡思瑾和媳婦兒一起高高興興地迎來了春節的假期,一同坐船去海西省南粵城與爹、娘、妹妹一家團聚去了。同船下海西的自然還有他的師兄沈子安一家。

  因著沈子安身份比較貴重,能乘坐更高規格的官船,自然舒適度更好。而蔡思瑾也跟著他享了一把福,能坐上舒適的官船。同時從京城到海西的速度還大大加快了。之前他們若是乘坐民用的小船,至少需要一個月才能慢悠悠地到達南粵城,但是現在乘坐大官船,甚至只需要一半的時間!

  這樣,他們不僅在路上有朋友相伴不至於太無聊,而且竟然可以在除夕之前趕到南粵城,與家人團聚一起過了一個年。

  此時蔡雨桐的肚子已經七個多月了,明顯出懷了。蔡雨桐本人看起來也圓潤了許多,整個人都容光煥發,美麗异常。

  周水靜看著她的樣子又好奇又羡慕,蔡雨桐大方地讓她摸了一下肚子,她感受到寶寶在蔡雨桐的肚子裡蹬腿,更是又驚又喜。蔡思瑾父母和李永富父母都樂呵呵地看著周水靜和蔡雨桐的互動,沒有人不識趣地在這個時候問周水靜什麽:「你和瑾哥兒年紀也不小了,該準備要孩子啦!」之類不合時宜的問題,氣氛是相當和諧的。

  只有蔡思瑾這個直腸子不會看人臉色,直白地說道:「妹妹這胎一定是個閨女!都說女美娘兒醜母,妹妹現在比以前更漂亮了,說明肚子裡的小丫頭不折騰她,心疼她呢!」想當初他媳婦兒懷兒子還是女兒他也是一眼就看出來了,若是媳婦兒懷孕的時候容光煥發,那麽一準兒是個女兒,若是妻子懷孕時候臉上都是黑斑和豆豆,那麽肯定是個皮小子!

  他前世裡面經歷得多了,有經驗啊!

  可是他這話一說出來,別人不知道是真的。蔡思瑾「榮耀」地獲得了妻子、母親、父親的「死亡凝視」,以及老娘的「飛來一掌」擊打在自己背部。周琴音氣憤地說道:「你這傻孩子,怎麽這麽不會說話呢!」

  蔡雨桐和李永富倒是樂呵呵的,一點兒也沒變臉。李永富笑得見牙不見眼,幸福地說道:「要真是個閨女兒就好了,一定和桐兒一樣玉雪可愛。我一定會很疼她的,給她我最好的。哎呀呀,想到自己就要有一個貼心的小棉襖了,簡直心都要化開了,哈哈哈!」

  李大牛和他老婆也是笑眯眯的樣子,李大牛說道:「男女都好!男女都好!都是我們的寶貝兒!」

  蔡仲邇幾人聽到親家幾人這麽說,心中的石頭才落地,其實現在大晏朝還是有很多重男輕女的風氣的,女方的家人自然是擔心自家女兒生出一個閨女來惹得對方不高興才會這麽緊張,他們自己肯定是更心疼女兒,女兒生什麽都喜歡的。

  如今李家這樣表態了,他們也就少擔心了一些,不用再擔心若是女兒生下一個小閨女被婆家嫌弃。

  唯一還在生氣的恐怕只有蔡思瑾的,他總覺得李永富那個幸福的表情是在對自己進行赤裸裸的炫耀!簡直是在欺負他沒有自己的女兒,哼!日後他兒女雙全,他一點兒都不羡慕嫉妒恨!是爲什麽每次見到李永富那張忍不住啖瑟的臉的時候,還是總這麽咬牙切齒呢?

  沈子安回家之後驚到了眉山先生和他的老妻,他們沒有想到時隔十二年,竟然盼來了兒子回家過年!孫子孫女都這麽大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呢。沈夫人忍不住落泪了,眉山先生也差點兒沒忍住。

  過年自然是自家人熱鬧了幾天,但是出了正月初三就開始走親戚了。蔡思瑾在南粵城裡熟識的人不少,不少之前的同窗都相約著一同去拜謝恩師,他父親蔡仲邇也跟著他又單獨去了一次。

  眉山先生早早就從沈子安那裡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心中明白自家兒子願意回來和自己和解,與自己這個擁有赤子之心的弟子還是有很大的關係的。從兒子口中瞭解了自己這個弟子在京中的各種表現之後,他這個做師傅的也忍不住感到自豪,就在和蔡思瑾見面的時候把他誇了又誇。

  蔡思瑾十分不好意思,對眉山先生說道:「眉山先生,我現在只不過是個正七品的小官,不值一提!沈師兄才是厲害呢,年紀輕輕就已經做到從二品的戶部侍郎了,日後說不定能入閣成爲首輔呢!和他一比我什麽都不是。」

  眉山先生嘆了口氣說道:「致知,雖然我年歲大了,包容性比年輕時候更强了,也能容忍不同的道了。但是人與人總是不一樣的,你知道我能包容學生尋找自己的道,現在也能包容兒子和我有不同的道,但是爲什麽會選你作爲我的入室弟子嗎?」

  蔡思瑾疑惑不已,試探性地問道:「因爲那個時候我念書最努力,成績最好?」

  眉山先生堅定地搖了搖頭,說道:「當然是因爲我看到了你的那顆赤子之心,看到了你模模糊糊形成的道在本質上與我是一樣的。但是我追求我的道失敗了,年輕的時候也在官場待過幾年,可是一直沒有什麽建樹,後來更是看不慣官場種種,成爲了一個山野之人、閒雲野鶴,只一心著書立說,不再走入官場。

  但是我們做學問的人,最大的目標不就是利用我們的學識改變這個國家、改變天下麽?便是孔孟先師也不停地周游列國,與各個國王訴說的觀點,不就是想要在現實生活之中建立起自己理想之中的國度,推行自己理想之中的制度麽?」

  蔡思瑾一臉茫然:「師傅,我都不知道我的道是什麽,你能教我嗎?」

  眉山先生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可不能做拔苗助長的事情,很多東西,別人講給你聽與你自己真正悟透,效果是不一樣的,你還是慢慢摸索吧。」

  蔡思瑾有些心中忐忑,問道:「師傅,若是最後你發現我悟出來的道與你其實是不同的,怎麽辦呢?你會後悔收了我這個弟子嗎?」

  眉山先生失笑:「怎麽可能!致知,你千萬不要妄自菲薄,我覺得你是能成大器的,甚至比我那個到現在還不知悔改的兒子要强得多。你別看他年長你這麽多,別看他現在的官位比你高這麽多,若是真到了一輩子蓋棺定論的時候,他不一定比得上你,我也不一定比得上你。」

  眉山先生對他的評價太高,蔡思瑾受寵若驚,都不知道該怎麽說話了。

  眉山先生也沒有再和蔡思瑾說更多的話,讓他自己去體會。年過半百之後他領悟了很多東西,同時見過了世事人心之後,他更加欣賞那種有自己的堅持幷且品德更好的人,反感那種一心仗著自己聰明才智鑽營的人。

  皇上難道不會這麽想嗎?爲什麽謝正卿這個人有著錚錚傲骨一點兒都不對皇上諂媚却還是被放到了首輔的位置上?爲什麽那些油滑的人混了一輩子却怎麽也不可能當上首輔?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啊!

  眉山先生與蔡仲邇也有很多話題可以聊。雖然眉山先生在士林之中聲名赫赫,但是他爲人平易近人,一點兒都不覺得蔡仲邇這個舉人出身的人不配與他相交,反而因爲蔡仲邇培養出來了蔡思瑾、李永富這樣擁有赤子之心的弟子而對他高看一眼。這幾個月來與蔡仲邇也算是相熟了,經常一起交流一些教育心得,還無償給蔡仲邇看了他們粵秀書院的教材。

  蔡仲邇對眉山先生極爲佩服,决定日後要將這些好教材帶到蔡氏族學裡面去推廣,幷且在回鄉之後也要時時向眉山先生書信請教一些教育的問題,不斷提升蔡氏族學的教學質量。

  粵秀書院現在還有一位蔡仲邇教出來幷且寄予厚望的學生周墨江。雖然現在周墨江也在粵秀書院念書,雖然周墨江也很聰明,但是眉山先生還是更爲喜歡蔡思瑾和李永富這樣一看就心思純良的弟子,對自家兒子以及周墨江那種一看就心機頗深的人無太多的好感。

  就這樣,蔡思瑾、沈子安等人在南粵城過完了正月十五又一同上京。在回京的途中,蔡思瑾支綫任務6的三個月時限已經到了,他只能遺憾地聽著任務失敗,然後自己的等級被降了一級。

  就這樣,蔡思瑾送走了乙卯年,迎來了丙辰年。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39
第68章 舌燦蓮花

  蔡思瑾幷未故意隱瞞他與沈子安的關係,因此這次他們二人一同去海西過年又一同回京的事情在京城之中各種八卦渠道一傳, 人人都知道了現在炙手可熱的戶部侍郎竟然是眉山先生的兒子, 竟然和蔡思瑾有如此淵源,又貼上去巴結蔡思瑾了。

  蔡思瑾如今已經明瞭各個人的品性,還有「明察秋毫」這樣一個很好用的技能在手, 自然不懼這些事情了。發現其他人與他真心相交, 自然也會說真話、付出真心。發現別人對著他滿口假話、口蜜腹劍, 自然也會虛與委蛇, 打打太極。

  但是他還是那個他,便是能識破別人的真話假話, 却只是憑藉著技能的便利而已, 幷未從本質上變成那樣油滑的人, 從他那明亮的雙目之中還是能很容易地看出來他的赤子之心與良好的品性, 因此沈子安時常在交談的時候各種誇贊他, 心中也漸漸重新審視自己父親的道, 或許,世上幷不都是小人當道、君子遭灾?

  同時, 他又接到了一個主綫任務3:「任務內容:獲得皇上的親口稱贊一次,任務時限:三年, 任務獎勵:宿主將獲得新技能『舌燦蓮花』,等級提升一級,任務懲罰:失敗後宿主被抹殺。」

  蔡思瑾剛剛開始聽到「抹殺」這兩個字的時候還是心中一緊的,但是之後細細琢磨一下這個任務,時間放寬到三年呢, 又放下心來。他覺得自己總不會這麽倒黴,三年都完成不了這個任務吧?因此心態還是比較平和的。

  周水靜對自家丈夫的成長自然也很滿意,但是同時她更有緊迫感了,一點兒都不敢放鬆自己的學習。之前她一心只想鑽研自己喜歡的詩詞歌賦,醉心於文學,可是現在也在漸漸地學習一些經營的知識和管理財務的知識了。

  因爲周水靜與沈衛氏交往甚密,她也從沈衛氏的身上學到了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在丈夫與同僚的交往過程之中,送禮是個很有學問的事情,什麽樣的關係要送什麽樣的禮物很講究。現在自己的夫君官職還不大,人際關係還比較簡單,周水靜能够在兩眼一抹黑的情况下也憑藉自己的聰明才智應付得來。但是日後若是蔡思瑾官職漸漸變大,她可就要像沈衛氏那樣用上一些理財的技巧了。同時還要經營好自己家中的鋪面、田莊等等。都說男人是挑水桶,女人是聚水缸,一個家庭之中到底財務狀况怎麽樣,關鍵還是看女人。

  因此,周水靜覺得自己學習理財知識和算帳的技能是很有必要的。蔡思瑾對於自己媳婦兒對這塊兒知識感興趣早就已經習慣了,反正日後靜兒家裡家外都是一把手,他也就沒有多言。

  接受任務之後,蔡思瑾繼續認真地參加早朝,看著自己的同僚以各種理由「風聞言奏」,彈劾首輔謝正卿的政敵。一時之間,整個御史台似乎都進入了戰鬥的狀態。而他也一改之前看戲的態度,認真地琢磨著要找誰作爲自己的目標去彈劾一下了。

  畢竟現在自己的身份是督察御史嘛,還是要像張思晨一樣拼命彈劾人才會入皇上的眼。只是他因爲有著系統能「明察秋毫」,就不願意像其他督查御史一樣「風聞言奏」,不管有的沒的,聽到一點點似是而非的風聲就胡亂彈劾,誤傷好人。

  因此,蔡思瑾的奏摺都是經過他調查瞭解之後寫出來的,上奏的次數雖然不多,但是每次一查都是真事兒,一點兒都不冤枉那個官員!漸漸的,倒是得了衆京官們高看一眼,總覺得蔡思瑾不愧是探花出身,做事情就是比其他毛頭小夥子要沉穩,箭不虛發啊。

  與改革對立的世家出身的大臣們一開始在朝廷上也是分毫不讓、據理力爭的。即便有著督察御史們的彈劾也不怕。但是自從蔡思瑾開始頻繁發力之後,他們就有些鬱悶了。竟然還有人在朝堂上那麽不小心、那麽衝動,竟然將真話講出來!實在是太不謹慎了!這個蔡思瑾有毒!

  其實他們不知道,他們只是被蔡思瑾發動了「明察秋毫」這個技能之後額外的那10%强制說真話的作用所影響了。不過10%的幾率都能在他們身上發動,他們的運氣也是......

  皇上對於那些查證屬實的事情自然是嚴懲的,誰讓你阻擋我的路、擋著我和謝正卿改革呢?一時間整個京城的官員們也都夾緊了尾巴,生怕被蔡思瑾抓到任何的錯處。

  那些見風使舵的人已經很有眼色地往皇上、謝正卿那邊靠攏了。不過因爲謝正卿在全國實行積極的財稅改革,取消人頭稅,「攤丁入畝」,將所有的稅收都放到了地主的頭上,這就極大地减輕了農民的稅收、增加了地主的稅收,損害了現在將土地攥在手裡的大地主(也就是世家大族)的利益,所以靠攏過來的人都是一些寒門出身的士子或者是小地主以及世家之中沒有實權的庶子。

  那些既得利益者因爲與謝正卿、與皇上有著根本的利益衝突,所以是絕對不會向謝正卿靠攏的。他們在朝堂上採取了龜縮的政策,紋絲不動、避其鋒芒。改革麽,歷朝歷代的人都曾經進行過,結果呢?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不管是誰想要坐穩江山都不可能把他們逼得太急的。

  他們想要反對改革幷不必跳得很高,沒有必要在朝廷裡、在早朝上和謝正卿爭個臉紅脖子粗。只要他們在地方上穩住,不管怎麽改革他們的利益都會紋絲不動,不用自己親身下陣捋起袖子和謝正卿拼個你死我活。

  商鞅變法厲害吧?結果促使變法的商鞅是怎麽死的?車裂!

  所以別看謝正卿現在又是首輔、又在進行著改革,權傾朝野、看似很風光。其實真正的世家大族們都在冷眼看他的笑話,總覺得謝正卿這個人像跳梁小丑,或者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久的。

  就這樣,一部分人明顯做了墻頭草倒向謝正卿謝首輔,支持改革,另外一部分人暫時蟄伏,預備消極抵抗,所以一時之間朝堂之上改革派占了上風。

  這樣的事態走勢讓皇上很開心,甚至在公開場合誇獎了蔡思瑾,稱他:「斯人不言,言必有中!」就是說他雖然不是經常說話、經常上奏摺,但是只要一說就都是殺手鐧!都會說中!這樣一個評價就很高了,讓蔡思瑾喜滋滋地完成了主綫任務,等級又升回了9級,還新增了一個「舌燦蓮花」的技能。不過他一時之間還沒有摸索出要如何增加這個技能的熟練度。

  這樣的形式可把張思晨等等一心推動改革的寒門士子們激動地不行,覺得他們就快要成功了,就快要載入史册了!

  謝正卿却冷靜异常,他心中明瞭自己這一派所占的上風只是暫時的,他爲人聰慧,該蟄伏的時候蟄伏,該强硬的時候强硬。那些世家子弟看不起他,他又何嘗看得起那些屍位素餐的世家子弟呢?

  他幷未像某些世家子弟所想的那樣,因爲驟然登上高位就頭腦發熱、飄飄然。相反,他很冷靜,深刻地明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道理,明白這一個個世家大族盤踞了這麽幾百年甚至更久,不可能這樣簡簡單單就被自己打敗,真正的硬仗還在後面。

  謝正卿的思路很清楚,要想推動一個改革,必要要走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正名,第二個階段,全國推進。

  不論在哪朝哪代,你想要推動一件事情,都一定要講究「名正言順」。只有先占據了制高點,取得了皇上、世家、以及天下百姓的支持才能行,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口頭上的支持也行啊,否則「名不正言不順」「出師無名」啊!還怎麽往下繼續强推改革?

  謝正卿現在在中央、在整個京城裡這麽强勢地打壓敵人,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他幷不是不知道其中有很多人是墻頭草,若是自己這邊勢弱肯定立馬就會變節,變成阻撓改革的敵人。也不是不知道有很多世家大族都是心口不一的,明面上在早朝上不和他吵架,其實心中暗暗抵觸,準備日後給他「好看」。

  但是這一切謝正卿都不在乎,他只要這一個名義,爲他日後在全國全面地、强勢地推進改革做一個小小的鋪墊而已。他知道,他真正可以倚靠的人還是那些有熱血、想要積極改變這個國家現狀的寒門學子們,也就是以張思晨、蔡思瑾等人爲代表的、最近被他放到御史台的這些人。以及這麽多年來他暗暗培養或者拉攏的遍布全國各個地方的出身寒門的官員們。

  雖然這些人現在還很少,雖然這些人的力量現在還比較弱小,但是他相信每隔三年都會有機會招錄一批新科進士。他已經與皇上談過,皇上也答應一共改革科舉制度,日後儘量多地讓寒門學子成爲新科進士,成爲他們改革的活力來源。

  而張思晨、蔡思瑾等現在在御史台做督察御史的年輕人,他都是準備外放到各個基層縣衙做縣令好好推動改革的。現在既然第一步已經走得很順利了,他就預備開始進行第二步了,不過在那之前,他想先把那一群年輕人都召集起來好好聊聊天,以免他們不願意去地方、去基層,或者去到地方之後理解錯了自己的意思,沒有能好好地推動改革。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39
第69章 謝府赴宴

  謝正卿現在是首輔, 他想要宴請別人, 別人不但會積極地參加, 還會欣然前往,覺得受邀參加這樣的宴會是一種榮耀啊!

  謝正卿幷非出身世家,全家都是靠著苦讀獲得的現有成效,但是現在的謝家也算是如日中天, 隱隱已經有了世家的雛形了。若是他有些私心再這麽發展下去, 十幾年幾十年之後, 謝家肯定也會成爲一個新的世家。

  謝正卿共育有兩子一女, 嫡長子謝存正考中了二甲進士,次子也是庶子謝存元考中了三甲同進士,二人現在都外放做官。謝存正畢竟是正經二甲出身,升官比較快, 雖然才三十歲, 已經升到正五品的知州了。這個成績比起沈子安來說要遜色一些, 但是與普通人相比也算是升遷得快了。但是謝存元因爲是三甲同進士出身,到了現在二十七歲仍然是正七品的知縣。兩個兒子既然作爲地方官, 就只能等三年一考的時候才能進京,而下次地方官的考試是在明年。

  雖然謝正卿的兩個兒子乍一看比起他的徒弟張思晨來說有些遜色,畢竟張思晨當年可是十九歲的狀元郎,妖孽逆天。但是謝正卿的兒子比起其他人來說也算是發展得很不錯了, 關鍵是謝家不像世家那樣有拖後腿的人,全家人員簡單且沒有內耗,能够擰成一股繩。尤其現在謝正卿想要大力在大晏朝全國推行自己的改革, 兩個兒子可是自己的天然盟友啊。

  再加上他的嫡幼女謝玲瓏現在入宮做了妃子,據說很受皇上寵愛。而且謝玲瓏肚子也爭氣,前年開春剛進宮,年底有孕了,隔年生出了九皇子,到了現在九皇子已經虛歲兩歲了。

  當然,現在謝正卿正受皇上信賴,不用依靠那些裙帶關係給自己提升在皇上心中的印象,但是宮中有個徹底的自己人還是很有好處的,遠的不說,便是少讓別人在皇上面前說點兒自己的讒言都是好的啊!畢竟三人成虎啊!

  這樣的一個謝正卿,這樣的一個謝家,如何能不被別人高看一眼呢?便是重生一世的蔡思瑾,對著謝正卿的時候都是欽佩不已的。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水平與謝首輔相距甚遠,現在的他遠遠沒有謝首輔這樣的能力,可以全盤推動一個這麽大的改革計劃!

  同去做客的人之中自然是以張思晨爲主了。別人都是一般去做客的客人,可是張思晨已經隱隱是謝家的半個主人,協助謝正卿招呼其他同僚入座、喝茶等等事宜,隻把別人羡慕得兩眼都要發綠了。

  蔡思瑾却是沒有什麽感覺,淡然處之,微笑以對。本來嘛,謝正卿對張思晨的欣賞那可是有目共睹的,前世裡謝正卿致仕以後,新任的首輔就是張思晨啊,更別提今世裡他甚至還萌生過將寶貝女兒嫁給張思晨的想法。總的來說,謝正卿對張思晨的看重甚至已經遠遠超過了對兩個親生兒子的看重,那是什麽樣的概念?相比起來其他人在他的眼中當然都是小嘍嘍了,怎麽可能比得上張思晨?有差距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他却不知道,自己這樣淡然處之、寵辱不驚的態度却入了謝正卿與張思晨的眼,兩人都在心裡默默對他有了更多的好感,覺得他這個人人品很好,值得深交。

  雖然說是赴宴,但是其實重頭戲却是在花廳裡大家一共喝茶聊天。

  喝茶期間大家氣氛自然是很熱烈的,不缺想要說話的人。有人對著謝正卿甚至張思晨一通吹捧,但是那些話他們這些注定是「大佬」的人都不太在意,他們更在意的當然是如何推進改革。

  謝正卿自然是想要問問看大家對現在的局勢怎麽看,想從中發現一下人才,於是問道:「衆位同僚,我想問問你們對時下的改革是如何看的,你們覺得能成功推進嗎?」

  衆人聽到謝正卿這個問題自然是雙眼發亮,都知道這是戲肉來了,謝首輔這是出了題目了啊,自然是要認真回答!

  一衆年輕人們懷著滿腔的抱負,將自己對改革的信心、忠心全部重點說了說。在提及目前的局勢的時候,大多都是拍謝正卿的馬屁,說現在改革派已經完全占據了上風,改革的意見不僅成爲了主流觀點,甚至在朝堂之上形成了壓倒性的態勢,改革繼續成功向前推進,改革成功指日可待啊!

  謝正卿聞言眸子一暗,畢竟這都是些年輕人啊,還是太過於急躁了,都沉不住氣。若是現在這個階段就草率地把他們放到地方上去,恐怕是禍不是福啊!他們都太過於驕傲,太過於自信,太過於輕視對手,若是到了地方之後一個處理不好,怕是會栽大跟頭的。若是這樣的話,不管是導致改革受阻還是導致自己的團體人員折損,都不見得是好事。

  但是也有人之前沒有急著發言的,謝正卿的視綫在沒有說話的六個人之中逡巡,其中就有他的愛徒張思晨和蔡思瑾。謝正卿心中暗自點頭,自己徒兒張思晨他是花了很大的心血教導的,雖然年紀比在做的很多人都要小,但是想法却很成熟,一點兒都不急躁冒進,很是不錯。

  至於蔡思瑾,能在殿試之中寫出那樣一篇驚人的時策文章出來,肯定也是胸中有溝壑的。他一直都對蔡思瑾很欣賞,當時爲了保護蔡思瑾壓了他的鄉試名次,現在終於可以毫無顧忌的重用起來了。

  至於其他四個人,他倒是要考察一下到底是可造之材,還是腦袋空空不敢發言的。

  能進入謝正卿這個圈子的人其實都不是傻子,基本都是正經的二甲進士出身,其中也不乏張思晨、蔡思瑾這樣的一甲進士,所以謝正卿逐個詢問了其餘四個人的想法之後,發現他們都是老成持重的觀點,很有危機感。雖然看到了眼前他們稍微占了上風,但是仍然意識到現在的改革還是危機重重的。

  謝正卿滿意地摸了摸鬍子,但是到了他這個位置已經可以很完美地掩藏自己的情緒了,絕對不會讓別人從自己臉上看出任何東西來。

  只剩下張思晨和蔡思瑾二人沒有發言了,謝正卿很自然地點了蔡思瑾說話,張思晨的意見他已經很清楚了,而特意將蔡思瑾放在這麽後面詢問其實是擔心前面有人剽竊蔡思瑾的觀點,因爲他對蔡思瑾極爲看重,極爲有信心。

  蔡思瑾之前早就已經想過好多遍改革的事情了,不是在想自己能說些什麽,而是在思索自己什麽不能說。畢竟他太瞭解這次改革了,甚至比現在的謝正卿和張思晨都要瞭解得多!

  畢竟前世裡他可是看著謝正卿推進改革二十多年、看著張思晨推進改革二十多年的呢!

  蔡思瑾個人對這場改革的評價很高,覺得確實是一個好的改革。但是這個改革却也存在著一些問題,很多問題隨著時間的推移會慢慢地爆出來,謝正卿和張思晨之後都採取了很好的措施和對策進行改進,一直把握著改革的方向和命脉,使得改革從來沒有觸礁的時刻,最後硬生生地從皇權和世家權力之間劈出了一個口子,給寒門出身的讀書人一個容身之地,甚至在巔峰時期讓這個新的集團已經可以隱隱地與其他兩個勢力陣營三足鼎立。

  可是如今却是處於改革剛剛推進的時期,很多問題都還沒有暴露出來,大家都是一片雄心壯志,若是自己就這麽直接把毛病都說出來,給大家潑冷水,是不是不太好呢?所以蔡思瑾覺得自己需要說的話一定要慎之又慎。

  蔡思瑾斟酌之後簡單地說道:「目前在京城確實是我們想要改革的占了上風,但是大晏朝的天下這麽大,百姓這麽多,世家大族又那麽多,在京城朝堂之上的上風不代表改革就會順利推進。若是這些政策地方上落實不力,却是不一定會樂觀。改革肯定是任重而道遠的,絕不可能一蹴而就。而且畢竟大晏朝南邊和北邊差距太大,有些改革的措施不一定會適應天下所有的地方,有可能會出現一些問題,可能需要謝首輔根據某些具體的情况和暴露出來的問題進行具體的調整。」

  謝正卿聞言眼睛一亮,他覺得蔡思瑾果然敏銳,說的完全都是要害!

  可是蔡思瑾這樣的觀點一說出來,惹得很多人不快,紛紛與他辯論了起來,你一言我一句的,說得蔡思瑾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蔡思瑾有些鬱悶,他現在的兩個技能一個是「妙筆生花」,一個是「明察秋毫」,都是很「內秀」的技能,寫文章或者自己發表觀點的時候還是很好用的,但是完全適應不了這樣的混戰啊!他心中悲憤,一定要好好把新技能「舌燦蓮花」好好升級,日後也能舌戰群儒!

  謝正卿制止了大家的討論,笑呵呵地說只是討論一下而已,大家不用激動。可是那天的宴會之後,他却是讓張思晨私下裡召集了那天他看重的六個人改日再來一次謝府,他們要進行一個小範圍的談話。

  其他人得知這個宴請消息自然是欣喜若狂,因爲這以爲這謝正卿將他們幾個人納入了一個更加核心的圈子裡面的,說明他們那天的回答深得謝首輔滿意啊。

  而天底下也沒有不透風的墻,那天在場的很多人都扼腕嘆息,原來謝首輔現在對於改革還是沒有那麽大的信心,還是覺得阻力很大的,日後可要記得往這個方面回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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