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無上皇途 作者:寒香寂寞 (已完成)

 
梅爾斯 2019-9-10 15:03:3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3 865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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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無上皇途

【作者概要】:寒香寂寞,17K小說網、塔讀文學與前縱橫中文網作家。

【小說類型】:玄幻 > 異世大陸

【內容簡介】:

  少年異世重生,且看紈绔才子如何憑著前生記憶和宿慧,問鼎仙道,一步步踏上皇途霸業!萬法爭鋒,論今朝誰主天地?

【其他作品】:《丹武》《邪帝蒼龍傳》《藥鼎仙途》《一仙當千》、《狂歌》、《醉擁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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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10 15:05
第1節 第1章 初至青川

    李乘風來到青川城的時候已是大上午,這座群山環繞中的小城並非是他的目的地,只是一條通往北方郡城的捷徑.

    對于曾經身居高位,見過大世面的李乘風而言,小城荒涼而寒酸,人流來去,雖然也熙熙攘攘,但和繁榮的州郡比起來,卻不過是個彈丸小地.

    街頭,吳三胖正仰靠在椅子上曬著秋日的暖陽,胖臉紅燙燙的舒服得很.他時不時活動一下脖子,眯成一條線的眼楮則不忘觀察路過的行人,很快的,他就注意到了剛入城的李乘風.

    和城中過往的平頭百姓比起來,這位六旬老者身上顯然有著一種獨特的氣質.更讓他注意的,則是那一身質地上乘的綢袍和腰間掛著的玲瓏美玉,顯然價值不菲.

    吳三胖兩眼發光,好似踫到獵物的獅子似的,肥胖的軀體竟靈巧的蹦了起來,屁顛屁顛趕到李乘風跟前,一臉討好的笑道:"老先生,我這店里有上好的字畫珍品,價錢合理,童叟不欺,您要不要來看看?"

    李乘風瞥了一眼這胖商人,順勢掃了掃鋪子外掛著的大量字畫,然後意味深長的一笑.這里所掛之物全都是模仿古今名家的贗品,看起來有幾分功底,但卻瞞不過他的眼力.

    正待邁步離開,他突而微微一頓,目光陡然一亮,停落在攤架上方最後一幅字畫上.

    吳三胖早在一邊察言觀色,尋思著能夠做筆大買賣,察覺到老者目光的變化,他連忙趕過去將字畫取下去,恭敬遞上,爾後豎起大拇指,高聲直 道:"老先生你真是慧眼識寶,這乃是八百年前大新國名師空空大師的'翠鳥嘻春圖’,你看這畫中花鳥小蟲秀麗出眾,隨意點染,妙處頓生,堪稱佳作.空空大師流傳至今的畫作本就寥寥,我也是偶得一幅,這尋常人我還舍不得賣呢,但我看老先生你也是識寶之人,若你想要,在下可以考慮忍痛割愛."

    畫到近處,李乘風眼神中的光亮迅速黯淡了下去,他乃是飽讀詩書,廣博天下的大儒,世間能夠和他相提並論者屈指可數,尋常之物自然難入他法眼.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剛才有一瞬他的確誤以為這是空空大師的真跡.只是拿到手上一看,才發現雖然畫風已幾近真髓,但始終有真偽之分,而且這字畫的紙張色澤深黃,質地硬密,分明就是近三百年來流行的黃麻紙,並非八百年前大新國盛行之物.

    見到李乘風欲走,吳三胖連忙又從攤子里摸出另一卷軸來,一邊攤開一邊直叫道:"看來老先生是識貨的人,我就給你看看另一件上品."

    畫一攤開,立刻將李乘風的目光又吸引了回來,剛邁開的腳又收了回去.

    "這乃是九百年前吳國大畫師飛妙子的'列仙御風圖’,您看這筆墨厚重卻又灑脫,運筆柔中帶剛,若斷若續,乃世間極品.這可是早已絕跡之物,整個霸州國唯此一幅!"吳三胖拍著胸脯,信誓旦旦.

    李乘風微微蹙了下眉頭,這幅畫和剛才那幅一樣,讓他有著一刹的錯覺,不過細看之下,確實又是贗品.

    吳三胖琢磨著李乘風的神情,又陸續拿出好幾卷,而每一幅攤開,都讓李乘風產生一刹的錯覺,這頓讓李乘風暗生驚訝,他便輕咳一聲道:"掌櫃的,不用看了,這些都是贗品."

    吳三胖經商多年,早就練了一副厚臉皮,被戳穿後也不尷尬,只是打了個哈哈道:"老先生你眼光當然厲害,竟能全都辨別出來,這大城市來的人當真不一樣呢."

    天下無商不奸,李乘風見到商人都免心生厭惡,但見這胖掌櫃的坦然磊落的樣子,倒一時生不起氣來,他更有幾分好奇的問道:"我看這城不大,莫非還有專門制作贗品的工坊不成?"

    吳三胖嘿嘿一笑,又有幾分得意的道:"我們這小地方哪有什麼畫坊,這些畫嘛,其實都是在下所作."

    "你?你說你剛才給的這些畫都是你畫的?"李乘風顯然不信,這胖子看起來或許也讀過幾年書,或許也精通一點繪畫之術,但怎麼看也不是驚世奇才.

    吳三胖見老者誤會了,連忙辯解道:"不不,我是說這攤上的畫是我畫的,但剛才給老先生您看的這些卻是出自沈家三少爺之手!"

    "什麼,你是說這些畫全是出自一人之手?"

    李乘風眉頭微鎖,指著畫卷質問.他也精研畫道,算是此中高手,剛才所見的十二三幅畫作,每一幅都源自名家之作,這些名家朝代不一,距今有遠有近,每個人流派不同,各有著自己獨特的畫風筆法.尋常人要想參學一兩人便需要相當的天賦和後天艱辛的練習,最終有所大成者也不過萬中一二,而且一旦學成,其筆法也就成型,難以再改變.

    縱然資質卓越者,精通三五人的畫風已是不得了的境界,堪稱大家也不為過.

    </td></tr></table>然而以這胖掌櫃之言,竟有一人能夠學上十人的畫風,而且每一家都深抵精髓,運筆如暢,毫無交錯之感,若非是他見識廣博,沉浸此道多年,只怕也會被 弄過去.

    吳三胖卻是知道說漏了嘴,本來這種事情是不足為外人道的.不過,他想想這老者不過是個外來人,而且話即出了口,便索性繼續道:"老先生你是外來人,不知道也正常,這沈三少爺年不過十三,其天才之名卻是遠近聞名呢."

    "十三歲?"李乘風微微一愣,旋而目放精光,"你這話可是當真?"

    見被質疑,吳三胖板起臉道:"老先生你隨便找個人問問便知,我何必騙你?而且三少爺這學畫之術乃是無師自通,我所賣的這些都不過是他在府中的習作罷了."

    "若真如此,我倒想想見一見這位沈三少爺."李乘風見這胖掌櫃不似說謊,頓時若有深思,自言自語起來.

    他此次遠游,一則是為悟仙道,二則則是想要尋一個資質絕頂的弟子,傳其畢生所學.這十年來,他踏遍數國之土,見了不少被稱為奇才的少年俊杰,但無一人能令他滿意.

    這次要途經青川城,也是听到在北方某郡之地有一奇才,所以想去看一看.

    然而,如今雖未見這沈家少年,但光是這一幅幅畫作,他便看到其中透著的非凡天賦和逼人的靈性,這絕非常人所能有,若事情屬實,此子必定是難得一見的天縱奇才!

    興致之極,他立刻朝著胖掌櫃打听起這沈三少爺來.

    吳三胖是話出了口,便沒了遮攔,索性說個透徹.

    原來這沈三少爺名叫沈辰,他母親本是沈府的大小姐沈秋月,當年也是遠近聞名的才女,至到了待嫁年齡,提親者眾眾,只是沈小姐眼界甚高,將來者都拒之門外.而有一年她出門省親,回來之後卻已是大肚之身.

    這突來的事情讓沈家老爺怒氣骽天,但沈大小姐對孩子父親之事卻是絕口不提,最終紙包不住火,事情傳得沸沸揚揚,成為沈家三百年來的最大丑聞.

    就在這不平靜的氣氛中,沈辰  落地,這小子一出生便透著古怪,別家嬰孩一出世,必定大哭大鬧,這在常人眼中才叫正常.但沈辰自落地起,便是不哭不鬧,兩只眼楮睜得大大的.每日吃了奶就睡,醒來了就吃,要幾個奶娘輪流伺候才能滿足.

    雖然沈辰是個野種,但到底流著沈家血脈,沈家老爺也是面冷心善,請了不少郎中來為小沈辰診斷,看他是否是得了什麼怪病,結果突然有一天,小家伙就能開口說話了.

    一般小孩呀呀學語,要經歷數月才能夠流暢說話,但小沈辰卻是個例外,不過幾日工夫,說話已流暢得跟連珠炮似的.

    待到沈辰到了四歲,沈家老爺便就請了教書先生過來,教他三綱五常,禮儀倫德.

    只是這沈辰太過聰明,讀書過目不忘也罷了,偏偏屢屢反問出些問題,弄得那些教書先生啞口無言,于是每隔一兩個月換上一個教書先生便成了沈府的常事,久而久之,便沒了先生敢上沈府去教書.

    沈老爺雖然生氣,但也無可奈何,爾後許下重金,只是敢應征者卻是寥寥.沒了先生教書,沈辰便自由多了,三天兩頭就往外跑,這里竄竄,那里逛逛,無所事是.

    這一出府便不免遇上其他大家的少爺們,沈府在青川城也算頗有些名望,但諸如此類的名門卻也不少,知道沈家出了個野種,自然便有人要過來奚落幾句.

    但面對這些嘲諷甚至辱罵,沈辰向來不生氣,以至于所有的人都認為他軟弱好欺.

    只是在李乘風看來,卻覺得這少年行事好似深思熟慮,便興趣更增,最後問了沈府的位置,大步趕了過去....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10 15:06
第2章 沈三少爺

    下人來叫沈辰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

    如今入秋時節,為了儲備冬日的物資,沈府的下人都十分忙碌,無論是去采購臘味,木炭,抑或是購進棉被褥子,或者是將燻籠手爐之類清洗,都有著一大堆活兒,所以府中上上下下都是天未亮就起床,就算府中公子小姐們也都有分配事情.

    惟獨沈辰年齡最小,又沒有教書先生傳道授業,因而清閑得很,每天必定睡到大上午才起床,倒也沒人去管他.

    只是偶爾請安的時候,母親多少會數落他幾句,沈辰倒也從來不放在心上,依然我行我素,逍遙自在.

    下人喊了好幾聲,沈辰才從美夢中醒了過來,听說有新的教書先生來,他也並不著急,一邊讓下人去拿早點過來,一邊雙手插在腦後,呆呆的看著床頂,發起呆來.

    這是沈辰睡醒後的習慣,每每總有發呆一會兒,誰也不知道那小腦袋瓜里究竟在想些什麼,但若是眾人知道沈辰仍然保留著前世的記憶,必定會大吃一驚!

    沈辰的前世並非生活在這片大地上,而是來源于現代.

    他本名李文卓,乃是一家大集團的繼承人之一,自小便集萬千寵于一身,在蜜罐中長大,父親希望作為長子的他有朝一日能夠繼承家業,只是偏偏沈辰對經商一點興趣都沒有,就連人生也沒有什麼野心,整日吃喝玩樂,不務正業.

    但就算是這樣,作為第一繼承人的身份仍然讓他惹禍上身,最終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一場車禍中.

    待到沈辰甦醒過來,才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古代世界,轉世成了這沈家三少爺.

    冷靜下來後,他漸漸理清了思緒.他雖然沒有野心,但並不意味著他就愚蠢,相反,其實在三兄弟之中,他是最為聰明的一個,否則父親也不會對他寄予厚望.

    細細回憶生前之事,他便察覺到了在車禍之前其實有很多蛛絲馬跡,矛頭對準的便是自己的兩個親弟弟!

    無論是哪一個對自己動的手,都足以讓他痛心疾首.

    從小到大,他對弟弟們都是愛護有加,從未因為任何事情和二人爭執過,至于繼承人的事情,他也早私下就對二人說過,絕對不會繼承家業.

    然而,縱使同胞而生,血脈相通,縱使有二十幾年的兄弟情誼,竟也比不上他們對繼承人地位的渴望,竟比不上那死也帶不走的萬貫家財,回想往日,真是心都在滴血.

    但上天有眼,讓他能夠帶著記憶重新來過,降身在這沈家.

    自出生以來,他雖是野種的身份,但家里上上下下的長輩親人們,對他都是極為疼愛,就算這外公,也是面冷心熱,比起前世那勾心斗角的家庭,這里多的是濃濃親情,亦讓沈辰深深感動,打從內心深處視他們為親人.

    他本就生性開朗,久而久之便沒去想前世的事情,安安心心做起這沈家少爺來.雖然習慣了現代生活的他,一下子落到這古代,而且還是個小娃娃的身體,有著諸多的不習慣,不過這世界反倒符合他的夢想,無需要為做什麼繼承人而憂心.

    只待成年之後,騎上駿馬,整日游山玩水,暢游天地,再娶幾房妻妾,生一堆小娃兒,平平淡淡過著一世,倒也樂得逍遙.

    吃過早點,來到前廳,只見廳中坐有兩人,上方者是外公沈定海.老人雖然年近六十,但身子骨卻十分硬朗,更因為做過官的緣故,威嚴而謹然.

    下座的則是一個慈眉善目的六旬老者,面容清瘦,姿態飄逸,自然便是李乘風.

    "見過外公,見過先生."沈辰恭恭敬敬的行了行禮,退坐到一邊.

    沈定海此時頗有些激動,他極想讓這外孫成才,奈何他天生頑劣,眾多先生都管不下來,今日難得有位老先生來應聘,他一試才發現此人博學****,非之前那些先生能比,想著只怕此人能夠降服這外孫.

    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李先生,這就是在下的外孫,以後還請你多多費心."

    </td></tr></table>"沈老爺請放心,老夫即來應聘,自會竭盡其能."李乘風含笑道.

    "辰兒,老先生才學驚人,你日後得好生學習,切不可再調皮搗蛋."沈定海板著臉叮囑.

    沈辰老實點點頭,他雖然也看得出這老者和之前的那些先生比,看起來大氣沉穩得多,不過他並沒多想,不管來者是誰,都別來打擾自己這份清閑.

    作為接受過現代高等教育的他而言,這個社會的思想可謂封建落後而愚昧,被這些教書先生教導,那還不把腦袋給教得生銹.

    "沈老爺,可否容老夫和三少爺單獨聊幾句?"李乘風說道.

    沈定海知道遲早二人要獨處,便嚴厲囑咐了沈辰幾句,讓他老實乖巧,爾後便起身離開.

    待廳內只剩下兩人,李乘風輕輕拂須,微微一笑道:"听說沈少爺擅畫名作,而且托人在外面販賣?"

    "不知老先生從哪里听來的胡話,學生從未做這種事情."沈辰小手一攤,矢口否認.

    四歲的時候,沈辰在府中 達,鑽進了書房中,這里翻翻那里看看,待晚上睡覺時豁然發現所過的文章全都清晰映在腦海中,他便立刻明白過來,只怕自己是有了過目不忘的能耐.

    爾後他漸漸發現,除了這能耐外,自己動手能力也極強,各種畫卷看上一眼,隨手便能臨摹下來,于是他有了主意,作點贗品,賣賣小錢.

    沈府雖為大戶,但也不是家財萬貫之流.以他十三歲的年齡,只有母親偶爾給的一點小碎銀子,想想日後遠游必定要花不少錢,自然現在就要著手準備.

    听到李乘風說起這事,他也猜到必定是吳三胖說漏了嘴,他自然否認個徹底,沈家家風極正,這販賣贗品的事情若是被家人知道,只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李乘風卻淡笑道:"沈少爺不必擔心,老夫不會將這事情告訴給沈老爺,更不會借此做威脅.相反,老夫反倒欣賞沈少爺你的聰慧及才學."

    他微微一頓,笑意更濃,亦更深邃,"以沈府的物力,要想搜集一些前代的紙張相信並不難,但沈少爺你卻偏偏畫在現在流行的紙張之上,可見是故意留下這破綻.如此一來,買這畫作的人便多是附庸風雅的俗人,而真正的文人雅士必不會上當,就算有人拿此作去倒賣,相信也很輕易能被人看出破綻."

    沈辰不由看了這老者一眼,暗道此老心思厲害,把自己所倒是想看得一清二楚.

    李乘風緩緩說道:"沈少爺當知沈老爺盼你成才,日夜憂心,平添了不少皺紋白發呀,望子孫成材,莫過于此.但你又不喜歡繁文縟節,屢屢趕走先生.其實老夫也極討厭那些教條文款,更崇尚學以致用.老夫也知道,沈少爺你喜好听聞天下趣事,所以,不如我們每日就拿一件史料今事來加以討論,融學問于其中,即可增強知識,又多了幾分樂趣.這樣子沈老爺也不必再為你的學業而憂心,而你每日只需少少時辰,一旦學完,自可去干自己的事情.老夫嘛也樂得輕松,每月可領足銀兩,不知沈少爺意下如何?"

    李乘風一席話是句句命中沈辰要害,而且和以往那些教書先生不一樣,他一點也沒有高高在上的感覺,反倒是象二人席地而坐,平等交談,打著商量一般.

    沈辰便覺得這老者倒真是有幾分能耐,讓他也不由得權衡利弊起來.

    他雖然並非是真正意義上的沈辰,但自出生起,沈府上上下下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致,母親的呵護,舅舅的關懷,外公的嚴厲和慈愛,都讓他體會到了前世不曾有過的親情溫暖,也著實讓他深深感動,這也是他下定決心不再惦記著返回前世的重要原因,就算回到前世,闖下一番事業又如何?始終是孤零零的一人.

    他知道這些年沒少讓外公頭疼,若是這老先生真如所講的這麼好,倒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美之策,若不如他所講,日後再想方法將他趕跑便好.

    于是,沈辰便拱拱手,認真說道:"學生謹听教誨."

    李乘風拂須含笑,見到這少年,他便一眼看出那卓越無比的天份,比起傳聞而言有過之而無不及.尋十年而得一才,他必定要傾其心力,將此子教導成治國之棟梁.

    一老一少各有所想,而二人都不知道,因為這一番相遇將會在數年之後對整個大地政局產生何等重大的影響....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10 15:07
第3章 天降大禍

    接著,便有下人帶李乘風前去住所,傳道授業之事自然改日才開始,沈辰則離開大廳,趕去給母親問安.

    還未到閣樓下,便遠遠見到母親在二樓倚欄遠眺,望向北方.

    沈秋月十八生子,如今才三十出頭,當年的絕色才女如今已成風韻美婦.紫羅裙,銀雀簪,柳眉鳳目,朱唇美顏,有著一種別于那世俗女子的氣質.歲月並未在她容顏上留下什麼痕跡,只是那眉間的憂愁十幾年來未曾散去.

    沈辰便不由暗嘆一聲,隱隱有些心疼.

    論才學論姿容,沈秋月都是世間難求的女子,更難得溫柔賢惠.只是世間向來多是薄情男子痴情女,不知是哪個不開眼的家伙竟然把她給甩了.

    所以沈辰也從來不去問那負心漢是誰,免得揭了這傷疤,只是看沈秋月這樣子,似乎一直都在掛念著.

    見到兒子來了,沈秋月才笑容綻放,輕輕握著他小手,噓寒問暖一番.

    母親的手柔軟而溫暖,笑容親切而慈愛,那母性的關懷令沈辰不敢起任何非份之想,眼中只有尊敬,而听說有了教書先生來了,沈秋月自是叮囑他要好好學習.

    就在這時,突然丫鬟水蘭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口不擇言的急叫道:"小姐,不好了,大公子他……"

    "大公子怎麼了?你慢些說."沈秋月輕聲說道.

    水蘭好不容易鎮定下來,才急忙答道:"大公子被關起來了."

    "什麼?"沈秋月大吃一驚,花容瞬變,沈辰也吃了一驚.

    水蘭又接著道:"奴婢剛才路過大廳,便听下人說大匠府的人突然趕過來,說大公子被關起來,只怕現在已經驚動了大老爺."

    "不行,我得去大廳看看."沈秋月連忙起身,匆匆朝著大廳趕去,沈辰也快步跟了上去.

    沈老爺育有二子一女,其中沈緒元最年長,即是沈家的大公子.他早在十年前便接了沈定海的位置,在縣衙內任職.

    要說沈家世代為官,在縣府里也積累了不少的人脈,沈緒元為官十年,理應順風順水才是.不過沈緒元為人直爽,看不慣那官場逢迎吹捧的作風,上任沒幾年便因為得罪了郡里的官員,被貶了職,在大匠府任職司府之職.

    大匠府管理土木工程,下面都是工匠,不僅辛苦,責任也很大,俸祿又少,是人人都不想去做的苦差事.

    雖然沈辰出身不好,但沈緒元從未看輕過他,一向視如己出般,所以沈辰對這舅舅也非常尊敬.

    待來到大廳的時候,沈定海果然已到了,在廳里還有大匠府的工匠頭頭徐二貴.

    二貴此時正說道:"如今快到秋汛,前陣子大人便派了人去城北高地檢查防洪大堤,結果發現了好幾條裂縫.他召集工匠們去核查,發現事情非常嚴重,一旦今年的水量比往年高,很極可能會潰堤.所以大人便找到縣太爺,想要讓他撥庫銀修繕大堤,結果被縣太爺一口回絕,還說他杞人憂天,說那防洪大堤防洪了上百年,怎麼可能一點小裂縫就能出問題."

    "大堤一潰,豈非我們青川城都會成為一片汪洋,關系民生安危,縣太爺怎能坐視不禮?"沈秋月走進來說道.

    見是二小姐來了,二貴躬了躬身,嘆息道:"二小姐有所不知,此次維繕需要庫銀一萬兩有余,本來朝廷每年都有下撥防汛款,但從省州郡縣這一路發放下來,早所剩無幾,說句不該說的,縣太爺也只會把銀兩花在門面功夫上,要他出這麼大筆銀兩來修繕大堤,簡直比割肉還心疼.後來大人找了縣太爺幾次,縣太爺都置之不理,最後干脆避而不見."

    "那他到底犯了什麼事情被抓了起來?"沈定海直問道.

    徐二貴嘆了口氣,答道:"今日郡官下來,檢查縣內事務,這位大人正在和縣太爺議事的時候,沈大人便闖了進去,當著郡官的面把事情給說了一通,結果便被縣太爺以'妖言惑眾,冒犯上級’的罪名給關了起來,我這才連忙趕過來報信呐."

    "真是 涂,上次上的當還不夠,這次又栽在這種事情來!"沈定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痛罵了一聲,"他莫非就不知道這縣郡官吏本就是沆瀣一氣,當著這麼多人羞辱了縣太爺,縣太爺豈會不發威?"

    徐二貴無奈苦笑道:"大人並非不知道這事情呀,只是如今秋汛將近,若再不維繕,時間就來不及了.一旦潰堤,若是大洪水,幾千戶人家能有幾戶逃生?而且,這事情未發生,咱們又不敢去亂說,免得鬧得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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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事關民生安危,咱們不能坐視不理呀."沈秋月連忙說道.

    "還關系你大哥的性命!這冒犯之罪可輕可重,輕了降職摘官,這若重了……"沈定海虎目一瞪,聲音一沉,"發配邊疆,充軍三年!"

    雖然沈定海已辭官多年,但這一瞪眼下的虎威竟讓眾人都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正是虎雖老,威猶在.

    沈辰听得也是心頭一沉,直叫不好,沈家景況雖大不如前幾代,但好歹家里有人當官,在城中也頗有清譽,若被這麼一弄,那家境豈不敗落?

    沈定海朝著旁邊的老管家說道:"去帳房支五百,不——一千兩銀子出來!"

    老管家連忙趕去,沈秋月問道:"爹,你這是……"

    沈定海沉聲說道:"爹老了,但還沒老 涂,這耳朵還算靈光.如今縣太爺是個貪錢的主,只有拿這銀兩去疏疏通通,只要那縣太爺肯松口,那你大哥的事情就好辦了."

    "爹這樣做豈非是助長了他的威風?"沈秋月叫道.

    沈定海長嘆一聲道:"女兒呐,這官場之事可不是你書中讀出來的風花雪月,官場是官官相護,否則的話,你大哥的話就該被那郡里的人听進去,又豈會落得如此下場?"

    "這……"沈秋月被說得一愣,"但爹你也算曾經做過縣丞,縣太爺多少會給幾分薄面吧?"

    沈定海冷笑道:"你以為這些年你哥這些年一直折騰,縣太爺都沒有撤他的職是為什麼?不就是看在老夫的面子,看在老夫尚有幾分人脈的份上?但如今事情鬧得這麼大,他豈會輕易放過?就算這一千兩,能不能讓你的大哥出來還是個未知數,就算放出來,官位能不能保住更不好說.這十幾年來,這縣太爺已羽翼豐滿,支手遮天,他若不想放人,只怕爹也沒辦法啊."

    說完時,管家已取了一千兩白銀過來.

    沈府雖為大戶,但並未經商,只是祖上留了一些產業,尚能算得這縣里的小康之家,所以一千兩對家里來說也不是個小數目,只是為了換取沈緒元的平安,也只能豁出去了.

    沈定海和徐二貴很快便走了,沈秋月輕嘆一聲,在水蘭的勸說下回屋去了.

    獨有沈辰靜靜站著,小臉上顯著比同齡人更深的沉靜.

    他此時想到的是另一個問題,照外公的說法,若舅舅真的官位不保,這樣一來,那誰又來管大堤這件事情呢?

    舅舅雖然心直口快,但行事素來沉穩,這潰堤之事只怕不會亂說.外公決定先救舅舅,也是無奈之舉,最後只怕只有將消息泄露出去,保民眾不受洪水之災,爾後全家遷徙.

    如果洪水沒有發生,調查出來是沈家人泄露出去的,只怕一家人都得打入大牢;如果洪水發生了,那沈家的產業就化為一空,這樣一來,自己豈不是沒了這安樂窩?

    而最重要的,這些都是自己的家人,豈能坐視那縣太爺耍威風,令沈家門庭衰敗?

    前一世,沈辰無所事事,游手好閑,但今生,這家業大難臨頭,便迫使他必須力挽狂瀾!

    空蕩蕩的大廳里,獨沈辰一人靜靜思考著,眼前要辦的便是兩件事,其一,是籌集一萬兩白銀,這乃是修繕大堤的基礎;其二,便是保住舅舅的官位,否則以舅舅那樣的性情,被縣太爺那狗官弄下台,豈不郁郁終生?

    事有先後緩急,自然籌錢為上,畢竟第二件事情還有外公去疏通,說不定能夠半妥.

    要籌錢,若在現代那渠道眾多,但在這商業並不發達的古代社會里,渠道就顯得相當有局限性了,更何況,他還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

    沈辰想了想,便出府去找廖虎....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10 15:08
第4章 城東範家

    廖虎是城北一間雜貨鋪的掌櫃,說是掌櫃的,其實店里店外就他一人.

    此人三十來歲,長得精瘦炭黑,極不起眼.只是他自小隨父在周邊各郡縣販賣雜貨,見識頗廣,後來自從盤下這間鋪子後,每月也都要外行,從外面听來的消息自然也多.

    沈辰自從認識廖虎後,隔三岔五便來竄竄門,听廖虎講講各方趣事.

    雖然沈辰不過才十來歲,但身為平頭百姓的廖虎對于沈家少爺的到來自然是受寵若驚,有問必答,從不遮掩,一來二去,二人倒成了忘年之交.

    這在關頭找上廖虎,除了他喜歡打听各種小道消息的愛好外,最重要的還是他為人仗義,口風甚緊.

    沈辰一講來意說明,廖虎便大吃了一驚,連忙關上鋪子,帶他來到後院.

    待坐下來之後,廖虎便憤憤不平的痛罵道:"我剛才听到風聲,說是沈大人被關起來了,還以為是听錯了,原來真有這麼回事.這縣太爺也真不是個東西,視百姓性命如塵土,枉為父母官!"

    沈辰說道:"依廖大叔看,這縣衙庫房里當真沒有銀兩嗎?"

    廖虎說道:"三少爺可知咱們這縣太爺可是貪財出了名的,除了貪財還有就是吝嗇.庫房里就算有銀兩,那也是他的小金庫,要想從他嘴里摳出點來,還不等于割他的肉啊,更別提要足足一萬兩."

    "這麼說,從官府這邊下手是不可能的了,那便只有找大戶籌款了."沈辰自言自語的說道.

    地方大戶都會時不時捐款給地方政府,資助一些事項,一來提高名聲,二來也是積攢人脈.

    廖虎和沈辰是相處久了,早知這少年思維敏捷,因而對他想到這方法倒也不奇怪,只是說道:"三少爺想法雖好,但大戶捐款一般都是縣太爺領頭,大家給面子,這才會捐.如今縣太爺關了沈大人這事情肯定早被大戶們的眼線給听了去,現在幫忙,豈不是和縣太爺對著干?"

    "青川城雖小,但歷史還算久,大戶人家也不少,莫非就沒有一戶敢不賣縣太爺面子?"沈辰問道.

    "這……"廖虎遲疑了一下,眼一亮道,"三少爺這麼一說,倒是一家符合你的要求."

    "哪一家?"沈辰連忙問道.

    "城東範家."廖虎答道.

    "沒听說過呀."沈辰歪著頭想了想.

    廖虎呵呵一笑道:"這也不奇怪,大家都知道咱們城中最富有的無外乎趙錢李三家,其實這城東範家只怕比這三家更富有.只是範家的產業都在郡城中,所以在青川城知之者甚少.在郡城發展便難免結識了郡里的大員,因而這範老爺從來不把縣太爺放在眼里,每每募捐,都從不參與.而縣太爺屢有結交之意,但範老爺都無甚興趣呢."

    沈辰興趣大增,問道:"範家主要的產業都在郡城,那在城東的住宅都留了什麼人?"

    廖虎便答道:"是範家的老太爺範萬里."

    "那範老太爺現在還管事嗎?"沈辰問道.

    廖虎答道:"那當然,範老太爺如今雖然五十來歲,不過因為還沒確認繼承人,所以大小事情都是由他操辦."說到這里,他頓了頓道,"說起這繼承人的事情,範老爺似乎頗為憂心呢."

    "這是什麼意思?"沈辰問道.

    廖虎便答道:"範家大公子範陽是和郡里一位世家的大小姐結了親,听說在親家的幫助下,範家的產業壯大了不少,而且打通了許多以往未曾打通的關節,只是這大兒子游手好閑,又揮霍成性,對于經營一道又甚不上心;二公子範永所結親的對象是一戶很普通的人家,只是那女子頗為賢惠,二兒子完全繼承了範老爺的經商才能."

    沈辰便明白過來:"按理說,該將產業交給二兒子經營,但這樣一來肯定惹大兒子不高興,便惹了背後親家,若將產業交給大兒子,那只怕最後將整個家業都揮霍干淨.而範老爺好不容易建立起這麼大的產業,肯定也不甘心因為選擇繼承人的事情就把家業一分為二."

    廖虎答道:"對,正是如此."

    沈辰摸著下巴思忖著,廖虎又講了一些範家的事情,最後說道:"听說這範老太爺為人簡樸,要想讓他捐上萬兩白銀來修繕,只怕比登天還難呐,三少爺你該不會真想去說服範家吧?"

    沈辰站起來,微微一笑道:"走吧,去拜訪一下這位範大老爺."

    "什麼?"廖虎大吃一驚,他本以為說完之後,沈辰會知難而退,哪知他說罷就走,廖虎哪肯放心他一人過去,連忙跟了上去.

    城東範府位于一條長街,從外面看起來,範府並不起眼,那門前竟連石雕都沒有.

    待廖虎敲響大門,便有一個二十來歲的下人開了門,倒也沒什麼架子,听說是城南沈家的三少爺,很快就將他領了進去.

    </td></tr></table>範府內部也顯得非常簡樸,里面的下人也只有兩三人而已,待在廳中坐了一會兒後,便見了範萬里.

    五十來歲的範萬里穿著便服,身材硬朗,走起路來每一步都很沉穩.

    他一坐下來,目光便落到二人身上,先看站在一邊的廖虎,廖虎在氣勢上遠是不足,不敢和範萬里正視,早垂著目光.

    再看沈辰,小孩兒卻是臉上帶笑,安然坐在大椅子上,看著範萬里.

    範萬里倒也沒多想,直道是官家後代,底氣足也正常,他拂了拂胡子,說道:"沈三少爺到我這里來,不知所謂何事?"

    沈辰便說道:"晚輩是想來找範老爺幫個小忙."

    範萬里便笑起來道:"沈家世代為官,我範某不過是平民,沈家辦不到的事情,我範某又豈能做到?"

    沈辰含笑道:"範老爺過謙了,所謂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官有官道,商有商道,這官辦不到的事情,商人卻能辦到.而且,範老爺並非一般的商人,能夠將一間小作坊做到如今郡城中鼎鼎大名的絲綢坊,銀器坊和馬場,若沒有非凡的能耐是不可能的."

    範萬里听過的夸獎不是沒有,但如此實在又中听的,卻並不算多,尤其是從一個小孩子口中說出來,不僅條理分明,而且有理有據,但他卻又以為這不過是大人所教授的罷了,只是笑笑,說道:"且不說老夫能否幫得上忙,若是沈家來找我,理應大人過來,只怕個小孩子來又算什麼?"

    沈辰說道:"我來找範老爺這件事情,家人並不知曉."

    範萬里听得倒有些奇怪,他並不懷疑沈辰的這話,畢竟若真是沈家有求于自己,也不可能派個小孩子過來,若真是這小孩自己的主意,那這倒是怪了,他便說道:"那你想要讓我幫什麼忙?"

    沈辰便樹起一根手指,笑道:"我想請範老爺給我一些銀兩."

    "原來如此."範萬里便笑了起來,從兜里掏出一錠銀兩來,說道,"老夫平生最不喜歡施錢給人,不過,看在三少爺你口才了得的份上,就破個例."

    說罷,他便要將銀兩丟過去,沈辰卻搖搖頭,說道:"晚輩想要的並非一兩."

    "哦,十兩?"範萬里說道.

    沈辰又搖搖頭,範萬里笑容收斂,還未說話,沈辰又搖了搖頭,範萬里臉色一沉,冷然道:"你想要一千兩?"

    沈辰微微一笑,答道:"不,我想要一萬兩!"

    範萬里一拍桌子,怒聲道:"真是蛤蟆口氣大,小小年紀不知天高地厚,竟然開口就要一萬兩,你走吧!"

    他大手一擺,便要送客.

    廖虎也嚇了一跳,他起初還以為沈辰真個想到什麼好辦法能說動範老爺,不想他開口就談借錢,人家會借才怪.而且範家家大業大,連縣太爺都恭敬三分,是萬萬惹不得的.

    沈辰動也未動,笑道:"範老爺切勿動怒,晚輩自然不是白要."

    "不是白要,那你可出得起讓我給一萬兩的東西?"範萬里瞥了他一眼,一肚子火氣.

    沈辰不緊不慢的說道:"晚輩可幫範老爺解決一個心頭大事."

    "心頭大事?"範萬里皺了皺眉頭.

    沈辰一字一句說道:"即是範家產業的繼承權歸誰的問題."

    範萬里听得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這黃毛小子當真不懂分寸,我範家的事情何需你來說三道四!"

    範萬里動怒,宛如獅子般令人生懼,廖虎都嚇得雙腳一哆嗦,嚇得不輕.

    沈辰卻依然穩若泰山,小小孩童竟自有一番氣勢,他笑道:"範老爺可否听我一言,若是我說得不對,立馬就走!"

    見這孩子氣定神閑,範萬里倒覺得自己反倒失了分寸,他冷哼一聲道:"好啊,老夫倒要听听你這小娃兒能想出個什麼主意!"

    沈辰便道:"範老爺兩個兒子,大公子好揮霍而無上進心,但其結親的世家有權有勢,二公子無勢力支持,卻有著極高的經商才能,因此範老爺也糾結于究竟要如何選擇繼承人.晚輩這里有一計,可解其難,那就是——三分其家!"...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10 15:09
第5章 三分其家

    "什麼三分其家?你若想讓我分家,那就大錯特錯了!老夫辛苦建立這麼大的產業,是要讓它繼續壯大,豈會因而兒孫而分了家產?"範萬里又瞪了沈辰一眼

    沈辰不為所動,含笑道:"範老請听晚輩細細說來,三分其家並非是真正的分割家產.首先,分出範家七成的產業由範老爺繼續經營,剩下的三成,一半分給大公子,一半分給二公子,爾後以三年為期限,其間範老爺不支助,不幫忙,看看兩個兒子能夠把產業發展到什麼程度."

    範萬里微微蹙了下眉頭,出奇的沒有插話,沈辰繼續說道:"範老爺有七成家產在身,就算另外三成產業敗光,那也影響不到根基,而三年之約,更可看出兩個兒子誰更有繼承的能耐.就二公子來說,失去了大梁,正好考驗一下他獨自經商的能力,以挫折進行磨練,當使雛鳥成為大鷹;就大公子而言,當我听到範老爺的大公子游手好閑,揮霍無度時,第一個想法並非是此人無德無能,而是想到,如此之人又怎會被世家的大小姐看上呢?更何況,範老爺為嚴謹,教子有方,大公子斷然不會生來如此.所以,我想他以前必定也是勤學苦干的俊才,只是和世家結親之後,和那些紈绔子弟一起染上了不少惡習."

    這話說得範萬里微微一愣,倒沒想到這小小少年看得如此深度.

    沈辰又接著道:"給予其一成半的產業讓其經營,便會讓他有所危機感,一旦產業敗光,便無法繼承家業.若他依舊無法振作,或許產業敗光之後,親家那邊應會給予支助,但若他繼續敗下去,只怕親家那邊也臉色不好,日後只怕也不好再提讓他繼承位置.但我想,範大公子必定會在危機之下痛改前非,學著如何去賺一筆筆的血汗錢,如何知道每一枚銅錢的珍貴之處,如何又去學會經營之道."

    範萬里出奇的沉默,靜靜听著,臉上怒火漸消.

    沈辰話鋒突而一轉,大聲說道:"但三分其家最重要的地方,並非在這一點上,而是我相信血濃于水,親情如手足!雖然範老爺你不能支助他們,但二公子素來宅心仁厚,豈會看著哥哥苦于經營,若他能扶持一把,傳授經營之道,而大公子感動,日後兩位公子攜手,豈非是一段佳話?其實,誰當繼承人並非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無論誰當了繼承人,兄弟還是兄弟,不想讓兩個兒子為財產相互爭執,為繼承而頭破血流,想讓他們如孩童時互相幫助,這只怕才是範老爺心中宏願吧!"

    沈辰字字擲地有聲,話中之意更是他格外有所體會,被親兄弟所害,是人生最大的悲劇.因而他更不想讓這樣的悲劇發生在其他人身上,權欲財寶,不過都是身外之物,唯有一家人握手團結,才是最大的幸福啊.

    範萬里愣在當場,雙手緊握椅把,目光中似有淚光閃動,他定神的看著眼前這少年,內心動容之極.

    世人皆以為他所煩惱的乃是讓誰當繼承人,更為之而出謀劃策,要麼站在大兒子那邊,要麼站在二兒子那邊,甚至不惜竭力詆毀另一方,卻唯有這不是自家人的少年才看清楚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是啊,誰繼承這份家業都不重要,有沒有才能也並非最關鍵的,最重要的是希望兄弟和睦,共渡患難.骨肉親情大過于天,就算產業敗光,大可重頭再來,就算他百年歸去,亦可瞑目.

    廖虎也听得滿臉通紅,想起家里兄弟的情誼,深深感動,而旁邊那位老管家,兩兄弟都是他看著長大,視如己出一般,想起兩人孩童時的兄弟之情,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範萬里眼眶濕濕,略有泛紅,能夠將家業壯大到今時的成就,他早練就了一番超凡定力,但如今卻被一個小小少年說得眼淚都要飚出來的地步,絕對是打從娘胎出來的頭一遭.自然,他看沈辰的目光亦發生了徹底的改變.

    最後,他更壓抑不住激動,起身說道:"三分其家,好個三分其家!這當真是你想出來的主意?"

    相比起範萬里的動容,沈辰則顯得氣定神閑,小小少年,渾然有著一番大人模樣.他微微一笑道:"是不是我想出來的主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主意是否合了範老爺的心意,晚輩可是還惦記著那一萬兩銀子呢."

    听見少年如此打趣的話,範萬里又是一愣,爾後便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震耳欲聾.

    笑聲落下,他指著沈辰說道:"老夫自認見過的人如過江之鯽,說話皆是拐彎抹角,唯有三少爺你啊,小小年紀,話卻如此直白.不過,三少爺,你先把主意給說了,就不怕老夫不給你銀兩嗎?"

    沈辰含笑道:"我相信範老爺不會失信于人,我所擔心的只有一點,那就是範老爺會覺得我這主意不值一萬兩."

    範萬里笑得前仰後合,笑聲中更充滿許之意.

    老管家更看得出神,他是和範萬里一同長大,幾十年的交情,但少有見過他如此開懷的表情,足見這少年憑著這一番話已深得範萬里的欣賞了.

    範萬里笑罷,認真說道:"萬兩白銀雖不算少,但能換來解決我心頭之憂的一策,我已大佔了便宜.管家,到庫房給我支一萬兩白銀過來!"

    </td></tr></table>廖虎大喜,忍不住哎呀一聲叫出來,他暗道沈辰厲害,區區幾句話竟能弄到萬兩白銀,這事情說出去,只怕沒人相信.

    沈辰卻道:"範老爺不急著給我,還是待我日後來取吧."

    範萬里點點頭,又忍不住好奇道:"本不該問,但三少爺你為何需要一萬兩白銀?"

    沈辰略頓了一下,說道:"這件事情本屬機密,但範老爺問起,我便說了.範老爺可知道,今天一大早我舅舅便被縣太爺給關了起來."

    "你舅舅應該是沈大人吧,他為何被關起來?"範萬里是青川人,自然對這里的官事人情還是很了解的.

    沈辰便說道:"那是因為我舅舅當著郡里官員的面呵斥縣太爺不顧百姓安危,而事情起因便是大匠府的人在檢查城北防洪大堤時發現了裂縫,確認一旦今年洪水量高于往年,就必定會潰堤,而縣太爺卻不信,更不願支取銀兩."

    "什麼,竟有這樣的事情?那你支銀兩是為了救沈大人?"範萬里吃了一驚,他心里雖有些揣測,但萬沒料到原因竟是如此.

    沈辰微微搖頭道:"我爺爺已經拿錢去疏通關系了,我來找範老爺借錢,是因為修繕大堤至少需要一萬兩銀兩."

    範萬里一臉訝然,這少年果真不尋常,竟能想到這一步.而且,對方也都算到,就算他先將大堤之事說出來,只怕也無法說服自己,所以才想到剛才的主意.

    他略略一想,便又道:"你雖然有了一萬兩銀子,但若沈大人官位不保,豈不是也無法去修繕大堤?那郡里來的官員是什麼人?"

    沈辰朝廖虎望了一眼,後者連忙答道:"听說是金曹監副史徐大人."

    "那這事情可太好辦,金曹監主管郡內貨幣鹽鐵之事,乃郡內經濟之命脈.在里面任職的可都是郡守的親信,這徐大人我雖未見過,但也耳聞過一些,听說極難親近,只怕這件事情還得縣太爺松口才行."範萬里說完,又道,"這樣吧,若事關大堤,你有什麼為難處就來找我,民生安危,我雖不是官吏,但亦有一份保家護園的責任!"

    "多謝範老爺,關于大堤之事還請範老爺不要說出去."沈辰拱拱手,大為感激,不想這範老爺為人還挺仗義.

    "這點你放心,我範萬里不是信口開河之人."範萬里肅然說道.

    拜別範萬里,二人在管家陪同下離開,只是所有人都未曾注意到,在廳外外牆邊上站著一個白影,若是看到必定大吃一驚,那正是李乘風.

    望著沈辰越走越遠的背影,李乘風拂須輕笑,關于這談話的始末,他自是一字不漏的听走,此時輕聲念道:"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卓越之智,果真有絕世之才,不虛此行."

    說罷,他身形飄然而起,宛如被輕風吹走一般,似緩實快,刹時間已不見了蹤影,範萬里仍舊坐在廳內,思忖著這三分其家之策,自然也未察覺到這外面的變化.

    離開範府,廖虎便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由衷的欽佩道:"三少爺真是智勇雙全,別說青川城,這整個郡城之地也無人能出其右.嘖嘖,一萬兩白銀呐,我光是想想全身就直打激靈."

    前世生于巨富之家,沈辰自然鎮定得多,他說道:"還得麻煩廖大叔一件事情,幫忙去縣衙打听下情況."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請三少爺慢行,我先走一步!"廖虎雖是販賣雜貨,但門路極廣,因而縣里的衙役亦有熟悉的,打听點情況不在話下,他拍拍胸膛,撒腿就趕往衙門....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10 15:12
第6章 羞辱

    待分開後,沈辰便一路慢行,才來到縣衙外大街,便見到前方行人閃避,倉皇奔逃,好似有什麼洪水猛獸在前面似的

    待到人群散去,才發現前方一間鋪子前,正站著幾個華服少年,年紀最長的是個小胖墩,十五六歲的年紀,嘴角長了一顆黑痣,正是縣太爺的兒子安天寶.

    縣太爺如今五十來歲,膝下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因而安天寶是自小受寵,自然性情玩劣,他身後的少年們皆是官家大戶子弟,一個個飛揚跋扈,身後跟著一群家丁,抱著大大小小的物件,吃的玩的用的,全都是路過的鋪子里拿來的,自然分文都不會給.

    只是民眾都敢怒不敢言,更不敢告到公堂,免得被冠個什麼罪名,唯有忍氣吞聲.

    一見到沈辰,安天寶眼楮便一亮,棄了攤位上的東西,流星大步的走過來,攔住他的去路,嘿嘿直笑道:"喲,這不是沈家的野種三少爺嘛,哎喲,今天有空出來玩呐?"

    他聲音故意喊得極大,尤其是野種二字,更是洪鐘般的響亮,好象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眾少爺都哈哈大笑起來,在這大地各國,無論皇家還是平民,血脈是否純正都足以影響人的一生,人人以嫡系為榮,庶子為辱,而象沈辰這種連父親都不知道的野種自然受人唾棄,為大家所不容.

    這些年來,沈辰上街是沒少被這些紈绔子弟欺負.其中為首者,便是這安天寶.只是沈辰可沒興趣和這些小孩子計較,好歹他光是前世就過了二十幾歲,再加上這一世十三年的生涯,加起來年齡足有三十多.自然,這些小孩子家要罵就任由他們罵,反正又不會少塊肉.

    沈辰此時心里有事,更沒興趣搭腔,看也不看安天寶一眼,抬腿就要往前走.

    "誒……"安天寶把音調拖得長長的,一展臂將他攔下來,後面的幾個少年立馬圍擁上來,攔住沈辰的去路.街邊的百姓一看這陣仗,哪趕久待,紛紛退得更遠的地方,閉門關鋪,很快一條街便空蕩蕩的一片.

    對于百姓如此反應,安天寶頗為得意,他抬起下巴,居高臨下的看著比自己矮上一個頭,體格瘦上一號的沈辰,咧著嘴笑道:"你這是要去縣衙打听消息吧?何不直接問問本少爺,你舅舅的事情,本少爺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那安少爺就請講吧."沈辰懶得和他糾纏,開口直問.

    安天寶見他還真問,便哈哈大笑起來,爾後嘿嘿一笑道:"我告訴你,我可是都全看到咯,你外公拿著銀子找我爹的事情.喲,看到你外公那低聲下氣求我爹的樣子,就好象一條老哈巴狗,使勁搖著尾巴,就差沒有跪下去舔我爹的鞋尖了.堂堂的前任縣丞,原來也不過如此,在我爹面前真是跟狗沒什麼兩樣!"

    眾少爺又都哈哈大笑起來,而這幾近漫罵般的話令沈辰眉頭也一皺,如此討人打小孩還真是第一次見,以往辱罵自己也就罷了,這次竟連自己的親人也一並罵上,真是佛也發火,真想一巴掌扇過去.

    不過,沈辰雖有火氣,但尚不至于失了鎮定.他畢竟只是小孩子的身體,若出了手,必定吃虧.更何況,現在非常時期,任由他再火大,也得忍住.

    當然事實真相未必象安天寶所說的那麼夸張,但外公為救舅舅,只怕低聲求情是有的,亦足能想到那縣太爺在外公面前趾高氣揚的樣子.

    外公為官清廉,亦有一身傲骨,未到萬不得已豈會屈下 梁求這貪官,只怕是平生最大的侮辱.但又豈能因為個人尊嚴而置舅舅于不顧?就算老臉丟盡又有何妨,這正是親情的偉大之處.

    這一刻,沈辰便下了決心,不止是要將舅舅重新歸位,而且還要將這貪官縣太爺踹下位來,有他在青川一日,沈家必不得安甯!

    沈辰便冷冷說道:"安少爺你說完了嗎?"

    安天寶絲毫未察覺到沈辰口吻的變化,他雙手插腰,倨傲的昂著頭,一副不可一世的二世祖模樣,一手指著沈辰的鼻子,大肆說道:"我實話告訴你,你家出再多銀子,我爹都不會放人的,誰叫他以往態度那麼驕橫!而且,只要我爹在金曹監副史大人面前說上一句話,你舅舅就等著發配邊疆吧!"

    說完,他得意洋洋的拂了拂衣袍,活動了一下腳尖,語氣一緩,慢說道:"不過,你也知道,我可是我爹的寶貝兒子,只要我在爹面前說上一句話,說不定你舅舅就有救了.當然,這就要看你怎麼做了?"

    沈辰靜靜的看著他,也不說話.這安天寶雖然狂妄,但這話不見得是假的.若縣太爺真個是鐵了心不放人,那事情就糟了.

    安天寶還以為沈辰不懂自己的意思,將腳抬高了一點,努努嘴道:"本少爺的鞋有點髒了,你覺得該怎麼辦?"

    沈辰緊緊盯著安天寶,突而朗聲說道:"安少爺,你若真有本事將我舅舅給放出來,別說一只鞋子,就算百只千只,我也給你舔個干淨.但是,我便看準了你不過是信口開河,你敢不敢在這街頭立誓,擔保有放我舅舅出來的能耐,若然我給你把鞋子舔干淨,你卻放不了我舅舅,是不是要反過來給我舔上百千雙鞋子補償呢?"

    </td></tr></table>"這……"

    安天寶臉色一變,一時間語塞.

    雖然縣太爺安世杰沒少在這兒子身上下工夫,甚至請了不少郡里的名師來授業,不過安天寶資質平庸,難成大氣,論這智力,又豈能和沈辰相比.

    剛才他大肆囂張,任意侮辱,可謂得勢不饒人,如今卻被沈辰一句話說得半天回不過神來,他臉皮再厚,又豈敢在這里立誓許諾.

    而沈辰說話時,雙目圓瞪,字字鏗鏘有力,無形中竟有一身虎威之氣,刹時間壓倒全場,安天寶明明在體型上高出一個頭,但竟被這威壓所攝.

    沈辰嘴角一勾,嗤笑一聲,推開前面還在發愣的兩位少爺,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外圍尚有不少家丁,平日跟著少爺們為非作歹,不把他人放在眼里,但畢竟沈辰也是官家子弟,少爺們沒發話,他們豈敢阻攔.

    待到安天寶回過神來的時候,沈辰已經快走到街尾了.

    "安少爺,咱們可不能任由這小子如此囂張!"一個少爺蠱惑道.

    安天寶握緊著拳頭,冷冷一哼道:"不急,他得意不了幾天,等到他舅舅被發配邊疆,到時候本少爺倒要看看他還有什麼底氣和我斗!"

    眾少爺便都點點頭,在一邊附和,爾後揚長而去.

    轉過前面的街道,便見到廖虎趕了回來.一問便知果然舅舅還未放出.沈定海去了一趟衙門,當真是銀子送了出去,人卻未救回來.

    沈辰不由皺了下眉頭,自言自語的說道:"縣太爺看來真是鐵了心不放人,要想從他那里入手只怕不容易.對了,那金曹監副使徐大人怎麼樣?"

    廖虎直搖頭道:"這位徐大人是郡城世家出生,手掌大權.其上通金曹監,一句話就可能傳到郡守耳朵里,影響極大.正如範老爺說的,連縣太爺他都沒放在眼里,我們要想親近只怕極難."

    沈辰暗道不好,他一個小孩無權無勢,又何能左右郡官的意見?要想救出舅舅,並且保住官位實在太不容易了,他一邊琢磨,一邊隨口問道:"廖大叔可還打听到其他消息?"

    廖虎便認真回道:"小的還真听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沈辰听出話有深意,扭頭望去:"什麼事情?"

    廖虎將沈辰拉到街邊的巷子里,看到左右無人,這才說道:"我在縣衙外踫上德心堂藥房的文掌櫃,听他說縣太爺最近購進了不少的上等補品."

    沈辰知道事情必不會如此簡單,說道:"莫非這秋日進補還有何不妥當的地方?"

    廖虎摸著黑瘦的臉,嘿嘿一笑道:"秋日進補自是再正常不過,象縣太爺這樣的人,本就不缺銀兩,買再好的滋補品也屬正常.這不妥當的地方,便是這些補品全是女人生孩子才能用得上的.而縣太爺的夫人在上個月就回娘家去了,而且,縣太爺夫人好不容易才生了安天寶這一個兒子,還是求神拜佛二三十年得來的,不可能現在突然又有了身孕吧?"

    "廖大叔的意思是——安縣令莫非金屋藏嬌?"沈辰眼一亮.

    廖虎卻搖搖頭道:"這就是我以為奇怪的第二個原因,縣太爺雖然愛財,但並不好女色.或者說,他不敢好色.縣太爺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多半是靠了他岳父的幫忙,而縣太爺夫人又是眾所周知的母老虎,縣太爺懼內之名是人盡皆知呀."...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10 15:14
第7章 發現

    "也就是說,縣太爺下這麼大本錢買這些東西是送人了……"沈辰思忖道,"如今縣太爺在一段時間內一直買補品,那也就意味著不是普通的送禮行事,而是那有身孕的女子分明就在我青川城,也就是說,有人金屋藏嬌,縣太爺則是借花獻佛!"

    廖虎一錘掌,大膽揣測道:"三少爺,那你說那這藏嬌之人有沒有可能就是金曹監副使徐大人?"

    "只怕這個可能性相當大,否則縣太爺豈會代勞這種事情?那就麻煩廖大叔再幫忙跑跑腿,若那位徐大人真個金屋藏嬌,說不定咱們能夠找到救出我舅舅的方法,事後必有重謝."

    廖虎連忙擺擺手,肅然道:"三少爺能夠讓小的幫忙,那是小的的福氣,豈敢求重謝!我這就去找下文掌櫃,打听一下關于他送補品的事情.然後再找幾個信得過的兄弟,去打听情況,看能否挖出些事情來."

    沈辰點點頭,他深知廖虎為人謹慎,必定行事低調,而且他在城內廣有人脈,三教九流的人都認識,事情交給他去辦,自然放心.

    二人于是分開,沈辰便直接回了家,到家後找管家一問,外公果然早回來了,而且一回來便雷霆大怒,大罵縣太爺安世杰不知好歹,沈辰便知道只怕安天寶的話是沒錯了,縣太爺是鐵了心必定不會放人,若然任事態發展下去,只怕沈家家業難保.

    心里掛念著廖虎的消息,沈辰幾乎徹夜未眠,意識卻是前所未有的清醒,把很多以往未曾想過的事情都想了個明白.大清早的時候,便有下人送來飯菜,說是老爺交代的,讓他吃完後便去後院上學.

    沈辰這才想起有了新的教書先生一事,他雖然無心學習,但既然都答應下來了,又怎能反悔,再說還要等廖虎的消息,閑著也是閑著.于是,吃完飯後,他便慢趕到後院.

    後院里,一株株百年桂花木,碧枝綠葉,香氣撲鼻.李乘風一身白衣,手拿書卷,站在花木之下,風吹衣衫起,飄飄若仙.

    以往上學,先生們對于時間觀念總是嚴苛,遲到必定罰站,再嚴詞訓導一番.

    而李乘風似乎並不介意沈辰的晚到,見他來了,只是微微一笑,然道:"前人種樹,後人乘涼,祖輩陰德,護佑後世.這些月桂木只怕不止百歲,仍是枝繁葉茂,不易啊."

    沈辰也很少來這後院,如今聞到花味馨香,忍不住貪婪的吸了幾口,隨口答道:"這應該是先祖來青川時種下的,距今應有三百年之久."

    "喔,三百年的月桂麼?"李乘風微微點頭,又道:"見到這桂花便讓我想起三十年前的一件事情來,昨日我也說了,我們是以史論事,我待會兒就給你講一個小故事."

    沈辰心里有事,巴不得他早點講完,便安安靜靜的,也未去打岔.

    李乘風坐在石凳上,含笑說道:"一國之政,以君為尊,下有三公九卿,文武百官,皆是位高權重,可名流千古之位.若給你選擇,你願意選哪個職位?"

    "當然是皇帝了!"沈辰想也未想,脫口而出.

    李乘風微微一愣,隨即啞然失笑,說道:"我是說,除了君王之外的職位."

    沈辰便聳聳肩,一攤掌,百無聊奈的回道:"那還有什麼好選的?當官無論地位多高,職權如何,不都是跟著皇帝屁股後面轉麼?如此職位,都說伴君如伴虎,功高了震主,功低了又難免位置不保,還要揣摩聖意,一個弄不好,腦袋掉一地,這臣子是天下最不好做的職位.若不能選君主,那何必去當官呢?"

    如此之話對于受過高等教育的沈辰而言,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但在這個時代而言,卻絕對可以說是大逆不道.

    李乘風又微微一愣,少年小小年紀竟放如此狂言,若只是狂言倒也罷了,但且不論是否真有成王成帝的野心,這寥寥幾語卻是點破了官場之道.

    想他見過奇才無數,也都曾問過類似的問題,好因才施教.只是回答者,多是謹小慎微,不敢談及三品以上的官職,縱有少數膽大者,說出想要成為三公九卿之列,但卻也多是顯得年少幼稚,平添狂妄.

    然而眼前這少年,一席話談吐自然,就好象這個答案是理所當然一般.

    李乘風暗道此子當真奇才,所思所想和常人確不一樣,倒反覺得正常了.他微微一笑,又問道:"那你若不當官,莫非是想經商?商人雖無權在身,但憑借手中財富,甚至可以左右到一個國家的政權!"

    沈辰無所謂的笑了笑:"官道商道,多有相通之處,一樣都是水深火熱,何必自惹煩惱?"

    李乘風定神看著這少年,心里嘖嘖稱奇,他所接觸的俊才們亦有一心成為天下巨賈者,說起錢財二字,兩眼發亮的不在少數,但這少年年紀小小,卻一眼看透官商兩道之事,明明該老成世故,但那眼神中的清澈卻宛如幽泉溪流一般,純淨之極.

    </td></tr></table>他便頗有幾分好奇道:"那你想做什麼呢?"

    沈辰朝遠方望去,淡淡說道:"我只想暢游這世間美景,瀟灑自在,如此而已."

    李乘風深深看著這少年,心頭砰然一動,天下之人,莫不向往功名利祿,並以此為榮,縱然七老八十,能夠看破此道的也只是寥寥而已.尤其那些大才者,多有大志,豈會甘心平凡,越是如此,越是擠破頭皮朝上游.

    然而,這少年有驚世之才,心性卻仿佛看破紅塵萬事似的.

    無為是道,道者無為,小小年紀便是道心天成,不貪權勢,不貪財富,但這份天姿才干,卻又是儒道所求的治國奇才.

    他便深邃一笑,此子非凡,必有天賦天任,只需要稍加引導,自可成為天下之福.他說道:"好一匹不服管教的野馬,若是天下太平,這樣的想法倒也顯得超凡脫俗.不過,如今內有八國之亂,外有蠻夷之禍,大地雖闊,處處皆生凶險.你想要馳騁天地,任你所想,那首先就要具備足夠駕馭任何風險的能力!"

    這話說得沈辰眼神一閃,的確,這世道兵荒馬亂,要在大地之上行走,不僅需要非凡的魄力,更需要足夠的能耐.

    李乘風含笑道:"想要得到越大的自由,就需要越大的能力,最為錘煉能力者,即是過往之歷史,論古溯今,**能有所大得."

    李乘風的話確實說動了沈辰,讓他認真思索起來,而後一拱手道:"學生願悉听先生教誨."

    這話說得十分誠懇,亦連沈辰自己都認為,眼前這位先生確實和以往先生大不相同,簡單幾句話竟能讓人折服.

    李乘風微微一笑,從那桂花樹談起,話鋒一轉,引至大地八國之亂,旁征博引,立刻引起了沈辰的興趣.

    關于天下之事,沈辰早從府中書房和廖虎等人口中得知過不少,但和李乘風所講的事情比起來,卻蒼白如紙一般,足見李乘風知識之廣博和沉澱.

    一個是絕頂聰明的少年,一個是睿智高深的老者,知識的踫撞很快激起了無數火花.

    本來說是講述一件事情,其實衍生出去,涉及極廣,並不限于史事,天文地理,兵書雜談,宛如信手拈來,沈辰漸漸去了浮躁心態,待談完之後,竟過了一個上午.

    足足兩個時辰的教導,更令沈辰有如星河暢游般,意猶未盡.

    別了先生,沈辰再次來到雜貨鋪的時候,見到廖虎一臉興奮,便知道他必定得到了好消息.

    待關上鋪子,二人來到後院,廖虎便說道:"三少爺,我可是打听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呀."

    "廖大叔快說."沈辰連忙問道.

    廖虎說道:"原來縣太爺買的補品真是給一個女子的,這女子便住在城西的一間宅子里,地方稍偏,而這女人二十出頭,名叫秦小嬌,是青紅坊的紅牌."

    話到這里,他又怕沈辰搞不清楚這青紅坊是什麼地方,便嘿嘿一笑,搓著手道,"青紅坊就是城北的一家青樓,名氣還不小."

    沈辰倒沒想到這事情和一青樓女子扯上關系,只听廖虎又繼續說道:"據小的打听的結果,這秦小嬌在一年多前被人用重金贖了身,眾人都以為她離開縣城,過逍遙日子去了,不想原來她卻是被人金屋藏嬌.而她被藏在那里果然不是給縣太爺享用的,而是——金曹監副使徐大人!"

    沈辰便笑了起來:"原來如此,這位徐大人喜歡野花呢."

    廖虎琢磨道:"這秦小嬌我雖未見過,據說也是個千嬌百媚的女子,而且還有點才氣,曾經有人想為她贖身,但青紅坊的老鴇都未答應.不過,若是縣太爺發話,只怕這老鴇也不敢拒絕."

    沈辰便總結道:"也就是說,縣太爺將這女子贖出來,安置下來,徐大人每次過來,便住在那里,享受享受溫柔鄉.難怪安世杰能夠在這里支手遮天,這上下打點果真費了不少工夫."...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10 15:14
第8章 縣丞的把柄

    廖虎握緊拳頭,激動道:"三少爺,這可是一個大把柄呀,說不定能夠讓徐大人改改口風.若他肯發話,那沈大人就有救了."

    沈辰點點頭,說道:"此事得一步步來,若是安縣令和這青樓女子有瓜葛,或有大用途.不過,若事情只是如此簡單,用來威脅徐大人只怕力道尚且不足,畢竟說到底不過是沾花惹草."話到這里,他又問道,"除了這件事情外,廖大叔可有其他發現?"

    廖虎便一笑道:"我當真有第二個好消息,昨天晚上監視宅子的兄弟發現,有另一個人在徐大人去宅子之前先去了宅子一趟,徐大人到了之後,便從後門匆匆 了出來,神色慌張."

    "是誰?"沈辰听得眼一亮.

    廖虎便道:"三少爺只怕怎麼也猜不到,此人便是縣丞家的大公子趙棟梁!"

    沈辰听罷,愁容頓解,哈哈大笑了起來:"這趙大公子我倒是听說過,以前也是個魚肉百姓的紈绔子弟,後來被縣丞送到郡里去,準備疏通關系做個小官,不想因為沾花惹草弄出了人命官司,好象縣丞是花了不少銀子才擺平了那件事情,後來趙大公子便一直呆在縣里了.少有听聞到他的事情,原來,他也沒閑著呢."

    廖虎摸著下巴嘿嘿笑道:"徐大人數月半年才來上這麼一次,今年雖然頻繁點,至少也得兩個月.這青樓女子本就是風塵中人,千人睡萬人騎,早不知貞潔為何物,一天沒男人只怕都躁得慌……"

    話未說完,廖虎突而覺得這話實在有些露骨,在出身大家的三少爺面前談這種事更有些為老不尊,連忙打住,咳嗽了一聲清清嗓子,以掩飾尷尬.

    不過,沈辰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對這種話豈會有反應,他輕松一笑道:"看這樣子,他們勾搭可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現在倒想知道,那秦小嬌若是有身孕,倒不知道是懷了誰的骨肉!"

    廖虎听得瞳孔放大,驚 道:"三少爺的意思是……"

    沈辰深邃一笑,解救舅舅一事,即無法打通上面的關節,那就去打通下面的關節,亦有成事的希望.

    他便說道:"我這就去拜訪一下趙大人,廖大叔你就不必跟去了."

    "這……"廖虎遲疑了一下,沈辰畢竟是個十三歲的少年,孤身一人去見範萬里那也就罷了,那趙縣丞畢竟是縣中大官,這樣去怎麼都覺得有些放不下心來.

    但是,他一個雜貨鋪子的老板,跟著沈辰去官家府邸,怎麼說也不合適.

    沈辰看出他的擔心,微微一笑道:"廖大叔不必多想,此事我自有信心,還得麻煩你幫我另一個忙."

    廖虎連忙回道:"三少爺有事盡管吩咐."

    沈辰說了幾句,廖虎听得連連點頭,爾後二人便分開.

    當晚,沈辰敲響了縣丞趙家的大門.

    這小小青川城,以縣令安世杰為首,下面坐第二把交椅便是縣丞趙軒德,身為縣令副手,他一手主管一縣諸多事務,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角色,而能夠得此重位,自然也是和縣令乃一丘之貉,同樣都是貪字輩的人物.

    進了趙家,便見滿地鋪著精美的雕花青磚,四處矗立奇石,碧瓦朱甍,雕梁畫棟,派頭十足,只怕城中大戶的家業也不過如此,以一介縣丞的俸祿豈能修得起如此豪華之所?

    如此也怪不得趙家總是緊閉門戶,怕的便是這種事情傳聞開去.

    在下人引領下,沈辰來到華麗莊嚴的大廳.

    此時在大廳上座上,坐著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膘肥體胖,臉圓如盤,正是縣丞趙軒德.

    他穿著一身質地極上的綢袍,正作閉目養神狀,仰靠在太師椅上,背後有一個姿容俊俏的年輕丫鬟正給他捏著背.

    在下座,則有一個二十歲出頭的華服少年,相貌和趙軒德有幾分相似,只是一臉天生痞子相,此時他正雙腿翹在椅子上,隨手拈起一旁果盤中的葡萄,有滋有味的品嘗著,此人顯然就是趙棟梁.

    而在這趙棟梁的背後,也有個俊俏丫鬟給他捏著背.

    沈辰看在眼里,不由暗暗嗤笑一聲,這父子兩人倒還真是逍遙,貪了百姓的錢,住在如此豪華的屋子里,也不怕天打雷 .

    "老爺,沈家三少爺來了."下人走進廳里,躬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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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軒德漫不經心的抬了抬眼皮,露出一絲縫來,然後又很快閉上了,口中慢的道:"沈小少爺你來本官府中,是為何事啊?"

    "爹,你這不是明故故問嘛?不就是為了他舅舅那件事情."趙棟梁傻乎乎的笑了起來,聲音極大,他將葡萄籽一吐,嘿嘿一笑道,"我說沈家小子,你們家可真有意思,來求我爹幫忙,不派個大人來,就派你個小兔崽子過來,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而見到沈辰兩手空空,沒禮物沒銀子,趙軒德也輕哼了一聲,說道:"看來你們趙家是很沒有誠意啊,你還是回去吧."

    一句話就下了逐客令,沈辰則微微一笑道:"我來這里確是為了我舅舅的事情.不過,我不是來找趙大人的,而是找趙大公子你."

    "什麼,找我?你是吃錯藥了吧!"趙棟梁指著自己鼻子,眼楮瞪得碩大,一臉傻相.

    沈辰淡淡問道:"敢問趙公子可認識秦姑娘?"

    "嘁,本公子認識的女子多了去了,姓秦的嘛兩只手都數不過來."趙棟梁得意洋洋的笑道,爾後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腦袋,"莫不是你沈家哪位親戚家的小姐偷偷愛慕著本公子?"

    沈辰一字一句的道:"這位秦姑娘並非我沈家的親戚,她住在城北小青溪大宅."

    趙棟梁臉色陡然一變,立刻否認道:"她是什麼人,不認識!"

    "不認識的話,那趙公子昨天晚上又怎麼會從她的宅子里 出去呢?"沈辰緊盯著他,逼問道.

    趙棟梁明顯有些緊張,他眼一瞪,吼叫道:"你哪只眼楮見到我從那宅子里 出去的?我告訴你小子,少在這里胡說八道!"

    趙軒德扁起嘴唇,不緊不慢的冷聲說道:"三少爺,你若是到這里來,只是為了說一些關于我兒子的捕風捉影之說,那你還是回去吧.本官身系我青川民眾的福利安危,責任重大,沒有閑情來听這些無聊事端."

    沈辰淡淡一笑,說道:"那趙大人就不擔心我把這事情說出去,會給趙公子惹來些麻煩麼?"

    趙軒德慢慢睜開眼楮,嘴角一勾,拂須然道:"男歡女愛這種事情,你這小娃兒豈會明白?說出去,你以為敗壞的是我趙家的名聲嗎?只怕那女子清名盡毀,三少爺你就不怕你一句話毀了那女子一生麼?"

    對于兒子沾花惹草之事,趙軒德自是再清楚不過,不過,他並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自然包庇兒子.

    沈辰笑了起來,搖頭嘖聲道:"我一直以為趙大人是縣令大人最為器重的人,所以才能貴為一縣的第二把交椅,卻原來不是如此啊."

    "大膽!小小娃兒若再敢在這里胡言亂語,小心本官不客氣!"趙軒德眼一瞪,頓時官威畢露.

    要說這官威倒也嚇人,但卻嚇不倒沈辰,他靜靜站著,淡笑道:"——若不然,趙大人又豈會不知道,這位秦姑娘乃是縣太爺包下的女子."

    趙棟梁臉色大變,趙軒德卻是哈哈大笑起來,指著沈辰罵道:"好不知輕重,不識抬舉的沈家人,你舅舅尚在牢中,你竟敢在本官面前詆毀縣令大人,是否想全家人都進到牢里去?"

    沈辰又說道:"這女子自不是給縣太爺自己享用,而是送給了金曹監副使徐大人,那座大宅可不就是徐大人每次過來都要住的地方麼?"

    听到這里,趙軒德才臉色陡然一變,刹時間想起一事來.

    關于縣太爺如何打通金曹監副使關系一事,趙軒德自然是清楚的,只是這事情並非由他承辦,所以只知道一個大概,現在听沈辰這一說,頓時想清楚起來,那個被贖出身的青樓女子可不就姓秦麼?而徐大人過來所住的地方確實也是城北小青溪.

    他下意識的朝著兒子望去,見兒子那眼神彷徨,手足無措的樣子,哪里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趙軒德頓時又怒又氣,若非有人在,他真想痛打這小子一頓,搞什麼女人不好,竟然搞上了徐大人的女人,簡直就是荒唐之極!

    但他很快又冷靜下來,他慢慢站起身,目光緊盯著少年,爾後陡然間,毫無征兆的厲聲咆哮:"三少爺這話不知是從哪里听來的,有人往我趙家潑髒水,我趙家也不是好欺負的,究竟是誰在說這閑話?若是因為你這種捕風之影之說流出去而影響到我趙家的清譽,哼,到時候只怕不是吃牢飯那麼簡單了!"

    話語聲聲震耳,宛如天降雷霆,更字字皆是恐嚇之意,在趙軒德看來,區區一個小娃兒,只怕會被自己嚇得當場尿了褲子....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10 15:16
第9章 要挾縣丞

    為了鎮住沈辰,趙軒德是拿出了公堂問話的那一套.

    能夠坐上縣丞的位置,自然他也是有幾分能耐的,如此一聲威吼,不知道多少犯人被嚇破了膽.

    但沈辰卻仍然氣定神閑,嘴角含笑,他天生性情豁達,經歷生死之後更看透了不少事情,自然一身虎膽,豈會被這貪官一句話給嚇倒.

    趙軒德微微蹙了下眉頭,他倒也听過這沈家三少爺的傳聞,知道此子天生奇才,只是未想也有幾分膽識,竟然沒有嚇住他,他便冷笑一聲道:"三少爺你可知道,無論傳言是什麼,只要我兒子和秦姑娘否認這件事情,便可歸于造謠.或者說,你認為徐大人會相信誰的話?"

    "對啊,有什麼好怕的?等會兒我就去跟小嬌講個清楚……"趙棟梁听得一喜,脫口而出.

    "住口!"

    趙軒德氣得渾身發抖,差點沒直接一巴掌掄過去,沈辰啞然失笑,這趙棟梁雖然長得高大英俊,一表人才的樣子,但頭腦還真是簡單,一句話就自認了事實.

    "三少爺,你是個聰明孩子,該知道自己怎麼做.更何況,你舅舅的事情,或許本官還能在安大人面前說上幾句好話."趙軒德聲音放柔和了一些,爾後神色又一厲,冷酷至極道,"但若是你不知好歹,本官敢擔保,沈家數百年基業不保!"

    廳中氣氛凝固到極點,兩個丫鬟早是不知所措,嚇得手都在發抖,而仗著父親的威勢,趙棟梁得意得搖頭晃腦.

    沈辰淡淡說道:"趙大人好大的官威,嚇唬我一個小孩子,傳出去只怕也不太好吧."

    "嚇唬你還是輕的!成人的世界可是你想象不到的殘酷,你可不要逼本官呐!"趙軒德直以為沈辰有了懼意,雙目瞪得更圓更大,仿佛眼珠子隨時都可能從眼眶中跳出來似的.

    沈辰便微微一笑道:"不過,即使晚輩不說,趙公子和秦姑娘不說,就是不知道秦姑娘肚子里的孩子管不管得住嘴呀."

    "孩……孩子?"趙軒德頓時有些錯愕,下意識的又朝兒子望去,見兒子臉色大變,心頭頓時一沉.

    沈辰並不急著望下講,幾步走到趙棟梁身邊的椅子上坐下,捻起果盤里的葡萄朝嘴中一丟.

    若是平日里,趙棟梁豈會讓人在眼前如此放肆,可是現在卻被沈辰的話震得不敢輕舉妄動.

    趙軒德眉頭也是深鎖,顯然事態的發展超過了他的想象.

    但听沈辰一邊吃著葡萄,一邊慢慢道來:"秦姑娘是在最近才懷上孩子的,听說金曹監副使徐大人雖已娶妻,但所生的皆是女兒,一直想要個兒子.雖然秦姑娘是風塵女子出生,但听說徐大人對她十分寵溺.這金曹監之職位高權重,在郡中本就有諸多事務,按理說到地方縣來,一年有一次已算不錯,但徐大人來往頻繁,兩個月至少有一次,足見對秦姑娘的寵愛,若她真生下兒子,你說娶她為妾也不一定,畢竟,只需要給她另立個戶籍,改變一下身份即可,從此藏在深閨,又有幾人認得?但一旦有傳言,秦姑娘所懷的孩子父親另有其人,真難想象金曹監使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這綠帽子,可是事關男人的尊嚴呐!"

    趙家父子臉色都不由得一變,哪有剛才那趾高氣揚的態度,趙棟梁似被逼急了,大聲叫道:"你少來威脅我,小嬌說那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我有什麼好怕的!"

    趙軒德臉色一沉,巴掌一拍,吼道:"住口,多嘴什麼!"

    他狠狠磨挫著牙齒,直想將不成氣的兒子給狠狠打上一頓,明明如此關鍵的時刻,偏偏又在這里說些傻話.

    沈辰呵呵一笑,說道:"天下事者,最怕是捕風捉影.孩子是否是趙公子你的,你覺得秦姑娘會給你說實話嗎?這周旋于兩個男人之間的風塵女子的話豈能盡信?她若生了男孩,那必定會搬到郡城,身為副使夫人,地位何等高,又何必和你再有任何關系?更怕你把這事情給捅出來.一旦孩子生下來,有這閑話傳出來,徐大人考慮到秦姑娘的身份,考慮到趙公子的舊事,又豈會置若罔聞,怎麼說也得弄個滴血認親,萬一趙公子你真是孩子的父親,那……"

    話到這里,沈辰然一笑,慢慢說道,"滴血認親的風險,不知道趙大人可能承受得起?"

    一字一句,字字如刀,宛如割肉剔骨,趙軒德臉色慘白,嘴角抖動,右手將椅把抓得牢牢的,早已沒剛才那安閑姿態,背都挺得直直的.

    趙棟梁亦是嚇得使勁搓著手,不時擦擦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

    </td></tr></table>相比之下,沈辰全然佔了上風,他用手指輕輕敲動著放置果盤的方桌,每敲一下,趙軒德的心髒便 跳一下.

    他萬沒想到如此把柄竟被這一個小孩抓在手中,正如他所說,如果真有流言傳出去,徐大人必定不可能坐視不理.

    秦小嬌可不是什麼大家閨秀,那是青樓出來的女子啊,就算她以萬種風情迷惑了徐大人,但這兒子是否親生,徐大人自然也是要弄個清楚才是,加上兒子惹出的一堆事情,這二者牽連在一起,只怕是逃不了滴血認親一事.

    若結果證實兒子和秦小嬌的孩子並無血緣關系,那倒是皆大歡喜,但若結果是呢?

    其後果豈止是官位不保,畢生所經營的一切都將毀于一旦呐,如此風險,對于趙軒德而言實在是太過沉重,壓得他簡直喘不過氣來.

    坐上縣丞之位,那是耗費了多少心力才達成,而他更有遠大的目標,豈肯見到一切成為泡影?

    見到時機差不多了,沈辰便哈哈大笑道:"趙大人不用驚慌,若我有心要對趙家不利,又何必來此?至于我的目的,趙大人最清楚!"

    趙軒德何曾有過如此狼狽的時候,更是在一個小孩子面前,但這話卻無疑給了他一線曙光,只是,他一思量,卻又大為頭疼的道:"安大人已經下了死令,不會放沈大人,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容易."

    沈辰靠在椅子上,然說道:"趙大人好歹也是堂堂縣丞,沒有幾把刷子怎能坐穩這位置.大人你若想,又豈會想不出方法?你當清楚,咱們可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還請趙大人多費心思.只要你幫我把舅舅救出來,更保住官位,那趙公子這件事情,我和所有知道這事情的人,全都會把此事爛在肚子里,絕不會有外人知曉!"

    這話中即戴高帽子,又暗含脅迫之意,令趙軒德一時頭大,更有些坐立不安.

    沈家小子分明只是十三歲,但這說話的樣子簡直就象個老謀深算的謀士,從他踏進趙府開始,結局便早就注定如此了,怪不得他能一直氣定神閑,反過來趙家父子二人簡直就象是跳粱小丑一般.

    而且,別看他說話輕描淡寫,但那眼神卻堅定如鐵,可見絕非是在開玩笑,若然未滿足他的條件,只怕他真會把事情給捅出來.

    額頭上滲出一滴滴的冷汗,趙軒德再不敢輕視這小娃兒,他不得不認真思索起來,最後沉聲說道:"要救沈大人出來,也並非沒有辦法,只需在文書上動動手腳."

    "文書?"沈辰輕念著,若有所思.

    趙軒德正色道:"文書一旦由縣令的親筆批字,再蓋上官印,親手交付出去便等同縣令親口之言,落地沾灰.而縣內大大小小的事務,下屬官員都會遞送文書上來,交由縣令大人批示."

    "我舅舅現在是被臨時關押,還未過堂受審,一旦過了臨時關押的時間,牢官必定要寫文書上來,等待縣令的決策,看是否繼續關押,抑或是提審."沈辰明白過來,"但是,趙大人又如何說動安縣令放了我舅舅呢?"

    黑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陰冷,趙軒德一字一句的說道:"其實,這件事情並不需要安大人的同意,只需要找一個替死鬼就好了."

    "替死鬼?"沈辰蹙了蹙眉頭.

    趙軒德朝著趙棟梁擺擺手,冷然道:"你先下去吧."

    "爹……"趙棟梁喊了聲,顯然對他這事關系到自己命運的事情也大有興趣.

    "下去!"趙軒德雙目一瞪,似乎頭發都要豎直起來,他對于這兒子可謂怒到極點,豈容他知道接下來的隱秘,否則若是不小心又從他口中捅了出去,豈不是又惹來禍患.

    見到父親動怒,趙棟梁只得悻悻離去,他再笨也知道違背父親是沒有什麼好處,最直接的就是每個月的零用錢.

    兩個丫鬟自然也都離去,她們听了太多秘密,臉色都頗為沉重,這本是身為下人不該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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