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聊齋假太子 作者:哆啦i夢(連載中)

 
Babcorn 2019-9-14 13:53:4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 8323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3:57
第十章 傳功劇情

  外面的兵已經圍到了寺廟門口。

  蘇陽小聲敲打著東側的天女畫,這實在是沒辦法了,若是蘇陽能夠早早警覺,早就舍廟逃走了,現在追兵突然而來,除了這畫壁之中,蘇陽一時根本找不到藏身之處。

  「天女姐姐?」

  聽著腳步聲都要來了,蘇陽臉都貼在了壁畫上面,萬分心焦,就在這腳步聲已經逼到門邊之時,蘇陽感覺身前一空,身體不由往前栽去,再一回首,已經到了另外地界。

  入目所見,亭台樓閣重重座座,裡面燭火星星點點,腳下所踩碧草鬆軟,鼻中所嗅花草甘甜,天空漆黑如墨,光亮均從後面傳來,蘇陽扭過頭去,只見身後明淨如玻璃,正是寶禪寺內景象。

  持著火把,拿著刀刃的官兵已經衝入其中,正在寺內搜索。

  可想,只要晚個一兩步,就要被這些官兵看出端倪,或者就要被這些官兵所擒,多半是要當場格殺的。

  「呼……」

  蘇陽長舒了一口氣,算是死裡逃生。

  「公子。」

  有女聲在身側傳來,聲音柔美,聽的蘇陽心中一顫。

  應聲轉臉,蘇陽看見一女子,眉若春山淡淡,眼若秋水盈盈,容貌自然十分秀美,頭上挽著垂鬟分肖髻,這是唐時處子的標誌,而在這女子身後,則有鶯鶯燕燕一群,穿紅著綠,個個都十分美豔,此時一個個看著蘇陽,有的捂嘴偷笑,有的含羞帶怯。

  「多謝天女姐姐活命之恩。」

  蘇陽對著眼前女子行禮。

  「公子不必如此。」

  女子端若處子,對蘇陽說道:「此地喚作萬花林,受仙師點化,開闢成形,是個清淨仙境,在這園中只有我等數十姐妹居住在此,適才聽到公子呼救,我們姐妹幾個拿不定主意,差點錯失良機,害了公子,也望公子見諒。」

  「豈敢豈敢。」

  蘇陽打量著這一群女子,心中默嘆,如果這輩子真的出不去了,一輩子要廝混在這「盤絲洞」裡,和這一群妖精生活在一起,那麼一定要有節制,七八天一個,如此陰剝陽復,至少保個長壽。

  女子上下打量蘇陽,笑而不語,

  蘇陽回過頭去,看著外面寶禪寺中,一個個官兵拿著火把,帶著長刀,在這寶禪寺中到處搜尋,其中有幾個口渴的,拿著水瓢,對著蘇陽洗澡的缸裡一舀,咕咕咚咚就喝了下去。

  「天女姐姐,這……」

  蘇陽指著外面,這壁畫和後院的夾角,剛好是將蘇陽洗澡的缸看在眼中。

  「公子莫慌。」

  後面有一女子說道:「我們也不常看的。」

  行吧。

  蘇陽懶得說了,反正已經落在你們手中了,要輪要強,悉聽尊便,只希望自己能堅持過這幾天,等著春燕女菩薩來此,能看到此中端倪,待到自己體無完膚,搖搖欲墜之時,能夠救自己出去。

  「公子,此地不是敘話的地方。」

  最前面的貌美女子妙步走來,輕輕抓著蘇陽手腕,說道:「此地究竟臨近兵人,凶氣太盛,公子且跟我到房間裡面,這幾日便住在這裡,待到外面官兵撤走,公子再行離去。」

  「嘻嘻嘻……」

  「這倆啊~」

  「哼~」

  跟在後面的女子個個捂嘴偷笑,隨著這貌美女子以及蘇陽,一併向著這邊樓閣處走了過來。

  到了一處住所,這貌美女子推開了房門,蘇陽入目一看,但見這房間裡面紅布長掛,紅褥平鋪,紅燭亮起,哪裡像是一個平常居住的客房,分明就是一個新婚洞房。

  「天女姐姐,這等房間……」

  蘇陽見此,止步不進,看向眼前貌美女子。

  「不必叫我天女。」

  那貌美的宮裝女子伸手就握住了蘇陽的手,柔聲說道:「妾身名叫阿惜,與公子早已經有這段前緣,今夜公子既來,妾身自當相就。」

  這邊說著,阿惜便拉著蘇陽,兩個人直入這新房裡面,坐在桌前,她的姐妹們自然呈上來了美酒佳餚,酥糖板鴨虎皮肉蘑菇香芋,還有幾樣閒食,酒是黃酒,已經溫好,倒在杯中騰騰生煙。

  「咕咚……」

  蘇陽是真的嘴饞了,這段時間在山上,雖說也吃了不少肉,但像這等製作精美的珍饈,穿越以來還真沒吃過。

  「我……」

  蘇陽起身,意欲說話。

  「公子。」

  阿惜輕輕拉著蘇陽的手,讓蘇陽再度坐下來,說道:「這自古姻緣前定,不必人力強求,有緣千里自相投,無緣對面難成偶,你我今日能在此地相會,這自然是前緣注定,公子坐下便是。」

  如此溫柔,就算是百煉金剛也要成為繞指柔。

  但蘇陽雙腿硬直,就是難坐。

  現在真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窩,阿惜就算是梳著處女的髮型,蘇陽也知道她是真正吃人不吐骨頭的。

  坐忘之時,偶然聽到的那個「和尚,書生,打鐵的,行腳的……」都是被眼前這女子縱情冶蕩,最後搞的玉折蘭摧。

  這聲音蘇陽記得很清楚。

  如果此時他坐下了,恐怕這些女子們調侃的笑料中,就是和尚,書生,打鐵的,行腳的,省略號,蘇陽。

  「阿惜姑娘。」

  蘇陽對著阿惜一拱手,說道:「阿惜姑娘能對在下援手,在下萬分感激,只是阿惜姑娘所說這前緣早定,這緣分是如何記載?又是誰在管領?誰告訴了你?你的前身是誰?我的前身又是誰呢?我們是如何結緣?什麼朝代?懇請姑娘訴說明白。」

  阿惜尚未見過有如此頂真的,一時難以回答。

  「我們家阿惜姐姐見到了千百人,也沒有過喜歡的,偏偏就喜歡了公子你,公子在危難之時,呼喊我們,我們均不願開門,唯獨阿惜姐姐開了這門,救了你命,這莫不是前緣早定?」

  說話的這個聲音,是那一日和阿惜互相調笑時候的姑娘,蘇陽循聲望去,見這姑娘穿著粉紅衣衫,俏麗可愛。

  「姑娘。」

  蘇陽說道:「救命之恩,銘記於心,只是這欲成夫妻,不是看面貌,而是看感情,這有了感情支撐,牽手之時,心心相印,放手之時,牽腸掛肚。而若是僅一見鍾情,這眼為情媒,心為欲種,縱然是快活一時,也難以快活一世。」

  只要肯談話,蘇陽就能一直將這話談下去。

  阿惜在一側低頭不語。

  「你們怎就不能快活一世了?」

  粉衣姑娘站起身來,打開了一旁的箱子,頓時蘇陽眼前金燦燦一片,裡面所裝,全是金元寶。

  「這些金錢,都是我們家阿惜的,你若是娶了我們家阿惜,今後就再也不用為錢發愁了,也足夠你逍遙一世。」

  粉衣姑娘叉腰說道。

  只怕這錢沒命花……

  蘇陽看都不看眼前的金元寶,作為一個現代人,對於這古代的物價還沒有多大體會,眼前這金元寶是珠光寶氣的,但對蘇陽來說,效果不如直接擺上一箱人民幣,說道:「姑娘,你真是小看了我的氣節,我在那寶禪寺中,吃著蒲公英,雖然滿口苦澀,但是心中坦蕩,而若是為了這些金錢,而違心和阿惜小姐成婚,就算是天下的美味擺在面前,恐怕都食不知味。」

  就是這麼有氣節!

  「你……」

  粉衣女子氣的滿臉漲紅,怒聲說道:「我們家阿惜姐姐又並非沒人要,你不娶,自然有人爭著娶……既然你不娶,你也不必在我們這裡過夜了,我這就將你推出去,讓官兵斬了你算了!」

  說著,粉衣女子走上前來,伸手拉著蘇陽的胳膊,便要將蘇陽往外扯去。

  喂喂喂???

  蘇陽感覺自己有點裝過頭了,畢竟這是寄人籬下,那個阿惜是個破鞋,自己不想要,但是這裡面姑娘這麼多,完全可以換個選擇啊,你給我一個處,我能在這裡將就的……

  不待蘇陽說話,粉衣女子便將蘇陽一推,登時蘇陽感覺頭暈目眩,腳下不知方位,待到睜開眼時,並非在寶禪寺內,而仍舊在壁畫之中,另一房間。

  房間地上畫著一個太極圖,這太極圖的四周點著油燈,以八卦方位燃燒,正中央坐著一個枯槁老人,滿頭白髮。

  「這酒色財氣你均不動搖,你已經有了入我玄真教的資格。」

  枯槁老人勉強睜眼,上上下下打量蘇陽,說道:「紅光照定,紫氣纏身,你居然還有帝王之命……」

  蘇陽拱手施禮,說道:「在下被太子所害,現在被人假認太子。」

  突然的來到這裡,見到這個老人,蘇陽腦海中一瞬間就想到了虛竹見到無崖子,想到了雲天河柳夢璃韓菱紗過了酒色財氣拜師瓊華……

  想不到啊,我蘇陽居然觸發了傳功劇情!

  「假作真時真亦假。」

  老人手指一掐,凝視蘇陽,說道:「我居然算不出你的來歷……」

  「不過你能被送來,必是正人。」

  老人從袖中拿出一隻毛筆,一本書冊,說道:「授你法訣之前,我有一言忠告,修真之法,妙極微芒,雖有口訣,但不可盡按口訣,否則就像是檢譜對弈,拘方抓藥,稍一失調,精氣紊亂,神不歸舍,若想成道,需要多看,多想……而當今之世,道經之中大違日增,你需要仔細辯駁,萬不可像我一般,一丹吃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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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神筆蘇陽

  枯槁老人端坐在太極八卦之中,對著蘇陽訴說前塵。

  「為師喚作李安靈,家境殷實,也考過秀才,後來我父親得罪了當官的,被安了一個勾結匪徒的名目,家也就敗了,自那以後我就逃在深山,有幸遇到師傅,不嫌我資質駑鈍,忝列門牆……」

  「成道之後,遊歷四方,隨心施救,濟度有緣,江南地界也薄有名聲,只是不想名聲一大,因果糾葛,反而讓我失了道心,行功之時一個不察,給自己留下了終生禍害,而後越是補救,越有疏漏,最後信了外丹之術,毀了根基,壞了元神……」

  蘇陽坐在李安靈的對面,聽著李安靈講道,默默點頭。

  「昔日張天師收徒,七道試煉,試煉這弟子辱罵不驚。美色不動。見金不取。見虎不懼。償絹不吝,被誣不辯。存心濟物。捨命從師。經過這七道試煉,這弟子果然道心堅定,這才同天師一起修行,兩者一同得升上天……若是當日吾師能試一試我,讓我時時警惕……唉……」

  「我知自己回天乏術之後,便在這裡立一畫壁,原本也想用七個考驗,但畢竟心力不繼,後來我想,這天下毀道心的,不過是酒色財氣,只要不為酒色財氣動心,這道心就不會輕易敗壞……」

  幸好你心力不繼,只設定了酒色財氣,我差點原形畢露……

  蘇陽端端正正的聽講。

  「你聽我講,這修真之道,不過就是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這煉神還虛,煉虛合道,在我玄真教內都雲裡霧裡,說不明白,你若修行到那一步,只可參考,千萬不可依文行事,做出拘方抓藥的蠢事……」

  蘇陽接連點頭。

  「煉精化氣,就是將自身的元精和天地的元氣互相結合,合成一炁,打通周身竅道經脈,功成之後步履輕捷,力大無窮,神氣在體,固若金剛,服氣辟榖,百年不老,個中妙處,一言難盡。」

  「煉氣化神,則是以精元來培養元神,由氣化神,有陰神,陽神之分,修成之後,出入幽冥,神遊千里,不可思議之處,也是難以說完。」

  這煉精化氣,煉氣化神,並非是按部就班,一一修煉,而是兩者同時可以修行,神,和氣可以互相轉換,互相補充,就如同妖怪先是神魂出眾,而後身體才有諸般幻化,若是真按照煉精化氣,煉氣化神,那不免就成為了拘方抓藥的愚夫。

  所謂的內丹術,就是將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之後的精氣神熔融一體,成為一顆金丹,屆時再過風火雷三劫,就可以成為逍遙自在的天仙。

  蘇陽已經服了玉液,此時神思敏捷,過目不忘,但凡是李安靈所講,蘇陽一一記在心中,有不明之處,也即刻的問了出來,倒是將這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的修煉方法領會的清楚明白。

  「修行上的,為師已經跟你說明白了。」

  李安靈看著蘇陽,身邊八卦壇火有些已經熄滅,有些如同青豆大小,正如同是李安靈的性命一般,是風中殘燭。

  「玄真教中,為師這一代共有三人,而僅有為師一人得到寶籙,你的兩個師伯均有不滿,對為師再三堵截,特別是在為師偶然之下,得到神筆,更是心疑你師祖偏心,現已然叛教多年,易名改姓,今後在江湖中你要多個心眼,留神防備。」

  李安靈說了宗門之事,將手邊的毛筆,玉冊遞給蘇陽。

  「玄真玉冊,裡面均是我玄真教不傳之秘,今後你需好好領會,至於這一根神筆,更是關乎上天機密。」

  李安靈雙眼勉強瞪大,看著蘇陽,說道:「它從天而降,為師也恰巧撿到,這神筆之中有諸般玄妙,今後你自會一一領會,你要謹慎使用,切勿在人前賣弄,以免惹禍上身……」

  「我知道。」

  蘇陽鄭重的接過了神筆,說道:「悶聲發大財!」

  李安靈含笑點頭,示意蘇陽走近,說道:「為師快意一生,並無什麼遺憾,只願你能夠在修行道路上辨別邪正,在這煉氣之路上走到盡頭,成就天仙之位,也算是光耀我玄真一脈……」

  蘇陽點點頭,他本就不太喜歡神仙系,作為一個神仙,還要蠅營狗苟扣扣算算,一點都不灑脫。

  「很好!」

  李安靈雙眼已合,顫顫抖抖的說道:「出了寶禪寺的門,往西南方向走,約十里,有一個很大的青石板皮,我煉丹的地方在那裡,那個地方有一棵朱草,是我們玄真教歷代傳下來的……你可不要把它……弄丟了……」

  言猶未盡,李安靈已經合目歸天。

  「……」

  蘇陽看著眼前的李安靈,心情頗為複雜,這人可謂是一手將他帶上了修行路,但是來的太快,來不及培養感情,死的太快,想要為他擠出兩滴眼淚都難。

  「師傅!」

  蘇陽跪在地上,對著李安靈恭敬的磕了三個頭,嘆道:「我們門派的朱草已經被春燕那小妮子拿跑了……」

  叩頭之後,蘇陽驀然良久。

  玄真教的玉冊之中,並無超度秘法。

  蘇陽將李安靈的屍身平放在地,去了門外,打了一盆乾淨的水,看著李安靈,說道:「我就用從路邊購買的《青要紫書金根眾經》中超度的法門為你做一場法事吧,很靈的。」

  這出自青要紫書金根眾經,說的是修行者的父母,叔伯死亡之時,用這練祝死屍法予以超度。

  「氣化成神,屍變入玄,三化五練,升入九天,九天之劫,更度甲身,甲身更化,得為真人……」

  手指沾水,輕輕的灑落在李安靈的屍身之上,而後蘇陽用這水淨面,洗手,又繼續禱告:「天地已清,人化已生,得升上天,九變受形,五苦三凃,斷落死名,超度窮魂,還向帝庭……」

  根據真經上說,如此亡人更受化生於九天之上,九年得升玉清之宮,這究竟孰真孰假,蘇陽無法判斷,但是面對死去的李安靈,這算是蘇陽能做的。

  得授真經,更傳法門,如此已經過去一天一夜。

  推開大門,蘇陽邁步走出,卻自然而然的走到了寶禪寺內,回頭看去,只見這壁畫已經失了神韻,畫中的天女雖然俏麗美豔,但沒有了那種眼波將動,櫻唇欲起的感覺。

  這壁畫已經死了。

  蘇陽看向了西側的壁畫,裡面的和尚仍舊是栩栩如生,在裡面講經說法。

  李安靈說,這西側壁畫裡面,是他至交好友,宏恩禪師講解佛法所在,正如這東側的壁畫在尋找一個傳人,西側的壁畫也在尋找一個佛法傳人,只是宏恩禪師的佛理太過粗暴,太過直白,和以往所知佛理大相逕庭,故此這和尚們進去一個,陷入一個,若無天大氣魄和絕世慧根,誰也得不到宏恩禪師的傳承。

  蘇陽能夠得到這道家傳承,已經心滿意足,自覺沒有慧根,也覺得自己不是學佛的料,故此對那壁畫只是瞭解就好,並無想要冒險去弄套佛家真經的意圖。

  搖搖頭,蘇陽往後院走去。

  寶禪寺後院,鐵樹上的馬被人牽走。

  洗澡的水缸被打倒在地,澆灌的這後院滿是泥濘,伙房裡面一片狼藉,吃飯的鐵鍋都被翻的個底朝天。

  「畜生!」

  捏了捏鼻子,蘇陽心中滿是不爽,這弄的一片狼藉,最後不還是要他收拾?

  將鍋放回灶台,水缸扶起放在外面,狼藉的地方大概整理一下,搞得能夠看的過眼,坐回禪房裡面,蘇陽從懷中掏出一錢袋,上面畫著八卦,伸手一掏,便在裡面將神筆掏了出來。

  這八卦袋也是蘇陽便宜師傅李安靈的東西,屬於一個小儲物袋,蘇陽的傳國玉璽,太子冊寶,太子印章,玄真玉冊,以及換洗衣裳都在裡面,鬆鬆散散,省了蘇陽不少事。

  拿神筆,研墨。

  捏著神筆,蘇陽不由想起了小時候動畫片裡面的那個身影。

  面對權貴,他挺直腰桿,大聲喝道:「我馬良只給窮人畫畫!」

  而同樣拿著神筆的蘇陽,他要告訴馬良,我就是個窮人!

   M

  E Q

   WW

  在桌子上面,蘇陽簡單粗暴的畫了這樣的一個圖案,然後用毛筆畫一個圈,將這些字母連在一起,手中拿著神筆,如同江流兒天地大同的起手式,眼眸之中都綻放光芒!

  點睛!

  重重的一筆點在了眼睛的方位。

  收起神筆,蘇陽抄起了一根木棒……這是被官兵們打掉的禪房門框。

  桌子上面,蘇陽所畫的圖案一點點的往外凸出,雖然是墨筆所化,但這出來之時,已經是自然上色,過不多時,就在這桌子上面出現了一隻豬!

  不錯,蘇陽畫的就是一隻豬。

  這豬從桌子上顯形之後,活靈活現,蘇陽大略審視一下,和真正的豬並無差別。

  「啪!」

  蘇陽一棍子重重摔在了豬腦袋上。

  今天這日子值得紀念,蘇陽要吃一頓豬肉。

  這一棍子打在豬腦袋上,這豬立刻四肢僵直,而後直接就躺在地上,在蘇陽的眼前,直接化為一灘散亂的墨跡……

  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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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還我原貌

  滿天繁星,彎月在東。

  盤膝掐指,蘇陽靜坐在禪房之中。

  去了畫壁的心病,得到了內丹術傳承,蘇陽心中坦然,也就默默運轉這內丹術的根本,呼吸吐納,引氣入體,許是因為服用玉液,這仙門的第一關在有了法門之後,蘇陽修行是水到渠成。

  伴隨著呼吸搬運,氣沖關元,轉至腳底湧泉,而後清涼之氣從腳底升起,轉而流淌周身十二正經,上至泥丸宮,下轉任督二脈,最終轉回關元,如此方為一大周天。

  運功良久,蘇陽猛然站起身來,伸手劈腿,剛勁有力。

  「呦,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可是大有長進呢。」

  庭院的鐵樹之下,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俏麗身影,一身翠紅衣衫,雲鬢斜簪,柳眉杏眼,一手拿著一白絲手帕,另一隻手提著一個食盒,笑語嫣然。

  「仙子!」

  蘇陽一見此女,恭恭敬敬的彎腰施禮。

  「你可別。」

  春燕讓過身去,面上帶笑,說道:「你這種人有大運,可不是人人都能受你禮的。」

  距離和春燕分別,此時已有半個月,今日春燕是真的赴約而來,蘇陽萬分欣喜。

  慢步走在庭院裡面,春燕看到了這寶禪寺內多有敗壞痕跡,知道是遇到了敵人,說道:「這半個月來,並不容易吧。」

  「還好。」

  蘇陽微笑說道:「我去石室裡面躲了幾日,他們也就退了。」

  春燕微微點頭,說道:「用那朱草給娘娘祝壽,我果然是出了一次風頭,娘娘對我賞賜不薄,這也是多虧了你,過壽之後,我便前往白雲城,虧得那裡的人識得娘娘,藉著娘娘的面,才賜了我這一點仙水。」

  春燕先進了禪房,將食盒放下,方才緩步走出,自手中拿出一白色瓷瓶,在蘇陽眼前晃動。

  蘇陽伸手去抓,春燕輕巧扭身,拿著白色瓷瓶已經閃身一側,蘇陽再撲,春燕再躲,如此過了兩三次,蘇陽終是不追,開口討饒,春燕才終究不躲,走到了蘇陽洗澡的水缸邊上。

  輕輕打開封口,春燕將這瓶中之水往水缸之中倒去。

  在她手中的瓷瓶不過巴掌大小,依照蘇陽所見,也就是二兩容量,而這水缸若是打滿,至少要五桶水,但就是春燕這一倒,只聽呼呼水聲,水缸中立刻冒出蒸騰的白煙,不過片刻,這一缸的水便被春燕給倒滿了。

  「你把衣服脫了,就在這缸裡面洗個澡吧。」

  春燕看著蘇陽,說道:「在這仙水裡面洗過,無論是新傷舊疤,都能一併除去。」

  「好!」

  蘇陽欣喜,終於不用頂著太子的臉,能夠恢復自己英俊的容顏了。

  「……」

  「……」

  春燕立足水缸處絲毫不動,蘇陽應了一聲之後也並不動彈,氣氛一時就僵持住了。

  「你洗啊。」

  春燕看著蘇陽。

  「嗨……」

  蘇陽愣了一下,說道:「春燕姑娘,我這要洗澡沐浴,你站在這裡,這不妥吧。」

  畫壁裡面的女妖看我洗澡也是遮遮掩掩的,你就這麼明目張膽的看著?

  「呵呵呵呵……」

  春燕手帕捂著嘴巴一陣嬌笑,說道:「我的眼睛,和你的眼睛可不一樣,什麼遠的近的,明的暗的,隔牆的隔板的,只要我想看,就沒有我看不到的,你穿著衣服和脫了衣服,在我面前又有什麼……啊!」

  不等春燕說完,蘇陽已經果斷在庭院中脫起衣服,寬衣解帶,毫不猶豫的就將褲子往下褪去。

  「呸!」

  春燕雙手捂眼,碎步跑進了禪房裡面,砰的一聲,蘇陽修好的禪房門吱吱作響。

  裝什麼老司姬嘛。

  伸手試了試水溫,略顯滾燙,蘇陽果斷就跳出缸中,缸中的仙水嘩嘩作響,流淌一地,進入到這仙水之中,初時還不覺得什麼,不一會兒就像是進了魚療池一樣,渾身上下酥酥麻麻,像是有無數的小魚在啄,特別是蘇陽閉氣進入缸中,讓這仙水沒過臉面,感覺這臉皮突然就不是自己的了。

  輕輕在臉上一撮,這臉皮直接揭起。

  「嗯?」

  蘇陽探出水面,看著手中的這個臉皮。

  這算什麼?太子的臉皮直接粘在我的臉上?那麼這段時間,太子不要臉,老子二皮臉?

  蘇陽極限一換一。

  將這臉皮收放一邊,蘇陽伸手摸摸自己的臉,光滑細膩,抬手看自己手臂上的疤痕也已經冰消雪融,身上的胎記杳然無蹤,就算是原本那因為長胖而出現的裂紋,此時也皆不可見。

  在這仙水之中待了一會兒,感覺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過去,蘇陽便從水中站起,胡亂的擦拭一下身體,穿著衣服便往禪房這裡走來。

  推開禪房門扉,蘇陽見春燕坐在桌前,一旁的食盒已經打開,在這桌上擺放著四樣菜餚,分別是鵝掌鴨信,火腿肘子,紅燒鯉魚,清蒸鵪鶉,周圍擺放一圈剝好的鵪鶉蛋。

  「你這裡現在連個油燈……」

  春燕聽到蘇陽進來,開口說道,話只說了一半,看著蘇陽,春燕便愣住了心中暗襯:這人恢復了本來面貌,倒是又好看了幾分。而後又看蘇陽雖破衣敝履,但神意磊落,舉止灑脫,縱然是被坑害,被追捕,卻不怨不怒,如同獨鶴孤松,灑然自在。

  「那些當兵的跟個土匪一樣。」

  蘇陽看到春燕擺在桌子上的餐食,笑道:「真巧了,今日我也做了幾個菜,準備招待你。」

  轉身走入夥房,拿出這兩日造的木碗木筷。

  這兩日琢磨神筆,蘇陽畫了不少東西,例如這些碗筷,若是用神筆所畫,並不長久,湯水過燙,都可能使它化為一灘墨跡,但若是用來畫刀鋸,那麼倒好用,這些畫中的東西,便是在陽光下都可照例顯形,灑上一層硃砂都絲毫無礙。

  野雞燉蘑菇,烤山羊肉。

  「荒山野嶺,食材受限,也就這兩樣手藝能拿得出手。」

  蘇陽將這兩樣端了上來,手中拿一燭火,春燕看去,見是一竹筒裡面盛放脂油,幽幽放著火光。

  「難得你有這樣的心……」

  春燕垂眸輕笑,說道:「這些飯菜,可……可不是我給你帶的。」

  「莫非是小義子?」

  分了碗筷,將野雞燉蘑菇和烤山羊肉放在桌上,蘇陽已經迫不及待的將火腿肘子夾了一塊,口中含糊不清的說道:「這狗奴才還算有點良心。」

  春燕臉上一沉,不滿的哼一聲,扭過臉去,冷聲說道:「你倒像是個餓死鬼!」

  蘇陽先不答話,只管往嘴裡面塞東西吃,在這荒山野嶺,手上就那麼一點鹽巴,就算是會點燒烤,能抓野雞,也終究比不過這種正兒八經的料理。

  胡亂嚥了幾口,看春燕仍舊生著悶氣,蘇陽才湊過臉去,說道:「春燕姐姐,像這種飯菜,小義子那狼心狗肺的怎麼能想起我呢,肯定是我菩薩心腸的春燕姐姐,想到我在這荒山野嶺,食不果腹,才會給我帶來這樣的美食。」

  陰曹地府和陽間雖然有異,但一樣能夠做出陽間飯菜。

  聽到蘇陽這般說,春燕臉上才有了一絲笑容。

  「我看你這幾日不像食不果腹,倒是挺有雅興的。」

  春燕起身輕輕邁步,在這房間裡面溜躂。

  這兩日蘇陽實驗神筆,但是身前又沒什麼紙張,就將墨水直接塗抹在了牆上桌上,故此這房間裡面滿是塗鴉。

  「這個是什麼?」

  春燕指著其中一個塗鴉,問道。

  「這是……手槍。」

  蘇陽抬頭,看著春燕指著的圖案,抿抿嘴,說道:「是我設計的一種新武器……」

  蘇陽並非是美術生,這畫畫的本事實在不入流,這幾日在房間裡面實驗神筆,畫了不少的東西,例如飛機大炮手槍手雷,這些東西畫成之後,拿下來也是鐵疙瘩一塊,根本毫無用處,倒是一些小動物,縱然蘇陽畫法抽象,也總是能將這動物召出。

  但是這召出的動物根本不聽蘇陽操控,活靈活現,愛幹什麼幹什麼,似是有一定的時間限制,過段時間之後,便會回到畫中,等到某一刻,這畫中動物再跳出來。

  神筆畫畫也並非全無消耗,若是蘇陽執筆畫畫的時間過長,便會頭暈目眩,眼前發黑,非得睡上一覺,才會好上一些。

  這消耗的,應該是「神」。

  「怎麼用?」

  春燕看著手槍。

  蘇陽猶豫一下,說道:「拿著往人頭上砸……」

  這一下,又讓春燕笑出聲來。

  「你已經返本還源,回了原本面貌,今後有什麼打算?」

  春燕坐在桌前,也拿起了筷子,問蘇陽道。

  「雲遊四海,尋仙訪道。」

  蘇陽放下碗筷,認真說道。

  聊齋世界,瑰麗多姿,深山灌林,雲藏妖魅,市井人間,又隱鬼神,這樣的世界,蘇陽想要走一走,看一看,多多見識。

  「你就不怕壞了你的道心?」

  春燕皺眉說道,捲入紅塵,不免就有許多是非,不知道下次見面的時候,蘇陽還能否如今日這般,神意落落,自在灑脫。

  「我哪裡有什麼道心。」

  蘇陽長個懶腰,說道:「我啊,就是有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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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太子未廢

  「啊……」

  站立在寶禪寺的門口,迎著初升的霞光,蘇陽大聲的吼了一聲,進入這寶禪寺門的時候,蘇陽只是一凡夫俗子,有鬼在後面吊著,有內賊在身邊跟著,但進入到了這寶禪寺後,終於是時來運轉。

  回過身來,蘇陽看了一眼寶禪寺,寺內的寶志禪師一如往常,慈眉善目,端坐蓮台。

  「再見,和尚!」

  蘇陽心情好,對著寶志和尚揮揮手,伸手將寶禪寺的大門關上,臨行之前,蘇陽還給寶禪寺打掃了一遍,除了禪房裡面自己留下的墨跡,其餘一切和他來時也差不多。

  腰間掛著八卦袋,蘇陽兩手空空,向著山下走去。

  其時霞光初現,山間薄霧絮繞,樹木鬱鬱蔥蔥,霞光,霧氣,綠林三者交融,東西瀰漫。蘇陽行走之時,依照呼氣吐納之法,採集山林靈氣,步履輕捷,也不覺疲憊。

  許是這下坡路好走,但這等步履輕捷,卻讓蘇陽不由自主想到了孫悟空學藝歸來,西遊記中的詩句。

  去時凡骨凡胎重,得道身輕體亦輕。

  舉世無人肯立志,立志修玄玄自明。

  當時過海波難進,今日來回甚易行。

  別語叮嚀還在耳,何期頃刻見東溟。

  蘇陽並非是孫猴子,沒有猴子猴孫叮嚀,在這世間孑然一身,反而是讓他了無牽掛。

  下山之路曲折蜿蜒,蘇陽走的不緊不慢,上山之時匆匆忙忙,蘇陽只顧逃命,而在這下山之時,卻看到這山林中別樣風光,山澗奔流,如同鳴雷般轟轟作響,濺射的水花,如同下雪般紛紛而下,而歸入潭中,則又幽幽靜靜,碧水一潭。

  蘇陽乾脆就捨棄了下山的路,沿著這山澗往下走去。服了玉液,開了天靈,強了元神,也讓身體有了變化,近兩日修行內丹術,雖時日尚淺,也讓蘇陽有了真炁的底子,沿著山澗,兩側叢林茂密,並無行路,蘇陽就在這山澗石頭跳來跳去,倒也不慢。

  至於沿著山澗下去會到什麼地方,蘇陽並不擔心。

  貝爺說過,這荒山野嶺就是要沿著河走,一定能夠找到人煙。

  這一找,直接從清晨找到了傍晚,直至夕陽西下,天色昏沉,方才遙遙的看到一城,臨到近前,看到了城門上寫著【廣平縣】,門口重兵把守,牆邊貼著太子畫像,細細檢查每一個入城者,蘇陽走了一天,縱然是腰酸腿疼,這個時候也昂首挺胸,大步的邁進了廣平縣門。

  入得城門,看這天色將晚,街道昏寂,來來往往的人都在往家走去,大乾王朝雖然並無宵禁,但古代這照明環境,終究是對晚間活動有所限制。

  走了一天,蘇陽中午的時候,吃的是昨夜剩下來的糕點,一路喝的是山泉水,此時此刻進入城中,真的是又累又餓,進入城後,直接攔下一人,拱手問道:「這位大哥,敢問這城中客棧多在何處?」

  被攔下的人穿綢緞長衫,頭髮梳理的整整齊齊,嘴唇上面有點鬍鬚,手中牽著一匹白馬,而讓蘇陽頗為忍俊不禁的,便是這匹白馬頭正中央沒有一點毛,光禿禿的一塊。

  這被攔下的人神情斜眼瞥視蘇陽,見蘇陽一身窮苦人家的衣衫,不免帶著輕視,伸手指著北面,說道:「你也算問對人了,我舅舅在城中開一客棧,在廣平縣最有盛名,你就這樣一路北走,這條路走到頭之後,再往西走二十丈,準能看到。」

  「謝了。」

  蘇陽一拱手,並不以對方看輕自己而惱怒,邁步沿路而去。

  「哼……」

  後面的人又冷哼一聲,牽著禿頂馬,向著街邊拐去。

  蘇陽循著路一直前行,依照此人所說西拐二十丈,而後站在關聖帝君的廟門前停了下來。

  這……

  隨便找一個人問路,然後就被胡亂指路……

  不是說古代民風淳樸嗎?

  還是說「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就是在這時間段傳出來的?

  「後生,你是要燒香嗎?」

  街邊賣字的一個老頭正在收拾毛筆紙張,看到蘇陽站在關聖帝君廟前愣住,開口說道:「若要燒香,要早點來,現在這天色晚了,賣香的都回去了。」

  關聖帝君廟在這廣平縣頗有靈驗,香火不少,倒是讓門口這些賣香的都跟著發財了。

  「老人家。」

  蘇陽苦笑說道:「我是找客棧的,被人誆騙到這裡了。」

  「找客棧?」

  老頭子愣了一下,說道:「那可真是南轅北轍了,這邊都是百姓住房,要找客棧,要往城南。」

  「唉……」

  蘇陽嘆氣一聲,跑了這一段冤枉路,是他自己識人不明,也是他自己腦子一根筋,路途中就沒有找旁人求證一下,歸根結底是自己笨。

  「誆騙你的那個人,可是牽著一匹頭頂沒有毛的馬?」

  老人家正在收拾東西,忽又問道。

  「正是。」

  蘇陽說道。

  「呵,果不其然,又是這個張向北,這個人口舌巧捷,言辭閃爍,從來就沒有一句實話。」

  老頭子憤懣說道:「別說你們外地人找他問路,就是他至親骨肉,在他口中也難得實話,舉頭三尺有神明,這個人死後是要下拔舌地獄的!」

  看得出來,這老人為人剛正,對於張向北這種人頗看不起。

  「既然此人招人嫌棄,本地就沒人治他?」

  蘇陽問道。

  「呵,縣丞是他姐夫,他姐姐又給縣丞生了一個俊俏小子,有他庇護,誰能治他。」

  老頭子繼續收拾紙張毛筆,用步包起。

  縣丞可是正兒八經的八品官,這職位若是放在現代,基本就是副縣長。

  「爹。」

  一個身體修長,面容俊逸的青年人懷中抱一兩歲的孩子,向著這邊走來,看到老頭子已經將東西收拾好了,慌忙將孩子放下,幫襯著將椅子,桌子以及包裹拿著。

  老頭子則將孩子抱在懷中,伸手逗弄,問著:「福兒,你乖不乖啊。」

  「福兒乖,爹不乖,爹把蟲踩扁了,蟲不會飛了。」

  叫福兒的小孩子揪著老頭子的鬍子,奶聲奶氣的告狀,這可愛的模樣頓時讓老頭一陣大笑。

  「是個蜜蜂,我怕蟄到她們娘倆兒。」

  青年掂著椅子,挎著桌子,手邊還拎著包袱,對他老爹辯解。

  這老頭自然是偏幫自己的孫子,斥罵了青年兩句,讓小孩子在他懷中大笑出聲。

  「呵呵……」

  這家庭和美的一幕讓蘇陽看了微笑,搖了搖頭,向著客棧方向走去。

  「後生,我看你來這裡也不像是走親的,若是無處可去,不放到我家吃頓便飯,雖只有蒸餅稀粥,卻也足以管飽。」

  老頭子抱著孫子,看蘇陽一人走開,開口說道。

  「不勞老伯費心了。」

  蘇陽往後招手,說道:「我晚上要吃頓肉。」

  老頭暗自搖頭,蘇陽的衣衫裝扮多不如他,想來也是在說空話,手中抱著孫兒,對後面青年說道:「相如,我們回去吧。」

  「唉。」

  後面的青年挎著桌子椅子,一併回家去了。

  朱家樓。

  這是蘇陽入目所見,最氣派的一家酒樓,邁步走進去,蘇陽找了靠牆的地方坐下,當即就有跑堂的跑上來擦拭桌子,送上茶水,蘇陽點了兩樣葷菜,要了兩碗米飯,咕咚咕咚的喝了兩碗茶水,感覺身體才舒暢些。

  這酒樓裡面,北面,西面均坐著七八個人,坐態不堪,手中拿著酒碗,口中所談,不過是花樓裡面哪個姑娘好看。

  「你說那太子都跑哪兒去了,別的太子都是搶著登基,就這個太子倒是跑了!」

  「哎呦。這王哥是想媳婦了吧。」

  「王哥和嫂子那是真感情,王哥每月所得銀子,也都託人送回家去,跟你們可不一樣。」

  這些人均是城中駐守的官兵,此時下了崗位,在這酒樓裡面喝酒。

  「要我說啊,王哥你想開點,還是跟我們一樣,把老婆典出去,吃喝有人養,人家還給你送銀兩,等你回去,那老婆還是你的,你也便不用這麼心心唸唸了。」

  這些人說話聲音頗大,蘇陽不用刻意聽,這聲音就自然送來,原來他們這些當官兵的,有值夜班,有調守地方,有征討賊寇,時常不會在家,更兼有性命危險,故此有些官兵便典當妻子,抵押給人,換了銀兩,在外消遣。

  長見識了……

  蘇陽在一邊喝茶,一邊默默聽著。

  「別胡說八道了!」

  那個王哥叫道:「我們都知道,太子應該就在這附近,我就是想要找到太子,讓他回宮登基,早日結束我們這等苦差事。」

  「要我說,齊王也真是仁德……」

  蘇陽在一邊聽著,越是聽,眉頭越是皺起。

  原來這齊王在入京之後,只是總攝朝政,並未登基,自言只是入京剷除奸佞,而皇帝的人選,必然是太子陳陽,這現在這廣平縣內這麼多官兵,也全是因有太子蹤跡就在附近。

  這是要博一個仁義之名?

  還是想要將太子抓回去禪位,如此堵住悠悠之口?

  蘇陽捏著下巴,感覺是多此一舉,看看李世民,看看朱棣,都是直登皇位,大家都殺伐果斷,怎麼到齊王你這就拉了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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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莫貪橫財

  當初蘇陽醒的時候,模模糊糊,身邊的人給他說什麼,他便信什麼,身邊的人給他說齊王奪了天下,奪了皇位,蘇陽也就這麼以為,只是不曾想到,這齊王在最後皇位這一步還在猶豫。

  不過這天下已經是齊王的了,用什麼手段得到皇位是人家的自由。

  蘇陽已經脫掉了太子的面孔,這些事情和他沒什麼相干了。

  歪著頭又聽了一陣八卦,蘇陽感覺非常下飯,直接將兩大碗米飯給吃的乾乾淨淨,吩咐跑堂的,要了一間上房,蘇陽進去打坐調息,培育真氣。

  修行之道,非是旦夕之功,吐納導引,日日堅持,自然圓滿。

  清晨起床,洗漱之後,蘇陽喝了一碗粥,在深山呆了這一段時間,蘇陽感覺還是五穀雜糧最是養人。

  昨日的疲累此時已全然不見,蘇陽長個懶腰,走上街頭,準備置辦幾套新衣裳,買幾雙新鞋子,也好過整天這般敝衣破履,讓人輕慢。

  布莊裡面羅列各色布匹,這些布匹因為厚薄差異,價錢不同,蘇陽大略瞭解之後,挑了四匹布色,便交給掌櫃的,要掌櫃的將它們做成衣衫。

  「小兄弟你可真有眼光。」

  掌櫃的給蘇陽量身體,記尺寸,說道:「你挑的這些布,都是馮家娘子織成的,是我們布莊的上品。」

  「你們做生意的,當然是誇自己的東西好。」

  蘇陽任由掌櫃的尺量身體,說道。

  「馮家娘子織的布不用誇,馮家娘子……」

  掌櫃的留著八字小鬍鬚,身材矮小,一面給蘇陽尺量身子,一邊給蘇陽說這馮家娘子織布均勻,心靈手巧,絮絮叨叨中,掌櫃的眸光往外一看,說道:「吶,賣主來了。」

  蘇陽向門外望去,見昨日所見,抱著孩子迎接父親的那個書生進了布莊,一身青衫倒也利落,腋下夾著一匹布,笑臉對掌櫃的打招呼。

  「馮相公。」

  掌櫃的滿臉堆笑,將書生迎進來,說道:「旁人織一匹布,晝夜辛勞,也要一個月,倒是你家的布,二十天准來,織的也比旁人的好。」

  「是拙荊辛苦所致。」

  馮相公將布交放上桌,讓掌櫃的過目。

  掌櫃的已經給蘇陽量好尺碼,將馮相公的布打開看了兩眼,讚道:「好布,我這就給你結款。」說著,起身就往後面取銀子。

  掌櫃的一走,這布莊裡面僅有蘇陽和馮相公兩人,馮相公便拱手,對著蘇陽招呼,兩個人談了兩句,彼此就通了姓名。

  蘇陽這才知道,此人喚作馮相如,二十有六,是個秀才,老父在關帝廟前賣字,妻子在家織布,兩人供他在家苦讀,等著秋試。

  蘇陽通告馮相如,則說是從河南來,要往京都投親,路過此地,粗略認識幾個字,並無功名在身。

  兩個人談了一陣,掌櫃的便來前將銀兩清了,馮相如記掛家中妻兒,便告辭離去,蘇陽付了定金,也就離了布莊,走向街頭。

  廣平縣城以東西長,南北短,城中百姓往來穿梭,各有營生,酒樓茶肆生意大多不錯,足見生活質量還算不錯。

  又因在這左近有太子蹤跡,故此這廣平縣內多了不少官兵,又來了位太守,據說巡撫也要來此。

  在一家店內買了一驢肉火燒,蘇陽邊吃邊走,拐過街角,看到了水井邊上圍了一大群人,裡面還在吵吵鬧鬧,本著看熱鬧的天性,蘇陽便擠了進去。

  「把錢給老子拿過來!」

  發出聲音的人綢緞長衫,嘴上有鬍鬚,正是昨天故意給蘇陽指岔路的張向北。

  在張向北對面站著兩人,其一為老頭子,穿的還算整潔,只是年歲已大,身形傴僂,而另一個人則是一壯年男子,身寬體胖,手中拿著一個錢袋,怒目的瞪著張向北,說道:「這錢不是你的!」

  「你憑什麼說這錢不是我的?難道這錢是你的?」

  「這錢也不是我的,是我撿的。」

  「沒錯,就是我丟的。」

  「你能說出這裡面有多少錢嗎?合的來就給你。」

  「老子錢多了,花錢不記賬!」

  張向北和那壯年小夥你一言,我一語,事情的大概就被蘇陽所知。

  這老頭子和壯小夥兩個人在這撿到一個錢袋,駐足此地,想要等失主,只是失主沒有等到,倒是等到了張向北這等人,此時賴著這錢就是他的,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就在這裡吵起來了。

  「你不給我,也好,我們現在去見官,我們去找縣丞大人,由縣丞大人剖判分明!」

  張向北一把抓住壯小夥,另一隻手握住錢袋,拉扯著便要見官。

  當地不少人皆知這張向北是無賴豪強,這縣丞又是他的姐夫,心中均知這兩人若是跟他見了姐夫,恐怕難討到好,都在一邊暗自搖頭,也不敢吭聲。

  唉?這錢袋不是鄭虎家的標識嗎?

  蘇陽想到了那掉進陷阱裡面斷腿的鄭虎。

  「小兄弟啊。」

  蘇陽從人群中站出來,伸手按在錢袋上面,對著旁邊的壯小夥說道:「小兄弟啊,你不認得眼前之人,他就是我們縣丞大人的小舅子!」

  「小舅子算什麼?」

  眼前壯漢毫不松手,叫道:「我還是縣令的親兄弟呢!」

  縣令比縣丞大,兩者就似縣長和副縣長。

  此言一出,滿場皆寂,看著壯漢也帶著尊敬,這縣令大人的親兄弟,那可比這縣丞大人的小舅子要厲害的多。

  張向北也一下子就撒了手,驚疑不定的看著眼前壯漢,問道:「周縣令似是沒有你這兄弟。」

  「當然沒有了。」

  壯漢說道:「我叫白乙,我哥哥在浙江做縣令。」

  「噓……」

  圍觀的人不由噓出聲。

  一個是浙江的縣令,一個是湖北的縣丞,此地是在河北,浙江的縣令管不到,那麼自然是縣丞厲害。

  「給老子拿過來!」

  張向北伸手一抓,便要強行將這裡面的銀兩給奪走,壯漢白乙自然不願,兩個人你撕我拽,你也不松,我也不放,瞪的面紅耳赤。

  蘇陽眼見這兩人要打起來,伸手一劈,從兩人手中直接奪走了錢袋,止住兩人,對著白乙說道:「小兄弟啊,這縣官不如現管,你們若是繼續爭奪下去,徒勞無益,不妨我們將這錢袋打開,在裡面給你拿出一些路費,剩下的錢就交給他算了。」

  白乙對著蘇陽怒目而視。

  張向北雙手抱胸,面有得色。

  「後生。」

  白父走上前,拉著白乙,看著蘇陽說道:「這財可義取,不能力奪,像這等錢財,便是放在我父子倆手中,我倆也不能受用,這富貴有數,窮通有定,天地無私,鬼神昭應,便是得了錢財,也損了自己的德行,我勸你倆還是行善為高,莫貪橫財。」

  一番話說得殷殷切切,話畢,白父拉著白乙,也不管這錢如何定奪,轉身就走。

  佩服!

  蘇陽目送白父離開。

  「呸!」

  張向北對著白父和白乙呸了一聲,罵道:「酸不可聞!臭不可聞!」而後劈手到蘇陽這邊,意欲將錢袋奪回來。

  「唉,張大哥別急嘛。」

  蘇陽輕輕一拋錢袋,讓過了張向北的手,而後將錢袋接在手中,輕輕掂量,笑著說道:「像張大哥這種人,也是我們城內有名的體面人,張大哥發的這一筆財,我們也不敢說見者有份,不過請我們到酒樓茶肆,吃上一頓,也可以吧。」

  張向北視線隨著蘇陽手中錢袋上下起伏,又看這周圍這些平頭百姓不過二三十個,吃上一頓,也不過四五百文,而看錢袋裡面,應該都是銀子。

  怎麼都是賺,絕對不會虧。

  張向北心情極佳,大手一揮,說道:「好,就你們這些人,跟著我去……」

  「李家店。」

  蘇陽說道。

  張向北接過錢袋,打開一看,黃的是金,白的是銀,這沉甸甸的一包足夠他花銷半年,當下心情極佳,說道:「好,我們就去李家店!」就算是多開銷一點也沒事。

  「小老弟,聽口音你不像我們這的,不過我看你挺眼熟的,你家住哪裡?」

  張向北自覺今日得到橫財,也多仰仗蘇陽,故此問道,想要將蘇陽收為他身邊小弟,為他跑腿。

  你果然忘了昨天騙老子的事。

  蘇陽隨口扯謊,一併向著李家店走去。

  到了這店內,張向北喜出風頭,直接張羅了五桌,又怕後續這些人自行添菜,再添花銷,故此等到菜餚上桌之後,張向北拿著錢袋,找到老闆就直接結賬。

  「把這些銀子給我稱一下,換成散錢,賬先清了。」

  張向北拿出一把銀子,闊氣說道。

  大乾王朝平民百姓最多用的是銅錢,而用銀子消費,則需要稱稱重量,如此才能兌換。

  「等一下。」

  張向北來到這裡的張揚吵鬧,可謂引人奪目,而看到錢袋之後,從樓上下來一人,絡腮鬍須,身高體壯,一手按著錢袋,厲聲喝道:「這錢袋你從哪裡來的?」

  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讓張向北心驚膽顫,又看此人怒目對著他,忍不住叫道:「這是老子的!」

  「啪!」

  蒲團大的巴掌已經抽在了張向北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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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感陽走屍

  抽打張向北的人,是鄭虎屬下,半屬家奴,隨著鄭虎一同搜捕太子,現在鄭虎腿傷,在廣平縣休養,他們輪班守護,沒想到吃頓飯的功夫,居然看到了鄭虎的錢袋在旁人手中,這非偷即盜,故此下手毫不留情。

  張向北悍然還手,此時他心中暗襯,是他請了這麼多人來此吃飯,他一還手,這些人必定要跟著上來。誰料他還手之後,這些隨他吃飯的人做鳥獸散,圍在門口,不敢往前一步,倒是樓上又跳下來幾個壯漢,三拳兩腳,就將他打的只有挨打的份。

  拳打臉,腳踢腹,張向北臉上開了染坊一樣,青一塊紫一塊紅一片。

  余光中,張向北看到了要他來請客的蘇陽,站在人群之中,笑的非常開懷,心知被對方誆騙,伸手一指,欲拖蘇陽下水,只是話未出聲,便已經被砸掉了門牙。

  念頭通達。

  蘇陽笑的開懷,旁邊圍觀的人也是指指點點,在看熱鬧。

  這縣丞的小舅子在廣平縣作威作福,為禍一方,百姓裡面多有怨言,此時看他倒霉,對老百姓們來說是大快人心。

  毒打一陣之後,這幾個兵便將張向北給捆了,壓著張向北去尋找鄭虎,如何處理張向北,要看鄭虎如何定奪。

  看著張向北淒慘的模樣,百姓們是看的拍手叫好,不少愛看熱鬧的百姓一路跟著,就是要看張向北究竟是個什麼下場。

  縣丞的小舅子固然厲害,但這些外地來的軍爺一個比一個牛氣嘞,就連本地周縣令,對人家都是畢恭畢敬呢。

  百姓們也都是心情舒暢,如同過年一般舒服。

  坑了張向北一把,蘇陽心情暢快,繼續走在街上。

  此次來到廣平縣城,蘇陽有兩件事情,其一是置辦兩身行頭,今後這行走江湖,浪跡天涯,不能整天衣衫襤褸,被人看輕是小事,穿的不舒服是大事。其二則是找人學習繪畫。

  神筆有種種神妙,若是不能繪畫,每天弄一些塗鴉,不僅自己束手束腳,也糟蹋了這一支神筆。

  「若說丹青畫作,那麼首推我們這裡的郭秀才,他的丹青畫作,片紙尺幅,能值百兩。」

  蘇陽打聽的時候,有人介紹說道。

  「郭秀才人在何處?」

  蘇陽問道。

  「郭秀才住在七里。」

  「哦……」

  蘇陽點點頭,問道:「七里在哪裡?」

  七里是廣平縣一住宅區域,住在此地的人家資頗豐,多是衙門親眷,也有本地豪強。

  蘇陽來到此處之時,只見這七里街頭巷尾多有官兵,將此地封的嚴嚴實實,來往之人均被擋在其外,外面的人進不去,裡面的人出不來。

  張向北被吊在大樹上面,在樹上哀嚎不止。

  那個一直將蘇陽當做真太子,在後面追的鄭虎。此時腿上綁縛夾板,顯然是腿傷未癒,在街道正中,坐在一個太師椅上,嘴唇青紫,面色蒼白,旁邊有兩侍女為他撐傘,鄭虎也在勉強吩咐著身邊的人。

  「這裡有什麼事,讓官兵圍的像個鐵桶似的?」

  蘇陽詢問圍觀的人。

  不管是什麼年代,都不缺乏這種看熱鬧的人,此時聽到蘇陽在問,旁邊的人也就給蘇陽說了情況。

  據說這鄭虎官爺能夠捉妖,來到城中,便發現這城內似有妖物,自那以後就暗下手段,昨夜帶著幾個能手,一宿未眠,窮追猛堵,終於是將一狐妖逼入到了這七里中,現在正調動兵馬搜捕。

  「哦……」

  蘇陽點點頭,眺望著七里之內,只見這七里內的家眷都被趕在街上,一個個戰顫慄栗,狗叫之聲在裡面沸成一片,一對對官兵在裡面走來走去,像是在抄家一般。

  也難怪鄭虎的錢袋會掉在外面,只是今天是不能拜訪郭秀才了。

  蘇陽轉身便準備離去。

  「我這房中蘭花竹木均是精心培植,你們怎能如此糟蹋。」

  「乒乒乓乓……」

  「再給我亂叫,直接將你下獄!」

  伴隨著官兵的幾聲怒吼,裡面的人聲逐漸靜了下來。

  在這世道,官府擁有極大勢力,隨便的編織罪名,就能夠輕易的將一人下獄,而進入監獄之後,是生是死全在官府手中,除非是宗族勢力頗大,交遊廣闊,否則多半不敢和官府硬來。

  鄭虎等人來到廣平縣,也帶著齊王命令,權限極大,安排一些人的生死輕輕鬆鬆。

  蘇陽丹術未成,畫術不精,見此情形只有避而遠之,況且這些世俗之事,他這個【異鄉人】無權無勢,也根本無從插手。

  「公子,你要救我一救。」

  幽幽的女聲直入蘇陽耳中。

  「嗯?」

  蘇陽豎起耳朵,這聲音似是直入腦海,讓蘇陽也難以辨別這說話方位。

  「公子,妾身紅玉,不曾害過一人,萬望公子搭救……」

  幽幽女聲繼續說道。

  紅玉。

  聊齋之中,有一個篇目叫做紅玉,便是發生在這廣平縣的事情,講的是書生馮相如和紅玉相愛,卻又彼此分離,等到馮相如家破人亡之時,紅玉暗中收養馮相如的兒子,待到馮相如災禍過後,帶著兒子和他相見,兩人終成配偶,紅玉操持家務,使得馮相如東山再起。

  「我該如何救你?」

  蘇陽問道。

  此處是廣平縣,蘇陽也見過了馮相如,對紅玉的身份不曾懷疑,自然樂的出手搭救。

  「公子且看,那邊傘下之人陰神出竅,正在尋我,這陰神出入無形,往來不測,但肉身卻在原地,這肉身走了陰神,失了主宰,最易【走屍】,這湘西有一門喚作感陽走屍法,公子只要念動咒語,便能讓他身體自起,驚他陰神,也可讓小女子脫離此厄。」

  感陽走屍法,施法者必然是一陽氣熾盛者,紅玉此時正在被追捕,縱有法門,也無從用起。

  蘇陽聽罷咒語,默看鄭虎,伸手豎指,默默唸咒。

  咒語一念之後,蘇陽只覺渾身燥熱,血液如同沸騰一般,這邊剛唸完咒,正在傘下的鄭虎雙眼緊閉,突然站起,轉身邁步便要往蘇陽這邊趕來,只是腿骨斷裂,這僅邁出一步,整個人就直接栽倒,一頭摔在了地上。

  「呃……啊……」

  鄭虎如同噩夢驚醒,渾身冷汗淋淋,面容更是難看,雙眼環視四方,怒而下令:「將這些人全都拿下,一個都不准走!」

  本以為抓這狐妖手到擒來,不曾想這人群之中暗有幫手,驚他肉身,損他元神,更是讓這已化為人形的狐妖逃掉……

  周圍官兵領命,立刻向著百姓圍了上來,百姓們一見這等場面,登時如同鳥獸散去。

  鄭虎伸手捂著額頭,陰神在這日光下驟然歸位,對他影響頗大,而前不久才打上夾板的腿在這摔倒一下,更是骨骼錯位……

  蘇陽懷中揣著一紅毛狐狸,隨著這散去的百姓一併離開,這亂嗡嗡的一堆人,彼此摩肩擦踵,後面又有官兵追捕,此時是誰也不顧上誰,蘇陽這一路而回,直到客棧,關了房門之後,這懷中狐狸躍到地上,搖身一變,一紅衫女子,櫻桃圓臉,美麗可人,對著蘇陽恭恭敬敬的拜了下來。

  「紅玉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紅玉行了一禮,說道:「公子知我為異類,仍肯施手搭救,此恩德銘記於心,終身不忘。」

  蘇陽擺手,示意紅玉起身,說道:「我和鄭虎有些恩怨,也樂得給他添堵。」

  鄭虎這一路走來,追的他片刻難以喘息,現在兩者地位懸殊,實力上鄭虎更能陰神出竅,蘇陽也就僅能用這等手段,讓他難受一下。

  「倒是姑娘你,怎會被鄭虎盯上?」

  蘇陽問道。

  紅玉臉上隱有為難,但仍坦然說道:「妾身和馮翁之子有過一段情緣,只是我身屬異類,委實難以長久,便在這左近尋訪,為馮郎保了一媒,娶了衛家女,當日花費四十兩白銀,是小女自七里豪宅內盜來,這兩年來妾在山中修煉,偶然在山洞中尋到四十兩銀子,便意欲還回,不想就被此人盯上。」

  既然開口說了,紅玉也絲毫不加隱瞞。

  這狐狸修煉,有參星拜斗,吐納陰陽,苦苦修持內丹之法,而也有一種便是親近人類,假借人類之氣成丹。

  若是妖怪自我成丹,那麼內丹固為己物,堅不可移,但若是妖狐走了捷徑,借用人氣成丹,這內丹中有了人氣,便能被修道之人所奪,此內丹可謂大補,增進修為,補益血氣,種種好處,不可盡數,據說也有此成仙的。

  「原來是要殺人奪丹。」

  蘇陽點點頭。

  紅玉面色陰沉,牙齒暗咬下唇,說道:「這等奪丹之法,詭秘莫測,屬於不傳之秘,陰陽兩道,所知者寥寥,我的小姨也是因此慘死……這人既然知道此等秘術,那麼興許就知道害了我小姨的那人……」

  提及自己的小姨,紅玉言語帶恨,對著蘇陽跪下,說道:「妾身懇請公子出手,替妾身察聽此事,妾身此身已委馮郎,不敢以身相報,但我那表妹清清白白,若公子能伸此援手,我定為公子保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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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五龍蟄法

  把你表妹介紹給我?

  蘇陽接連搖頭。

  就算你表妹是辛十四娘,老子也不可能同意。

  相比美色,蘇陽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性命。

  像鄭虎這樣的人,坑上一次就行了,若是再出手,不免就被對方盯上,蘇陽這可是剛剛換回原本面孔,能夠昂首挺胸的在城中走動,這一個不好,再把自己弄成了通緝犯,那就又要苟到深山老林中啃蒲公英了。

  「紅玉姑娘,這求人不如求己,察聽之事,還是你自己來吧,我畢竟是局外人,不願入局。」

  蘇陽揮手,拒絕了紅玉的請求。

  紅玉聽到蘇陽拒絕,面色漲紅,站起身來,說道:「公子抱歉,是我憶起小姨慘狀,仇火燒心,失了分寸。」

  蘇陽搖搖頭,不以為意,恐怕對紅玉來說,這【表妹】是她能拿出最好的酬勞,只是蘇陽並非是因為美色而上頭的人,否則在畫壁裡面就一切爽後再說了,並且聊齋裡面提倡的是自由戀愛,說媒算什麼事?

  「紅玉姑娘。」

  蘇陽微皺眉頭,問道:「當時在場男子不可計數,緣何你讓我來救你?」

  蘇陽挺在意這一點的,莫非老子還有什麼招妖怪的體質?

  「公子你紅光照定……」

  「紅光照定,紫氣纏身,秉承天運,我知道了。」

  蘇陽打斷紅玉的話,秉承天運,是他的優勢,能夠不被狐鬼術法所欺,但同時,蘇陽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燈泡一樣,會點術法的人,都能看出他紅光照定,紫氣纏身。

  這也不是個好事啊。

  帝王之命也是要殺頭的。

  紅玉輕輕搖頭,懇蘇陽坐下,才解釋道:「像我等狐狸鬼怪,最是害怕雷劫,而若是在雷劫之時,我們能夠得到有大運者庇護,多半就可倖免於難,故此我們這些狐狸對於望氣之術,也是擅長,在人群之中,一眼看到公子。」

  蘇陽點點頭,不由想到了聊齋中另一篇目《嬌娜》,說的是孔子的後代落魄江湖,然後被狐仙一家好好招待,孔生病了,狐狸便用術法給他治傷,更是將一個貌美的娘子許配給他,如此大恩,使得狐狸一家在遭遇雷劫之時,邀請孔生在外抵擋,最終狐狸一家無傷,反而是孔生被雷擊當場死去,最終被嬌娜以內丹度之,救了孔生的命。

  「公子有此天運,若肯搭救小女,小女的這些許災劫,自然隨風而去。」

  紅玉是看到了蘇陽的氣運。

  「紅玉姑娘。」

  蘇陽問道:「敢問這自身的氣運,應該如何遮掩?」

  會點術法就能看出自己氣運不凡,這不符合蘇陽低調的本性。

  紅玉搖了搖頭,說道:「小女子委實不知,但這天運加身,並非掣肘,只有福運綿綿,沒有災厄連連,公子安心消受便是。」

  而後紅玉舉例。

  相傳有一人身有大運,只是一開始入錯了行當,成為了強盜,官兵追捕強盜之時,四下幾無藏匿之處,最終此人藏在了馬槽下面,這左右並無遮掩,屬於一眼便能看見,但官兵們視而不見,僅將其他強盜緝拿,待到縣衙拷問之時,強盜們都說藏在馬槽下面,而官兵們卻說馬槽那裡是一堆乾草,並無人影。

  「……」

  蘇陽也能舉例,相傳有一個太子,紅光照定,紫氣纏身,國家已經270年,但是被叔叔打了進來,打的他神驚膽顫,身受重傷,無奈找了一個替死鬼,意圖神魂天降,奪舍重生,但是竟然失敗了,氣運丟了,神魂傷了,現在求鹿啣草保命去了。

  蘇陽也是無奈,突想起一事,問道:「紅玉姑娘,這紅光照定,紫氣纏身的天運之人,若是渡劫的時候,天劫是如何的?」

  這倒是真的問住紅玉了,愣神片刻之後,說道:「我只知這天運之人無災無劫,還未曾聽過這天運之人渡劫如何……」

  你知道的太少了!

  「姑娘今後有何打算?」

  蘇陽問道。

  紅玉視線別過蘇陽,說道:「鄭虎追捕我,也被我丹毒所傷,若無神醫,性命堪憂,妾身打算找一人,言明利害,許以重金,授解丹毒之法,如此混入鄭虎的身側,從鄭虎的口中探聽這奪丹之術。」

  奪丹之術再次出現,紅玉倍加留心,心中立誓,定然要將這奪丹之術的來歷查個明白,將當年害了她小姨的凶手給揪出來。

  假扮神醫的人,紅玉極想要讓蘇陽擔任,畢竟蘇陽有氣運護體,更懂得些許法力,只要小心謹慎,應該是萬無一失,只是蘇陽不想攪合其中,她也沒有辦法。

  外面嘈雜的亂成一片。

  蘇陽靠著窗檯,往下望去,只見街頭官兵正在滿街抓人,但凡看到這人有一點嫌疑之處,即刻就將人帶走,有一根長長的繩子,所有的嫌疑人都在繩上打扣,排成一串,被官兵牽著往牢獄中走。

  「怎會鬧的如此大?」

  紅玉看這等場面,連累的何止千人。

  「你讓他中了毒,他定然是孤注一擲,想要將你逮捕。」

  蘇陽看著下面情景,說道。

  當下蘇陽若是直接跑,定然是不成的,畢竟他神通未成,被官兵圍上就不行了,但是他有另一神通,能夠役鬼,也能通神。

  錢!

  等到官兵來時,紅玉已經飄然而去,蘇陽將銀子送上,言稱自己是趕路途經此地,怕是影響行程,官兵大略的看了一下,覺得沒什麼懷疑,收錢便走。

  整整一天,蘇陽就縮在這客棧裡面,聽著外面乒乒乓乓,一個個官兵在外面吆五喝六,而百姓們唉聲嘆氣,哭天喊地皆有。

  及至夜裡,外面才稍顯安靜。

  「唉……」

  蘇陽長嘆一聲,無心入定。

  怕事忍事不生事自然無事。

  平心守心不欺心何等放心。

  這欺心兩個字對蘇陽來說,太過艱難了,聽著外面百姓的呼喊,官兵們的吆五喝六,蘇陽心中就有不平,只是他身份特殊,修為未成,又有氣運暴露,想要搭救一兩人,恐怕就要搭上自己。

  「未下山時,你神意落落,舉止灑脫,這才下山兩天,怎麼就愁眉苦臉,唉聲嘆氣了?」

  寂靜的房間內,突然便有女聲傳來。

  「春燕?」

  蘇陽猛然睜眼,從床上一躍而起,瞪眼四望,便看到了在桌前坐一女子,雲鬢斜簪,柳眉杏眼,綠裙白褲,右手撐臉,顯然已來多時了。

  「現在不叫人菩薩仙子,直呼其名了。」

  春燕正臉不看蘇陽,扭臉一邊。

  月光透過窗紙,將春燕的影子映在地上,而籠罩在這朦朧光亮中的春燕,也有著別樣的魅力。

  「你怎麼來這裡了。」

  蘇陽滿是歡喜。

  「廣平城郊橫死之人不少,全都無人收屍,我來看看裡面有沒有你。」

  春燕嘴角輕翹,含笑說道。

  「我多會逃啊。」

  蘇陽自嘲說道,在荒山之中,寶禪寺內,和春燕相處時間雖短,蘇陽卻也將春燕當做能說心裡話的人,此時春燕在側,蘇陽便將哀嘆的事說了出來。

  「你說我若是修行三五十年,道法成了,這鄭虎也就在人間為非作歹三五十年,到那個時候我去收拾他,是不是太遲了?」

  蘇陽鬱鬱難平,說道:「此時他中了紅玉的丹毒,陰靈受損,腿上有傷,本來是收拾他的大好機會,只可惜我這氣運定會引來禍端。」

  看到了這城中百姓,蘇陽想要為民請命,收拾鄭虎,以舒心中不平之氣。

  只是這紅光照定,紫氣纏身,秉承天運,這等氣運到了鄭虎面前,定要被看穿,不定有什麼禍端。

  「小判官,陰陽判……」

  春燕站起身來,在房內渡步,說道:「你說的這陰陽判鄭雄,他不單在人間擔任巡撫,在陰間更是閻羅王座前判官,位高權大,你實無法和他相鬥。」

  陰曹地府的官職不單單是陰間之鬼可以擔任,陽間的人同樣可以擔任,只要神魂強大,不少人均能走陰陽。

  判官……

  這職位給蘇陽潑了一盆冷水。

  「至於你說的這氣運之事,倒並非不能遮掩。」

  春燕畢竟是陰司出身,又跟在錦瑟娘娘身邊,眼界並非紅玉能及,說道:「你這氣運也是天子龍氣,能隱能顯,只是你不得其法,據我所知,這五龍蟄法便能遮掩氣運,修行之後,這氣運便如同龍一般蟄伏起來,白茫茫一片,看了如同等閒凡人,唯有仙家法眼,才能看到這雲中電光,霧中紫氣。」

  五龍蟄法?

  這名字蘇陽知道,在《秘法要訣》裡面記錄的有,傳說是陳摶老祖在剛得道時,有五條龍找陳摶老祖開釋道經,講解陰陽八卦至理,而後為了報答陳摶老祖,便將龍的服氣蟄伏之法如實相告,陳摶老祖將此法和以道經,予以訂正,直接辟榖,能夠一睡多年。

  彭祖壽經八百歲,不及陳摶一覺眠。

  秘法要訣中僅記載此法來歷,至於此法究竟如何,自是不知。

  「仙子可知其法?」

  蘇陽恭恭敬敬的對春燕躬身行禮。

  「這法門我若傳給你,娘娘非剝了我的皮不可。」

  春燕面有難色,手中絞著手絹。

  「仙子姐姐。」

  蘇陽走到春燕面前,說道:「這五龍蟄法是睡覺之法,我又不和你家娘娘睡一塊,她豈會知道我的法門,懇請仙子相告一二,勿用太多,只要能遮掩我這氣運足矣,今後我若是有什麼好處,斷然不會忘了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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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無路可伸?

  日過中天。

  蘇陽端坐在鏡子前面,仔細的看著自己的臉,眼眸清澈,皮膚白皙嫩滑,精神飽滿,蘇陽從出生到現在,從來不曾覺得睡覺竟能讓他如此滿足。

  不僅如此,蘇陽體內真氣充盈,這睡了一覺,竟比的上過去多日的苦工,心臟跳動,肺在呼吸,血液在器官之中流淌,脈搏穩穩跳動,同時這房內的飛蟲,下面窸窸窣窣的聲音,蘇陽聽的一清二楚,並且無論是心臟跳動,還是下面人聲,蘇陽在腦海中均能勾勒出大概情形。

  心靈純澈,並無絲毫雜念,這剛剛睡醒的一陣兒,似是時時處於坐忘中。

  這全因五龍蟄法。

  昨夜在求過春燕之後,蘇陽記得春燕讓自己坐在床頭,紅唇便在耳邊偶偶耳語,冰涼的口氣拂過耳郭,也將這世間極其寶貴的五龍蟄法傳到了蘇陽耳中。

  肺氣常居於坎位,肝氣卻向到離宮。

  脾氣呼動中宮和,五氣朝元入太空。

  ……

  這是一門調動五臟,推行六腑,安神養元,吐納靈氣的無上法門。

  睡覺本就是緩解勞累,推進體內新陳代謝的生命需要,在睡覺的時候,免疫系統,肝,膽大腸依次排毒,大腦也得到很好的休息,充足的睡眠不僅調養身體,也調養精神。

  而五龍蟄法在修行之時,就像是進入到比深度睡眠更微妙的一個層次,心靈徹底放空,如同升入到了渺渺太空,天地靈氣自周身百竅入體,洗練身體,強化內臟,身體的內分泌也發生微妙變化,五臟六腑的自然蠕動,都有天地元氣摻和其中。

  待到睡醒後,這紅光照定,紫氣纏身的王霸之氣和自身的真氣全然蟄伏在五臟六腑之中。

  此時,蘇陽照著鏡子,正在考慮著路線問題。

  究竟是走自力更生,艱苦奮鬥這一條路,還是應該苟到給孤園中,花費個三五年的時間,將地府娘娘錦瑟追到手中,而後抱上大腿,過上少奮鬥一百年的幸福生活。

  玄真教的內丹術是不傳之秘,但給孤園的丫鬟所有的五龍蟄法就將它給完爆了……作為玄真教的掌教,蘇陽也不知道該哭該笑。

  走下樓去,蘇陽喝了兩碗稀粥,而後就走到街上。

  經過昨天變故,街道上面少有行人,即便是有一兩個,也是匆匆忙忙,不敢在街上長留,蘇陽倒是不慌張,在這街上走著,徑直就往布莊去了。

  「掌櫃的。」

  蘇陽伸手敲門。

  許是經歷了昨天的變故,這布莊的大門直至此時都未打開。

  過了片刻,掌櫃的從裡面開了門,看到只有蘇陽一人在外,連忙讓蘇陽進來,又將門給帶上,說道:「昨日變故,官兵搜捕賊人,布莊上下深受其害,小老兒連夜趕趁,也只做出一套衣衫。」

  掌櫃的將衣服拿了出來,是一套單薄衣衫,蘇陽接在手中,看這針線細密,並無趕工的毛糙,衣衫是藍白兩色互相搭配,端是不錯。

  「衣服挺好的。」

  蘇陽看這布莊大門緊閉,乾脆將將身上這一套爛衣服脫下,將這新衣換上,對著布莊的鏡子細細打量,也是人靠衣裝,換上這套新衣服,少了三分土氣,多了幾分飄然出塵的氣質。

  「掌櫃的,你慢慢做,不用急。」

  蘇陽看著衣服,說道:「我還要在這裡多呆一段時間,你把那些衣服也都做的好一點。」

  掌櫃的自然點頭稱是。

  離了布莊,蘇陽又買了一雙新鞋,穿著這一身新的行頭,蘇陽慢悠悠的走在街上,琢磨著究竟應該如何收拾鄭虎,以除自己胸中這一股郁氣。

  鄭雄除了在陽間作為巡撫,在陰間更有判官之職,這樣的人縱橫陰陽,權限也大,就算是除掉了鄭虎,相信以鄭雄作為判官的權利,也能夠讓鄭虎還陽。

  除非爆種,剎那間發現自己竟然是某某大能轉世托生,王霸之氣四散,嚇的鄭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拉著鄭虎跪在地上,啪啪就是幾巴掌,讓鄭虎對自己磕頭道歉,然後自己大筆一揮,將鄭虎打入地獄之中,讓鄭雄在一邊束手無策。

  「哈哈……」

  想著想著,蘇陽都不由笑出聲來,也是幸好這街道上面左右無人,否則不知旁人會如何看待蘇陽。

  緩慢渡步,邊走邊想,蘇陽不知不覺便走到了關聖帝君廟這裡,寺廟裡面香火繚繞,不少百姓都在這裡燒香,以求關聖帝君保佑。

  在這關聖帝君廟前,賣香的人不少,蘇陽粗略一看,不見馮家老爹的賣字攤位。

  「馮老頭的一家可慘嘍。」

  「也是馮老頭的脾氣太倔,你說昨天將錢掏了不就行了嗎?偏不給錢,將事情鬧大了,沒辦法了才掏錢,又被宋家的人盯上了。」

  「這還不算慘,人家宋家可是拿了一千兩銀子來買他家媳婦,這只要念頭一轉,千兩銀子輕輕鬆鬆的落在手中了,他偏不肯,還破口大罵,惹惱了宋家,今天早上,宋家家丁直接衝入家門,將他父子兩人打的無法下床……」

  嗯?

  蘇陽聞言,心下一轉,向著周圍的人打聽一下,立刻向著馮家走去。

  《紅玉》原文中,馮相如和衛氏兩個人夫妻和睦,衛氏也孝敬公爹,一家人過得和和美美,只是因為衛氏太過美麗,在清明時節上墳的時候,被當地豪強宋某看上,這宋某許下重金要買衛氏,被拒絕,然後便用家丁強打,將衛氏女強了過去。

  馮父被打的無法下床,絕食而死,衛氏在宋家自殺,以全名節。

  一家人,一下子就剩下了馮相如和孩子兩人。

  原文中說:毆翁及子,洶若沸鼎。女聞之,棄兒於床,披髮號救。群篡舁之,哄然便去。父子傷殘,吟呻在地,兒呱呱啼室中。

  何等悲哀的場面。

  而後就是一路告官,但是沒有官理會他,還是一俠客出手,才替馮相如報了血海深仇。

  走到馮家,入目所見,這院門靠在一邊,院內雖然收拾過了,仍舊能夠看到些許痕跡,正堂裡面一明兩暗,還有一西側廂房,此時裡面有人在小聲安慰,馮家父親,馮相如兩人憤懣之聲。

  「我不吃,我不吃飯!」

  馮老爹怒聲叫道:「我就不相信這世間沒有天理,我要死了去找閻王爺告狀!」

  找閻王爺告狀?

  蘇陽聽了微微搖頭,真的是只有太過絕望,才會將希望寄託在鬼神身上,沒有籙文,沒有驚動神明的本事,一切都只會不了了之。

  「哇哇……」

  福兒在房中哇哇大哭,不斷哭喊著想要找媽媽。

  蘇陽進入門去,這門西側躺著的是馮家老爹,頭上綁著白巾,裡面透出血跡,臉上青腫,嘴唇更是腫的厲害,不斷的淌出血來,此時他雙拳攥緊,指甲都陷入肉中,雙眼圓瞪,不斷的大口出氣。

  這嘴唇應該是穿透性傷害了,臉上和頭上的傷害應該都是外傷,若是大腦有了內傷,那麼會吐,身上的傷害應該也都是表皮,就算是傷到筋骨,也無性命之憂。

  粗略的看了一眼,蘇陽做出判斷。

  修行丹術,自然是要對身體有足夠的瞭解,蘇陽在醫藥上雖不甚精,但看病方面,是要高過一般大夫的。

  而後再看馮相如,身上雖有多處傷害,卻也並不致命,不過那些刁奴下手極重,讓馮相如雖是年輕,也難以下床。

  「馮相公。」

  蘇陽坐在馮相如身前。

  「哦……蘇……公子。」

  馮相如看著蘇陽,昨日他們在布莊見過面,兩個人聊了一陣,馮相如對蘇陽挺有印象。

  「令尊執拗,你多勸勸他,讓他安心養傷,你媳婦的事情不必擔心,我去替你討回來!」

  蘇陽輕拍馮相如的肩膀,讓馮相如安心。

  「公子高義……」

  馮相如勉強拱手。

  我不是高義,我是蘇陽。

  「公子非本地人,怕是不知道這宋家的勢頭……」

  馮相如咬牙勉強說道。

  「他不就是一個被罷免的官麼?」

  蘇陽記得原文之中,說這宋某曾經官至御使,品階大概是三四品,這官職在大乾王朝挺厲害的,但被罷免了也就沒了,剩下的關係也就那樣,否則原文中俠客殺了他一家幾口人,告馮相如,縣官不敢將馮相如放出去。

  「唉……」

  馮相如長嘆一聲,說道:「只怕公子陷身裡面,難以抽身。」

  「馮相公放心好了。」

  蘇陽讓馮相如安心養傷,說道:「我很快便讓你們合家團聚。」

  安慰了馮相如,讓他勸馮老爹不要想不開,蘇陽詢問了一下宋家宅院在那裡,知道這宋家在縣城之外建了一個莊園,合家都在那裡,起身便向著宋宅走去。

  追女人,各憑本事,玩女人,那煙花路柳,偶然適興,不過些許銀兩,只要無損他人,也就無人譴責。

  但是這心生設計,仗勢欺人,傷風敗俗,想要貪圖自己一時快樂,不顧他人百年恩義的人,蘇陽有話說。

  他為馮相如出頭,不貪圖馮家有什麼回報,也沒有想過紅玉是否感恩戴德,一切只是為了原文中那【冤塞胸吭,無路可申】這八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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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悍匪是誰

  白牆青瓦,朱紅大門。

  蘇陽站在宋家門前,宋家裡面早就出來兩個僕人伸手攔下。

  「你是哪裡的人,有拜帖沒有,我們家老爺正在辦喜事,今天不見客。」

  為首的家丁膀大腰圓,伸手攔在蘇陽面前,大眼都不抬一下。

  「倚草附木,怙勢作威!」

  蘇陽抬手兩拳,重重的砸在這門前家丁的胸膛,直將這兩人砸飛進門,滾落在地,一張口就吐出血來。

  「老子今天讓你喜事變喪事!」

  蘇陽邁步就踏入了宋家院中。

  宋家院落寬敞,蘇陽這入門一見,就看這亭台樓閣一重一重,假山溪流倒也別緻,同時也看到了這院中僕人,家丁精壯,衣帽統一得體,婢媼成群,端著果盤直穿走廊,突然聽到門口這邊動靜,登時就有幾個家丁圍了上來。

  「你這人,可知道這私闖民宅,該當何罪?」

  「今日定不能饒你!」

  「老爺大喜的日子你都敢來搗亂。」

  幾個家丁說著,已經圍到了蘇陽身邊。

  大乾王朝的律法,私闖民宅,夜闖民宅,這些均可直接打死,官府不糾。

  「你們也知道闖民宅是犯法的啊。」

  蘇陽冷笑道,也不願和這些家丁們多說,抬拳就打,練了五龍蟄法,雖只一夜,蘇陽也覺體內真氣充盈,拳腳威力和往常全然不同,現在雖雙手空空,但抬手踢腳,也讓這圍上來的幾個家丁人仰馬翻。

  順手抄起一根家丁們帶著的齊眉棍,蘇陽沿著婢媼適才去的方向,向著「婚宴」的現場便走了過去,沿途若是遇到家丁阻礙,這一棍子揮上去,基本上就是骨折手斷。

  對待這些家丁,蘇陽並無一絲憐憫,不及走到「婚宴」前面,手中的齊眉棍已經斷成兩截。

  馮家父子重傷,衛氏被人奪走,縱然是宋家人指揮,但這些沖上前的家丁一樣可惡,毆翁及子,洶若鼎沸,闖人門戶,奪人婦女,這等洶湧猖狂的氣勁可都不是善人。

  蘇陽打到「婚宴」前面,吃酒的人早就聽到了風聲,一個個臉帶酒氣,站了起來,看服裝打扮,這些喝酒的人全都是宋家家奴,顯然對這宋家家主來說,這更像是給這些家奴們的慶功酒。

  「你們家老爺呢?躲起來了?」

  蘇陽左右手各拿半截斷棍,向著婚宴後的廳房走去,在這裡,蘇陽便能隱隱聽到裡面些微動靜,大約是衛氏在裡面,人被制住,難以發聲。

  「好膽!你可知道我家老爺……」

  「宋文榮嘛。」

  蘇陽打斷家丁的話,說道:「曾經是官,因為受賄被罷免了。」

  這邊正在說話,後面就來了幾個家丁,在蘇陽背後猛然一撲,意圖將蘇陽制住,只是這些人腳步雖輕,蘇陽卻也早有留意,一個閃身,手中的棍子噼啪幾下,正抽這幾個人脊椎痛處,讓他們趴在地上,一時難以起身。

  前面有幾個家丁意圖衝上來,蘇陽伸腳一踢,將整個桌子踢倒,桌子上面的盆盆碟碟,湯湯水水迎面就潑了這些家丁一臉。

  「砰!」

  蘇陽奪出路來,一腳踹開了房門,見這房間裡面有一體態臃腫肥胖,年約四旬人,嘴上留著小鬍子,頭上戴著一帽子,此時正躲在一女子背後,蘇陽看這女子,荊釵布裙,神光明豔,眼下身體雖被綁縛,身不由己,看神態卻是堅毅不屈。

  這女子便是馮相如的妻子衛氏。

  至於這男子,就是宋家的當家人宋文榮。

  「你們快將他給我拿下,直接打死!」

  宋文榮自衛氏後面探出頭來。

  也根本不必宋文榮如此吩咐,他的家丁們有些已經去拿刀子,無論是依照大乾國法,還是宋家在廣平縣的勢力,均可以將蘇陽在這裡打死,後續不會有任何麻煩。

  也就是宋文榮這伸頭一下,蘇陽便已經揪著他的頭髮,將他整個人拽了出來,伸手就是啪啪兩巴掌,抽的他七葷八素,而後將他整個人按在桌上,手中拿著斷裂的齊眉棒,對著宋文榮的手猛然插上。

  「啊~~~~~」

  這斷裂的木棒是打人所斷,裂口處參差不齊,木刺尖銳,蘇陽這一手暗用真勁,力量極大,將這斷裂的木棒生生的插入到了他的手上,鮮血登時就流了出來。

  「誰敢妄動,我就弄死你!」

  另一截斷裂的木棒在蘇陽手中,裂口處正對著宋文榮的太陽穴。

  家丁們站在門口,此時手中已經拿著械具,但一個個都不敢妄動。

  一手解開了衛氏身上的束縛,讓衛氏站在身邊,問道:「沒事吧。」

  衛氏搖了搖頭,她本是貧家女,沒有經歷過這等陣仗,也不認識蘇陽,但也知道蘇陽來此,多半是為了她來的。

  手中斷裂的木棒壓著宋文榮的後腦,蘇陽低頭看著他的胖臉,帶著蔑視說道:「我前不久聽到一個故事,齊王剛剛入京的時候,一片混亂,許多百姓詐稱匪徒,無所不至,而他們為禍者,也是作惡最深者,其中有一個人將士紳綁在地上,自己坐在床上,和他的妻妾肆意狎暱,問他敢不敢怒,這個士紳直說不敢怒,你知道什麼原因嗎?」

  宋文榮渾身顫抖,他現在清楚的知道是什麼原因,要命啊!

  「這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報應。」

  蘇陽手中木刺已經刺入到了宋文榮脖頸肉中,鮮血在脖頸上開始流淌下來,冷聲說道:「私入民宅,強搶民女……」

  說到強搶民女,蘇陽書中棍子對宋文榮一打,頗看不起,說道:「你說你也是一個四品官,又不是沒見過女人,怎麼還能做出強搶民女這種畜生的事?」

  這句話本就是蘇陽隨口一提,當下已經準備脅迫著宋文榮,先將衛氏給送回去,卻沒想到宋文榮居然趴在桌子上就哭了起來。

  「我……我……嗚嗚嗚嗚嗚……」

  宋文榮一下子悲痛欲絕,哭聲說道:「我是真沒見過什麼女人啊,你說我這一輩子,我過的是真的苦啊……我剛剛中舉,就被當朝的趙侍郎看中,招為女婿,我也是為了仕途,才勉肯同意,那趙氏肥胖如豬,我本就是勉強相就,誰知道這種人嫁到我家,都是帶著利錢來的,不及半年,就給我家生了個小子……」

  「這趙氏妒心太重,也根本不容我跟其她女子親近,家中女子,但凡長得像個人樣的,都被她驅趕了出去,剩下的,不是和她一般肥胖醜陋,就是年齡已大,皮膚鬆弛黝黑,我是苦苦熬了二十年,終於是齊王打入京城,剷除奸佞,第二天就把趙侍郎給殺了!我雖然被連累丟官……但也終於熬出頭了啊。」

  宋文榮眼睛裡面都放著光彩,驕傲的說道:「我被罷官回來,趙氏也剛好生病,我就拿了一塊石頭,砸成粉末,掰開她的嘴強喂她喝,然後她是肚疼腸攪,一連疼了三天才死去!」

  這件事情顯然是宋文榮心頭快事,對蘇陽說起來絲毫不加掩飾,這世道,對他們這等士紳來說,殺個人只是小事。

  「英雄,好漢!」

  宋文榮扭過臉來,眼巴巴的看著衛氏,說道:「我這個人,也算是富貴了半生,現在我這滿屋子都是白的銀,黃的金,就是少一個像她這樣玉的人吶,我現在給你白銀五千兩,這足夠馮相如一家幾代開銷,你就讓這女人留在這吧,我一定會好好善待,當成正妻!」

  蘇陽看向衛氏。

  衛氏女神堅意定,毫不猶豫說道:「斷不嫁二夫!」

  「你……」

  宋文榮瞪大眼看著衛氏。

  「你什麼你?」

  蘇陽一棍子掄在宋文榮身上,說道:「老子只是問你一句,沒想過瞭解你的心理狀態,你跟我說這麼多干嘛?你以為我在同情你?」

  我特碼差點就笑出聲!

  斷裂的那一段插著宋文榮的後腦,誠然現在將會是人生中的第一次殺人,蘇陽的內心卻意外的冷靜,淡漠。

  「你要到閻王爺面前告狀的話,記好我陳陽的名字!」

  手中木刺對著宋文榮的後腦,只要一按,就能破顱開腦,讓宋文榮橫死當場。

  「公子莫下殺手!」

  紅玉的聲音憑空傳來,在蘇陽腦中,說道:「且等片刻,官差來時,一切自見分曉。」

  嗯?

  蘇陽聞言,暫時停住了手,本來打進這宋家大門,蘇陽就打算殺了這宋文榮,然後脫身而去,後續馮相如的一切,自然有紅玉料理,至於算計鄭虎的事情……本事太小,能耐不夠,只能擱置一邊,等著今後山水相逢。

  畢竟人家的爹是個判官。

  沒想到紅玉來的這般快,顯然是另有安排。

  「官兵來了,官兵來了……」

  沒過多久,外面的僕人已經通報進來了。

  「太好了!」

  宋文榮臉上帶有喜色,趴在桌子上面立刻叫道:「快去將官爺帶進來,將這個悍匪給抓走!」

  「啪!」

  蘇陽手中木刺,直接刺穿了宋文榮的作案工具,不管這官兵究竟如何,這輩子你想要玉的人?做夢去吧!

  「奉周縣令命,我們來這裡解救民女衛氏,逮捕悍匪……」

  捕快進門,看到的是宋文榮痛不欲生的表情。

  「他……」

  宋文榮勉強指著蘇陽。

  「是你!」

  捕快干脆利落的給宋文榮套上了鐵鏈,說道:「我們縣令午睡的時候,夢到你老婆趙氏告狀,屍體也出現在了縣衙,檢查之後,你定是犯人,況且你闖民宅,搶民女,宋文榮,你離死不遠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12
第十九章 巡撫要來!

  衛氏再度的踏入馮家的大門,清晨分別,晚上回門,這一天經歷的一切太過曲折,讓她這等平日不出門的貞靜女子心緒難平,回到家裡,看著拄拐勉強站立的馮相如,看著仍舊癱在床上的馮老爹,讓衛氏的眼淚不由落下。

  蘇陽和紅玉兩人立在牆頭,有紅玉法力遮掩,馮家人並不知這牆頭上面站有外人。

  「多謝公子仗義出手。」

  紅玉看著馮相如和衛氏相擁而泣,對蘇陽說道。

  「是姑娘智謀過人。」

  蘇陽說道:「從容不迫,便將這一切安排的妥妥噹噹,馮相如沒有娶到姑娘,實在是巨大損失。」

  紅玉這個人,完全是最佳前女友。

  原本和馮相如在一起的時候,幫助馮相如漿洗縫補,鼓勵馮相如用功讀書,被馮家父親斥罵,分手之後,又將早就看好的衛氏說給馮相如,再給馮相如銀兩聘金,讓馮相如一家和美,待到馮相如遭難之時,更是不吝相助,在《紅玉》篇目中,馮相如父親死,妻子死,孩子被丟深山,功名被革,在這人間可謂是落魄不堪,而紅玉幫助馮相如帶孩子,重振家業,恢復功名,待到馮相如三十六歲中舉人的時候,便是腴田連遷,夏屋渠渠。

  衛氏雖然勤儉持家,能耐上終究是不如狐狸精。

  「公子說笑了。」

  紅玉看著馮相如和衛氏,勉強笑道。

  「不過我倒是挺好奇的。」

  蘇陽捏著下巴,問道:「這些官員應該均有氣數,或者應該有官運護體,怎麼就能夠被你的幻化之術輕易給欺騙了?」

  像他這個假太子,拿著陳陽的氣運,紅藍BUFF,尋常的幻術如同等閒,狼妖在他面前也只是個哈士奇,而往下的這些官員,就算是級別差了很多,也不該被紅玉的幻化暗示給輕易的欺騙才對。

  紅玉微微搖頭,說道:「哪裡有什麼官運?若是好官,自然心剛氣盛,我們無法欺幻,而這些官蠅營狗苟,早就沒了心氣,我只要小小幻化,就能入夢騙他。」

  這趙氏入夢一事,全是紅玉個人導演,而對周縣令來說,這件事的好處太大了,行動能力直接拉滿。

  將宋文榮拉到衙門之後,周縣令的審理方式簡單粗暴,直接就是五十大板,宋文榮都還沒來得及說條件就已經被打入監獄,更是摩拳擦掌,準備著深挖宋家案情,大有想要順勢將宋家給抄了的意思。

  想要混的開,需要有官,有財,有關係。

  宋文榮被免了官,連帶著當官的許多關係也就斷了,現在只有一個財字,那就成了一頭豬,周縣令想怎麼宰,就能怎麼宰。

  經此一案,周縣令可以獲得清名,也能夠發一筆橫財。

  兩個人站在牆頭,略略聊了幾句,蘇陽便和紅玉告別,一路的走回朱家樓去。

  可能是因為白天案子辦的漂亮,蘇陽回到朱家樓的時候,看到了不少衙役,官兵,這些人坐在一起喝酒。西側還有一桌都是讀書人,口中所談,卻是今天周縣令斷案一事。

  蘇陽淡定的獨開一桌,點了兩個菜,稀粥蒸餅。

  因為紅玉法術影響,衙門中差役對蘇陽印象極淡,此時看到蘇陽,也不過是感到眼熟,就像是同一街區裡面的人,經常在街上和某人相遇,但是此人姓甚名誰,住在哪裡,這都不知情。完全是忽略了蘇陽白天打宋文榮,更是閹割他的事情。

  「要我說啊,什麼入夢,什麼屍體不翼而飛,來到縣衙,這均是荒誕不堪,這件事情,八成就是周縣令要對宋家動手,挖了趙氏的墳墓,然後就對著宋家動手,這一刀下去,至少要宰宋家多半積蓄。」

  有書生發表自己見解。

  這書生不信鬼。

  「大乾律,挖墳掘墓見屍骨,這是絞監候,周縣令作為一縣父母,如何敢做出這等事情?要我說,這定然是冤魂託夢,宋朝時期的包公包龍圖,他一生為人清正,醒時斷陽,死後斷陰……」

  這個書生是相信鬼神的,也相信冤魂喊冤這等事情。

  「論語中說,子不語怪力亂神……」

  「但這神仙鬼魅,實則有之,就說我們廣平縣城,這縣中的關聖帝君,那便是靈驗的,前科的李舉人,文章經句多不如我等,為何我等落榜,而他成了舉人?便是他在關聖帝君廟前搖簽,簽中飛出來的四句詩文,正是對應了題目,這是他親口所說,還能有誤?」

  書生言之鑿鑿,在場的幾位書生也不做聲,這一件事過於離奇,而廣平縣的人均將此事當做是李公子平日裡樂善好施而修來的福報。

  真有這麼巧?搖簽搖到題目?

  正在吃飯的蘇陽停下了筷子,關二爺這麼靈?

  「呃……呃……啊……」

  那邊官兵衙役正在吃飯,突然有一個人扼著自己的脖子站了起來,面色難看,吐了幾口,均是吐出血來。

  「被魚刺卡主了。」

  一個官兵看了那人的脖子,稱呼道:「王哥,你怎麼樣了?」

  被魚刺卡住的王哥伸手意欲將魚刺扣出來,只是指頭太短,根本夠不到。

  店家連忙跑出來,給這被魚刺卡主的王哥遞了一碗醋,只是這醋大口的喝進去,王哥也沒有絲毫好轉,魚刺仍舊是卡著脖子。

  刺的已深,鮮血能從口中淌出。

  「吃飯你就專心吃飯嘛,能被魚刺給卡成這樣。」

  蘇陽站了起來。

  之前他剛剛來到廣平縣的時候,聽到差役們彼此談話,蘇陽知道這個被稱為「王哥」的差役是不肯「典妻」的,是一個戀家的人,對比那些典當妻子,在外揮霍的,蘇陽不由就對這王哥有些好感。

  「給我拿一個盆來,我有秘術。」

  蘇陽開口說道,當下正是這些兵慌張的時候,聽到蘇陽有秘術,能解決此事,頓時將吩咐老闆,一個盆很快就拿了出來。

  「給我來三碗開水!三碗冷水!」

  蘇陽又吩咐道。

  三碗開水,三碗冷水很快就準備好了,一同倒入到了盆子中,整個盆子也都滿了。

  蘇陽端著盆子,口中胡亂的鄒幾句咒文,端著盆子對「王哥」說道:「一口氣把它喝乾!」

  這一盆子水滿滿噹噹,王哥見狀後略微猶豫,就端起了這盆子,咕咚咕咚的開始往下喝去,此時的王哥也是拿出了喝酒的氣勢,過不多時,就已經將這一盆子的水給喝完了。

  掀開盆子,底朝上面,王哥對著周圍弟兄們展示,表示喝的乾乾淨淨。

  「好!」

  「王哥好樣的!」

  當兵的兄弟立刻給王哥加油打氣。

  「怎麼樣,魚刺還在喉嚨裡嗎?」

  蘇陽看著「王哥」,自信問道。

  這是未穿越前,蘇陽千里迢迢的跑到湖南參加同學婚禮,然後被魚刺卡著喉嚨,飯噎醋泡不好使,當時在鄉下,去醫院有三四十里路,然後就有一個當地人,推他們這裡的一個先生很厲害,說是不要錢……而免費的東西通常最貴,花了一百多塊錢,結果那先生就端了這一碗陰陽水,念了兩句心經,灑了一把灰,讓蘇陽一口氣喝下去。

  魚刺沒下去,火氣是上來了。

  現在將這法子用給旁人,蘇陽有一種滿足感。

  「還在。」

  王哥皺著眉頭說道。

  老子就知道這法子不好使!

  蘇陽束手一指,正點「王哥」胸膛要穴,這一點之下,王哥略一遲鈍,而後猛然彎腰嘔吐,喉嚨裡面的魚刺被這猛衝之下,哇的一下就吐出來了。

  看看,這才是取魚刺的方法!

  蘇陽當初是喝酒喝多了,直接吐出去的。

  看到這邊在嘔吐,那邊的書生們立刻就起身結賬,直接走了出去,不少差役和官兵也都各自離開了。等到「王哥」嘔吐完了,這店裡面除了和他關係好的幾個人,也沒有他人了。

  「多謝多謝。」

  魚刺吐出去後,王哥感覺渾身舒暢,伸手拉著蘇陽,要掌櫃的在另一邊再開桌子,重擺酒菜,和他幾個要好的人一同坐下,說道:「我是聽到那幾個酸秀才說馮家一案,心生憤懣,一不小心就吃到魚刺了。」

  「憤懣?」

  蘇陽不解,說道:「這案子周縣令斷的足夠漂亮,你怎麼還會有憤懣之心呢?」

  現在這案子是全城叫好,可見這老百姓對地主階級終究是仇視的,這王哥對此心生鬱悶,不是屁股坐在地主那邊,就是這案情有變!

  「唉……」

  王哥長嘆一聲,說道:「這個案子,無論是趙氏之死,還是宋文榮搶馮家妻子,這都足以判他斬首,周縣令這麼做,我們太守大人也支持,但是明天將要來此的巡撫可不支持啊。」

  巡撫?

  蘇陽眉頭一皺,說道:「莫非是鄭……」

  「就是鄭巡撫,那個公子哥的父親。」

  王哥鬱鬱說道:「這巡撫是跟著齊王一併打進來的,我們太守是天子門生,兩者本就不對付,如果這個案子讓鄭巡撫經手,恐怕案情都要被翻過來,黑白顛倒……唉,只盼明天鄭巡撫來了之後,斷案的時候想想,如果是自己的百年之妻被別人奪走,自己會是什麼感受……」

  蘇陽心裡微顫,這巡撫就是齊王麾下八大高手,陰間判官,如果他來到這裡,那麼一切就都完了。

  紅玉的術法會被輕易戳穿,自己打入宋家,也在案中牽連……

  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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