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言情] 嫌貧愛富[科舉] 作者:無根的蓬萊(已完成)

 
BabOdin 2019-9-1 16:05:4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 22556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41
第80章 漲熟練度

  蔡思瑾最近幾日裡真是春風得意, 臉上的笑容都加深了幾分。因爲他不但從師兄那裡學到了一招,自己的技能「舌燦蓮花」的熟練度也增加了。

  皇上最終雖然還是認定鄒學武有罪, 但是可能因爲之前的案件查清, 認爲他罪不至死, 對他進行了赦免。從那之後, 蔡思瑾腦中的「舌燦蓮花」熟練度就一直在增加,系統時不時就「叮」地提醒他一聲「恭喜宿主『舌燦蓮花』熟練度+1」, 在那幾天裡一直有提升。

  到了八日後,蔡思瑾那個「舌燦蓮花」的熟練度才不動了, 他看了看系統, 竟然增加了78點的熟練度!蔡思瑾心中咋舌,他最近沒有做什麽其他的事情, 這些熟練度肯定都是鄒學武一案給他加的,沒有想到一個案子竟然給他加了這麽多熟練度啊!

  照這樣看來,他豈不是找十來個類似這樣的案子就能把熟練度堆到1000, 升一級了?貌似這個「舌燦蓮花」的熟練度也沒有那麽難提升嘛!

  想到以前「妙筆生花」技能熟練度提升的時候,他非要苦哈哈地在那裡寫成一篇八股文才能提升一點熟練度, 完全的力氣活!之後「明察秋毫」技能熟練度提升的時候, 剛開始沒有什麽經驗走了不少彎路,但是後來他找到了刷熟練度的好方法,去聽庭審, 有時候一早上聽好幾個案子,也能漲好幾個熟練度呢。再後來他在翰林院裡面坐冷板凳的時候,因爲同僚們對他不加掩飾情緒的態度, 也讓他刷了好多熟練度,反正總體而言比他當時苦哈哈地寫八股文要輕鬆多了。

  蔡思瑾再反觀現在自己這個「舌燦蓮花」的技能,他心中一動。這個技能與「明察秋毫」類似,在他發現該怎麽漲熟練度之前,覺得這是相當難的一件事,不像之前寫八股文就漲一點熟練度那麽直白、那麽容易發現規律。可是真當他在鄒學武案之中發現了漲熟練度的方法之後,却一下子就收穫了78個熟練度。

  若是他之後發現的案件比鄒學武案影響還大,那麽他是不是還會像現在這樣在家裡就可以坐收上百個熟練度了?看來系統應該是在指引他動腦子做事情、動腦子刷熟練度,而不是用以前那種笨辦法。這與眉山先生對他的教導「多觀察、多思考」其實是一致的。

  從那之後,蔡思瑾潜心鑽研案件以及大晏朝的「律、令、格、式」,不住地在故紙堆之中,在新近提升到三司會審的案件之中查找類似鄒學武這樣「案中有案」、「別有隱情」或者說直接就不像鄒學武這樣是真實的案件,直接就是冤案的案件。

  不久之後,就到了張思晨二十歲生日了。因爲男子滿了二十歲之後就及冠,可以取字了,也相當於成人禮,所以張思晨對於他的二十歲生日還是比較重視,宴請的範圍比較廣,蔡思瑾一家自然是在其中的。

  蔡思瑾想了想當時自己及冠的時候,張思晨是參加了,還送了禮物的。那個時候張思晨還在國子監念書,是一個窮苦潦倒的監生,身上幷無餘財,可是那個時候的張思晨還是真誠而又細心地準備了給自己的禮物,對自己的情誼可想而知。

  蔡思瑾嘆了口氣,這輩子裡其實張思晨那個小子也沒有做什麽對不起自己、對不起妹妹的事情,還是不錯的,自己也不能太小肚鶏腸,總是糾結著上輩子那個張思晨的事情啊。男子漢大丈夫有時候還是應該放開胸懷的。

  於是他還是真誠地準備、挑選了禮物,帶著自己的妻子周水靜至張府赴宴。

  張思晨對蔡思瑾的給面子非常高興。對別人情緒極爲敏感的他之前一段時間就發現自己好像得罪了瑾師兄了。但是得罪的原因他想了半宿還是沒有想出來——好像沒有什麽事情自己做得不對得罪了瑾師兄啊,而且瑾師兄也不是那種虛情假意、言而無信的人,說了不介意自己用他的意見上奏摺肯定是真的不介意,絕不可能因此討厭自己。

  肯定是自己無意中做了什麽錯事得罪了瑾師兄,瑾師兄絕對沒有錯!

  因此張思晨這段日子以來都很討好蔡思瑾,希望能修復他和蔡思瑾之間的關係,因爲他覺得蔡思瑾這樣還懷有赤子之心的人非常的難得。現在借著自己二十歲生日的理由宴請了瑾師兄,看到瑾師兄笑容滿面地帶著嫂子來賀壽,還給他精心準備了賀禮,張思晨笑得見牙不見眼了。

  瑾師兄真好!一定是瑾師兄已經决定原諒他犯的錯誤,决定和他冰釋前嫌了!——雖然張思晨到了現在還是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得罪了蔡思瑾,但是幷不妨礙他在心裡這麽想。

  若是蔡思瑾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極其鄙視地認爲——愚蠢的凡人,你對事情的真相一無所知!

  就這樣,蔡思瑾在張思晨的二十歲生日宴會上被張思晨極爲尊敬的樣子自然被看在很多人的眼裡。同時謝正卿謝首輔作爲張思晨的師傅,自然是坐在首席的。他竟然也招呼張思晨坐在首席上,席間不住與他攀談、言笑盈盈。其他有眼色的官員們也都應該知道蔡思瑾的地位了。

  再結合之前皇上對蔡思瑾的信任和評價,京城裡面沒有一個人想動蔡思瑾的。

  同樣,張思晨的二十歲生日宴,再加上他新進提出的科舉制度改革,也讓他這個年輕人在京城之中聲名鵲起、炙手可熱。

  但是改革畢竟沒有一帆風順,他提出的科舉制度改革仍然是會受到別人的反對。即便那些取消生徒限制、考生需回戶籍考試等等制度,因爲極大的促進了考試的公平性,沒有人敢從明面上反對,但是各個省分進士名額這件事情就不一樣的。

  分名額這種事情可大可小,是否公正也只在別人心中一瞬間的想法而已。再說了,地位不一樣,想法自然也是不一樣的。邊西省、山北省、遼東省等等北方和偏遠的邊疆省份自然會覺得若是將進士名額分一分,他們考中進士的幾率大很多,對他們很公平。江南那邊文風鼎盛,教育水平和他們所在的省份完全不一樣,讓他們和江南學子硬拼,怎麽拼得過呢?何言公平?當然是分進士名額更好,更公平啦!

  但是南方的學子就會覺得對他們太不公平了,大家讀的都是一樣的四書五經,他們的成績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都是自己付出了辛勤和汗水拼來的,憑什麽一個樣樣都不如自己的人因爲生在北方或者是偏遠的邊疆地區,就能考中進士呢?他們既然知道江南這邊文風鼎盛、書院衆多、教育水平高,難道就不能像蔡思瑾一樣遠赴海西省到粵秀書院求學嗎?江南的白鹿洞等等書院也是很好的啊!

  他們自己讀不好書,關我們什麽事?爲什麽要損害我們的利益去照顧他們?這樣做的話公平又何在?

  這次的事情被士子們鬧得很厲害,再加上有心人推波助瀾,轉眼就在全國掀起了一股抵制科舉改革的風潮,很多南方學子被有心人利用,紛紛寫文章給各自的長官,希望向皇上進言,廢除此次的科舉改革!

  皇上對這些意見還是很重視的。雖然這次有著世家大族在後面推波助瀾,但是說到底這次的爭論幷不是世家大族首先提出來的,而是全國的士子們提出來的,不拘身份,隻分地域,也有不少南方的寒門學子覺得不公平,若是處理不好完全不能達到皇上的預期,還會降低皇上的威信。

  所以皇上對於這個事情是非常的重視的。他思考了良久之後著禮部查了查近三十年來的十次科舉殿試排名情况,爲自己作爲參考。

  其實一甲三人是不可能用來分名額的,這個是完全不同的榮譽,不可能因爲地域就照顧某些士子,所以一甲的人不用考慮。而三甲同進士因爲含金量不高,被很多士子所不屑,也不用分名額,直接按照成績取就行了,也不存在分歧。

  最重要的分歧主要是集中在二甲的三十個名額上。所以皇上想要知道的數字其實也是這方面的數字。經過統計幷且計算平均數,皇上得知:大晏朝一共十七省,其中北方加邊疆省份一共十個,南方省份一共七個,歷年來二甲的三十名裡面,南方學子最差的一年考中了20個,最好的一年考中了27個,平均基本上是每一届24、25人左右。北方加邊疆十個省最多考中了10個,最少考中3個,平均4、5人左右。

  於是,皇上想了想,决定在分名額的時候爲北方少分一些。他决定給北方加邊疆十個省份每省一個名額,儘量不要讓某個省連一個進士都考不上,然後給南方各省也每個省一個名額。剩餘的十三個二甲進士名額就由文章高低决定,大家自由爭取。不過皇上心中也知道,這些名額基本上都是會被南方七省瓜分了。

  這樣一來,基本上每一届北方加邊疆十個省份至少會有十個二甲進士,若是考得好說不定還能有十二、十三個也說不定,但是估計近幾年來是不可能了。南方七省的名額最多有二十個,與他們之前考得最差的那一年也差不過,雖然减少了一些名額,但是也沒有到了南方七省的學子都不能接受的程度。本來嘛,某届某届北方加邊疆十省就是考中了十個進士呢,也不算太離譜啊!而且他們可以努力提高,要是把一甲三個名額都占據了,那麽也算是揚眉吐氣,畢竟那個名額也是公平競爭的。

  等這個方案出來之後,北方加邊疆十省學子覺得自己占了便宜,南方學子雖然覺得自己比以前吃虧,但是比起什麽南北方或者各個省平分名額之類的操蛋提議還是公平多了,也知道科舉制度改革這是朝廷大勢所趨,也就默默地接受了這樣的結果,不再鬧了。

  不理會科舉制度改革的風風雨雨,蔡思瑾這邊也算是做出了一些成就,有了一定的名聲。他的作風嚴謹、扎實,幷不像其他御史台的御史一般風聞言奏,很多都是瞎放炮。他的每一次提議、每一份奏摺都是言之有物的,而且他發現出來的每一個案件最後查出來都是有錯漏的。

  此時,皇上當初對他的那句評語「斯人不言、言必有中」不知道怎麽的也被有心人傳了出來,朝廷之中人盡皆知。同時,大家都覺得皇上慧眼識人,對蔡思瑾這個人的判斷是非常準確的。

  不論是刑部、大理寺、御史台還是其他的官員們都對蔡思瑾這個人印象深刻起來,對他整個人的印象也很清晰——「斯人不言,言必有中!」雖然不一定每一個人都喜歡蔡思瑾這一面,但是却不敢小覷他說的話、提出來的觀點。

  就好比刑部一個官員在斷案之後,當他的案子到了三司會審的階段,他就會緊張地找同僚打探,問一句「我的案子會審時候蔡思瑾有沒有提出什麽不同的意見來?有沒有發現什麽隱情啊?」如果答案是沒有,那麽這個刑部的官員就會拍拍心口,讓提起來的心又放心地落回去。

  如果回答是有,那麽那個刑部官員立馬頭皮發麻,心態爆炸!天哪,我手下要出一個冤案錯案了嗎?老天保佑一定要像鄒學武案那樣只是另有隱情而已,我沒有判錯!沒有判錯!沒有判錯!

  但是沒有人會再像之前那樣跳起來質疑蔡思瑾提出來的意見不對,因爲事實證明每一次被打臉的都是跳起來指責蔡思瑾的那個人,從來不會是蔡思瑾!大家都已經很相信蔡思瑾這個人不是會亂提議、亂放炮的人了。

  就這樣,時間不住地流淌,蔡思瑾渡過了丙辰年,一轉眼丁巳年也到來年底的時候了。

  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大喜事——周水靜懷孕啦!

  蔡思瑾知道這個消息自然是喜不自勝,但是却也沒有過於激動,因爲他掐指一算,前世裡自己和周水靜基本上也是這個時候懷的大兒子麽!

  但是周水靜却是高興地泣不成聲,她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了,她現在都已經21歲了,現在離她和蔡思瑾成親已經5年,圓房也已經3年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42
第81章 不同心思

  相對於最近兩年蔡思瑾的飛速進步、漸入佳境, 其實周水靜在這兩年裡的成長是比較緩慢的。自從她與蔡思瑾初到京城游覽遍了京城主要景點的四季景色,幷出了《靜思文集(二)》之後,因爲一直跟著蔡思瑾待在京城之內, 沒有機會去四處游歷, 周水靜的詩文産量很少, 至今都未能集結成第三册 。

  在與閨蜜們的日常相處之中, 周水靜其實也算是比較鬱悶的。雖然京城之中仍然還是有如沈衛氏一般與她一樣出身越秀女學的人, 互相之間能聊的來,能談天說地、談古論今, 其實大多數的女子都與張思晨的妻子張繆氏類似,與人相交幷不真心,有著很多的小心思,互相之間的相處幷不愉快。

  雖然周水靜不是一個蔡思瑾那樣的傻白甜, 雖然周水靜能够很好地應對這樣的情况、這樣的人, 能够做好蔡思瑾的賢內助, 給他仕途上打好關係、給他幫助。但是這樣的「應酬」畢竟是會讓人感到不愉快的,周水靜也覺得自己的身上被貼上了一個「蔡夫人」或者「蔡周氏」的標簽, 而不再是周水靜的。

  蔡思瑾有今天的地位之前,雖然中了探花, 却也只是一個正七品的芝麻綠豆官。周水靜與人相交免不得要趁著別人的喜好,不能太出格。再加上周家本就出身不够好, 她也受多了不少官夫人的鄙視。遠的不說,就連張繆氏那樣一個小小的縣令之女都敢鄙視她的出身,覺得她的想法離經叛道, 京城其餘婦人的目光和指責自然勿需多言了。

  周水靜雖然天資聰穎、相貌姣好,但是她也不是沒有缺點的。遠的不說,就說她嫁給蔡思瑾這麽多年還無所出,就够其他的長舌婦在背後笑話好幾回的了。一開始的時候,因著她和蔡思瑾乃是新婚夫妻,又共同出版了《靜思文集(二)》,他們夫妻感情和睦是有目共睹的,自然不敢有人當著她的面瞎說什麽渾話。

  可是時間漸漸過去,她又過了一兩年還沒有懷上,漸漸就有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夫人敢當著面嘲笑她善妒,不僅自己是個不會生蛋的母鶏,還不給丈夫納妾,一點兒大婦的風度都沒有。那個時候周水靜爲了不給官職很小的蔡思瑾招黑,多難聽的話也咬牙忍了。哪怕她在人後痛哭流涕,恨不得給那個長舌婦扎小人,也絕不給蔡思瑾知道,不願意給蔡思瑾納妾。

  懵懂的蔡思瑾不知世事,還以爲自家娘子永遠比自己厲害,甚至不知道周水靜受過這麽些哭,經歷了這麽多的成長。他只是發覺自家娘子近來寫的詩文怎麽有些幽怨,但是不知緣由,只能笨拙地安慰自家娘子,花空心思帶著自家娘子出門去玩,逗自家娘子開心。

  望著這樣心疼自己、笨拙地討自己開心的蔡思瑾,周水靜便是又再多的苦都咬牙忍了,堅决不準備給蔡思瑾納妾,在他們夫妻二人之間增加任何的障礙。

  周水靜拼命地告訴自己——讓那些流言蜚語都隨風飄走!讓那些長舌婦都去死去死去死!她們肯定是家庭生活一點兒都不幸福,對自己羡慕嫉妒恨,才會那樣難聽地說自己的。

  心中默念一百遍一千遍——决不聽她們的讒言!决不讓她們得逞!决不成爲她們那樣的人!

  蔡思瑾的名聲起來,官職也往上升了升之後,雖然他還只是一個正五品的小官,在京城來說不值一提。但是誰不知道蔡思瑾與張思晨相交莫逆,誰不知道蔡思瑾被謝首輔另眼相看,誰不知道蔡思瑾簡在帝心,誰不知道蔡思瑾言必有中!

  周水靜的日子好過了不少,周圍那些人再也不敢當面講她了,即便周水靜知道那些人在私底下肯定還是會各種嘲笑自己,但是她决不在意,只要這些人不敢在她面前給她添堵就行了。外界的情况好轉之後,周水靜的心情依舊沒有能太開心得起來,因爲她發現,這兩年裡她進步的速度遠遠比不上自己的丈夫蔡思瑾。

  無他,只因爲經歷而已。

  這兩年來,蔡思瑾所在的部門是御史台會審司,能看到會審司留存的海量資料、案例,還有他的上司辛享寧的教導,以及師兄沈子安爲他解惑。當然還有周水靜不知道的系統加成。蔡思瑾這樣理論和實踐一結合,自身努力和系統加持一結合,進步自然明顯。

  但是周水靜却遠離了越秀女學,遠離了那個女性自立自强的環境,整日裡交往的人除了沈衛氏等少許人之外,都是一些傳統得不能再傳統的夫人們,大家在一起都重在勾心鬥角、打機鋒上,哪裡能有什麽太大的提高。她唯一提高的途徑就是每天晚上與蔡思瑾一同看書交流了。這樣一比較,天長日久下來,她自然覺得自己落後了。

  就在周水靜在京城裡有些待不住,想要攛掇著蔡思瑾謀一個放外的缺的時候,忽然知道她懷孕了!周水靜自然是驚喜异常的,她盼望這個小生命已經很久很久了,爲了好好的養胎,她自然也就不再想著要蔡思瑾外放,不再想著要出門去游歷,而是準備安心在京城養胎了。

  周水靜懷孕的喜訊自然由他們兩夫妻撰寫書信飛赴家人手中。遠在邊西省蔡家村的蔡仲邇夫婦自然又停了蔡氏族學的課程,包袱款款地進京去伺候自家兒媳婦兒去了,周水靜的父母就她這麽一個獨生女,自然也放下一切一同到了京城之中。

  甚至遠在海西省南粵城的蔡雨桐都寫信表示她要帶著她的女兒來京城照顧嫂子。妹夫李永富自然樂顛顛地同意了,反正他明年三月份是要進京赴考的,提前幾個月出發也沒有什麽,還能讓自家娘子和岳父岳母哥哥嫂嫂見面,一起過個團圓年,何樂而不爲呢?只是這樣一來,李永富自然要帶著自家爹娘一同進京,要不然他們老李家就過不了團圓年了呢!

  只是這麽多人進京之後,住的地方就成了大問題。雖然李永富早在三年之前就出錢買了一座大宅子,但是因爲他沒有進士的身份,不能住,只能寫了張思晨的名字,挂在張思晨的名下。眼下還不敢讓張思晨立馬找新宅子,將現在這個宅子變賣了。

  畢竟一個人名下只能有一座宅子,張思晨變賣了現在這座宅子買了新宅子之後,現在這座宅子最多只能在張思晨手裡留幾個月,不可能再留三年這麽久的。要是這座宅子被張思晨不得已轉賣給了別人,想要從別人手裡買回來却是千難萬難的了。

  於是只能讓蔡仲邇夫婦、周立德夫婦、李大牛夫婦以及蔡雨桐夫婦都一同住在蔡思瑾和周水靜現在住的這座宅子裡,大家擠一擠了。雖然張思晨也熱情地邀請他們過去住,甚至蔡思瑾的師兄沈子安也表示沈府宅子大,能够住得了這麽多人,但是他們誰也不想住在別處,不想租房子住,畢竟要的就是住在一起方便照顧周水靜,住得遠了還有什麽意思呢?也只能先這麽將就著了。

  大家都樂樂呵呵的擠在一起住得很開心,蔡思瑾也高高興興地讓妹夫李永富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複習科舉,自己親自指導他,給他加點兒動力,希望他能考出一個好成績。

  只有李永富一個人咬牙苦撑——自家媳婦和爹娘不能總這麽和親戚混著住在一塊兒,自己一定要在明年三月份努力考上舉人,否則在京城裡面連買房子的資格都沒有。

  既然有這麽多人爲了周水靜懷孕這件事情開心,自然也就有人爲了這件事不開心。可能周水靜他們一干人等都想不到,爲了這件事最不開心的人竟然是和她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張繆氏——繆姝彤。

  繆姝彤以前一直都不太看得起周水靜,一是因爲她自己覺得出身比周水靜高貴,她出身,父祖二人皆是二甲進士出身,即便父親因爲被人排擠只能做一個正七品的縣令,但是好歹也是個官家小姐。但是周水靜的父親連個秀才都沒有考中,是個白身,她都不屑搭理周水靜的。

  二是因爲她覺得周水靜離經叛道。她自己從小到大讀的都是《女則》《女戒》之類的「正統」書籍,不像周水靜那樣的書目內容繁雜,隨性而爲,竟然還敢大逆不道的出詩文集!她是很看不慣的。

  三是因爲周水靜嫁的人不如自己的夫君。周水靜的夫君只是探花郎,但是自己的夫君可是狀元郎!當時蔡思瑾被授予了正七品的官職,自己夫君可是一入官場就是從六品。即便是現在,蔡思瑾升到了正五品,可是自己的夫君已經是從四品了,永遠壓著蔡思瑾一頭呢。而且自己的夫君師從謝首輔謝大人,日後前途可期,在的也是實權部門,比蔡思瑾所在的那個冷衙門好多了。

  四是雖然自己和周水靜二人都沒有生育,但是自己大方地給丈夫納了好多通房丫頭,可是周水靜却是善妒,把夫君護著死死的,在京城貴婦圈子裡面都成了一個笑柄了,哪裡像自己這般受人稱贊?

  可就是這麽一個洋洋不如自己的周水靜,竟然傳出來懷了身孕了!繆姝彤一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最先冒出來的想法不是喜悅,不是欣喜,而是憤怒!爲什麽老天爺這麽不公平!爲什麽樣樣都不如自己的周水靜偏偏在生孩子這件事情上比自己早?贏過了自己!

  特別是知道了隔壁的周水靜懷孕之後,自家婆婆看著自己那嫌弃的眼神,繆姝彤簡直要把自己的帕子撕爛了!她能怎麽做?沒有生出兒子來她能有什麽底氣?還不是只能在婆婆面前裝得低眉順眼的,更是尋了兩個角色的通房丫頭往夫君的房裡抬了去,免得夫君和婆婆站在一條綫上,埋怨自己這個夫人生不出孩子來。

  可是繆姝彤那低垂的眼光却十分的狠厲,她做事情也非常的果斷。她給張思晨尋找的美貌通房都是被喂過藥不能生育的。雖然她自己假惺惺地對那些通房丫頭們說過,若是誰能先懷上張思晨的孩子,就會抬舉那個通房丫頭做妾。但是實際上,繆姝彤决定在確定自己的確生不出孩子來之前,都不能會讓其他女人懷上張思晨的孩子的。

  哼!小妖精,你們再蹦躂也跳不出我的手掌心。你們別盼著能生出一個庶長子來,便是一個女兒也絕不可能!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42
第82章 銷量高峰

  周水靜是丁巳年的11月份知道自己懷孕的,當時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家人知道消息之後迅速地到京城去照顧她, 倒是趕在丁巳年臘月的時候全部到齊, 一家人在京城裡蔡思瑾那個宅子裡面過了一個團圓年。

  其實, 周水靜和蔡思瑾有著一房僕役——蔡狗三一家四口, 四個人都很得力,基本不用兩邊老人費心費力做什麽事情。但是有人陪著和沒有人陪著,終歸是不一樣的感覺。僕役再怎麽貼心, 也是不可能比得上父母親人的。

  周水靜的心態變化也極大。一方面她欣喜於自己終於懷孕, 另一方面却是她在迎來家人之後非常受寵,心態又好了很多。她現在又回復了少女時期的好心情,看著天是藍的、聞著花是香的、做的夢都是美的。

  也因此, 周水靜的詩文之中不再透露出一股鬱鬱寡歡之態,而是變得神采飛揚起來。蔡思瑾也欣喜於自己媳婦兒的變化,在工作之餘爲她悉心整理文稿, 同時也將自家媳婦兒的嬌憨可愛之態寫成小品文或者小散文,愛妻之情溢於言表。

  就這樣,在李永富在蔡思瑾書房裡咬牙苦讀、幾欲吐血的時候,蔡思瑾和周水靜二人又將《靜思文集(三)》結集了, 準備稍微校正一下就自行出版印製了。周水靜這些年來其他方面可能比較鬱悶、沒有太大進步, 但是在做生意方面可是和謝漣漪學了很多東西,她在京城的印刷廠和書鋪都經營得風生水起的。

  蔡思瑾和周水靜在收集整理文稿的時候, 幷未藏著掖著,全都找那些覺得夫妻和睦的美好詩文或者是小品文、散文結集,而是全方位考慮, 只要是周水靜覺得好的詩文,哪怕其中流露出來苦悶之色,也不會刻意剔除掉。

  與此同時,蔡思瑾也是挺沒臉沒皮的,一點兒都不覺得把自己如何覺得妻子心情不好、如何猜測得罪了妻子、如何哄得妻子眉開眼笑的文章結集是不好的事情,不以爲耻、反以爲榮。

  他們的這些詩文和文章結集之後,兩邊的家長都看過,還事先送給沈子安夫婦也看了看。不出所料,周水靜的父母幷不覺得這本文集怎麽樣,兩個孩子想出就出,他們沒有什麽意見。

  沈子安夫婦也覺得裡面的文章很有趣,同時充滿了生活之中的真情實感,很容易讓人感同身受,乃是難得的佳品。

  但是蔡仲邇夫婦却是有些不樂意。蔡仲邇是覺得這樣的文章寫出來,顯得自己的兒子太沒有男兒氣概了,好似一直被妻子壓著似的,夫綱不正?

  他這個理由被他老婆周琴音强力鎮壓了,周琴音揪著他的耳朵質問道:「就你這個耙耳朵的模樣,還能指望你兒子立得起來?指望著你兒媳婦兒以夫爲天?我看是做夢還比較快!我們當時給瑾哥兒找這麽個厲害的媳婦兒,不就是因爲瑾哥兒的性子有些軟,怕他立不起來被人欺負,找個好媳婦兒給他撑腰讓他不要被騙被欺負的嗎?」

  但是即便如此,周琴音還是有些對這本《靜思文集(三)》不是很滿意,她的理由與蔡仲邇大相徑庭。在她看來,兒子和兒媳婦兒感情好,願意一起游山玩水一起寫詩文出集子是一件好事情,之前的那兩本《靜思文集》她就挺喜歡的,兒子送給她之後她時常翻閱,想像著兒子和兒媳婦兒去游歷的樣子常常痴笑,幸福得不得了。

  周琴音的擔憂是:「瑾哥兒,這裡面有好多靜兒幽怨的詩文,印製出去會不會有人以爲你們兩個小夫妻感情不好了?以爲你們兩個之間有什麽?夫妻兩個是要相互携手扶持一輩子的,便是有些小的磕磕碰碰也儘量在內部解决,這樣將你們二人之間的矛盾、幽怨弄得人盡皆知,爲娘始終覺得有些不好。」

  蔡思瑾笑著對自己娘親說到:「娘,放心吧,靜兒那些幽怨的詩文都不是因爲我惹她生氣才寫的,我對她好著呢,她也挺喜歡我的,我們兩個小夫妻感情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可是周琴音還是很猶豫:「瑾哥兒,你和靜兒年紀小,不知道人言可畏,不知道流言蜚語比刀劍還要傷人!若是有人斷章取義,背後造謠壞你和靜兒的名聲,怎麽辦?」

  蔡思瑾聞言之後有些猶豫,若是有人說他的壞話,或者是瞎猜他們夫妻兩人的感情,他倒是完全不怕的,畢竟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一個大老爺們也不太會有人在他面前說太多這方面的事情,他的朋友們基本上都還是在聊公事、聊理想信念。

  但是這件事若是涉及到周水靜的名聲,他就要極爲慎重了。現在的周水靜畢竟不是前世裡那個與他經歷多很多大風大浪的婦人,還是一個帶著很多少女情懷的小女子,就連孩子也一個沒生,只是懷了第一個而已。

  蔡思瑾還知道,周水靜很多幽怨的文章都是因爲聽了一些閒言碎語影響了心情,所以他知道周水靜對於別人的評價還是挺在意的,不能做到「任爾東西南北風」的灑脫狀態,所以還是有必要和她提個醒的。

  只是在蔡思瑾與周水靜說了這些之後,周水靜笑著說道:「夫君,你不用擔心我,我現在已經不比以前,已經成長了。那些閒言碎語以前會讓我苦悶幽怨,但是現在再也不會了。」

  是的,周水靜經過這幾年的歷練,已經成長起來,變得成熟了。之前在她不太成熟的時候,有些詩文寫出來之後自己都不敢看的,只要一看到就想到那些難聽的話,想到自己可能悲慘的日後,忍不住會想要落泪。

  所以那個時候的她,寫出來一些幽怨的詩文之後只是作爲情緒的發泄,寫完之後趕緊束之高閣,再也不敢去看。

  但是她現在懷孕了之後,心情好了,人也變得灑脫、無所畏懼了。她現在可以做到很平靜地將那些之前束之高閣的詩文打開,再次看一看自己寫的詩文有沒有什麽紕漏,是否可以再潤色一番。有時候想想那個時候幼稚又傷心的自己,還會露出會心一笑。

  所以,現在的周水靜是不懼流言蜚語的,她覺得那些日子那些時光也是她整個人生的一部分,不應該從她的生活之中抹去,所以她不同意在文集之中剔除那些文章。

  蔡思瑾自然是完全依照周水靜的想法辦事,只能和自己的娘親說了他們夫婦二人的决定,對自己的娘親說一聲抱歉了。

  周琴音有些决定不妥,但是既然這件事兒子和兒媳婦兒都已經定下來了,她也就不再多言,蔡仲邇更是被她一瞪眼就不敢再逼叨逼叨什麽反對的話,馴夫卓有成效。

  就這樣,在戊午年春日裡,蔡思瑾和周水靜發行了他們的《靜思文集(三)》,在各地舉子齊聚京城準備應考的這個京城之中人氣最高的時候,大大地撒了一把狗糧。

  蔡思瑾和周水靜出這本文集的本意是想將真實的自己、真實的生活、真實的心情出版,既與他人分享,更是爲若幹年後自己留下真實而又美好的回憶。本來他們兩個以爲之前兩本靜思文集的成功,是讀者喜歡看祖國的美麗風景、以及風趣幽默的文風,而第三本文集之中有著很多幽怨,講述的都是夫妻之間日常之事,比較普通,游歷的風景也不是很多,不一定能像之前的兩本文集一樣賣得好。

  出乎他們二人意料之外,他們的第三本《靜思文集》竟然迎來了一個銷量的高峰,銷量遠遠超過了之前的兩本文集,甚至在三月份京城會試開始之前,就已經快要逼近前兩本文集之和了。

  這個銷量讓兩人都是一臉懵逼,爲什麽會這樣呢?二人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兩人的前兩本文集太甜了,一路都是兩個人游山玩水、感情甚篤,大家確實喜歡看,但是却把兩人放得遠遠的,成爲了一個自己不會達到的目標或者是日後希望達成的願望,離讀者還是太遠了,很有距離感。

  但是第三本文集中的詩文却貴在真實。雖然前兩本文集在蔡周兩人眼裡也是真實的,但是其他大部分的夫妻做不到啊!讀者眼裡就覺得有些虛無縹緲了。但是第三本文集之中,妻子的幽怨,丈夫的討好、日常瑣碎生活、還有些情趣和小驚喜,這樣就比較符合大部分人的日常狀態了,所以讀者代入感比較强,自然銷量就會節節攀升了。

  《靜思文集(三)》的大賣讓住在蔡思瑾宅子裡的人除了李永富之外都眉開眼笑樂得不行,只有李永富鬱悶不已——娘子拿著大舅哥和大嫂寫的文集來給他看,讓他也給娘子寫點兒小品文、小散文,這可怎麽辦呢?他感覺已經費勁精力了,還是寫不來類似的文章,只會寫點兒八股文而已,達不到娘子想要浪漫的要求怎麽破?

  幸而很快就是李永富參加會考的日子了,他藉口複習逃過了一劫,他從未這麽熱愛過科舉考試!

  轉瞬之間,就進入了戊午年的三月,到了李永富參加會試的日子了。

  參加會試那一天,蔡思瑾等衆人都是天還沒亮就起來,由蔡狗三趕車,蔡思瑾坐車陪著李永富一同去京城貢院裡面考試。臨出門的時候,還不滿兩歲的小妞妞也醒來,奶聲奶氣地讓自家老爹好好考試,回來給她過兩歲的生日。

  妞妞就是李永富和蔡雨桐的女兒,現下隻取了乳名,李永富發誓他今年一定要考中進士,等他中進士的時候再給妞妞取一個很好聽的學名。

  李永富平日裡最疼這個女兒,簡直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如今大清早看見妞妞竟然醒來送自己赴考,簡直心軟成一片,一個大男人不顧身份地泣不成聲,衝過去保住妞妞就嗷嗷地哭,發誓自己一定好好考試,等到三月十五日妞妞生日的時候送她最好的禮物,讓她成爲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女孩。

  蔡思瑾被李永富這個嗷嗷大哭的形象驚到了,認識李永富這麽久,這還是第一次見他哭吧,竟然哭得這麽一點兒形象都沒有,簡直沒眼看了……

  還是蔡雨桐識大體,堅定地擰了帕子給李永富擦臉,然後分開這父子兩,催促李永富趕緊上車去貢院裡,不要遲到了。

  李永富這才依依不捨地和妞妞分開,簡直就跟牛郎織女被王母娘娘無情用天河隔開似的,甚至想要一步三回頭了!

  甚至蔡思瑾坐在馬車裡,馬車都走遠了,還看見李永富依然停止不住在小聲地抽噎著……

  蔡思瑾……

  幸而他們出門比較早,便是有了之前的小插曲,也不至於讓李永富耽誤了時間,誤了進場。一直看到李永富從屏風後面再次穿好衣服走出來,提著考籃順利地進入了貢院之後,蔡思瑾才放心地長籲一口氣,坐上馬車趕著上早朝去了。

  如今就只能靠李永富自己了,希望他能考個好成績,不拘是二甲還是三甲中個進士,否則在京城連買房子的資格都沒有。

  雖然前世裡李永富沒有考中進士,可是他前世裡還沒有考中舉人呢!現下他既然中了舉人,就說明這一世的他與前一世的他已經很不一樣了,還是給他多點兒信心、多點兒期待吧。

  蔡思瑾還是挺喜歡這個妹夫有出息的。因爲目前看來李永富對自己的妹妹挺真心、對妞妞也挺好的,自然希望他能更出息一點兒,讓妹妹母女二人跟著他過上更好的生活。

  蔡思瑾嘆了口氣,回想起自己剛剛重生的時候,覺得只要妹妹能有人疼,便是嫁給李永富這個注定只能考上秀才的富裕小地主也是挺好的,一點兒都不希望自己的妹夫有大出息。可是隨著自己的條件改變,對李永富的要求竟然也漸漸提高了。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滿足於李永富寵妹妹、寵侄女了,甚至希望他能考上進士,有更好的發展。

  或許,人心都是永不滿足的吧。

  蔡思瑾在這邊又忙文集又忙妹夫考試的事情,渾然不知道謝正卿已經瞄準了新科進士這波新鮮力量的注入,準備將蔡思瑾、張思晨等人調換一下工作崗位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42
第83章 大幕拉開

  李永富的身上衣服、物品、考籃檢查完以後,就靠邊找到了與他一起結保的四個人, 其中有兩個是他的親戚加同窗, 熟的不能再熟悉的周墨白、周墨江兄弟倆。

  李永富見到周氏兩兄弟後興高采烈地與他們二人打了招呼,三人一同叙了叙舊。周墨白與李永富雖然不是同窗, 但是他們三年之前是一同結伴進京赴考的, 也算是有了一些情誼。周墨江就更不用說了, 李永富與他乃是同窗, 之後又一同在粵秀書院求學,感情更是不一般。

  不同於李永富早早在去年底就進京赴考, 周氏兄弟倆是十天前才到的京城, 他們倆這次因爲有李永富、蔡思瑾打前站, 也沒有在租房子之類的事情上花費太多的時間。只是因爲蔡思瑾家的房子實在是住不下了, 所以幫他們兩個人租賃了一個離京城貢院近的房子,所以他們兄弟倆比李永富到得早,已經在這裡等了一會兒了。

  李永富問候了周氏兄弟倆, 瞭解了一下他們現在租住的情况之後,豪氣衝天地拍著胸脯說道:「等我此番考中進士,買了房子之後,就不用再和大舅哥一家擠著住了,到時候我買了大房子你們倆盡可以過來住, 就不用再租房子了。不用和我客氣!」

  周墨白爲人比較沉穩, 呵呵一笑。周墨江與李永富熟的不行,直接給了他一個白眼:「烏鴉嘴!等我和我哥考中進士之後自然也可以在京城買房子了,幹什麽要住你家?咒我們嗎?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

  李永富傻呵呵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說道:「都忘了,你們兩個若是考中也可以在京城買房了。」

  周墨江很有底氣地說道:「那是自然!」但是周墨白却沒有開口,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因爲他們兄弟倆情况是不一樣的。

  周墨江因爲有著極爲有生意頭腦的岳家,他的岳父劉繼明如今在邊西省平江縣開的「劉記南貨鋪」可是日進鬥金,不僅能供唯一的女婿遠赴海西省粵秀書院求學,甚至能給周墨江小兩口在京城買房子。

  但是周墨白却做不到。他們周家本來就沒有多少銀子,再加上他自己的岳家也沒有那麽得力......算了,打住,那些錢財都是身外之物,最爲重要的是考科舉!書中自有黃金屋,若是考中進士,一切問題都將不復是問題了。

  三人沒有寒暄幾句就等齊了另外兩人,都是蔡思瑾幫他們找的京城國子監落單的考生,身家清白、人品也信得過,應該絕對不會出事的那種。畢竟五人一旦結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誰也不敢冒風險的。

  一般這種重要的考試,考生們都隻願意早到,不可能遲到的。五人匯合之後拿著具結考試的文書一同進了貢院之中。

  李永富等三人在貢院裡自然是鉚足了勁兒地努力考試,爲了自己的未來而奮鬥。另一旁蔡思瑾却是已經趕到了金鑾殿,開始上早朝了。

  一般而言只有正四品的官員有資格上早朝,但是蔡思瑾和張思晨他們這種御史台的御史除外。反正身上綉著獬豸補子的官員總是要比其他官員更加厲害一點的。再加上御史台近些年來頗受首輔謝正卿看重,基本上誰都知道御史台背後是有謝首輔罩著的,沒有人敢輕易欺辱御史台的人了,所以御史台的人近些年來都是可以橫著走的,也包括蔡思瑾所在的那個小小的會審司。

  當然,會審司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也不見得就都是謝正卿提携的結果。蔡思瑾本人的表現也是很亮眼的。他目前已經將沈子安那句「指責靠法定、地位靠打拼」貫徹得爐火純青了,三司會審之中沒有人敢小覷御史台會審司,也算是地位穩固了。

  謝正卿也已經看好了很多人,捋順了自己的改革計劃,幷且將自己中意的人都提升了幾級,到了合適的品階了。只要時機成熟,他便可以一次性將這些官員下放到全國各省每一個合適的位置上,爲他的改革保駕護航。如今正是科考之年,不論如何,在兩個月之後,就會有100名進士或者同進士新鮮出爐,他大可以從中選出他需要的人才,爲推動改革做準備。

  於是,在今日的早朝時,謝正卿親自上奏摺給皇帝,上面是一份匯總的全國人口、土地重新勘測的數據。推行改革這幾年來,謝正卿除了在科舉制度上動真格之外,其他地方的改革推進甚爲緩慢。一方面是因爲世家大族在地方上的暗地阻撓,另一方面却是因爲謝正卿自己在下很大一盤棋,在布很大的一個局。如今,也差不多天時地利人和都占據,到了他應該收網的時候了。

  皇上看了看謝正卿給他的奏摺之後皺了皺眉頭,說道:「謝卿,我大晏朝在立國之初做過土地和人口的統計。當時因爲前朝驟亡、新朝初立、民生雕敝,所以土地和人口數量不算很多。但是現在大晏朝立國已經37年了,有沒有什麽大的天灾人禍,也算得上是河清海晏了,怎麽人口雖然增加了,土地却還是與立國之初相差無幾,這個統計數據是否有錯漏之處呢?」

  謝正卿微微一笑,他現在想要的改革就是取消人口稅,只對土地徵稅,所以世家大族不用隱匿人口,可以把人口報出來,但是却必然會隱匿土地,爲了少交稅啊!但是其實這却正合他意,所以他揣著明白當糊塗,說道:「皇上,此次的人口、土地統計數據都是全國各個縣的縣令實地勘測之後統計出來的,得到了所有田地主人的認同幷且簽字畫押的。同時我還讓御史台的監察御史們進行監督,每一個土地所有者都與官府一同簽訂了新的地契,確保這些田畝數量是真實可靠的,可以作爲新政徵收稅款的依據。」

  皇上對謝正卿的說法很不贊同,他雖然高座在皇位上,但是却不代表他不瞭解民生,人口的數量倒是還比較像話,可是用脚趾頭想也知道大晏朝現在不可能僅僅這麽點兒土地,肯定是爲了少繳稅被很多世家大族隱匿了起來了。但是看著站在自己面前胸有成竹的謝正卿,皇上又有些拿不定主意,謝卿這是還有後招麽?

  出於對謝正卿的完全信任,皇上通過了這份奏摺,幷且昭示天下,從今日起,新的《賦稅法》正式實施,日後取消人口稅,隻徵收土地稅、商業稅等等其他稅種。衆臣不論安的是什麽心思,都是山呼萬歲,歌功頌德。

  下朝之後,謝正卿召集了與他親近的年輕人一同到了自己府邸,準備對他們面授機宜。蔡思瑾和張思晨自然名列其中。所以蔡思瑾下朝之後搭著別人的馬車去了謝府,同時讓蔡狗三趕緊回家報個信,自己中午不吃飯了,別讓一家老小等著自己吃飯,靜兒還是有孕之身呢,可千萬餓不得!

  蔡思瑾到了謝正卿府上之後,發現見到的都是熟人,幾年來謝正卿是不是就會把他看重的青年才俊們召集到一起聚一聚,所以大家都混得比較熟悉了,因此見面之後不管交情怎麽樣,都能寒暄幾句,不至於冷場。蔡思瑾不禁感嘆他們這群年輕人升得可是真够快的啊,以前都是些七品六品的小官,可是現在基本都是些四品五品的官員了,這一兩年裡包括他自己基本上都是連升四級,比起前世來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前世裡他從正七品升到正五品花了多長時間?十年以上啊!所以爲什麽說「朝裡有人好做官」,看著眼前的這一群神采奕奕的年輕人,看著這一世的他自己,真是對這一句話最好的詮釋。

  謝正卿一出現之後,大家正色起立給他行禮。謝正卿笑眯眯地落座,之後開門見山地說起了今天的目的:「今日早朝的時候,皇上已經宣布了從今日起我大晏朝就開始實施新的《賦稅法》了,爲了更好地實施《賦稅法》,我决定把諸位放到地方去作爲地方官,全力保障《賦稅法》能在全國範圍內得到不折不扣的實行,不知道諸位意下如何?

  謝某人從不願意强人所難,若是諸位不願意去地方,還是想要一直在京城之內發展,我也可以不動各位的崗位。」

  話雖然是這麽說,可是誰又敢忤逆謝首輔的意思呢?自然在座的人都齊聲應諾,有些人還跳出來表决心、表忠心,稱他們願意爲了謝首輔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謝正卿聞言便是眉頭一皺,看了看這個沒有眼力勁兒的小夥子一眼,小年輕人還是不够成熟啊,有些話在心裡想一想就行了,真要說出來可就變了味道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鬍子悠悠地說道:「諸位所作所爲哪裡是爲了謝某人?乃是爲了我大晏朝的改革,爲了我大晏朝的千秋萬世,不要說得好像我謝某人在結黨營私一樣!」

  那個人心中一顫,立即改口:「小人糊塗說錯話了,謝首輔海涵!小人乃是爲了大晏朝!爲了大晏朝!謝首輔一心爲公,怎麽會結黨營私呢,沒有的事兒!沒有的事兒!」

  謝正卿聞言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其餘的人也紛紛換了個口徑表忠心,不再說些謝首輔不愛聽的話。只有蔡思瑾一個人閉口不言。活了兩世,他還是這麽直腸子,說不來那種恭維人的話。那種話他便是坐在此處聽著別人說出來,都會覺得從頭尷尬到脚,渾身的不適,真不知道其他人是如何說出口的!

  謝正卿欣賞蔡思瑾,自然不會覺得他此時不開口恭維自己有什麽錯,反而覺得他擁有赤子之心,真誠直白得可愛。所以說給人的印象很重要,你之後在做任何事都會被加了一層濾鏡,好久更好,差就更差了。

  謝正卿覺得差不多了,就制止了大家恭維之聲,直接說道:「這次的改革想要真的推行下去殊爲不易,不見血是不可能的。我之前已經與皇上說好了,在推行改革的時候會酌情調遣你們轄區周圍的兵營來協助你們,爲你們平叛,你們去到地方之後也要與當地軍營的將軍打好關係,不要生了什麽齷齪,免得到時候出事起來傷了自己的性命。」

  衆人一聽要見血,忽然就緊張了起來!這麽可怕嗎?甚至有人都想著要退縮了。蔡思瑾倒是早就做好了準備,他前世裡不但見過別人推行改革,自己也做了好多年的地方官,自然是知道改革是要見血的。

  張思晨也是爲之一楞,師傅之前從未與自己說過這麽嚴重的話,此時再一觀察周圍人的表情,自以爲明白了師傅的意思,可能是要考驗一下他們。說實話,此時的張思晨幷未把謝正卿的話當真,他覺得他們之前推行改革一直都很順利,包括最難的部分科舉制度改革和土地測量都已經做完了,他不相信之後還會有什麽很大的阻力。

  謝正卿嘆了口氣,知道現在自己新組的這個班子的人還沒有真正歷練過、成長起來,這樣放下地方去肯定會有一些人會「折損」的,但是他也不可能不走這一步,沒有經歷過血的考驗,他的人永遠也成長不起來、永遠不可能獨當一面。

  但是對於張思晨這個入室弟子,他還是很看重的,自然要把他單獨留下來再面授機宜一番。想了想,他還留下了他很看重的蔡思瑾。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42
第84章 面授機宜

  蔡思瑾、張思晨二人留下之後, 與謝正卿到了他的書房之中。到了書房之後,他們二人才發現謝正卿的嫡長子謝存正與庶子謝存元也在場。經過這些年來,謝正卿手下那些小嘍嘍都至少升了四級, 他的兩個兒子自然也不可能落下。

  謝存正現在已經是正四品的一省學政,還是在江南省那樣文風鼎盛、最容易出成績的省份, 此次進京述職肯定也不會得「優等」意外的其他成績了, 再往上就是一省的副總督了,說不定幾年以後就會像沈子安當年那樣出任一省總督,成爲一個風光的封疆大吏了。不過謝存正現在已經三十五歲了, 比起沈子安當年來說還是遜色了不少。

  而謝正卿的庶子謝存元就要差得多了,他現在是正五品的知州,與蔡思瑾一樣是正五品的官職, 甚至還比謝正卿的得意弟子張思晨要官職低。可是謝存元現在已經三十二歲了,而張思晨現在還不滿二十二歲, 二人之間的水平高下一望可知。由此可見, 謝正卿對待張思晨有時候真是比對自家兒子好多了。

  謝正卿說道:「我今日與你們說的話都是機密, 我只會與皇上和你們四人說,出了今日這間房門之後,你們就把此時忘記, 也絕對不要對別人提起, 否則我們幾人都恐有事關身家性命的大禍,望你們周知。」

  四人聞言均是一怔,齊聲應諾、保證不外傳。然後打起精神來聽謝正卿的吩咐。

  原來, 謝正卿在改革之初就早已料到各地的世家大族、地方豪强會隱匿土地,却也準備來個狠的,將計就計。

  「現在,各地新的土地契書已經存放在衙門裡,也備案一份叫到了戶部,便是他們使壞,放火燒了該縣的縣衙也沒有用,我隨時可以從戶部要一個備份再送給各個縣的縣令。而這份新的土地契書,就是你們去到各地的立身之本了。

  我會將你們四人安排在事先挑選好的一些的地方,當然,都不可能是輕鬆的地方。你們到了該地控制好局勢之後,立即開始約著軍隊一起動手,按照新的土地契書劃定的範圍去實地查探,發現不在契書上的地一律視爲「無主荒地」,由軍隊就地安營扎寨、占用,歸爲軍屯。然後你們可以以軍屯的名義招募農民幫你們種地。

  這些農民需得是有戶口的大晏朝子民,其餘條件均不限,地租你們只收很少一部分,且軍隊與地方縣衙五五分成,到時候這部分地租的賦稅我也會少算給你們一點的。最重要就是要安民,不論你們用什麽方法,都一定要確保當地的農民有地可以種,不至於亂起來。

  你們最重要的作用就是以雷霆手段血洗一部分刺頭,才好爲之後我在全國進行賦稅改革打好基礎。若是你們出師不利,不能有效清理刺頭,震懾那些懦弱的觀望者,那麽我們這次改革很有可能就會以失敗告終。

  只要你們一成功,其他人心中對此一膽寒,我在全國推行稅賦改革就會很順利,便是派出個只會聽話其餘一概不會的庸才去監督,也能將改革順利推行。

  諸君身上膽子甚重,望諸君愛惜身體、仔細謀劃,絕不要『出師未捷身先死』。」

  蔡思瑾等四人聽完之後瞬間明白了謝正卿的計劃——他這是要利用軍隊的强制力,硬生生從世家大族、地主豪强那裡搶地啊!

  謝正卿的邏輯也很清晰:我讓人測量土地,好收土地稅,你們偏偏因爲不想交稅隱匿土地。那好吧,你報多少土地上來我就認多少土地,你不報上來的那些土地我就直接視爲荒地讓軍隊搶走,讓你看看是損失那一點點土地賦稅心疼,還是損失大片土地更心疼!

  蔡思瑾覺得謝正卿這招够狠!若是能够很好地實施起來,絕對能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可是他皺眉,上輩子怎麽沒有這樣的效果呢?謝首輔是在哪一環失敗了呢?

  謝正卿也看到了蔡思瑾的表情,問道:「致知,你有何想法嗎?」

  蔡思瑾猶豫一番之後說道:「謝首輔,我認爲你的計劃確實可行。若是計劃成功了之後,那些大地主們自會心疼自己的土地,紛紛要求重新簽訂新的地契,稱前一次的地契畫圖不准,把他們的土地都補上,也就能達到謝首輔您的目的,但若是他們不懼威脅,不怕軍隊征地,仍然我行我素呢?是否真的要血洗全國?」

  上一世貌似就是這樣的吧?好像好多地主都主動要求重新簽訂契約,但是更多的地主還是我行我素,謝正卿的改革幷未在全國順利推開,而是沾滿了鮮血,致使他在後世名聲不是很好,所有人對他的評價都只有一個詞——「狠辣」。

  謝正卿摸著自己的鬍子笑眯眯地說道:「我爲何不能血洗全國?若是那些地主們識相,把自己隱匿的土地都放出來擺在明面上,乖乖的不偷稅了,這樣咱們大晏朝的《賦稅法》就能平穩地推行了,挺好的。若是他們不識相,真要和我硬碰硬,看看他們的脖子硬還是我的刀子硬,最後也能將改革全國推行,用我一個人的名聲換取大晏朝幾百年的平穩和安寧,不好嗎?」

  蔡思瑾猛然一怔,這才是謝正卿的真正目的!他根本不懼流言、不懼惡名,他就是要以這樣强迫的方式讓那些地主主動將隱匿的土地交出來!若是不交地,那麽就得交人頭!

  可是這樣一來,不但謝正卿的名聲會變壞,他們這些實際執行的劊子手恐怕也不會在歷史上留下什麽光彩的名聲!

  張思晨等人也明白了蔡思瑾和謝正卿話中的意思。想到了可能的後果,他們均是臉色一白。

  謝正卿見幾個年輕人有些面色發白,擔心他們心中有些害怕,臉色一正就鼓裡他們說道:「全國確實會有很多這樣的『硬骨頭』,極不好啃。我覺得這樣的世家就沒有什麽存在的必要了,直接視同謀反,讓軍隊平了吧。不用擔心他們在朝中有多少親族、多少人,不用擔心他們在歷史上有多少淵源,直接帶兵平了就行。朝中的一切風風雨雨有我替你們擋著,你們只要在地方上一往無前就行了。」

  說到此處之後,謝正卿捋了捋自己的鬍鬚,說道:「說起來,你們四人是我最爲信任的人,存正、存元你們是我親子,我們謝家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我自然放心你們,也知道你們放心我,我自然要把難啃的硬骨頭交給你們二人。

  清源(張思晨及冠之後謝正卿爲他取的字)乃是我的入室弟子,與我關係非常、信任非常,我自然也是會將你用在刀刃上,需要你爲我的改革披荊斬棘。致知一直以來就是我欣賞的人,我同樣信任你,想要將這樣的難題交托予你,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信任我?」

  蔡思瑾聞言自然是肅立拱手到:「思瑾承蒙謝首輔不弃,委以重任,自是深感榮幸。同時讓大晏朝通過改革變得更好也是思瑾一直以來的理想,自當爲此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絕不會臨場退縮!」

  謝正卿聞言也激動得站起來,撫掌笑道:「好!好!我謝正卿有你們幾人相助,何愁此番改革不能成功?你們放心,我雖然讓你們去啃硬骨頭,但是不會一點兒助力也不給你們就讓你們如此隻身前往,此番科舉考試之後,一定會進行妥善的安排,讓你們去到了那個地方之後只需面對世家大族和地方豪强,其餘瑣事一律不用操心。」

  蔡思瑾聞言點了點頭,他雖然有些怕在歷史上留下「劊子手」的名聲,但却不是那種爲名聲所累,裹足不前的人。該做的事情他自然會去做,他一定會忠於他自己的理想和信念。

  回家將這些事□□無巨細都告知周水靜之後,蔡思瑾開口問道:「靜兒,我到時候去做地方官太危險了,說不定還要見血的,你就安心在京城養胎,有我父母和你父母照顧你,也能免了我的後顧之憂。」

  雖然謝正卿謝首輔要求不能將這個秘密告訴別人,但是靜兒與他夫妻一體,算不上是「別人」,是自己人嘛,當然得說一下了!再說了,以靜兒的脾氣,即便自己不和她說真話她也能敏感地察覺到自己此行的凶險,還不如主動向她坦白,讓事情都在她的控制之內,這樣她還能更有些安全感。

  而且蔡思瑾還把話往輕了說,其實他心中明瞭,既然謝正卿讓他去啃硬骨頭,不流血是不可能的。區別肯定只會在於是直流一點兒血,還是血流成河了。

  雖然說沒有靜兒在身邊就好像沒有主心骨一樣,但是蔡思瑾終究更加心疼自家媳婦兒,捨不得她挺著一個大肚子涉險,更不願意自家媳婦兒看見自己大開殺戒的一面。所以他還是開口勸周水靜留在京城。

  但是想到要和自家媳婦兒分別,想到連孩子出生第一面都有可能見不到,蔡思瑾的臉就皺的像苦瓜一番。

  周水靜心中也挺不是滋味兒的,但是她成婚多年,現在才好不容易得了這麽一胎,也不敢太過於作,免得傷了孩子有什麽意外。於是她也只得安慰蔡思瑾到:「夫君你放心,改革此時應該不會很快推進,你還有一些時間,好好準備一番,到時候多以說服爲主、流血殺人爲輔,儘量减少殺孽。但是若是情况緊急,你也無需婦人之仁,該出手時就出手,顧著自己性命和改革大業爲重。

  你不必太過於在意我的想法,我也不是那種柔弱經不得風雨的婦人。我的預産期是今年七月,待得我生了孩兒、做完月子之後就帶著孩子去找你,我們一家三口還是能團聚的。」

  蔡思瑾點了點頭,但是其實他心中是清楚的,孩子一生下來太弱小了,周水靜爲了穩妥肯定會讓孩子留在京城好好養大的,至少得養到兩歲才好帶著出門,否則旅途勞頓,小孩子受不得苦,病了可如何是好?可是他去到地方上之後,却不可能一直等著周水靜不動手,謝首輔肯定不可能給他這麽長的時間做準備,必定是想要很快就看到成績的。

  周水靜開口說道:「夫君,我覺得你現在是正五品,謝首輔有極大的可能會任命你做知州。聽說知州、知縣等人可以自己帶著招募的師爺、衙役、家丁,我覺得你可以先會邊西省蔡家村一趟,若是招募一些同鄉的蔡家人作爲衙役與你一同去赴任,在安全上肯定能更有保障些。畢竟那些將軍們都是走得謝首輔的關係,與你始終不相熟的,如何能將自己的身家性命都這樣輕易交給別人?」

  蔡思瑾聞言眼睛一亮,他也是糊塗了,前世裡他做的官越來越大之後,也跟著周水靜回鄉招過一些鄉勇的,他現在甚至能知道那些蔡氏族人是堪用的,那些人是草包,完全可以少走一些彎路啊!

  蔡思瑾點了點頭,說道:「娘子放心,你說的事情我都會做好的,你安心留在家中養胎就好!」

  周水靜欣慰地點了點頭。

  「叮,宿主技能『舌燦蓮花』熟練度加一,現已升級至三/級(滿級),由於宿主有三個技能升至滿級,完成支綫任務7,獲得獎勵等級升一級,任意屬性點加1。」

  「叮,目前探測到宿主已經有十級,完成新手期,進入進階期(初入官場),可以組建屬￿自己的官場團隊,解鎖新技能:1、可以招聘謀士(0/3),且隨時查看謀士忠誠度;2、可以招聘侍衛(0/3),且隨時查看侍衛忠誠度;3、可以招聘管家(0/1),且隨時查看管家忠誠度。」

  「叮,檢測到宿主已經完成新手期、進入進階期,初始屬性全部滿值,幷且之後不再顯示。宿主擁有的三個技能上限變爲6級,可以在日後繼續升級。」

  蔡思瑾完全被這一系列的系統提示砸暈了,沒有想到系統在這個時候進階了,那他以後按照謝首輔的安排去做地方官豈不是就更加有把握了?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就這樣,系統給了蔡思瑾一絲底氣,雖然還是不能完全抵消他因爲媳婦兒不能跟在身邊的不適感,但是也不至於讓他沒有主心骨一樣慌了手脚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42
第85章 永富考中

  時間過得很快, 轉眼就到了李永富考完會試出貢院的那一天了。蔡思瑾特意向自己的頂頭上司辛享寧請了假,中午吃完飯之後就帶著蔡狗三兩人駕車在貢院門口等著, 以防李永富、周墨白、周墨江三人提前交卷出來。

  雖然此番應試周墨白和周墨江二人幷不居住在蔡思瑾的宅院之中,而是租房另住, 但那也只是平時。對於科舉剛剛考完這種重要的時刻, 自然是要將二人接到自己家中照顧一兩天的, 以免二人身體損傷過重留下什麽病根。

  一直等到傍晚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蔡思瑾才看見周墨江先走出了貢院。蔡思瑾一句話不說地走上前去迎上周墨江, 接過他手中的考籃遞給蔡狗三, 然後半是攙扶半是抱住周墨江往馬車那邊走過去。

  蔡狗三也利落地將馬車裡溫著的人參湯倒出來一碗小心地給周墨江喂下去, 然後與蔡思瑾一同將周墨江扶進馬車之中躺下,蓋上被子,免得受凉。同時將溫著的人參湯和蔡思瑾留下, 由蔡狗三先趕車將周墨江送回蔡宅由其他人照料。

  之後天將將黑的時候, 周墨白走出來了,蔡思瑾和蔡狗三也是如法炮製,伺候周墨白坐在馬車裡躺下,但是這次他們却幷未提前把周墨白送走, 因爲交卷的時間已經快到了,到時候李永富不想出來也得出來了。

  蔡狗三有些好奇地摸了摸腦袋, 說到:「老爺,這個科舉會試交卷的最後時間是什麽時辰啊?爲什麽你們都說快要到交卷的時候了,却從來沒有和我說過是什麽時辰?」

  蔡思瑾一笑,對蔡狗三說到:「不拘什麽時辰, 只看天什麽時候黑。從天黑之後算起,考官會在天黑之後給考生三根白蠟燭,待到三支白蠟燭燃盡,便是最後交卷之時,那個時候你不想交也得强制交卷了。」

  蔡狗三點了點頭,這麽一說他心中就有數了,三支白蠟燭其實也燃不了多久,而且李姑爺也不一定會等到最後一刻才交卷。果然天黑了之後不算很久李永富就拎著自己的考籃踉蹌著出門了。蔡思瑾和蔡狗三趕緊迎上去扶住他,什麽也不說先灌了一碗溫熱的參湯,然後趕著馬車回家。

  一路上李永富和周墨白都是累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蔡思瑾和蔡狗三也安靜地不說話,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之後,李永富他們三人才有力氣與蔡思瑾說一說今年的試題與他們的答案。畢竟蔡思瑾之前是中過探花的,所以他們都眼巴巴地等著蔡思瑾的評價。

  蔡思瑾看了今年的題目與他們三人各自默背的答案之後,直接指出:「永富和大表哥(周墨白)此番考中貢士應該是穩當的,但是二表哥(周墨江)中與不中却是在兩可之間。」

  其實蔡思瑾心中真實的想法是,李永富這個小子此番發揮得極好,名次應該會挺靠前的,周墨白也還可以,應該不至於會掉出前一百名,但是周墨江却是必然不可能考中了。只是現在成績還沒有出來,話當然不能說這麽死,不能讓周墨江太灰心,萬一他若是中了,豈不是讓他白傷心一場?

  果然,此言一出之後,李永富和周墨白自是驚喜异常,但是周墨江也沒有完全灰心,總想著:「既然中與不中在兩可之間,萬一自己中了呢!」人在遇到事情的時候,總是會不自覺地往好處想的。

  到了四月十五日的時候,會試的名次、榜單一公布出來,李永富排在第十二名,周墨白排在第七十八名,但是周墨江榜上無名。

  李永富和周墨白自是驚喜异常,李永富欣喜於他終於有資格在京城買房子了,周墨白則欣喜於他念了這麽多年的書,終於可以做官了!

  周墨江自然在此處有些灰心。但是却也不是不能接受這個結果,自家大哥雖然沒有去粵秀書院求學,但是已經苦熬多年,在科舉上潜心研究了很久,此番才中舉的,也是他辛苦所得。甚至李永富即便也在粵秀書院念書,成績比他要好,也已經是第二次參加會考了。他之前在科舉上是荒廢了一兩年的,於今年才將將中了舉人,直接考會試還是太勉强了,不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因爲他幷未考中,蔡思瑾却是心思一動,對他說道:「二表哥,我知道你曾經認真學過管賬,於這一方面的天賦是極爲出類拔萃的。我過段時間可能會外放去某地做官,你是否願意暫時做一兩年我的錢糧師爺,幫一幫我?」

  周墨江聞言一楞,也思索了起來。蔡思瑾這個提議自然是有利有弊的。雖然蔡思瑾沒有明說,但是若是自己同意了他的這個想法,辛苦是辛苦,却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與他探討科舉之道,他也必然不會對自己藏私,說不得自己的成績還能大有長進。

  但是弊端就是做蔡思瑾的錢糧師爺必然會十分的忙碌,會不會因此影響自己的學習,致使自己下一科還是考不上呢?

  蔡思瑾也是有此顧慮,因此只是一個提議,幷未誠懇懇求,不願意讓周墨江看在其他親人情分等等外物上答應自己,從而誤了周墨江的大事。

  張榜之後自然就是殿試了,李永富自然是悉心準備,希望在殿試之中也能保住自己的名次,最次也不要掉入三甲去,二甲進士和三甲同進士那可是天差地別的!至於周墨白就無所謂了,反正他的名次也在後面,衝上二甲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而殿試幷不會罷黜考生,再不濟都會是一個三甲同進士,他也就心態放鬆地放飛自我了。

  考出來的結果是李永富竟然還前進了一名,考取了第十一名,但是這於大局基本上沒有什麽影響。第十二名與第十一名都是二甲進士,這樣的名次差別也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的,然而李永富本人以及他的家人都很開心——畢竟這是他努力取得的成果。

  周墨白則是考中了第八十二名,依然還在三甲之中,賜了同進士出身。

  之後還有翰林院的庶吉士考試,李永富自然是憑著自己的實力考中了,之後將會待在京城翰林院之後學習三年。張思晨很講信用,在李永富考中之前就已經在尋找合適的宅子了。在李永富考中貢士之後直接與宅子的主人簽訂了契書,然後很快地搬家了。

  如今的張思晨地位與初到京城之時不可同日而語。然而他畢竟沒有外放過,沒有撈到過很多油水。京官薪俸微薄,他幷未攢起太多的錢財,因而搬家之時捉襟見肘,在岳家和師傅謝家的幫助下才勉强換了一個和之前差不多大小的宅子,只是宅子的質量和地段都不可能和之前的同日而語。

  對於換房子一事,張思晨的母親張馮氏對他的妻子張繆氏頗有微詞,稱張繆氏不會掌家。爲什麽別人換宅子都是越換越好,只有他們張家的越換越差呢?現在這個地段一點兒都不好,說出去都會被她的朋友笑話的,逛街買東西也不方便啊。明明他兒子以前只是從六品的小官,可是現在已經升到從四品了啊。

  張繆氏表面上還是低眉順眼的,只是柔柔弱弱地在張馮氏面前抹著帕子哭訴:「婆婆見諒,媳婦兒已經很儉省了,本不欲購買如此偏僻的宅院。但是之前爲了給夫君購買絕色通房丫頭,根本沒有攢下什麽銀錢,而地段好的屋子稍大一點價錢很貴,我們支付不起。面積小一點的,住不下家中這八個通房丫頭,媳婦兒也沒有辦法,只能委屈婆婆和夫君了。

  若是婆婆不願意,不若與夫君通個氣,是否將那八個通房丫頭變賣換成銀錢,我們再置辦一個大宅子。」

  這番唱念做打夾槍帶棒的一番話,直噴得張馮氏張大著嘴巴說不出話來。她能說什麽?家中那八個通房丫頭明明白白地擺在那裡,都是媳婦兒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可是她難道能說一句不是嗎?她還指望著兒子站在她這一邊呢,怎麽能出言去指責兒子呢?

  張繆氏則在心中冷笑:哼!買了這麽多通房丫頭還想住好屋子,真以爲你兒子有金山銀山呢!要不是我爹爹資助,這樣的宅子都買不起,就連現在的體面也維持不了,你這個老扈婆要是能耐,就說服張思晨把那些通房丫頭賣掉啊!我立馬就去給你換大房子住!要是沒有那個膽子,就別在我面前嘰嘰歪歪說什麽抱怨的話,你當我想養著那些通房丫頭不成?

  且不提張家後宅裡那些肮髒事兒,直說李永富這邊高高興興地找人重新修葺了一下隔壁的屋子,然後將門匾換成了「李府」,不日便帶著自家爹娘、媳婦兒、閨女一幷搬了過去,渾身上下都是通泰之氣。再加上他此番中了二甲進士、還考中了庶吉士,更加顯得意氣風發。

  就連蔡思瑾就覺得以前看起來牛高馬大不甚英俊的妹夫此番都看起來順眼了不少。

  周墨白則是在翰林院庶吉士考試落選之後,繼續在京城租住了一段時間,然後去吏部考選官了,後來名次還不錯,吏部分了給他一個還算不錯的縣城做縣令,雖然名字聽起來不甚出名,但是地處江南,想必是繁花似錦之地,去任縣令定然少不了會有諸多油水。

  而周墨江則在久久思索之後答應了蔡思瑾的提議,與他去做兩年的錢糧師爺,第三年則不論如何也要辭官專心應考,不能再幫蔡思瑾了。

  蔡思瑾聞言大喜,真誠地謝過了自己的二表兄,同時腦海之中響起了一聲系統提示音:「叮,恭喜宿主招募到第一個謀士,當前謀士(1/3),是否查探該謀士忠誠值?」

  蔡思瑾心念一動,「查探」。

  「叮,謀士周墨江,忠誠值86(盡忠職守)。」

  因爲周墨江是蔡思瑾的第一個謀士,所以他也拿不准這個忠誠值是個什麽水平,但是直覺應該是挺高的了。

  沒過多久,蔡思瑾、張思晨等人外放的聖旨也下來了,張思晨被派往江南省做布政使,而且升了一級,現在已經是正四品的身份了。但是江南省的布政使一般而言都是從三品的職位,張思晨以正四品之身任此職位,也是很惹眼的。

  而蔡思瑾此番是被派到了山北省應天府做知府,品級也還是正五品沒有動。這樣一來,他與張思晨之間的差距就由之前的一級變爲兩級了。應天府也就是剛剛因爲鄒學武案、科舉弊案被狠狠整治過一番的那個山北省應天府。應天府乃是山北省的省會所在地,那裡情况盤根錯節,果然不愧是一根難啃的硬骨頭!

  謝正卿的兩個兒子也另有任用。其中謝正卿的嫡長子謝存正也升了一級,從原來的正四品升到了現在的從三品,被任命爲海西省布政使。次子謝存元仍然是正五品沒有變動,被任命爲安慶省濟元府知府。

  這麽大的事情,蔡思瑾自然不會瞞著自己的師兄沈子安,他對沈子安說了他即將任山北省應天府知府的事情,倒是沒有把謝首輔的計劃合盤拖出。但是沈子安畢竟是真心心疼蔡思瑾這個師弟的,直接就和他說了好多應天府的秘辛。

  蔡思瑾此時才知道,應天府有著大世家許家,那可是一個盤根錯節的大世家,從前朝起就一直很興旺。到了本朝建立之後,許家倒向本朝皇族,還出了一個許相,之後才被本朝新興的世家沈家所代替,許相致仕之後才是沈朝炎當了丞相。

  沈子安交代道:「致知賢弟,你到應天府之後,要先去拜會許相,若是在做事的時候能取得他的支持,那麽整個應天府肯定會政令通達,你做事情也會如臂使指。但若你不能得了許相的首肯,在應天府恐怕寸步難行,你知府的令簽恐怕都出不了衙門,所有的人都會把你當做泥塑的菩薩。」

  蔡思瑾悚然一驚,許相他模模糊糊聽聞過,現在年紀應該很大很大了,沒有想到竟然還有這麽大的能量!

  沈子安感嘆著搖了搖頭,說道:「致知啊,應天府可不一定是個好去處啊,你此番第一次外放就到這麽個地方,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這樣吧,我有一位跟了我許久的師爺,喚作黃文邦的,他能力很强,還有著一顆七竅玲瓏心。

  目前我在戶部已經坐穩了位置,雖然皇上還沒有正式提升我爲正二品的戶部尚書,但是整個戶部我已經理順了。我就暫且將黃師爺借你三年,免得你到了應天府著了別人的道,有個閃失,你看可好?」

  蔡思瑾欣喜若狂地謝過了沈子安,師兄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啊,他正缺人手呢!

  同時,蔡思瑾疑惑地對沈子安問道:「師兄,那你知道安慶省的濟元府有什麽秘辛嗎?謝首輔爲何要將自己的次子派到那個地方去任知府?」

  沈子安一嘆氣,說道:「濟元府可比應天府危險多了,那裡盤踞著大世家吳家,而且這個吳家與許家不同,他們風光了好幾朝,却幷未真心投效本朝,吳家的人甚至出仕的都很少,基本在濟元府自成一個勢力,便說是土皇帝也不過分。看來謝首輔對他這個庶子的能力十分看重啊,這個職位的難度不亞於張思晨的江南省布政使或者是謝存正的海西省布政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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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招兵買馬

  說道此處, 沈子安咦了一聲, 驚訝地看著蔡思瑾說道:「這麽看來, 致知賢弟你在謝首輔眼中地位不低啊!若我是謝首輔,需要改革的話,自然是一手要抓住海西省這個錢袋子, 一手要抓住江南省這個糧袋子, 有了這兩個省,整個大晏朝必定會安定得下來,其他省即便叛亂了也沒有什麽關係,我有錢有糧的, 直接派兵鎮壓就可以了!

  可見張思晨和謝存正是謝首輔最看中的兩個人。尤其是張思晨, 這麽二十郎當歲就被謝首輔推到了正四品的位置上, 還兼任了一個本應是從三品的職位, 日後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說不得比我還要順遂呢!

  接下來就是謝存元和你了, 目前整個大晏朝有很多世家大族, 但是最厲害的自然要數吳家和許家,他們兩家都是前朝裡出過皇后的人家,根深蒂固, 只不過略有些區別。那就是許家是向皇族投誠了的,還出過本朝的丞相。但是吳家的態度就很曖昧,不但子弟當官的少,女子也沒有進宮的, 若是說他們家有反心都不是沒有可能。

  但是若能拿下了吳家和許家,整個大晏朝的其他世家估計就不會敢跳起來了。由此觀之,謝存元和致知賢弟你在謝首輔心中地位也是不凡啊!"

  蔡思瑾:「......」我什麽也沒有說,是師兄自己猜到的,我一點兒都不想泄密的!

  再說了,師兄分析的那些是不是只要是個明眼人就能看出來?那麽自己和謝首輔的關係還有什麽隱瞞的必要嗎?謝首輔已經通過他的種種布置在自己身上蓋了一個「謝黨」的大戳了啊!

  師兄弟兩人聊得差不多之後,沈子安便派人將黃文邦黃師爺請到了書房之中,態度恭敬地向黃文邦介紹了蔡思瑾目前所屬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想法,最後詢問道:「不知黃先生意下如何?是否願意陪著我師弟到應天府去做三年的知府?」

  蔡思瑾見到沈子安對黃文邦黃先生的態度這麽恭敬,自然也明白這位先生恐怕是有大才的,見他沉吟不語,面色不是很好,心中咯噔一下。然後他發動了目前3/級的「舌燦蓮花」技能,也出言相勸:「晚生知道黃先生有大才,不敢奢望黃先生此番隻應天府是輔佐晚生,一定將黃先生視爲先生。晚生只求黃先生爲了謝首輔的改革大計能够成功而出一份力,爲了天下蒼生與晚生隻應天府三年。」

  黃文邦聞言之後看了一眼蔡思瑾,神情似乎有所鬆動,開口問道:「謝首輔的改革初心自然是極好的,想要將稅賦集中在地主、商戶等有錢人頭上,盡最大力量减少底層農戶的賦稅,讓貧苦大衆也能過上好日子。只是千百年來,自有華夏起,每一次改革就沒有不流血的,蔡大人乃一文弱書生,能否見得了血?」

  黃文邦雖然對蔡思瑾能有這樣一心爲民的赤子之心所打動,但是他的頭腦也情形异常:若是去這樣的虎狼之地,則必定要跟著一個殺伐果斷的主官。若是主官自己都是婦人之仁、優柔寡斷,那麽去應天府這樣的地方就不是爲改革出力,而是白白地去送死了!而他黃文邦對於白白去送死這種事情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的。

  蔡思瑾聞弦歌而知雅意,自然知道黃文邦的擔憂,這同時也是謝正卿的擔憂,擔心他們幾個人年紀輕沒有見過血,不能很好的處理這件事、不能真的狠心動手,所以在之前才與他們開誠布公地談了談,提醒他們此番外放必然是要見血的。

  然而蔡思瑾看起來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他自覺心智已經比較成熟了,便微笑著說道:「黃先生所慮甚是,小子雖然想要拯救黎民百姓於水火之中,却不是個死腦筋的人。這世間便是佛家那樣普度衆生的派別,除了那菩薩的慈悲心腸,不是還有怒目金剛的雷霆手段麽!我等修習孔孟之道的儒生亦是如此,小子遇事一定會聽從黃先生的意見,雖然不敢保證百依百順,但是絕不可能是那種優柔寡斷之人。該懷柔的時候小子自然親切和藹,該行那雷霆手段的時候下官也絕不手軟!」

  黃文邦聽了蔡思瑾的保證之後才點了點頭,對沈子安說道:「沈大人,黃某願意陪這位蔡大人去應天府三年。三年之後,我們的約定也到期了,黃某不會再回沈府,自然還是會去做那閒雲野鶴、自在逍遙。」

  沈子安可惜地嘆了口氣,蔡思瑾看得出他對黃文邦很是不捨,很不願意黃文邦三年之後離開他,但還是咬牙點了點頭,沒有說出任何挽留的話,讓黃文邦不痛快。

  蔡思瑾此時也知道了,原來這位黃文邦黃先生現在還幷未被自己的師兄徹底收服,於是對黃文邦更加好奇了。

  「叮,檢測到宿主已招募謀士一名,目前謀士(2/3)。是否查看該謀士忠誠度?」

  蔡思瑾果斷選擇了查看。

  「叮,謀士黃文邦,忠誠值43(等待觀察)。」

  蔡思瑾:「......」

  這個忠誠值也太低了吧!相比起來二表兄對自己真是好極了!果然沒有對比就不知道真實的情况,之前蔡思瑾還天真地想過爲什麽二表兄對自己的忠誠值不是90以上,或者是100呢,現在麽......

  就這樣,謝存正、張思晨、謝存元等人直接從京城出發往南方而去,分別到江南、海西、安慶等省份赴任去了。周墨白也歡天喜地地拿了吏部的文書去江南赴任,還約著張思晨一同上路,搭坐一下張思晨那艘規格更大的官船。

  張思晨的母親留在京城,而他的妻子張繆氏跟著他一起赴任,那些絕色的通房丫頭一個都沒有帶,因爲張思晨覺得帶著那樣的丫頭去赴任,會讓別人對他感官不好,覺得他是個好色的人。

  雖然他確實也是個好色的人,但是不能這麽擺在明面上,人還是要個臉面的不是再說了,江南那種繁華之地,還少的了烟花柳色嗎?聽說有些出了名的「揚州瘦馬」什麽的......

  張繆氏對張思晨的小算盤一無所知,只是滿心欣喜於自己終於擺脫了那八個絕色的小妾,擺脫了自家可惡的婆婆,能有機會在旅途之中接近張思晨。因此她一路上拋却官家小姐的各種矜持,很是勾引了自家相公張思晨了一番。

  一路上張思晨沒有帶什麽絕色的通房丫頭,也沒有耽誤時間去什麽烟花柳巷,忍不住且身邊又只有自家夫人,自然多是與夫人張繆氏同房。張繆氏一路上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過。她心中不住地吐槽:她以前與夫君親近的次數這麽少,怎麽能怪她懷不上孩子呢?若是到了江南之後也能有段時間日日如此,她怎麽可能懷不上孩子!

  其餘謝正卿看重的人才如費子坤、朗宏康、江雲龍、宋軒玉等人,自然也都是擢升了正五品或者從四品的官職到大晏朝各個省份赴任去了。

  蔡思瑾則是在家中經由娘子收拾了行李,由蔡狗三、蔡柳氏、蔡長生伺候著將行李放上車,帶著周墨江夫婦、黃文邦黃師爺,一行七人趕著三輛馬車出發了。他决定先去邊西省蔡家村一趟招募些鄉勇,然後再去山北省,反正兩個地方離得挺近的,不耽誤他上任。

  到了邊西省蔡家村之後,蔡思瑾便向族長提出了自己想要招募一些鄉勇跟著自己到山北省上任的事情,蔡氏族長自然是一口答應了。

  現在蔡家村能過得這麽好,完全離不開蔡思瑾這麽個探花郎的名氣、離不開他爹開的蔡氏族學。現在蔡氏族學在整個邊西省都是數一數二的好書院,甚至有些邊西省城的人都不再往山北應天書院考,而是想要來考他們蔡氏族學呢!

  而且蔡思瑾這個探花郎年紀輕輕就當了正五品的知府,還是被外放在應天府那種好地方,若是自家子侄有些能力,跟著他肯定能飛黃騰達、鶏犬升天,這有什麽不樂意的?

  於是蔡氏族長一呼籲,呼啦啦來了七八十號人,將蔡思瑾看得頭昏眼花。他只能直接說道:「我此番去山北應天府赴任,雖說是做知府,但是危險重重,可能會見血的,我想要招募的鄉勇必須要功夫好,最好是見過血的。而且我不能保證大家能平安從應天府回來。若是有顧慮,現在可以退出。當然若是願意爲了保護我蔡思瑾真的豁出命去,我對該位壯士家長的撫恤金也絕不會少!」

  蔡思瑾這番話說出來之後,呼啦啦少了一多半的人。這些人裡大部分都是來占便宜的,以爲跟著蔡思瑾是去好吃好喝呢。如今聽到蔡思瑾說竟然會有性命之憂,還不是趕緊跑了。好死不如賴活著,誰真的願意幹那些要命的勾當啊!

  蔡思瑾看著剩下的十七個人,按照前世的記憶,很容易就留下了其中的四個人,只是剩下的十三個人怎麽辦呢?蔡思瑾問了問他們的名字和出身,然後留下了一個打獵出身的,一個以前因爲服徭役到軍隊裡做過苦役活的。

  之後,蔡思瑾說道:「剩下的人可以一對一挑戰一下我挑選出來的六個人,只要打贏他們六人其中一人,即可留下。」

  經過一番比試之後,有兩個人勝出,這樣,蔡思瑾一共就招募了這八個鄉勇,讓他們有一天的時間可以與家人告別,還給他們都下了一筆不小的安家費,就帶著他們一同出發了。只是這一次,馬車隊變成了六輛馬車。

  經過了十天的路途之後,蔡思瑾他們一行幾人就到了山北省境內。蔡思瑾沿途幷不表明身份,而是僞裝成準備進貨的商戶一路打探有關應天府、有關許家的各種消息。因爲他幷未帶著家眷,馬車也看起來毫不起眼,所以倒是幷未惹得他人側目。

  蔡思瑾在山北省慢悠悠地晃了一個月之後才到了應天府衙門去上任,一上任就受到了應天府各個屬官的熱情招待,同時受到了整個山北省官場的款待,蔡思瑾即便不善於此道也咬牙硬撑著應付了下來。

  只是蔡思瑾到任之後才發現,山北省的現任布政使乃是曾經當過京兆尹的衛緒寧,也算是他的老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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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初至應天

  蔡思瑾一共帶來了十四個人, 初一赴任自然是立即將他們安排在合適的崗位上, 否則若是整個應天府衙門裡都沒有自己人,他如何能辦好事?

  大晏朝的地方府衙一般都採取「前衙後院」的方式, 比如蔡思瑾作爲應天府的知府(也可成爲知州),前面就是他主政的應天府衙門, 後院就是他的住宅,基本上是連成一體的。

  而大晏朝雖然禁止官員在自己的原籍任職,避免其與鄉族

  結黨, 但是也不可能不近人情到非要官員做個光杆司令去可可憐憐的赴任, 那還不明擺著讓他被人架空?有什麽意思呢?於是朝廷都默認每個官員在赴任的時候是可以帶自己的一套班子去的,這其中就包括了三個師爺的位置和兩個衙役副領班的位置。

  蔡思瑾能看到周墨江和黃文邦的忠誠度,自然是對忠誠度高的周墨江更爲信任,因此將周墨江任命爲應天府的錢糧師爺,管理最爲重要的稅收、糧庫、錢庫等部門。而黃文邦呢, 蔡思瑾將其任命爲本縣的刑名師爺,主要負責協助自己審案子。因爲蔡思瑾自認爲在審理民事、刑事案件的這一塊還算是有特長, 也不怕這個忠誠度極低的黃文邦在此事項上糊自己。

  而第三個管理文書的師爺呢,因爲蔡思瑾自己沒有人, 同樣也是爲了培養一個本地投靠自己的眼綫出來, 蔡思瑾已經在府衙之中放話了, 將會從現任的應天府文書之中提拔一人上來作爲幫助自己管理公文的師爺。這樣一來, 整個應天府的衆文書們自然是要鉚足了勁兒來巴結蔡思瑾、向他投誠了。 這不是明擺著嗎,誰能多給蔡思瑾透露一些本地的消息,爲蔡思瑾分憂, 蔡思瑾就會提拔他了啊!文書這樣的職位是不入流的從九品至正九品的官員,基本上算是最最底層的人了,一般只有那些中了秀才的人才會願意幹這樣的苦活累活養家糊口,便是個舉人都不太看得上這樣的職位。

  但是師爺這樣的職位可是正八品的,若是做得好,就能升成從七品,隨便到哪一個縣就能任個有實權的通判或者是縣丞,說不得苦熬十幾年之後還能有機會補個正七品的官兒,也過過做縣太爺主政一方癮頭!這對於他們這群秀才來說可已經是一步登天的機會了!要不然哪裡能輪得到他們這樣的秀才去做正七品的縣太爺呢?

  所以蔡思瑾放出的這根骨頭還是非常香的,很值得目前在應天府裡的這些文書們爭搶一番了。

  再說說衙役的事情。一個知府(知州)若是沒有一支有武力的隊伍,那麽說話便很容易沒有效果,不會讓人害怕、沒有執行力,所以衙役歸一縣(或一州)主官掌控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於是朝廷讓主官可以直接任命縣衙衙役的兩個副領班,若是原先的領班識趣,自然會倒向主官成爲主官的助力、心腹。若是原先的領班不識趣,那麽兩個副領班也完全有能力架空了原先的領班,將衙門運行起來。

  因此蔡思瑾在此處沒有任何客氣的,直接將前世裡自己就很看好的、經過培養和挑選之後認定的蔡振宇和蔡澤宇任命爲衙役的兩個副領班了。至於其他的六個人,有四個任命做了一般的衙役,他們雖然這樣的職位只是「吏」,不是「官」,但是衙役這樣的職位也是很有地位面子和實權的。所以跟著蔡思瑾從蔡家村裡出來的這六個鄉勇還是很興奮的,尤其是被任命爲副領班的蔡振宇和蔡澤宇,紛紛稱自己一定要對蔡思瑾知恩圖報。 至於最後被選中的兩個功夫最出挑的、忠誠值最高人,一個叫做蔡玉安,一個叫作蔡春來,蔡思瑾讓他們兩個暫時充做自己的侍衛,以保證自己在應天府期間不會遇到刺客之類的意外情况,幷且可以查探他們兩個的忠誠度,不怕他們兩個會在背後給自己捅刀子。

  至於蔡狗三,因爲是有賣身契在自己手中的僕役,同時也跟了自己這麽多年,做事情還是很穩重的,就被蔡思瑾任命爲自己的管家,處理後宅的各種事宜,同時暫代女主人爲自己打理人際關係、人情往來。

  讓蔡思瑾欣喜的是,蔡狗三對自己的忠誠度經過查探達到了93(死忠),讓他非常的放心。

  至於蔡柳氏,自然是負責後宅的食物採買、衣物採買、縫製等等事宜,蔡思瑾已經和她說了,人手不够可以雇傭短工,但是暫時不要往府衙後院裡面買丫鬟僕役,免得招來了其他勢力的奸細之類的。蔡長生如今年紀也已經是十八歲了,被蔡思瑾送到書院啓蒙之後一直不斷地學習,雖然沒有身份能去參加科舉考試,但是本身文化水平也已經很不錯了,被蔡思瑾用作自己的書童,幷且讓他在未選出管理文書的師爺之前暫代此職位。

  蔡思瑾是很想將身契在自己手上、文化水平高、忠誠度還達到80的蔡長生好好培養一下的,別的不說,等到三年之後他成長起來,讓他脫離賤籍之後給自己當個師爺之類的還是很不錯的。

  安頓好自己人之後,蔡思瑾自然要開始思考怎麽往外發展了。等著那些文書狗咬狗向自己投誠、提供一些應天府的內幕消息雖然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招數,但是畢竟那個太慢了,而且文書們地位太低,能够知道的消息肯定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消息,作用有限。若是自己想要在應天府站穩脚跟,自然還是要主動走出去向外發展。 蔡思瑾自然記得自己的師兄沈子安對自己的忠告,讓自己到了應天府之後首先就要去拜會許相,同時要得了許相的看重,否則將在應天府裡面寸步難行。

  本來蔡思瑾也是這麽打算的,一來應天府之後就去拜會許相,誠懇一點,同時發動自己的技能「舌燦蓮花」,好好說服一下許相。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反正自己有這麽强的技能在手,不怕許相不被自己說服啊!

  但是蔡思瑾在來到山北,見到了山北省的布政使竟然是老熟人衛緒寧之後,便改變了主意,準備先會會這個衛緒寧,走走衛緒寧的路子!

  說起衛緒寧,蔡思瑾印象極爲深刻。當時他初到京城,爲了增加技能熟練度,可沒有少去京兆尹衙門看衛緒寧斷案,對衛緒寧這個人也算是相當的熟說起衛緒寧,蔡思瑾印象極爲深刻。當時他初到京城,爲了增加技能熟練度,可沒有少去京兆尹衙門看衛緒寧斷案,對衛緒寧這個人也算是相當的熟悉了。當時蔡思瑾就覺得衛緒寧這個人爲人處世段數非常的高,基本上是他此生以來見過的最會和稀泥的人了。沒有想到他的職位升得這麽快。

  雖然京官比地方官高一格,但是京兆尹也就是從四品的官而已,不算大官,在權貴滿街走的京城裡算得上是個芝麻綠豆官了。可是現在這個山北省布政使可是實打實的從三品啊,也就是說短短的這麽幾年裡,衛緒寧也是連升了兩級,這可以算是很快了。要知道,官位越高,越是難往上升啊。

  而且,京兆尹所在的京城是個什麽地方?那可不是一個好混的地方。歷年來多少京兆尹因爲處理不好權貴之間的關係,碰了這個就得罪了那個,很容易因爲得罪了人被捋下來。而衛緒寧不僅沒有因爲失誤被捋下來,還節節高升,不能不承認他的手段高超。

  因此,蔡思瑾覺得這個衛緒寧是很識時務的人,認爲不管他對自己是真心還是假意,現在既然知道自己到山北省應天府來做知府是根據謝首輔的授意來的,而謝首輔最近正是深得皇上信任、權勢如日中天的時候,也知道改革是謝首輔一定會推行的,是大勢所趨,總歸不會傻到和自己作對吧。

  因此,蔡思瑾將自己帶來的十四個人基本上安排好之後,第一個去拜見的人不是傳說中的沈相,而是山北省布政使衛緒寧,他希望能從比較容易下手的衛緒寧開始拉攏,减輕一下自己在山北省應天府推行改革的阻力。

  蔡思瑾帶著禮物、帶著僕役蔡長生,由管家蔡狗三趕著車帶著二人去到了衛緒寧家拜會。 衛緒寧聽聞蔡思瑾前來拜會,幷未感到半點兒喜悅,反而是皺緊了眉頭,鬱悶地說道:「這個小楞頭青,到了應天府之後不先去拜會許相,先來我家做什麽?這不是給我出難題,讓我爲難嗎?」於是他對著下人說道:「去,到門口告訴蔡大人,本官今日身體不適、不能會客,將蔡大人擋回去。」

  之後想了想,再補充交代道:「你和蔡大人說話的時候絕對要態度恭敬,千萬不能得罪了他,他可是謝首輔的人。這樣吧,你將他送來的禮物全部收下,就說我很喜歡,過段時間再賣貴一倍的禮物去給蔡思瑾回禮,萬萬不可失了禮數,讓他心中對我不滿。好了,就這樣,下去吧。」

  衛緒寧家的下人自然遵照著衛緒寧的意思去做了。蔡思瑾初初聞言還有些一楞,急切地詢問那個衛府的僕役,衛大人這是得了什麽病,嚴不嚴重。待到後來發現那個僕役的面色尷尬,才反應過來可能是衛緒寧的托詞,發動了「明察秋毫」技能測試了一番那個僕役,自然心中有數了。

  蔡思瑾知道自己這是吃了衛緒寧的一個閉門羹了,只能嘆了口氣轉身回家了。他怎麽忘了呢,衛緒寧衛大人這樣的人精,便是不敢得罪謝首輔,難道就敢得罪許相了麽?自己之前還是過於天真了,竟然把拉同盟的希望、把推行改革的希望放在這樣油滑的人身上,這不是白日做夢嗎?

  看來,便是覺得許相那邊是個硬骨頭,也不能想著走什麽捷徑,只能去硬啃了!若是啃不下許相這塊硬骨頭,自己在應天府的三年恐怕有可能會一無所獲。

  自己决不能允許這樣的情况發生,决不能一事無成灰溜溜地回京城去!

  相反,若是自己能花點兒時間、花點兒心思、花點兒精力好好將許相這塊硬骨頭啃下來,必定能很順利地拉攏一衆如衛緒寧一般油滑而又站在墻頭的人,一定能在應天府甚至是整個山北省順利推行改革,真正做到爲民謀福祉。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43
第88章 殊途同歸

  許相家雖然住在應天府, 但是幷未在應天府的繁華地帶,而是在郊外的一個莊子裡。根據蔡思瑾打探來的消息, 得知許相他現在年歲較大、喜歡清靜, 就將他居住的那個莊子侍弄得鳥語花香、假山流水,真真和人間仙境一般。

  而且因爲許相的地位超脫,幷不太管許氏族中之事,那個莊子雖然也靠近許氏族人的聚居地,但是居住在那裡的許氏族人等閒不敢去打擾許相的清淨。

  聽說每年來應天府想要拜見許相的人不知凡幾,但是能有幸見許相一面的人却是寥寥無幾。便是以前到山北省任地方官、到應天府任地方官的人求見許相, 許相也是憑著自己的興趣决定見還是不見。

  據說前些年有位應天府的知府大人未能入了許相的眼, 許相一直對他避而不見,結果他在應天府裡三年間幾乎是一事無成, 待到三年後吏部考核時得了一個「劣等」的評價, 差點兒被降了品階,最後灰溜溜地離開了應天。

  蔡思瑾當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就狠狠地皺了皺眉,雖然他極不情願將自己的一身榮辱寄托在許相是否看重自己上,極不願意改革的主動權被許相這樣的外人抓在手裡,而不是能自己做主,但是他心中也明白地知道,若是他這一關過不好,恐怕比傳聞中的那位大人也好不了多少。

  蔡思瑾要想拜會許相,自然需要準備一些禮物了,於是他將自己的兩個師爺和一些貌似「真心」投靠他的文書們召集在一起,大家群策群力, 商討一下該給許相送什麽禮。

  蔡思瑾本能地覺得,在這個問題上,自然是經年累月在應天府工作的那些文書們更有發言權,因爲他們至少可以提供一下之前許相喜歡收的是什麽東西,然後蔡思瑾可以送些類似的。

  那些文書們爲了爭取最後一個師爺的位置,自然想要在蔡思瑾的面前好好表現一番,蔡思瑾的問題才一問出來,爭先恐他們就後地說了一些自己聽說的「許相喜歡之物」。

  結果他們這麽亂糟糟的一說,却讓蔡思瑾傻了眼,有的說許相喜歡金銀珠寶,有的說許相喜歡古玩字畫,有的說許相喜歡錦綉文章,有的說許相喜歡角色美人......

  簡直就沒有一個重樣的!而且那個文書們互相之間還吵得不可開交,紛紛都賭咒發誓自己說的才是對的,是通過可靠的消息來源得知的,別人的都是道聽途說,一派胡言!

  那種不顧一切就要擼起袖子和別人乾一場的架勢,讓他們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是個讀書人。

  蔡思瑾本來想從這些文書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資料或者是綫索,哪裡知道會是這麽個情况,只能揮了揮手讓這些人回去,然後自己與周墨江、黃文邦二人留在書房裡面繼續商議。

  蔡思瑾問自己這兩個智囊:「你們說剛剛那個是什麽情况?總不可能他們全都對我說謊吧?看起來那幾個文書對自己說的話好像都挺深信不疑的。」

  周墨江有些納悶地搖了搖頭,他管錢算帳是一把好手,但是論起猜測人心,就不是那麽在行了,恐怕也就比蔡思瑾那種直腸子好上那麽一丁點兒吧,與周水靜那樣敏銳又聰明的人是完全無法相比的。

  兩人都用期盼的眼神看著黃文邦,在坐的人裡面也就黃文邦看起來腦子比較好一些了。尤其是蔡思瑾,看著黃文邦的眼神就好像看著一個救星似的,自家娘子不在身邊,也就是能指望師兄介紹給自己的這個黃師爺了,若是黃文邦都束手無策的話,自己就只能憑著本能去會一會許相了。

  黃文邦被蔡思瑾用這樣的眼神看著,頓時覺得壓力很大。好在他也算是經過了大風大浪的人,等閒不願意暴露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必然是先考慮後路的,沉吟許久之後,看了蔡思瑾一眼,說道:「蔡大人,黃某人倒是想了一些,但是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蔡思瑾好似一個看著肉骨頭的小狗,對著黃文邦狂點頭,說道:「黃先生請講!沒有什麽不當講的,我信你!」

  黃文邦這個人精平日裡打交道的都是些腸子彎了不知道多少圈的人,和蔡思瑾這樣直腸子的人打交道還真有些不習慣!他有些苦笑不得地說道:「蔡大人,黃某人不是怕不得您的信任。實在是我的兩種想法前後矛盾,自己也不能確認到底哪一種是對的,怕說出來反而影響了蔡大人正確的思路,那就是黃某人的罪過了。」

  黃文邦雖然主要目的是要擺脫自己說這些話的責任,但是話總要說得漂亮些不是,哪裡能直接明白了當地說:「我這些話可是很不負責任的哦,我就是這麽隨便一說,說錯了你別怪我!」

  蔡思瑾完全沒有聽出來黃文邦的言外之意,很直白地說道:「黃先生不必多慮,請您說出來您的想法吧,我們三個人合計合計到底哪一種是事實的真相。」

  黃文邦得了蔡思瑾的保證之後才開口說道:「我估摸著方才的衆位大人說的都是真話,他們確實是那麽認爲的,所以才在和大人你說許相的愛好的時候這麽有底氣,在您這兒直接就吵起來了,甚至還差點兒大打出手。」

  蔡思瑾和周墨江聽得一楞一楞的,蔡思瑾問道:「許相難道就這麽愛好廣泛?他什麽都愛,那不是相當於什麽都不愛,我們還是不知道他的愛好麽!」

  黃文邦摸著鬍子沉吟道:「許相這個人幼時成長於前朝,在本朝剛建國的時候有著底氣帶著整個許氏族人投靠了皇族,也是一個魄力非凡的人,後來更是官居一品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說他這樣的人沒有一點兒心計,隨隨便便就能把愛好傳得整個應天府人盡皆知恐怕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這些風聲都是他囑咐自己的家人或者僕役或真或假地傳出去的。因爲傳謠言的人都是他的親近之人,而且是故作神秘地分別向不同的群體傳的消息,所以就導致了應天府裡面的人有些人堅信他喜歡古玩字畫、有些人深信他喜歡金銀珠寶。

  恐怕爲了掩藏自己的喜好,許相還真的收過各種不同的禮物,以混淆視聽,讓那些送禮幷拜見過他的人在外面現身說法,自然會惹得別人深信不疑。」

  蔡思瑾和周墨江聽得連連點頭,黃先生真是太聰明了。

  蔡思瑾和周墨江聽得連連點頭,黃先生真是太聰明了,這些事情他們兩個剛剛就沒有想到是許相故意爲之的,腦袋就是比人家少了幾個彎。

  可是沒有想到黃文邦接下來又說道:「可是許相現在已經年過八十,在家中過清靜的日子,好好地養老多年了,早已不復是之前那個心機深沉的一國之相了。他現在權勢有過了,地位又過了,風光也風光過了。我其實幷不知道人到了他這個地步,還會不會在意別人知道他的喜好,還需不需要花費那些心思布這樣一個局來迷惑外人。

  說不準到了許相現在這個境界,就已經完全放開胸懷、隨心所欲了呢?說不準他收禮或者接見訪客就是完全看心情的,對那個人有興趣就見,對這些禮物有興趣就收,完全不在乎外物、完全不在乎別人的想法了。

  我的兩個猜測其實就是這樣的,但是得出來的結論其實南轅北轍,所以不知道該如何給蔡大人建議。

  其實我個人認爲,後面這個猜測可能還更接近真相,畢竟許相現在確實已經遠離朝堂很久了,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和威望,有些事情早已不必在乎了,所做一切事情順乎自己的心意其實是比較正常的,若是他沒有這麽灑脫,恐怕也得不了如今這個壽數。」

  蔡思瑾、周墨江:「......」

  這不又繞回來了嗎?這不就是他們兩個人剛剛很直白的那種想法嗎?

  之前兩人還爲黃先生的縝密思維和周密分析暗暗叫好,覺得自己真是拍馬都追不上黃先生的,甚至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於幼稚了,一點兒都想得不深刻、不長遠、不繞彎,還自慚形穢了好久的。

  怎麽說著說著黃先生的話又繞回來了?

  就好像蔡思瑾、周墨江這樣沒有心計的人想到的是甲,然後一般的聰明人會想得比他們遙遠,多考慮一些事情,想到的其實是甲+乙,然後黃文邦這樣非常非常聰明的人會考慮得更多、更全面,想到的其實是甲+乙+丙。

  但是說來說去,甲=甲+乙+丙。

  繞了一大圈之後,蔡思瑾、周墨江這樣想問題直白的人,沒有心計的直腸子,最後得出來的結論與黃文邦這樣的聰明人其實差不了太多?這事情還有天理嗎?

  可是黃文邦其實話也沒有說死,幷沒有給出一個肯定的結論,只是將兩種猜測都說出來之後,對其中一種猜測的評價更有傾向性一些,最後還是要蔡思瑾自己去選擇。

  蔡思瑾覺得這個沒有什麽難選的,他直接就可以拍板了,既然許相更大的可能就是隨著自己的心意來了,那自己也就隨著自己的心意來唄!

  於是蔡思瑾想了想,帶上了自己和娘子已經出版的三册《靜思文集》,親筆寫了一個拜帖給許相,然後讓蔡狗三準備了一些他們邊西省的特産吃食備上,就這麽準備出發了。

  周墨江有些愕然,問道:「瑾哥兒,你就拿這麽些不值錢的東西去,行嗎?人家是做過宰相的人,能看得上你帶的這點兒東西嗎?」

  蔡思瑾氣得要跳脚了,說道:「二表兄,我的重點是送我和娘子寫的書給許相看!重點是書!不是這些邊西省的特産吃食,那些文書們不是說有些人喜歡將自己寫的文章投於許相家中,說不準還會用自己的錦綉文章引得許相一見嗎?我也是準備用自己的才學去打動他好不好?我靠的是我探花郎的才學!」

  周墨江見到自己的表弟跳脚,只能連連點頭,稱他已經明白蔡思瑾的意思了,讓蔡思瑾快去吧,蔡思瑾此番去許家拜見許相一定能馬到成功的。

  但是蔡思瑾明明就是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來了濃濃的不信任! 蔡思瑾再轉頭去看黃文邦,之間黃文邦也是愕然不已地看著這些他憑著自己的興趣準備出來的禮物,忍不住撓了撓自己的頭,一時之間深感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準備的這些禮物是不是太不合適了?

  於是他忍不住出言對黃文邦問道:「黃先生,您有沒有什麽建議呢?您覺得我該送許相一些什麽東西呢?」

  黃文邦趕緊搖了搖頭,說道:「大人需得自信一些,既然我們已經同意了我的後一種分析方案,覺得沈相肯定是隨性而爲的,大人準備的這些禮物就挺隨意、挺好的。」

  黃文邦便是有不同意見也不可能在現在說啊?他只會在蔡思瑾吃了閉門羹之後才說自己的意見的,畢竟他還對蔡思瑾沒有那麽忠心,不是很想如此深入的摻和進蔡思瑾的事情裡去,凡事若是蔡思瑾自己能解决,他是絕不想沾手的。

  蔡思瑾、周墨江、黃文邦三人都隱隱覺得蔡思瑾第一次去許相約莫是會吃一個閉門羹的。甚至蔡思瑾都忍不住爲自己打氣:年輕人嘛,偶爾吃一吃閉門羹也沒有什麽的,都是鍛煉嘛!閉門羹其實一點兒都不可怕,自己在衛緒寧那個老熟人那裡不是還吃過一個閉門羹嘛,吃著吃著肯定就習慣了! 許相的門庭比衛緒寧之類的肯定高多了,自己便是吃幾個閉門羹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大不了自己奉行著「精誠所至金石爲開」的信條,多去真誠地拜見許相幾次不久結了?有什麽困難的?

  就這樣,蔡思瑾穿著自己的居家常服,也沒有多刻意的打扮,就簡單的帶著幾本書和一些特産吃食作爲禮物,由蔡狗三趕著車到許相家門口求見去了,甚至連書童蔡長生都沒有帶著,把他留在應天府縣衙裡面幫著周墨江和黃文邦處理事情跑跑腿了。

  可是誰能想到,就這麽簡單的一試探之後,蔡思瑾就被許相府中的管家笑眯眯地請進門去了,稱許相願意與蔡思瑾一見。

  蔡思瑾:「......」

  媽呀!驚喜來得太快我自己都被嚇了一跳好不好!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43
第89章 許蔡淵源

  蔡思瑾懷著忐忑的心情跟著管家走進了許相生活著的那個莊子,一點兒都沒有心思欣賞莊子裡面的那些景色,只是不住地在自己的腦海中設想著,要是許相和我說話,我該怎麽回答他呢?怎麽越想却越覺得自己的腦袋其實一片空白呢?

  思來想去半天,蔡思瑾索性豁出去了, 反正他也知道了, 他這樣直腸子的人所思所慮, 想法做法雖然與那些一般般聰明的人有些不同, 但是與黃先生那樣的極其聰明的人其實是殊途同歸的, 或許這便是老話說的「大智若愚」吧。

  不不不,蔡思瑾頓時滿臉黑綫地想到了一個詞——「大愚若智」......

  不管是什麽像什麽吧, 反正結果就是一樣的, 他還擔心什麽?直接不用想了唄, 就這麽直直白白地去見許相,能聊得成自然是最好的, 聊不成也拉倒, 他又不是圖著和許相成爲什麽「忘年之交」, 只求許相給他這個新任的應天知府一個臉面, 不要讓他在應天府裡面寸步難行就可以了。

  想開了之後,待到許相真的將他相約到一個花園的小花廳之中詳談的時候,蔡思瑾行禮、說話、做事都是落落大方的,絲毫也不覺得自己這個正五品的小官見到許相這樣的大拿是不是應該有些誠惶誠恐。

  許相雖然已經年過八十,但是精神矍鑠、身體也好得很, 他注重保養,也心思極爲精神,自然是不想見人就」裝病」,想要與人好好詳談就跳起來喝茶的。

  許相雖然沒有居住在應天府的繁華地帶,但是他却從未减少過自己對於世事的關心,否則他怎能篩選出哪些人可見、哪些人不可見呐?自然是蔡思瑾初到應天就已經將這個人所有的信息都摸清、摸透了。黃文邦有句話猜得對,現在的許相已經不是以前做官時候的那個許相了,他現在致仕在家,所作所爲都能更加隨心所欲,可以全憑興趣做事,不用考慮更多的因素。

  但是這也要建立在他全面瞭解對方的基礎上啊!他可以將對方摸得透透的,然後相見對方就見一見,不想見自然就裝病或者直白地擋了、推脫了。可是若是他識人不明,見了那種他不喜歡的人,或者是見了他沒有摸透的人,豈不是還得被人在背地裡暗駡一聲「老糊塗」!

  許相這個人好華服、好美食、好美景、好美人......興趣愛好極爲廣泛,可是就是不愛吃虧!

  先前蔡思瑾初至應天的時候,他就摸清楚了蔡思瑾出身乃是舉人之家,原籍是在邊西省西林府平江縣蔡家村,後遠赴海西省粵秀書院求學,師從粵秀書院的山長沈家正,憑著一己之力通過科舉晋身,還得中了探花郎。先後在翰林院、御史台供職,在御史台會審司的時候更是做過幾件大事,很得謝正卿和皇上的青眼相看,這才有了機會外放到應天府做正五品的知府。

  許相在主政的那些年裡面就知道沈家正這個人,當時沈家正考取舉人的時候,還是他欽點的呐!他也算是沈家正的「座師」了,當時他就對沈家正的文章、人品都很喜歡,想要大力栽培這個後起之秀。只是後來沈家正考取進士之後,却幷未成長起來,腦子簡直是榆木疙瘩,一點兒都不開竅,處處與他作對,他才熄了培養沈家正的心思。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給沈家正那個小子做官難道是害了他嗎?那都是人人求而不得的好職位啊,怎麽沈家正這個小子還偏要推辭,最後竟然歸隱山林了呢?難道自己主政的朝廷竟然是一個肮髒的大泥潭麽?沈家正這朵白蓮花就在不得?非得被自己給逼迫到山林裡去了?

  所以,許相對於沈家正這個人的觀感有些複雜。一方面對他極爲欣賞,覺得他不管是文章還是人品都是上佳的。便是理想有些偉大、宏偉、不著邊際,也不是什麽壞事。許相也年輕過啊,哪個男子年輕的時候還能沒有過什麽「經天緯地」的大願望麽?

  另一方面對沈家正却是也有些不喜的,就憑他辭官歸隱了山林這一條,顯得自己主政的朝廷好似一灘污泥一般,實在是下自己面子啊!據說這沈家正後來還在士林裡面得了個「眉山先生」的雅號,在士林之中極爲有名氣地位、隱隱有南方士林翹楚的地位。他就不明白了,他沈家正到底是想要做什麽?不管你要做什麽,不當官什麽都做不了啊!既然當官,自然是要放下一些可笑的堅持的,否則哪裡能玩得轉啊!

  沒有權勢,不能做宰相。哦,當然,現在大晏朝也沒有宰相了,基本上是首輔說了算。那好吧,沒有權勢就不能做首輔,不能做首輔就說了不算,說了不算話哪裡能在全天下推行自己的想法,哪裡能推動改革呢?

  別的不說,現在這個當朝的謝正卿謝首輔的所作所爲就挺合他自己的意的。許相覺得他致仕之前,還能將世家與皇權的關係弄在一個比較平衡的位置,大晏朝因此政通人和、飛速發展。但是繼任宰相的沈朝炎却是野心太大了,而且腦袋糊塗,沒有想明白很多事情,上位之後過於膨脹了,導致世家的權力壓過了皇權,自然被當今皇上找了各種理由清算了。

  在許相看來,沈朝炎的覆滅從他開始抬舉世家、打壓皇權的那一刻就早已注定了,絕不是什麽讓人驚訝的事。

  他佩服的是如今的首輔謝正卿。這個謝正卿不同於他和沈朝炎,身後幷沒有任何大世家的支持,硬是憑著他自己的學識考中了進士,更是憑著他的個人政治手段一步步在沈朝炎手底下隱忍不發、走到了今天。在他成爲首輔推行改革之前,別人哪裡能知道他心裡的所思所想?

  但是他只要一當上首輔,自然能够推行自己的治國理政方略,無人可擋!

  因此,許相時不時在想到沈家正的時候就會忍不住搖頭嘆息。在他看來,沈家正乃是比謝正卿要更爲聰慧的良才美玉,若是他也能有謝正卿的隱忍,在官場上歷練多年,如今的首輔也就沒有謝正卿什麽事兒了。那樣的話,到如今就是沈家正在大晏朝全面推行他自己的治國理念了啊!

  就是到如今,許相都還能回想起沈家正那個小子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談的樣子,他描繪的那個天下大同的盛世景象還讓許相至今想起來都嚮往不已呐!可惜了,沈家正這小子現在只是一個山長,他那個太平景象許相却是覺得自己沒有什麽機會見到了。

  於是,許相早早就起了好奇心,想要會一會蔡思瑾這個沈家正唯一的入室弟子。許相自是知道如今戶部尚書沈子安是沈家正的兒子的。但是他也人老成精,清楚地知道,有時候父子之間也是不一定能互相理解的。就好比他自己的那幾個兒子,一個比一個不成器,一個比一個蠢笨,他都不稀罕搭理!所以他對沈子安這個沈家正的親子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但是入室弟子是不一樣的。許相甚至沈家正的脾性,若不是真正找到了合心意的人,他是絕不會勉强自己收徒的。就好像許相自己,不也是一輩子都沒有收過一個入室弟子麽?但是他既然收了蔡思瑾作爲他的入室弟子,那就說明蔡思瑾必有過人之處。

  許相本以爲這個蔡思瑾一到應天府就會馬不停蹄地來拜見自己,就可以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了。哪不知這小子先是在應天府應酬耽擱了幾天,昨天眼見得套上了馬車帶著禮物出了門,自己都在家中收拾打扮好了,可是萬萬沒想到蔡思瑾的馬車竟然給趕到山北省布政使衛緒寧家中去了!

  當管家來給許相報這個消息的時候,許相險些怒砸了自己心愛的茶杯!

  蔡思瑾你個臭小子!我都換好衣服在這裡等著你了,你竟然不是來看我的!說好了到了應天府一定要先來拜會我的,你竟然不知道麽?還是裝作不知道!

  許相只要一想到自家管家看著自己這個驚訝的樣子,茶杯想摔又不敢摔的樣子,滿心好奇只等著看蔡思瑾的樣子......深深覺得自己的老臉真是沒有地方擱了!肯定在心裡偷偷笑話自己呐!

  於是,今天蔡思瑾終於趕著馬車來許府的時候,許府的管家知道自家老爺已經迫不及待地等著看蔡思瑾這個新任的應天府知府了,才會給蔡思瑾這麽好的臉色,這麽快去幫他通傳。

  許相原本還想傲嬌一下推拒一番,讓蔡思瑾吃個閉門羹,也報一報自己昨日之仇!可是話到嘴邊了還是沒有敢說出去。

  無他,許相只是咬牙切齒地想起了沈家正那個臭小子油鹽不進、又臭又硬又耿直的性子!那個小子連官位都是不屑一顧的,說辭官就辭官。他收的入室弟子到底是個什麽脾性許相也是一點兒都拿不准。萬一這個蔡思瑾的脾性也像他師傅沈家正一樣又臭又硬還不會拐彎,自己這頭讓他吃了個閉門羹,他一點兒都不像其他人一樣會第二次求見,從此就丟開自己硬著頭皮去幹應天府那些世家去了,還不得碰個頭破血流?

  到時候這個蔡思瑾真的硬氣到不來拜見自己第二次,難不成自己想要見他還要去請他麽?

  許相只要一想到那樣拉臉的事情就渾身一抖,還不如現在不要賣關子乖乖見了蔡思瑾這厮呢!嗯,嗯,就這麽愉快地决定了,只是見一見這厮的面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看一看沈家正那個小子到底看上了個什麽樣的小子收入門中做了入室弟子。

  再看看這個能被沈家正看中的小子到底是怎麽樣既能入了沈家正的眼,還能在朝廷上做官做得風生水起的!

  許相對此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沈家正那樣的臭脾氣,要如何才能在官場上混得下去啊?還混得風生水起,不僅得了謝正卿和皇上的青眼相待,在京城裡面官聲還很好,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但是爲了避免沈家正年老之後老眼昏花,不再按照他之前的性子收徒弟,而是招了一個性子與他南轅北轍的人做入室弟子,是那種許相和沈家正最討厭的鑽營小人。許相準備在小花廳裡躺椅上躺著,還蓋著一條毯子,先是佯裝身體不好曬曬太陽,與蔡思瑾那個臭小子閒話幾句。

  若是聊得來,自然可以睜起眼睛打起精神進行詳談。若是看得不順眼,眼睛一閉裝睡就行了,管家自會處理,也無需浪費自己太多時間。

  於是,蔡思瑾初見許相就是剛才那麽一番光景。蔡思瑾還道許相畢竟已經是八十多歲的人了,精神不濟。

  許相半躺在躺椅上,眯著眼睛笑眯眯地看著蔡思瑾落落大方的樣子,仿佛看到了幾十年前的沈家正又站在自己面前,心中就有些歡喜,覺得沈家正這小子收徒的時候原來眼睛還沒瞎,果然是按照自己的模子收的徒弟。

  可是一想到昨日自己那一場空歡喜,就忍不住將自己的喜色收一收,略帶埋怨地說道:「蔡大人諸事繁忙,昨日去拜會了衛大人,今日還要抽空來拜見老朽,真是浪費您的時間了。」

  蔡思瑾:「......」

  許相說起話來原來竟然也這麽直白的嗎?

  他不知道的是,許相和別人說話自然不是這樣的風格,這不是怕他這個沈家正的徒弟聽不懂那些拐彎的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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