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言情] 嫌貧愛富[科舉] 作者:無根的蓬萊(已完成)

 
BabOdin 2019-9-1 16:05:4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 23573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47
第110章 人心叵測

  送別九皇子之後,蔡思瑾也帶著周水靜、黃文邦等人奔赴下一個縣,幷且, 一省之地的黃河已經全部治理完成、修建好了河堤,蔡思瑾都已經檢查過了。此番,衆人進入了黃河流域的第二個省,這個省裡有一個蔡思瑾的老熟人許子塵。

  許子塵與蔡思瑾相識於微末,那個時候蔡思瑾才名不顯, 初至御史台會審司, 所遇到的第一個有影響的鄒學武案中刑部的會審官員就是許子塵。在那個案子之後,兩人有了些私交,但是許子塵出身許家, 乃是許相遠房子侄,看不上寒門出身的蔡思瑾。而蔡思瑾呢, 也不願意熱臉貼冷屁股,所以二人當時只能算是泛泛之交。

  待到後來蔡思瑾到山北省應天府做了三年知府,與許相相交莫逆, 許子塵才又對蔡思瑾觀感好了一些,覺得許相能看上的人定會有些不凡之處, 主動與蔡思瑾來往了幾次, 驚覺蔡思瑾乃是有真才實學的,而且很多他的奇思妙想別人不理解,蔡思瑾却能理解,頓時將蔡思瑾引爲知己。

  這些年來, 蔡思瑾一直待在京中翰林院做九皇子的侍講,而許子塵則已經在刑部熬好資歷被外放爲官,二人也一直書信不斷,沒有斷了聯繫。此番蔡思瑾路過他的轄區總管治河之事,許子塵自然興奮不已、掃榻相迎。

  二人一見面之後不禁唏噓——多年以前初相識的時候,蔡思瑾只不過是個正七品的御史,而許子塵是從五品的刑部官員。而如今多年未見,蔡思瑾已經是正三品的巡河御史,但是許子塵却不過是一個正四品的省屬官員,所握實權不大,却是遠遠被蔡思瑾反超了。

  不過許子塵與蔡思瑾年齡相仿,他能在三十五、六歲的年紀上做到正四品,也已經算是人中龍鳳了,雖然於蔡思瑾、張思晨、沈子安這樣的妖孽不能相比,比起其他人來說也不算發展得慢了。許子塵雖然年輕時候有些以家世取人,但是這些年來因爲自己的世家身份在朝廷之中處處受轄制、受打壓,早已成熟了不少,成長了很多,幷未對蔡思瑾的成就心存怨懟,反而爲自己故友的幸進而高興。

  二人喝酒聊天、暢想當年、好不痛快!

  眼見得四下無人,許子塵借著酒意對蔡思瑾說了些自己的肺腑之言,他說道:「致知,我知道你擔任了巡河御史,這個職位的權力很大,而且這個職位是新設立的,未有循例,你可以自主地做很多事,不受掣肘,但是你在做官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日後呢?是知己我才提醒你的!」

  蔡思瑾疑惑,皺眉問道:「日後?弘達兄你倒是說說,日後怎麽了?」

  許子塵哈哈大笑,說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從前有一戶人家養了兩隻猫,分別放在兩個糧倉之中。其中一隻勤勤懇懇將老鼠全部捉完,然後每天睡大覺,另一隻呢,每日捉一些老鼠,但是從來不把老鼠捉完。致知兄,你這麽聰明,你猜猜,這兩隻猫分別有什麽下場?」

  蔡思瑾皺眉,說道:「我自然知道這個故事,也知道結果,前朝某些將軍剿匪不盡、非要養賊自重,就是擔心皇上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但是弘達你也應該知道前朝的下場是什麽。凡事都要兩面來看啊。不知道弘達你想要和我說的是什麽。」

  許子塵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致知,我知道你自是清高有風骨,但是這個世間多的是想要養賊自重的人啊,你做事情可是一定要小心。譬如你修建堤壩、治河這件事吧。你也知道,戶部爲了治河,每年都給地方撥付大筆的銀子,地方也可以治河爲名自己徵收部分賦稅,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財帛動人心!

  如果你這個巡河御史將整個黃河河堤都修好了,且修得堅固無比、日後黃河再無水患,你想想,有多少人的進項銀子就沒有了?而且你這個巡河御史的職位會不會被皇上裁撤?完全如用武之地啊!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那可都是不共戴天之仇啊!所以致知你是不是考慮一下不要一次將河堤修葺得這麽好,還需留有一二隱患,不可將黃河水患徹底根治啊!這樣對你好,對其他人也好!否則,爲兄擔心你會遇到危險。」

  蔡思瑾聞言狠狠皺眉,怒而將酒杯往桌上一放,斥責道:「弘達兄此言何意?我蔡思瑾可不是那等養賊自重的小人!我一心治理黃河,若能將黃河水患徹底根治,我便是捨了這個巡河御史的職位又有什麽要緊的?我崇拜戰國時期蜀地的李冰父子,修葺的那都江堰經過千百年來都還可以造福一方!我也想要成就那樣的偉業功績!」

  許子塵看到蔡思瑾發怒,趕緊勸解道:「假大空的話誰不會說?如果不是真的至交好友我怎麽可能在你面前說這樣的話?致知,你也知道,我說這番話不是爲了勸你做佞臣,而是想要保全你!你修葺河道不易、費心費力,但是如果想要毀弃河堤呢?簡直易如反掌啊!

  你是願意自己小小地讓河堤出點兒什麽問題,將問題控制在你能解决的範圍之內,不讓百姓蒙受大灾大難,還是願意你修建的河堤被其他有壞心思的人破壞,造成你無法想像也無法挽回的後果啊?

  致知,做人沒有權謀之心是好事,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朋友。但是當看穿別人的所思所想、看穿別人的權謀之術,否則蒙難的只會是自己啊!」

  蔡思瑾一楞繼而緊張地問道:「破壞河堤?弘達,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消息?有人要行這等壞事嗎?這樣除了生靈塗炭之外,對他們有何好處?」

  許子塵無奈地說了句話,說道:「好處多了去了!受灾之後皇上會賑灾吧?會有賑灾的銀子撥下來吧?之後還要撥錢修葺河堤吧?這裡面可以操作的空間可大了!」說道此處,許子塵目光一閃,附耳對蔡思瑾小聲說道:「更可以借此劍指太子之位!」

  悄聲說完這句話之後,許子塵嘆了口氣,對蔡思瑾說道:「致知,你心懷天下,想不出這些隱私手段,但是你要知道,人與人是不一樣的,這世間有很多人爲達目的不擇手段,會做出很多你意想不到的狠毒之事來!」

  說完這句話之後,許子塵痛飲一杯酒。他出身世家,從小就和家族中的很多人生活在一起,大家族的權力傾軋、各個家族之間互相的角力他見識過很多。再加上在朝堂上、地方上歷練的這些年,他看過的陰私狠毒之事不勝枚舉。

  他雖然年輕氣盛、出身世家,但是也有一顆經世治國之心,想要成就一番偉業,幷不想成爲一個蠅營狗苟之人。所以他才會對品性純良的蔡思瑾如此交心,也願意在此時對他提點一二,免得他將人心想得太過於簡單,著了別人的道。

  蔡思瑾有些頽然,他說道:「我本以爲我這個巡河御史只要管好銀子和民夫,將河堤修葺好就做好了事情,就能完成一番偉業了,却萬萬沒有想到裡面還有這麽大的一番風險!

  也對,治河之責古已有之,難道古人不如我們聰明嗎?我想的這個以水攻沙的法子雖然聽起來還不錯,但是也遠沒有達到曠古爍今的地步,是我將此事想得太簡單了,多謝弘達兄提醒我!」

  說道此處,蔡思瑾對許子塵行了一個大禮,謝過他的提醒。許子塵趕緊將他扶起,說道:「你我二人乃是至交好友,何必言謝!隱患我已經告訴你了,至於該如何做,致知兄你自己選!」

  蔡思瑾點了點頭,他知道,任何時候,人禍的破壞力都是遠勝於天灾的,此時一定要細細籌謀、小心應對!

  許子塵却是對他說起了別的:「致知兄,謝首輔如今重用寒門士子,打壓世家子弟,你覺得於大晏朝而言是福還是禍啊?」

  蔡思瑾堅定地說道:「是禍不是福!一個國家只有唯才是舉、不論出身,才會真正有活力,真正能長治久安!」

  許子塵擊節贊嘆道:「妙啊!我就喜歡致知兄你這番爽快言論!與某些寒門出生尖酸刻薄的書生一點兒都不一樣!我確實鄙視他們,但是不是鄙視他們出身寒門,而是鄙視他們胸襟狹小!哼!謝首輔這番作爲總有一天會吃虧的!」

  蔡思瑾笑眯眯地說道:「謝首輔乃是當時之英雄。我們能想到、看到的,他自然也能,你等著吧,不多時,謝首輔便會重用世家子之中有才德的人,弘達兄有如此的才學,飛黃騰達的日子也不遠了,我在此處先預祝弘達兄得償所願、一展所長!」

  許子塵的眼睛亮晶晶,緊緊抓住蔡思瑾的胳膊,說道:「致知此話當真!」

  蔡思瑾果斷地點了點頭,雖然謝首輔幷未與他說過此事,沒有透露過什麽機密之事。但是以蔡思瑾對謝正卿的瞭解,更兼之他知道前世之事,所以敢這樣對許子塵說。

  蔡思瑾當晚醉醺醺地回到家中,還被周水靜狠狠收拾了一番。第二天,他却是嚴肅地將周水靜和黃文邦二人叫到身邊,將許子塵的憂慮合盤拖出,與此二人商量對策。

  黃文邦聞言之後皺眉深思、沉默不語。他早已經習慣了這樣三人議事的方式了。早先蔡思瑾這樣做的時候他還有些不習慣,畢竟周水靜乃是主母,他隨時覺得坐如針氈,渾身不自在。但是議事的次數多了以後,黃文邦漸漸也看開了,就把周水靜當成是一個與自己一般的謀臣好了,同僚之間共同議事,一起爲主分憂,也沒有什麽不習慣的。

  更何况,在蔡思瑾心中,周水靜才是那個主要的謀臣,他只不過是個輔臣罷了。

  此番也是,黃文邦思索過後却也不開口,靜待周水靜先分析。

  周水靜說道:「以許子塵的性格,這番話絕不會是無的放矢,應該是他聽到了什麽風聲,有人會對我們修築河堤之事不利,說不定還想借此將九皇子踩下去。只要想想九皇子被踩下去了之後,誰會獲得漁翁之利,那幕後之人也就呼之欲出了。」

  黃文邦聞言點了點頭,聰明人的想法都是相似的,他也是一樣的思路。

  蔡思瑾反應要慢半拍......或者是一拍,他按照周水靜的提示細細想過,才驚訝地叫起來:「你是說,想要毀壞河堤的人會是五皇子!」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48
第111章 各司其職

  周水靜被蔡思瑾的回答氣樂了, 她好笑地問道:「夫君,你爲何會認爲是五皇子,他難道會是在此事之中受益最多的人嗎?」

  蔡思瑾點了點頭,說道:「若是他把大堤一毀, 使得皇上厭弃了九皇子, 那他自然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啊!」

  周水靜反問到:「五皇子現在局面一片大好, 就連謝首輔也是支持他的, 這萬里江山轉眼間便全都是他的了,他毀壞自己的東西做什麽?便是擔心皇上將皇位傳給九皇子,他也可以換一個方式用計, 何苦要毀壞黃河大堤?」

  蔡思瑾沉默了,雖然現在九皇子的行情起來了一些,觀望的人對他能獲得皇位這件事又多了幾分猜測, 但是不得不說自家妻子說得對, 五皇子現在總體而言贏面還是比九皇子要大, 除了自己這個曾有一世前世記憶的人, 恐怕誰都不敢篤定皇上會將皇位傳給九皇子。

  若是在這一最根本的問題上想的不一樣, 得出來的結論自然也大相徑庭。蔡思瑾之前的思考中立足於九皇子贏面更大, 五皇子爲了打擊他便有可能無所不用其極, 甚至包括損毀河堤這樣的陰招。

  但是若轉換一下思路, 以五皇子現在占據最大的優勢爲立足點, 再仔細想想這件事......

  蔡思瑾想了半天沒有想出來,因爲他預設的立場完全不一樣,所以他不知道該怎麽說了。他只能看著周水靜和黃文邦拱手說道:「煩請兩位先生直接告訴我答案好了。」

  周水靜說道:「目前五皇子贏面最大, 他最大的支持者就是以謝首輔爲首的這些支持改革的重要朝臣,夫君雖然不屬￿他的支持者,但是有一個好處,夫君也支持改革、支持新政,所以乃是謝首輔的『自己人』,與五皇子、謝首輔有著一致的利益。

  所以五皇子不可能爲了打擊九皇子就用如此狠毒的陰招。這個世界上哪兒有不透風的墻?若是被人查出來五皇子阻撓黃河堤壩修築、阻撓治河、阻撓新政,會不會寒了謝首輔的心?會不會直接將謝首輔推到九皇子那一邊去?會不會葬送五皇子現在擁有的大好局面?所以他絕不敢賭!

  九皇子則不必說,目前他被皇上安排陪同夫君治河,與夫君的利益綁定,自然也不會使壞。

  剩下的幾位皇子則都有嫌疑,因爲黃河治不好,皇上會怪罪九皇子、怪罪夫君,打壓了九皇子一系。而巡河御史一職若是不能保住,又打壓了新政,打擊了謝首輔和五皇子,豈不是一石二鳥、一舉兩得?

  具體是哪一位皇子,我就無法猜測了,因爲我對幾位皇子瞭解幷不多。」

  周水靜說完之後,蔡思瑾就拱手對黃文邦說道:「敢問先生的想法與拙荊是否一致?」

  黃文邦點了點頭,然後繼續捋了捋鬍鬚說道:「小人有個猜測,這件事雖然各個皇子都能受益,但是受益最大的還是三皇子!我們之前分析過,『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然而簡單地就將五皇子之前的其他皇子排除了,不考慮『長』的問題。

  其實,大皇子夭折,二皇子也就是之前的太子已經被廢,現在真正的『長子』豈不是三皇子?雖然五皇子繼位的呼聲很高,九皇子也很得聖心,但是若三皇子想要加入奪儲之爭,旗幟都是現成的——他可是事實上的長子啊!長幼有序,光是這一點就會引得多少講規矩的老臣紛紛被他納入旗幟之下了!」

  蔡思瑾撓頭:「不是一直都在和五皇子爭嗎?怎麽又冒出來一個三皇子?真是頭都大了!」他覺得儲位之爭這種東西,真是太煩了!

  周水靜一直細心聆聽黃文邦的話,聽完之後幷未像蔡思瑾一樣嫌煩,而是出言問道:「三皇子之前一直不顯山不露書,我對他一點兒都不瞭解,且他年紀大了,早早就分封出宮去了,夫君對他的瞭解也有限。不知道黃先生對他可有瞭解,他是否是那種狠辣之人?」

  黃文邦拱手說道:「蔡大人、夫人,小人在沈大人府上時,與沈大人聊過很多時事朝政,也聊起過很多人的做法,對三皇子有些印象,但是印象不算深,談不上過多的瞭解。不過他既然處在那樣一個位置上,生出奪儲之心從而有所行動乃是正常的,便是他自己不動手,總有他身邊討好他、爲了將他推上那個位置的人會動手的。」

  周水靜點了點頭,說道:「是啊,處在他那個位置上,便是他親口說自己絕不會爭奪儲位,恐怕也不能讓新君放心啊!雖然三皇子才名不顯,但是這也說明他幷未存在什麽過失,光是他占據了『長』這一點,就已經比其他人占據很多的優勢了。」

  黃文邦點了點頭,說道:「况且,我只是說三皇子的嫌疑最大,因爲扳倒了五皇子和九皇子之後,他是最有可能繼位的,不過其他皇子那裡我們也要注意,免得猜錯了鑄成大錯。」

  蔡思瑾點了點頭,欣喜地說道:「我們現在這樣有重點地排查、再注意一下其他,自然就能抱住大堤了!」

  周水靜無奈地說道:「便是想出來又有什麽用?我們現在無人可用,怎麽排查?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我們能怎麽做?不肯能天天派人守在大堤上啊!而掘毀大堤,不一會兒就够了。便是有人日夜守著大堤,老虎都還有打盹兒的時候呢,怎麽防得住?」

  蔡思瑾聞言也嘆了口氣,不知道如何去做。現在這個狀况真是讓人憋屈,明明得到了消息知道有人要對新修建的黃河大堤使壞,也分析出來了這個人很有可能是三皇子,但是就是沒有辦法阻止!

  黃文邦却忽然摸著他的鬍鬚笑道:「小人有一計可以解蔡大人之憂,不知蔡大人願不願意聽?」

  蔡思瑾大喜,恭敬地說道:「煩請黃先生教我!」

  黃文邦笑眯眯地說道:「蔡大人乃是巡河御史,雖然主理治理黃河事宜,但是畢竟也有御史的身份。既然我們聽到了這樣的風聲,何不履行御史的職責『風聞言奏』,讓皇上和朝臣們自己想辦法去解决這個問題,也在朝中震懾宵小,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輕易毀損河堤,如何?」

  蔡思瑾和周水靜聞言都是眼前一亮——妙啊!

  蔡思瑾擊節贊嘆,對黃文邦說道:「先生大才啊!此計甚妙!我這就寫奏摺去!」一邊說一邊站起來行了一個禮。

  周水靜也真心地給黃文邦行了一禮,說道:「古語雲『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誠不欺我,有先生鼎力相助,真是我夫婦二人的榮幸。」

  黃文邦趕緊站起來側身避過二人的禮,說道:「蔡大人、夫人不必如此客氣。我黃文邦蹉跎大半生,遇到過很多事,見到過很多人,但絕沒有人像蔡大人一樣常懷赤子之心、一心爲民的。我黃文邦不才,也沒有蔡大人那樣的大胸襟、大胸懷,却願意餘生都爲蔡大人出謀劃策,貢獻一點點微薄之力!」

  蔡思瑾聞言大喜,難道這就是傳說之中的「謀士擇主」嗎?他和黃文邦黃先生相處這麽多年,他終於對自己忠誠度很高了嗎?於是他一邊與黃文邦寒暄幾句,一邊查探了一下黃文邦的忠誠度「88點,盡忠職守」。

  蔡思瑾見到這個數值之後大喜,雖然還未突破90點達到「死忠」的範疇,但是能有88點也是很可喜的了,要知道黃文邦一開始的忠誠度只有區區43點啊!他美滋滋地想——看來自己已經成長了很多,也有了些『明主之相』,有了些自己的班底、人馬了呢!

  不過損毀河堤的可能性如一把利刃懸在頭上一般,蔡思瑾沒有多少時間在那裡臭美,他趕緊進了書房思考這封風聞言奏的奏章該如何下筆。

  先是在不用技能的情况下憑著自己的實力幾次修改、增删,然後拿與周水靜、黃文邦二人過目,三人再次斟酌語句,議定奏章遣詞造句。最後,蔡思瑾在定稿的基礎上發動「妙筆生花」這個技能,將奏章潤色,真正達到完美的程度,然後秘密上奏皇上。

  作爲巡河御史,蔡思瑾擁有向皇上上密折的權力。

  密折速度很快,不出十日便已經到了皇上手中。第一次收到蔡思瑾送來的密折,皇上一挑眉、甚有興致,對送信的秘使說道:「蔡思瑾此人做事情大氣,等閒不願意私底下攻殲別人,這還是他的第一封密折呢,不知道是要告誰的小黑狀啊!」

  結果打開以後皇上的眉頭越皺越緊,最後憤怒地一拍桌子,恨恨地說道:「這個蔡思瑾,真是大膽,竟敢將我幾個兒子都告了,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是的,蔡思瑾這次也是豁出去了,他幷未在密折之中僅僅是提及有人欲損毀已經建成的河堤,因爲這樣的告狀完全沒有任何分量,他直接點名了「經過臣與謀士日夜敏思苦想,認爲會做此等損害大晏社稷之事者,絕非目前最有可能繼承大統的五皇子,以及與自己一同修葺河堤的九皇子,其餘皇子皆有可疑,望皇上明察!」

  自古以來,立儲之爭就是一個禁忌,是不能擺到檯面上來說的話題,蔡思瑾這麽直白地將話寫出來,擺在桌面上告訴皇上——誒,你想要治理黃河修河堤,但是你其中一個兒子爲了爭位置要來搞破壞了,你好好管管,要不然我這河堤沒法修了!

  簡直是將皇上的臉皮都給撕破了,讓皇上如何不怒?更讓人氣憤的是——密折都是只給皇上一個人看的,皇上生蔡思瑾的氣還不能告訴別人爲何生氣——豈不是更氣人!

  可是怒完之後呢?皇上畢竟不是昏君,不可能因爲蔡思瑾對自己說這樣的真話就罷黜他官職什麽的,還指望著蔡思瑾將黃河水患全部治理好,讓大晏朝幾十年內不再受灾呢!

  便是對蔡思瑾的直白說法有些不滿,但是皇上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還要派出各類密談關注河堤的情况、關注各位皇子的動向,可不能真讓河堤被人挖了!

  而蔡思瑾呢?把這個大包袱爽快地扔給皇帝之後,他又開始喜滋滋地徵調民夫、提供銀子開始幹他擅長的事情——修理河堤了。至於保護河堤,又皇上管著,他反正是不想去操那個心了,他也沒有那個能力不是?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48
第112章 奪儲集團

  這頭蔡思瑾竟然又不管不顧去修理河堤了, 好似沒事兒的人一般。那頭許子塵可是忍不住了, 再次不辭辛勞跑到蔡思瑾面前去叨叨,奉勸自己的朋友一定要小心小人使壞啊。

  蔡思瑾拍了拍自己朋友許子塵的肩膀,胸有成竹地說道:「弘達兄放心吧, 我心中很把你對我說的話當成一回事的, 早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了。你放心, 河堤一定安然無恙。」同時再給許子塵鄭重地施了一禮,說道:「多謝弘達兄教我,爲我蔡某, 也爲大晏朝的百姓們免去了這一劫。」

  許子塵趕緊回禮,回完禮却又有些不可思議,才這麽一兩天的時間裡, 蔡思瑾竟然就已經做好了應對,又開始修理河堤了?他真的有了應對之策了嗎?真的有了完全的準備嗎?別是鬥爭經驗少, 把事情想簡單了吧?不過他皺眉看著蔡思瑾許久,却見蔡思瑾也沒有任何擔憂之色, 只能壓下心中的疑問, 回去做官了。

  過了一個月不到,許子塵忽而在朝廷邸報之中看到了幾則消息,讓他大驚失色。

  一是有人竟然膽大妄爲,竟然趁著夜色偷掘河堤,已經被皇上的人抓住了,以謀逆罪送往刑部待審。二是幾天之後, 那些偷掘河堤的人竟然供人出來了他們的指示者是三皇子,使得三皇子受到了皇上的訓斥,臭名印在朝廷邸報上遠播四海,眼見得奪儲之爭中是一點兒希望都沒了。

  不少人都唏噓不已,看來皇上的密探們管的事情很多啊,就連偷掘河堤這種事情都能被發現,還有什麽是皇上不知道的?更何况,這種事情即便是三皇子指使的,必然也會派出心腹死士去的,怎會一送往刑部就招供了呢?還將三皇子也供出來了,定然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一時間整個大晏朝官場之中風清氣正,大臣們均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一點兒不敢輕舉妄動了。誰知道皇上的密探在不在自己家中的墻頭上蹲著呢?做事情一定要謹慎再謹慎才行啊。

  許子塵知道更多的內幕,想法自然與別人不一樣,他心中的想法是——天哪!蔡思瑾也太得聖上信任了吧?竟然讓他有權指揮密探,還讓他輕易地就擊敗了三皇子,這是什麽預兆?難道皇上真的意矚九皇子嗎?不行,我得趕緊去問問。

  結果等許子塵去到了蔡思瑾巡河御史在某縣的臨時辦事處之後,才發現蔡思瑾竟然對這兩件事茫然不知。待他將朝廷邸報找出來翻閱出這兩個信息給蔡思瑾看,蔡思瑾才笑著說道:「喲呵,三皇子行動够快的啊,我從弘達兄你哪兒得來了消息之後還不到一個月,沒有想到他竟然就行動了。不過皇上的動作也够快的,幾天時間而已,竟然就已經拿住了偷掘河堤的人,還拿住了主犯。」

  許子塵憤憤一摔邸報,說道:「致知賢弟,你就別在我面前裝了。你之前說的萬全準備就是這個吧?你有權調動皇上的密探護著河堤是不是?皇上竟然這麽信任你的嗎?皇上是不是想讓九皇子繼位啊?要不然爲何如此信重你?」

  這樣一連串問題問出來,直把蔡思瑾砸暈了,他連忙否認,說道:「弘達兄說笑了,我怎麽可能有權力調動皇上的密探?皇上會立誰爲儲君我也絕不知曉。我唯一做的就是在得到弘達兄的消息之後密奏給皇上,讓他派人幫我盯著河堤,我的精力要全部放在好好修理河堤上,沒有那個心思去防範小人。」

  許子塵一臉的疑惑:「就只是這樣?」

  蔡思瑾堅定地點頭:「就只是這樣!」

  那些他在密奏裡面猜測主謀是三皇子的話就不用完全說明了,誰還不得有點兒小秘密是不是?本來這件事就是皇上出手的,和他蔡思瑾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三皇子便是要恨也恨不到蔡思瑾頭上去。可萬一許子塵這邊說漏了嘴,他蔡思瑾可就上了三皇子的黑名單了。

  許子塵又問:「那立儲之事,致知賢弟是如何看的?」

  許子塵對自己也算是掏心掏肺操碎了心,所以蔡思瑾也不願意用假話瞞著許子塵,他說道:「我是沒有辦法,早在八年前成爲翰林院侍講的時候就已經上了九皇子的船了,此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一心支持九皇子了。只是弘達兄現在還有選擇的餘地,自然可以選擇自己心中的明主。或者不選也可以,穩穩當當做終於皇上的臣子,日後皇上立誰爲儲君就支持誰,絕對錯不了。」

  許子塵嘆了口氣,說道:「自然是致知兄說的這種效忠皇上的計策最爲穩妥,可是爲何普天之下的大臣們都要選擇一個皇子支持、對立儲之事如此看重?還不是因爲這從龍之功可是非同一般,若是能押中了,後半輩子自然能跟著潜龍一飛衝天、位極人臣了。風險總是和收益幷重的,爲兄也逃不脫這個利誘啊。

  致知賢弟,在你看來,九皇子可有希望繼承大統?他與現在炙手可熱的五皇子相爭,可能爭得過?」

  蔡思瑾笑了,許子塵有這個心思就好啊,他就可以爲九皇子拉人頭了!

  現如今他等級已經升到了23級,三個技能也都已經到了「小有所成」這個進階階段的滿級6級。趕緊開啓六級的「舌燦蓮花」技能,對許子塵進行拉攏:「弘達兄,在我看來,九皇子目前雖然有著聖心,但是全無勢力,完全無力與五皇子爭位。但是長久來看,九皇子必定是繼承大統的那個人。

  所謂爭儲位,是一個很難拿捏其中分寸的事情。在我看來,五皇子現如今勢大,但是勢大就一定會好嗎?皇上難道不盼著自己萬壽無疆,就真的願意自己還在位的時候,就被一個兒子分走這麽多的權力嗎?連你都知道現在的五皇子真是炙手可熱如日中天,比起之前的廢太子如何?你覺得他這樣還能長得了嗎?」

  許子塵被蔡思瑾說得心中一動,可是還有些猶疑,問道:「可是皇上的壽數現在已經有七十歲,人生七十古來稀啊,他還能再撑幾年?現在五皇子正是三十多歲,堪當大任的年紀。九皇子雖然能得聖心,却只有十五歲。若是皇上立九皇子爲太子,唯恐日後『主少國疑』啊。」

  蔡思瑾聞言哈哈大笑,說道:「弘達兄此言差矣!十五歲已經可以分府別居,已經可以大婚了。大婚過後,有了自己的家室,有了自己的府邸,就可以組建自己的班子,自然也就能擔當大任。十五歲,不算小了。况且這只是坐太子而已,皇上現在身體硬朗、無病無灾的,遠的不說,再挺個五六年一點兒問題都沒有,到時候,五皇子也二十多歲了。

  二十多歲繼位,誰敢說『主少國疑』這樣的話?歷史上歷朝歷代幼帝繼位後,這個年紀都是權臣、太后等監國的人還政給皇帝的時候了。」

  許子塵心中一動,更加覺得蔡思瑾的分析靠譜。他腦中飛快地轉動過很多想法,最後對蔡思瑾鄭重施了一禮,說道:「致知賢弟,愚兄不才,願意投效九皇子,擁護九皇子爲儲君,爭一爭那從龍之功。還望賢弟代爲兄轉告九皇子,在九皇子面前爲愚兄美言幾句。」

  蔡思瑾大喜,說道:「這是自然!只不過現如今形勢未名,我們做事情還需小心謹慎,我不便將此重大之事落於紙上以免留下把柄。待我下次再遇九皇子的時候,一定當面對他轉述弘達兄的意思,絕不負弘達兄重托。」

  許子塵得了蔡思瑾的保證,心中痛快,與蔡思瑾又喝酒閒聊了一番才離去。

  蔡思瑾這才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急急查看起系統消息來。剛才他與許子塵喝酒談天的時候消息就響過了,只不過他當時不便查看。自從上一次做完主綫任務4之後,他可是很久都沒有再接到任務了呢。

  「叮,檢測到宿主目前已經選定了一位皇子支持,幷且拉攏到了一名四品以上的官員作爲爭儲的隊友,主綫任務5開啓,任務要求:輔佐宿主認定的皇子登上太子之位。任務期限:5年,任務失敗懲罰:抹殺,任務成功獎勵:新技能1個。」

  蔡思瑾掰著手指頭算了算,五年後九皇子二十歲,已經是繼承皇位做皇帝的時候了,他的太子之位雖然立得較晚,得等他十八、九歲的時候才得立,不過這個任務還是穩當的,自己應當不用太過於擔心。

  自己現在等級已經23級,擁有的三個技能也已經全部都升到滿級6級了,希望完成任務之後除了獲得新技能,再能把前面三個技能的6級限制解鎖一下,讓自己再能往上升一升技能。

  不過按照系統的一貫要求,估摸著自己的等級達到30級之後才能解鎖,還是要努力提升等級啊!

  再查探了一下系統之中「九皇子集團」的各項數據,其中九皇子對自己的信任度鋼彈90,許子塵一欄之中,官職顯示正四品,信任度是75,雖然不是特別高,但是比起黃師爺當初那可憐的43點來說却又高出不少,蔡思瑾也知足了。

  看來日後自己除了修築堤壩之外,還要再給九皇子多拉攏幾個朝臣啊。這樣,不但於九皇子繼位有好處,對自己提升等級也有很多好處呢。剛剛把許子塵拉進「九皇子集團」之後,系統可是給自己漲了不少等級經驗值呢。

  蔡思瑾回家之後也不瞞著妻子周水靜和師爺黃文邦,巴拉巴拉就把許子塵這台事情說清楚了。然後他們就細細琢磨了一下可以拉攏的人有哪些。

  首先李永富這個小子絕對算一個,自己的妹夫可不能上錯船,一定要拉到九皇子這裡,而且這小子在這種大事上也是很拎得清的,不必擔心。周墨白、周墨江二位表兄也要拉過來,不過他們三個人都未坐到正四品的位置上,拉他們到「九皇子集團」只是爲了自家人考慮,掙不了多少經驗值。

  嗯,得把其他正四品以上的高官好好梳理一張表出來對對看,找那種能攻克的重點挑出來攻克一下,要是總拉那些小魚小蝦,一是沒有經驗值可以拿,二是感覺這個集團太不高大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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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王妃人選

  黃師爺念出了幾個名字, 例如沈子安, 例如謝存元等等, 都是很有可能拉攏到的人選。不過他們要不遠在京城,要不在其他省份任職,幷不適合蔡思瑾現在去拉攏。

  周水靜更是直接說道:「夫君, 這種事情非比尋常,做的時候一定要慎之又慎、確保安全才可以,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古語雲『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 我們做事情之前一定要細細籌謀好才能動手,否則不但不能幫助九皇子奪儲, 還會壞了夫君在皇上心中的好印象,壞了九皇子的聖寵。」

  蔡思瑾點了點頭, 嘆了口氣說道:「哎,我還是不習慣做這種權謀之事,還是正正經經扎扎實實修好我這個河堤好了。若是有識之士, 看到九皇子的作爲、看到支持九皇子的我的作爲,自然會傾向於九皇子。若是那種奸邪小人、墻頭草, 那麽能不能拉攏過來也無所謂了。」

  黃文邦笑眯眯地說道:「不錯不錯,還是大人高瞻遠矚, 儲位之爭從來都是腥風血雨, 但是也從來都是靜水深流、不動聲色的,若是跳得太高、對儲位太過於看重,容易在皇上跟前失了聖心, 反倒不美,所以......」

  「爭是不爭,不爭是爭。」蔡思瑾和周水靜都會搶答了,二人同時說出了這句黃師爺的未盡之言。然後三個人相視而笑,心中均是有數。

  接下來的時間裡,蔡思瑾又恢復了他之前一心治河、修理河堤的狀態。或者說,在其他人的眼裡,他一直都是這麽做的,從來沒有操心過別的事情。

  而經過了偷掘河堤人的那一番重重處罰,還搭上了一個三皇子之後,整個大晏的官場都明白了蔡思瑾現任的這個「巡河御史」有多麽大的能量,有多麽受皇上看重,他治理黃河這件事在皇上心中有多麽重的分量。因此,大家都夾緊了自己的狐狸尾巴,根本不敢露出來,不敢在蔡思瑾面前耍什麽手段。他要錢給錢、要人給人,一點兒都不敢得罪。

  就這樣,蔡思瑾一直在加快治河的進度,基本上以三個月一個縣的速度往下游治理河堤而去,這個速度真的算不得慢了。

  同時,在京城裡,九皇子也漸漸有了一番作爲。

  話頭要從九皇子從黃河源頭回京說起,他風塵僕僕的就趕緊去拜見了皇上,與皇上說了說一路上與蔡思瑾的治河見聞,說一說大晏朝河清海晏的盛世景象,也說一說民間疾苦。更甚者,他大膽地向父皇撒嬌,與父皇如普通父子一般閒話家常,說一說蔡思瑾家的八卦。

  「父皇,你不知道啊,蔡侍講和他的夫人那可是恩愛异常。每到一個地方都很有興致地去游山玩水,即便看到的不是秀美山川,而是窮山惡水,他們也能夫唱婦隨地在那裡吟詩作對、撰寫游記。哦,不,是婦唱夫隨!你可不知道,把我和左樟楠幾人酸得,牙都要倒啦。

  甚至是他們那幾個孩子都看不下去了呢。父皇你不知道,蔡侍講那麽有學問的人,他的三個兒子小名却是叫什麽毛豆、狗蛋、葫蘆,太接地氣了。尤其是狗蛋,每次一叫他這個名字他就炸毛,那個樣子可好玩兒了,他也最聰明。就是他發現自家爹娘不想帶著他們才把他們扔在邊西省蔡家村老家的,自己却要去過逍遙日子、神仙眷侶啦。」

  皇上聞言哈哈大笑,說道:「那是,你蔡侍講心疼夫人在整個京城裡都是出了名的。他們夫婦二人的靜思文集已經好多年沒有出新集子了,當年賣得可好了,簡直是『洛陽紙貴』啊。這次說不得還是我托了我的福,讓蔡侍講去治理黃河,既是他們夫婦二人一同去的,說不得不久之後就能看到新集子了。」

  九皇子在這邊與皇上又說了好些趣事,才被皇上心疼地趕到後宮謝妃處好好休息一番,可別累著了。司禮監秉筆太監范大勇一直親自將九皇子送到御書房門口,和顔悅色地招來自己最寵信的乾兒子太監高振波親自送九皇子去後宮的,高振波能拜範大勇做乾爹,眼力勁兒自然也是很活的,一路上都與九皇子談笑風生,盡是投效之意。

  這些太監們乃是離皇上最近的一群人,他們心中均是明鏡一般——皇上已經多長時間沒有像今日這般開懷大笑了?眼見得皇上最寵愛的皇子便是這個九皇子,最寵愛的妃子便是其母謝妃了,他們怎會敢得罪?自然也願意在九皇子面前賣個好。

  九皇子心中也是明鏡一般——這些太監們慣是見風使舵的,說的話自是不能當真,可是也不能得罪。待得到了謝妃宮中,還吩咐宮人給高振波賜了銀子,以示感謝。

  謝妃只得了九皇子這一個兒子,對這個兒子自然是疼寵入骨,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可是她極有遠見卓識,幷不用自己的寵愛將九皇子養廢,而是要輔助他登上帝位,所以對他要求極高、極嚴。

  可是即便如此,九皇子子落地起就未離開過謝玲瓏半步,此次跟著蔡思瑾去治理黃河,一去就是大半年。再次見到兒子,饒是謝玲瓏狠了狠心,可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她敏銳地發現,自家兒子真的是長大了。出去這麽半年,真的成熟了很多。

  屏退宮人之後,母子二人自然是要說些機密之事。九皇子將自己回京之前與蔡思瑾的一番詳談毫無保留地對母親說了出來,謝玲瓏感嘆地輕撫兒子的頭髮,之後露出了一絲笑容,說道:「皇兒,爲娘果真沒有看錯人。我就知道蔡思瑾此人乃是赤子之心。你真心與他結交、真心尊重他,他自然也會掏心掏肺地對你。

  皇兒,值啦!你有這樣一位好先生,我們離那個位置又更近了一步了。蔡侍講說得對,你既然生而爲皇子,還是我這個寵妃之子、謝正卿首輔之外孫,就必然要爭一爭那個位置,便是你自己說不爭,也沒有誰會相信,沒有誰會容得下你啊!」

  之後,便是九皇子分封王子事宜、搬離宮中事宜、以及大婚事宜。

  九皇子和謝玲瓏對此早就有所準備,所以在王府位置、面積大小、是否奢華之上一點兒都沒有考慮過,全憑皇上定奪,對一切欣然接受。但是對於最爲重要的大婚一事上,却是出了不少力。

  首先,謝玲瓏一定要給自家兒子選一個才德能够母儀天下的人。其次,這個人還要够隱忍、有足够的心機,能伴隨著自己的皇兒走過奪儲之前的漫漫長路。最後,這個女子的家世要正合適,既不能是名門望族出身,以免惹了皇上的猜忌,也不能太小門小戶或者是與其他人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致使九皇子不是娶了個妻子,而是娶了個

  奸細。

  這其中的分寸極爲難以拿捏,更何况,如此合適的兒媳婦兒人選,人家可又看得上九皇子嗎?年齡合適嗎?

  爲了爲自家兒子選一個可心的兒媳婦兒,謝玲瓏簡直是操碎了心!

  最後,謝玲瓏爲自家兒子選定了衛氏女,閨名喚作衛詩蘊。這衛氏幷非世家大族,出自海西省南粵城,先前乃是做生意起家的富戶。家中有了富足的收入之後,衛詩蘊的祖父衛建賢便苦心孤詣地念書,就讀於南粵城的粵秀書院,幷且成績不錯,進京赴考考中了二甲進士,與沈家正(沈眉山)乃是同榜進士,有著同年之誼。

  之後二人同朝爲官,關係極好。便是沈家正在沈相等人的打壓下無心官場,一心想做閒雲野鶴,也是根據衛建賢的介紹,去了海西省南粵城與他在一處。二人性情投契、相交莫逆,這才有了定下兒女親事一事,由沈家正的獨子沈子安娶了衛建賢的長女衛曉君。

  衛建賢除了衛曉君這個長女之外,還有一個幼子喚作衛天碩,才學沒有其父衛建賢那麽驚才絕艶,但還是吊車尾考中了一個名字靠後些的二甲進士,得封了京官,現在國子監一直任一品階低微的祭酒。這個衛天碩的嫡長女便是衛詩蘊。

  衛詩蘊此人胸有溝壑、性情堅定,年幼時有幸上過越秀女學,深得她姑姑衛曉君的喜愛,與沈子安的女兒、兒子交情都很好。

  其實謝玲瓏最希望讓兒子娶的乃是沈子安的嫡長女爲妻,身份、性格、家世都合適得不得了。奈何此女年紀已經二十多,早已嫁做人婦,與九皇子一點兒也不匹配。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了衛詩蘊。

  其他的女孩子也有年齡、身份、性情合適的,但是都不如衛詩蘊這般與沈子安關係密切。

  謝玲瓏一嘆,這時間萬事都不能盡如人意。不過這樣也好,真要給浩誠娉了沈子安的女兒爲妻,那樣奪儲的意思太明顯了,或許還會惹得皇上生了忌憚、厭弃的心思。衛詩蘊這般與沈子安不遠不近的身份,正正好。

  果然,皇上在聽聞謝玲瓏選定的九皇子妃人選是衛詩蘊之後,幷未有任何爲難就准了謝玲瓏的意見,給她這個面子,立即給九皇子和衛詩蘊賜婚了。

  婚期既定,自然著禮部書寫聘書,準備皇子大婚以及建府事宜。張思晨此時沒了禮部尚書烏宏利的掣肘,自然將九皇子的建府事宜和大婚事宜安排得妥妥當當的。即便他跟著他的師傅謝正卿在政治上支持的是五皇子,但是九皇子與謝正卿不管怎麽說也是血脉至親啊,他怎敢不盡心盡力?

  九皇子在自家母親的安排下悄悄見過衛詩蘊一眼,看了看她的品貌人品,對自己這個新王妃十分滿意。他喜滋滋地給蔡思瑾寫信,邀請他回京參加自己的婚禮。皇子大婚乃是國之大事,婚期自然不可能放在肅殺的秋日、冬日之中,而是在明年的春天。

  蔡思瑾受到信之後一笑,對媳婦兒說道:「靜兒,我們不若寫信給爹娘,讓他們帶著四個孩子們年底一同進京,我們一大家子人在京城過年團聚,如何?」

  周水靜笑著用手拍了一下蔡思瑾,說道:「這樣的話,過年時候你不僅能見到你的寶貝妹妹、寶貝侄女、侄兒,還能順便參加一下九皇子的大婚,再回來修葺黃河,一舉數得,是不是啊?」

  蔡思瑾哈哈大笑,抱住周水靜說道:「夫人知我!」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48
第114章 睿王大婚

  賜婚之後皇上自然是要給九皇子挑選府邸的,這個時候就看得出來九皇子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了——他給九皇子占了很大一塊地重新建王府, 地盤比前面幾個皇子的王府大多了。而且派了工部的得力官員總攬此時,招募了很多能工巧匠、花費了不少銀兩投入到修建王府的過程之中。

  因爲九皇子還未有正式的封號, 所以王府的門匾還未寫好, 只是整個王府的設計、用料、撥款得了皇上的親自囑咐,誰也不敢怠慢。

  說起九皇子未來的王府, 唯一有缺陷的地方就只有一點——位置處於京郊——實在是因爲京城繁華處都占不了這麽大的一塊地啊!

  這樣一比較,前面的幾個皇子有些心裡酸溜溜的, 覺得皇上寵愛九皇子浩誠,讓他住得這麽舒服。有些皇子却又幸灾樂禍起來,九皇子浩誠的王府雖然這麽寬闊奢華, 但是離朝廷中樞這麽遠,還不是說明皇上雖然寵愛這個九皇子,但是其實幷不想傳位給他嗎?若是九皇子不會爭得大位, 那麽花點兒錢養著他, 讓他做個富家翁過著奢華的日子又有何不可?有什麽值得嫉妒的?

  在這個世間,男子最需要爭的就是權力。沒有權力的人便是有很多財富在身, 也只不過是一頭待宰肥羊而已。

  五皇子既然離皇位這麽近,有這麽多人的支持、經營了這麽多年, 他本身也不是一個沒腦子的人,雖然比起謝正卿、張思晨那樣的人精會略有不足,但是也足以比一般人聰明很多了。

  他得知了九皇子即將分府別居,皇上給他指婚的對像是衛詩蘊, 以及皇上在京郊給他蓋了又大又奢華的王府之後,第一個想法就是之前說的第二個——九皇子雖然得寵,但是皇上幷不準備將江山交給他。只是他也怕自己的判斷失誤,因此召集他的謀臣們都在議論過了一番。

  這其中自然是不包括謝正卿、張思晨等人的。謝正卿雖然答應了要支持他,但是畢竟是一股額外的勢力,與他自己能調動的勢力還是有區別的。實在有大事避不開,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親自去請教謝正卿,但是若是心中有什麽疑惑想要解答,能直接招來的智囊團却不可能包括謝正卿、張思晨這樣有實權的朝臣。

  五皇子府中依附五皇子的謀臣有很多,他們有些是科舉不得志但是於人情世故上很練達的落榜書生,有些是世家或者寒門出身,考中二甲進士之後供職於翰林院,但是幷不被其他大人所看重,一直都是低級別官吏的人。

  他們經過各種分析,也覺得形勢一片大好,目前九皇子還够不成多大的威脅,於是五皇子也能稍微放寬一點兒心,面帶笑容地與自己的九弟寒暄,祝賀他新婚之喜,給他很多幫助使他的王府快速建成。

  王府建成之後九皇子就沒有理由再賴在宮中了,只要等他搬出了皇宮之後、無詔不得入宮,他與皇上見面的機會少了,到時候分得的寵愛必然也會少一些。這對於五皇子來說是利大於弊,他自然盼著九皇子的王府早早完工啦。

  就這樣,京城之中九皇子府修建的速度飛快,京城之外蔡思瑾的黃河河堤修建速度也飛快。

  轉眼就到了年底,蔡思瑾、周水靜、黃文邦等人坐船回了京城,出發之前就給家中父母寫了信,讓他們帶著毛豆、狗蛋、玉兒、葫蘆四人一同上京,大家在京城蔡府相聚。一路上的風光當初他們都已經細細看過、盡興游覽過了,所以回城的途中船速甚快。

  蔡思瑾感慨:「時隔多年之後,我們夫妻二人又可以出一本新的《靜思文集》了,可真是不容易啊。不知道此番我們的文集還會不會像之前那幾本一樣賣得好了。」

  周水靜却無所謂地說道:「無妨,我們夫婦二人所求的只不過是將自己的所思所想記錄下來而已,能不能賣出去、銷量多少本也不在我們的考慮範疇之內,以我們兩個如今的文筆和名氣,總不至於會折本。」

  蔡思瑾和周水靜二人相視一笑,給黃文邦喂了一嘴狗糧。黃文邦黃師爺却笑眯眯地捋著自己的鬍子說道:「以在下看來,老爺和夫人此番再出一本《靜思文集》,銷量肯定會很好。甚至之前的幾本文集你們也可以多印刷一些,備好貨,免得到時候很快便售罄了。」

  周水靜眼睛一眨,有些憂慮地說道:「黃先生的意思我知道,是否因爲現下夫君明顯已經上了九皇子的船,而九皇子現如今很得陛下的寵愛,對於儲位也不是沒有一爭之力,所以很多人便會投其所好,以買書來討好我們夫婦二人、間接討好九皇子?」

  黃文邦點了點頭,這可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周水靜忍不住對蔡思瑾說道:「夫君,要不我們將文集結集之後還是先放一放不要出版吧?我們寫文集的初衷是想要與別人分享我們的詩文、我們的游記、我們的快樂,使得我們二人在百年之後也能留下一點兒什麽東西,我不想這些美好的東西變了味兒。」

  周水靜乃是七竅玲瓏的心肝,看事情看得透透的,所以她會想很多。但是做主的人一般還是蔡思瑾,他雖然心機不深、計謀不顯,但是俗話說「傻人有傻福」,一般按照他的想法做事情結局都還是挺好的(?)。

  蔡思瑾聞言便大咧咧地說道:「夫人不必憂心,便是別人爲了討好我們而買一兩本書看看又有什麽?難不成他還會買一堆去堆在屋子裡麽?我們二人的書還是值得人一看的嘛!再說了,可擔心的事情多了去了!現在是九皇子有可能奪得儲位,你憂心,不想出集子了,明天九皇子登基做了皇帝,你又憂心了,不想出集子了,萬一後天你夫君我得了新皇的信重,當了一品二品的朝廷大員了,你又憂心不想出集子了。

  這可什麽時候是個頭啊?難不成我們夫婦二人此生就不出集子了麽?哈哈哈。夫人,完全不必著惱,我們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完全不必憂心這麽多。」

  黃文邦撫掌大悅,笑道:「還是蔡大人豁達,理確實是這麽個理,我看大人日後必然是有大造化的,夫人不必因此而煩憂,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唉,我也是一把年紀才悟出來,有些時候不必考慮那麽多,人生一世便是圖個自己樂意便可。」

  周水靜聞言心中鬆了一口氣、放下了很多負擔。只不過嘴上她却還是說道:「哼!夫君你們就是說我婦人之見、杞人憂天唄!」然後揪住夫君耳朵狠狠發作了一通,之後却不再說這些話,認真整理書稿去了。

  船到京城之後,妹夫李永富正帶著管家蔡狗三等一干人等在碼頭等著呢,將蔡思瑾夫婦二人迎回蔡府,一路上蔡思瑾、李永富二人聊得很熱絡。

  接下來就是準備過年事宜、與京城各家交際、迎接父母和四個孩子到京城、將整理好的新一輯《靜思文集》付梓、參加九皇子的新婚慶典等等,直把蔡思瑾和周水靜忙得團團轉。

  九皇子於成婚之前被皇上賜予了封號「睿」,他的王府也挂上了「睿王府」的門匾,衛詩蘊也被封爲「睿王妃」。成婚的時候,九皇子浩誠和王妃衛詩蘊進宮拜見皇上和謝妃,典禮都是在宮中舉行,之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到了睿王府慶祝。

  蔡思瑾驚嘆於睿王府的精巧奢華,但是他知道這畢竟是小道。睿王府在工部官員的監督下建造,雖然占地大、內裡精巧奢華,但是幷未有任何逾制的地方。便是整個結婚典禮,雖然盛大,但是也幷未有任何逾禮的地方。蔡思瑾心中有些擔心——若是皇上此時已經想過要將皇位傳給九皇子,便會在這種時候給他做臉,典禮的規格必然要比王爺高一些,達到太子大婚的程度,也算是給別人一個信號。

  雖然他知道皇上最終是會把皇位傳給九皇子的,但是蔡思瑾與旁人不同,他頭上懸著一把五年的倒計時利劍,萬一今生與前世有些什麽不一樣,皇上多活那麽一兩年,難不成他蔡思瑾要小命不保麽?

  只是蔡思瑾便是心中再著急,面上也要綳住,萬不能將自己心中的焦慮傳遞給九皇子,讓他有什麽行差踏錯,那才真正是萬劫不復啊!

  大婚的時候九皇子忙得不可開交,蔡思瑾和周水靜去了睿王府給他慶賀一回,也沒有多逗留就直接回家了,過後兩天九皇子親自派人過來送帖子,邀約蔡思瑾和夫人一同到睿王府賞景,他們二人又再見了一回,說了些別後經歷的事情以及心中的思慮。

  果不其然,蔡思瑾之前想到的事情九皇子也想到了,他有些苦惱地問蔡思瑾,是不是他還是一點兒機會都沒有。蔡思瑾前幾日早就拿這個問題問過媳婦兒和黃師爺了,因此現在面對九皇子時便能高深莫測地笑一笑,說道:「睿王爺不必著急、不必擔憂。若是皇上此時真的讓你的王府、大婚典禮逾制,才是沒有真心想要傳位給你,是將你放在火上烤,做了一塊試金石。

  你想想,若是你的王府真的逾制,言官會如何彈劾?你會承受多大的壓力?還會有甚好名聲?現在一切按部就班,你幷未站在風口浪尖,又何嘗不是皇上對你的一種保護?」

  九皇子聞言只覺自己心裡的一塊大石落下。其實蔡思瑾這樣的觀點也不是沒有手下的謀臣給他說過、分析過。只不過即便是同樣的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就感覺沒有什麽分量,但是從蔡思瑾口中說出來他却覺得分外可信,也不知道是爲什麽。

  九皇子說道:「有蔡侍講這一番話我就放心了。對了,父皇已經私下裡對我說過,過幾日準備讓我到工部跟著幾位大人做事情,到時候肯定會做些與修葺河堤有關的事情,說不得我又可以和蔡侍講一同進退了。」

  蔡思瑾一愣:「工部?」然後他趕緊說:「也好,工部都是做實事的人,少了些勾心鬥角的事情,睿王爺去工部歷練也算是美差。你的伴讀趙念忠之父趙明德就是工部的官員,雖然官位不是很高,但是在工部也算是老人了,你可以好好問問他工部之中的情况,免得去了之後兩眼一抹黑。」

  九皇子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我的意思是想讓周當雄、左樟楠、趙念忠他們三個伴讀入仕幫我,蔡侍講你意下如何?」

  蔡思瑾說道:「周當雄一心向武,但是本朝有武舉,若是他願意考中武舉之後從軍,也算是一條好路子。至於左樟楠,便是他急切地想要入朝爲官,你也一定不能允許,他現在才十五歲,聰明有餘而又歷練不足,最容易自作聰明著了人家的道,一定要讓他潜心科舉,考中進士之後才能入朝爲官,你便用『非進士不得入翰林,非翰林不得入內閣』這句話絕了他走捷徑之心即可。

  至於趙念忠,你可以問問他的意思。若是他願意科舉可以一試,若是不願也可直接舉薦他入朝做官,成爲你睿王府的屬臣。他的性子敦厚,即便只有十五歲,但是做事情絕不會自作主張,却是也能如官場開始慢慢歷練了。」

  九皇子對蔡思瑾的話都認真的聽了,準備之後均按蔡思瑾說的做。

  睿王府後宅裡,新王妃衛詩蘊也正在與周水靜聊天。二人都有共同是熟人沈子安夫人衛曉君,所能聊的話題自然也是不少。衛詩蘊從小跟著父親在京城長大,只聽聞過越秀女學,却無緣得念過越秀女學,對這所學校很是神往,如今遇到第二個念過越秀女學的周水靜,自然也少不了問題。她們二人聊得很投契,周水靜也對衛詩蘊的爲人有了一個初步的判斷。

  回家之後,蔡思瑾與他的智囊團一交流,周水靜說道:「衛詩蘊此人是個明白人,性格很似她姑姑沈衛氏,謝妃沒有選錯人,她看人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我們不用憂心睿王妃扯後腿。」

  蔡思瑾點了點頭,心中大定,却是問道:「吏、戶、禮、兵、刑、工,排名最後的才是工部,皇上却讓九皇子進工部,你們說皇上是怎麽想的?」

  他們不知道的是,遠在幾里之外的五皇子府之中,五皇子也問了同樣的問題:「皇上欲讓睿王入工部,衆卿認爲此事何意耶?」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49
第115章 美人離間

  黃文邦和周水靜都笑了笑,問蔡思瑾說:「這個問題九皇子肯定先問過你了,你當時是怎麽回答他的呢?」

  蔡思瑾聞言只能苦笑, 說道:「我還能怎麽辦呢?當然只能對九皇子說好話呀!我對九皇子說這是皇上對他的歷練,是好事。

  要不然還能怎麽辦呢?難道我還能把自己的憂慮傳遞給九皇子, 讓他也跟著我心神動蕩, 繼而舉止出錯嗎?」

  黃文邦笑著說道:「蔡大人此言也不無道理,不算是騙九皇子,皇上確實有可能是這麽想的。」

  蔡思瑾却對自己剛才的話語沒有那麽自信, 他緊皺眉問道:「吏戶禮兵刑工,工部是排在最後的。現在皇上讓九皇子去了工部。但是却讓五皇子待在吏部。一個最好, 一個最差。這是否代表了皇上的一種傾向呢?」

  周水靜聞言也在在一旁皺眉沉思。這一世的她還未能跟著蔡思瑾多加歷練, 所以於朝局還把握得不够准, 凡事必要細細思索之後才會說話,免得誤導了自己的夫君。

  黃文邦却看得很透徹,笑道:「吏部雖然有五皇子,但是事實上却依然掌握在皇上手中,抑或是掌握在謝正卿謝首輔手中。

  且吏部的官員都是人精。便是五皇子在吏部待的再久, 只要他下一步當不了皇上,吏部的人便不會再給他任何面子,他們逛是會見風使舵的。

  然而工部則不然。工部的人有點認死理,人很誠實。一旦認准了什麽事什麽人,很大程度上不會再改變,若是真能認可九皇子, 忠心度會大的很多。從這個角度上來看,工部是一個更好收買人心的地方。

  不過工部也有弊端,工部的這些人一心實務。很難捲入奪儲之爭當中。所以算是各有利弊。

  再者說,皇上只是讓他們兩人在這兩個部門學做事,又不是將這兩個部門分給他們了,部門是好是壞幷沒有太大的區別。

  皇上的心思實在是難猜。之前雖然沒有讓睿王府和睿王的大婚典禮逾制。但是既然將睿王放到了工部就隱隱有了與五皇子打擂臺的傾向。

  我估計不管皇上此次怎麽想,怎麽看,五皇子必然是要對九皇子不滿,要針對九皇子出手的。」

  蔡思瑾聞言長嘆一聲:「看來九皇子與五皇子的鬥爭已經白熱化、避無可避了。而我還要在外治理黃河至少兩三年,不能在京中對九皇子策應,不知道九皇子情况會如何?能不能過了這些坎。」

  周水靜聞言笑道:「夫君不必擔心,更不必介懷。謝妃乃是人精,九皇子也不是易與之輩。我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便罷,他們會做好他們的事情的。」

  時間緊迫,蔡思瑾沒有再與九皇子辭行,直接帶著妻子和謀士於正月十五之後坐船離開了京城。繼續去修理黃河河堤去了。

  在五皇子府中,衆謀士們也是吵了半天,却沒能爭出一個結果。沒有辦法,他們沒能理會透徹皇上的意思啊。

  但是他們都有一個定論:既然九皇子已經進了工部,已經入了權力的中樞,那麽就已經開始與五皇子奪儲了。再也不能對其等閒視之,一定要採取一些必要的手段了。

  五皇子點了點頭,其實在他的心裡很早就想對九皇子出手了,只是他的謀臣一直勸他不要多樹敵,所以他一直不能輕舉妄動。

  現在既然大家一致同意要對九皇子出手,那麽他就再也沒有猶豫的必要了可以隨心所欲地使出各種手段。

  歷朝歷代之中,皇子奪儲位,哪個不是各憑手段?

  九皇子聽了蔡思瑾的話之後,在進工部之前却是先找趙明德瞭解了一些工部的情况。

  趙明德雖然是一個不願意捲入權利鬥爭的官員。但是既然他的兒子趙念忠已經成了九皇子的伴讀,那他相當於也坐上了九皇子奪儲的那條船,沒有別的選擇了?

  因此,在九皇子找他打聽工部情况的時候,他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工部的所有情况、工部官員的性格愛好全都給九皇子掉了一個底朝天,讓九皇子對工部有了一個清楚透徹的瞭解。

  九皇子在與趙明德商談此事的時候,十分感激自己的父皇讓趙明德的兒子趙念忠做了自己的伴讀,幷且與自己有了深厚的情誼,否則他現在想要打探工部的情况怎能如此順利呢?

  他笑眯眯地對謝妃說道:「母妃,父皇真乃高瞻遠矚,那麽早就知道選趙念忠給我做伴讀,爲我鋪路。讓我現在輕鬆了很多。」

  謝妃聞言一笑,用手指點了點九皇子的額頭說道:「你可想得美呢?你父皇整天想著國家大事,怎會爲你想得這麽周全?趙念忠等伴讀還不全是母妃爲你千挑萬選、爲你爭來的?便是蔡侍講也是母妃替你細細挑選來的,否則你哪兒有今日?」

  九皇子聞言大驚,問道:「母妃,難不成那麽多年前你就在布局了嗎?那這次父皇將我放到工部是否也是你的布局?是你在幕後操作的結果?」

  謝妃却答到:「說到趙念忠和趙明德確實是我多年布局的棋子,但是此番讓你去工部,我也沒有料到。這完全是你父皇的意思。

  不過你的伴讀趙念忠之父趙明德是工部的官員這一點,皇上心中也是清楚的。因此皇上此番將你放在工部對你而言是件好事,說明了皇上其實是想幫你的。你離儲位又近了一步。」

  九王子聞言大喜,拱手對自己的母妃說道:「還是母妃厲害、高瞻遠矚,一心爲兒子考慮。而且這個世間最瞭解父皇的人,恐怕也非母妃莫屬。

  我就這個問題問過很多人,大家都拿不准父皇到底是對我有利還是不利?只有母妃才說的清楚。」

  謝妃聞言一笑,不再多言。

  其實謝妃也拿不准皇上的真實意思。只是她的想法與蔡思瑾想法相同。她擔心九皇子過於憂慮以至於行差踏錯,所以便將事情往好處講,不想給九皇子太大的壓力,

  九皇子從趙明德處瞭解了工部的人,知道他們大多只看實績,不喜歡說些花裡胡哨的話,也不喜歡做那些表面工作,所以他踏踏實實地跟著工部尚書苟利民幹。

  剛進工部那個月,苟利民什麽事情都沒讓他幹,隻讓他去將工部之前的圖紙資料看個清楚。九皇子也一點怨言都沒有,整天潜心看資料圖。

  過了幾天,苟利民讓他學算工程的造價,整天埋首於公式算籌之中,他也從來沒有怨言。完全沒有記著自己九皇子的身份,而是將自己當成一個初出茅廬的工部小官員。

  他這種踏實苦幹的性格得到了工部大多數人的認可。工部尚書苟利民對蔡思瑾也有所瞭解,對趙明德的兒子趙念忠也有所瞭解。

  於是某次他忍不住在與別人交流的時候說到:「蔡侍講真乃神人也,所教授的弟子與他一般的踏實肯幹,擁有赤子之心,日後必都是棟梁之才。」

  其實工部尚書苟利民說這些話的目的幷不是表明他已經投靠了九皇子,只是忍不住贊嘆一下蔡思瑾和他的兩個弟子而已。

  只是他這番言論落入了有心人的耳中,再轉述給五皇子,事情的性質就變了。苟利民尚書就變成了九皇子的一個走狗,被五皇子深深忌憚。

  可是五皇子想要出手對付工部的人的時候,却發現自己好似狗咬烏龜一般,無從下口!

  吏部想要對工部出手,只能等到年底績效考核的時候。他現在其實沒法拿工部的人怎麽辦。

  但是即便是年底績考的時候也很玄啊。吏部與工部早有矛盾,工部的那些官員一貫不會鑽營,都是多少年停在那裡不得升遷的人。

  你今年年底再給他一個比較差的考評,不給他升官,與他之前的待遇也差不多,算不得是什麽實質性的懲罰。

  說起來對工部制約最大的其實是戶部。工部所有的工程都需要戶部撥了款項之後才能開工。要是戶部不給銀子,工部的那些工程要麽就無法啓動、要麽就沒法完工,這才是真正的制約,真正的殺手鐧。

  可惜現在戶部被沈子安牢牢把持住,便是謝正卿謝首輔都難以染指,完全在皇上手中。這沈子安與蔡思瑾相交甚深,蔡思瑾又是九皇子的人。再加上睿王妃爲衛詩蘊與沈子安的夫人衛曉君乃是姑侄。這兩層關係反倒有利於九皇子在工部做事情。

  五皇子爲此大爲火光,狠狠一拍桌子怒斥道:「我就知道皇上偏心老九,你看吧,雖然他是在工部,但我看戶部也是他的囊中之物了。我白白管著吏部却說了不算話,還是得聽父皇和謝正卿的,真要說起來,實權還沒有老九那麽大呢。」

  其他謀臣紛紛勸解他道:「廉王殿下,九皇子是九皇子,工部是工部,豈可混爲一談?您看現在,吏部尚書多麽給您面子,升遷罷免官員很多時候都會聽你的意見。

  但是九皇子呢?只是在工部裡面看看資料而已。什麽作爲都沒有。與你之間高下立判,何懼之有?」

  其他謀臣也紛紛稱是,五皇子的心總算是舒服了一些。

  只是他的心中還是比較憂慮,父皇所出的12個皇子之中,大皇子早天,二皇子也就是太子被廢黜,十皇子以下還小。剩下的皇子裡,只有自己進了吏部,九皇子進了工部,其他的皇子都賦閒在家。

  雖然大家都和他說,九皇子沒有什麽可怕的,但是他的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

  不能直接對工部出手,不能直接對工部修建的工程出手,五皇子準備直接對九皇子出手。

  他招來了幾個謀臣,對他們說:「目前睿王妃是睿王的一大助力,你們趕緊去物色一些絕色美女來,我要給九皇子送去,離間一下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

  若是順利,還能順便離間一下九皇子與沈子安之間的交情。若能再讓戶部與工部對上那就再好不過了。

  九皇子現在15歲,正是年少慕艾的時候,美人計應該很好使的。你們看那狀元郎張思晨,不也身邊搜羅羅了好多絕色的女子嗎?」

  底下的謀臣紛紛稱是,贊嘆:「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溫柔鄉便是英雄冢,此計甚妙。」

  然後謀臣們便費盡心思去江南物色了很多瘦馬,挑選一些琴棋書畫聚精通,色藝雙全的絕色女子進行威逼訓練,之後交給交給五皇子。

  五皇子將這些美女打包送給九皇子之後,沒有想到九皇子竟然拒收,原封不動的還回來了。

  九皇子直接對五皇子說道:「五哥,我很羡慕蔡侍講和蔡夫人的感情。我也希望能和我的妻子鶼鰈情深、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些美女我就不能收了,五哥自己享用吧。」

  便是五皇子說盡好話,佯裝生氣,還嘲笑他不敢納妾就是夫綱不振,怕了家中的母老虎,名聲會不好。九皇子仍然油鹽不進,堅决不收。直把五皇子氣個仰倒。

  這件事情不知怎麽的被御史知道了。於是向皇上參了五皇子一本,說他居心不良,帶壞弟弟。

  五皇子這邊自然惱怒,便群起而攻訐九皇子,說他爲了拍沈子安的馬屁竟然不敢納妾,性格僞善,意在圖謀大位。

  一時之間,整個朝廷吵的不可開交。御史們唇槍舌戰,互不相讓!完全像站隊一樣,奪嫡之爭瞬間就有模有樣了。

  便是遠在京外修葺黃河河堤的蔡思瑾,也對這些事情有所耳聞。

  蔡思瑾感嘆道:「五皇子這一招真是陰險,若是九皇子收了這些美女,那麽他便是好色無德。不收這些美女,那麽他便是有意於謀奪大位。

  無論如何,九皇子都討不了好。都被五皇子逼著走上了奪儲這條路,走上了他的對立面。再也不能在皇上面前隱藏自己,做一個乖兒子了。」

  黃文邦笑眯眯的說道:「蔡大人,凡事均有利弊,這又何嘗不是九皇子的一個機會呢?」

  蔡思瑾疑惑地問到:「黃先生此言何意?」

  周水靜却早已反映過來,笑眯眯的說道:「之前皇上對九皇子寵愛有加,但是估計從來沒有想過要將大位傳於九皇子。

  現在五皇子給九皇子設了一個局,雖然說暴露出來了九皇子的野心,但又何嘗不是給了皇上一個新的選擇呢?」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49
第116章 婆媳交心

  九皇子自然知道前朝的那些攻訐, 他當著別人的面自然是笑語相待。

  便是有御史在他面前跳脚大駡五皇子做人不地道, 他也只是笑眯眯地說道:「大人言重了, 我五哥與我兄弟情深,送個美姬也沒有什麽壞心, 只是我自己不好這一口罷了。

  若是送給別人,說不得還是一段佳話呢,怎可因此懷疑五哥的用心?我們皇家絕無兄弟鬩墻之事。」

  面上絕對要維護五皇子的名聲, 絕不能說一句不敬的話, 這是謝妃給九皇子下的死命令。

  誰知道在你面前跳脚大駡五皇子的人,轉個背會不會在五皇子面前把你給賣了,還對你反咬一口,說你才是那個說五皇子壞話的人呢?

  這年頭人心叵測,一定要慎之又慎, 可不能有半點疏忽。

  可是回家之後, 九皇子在衛詩蘊面前也不藏著自己的脾氣,狠狠一拍桌子說道:「簡直欺人太甚!五哥這事兒做得太不地道了,明擺著就是想離間我們夫妻二人的感情。

  沒有想到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竟然將我有意於大位這種事情都散播得滿朝皆知, 這不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嗎?」

  他此時分封了睿王,無詔不得進宮,便少了謝妃這個最大的助力。其他能幫他分析事情的人中, 蔡思瑾離得太遠,左樟楠年紀太輕,謝正卿又不能信任,實在是有些人手不够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只能與自己王妃隨意說說。

  衛詩蘊嘆了口氣,幷不敢多言。此時她與九皇子成婚沒有多久,雖然好得蜜裡調油,但是互相瞭解幷不够。不足以托付足够的信任,說些掏心掏肺的話。她也深怕自己說錯話耽誤了九皇子的大事,反被九皇子厭弃,因此萬言萬當不如一默。

  再加上這件事因美姬而起,說實話當初若是九皇子收了美姬便沒有之後的事情了,是因爲顧及她的感受才弄成這樣的,讓她越發不好說話了。

  可是作爲睿王妃,解决睿王的煩惱是她責無旁貸的事情,她本身不是個笨人,立馬眼珠一轉說道:「殿下,如今您身處風口浪尖,不宜進宮,但是臣妾却沒有什麽顧忌。若不然,我明天早晨進宮去拜見母妃,向母妃討個主意,如何?」

  九皇子也是眼前一亮,說到:「好,就按詩蘊你說得辦。」

  第二日衛詩蘊求見謝妃很順利,廉王妃也時常入宮拜見繆妃,這是孝道,別人說不了什麽。

  謝妃對前朝的事情很瞭解,但是宮中的消息想要傳出去却比較慢,再說她也有意歷練一下九皇子,不願意給皇上留下一個九皇子凡事只會聽自己母妃的話,自己毫無想法這樣糟糕的印象,所以之前雖然關注九皇子的情况,却幷未直接給他出主意。

  此番衛詩蘊求見,她爲了安九皇子的心,自然接見了衛詩蘊。可是聽了衛詩蘊的話之後,却是笑眯眯地說道:「浩誠此番應對得很好。你們小兩口雖然年輕,但是不必膽怯,大膽做事就好了。

  奪儲之時雖然要討皇上歡心,但是若一點兒缺點沒有,事事做到完美,皇上反倒要疑心你沒有真性情了。

  浩誠和你都是一樣,想做什麽就做,不想收就不收,完全不必勉强自己,搞得一點兒年輕人的朝氣都沒有了,心思深沉的人皇上不喜歡。

  此番五皇子和浩誠其實都是著了別人的道,利用此事想讓他們兄弟反目成仇。五皇子如此跳脚反對浩誠,正中別人下懷,不是個好哥哥。浩誠却能穩得住,沒有說任何五皇子的壞話,我心中很是滿意。

  日後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你們小兩口只要同心協力便可,不必事事都來問我的意見。既然你們已經成婚,就是長大了,要自己去經歷風雨了。

  詩蘊,你既是我的兒媳,我們又同爲女子,我也與你說些掏心掏肺的話。

  女子嫁人之後,身份尷尬,對於夫家來說,你是嫁進來的外人,需要憑藉一些倚仗才能立足。然而你一定要清楚自己足以在夫家立足的倚仗是什麽。

  那一定是你個人的能力,而不是你的娘家。我們都是嫁入皇家的女人,我們的娘家不可能在關鍵時刻給我們撑腰,誰還能左右天家呢?

  同時,對於娘家而言,我們已經是潑出去的水,現在謝家不支持我和九皇子,日後你也要想想會不會有衛家不支持你和你兒子的一天?

  我與你不同,我與皇上是老夫少妻,我只能憑藉皇上的寵愛在宮中艱難立足,沒有了皇上的寵愛則一無是處,一生榮辱喜樂全憑他人做主。我也有不甘,但是我無能爲力。

  但是你與我不同,你和浩誠是少年夫妻,且是明媒正娶的睿王妃,身份貴重,但是又與我一般被綁在睿王船上。若是睿王不能登基,別人尚可以改換門庭過好日子,你出身的衛家也不過損失你一個女兒,大可倒向新皇重新開始。可是我們却只能跟著睿王身死魂消或者圈禁一生。

  便是睿王爺日後奪儲成功,你若無半分功勞,就算暫時被立爲皇后,等到幾十年後色衰而愛馳,拿什麽和新入宮的美人爭?拿什麽保住你自己的皇后位和你兒子的太子位?沈皇后的例子可是擺在那裡呢!

  現在你與浩誠初初成婚,若是你能在此時展露才華,與他共同患難,携手度過難關,那麽你們的情分一定不同尋常。同時你還可以借此機會籠絡住一些人,培植起自己的勢力,讓浩誠日後便是喜歡別的鮮嫩美人也絕不敢廢後。

  父母有、夫君有都不如自己有啊!同是女子,我才會在你面前說這麽多,至於領會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儘管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吧,不怕,有母妃替你們擔著,做你們的後盾,凡事都不必憂心。」

  有了謝妃這個保證,衛詩蘊鬆了一口氣。同時謝妃這些振聾發聵的話也讓衛詩蘊心神極度震撼,决定一定要發憤圖强。

  她誠心誠意地跪在謝妃面前對她致謝,感謝她的教導。同時心中對謝妃敬佩不已。

  回家後,衛詩蘊將除了謝妃讓自己攬權的話,其餘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九皇子。

  九皇子得了母妃的誇獎,自然笑得甜蜜。說道:「我知道母妃的意思,她定是在宮中也不便多言,便說得隱晦。從小她就讓我一言一行都要和蔡侍講學,說父皇最欣賞蔡侍講那樣真性情的人。我便是要讓父皇以爲我的真性情也要與蔡侍講一般才好。」

  旋即他又說道:「母妃的意思是,這次的事情是其他人挑的頭,目的就是要讓五哥和我反目,而五哥已經落入圈套了。」

  衛詩蘊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其實我也這麽覺得。殿下你還記得第一個參五皇子的御史是誰麽?若不是他挑頭參了五皇子,惹怒了他,也不會有後面這些事。」

  九皇子點了點頭,說道:「記得是劉文峰劉大人,難不成他其實是背靠某個皇子?唉,若是有人手就好了,可以盯梢一段時間,看看他與別人如何聯繫,就能確認一下他是誰的人,日後也可小心些。

  御史本有風聞言奏的權力,他們很多都極有風骨,看不得世間不平之事,却也很容易被人利用。若是劉文峰收到了別人特意給他的假消息,才引起了這場風波,他自己肯定是沒有陷害我與五哥的心思的,我若是對他出手,爲難於她,不免傷及無辜啊!」

  衛詩蘊聞言眼睛一轉,說道:「殿下,我們如今人手不足,却也不能坐以待斃,可以慢慢培養人手啊。若是你信任我,可以將這件事交給我,我會將睿王府的丫鬟小厮僕婦等都梳理一遍,先務必將睿王府管理得如鐵桶一般,不能什麽事情都往外傳,避免再有風言風語涉及我們睿王府。

  其次,我會篩選出些得力的人用起來,殿下若是有信任的人也可以給我介紹幾個,我也會新買入一些年紀幼小家中遭灾的孤兒慢慢在家中調/教培養,這樣若幹年後我們遍可以培植出一股自己的勢力了。」

  衛詩蘊經過與謝妃一次推心置腹的詳談,也清楚了自己與九皇子是一條船上的人,不能依賴別人,例如謝妃娘娘或者衛家,別人有始終不如自己有,她和九皇子都要强大起來,成長起來,這樣才能携手應對日後的風風雨雨。

  因此,她也不再和九皇子客氣,大膽地準備展示自己的才能,讓九皇子看到自己的不凡之處,真正以能力立足,而不是以寵愛立足。

  九皇子不知道自己娘親,自家媳婦兒心中這麽多彎彎繞繞,只覺得得妻若此,夫複何求。

  他們夫婦二人同心同德很快便動做起來。九皇子負責前朝之事,做好自己工部的小官員,拉攏人脉。衛詩蘊則負責後院和秘密眼綫,該買人賣人絕不手軟。

  他們夫妻二人都是精明人,做事的成效還是很顯著的,沒有幾個月,九皇子就與工部官員們大都交好,也因爲自身無任何不良嗜好,沒有攻訐的理由,得到了大部分御史的贊譽。衛詩蘊也將整個睿王府管理得似鐵桶一般,不再有睿王府的留言會傳入坊間,全京城都公認睿王妃持家有道。

  同時,他們大大减少進宮的次數,做事全憑自己,也得了皇上不少好感。

  就連皇上都忍不住在謝妃面前誇贊:「玲瓏,你真的將浩誠教得很好。你挑的衛氏也可堪大用,實乃巾幗英雄,比我其他幾個兒媳都能幹得多啊!」

  謝玲玲只是微微一笑,推拒道:「皇上,浩誠這麽聰明是隨了皇上您,他品質好做事好是蔡侍講教導有方。與我何干?玲瓏切不敢貪天之功據爲己有。

  再說詩蘊也是皇上賜的婚,要說培養是衛家的功勞,說眼光是皇上的功勞,玲瓏就是占了個好福氣,在家能享父母的福氣,嫁如宮中能享皇上的福氣。」

  皇上聞言哈哈大笑,心中知曉謝玲玲嘴甜不貪功勞,其實這些都與他本人沒有太大關係,可是從謝玲玲口中說出來却好似全是他的功勞了一般。

  但是好話誰不愛聽呢?功勞誰不喜歡多占呢?更何况這還是一個已經年過七十歲的帝王。

  蔡思瑾看了李永富的家書,知道九皇子很好,也能放心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49
第117章 幾樁婚事

  話說蔡思瑾這邊修理河堤事宜雖然進行得比較順利, 但是也算是遠離了朝廷中樞, 能對九皇子幫助有限, 很多事情都是愛莫能助的。

  蔡思瑾有時候雖然人在這裡修理著河堤, 可是心中却是還有些慌亂的,畢竟那個主綫任務在自己心裡堵著, 萬一五年之內九皇子不能被封爲太子,之後便是他再登基做皇帝,自己也見不到了。可以說九皇子急著做太子、做皇帝, 可是蔡思瑾則只會比他更急。

  如今從李永富的信中看到了一些九皇子的所作所爲, 他在面對這麽大的事情之時也能從容應對, 沒有少了對五皇子的尊重,幷未說一絲五皇子的壞話, 實在是難得。其他人或許只會說九皇子一句少年老成,亦或是赤子之心、真性情。但是蔡思瑾知道不是的,他與九皇子相交多年,甚至自己這個學生的聰慧、敏感, 論智商、學識或許不如左樟楠, 但是論起心計却是甩了別人幾條街,與他母妃謝玲瓏一般天生具有敏銳性。

  蔡思瑾鬆了口氣,再平心靜氣地想到——上輩子裡九皇子沒有自己的助力也順利登基了,說明他自己厲害、身邊的人才也不少,沒有什麽值得擔心的地方。退一萬步說,便是自己不能五年內完成支綫任務, 真的要身死魂滅,那麽現在修建的黃河堤壩工程就是在世間走一趟的憑證,一定要修得精細,也不枉自己白來世間走一遭。

  轉眼三年時間就這麽匆匆過去了,壬申年到了。九皇子已經長到了十八歲,他雖然三年來一直在工部沒有挪過窩,但是與三年前却是不可同日而語了。他的身邊不斷聚集起一些對他心悅誠服或者是覺得「奇貨可居」的官員,都想要圍繞在他左右爭一爭那「從龍之功」。

  而另一邊衛詩蘊那裡也初步建立起了一個嚴密的關係網,不僅將睿王府管理得密不透風,還能適時給九皇子傳遞一些消息,不僅幫他渡過了好幾次五皇子設計的難關,不至於損耗太大,也悄無聲息地給五皇子上了些眼藥、折損了些人馬。

  而九皇子與五皇子基本上也已經是擺明居馬在競爭了,互相之間的權力傾軋還是比較明顯的。雖然九皇子一直克制著自己不要使一些太過於陰損的手段,但是却也不可能一直被動防禦不主動出擊,否則,跟著你的兄弟心裡會怎麽想?是不是覺得你這個老大太軟弱無能、太沒有前途了?

  所以,兄友弟恭只不過是面上演戲給皇上看,演戲給天下人看而已。稍微腦子明白一點兒的人就知道這兩兄弟是不可能和睦相處的。

  五皇子這些時候有些心情急迫了,他時不時就在自己的謀臣面前悄悄將謝正卿駡一駡。他說道:「真不知道謝正卿那個老兒和張思晨是怎麽想的,一邊說著要支持我,可是對九皇子下套的時候他們又袖手旁觀,一點兒沒有實際行動。更可恨的是,我提出要與謝家聯姻、與張家聯姻,竟然都被他們拒絕了!

  你們說,他們會不會明面上支持我,可是背地裡却已經坐上了老九那條船了?畢竟,老九可是謝正卿那個老狐狸的外孫啊!」

  五皇子這些話讓他的謀臣們面面相覷、不敢接話。其實他們心中不是沒有此類的懷疑,但是不能說啊!現在是五皇子求著謝首輔與他一頭,若是這邊對謝首輔有些懷疑或者是不敬,生生將謝首輔踢到了九皇子那邊,這場奪嫡之戰也不用再爭了,直接投子認負就行了。

  可是若說謝正卿和他的徒弟張思晨真心想要上五皇子這條船,又不太像。目前五皇子的嫡長子已經十五歲了,是可以大婚的年紀了,若是五皇子能立太子,他的嫡長子可就是皇太孫,誰不眼巴巴地盯著未來的皇太孫妃的位置呢?

  五皇子這邊想要利用這個位置好好拉攏一下朝臣,一邊讓自己的王妃給嫡長子相看王妃,一邊給王妃示意他心中的人選——第一人選就是張思晨的嫡長女張雅瑩。

  張思晨此人天縱英才、仕途一帆風順,還與謝正卿走得極近,他本身又是極有手段的人物,三年來,雖然還是一個從二品的禮部侍郎,但是却已經把他的頂頭上司烏宏利擠得在禮部沒有位置了,整個禮部幾乎維他馬首是瞻。再加上張思晨的正妻繆氏乃是自己母妃繆妃的嫡親侄女兒,五皇子自然想要好好籠絡一下張思晨。

  謝首輔畢竟是要老去的,而且他的嫡幼女是謝妃,不管怎麽拉攏還是與九皇子那邊更親近。他的嫡長子不成器,便是求娶了嫡孫女兒,始終也隔著那麽一層,還不若將未來皇太孫妃的位置許給張思晨的嫡長女,更能賣一個好價錢。

  張思晨此人只有一女一子,聽說他對這兩個子女那是疼寵非常,若是自家嫡長子能娶了張雅瑩,還用愁張思晨不在自己的觳中嗎?

  可是沒有想到自己一番謀算竟然都泡湯了!當時爲了增加分量,五皇子讓自家母妃繆妃親自招了張思晨的妻子張繆氏入宮叙話的,誠懇地談及了這樁婚事,且自己的嫡長子如今十五,張雅瑩十三,爲了免除張繆氏的後顧之憂,還特意說了可以等待張雅瑩及笄之後才舉行大婚,只是先定下來而已。

  沒有想到却被張繆氏一口拒絕了,一點兒情面都不留,簡直把繆妃和五皇子、五皇子妃都氣得不行。

  五皇子自然以爲這是張思晨早有授意的原因,却萬萬沒有想到那是張繆氏的本能反應。

  張繆氏這些年來看著自己的夫君不住地抬舉絕色通房、納小妾,雖然一直以來的教育讓她不能反對,反而要做到「賢惠」,幫助夫君,使得夫君更快樂。可是不可否認,她捫心自問的時候,心中是不快樂的。以前年輕的時候她常常鄙視周水靜,覺得她就是一個妒婦,做出來的事情一點兒不符合三從四德,不賢良。

  可是這麽多年的後院生活讓她漸漸回過味兒來了——當年自己才是那個腦子進水的人呢,竟然相信那些個鬼話。那些《女戒》《女則》之類規範女子行徑的書怕是男人寫的,爲的就是讓女人過得不痛快,而讓男人痛快。

  幸好當年她雖然腦子不清楚,但是憑著一股天生的狠辣勁兒硬是沒有讓張思晨的通房、妾室留下什麽一兒半女的,否則自己和兒女現在的日子可怎麽過啊?還不得被張思晨母子磋磨死?

  現在可好,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也不知道張思晨是不是年輕時身體放縱過多,即便他再怎麽求醫問藥、納那種「珠圓玉潤」好生養的女子,始終不得一兒半女。

  繆姝彤不是笨人,等她回過味兒來之後,等她徹底拋弃了那些「書中所說的至理名言」,真正將眼光放在現實之中,忍不住對周水靜、蔡雨桐、睿王妃她們這些雖然沒有好名聲,頂著「妒婦」的名字,却得了實惠的人心生羡慕。

  對於自己唯一的寶貝女兒張雅瑩,繆姝彤是疼得如珠如寶,她怎會答應讓她去做什麽勞什子八字還沒一撇的「皇太孫妃」,將她推入火坑呢?嫁入那種人家之後的生活她完全可以預料得到,必然是像自己這般眼見著丈夫將一個又一個女子抬進門,每日只能獨守空房,若能生得一兒半女,晚年還能有些指望,若是無所出,那定是生不如死的。

  她繆姝彤這輩子早就過够了這樣的日子了,怎會捨得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再過這樣的日子?她日後挑女婿,定要挑蔡思瑾、李永富、睿王那樣隻娶妻不納妾的男子,便是面上的情分也好啊,沒有別人塞在中間,少年夫妻怎麽也能有些蜜裡調油的日子吧?再加上自家夫君日後成就肯定不會太差,一直壓著女婿,也不擔心他敢欺負女兒。

  因此,繆妃這話才開口,繆姝彤一點兒都沒有和張思晨商量的意思,直接就給拒絕了。回家之後繆姝彤還是左思右想做了好大的心理建設,才和張思晨說了這件事。沒有想到張思晨這次却沒有怪她自作主張,只是淡淡地說道:「拒了也好,我們張家本就準備詩書傳家的,也沒有那些個做外戚的心思。」這才讓繆姝彤心中一塊大石頭放下。

  張思晨只有這麽一兒一女,平日裡便疼寵异常。但是作爲一個直男,他也拿不准什麽樣的婚事對於女兒比較好。嫁給未來的皇太孫有可能權勢滔天,或許女兒會覺得不錯?亦或者女兒想要嫁給一個平凡的人過著平凡的日子,他心裡一點兒數都沒有。

  因此,繆姝彤拒了皇太孫妃的位置,他便以爲自己的女兒不願意,畢竟繆姝彤整日與女兒相處,對女兒的心思更瞭解,他便也不會反對。在他眼中,他日後絕對是可以繼承謝正卿的衣鉢入閣拜相的,因此自己女兒想嫁誰就嫁誰,不想嫁誰也可以不嫁誰,都不是問題,也無需在意。

  張思晨這邊的路子走不通、籠絡不到,五皇子又將主意打到了謝正卿庶子謝存元身上。在五皇子眼裡,謝存元雖然有才幹、又是謝正卿的親子,但是畢竟是庶出,若是自己的嫡長子去求取他的女兒,哪怕是嫡女,也總覺得降了身份。

  可是張思晨這邊一拒絕,五皇子那裡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了,他拼命想要拉攏一下謝正卿,因爲他九皇子的迅速成長讓他非常忌憚,覺得謝正卿是他這個集團的定海神針,若是什麽時候被九皇子也挖去了,那對於他來說簡直是釜底抽薪,他就不用玩兒了,因此一定要拉攏謝家。

  可是即便他已經這麽降低身段了,沒有想到竟然還是沒有成功。明明繆妃與謝存元夫人提及這件事的時候,謝存元的夫人已經意動了,說要回家與夫君商量商量,可是沒有想到轉個背就說自家嫡女已經定親了,拒了這門婚事。

  要說不是謝正卿或者謝存元授意的,怎麽可能?他們竟然這樣兩次打自己的臉,是不是真的不想跟著自己混了?

  在五皇子這邊憂心自家嫡長子婚事的時候,九皇子這邊却是喜氣洋洋,他的王妃衛詩蘊剛剛才給他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女兒,這可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如何不喜愛。抱著那個小小軟軟的孩子在自己的懷中,九皇子只覺得自己抱住了全世界。

  可是皇上這邊聽到了九皇子妃衛詩蘊生下的是個女兒之後却是皺緊了眉頭,他忽然心生一計,對伴在自己身邊的司禮監秉筆太監范大勇說道:「範大勇,傳召九皇子入宮,我有事情要和他說。」

  九皇子這邊收到了皇上傳召他進宮的旨意,還以爲是想問問他女兒的事情,於是換了衣服喜滋滋地進宮去了,準備和自家老爹好好誇誇自家閨女。

  却沒有想到當九皇子跪在那裡之後,皇上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却是:「浩誠,你可知道你現在想爭大位,與你五哥之間最大的差距在哪裡?」

  九皇子大驚,趕緊跪地說道:「父皇聖明,浩誠一切均聽憑父皇吩咐,不敢生出僭越之心。」

  皇上擺了擺手,說道:「今日我們不論君臣,隻論父子,我也與你說說真心話。你不覺得,你五哥的嫡長子已經長大成人、準備大婚事宜了,可是你還連個兒子都沒有,處於劣勢嗎?」

  九皇子保持住磕頭的姿勢,趕緊回話道:「父皇,孩兒今年才18歲,還很年輕,日後定會有兒子的。」

  皇上搖了搖頭,說道:「以我的身體,恐怕等不了太多時候了,不若這樣,我給你賜兩位側妃進王府之中,三個女人一塊兒生,是不是有兒子的機會大一點兒?爲父希望你能在一兩年之內就能有個兒子傍身啊!」

  九皇子跪在那裡心如擂鼓,他敏銳地察覺到了皇上的其中一些想法。但是他趕緊閉上眼睛冷靜一下,默念著——若是蔡侍講遇到這樣的問題,他會如何回答?若是蔡侍講被皇上這樣要求,他會如何應對?

  想清楚之後,九皇子腦中一片清明,還是保持著跪地的姿勢,說道:「父皇恕罪,兒臣恕難從命。」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49
第118章 拒納側妃

  皇上聞言之後震怒, 狠狠一拍自己的書桌, 怒斥到:「你竟敢違抗皇命!」

  九皇子心中一抖, 腦海中飛快地轉過了好幾個彎, 但是一想到母親之前的叮囑,讓他在不知道如何應對的時候便想想若是蔡侍講遇到這樣的事情會如何應對, 便冷靜下來。

  九皇子沉聲說道:「父皇息怒,孩兒幷無忤逆之意啊。只是早已與詩蘊有了白首之約, 定下這輩子都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不敢因爲急著要子嗣而擅自毀弃白首之盟。」

  皇上皺眉問道:「你可知道想要作爲一個帝王,是不可能只守著皇后一人的, 需得以後宮嬪妃位置來制衡、牽制前朝。若是你一直堅守與衛詩蘊的白首之盟, 從而錯過太子的位置, 錯過日後的皇位,你也願意嗎?」

  九皇子深呼吸幾口氣, 還是堅持說道:「父皇,太子之位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一切全憑父皇意思, 孩兒不敢强求。但是兒臣認爲自古以來選太子選儲君應該看能力、看人品、看對後宅的管理,絕不會因兒臣多幾個側妃或者少幾個側妃而有所區別。」

  皇上見威脅不到九皇子, 便放緩了語氣, 對九皇子誘之以利,他語重心長地說道:「浩誠啊,若是父皇告訴你,我欲立你爲太子, 只要你今日接了這份册封兩位側妃的旨意,明日我便下旨立你爲太子,可否?」

  九皇子的心臟「砰砰砰」地跳個不停,皇上這個許諾實在的太有誘惑力了,他幾乎要抵擋不住同意了。

  可是深吸一口氣之後,他還是假裝平靜地繼續拒絕這份旨意,朗聲說道:「父皇息怒,兒臣恕難從命。」

  在這整個過程之中,他都不敢抬頭直視龍顔,不敢看自己父親臉上的表情,更不敢讓皇上看到自己臉上的掙扎之色。

  皇上聞言之後聽起來似乎是失望地大大嘆了口氣,繼而揮了揮手,讓范大勇將九皇子引出宮去。九皇子這才從地上爬起來,低著頭不敢直視龍顔,退出了御書房。

  御書房門外,範大勇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小聲對九皇子說道:「殿下,多好的機會啊,若是你今日答應了,我大晏的太子之位既定,就不會再如此人心動蕩了,可你怎麽……哎……」

  九皇子此時被嚇得一腦門兒的冷汗,擦了擦汗之後笑眯眯地說道:「范大伴,王妃爲我生了女兒,此時還在坐月子呢。我聽聞女子坐月子之時最是受不得氣,若是月子期間哀毀過重,恐妨年壽。我與王妃情深義重,怎能對不起她,若是今日領旨,我便是成了太子,也一生難以安心啊。」

  九皇子離了皇宮之後,範大勇便回皇上那裡覆命,將自己與九皇子的對答一五一十都禀報了皇上。

  皇上露出了一個笑容,說道:「浩誠這個孩子就是心軟又重情意,還死强死强的,與他那師傅蔡思瑾一模一樣,哎。」

  雖然說出來的好似是抱怨的話,但是範大勇聽得出來皇上此時心情很好,他還以爲九皇子之前那樣違逆聖命,皇上會雷霆震怒呢。

  哎,皇上年紀越大,心思越是捉摸不透了,他這個在皇上身邊積年陪伴的老人都有些摸不透皇上了。

  忽然,皇上吩咐說道:「老範啊,把今天這件事傳出去,尤其要讓浩禮(五皇子)知道,我倒是想要看看他如何應對。」

  範大勇心中一凜,低頭稱是,然後自去傳播消息不提。做到他這個位置,已經是皇上身邊最近的人了,他行事一定要很有分寸。

  手底下的小太監們哪個忠心,哪個被人收買,背後站著誰,他心裡一清二楚,但是看破却不能說破,別人想要利用他,他又何嘗不是反過來利用別人。

  雖然有不少皇子向他賣好,想要拉攏他,但是他都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只有在皇上需要他傳遞消息的時候,才會有技巧地向特定的人透露出消息來。

  這樣,他不僅能完成了皇上的任務,還是做皇上的心腹忠臣,又在皇子那裡賣了好,也算是留了條後路,更得了底下人的孝敬,得了實惠,簡直一舉三得。

  不過這樣的事情也是風險很大的,幾乎是在刀尖上跳舞,一個不慎等待著他的就是萬劫不復的結局,他自認爲從中收取一些錢財也是應有之意,否則他一個太監,圖些什麽呢?

  本來他以爲九皇子此次穩了,只要接納兩個側妃就會被册封爲太子,他也可以鬆口氣,不用再這麽提心吊膽了。只是沒有想到九皇子脾氣這麽强,浪費了一個絕佳的機會。還在心中爲九皇子惋惜不已。

  哪不知皇上幷未震怒,反倒讓他把消息偷偷透露出去,還指明要讓五皇子知曉。範大勇心中一個咯噔,皇上之前恐怕也不是真心立九皇子爲太子,恐怕還是試探的成分居多。

  九皇子呢?他到底是真的與王妃鶼鰈情深安然渡過了一次考驗,還是他早就知道這是皇上的考驗故意做戲給皇上看呢?

  範大勇搖了搖頭,不去管這些事,皇家的人滿身都是心眼子,他只要安心領命乖乖聽話便罷了。他還想要多活幾年呢。

  九皇子回到睿王府之後,衛詩蘊問他入宮可有什麽事,他怕衛詩蘊多想,幷未如實告知,只說皇上問了問女兒的情况,無甚大事。衛詩蘊也絕沒有想到皇上會用這樣的事情來試探九皇子,自然沒有什麽挂心的。

  九皇子以爲這樣的事情皇上是絕不會傳出去的,其實他心中也細細再次思索過皇上的意思,只是始終無法確定皇上是試探還是真的有意將太子位置給他。

  可是沒過兩天,九皇子與皇上之間的這番對答便已經傳得滿城風雨。大家都知道九皇子因爲不願意納兩個側妃,拒絕了可能到手的太子位。

  有些人誇九皇子至情至性,真是難得的人,有仁君之相。但是也有人貶低九皇子,說他一心只知兒女情長,毫無大局觀,難當大任。

  從御前奏對被傳出去之後,九皇子心中便已知曉這次只不過是父皇對他的一次考驗。只可惜他幷不知道自己的這番表現皇上可還滿意。

  衛詩蘊雖然在坐月子,但是她既然掌管著情報暗綫,自然也第一時間知曉了此事。

  她知道這件事之後,不顧自己的身體掙扎著第一時間找到了九皇子,向他跪下請罪,請他納兩名側妃進王府,不要因爲自己耽誤了奪儲大業。

  雖然她嘴上沒有說,但是心中知曉自己絕對擔不起這樣的罪名,若是日後九皇子未能登基,又深覺這次絕好的機會是因爲自己錯過的,那麽絕對不會再給自己有好日子過了。

  九皇子趕緊扶起衛詩蘊,給她分析了一番利弊,告訴她這只不過是皇上的一次試探,他拒了兩個側妃還會在皇上面前留下好印象,若是真收了才是不美,與他之前的人設不符合,會讓父皇以爲他是爲了太子位什麽都能犧牲的僞善小人。

  衛詩蘊心中自然清楚,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可是她能怎麽辦呢?只能長籲短嘆地回去,期盼著九皇子最終還是能得了太子位,否則她日後還是不會有好日子過。

  人往往都是善於原諒自己,苛待他人的。若是日後九皇子錯失了太子位,今天他自己的這個選擇初衷就會變,說法也會變,到時候還不是可以給自己扣個帽子,將奪嫡失敗的責任盡數歸於自己。

  爹爹不就是這樣的麽?明明是他自己的錯,最後却反而拿來駡著娘親,衛詩蘊看多了男人的甩鍋惡臭嘴臉,一點兒都無法信任九皇子,心中只餘深深的對自己前途的憂慮。

  此事,全天下心中最淡定的人,除了皇上本人,恐怕就是謝妃了。她是皇上的枕邊人,對皇上瞭解甚深,自然知道這不過是個試探而已。皇上不是昏君,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地用兩個側妃的位置交換太子位?

  恐怕還是皇上老了,疑心也更重了,怕自己兒子等不及要暗害自己,急著爭自己屁股底下那把椅子了。九皇子表現出對王妃不離不弃,還能在他面前討了個好,要是急吼吼地換去太子位,苛待了衛詩蘊,皇上心裡肯定不得勁兒,覺得自己兒子是個陰險小人,又要對浩誠不滿了。

  所以說,這樣的試探有什麽意義呢?是要成功給自己添堵,還是要成功給自己的兒子添堵?不就是這兩個結局嗎?如今皇上心裡沒有堵,堵的是浩誠和衛詩蘊。

  本來天家父子就無甚太大的情分,皇上再這樣作幾次,再這樣試探幾次,是想讓幾個兒子都與他離心麽?

  但是謝玲玲深諳後宮生存法則,這些可笑可嘆的事她雖然看破,但是却絕不會勸解皇上一句,他高興怎麽就怎麽吧。

  只是謝玲玲覺得要撫慰一下自家好兒子和好兒媳,於是笑眯眯地說道:「吾兒喜得千金,這孫女的洗三禮到了,我可要厚賜禮物給孫女和兒媳婦,特別是兒媳,她最勞苦功高了。」

  然後,借著賞賜這個理由讓自己信得過的宮人去睿王府,悄悄對睿王爺和睿王妃分析了一番利弊,稱睿王應對得好,如此應對定會讓皇上龍顔大悅,離太子位也更近一步了。現在千萬不可因爲外面的留言自亂陣脚,再去找皇上賜側妃,那樣就會毀了現在的大好局面。

  九皇子點頭稱是,之前他已隱隱有了猜測,如今母妃這番話讓他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暢快,自然不會再多事。

  衛詩蘊又何嘗不是吃了一顆定心丸呢?有了謝妃的賞賜和這番話,她終於不用擔心日後九皇子會因此怪罪自己,讓自己遭受無妄之灾、無端的指責,心情都好了不少。

  衛詩蘊忍不住熱泪盈眶,真心地感激自家母妃。

  五皇子知道這個消息之後自然是氣的不行。他狠狠將桌上的東西掃到地上,怒斥到:「老九論出身論能力哪裡比我强?爲什麽皇上竟然有意傳位給他?我還比他年長呢!我已經有成年的嫡長子了!父皇!父皇你不公啊!」

  一衆謀臣趕緊勸解他道:「廉王殿下,皇上不是還沒有立太子嗎?九皇子那個傻子他婉拒啦。」

  五皇子這才鬆了口氣,說道:「你們說,老九這是傻還是真的不愛江山愛美人?難道他真的沒有奪位的心思,以前都是因爲我針對他他才不得已還擊麽?」

  謀臣們面面相覷,這個問題誰都不敢回答。

  京城的消息傳到蔡思瑾處有些慢,但是這樣的大事自然會有人給他傳遞消息的。

  不同於謝妃的篤定,蔡思瑾却是心中憂慮得很——上輩子九皇子娶了側妃,也生了兒子,被立爲太子之前確定是有兒子的,還不是正妃所出。難不成皇上這次與他說的是真心話,他只要生出一個兒子就會被立爲太子了?

  這輩子九皇子拒了側妃,若是沒能在五年內有兒子,難不成自己就要被系統抹殺嗎?

  可是自己與妻子二人和和美美過得開心不已,一直也是教導九皇子要從一而終的,難道要昧著良心勸九皇子納側妃嗎?

  蔡思瑾搖了搖頭,只覺得便是自己死也做不出來這樣丟臉的事情,只好長嘆一聲,將這件事丟開,還是繼續修築堤壩。

  現在黃河堤壩的建設已經接近尾聲,估計再過三個月就會修好了,到時候他就可以回京向皇上覆命了,真不知道到時候又是一番怎樣的天地。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7:50
第119章 再次試探

  蔡思瑾沒有想到的是,還沒有等到三個月後他將黃河的河堤修好回京, 皇上就已經開始了新一輪的考驗, 這一次被考驗的人是五皇子——廉王。

  皇上照例還是將廉王一人召入宮中, 然後佯裝怒斥一番:「哼!朕還沒死呢, 就聽說你已經在覬覦太子之位,覬覦朕的皇位,容不下朕了,是也不是?」

  五皇子嚇得瑟瑟發抖, 趕緊跪地求饒, 口中稱道:「父皇,那些話都是離間我們父子情分的讒言, 兒臣絕無此心, 兒臣對父皇的孺慕之情可昭日月,父皇在上, 萬望父皇明鑒啊!」說道此處忍不住涕泪橫流,委屈至極。他心中十分清楚, 若是被坐實了這頂「覬覦皇位」的帽子, 自己這一生就與太子位、與皇位無甚緣分了。

  皇上還是冷哼一聲, 怒斥到:「可是我怎麽聽說你的王妃在四處物色兒媳婦兒,還對你的嫡長子冠以『未來皇太孫』的名號啊?都敢打著這個名號去拉攏人了,你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五皇子冷汗涔涔,心中暗駡自家皇妃做事不周密,自家嫡長子的親事自然是要往親密的人家說去, 但是即便在那樣的人家裡也只可意會、不能言傳,難不成她竟然蠢到把「未來皇太孫」這幾個字訴諸於口了麽?這個婆娘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他立馬趴在地上求饒,口稱:「父皇息怒,我一定好好去清查此事。若是此事真的我的王妃做得不够地道,一定讓她向父皇請罪。」

  皇上冷哼一聲,說道:「這種事情豈是一介婦人能做出决定之事?她有什麽頭腦?竟敢說出這樣的話?我看是別人在她後頭亂出主意。說不定就是你那嫡長子覺得自己長大了,容不得我這個皇祖父,巴不得我早早死了好給你們父子謄地方、謄位置呢。」

  五皇子哭訴道:「父皇,我兒洪敏守禮數、知孝悌,絕不會如此不敬皇祖父,父皇明鑒啊。」

  皇上却也不聽他的哭訴,說道:「若是我今日告訴你,我對你其他方面都很滿意,只是不滿意你的嫡長子洪敏。我覺得他才能、品性都不堪大任,日後若是你爲皇帝,决不能立這樣一個太子。若是你肯將他斥責一頓、貶爲庶民,或者直接將他過繼到別人家,不做你的兒子,絕了日後他成爲太子的可能性,我便會下詔將太子之位傳於你,你會如何做?」

  五皇子一楞,思考了沒有幾秒,覺得自己機會來了。之前自己的父皇肯定是想要將皇位傳給九弟的,可惜九弟不上道,竟然拒絕了納兩個側妃這樣的簡單要求。於是父皇又把立太子這件事轉而考慮到自己頭上了,可是條件也比給九弟的苛刻了許多,直接要廢了自己嫡長子的前途。

  可是兒子哪裡比得上自己重要?這樣的選擇有這麽難以决斷嗎?五皇子立即回答到:「父皇,兒臣願意將洪敏貶斥爲庶民,絕了他日後立太子的可能性。」

  他這句話說出口之後久久沒有聽到皇上的回話,五皇子誤以爲皇上覺得自己的處置太輕了,還是不滿意。一咬牙竟然說道:「父皇,我兒洪敏不孝不悌,惹得您不喜,兒臣願意將其鴆殺,真正絕了他繼位的一絲可能性!若是您看中了我哪個庶子,我也可廢了王妃,改立那個孩子的生母爲正妃......」

  五皇子的話還未說完,就聽到龍椅上一聲嘶吼:「够了!」

  然後是一個茶杯向自己砸過來,五皇子不敢躲避,硬生生讓那個茶杯砸在自己身上,濕了自己的袍子。之後他本欲抬頭看看自己父皇的表情,可惜沒有機會,立即被皇上著範大勇帶離了御書房,皇上也以手扶額側頭看向別處,他一點兒也看不到皇上的表情。

  五皇子有些不知所措,現在即便是傻子也知道他今日是惹怒了父皇了。可是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明明一切都是按照皇上的意思來啊,怎麽會惹怒皇上了呢?

  五皇子離開之後,皇上在龍椅上與範大勇聊天,他說道:「範大勇,你覺得五皇子此人如何?」

  範大勇不得不說:「老奴心軟,當不得大任。奴才是絕後之人,沒有孩子,不知道父子人倫之情。但是自古以來講究的是父慈子孝,要讓一個父親毀了自己疼愛的兒子的前程已經是千難萬難了,可是五皇子爲了自己的前程甚至連自己兒子的性命都可以捨弃,這,這......老奴不敢妄自評價。」

  皇上冷哼了一聲,直言到:「這有什麽不敢說的?老五就是心狠,爲了自己的太子之位,連兒子的性命都可以輕易的犧牲掉。兒子在他眼中不算什麽,父子之情也不算什麽,爲了皇位他什麽都做得出來,更何况是犧牲我這個父皇?我看他就連弑君這樣的事情都能幹得出來!」

  範大勇趕緊跪地,皇上震怒,他可以說這些口不擇言的話,但是奴才却决不能接嘴,否則就有性命之憂啊。

  皇上也知道範大勇不敢和自己說這些,於是有些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說道:「你下去吧。切記,今日之事萬萬不可往外泄露半句。」

  范大勇自然稱是,這樣的事情若是泄露了,不僅皇上不會饒了他的小命,五皇子也容不下他,他如何敢泄露半句。

  話說那邊五皇子回府之後與謀臣們商議良久,推算皇上到底是哪裡不滿。他好幾個謀臣都沒有那麽笨,一會兒就回過味兒來了:「殿下,您的應對錯啦,皇上希望自己的太子是個顧念父子親情的人,你這麽輕易的就捨弃了嫡長子,日後是不是也會輕易捨弃皇上這個父親?所以他才不滿的啊。」

  五皇子張大了嘴巴,這麽一想好像也是啊,他剛剛還想問謀臣自己是不是該殺了嫡長子,廢了王妃,此時也不用再開口問了,再問一定又會被這些人駡一頓。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我怎麽知道皇上這只是試探呢?他之前可是答應了要立我爲太子的。現在明白過來也晚了,我話都說出去了,也不可能收回來,現在重要的是如何應對。」

  謀臣們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五皇子一狠心一咬牙,說道:「這次本王遭遇的乃是大危機,一定要見謝首輔一面,向他討個主意。」

  於是,五皇子秘密來到謝府求見謝正卿,直接將此事原原本本告訴了謝正卿,然後跪求他:「謝首輔救我啊,自古奪嫡失敗的皇子就沒有能善終的,我之前做了那麽多事,本來已經儲位在望,若是倒在父皇這樣一個試探、自己的幾句昏話之下,我是如何也不會甘心的,望謝首輔教我,望謝首輔救我。」

  謝正卿聞言閉眼一嘆,其實他內心之中也有所動搖。五皇子以前給他的感覺是志大才疏,但是他完全不以爲意,他不希望之後的新君是一個聰明伶俐的人,五皇子這樣的正好,方便他控制。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五皇子心思竟然歹毒至此,若是他登位,說不定大晏朝會有一番腥風血雨。

  可是這些話却是不能在五皇子面前表現出半點的,謝正卿睜眼之後說道:「廉王殿下,今日之事之事御前奏對,所知之人只有皇上和你。若是日後你幷未在朝中聽到任何此時的留言,那麽說明您還有希望爭一爭這個太子之位,若是皇上使人將這番御前奏對傳得滿城風雨,那麽您危矣。」

  五皇子一楞,他不可置信地說道:「難道就一點點補救的法子也沒有了嗎?我就只能這麽聽天由命,聽憑父皇决斷了嗎?」

  謝正卿嘆息到:「若是皇上還有意立您爲太子,那麽他就不會讓這件事被其他人知曉,幫你藏著這個錯處。到時候你再帶著嫡長子多在他面前盡盡孝,多表現一些你與嫡長子之間的父慈子孝,便能淡化此時。若是皇上因爲此事寒了心,不願再立您爲太子,那麽必然會將此事傳得滿城風雨,利用這個錯處處罰你。這個時候求饒已經沒有用了,怕是得用更加强硬的手段了。」

  至於什麽是「更加强硬的手段」謝正卿沒有明說,五皇子却已經心知肚明瞭。他此時鬆了口氣,他明白不管父皇如何决斷,起碼知道謝首輔還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這樣他就放心了。

  五皇子一夜未眠。第二日,他沒有聽到半點兒流言,也沒有聽到半點兒昨日御前奏對的風聲,心中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太子位還有希望。也就放鬆了心情,準備日後再好好表現。

  謝正卿此時却忍不住長嘆一聲,他原來所選定的新君人選到底對不對呢?志大才疏是好事,但是志大才疏却又心狠手辣、毫無基本的人性,這個的人做了新君之後,對整個大晏朝真的是福氣嗎?自己活著的時候倒是能壓制住這樣的君王,可是自己的徒兒、亦或是繼任首輔的人,能不能狠下心來與這樣的帝王抗衡,能不能再壓制住這樣的帝王呢?

  聰明人都會按照規矩做事,互相之間便是過招也是講道理的。但是又蠢又狠的人在做事情的時候會不會一點兒都沒有顧忌,完全不考慮成敗得失,只會出個陰招把你殺死,從肉體上消滅你?

  本來自己很有把握能在五皇子這個新君登基之後保住小女玲瓏和九皇子浩誠的性命,可是現在一想,是不是也不能確定了呢?即便五皇子保證讓浩誠做一個富貴閒王,但是自己的年紀比浩誠大這麽多,自己死後浩誠還要自己生活這麽多年,等到沒有了自己的蔭蔽,五皇子真能忍得住不對浩誠出手麽?

  謝正卿趕緊召來了張思晨,將此事秘密與他說了一番,讓他考量一番。

  張思晨也是爲此倒吸了一口冷氣,說道:「師傅,五皇子此人太心狠了,若是我們真的跟他一條道走到黑,怕是不得善終啊。」

  謝正卿嘆了口氣,說道:「可是我們已經坐上了他這條船這麽久了,現在便是下船也晚了。」

  張思晨說道:「不晚。師傅,您是九皇子的外祖父,便是什麽時候下了五皇子這條船去投奔九皇子就不會晚,他一定會信任您的,日後便是他登基,您這個首輔的位置也是跑不了的。」

  謝正卿有些悲憫地看著張思晨,說道:「可是清源,若是九皇子登基,我這個首輔之位便難以傳給你了。」

  張思晨心中也清楚這一點,他清楚明確地知道,九皇子會信任謝正卿這個外祖父,連帶著信任自己這個外祖父的徒弟的忠心。但是人的關係總有親疏遠近的,便是自己今後還能拜得一部尚書,手握部分實權,但是那也頂天了。

  因爲九皇子絕對不會信任任何一個人超過蔡思瑾,若是九皇子登基,蔡思瑾必然是下一任首輔人選,毋庸置疑。

  自己即便是狀元郎,即便是翰林院出身,這輩子也絕沒有再做首輔的可能了。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九皇子爲了王妃而拒絕了太子位,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僞裝,至少說明他智商在綫,也不會做出一些太過出格的事情。想要做一個「仁君」,有些事情你裝也要裝給天下人看,不可能會濫殺無辜的。這樣總比跟著五皇子這樣一個狠辣的蠢人强,因爲你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就會犧牲了你。

  再者說,蔡思瑾是自己的師兄,他的性子自己也是很瞭解的,他心思醇厚,也不是貪權的人,還會包容人,自己與他的交情也不錯。便是他當了首輔,自己也能在朝廷裡占據一席之地,說出話來也算是擲地有聲的,不會難過的。

  就這樣,在五皇子慶幸自己還沒有被皇上厭弃的時候,却不知道自己最大的助力謝正卿和張思晨已經謀算著離開自己這條船了。

  謝玲瓏這日裡在宮中見了自己的母親,從她嘴中得知了父親願意轉而投靠自己和九皇子的消息,忍不住激動地站了起來,她雖然未說什麽,但是心中却知道,只要父親一轉換門庭,浩誠這個太子位就穩了。

  而只有浩誠當上太子、日後登基做皇帝,自己才能做皇太后,才能有機會權傾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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