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聊齋假太子 作者:哆啦i夢(連載中)

 
Babcorn 2019-9-14 13:53:4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 8327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18
第四十章 錦瑟娘娘

  「大姐緣何如此?」

  蘇陽凝視此女子,說道。

  蘇陽也是修行中人,適才看這女子實無法力,又有影子,只是相貌過分美豔了點,如此才放下點戒心,又自持法門在身,意欲看一下此女底細,怎知就閉眼走了兩步路,境地已經截然不同,從陽間沂水,到了陰曹外圍。

  「先生驟然到了陰曹地府也不慌不亂,確實是個修行上的人物。」

  女子看蘇陽處驚不亂,展顏一笑,頓時如同暗室生光,明豔不可方物,說道:「前面便是冥河,度過冥河便到了我家,先生不妨跟緊。」

  說著,牽著手帕,便欲繼續往前走去。

  蘇陽伸手一鬆,便舍開了女子手帕,說道:「大姐說笑了,我這醫術只能給活人治病,可管不了陰間鬼魂,這陰間鬼魂病了,自然有陰間的大夫。」

  記得聊齋【章阿瑞】一篇,說過這鬼會得病,而鬼病活人無法治療,不過在那一篇同樣還有【人死為鬼,鬼死為魙】一說,在這世界蘇陽倒不曾聽過魙鬼。

  「陰間鬼魂有十殿閻羅,你自然管不了,但這春燕的事情,卻非先生不可。」

  女子看著蘇陽轉身,打算離去,說道。

  這一說,自然是讓蘇陽定住,回過頭來再看這女子,只見她神情不變,立足原地,手帕垂在腰間。

  「原來姑娘是給孤園的人。」

  蘇陽伸手到女子腰間,將手帕另一邊捏起,若要和春燕在一起,早晚要見給孤園的人。

  手帕自腰間捏起,蘇陽不覺有何不對,倒是讓女子霞飛雙頰,瞪了蘇陽一下,猛然便將這手帕奪回。

  「你跟著我便是,不必牽它。」

  女子說著,扭身走去,裊裊婷婷,儀態萬方。

  蘇陽緊隨女子背後,見這左右漆黑,煙塵瀰漫,耳中時不時的聽到有鬼哭嚎,不由便讓蘇陽想起了在現代的「鬼屋」,那便是伴隨著這般背影,如同進入到了陰曹地府……只不過這一次,是真的要去鬼屋,也真的要去陰曹地府。

  走了沒有多久,腳下是黃沙白草,眼前則出現了一條望不到邊際的河流,白煙熱氣,直衝天際,蘇陽上前細看,見這裡水流往上翻動,沸沸騰騰。

  「先生,請。」

  女子對蘇陽做出請的手勢。

  「姑娘說笑了。」

  蘇陽看著眼前沸騰的河水,笑道:「這地方即無跳岩,又無渡船,你讓我如何渡過。」

  女子微微一笑,說道:「先生可以游過去,也可以飛過去。」

  蘇陽伸手試水,只覺這河水沸騰滾燙,僅僅是手伸進去,便覺得要脫一層皮,苦笑說道:「姑娘當真說笑,這種水如何能游,我又如何能飛。」

  【錦瑟】篇目之中,王生來到這裡的時候,抱著死志,不願在人間苟活,故此直接跳入水中,不知游了多久,方才到了河岸,但這女子擺明試探,蘇陽也有意藏拙。

  女子明眸看著蘇陽,說道:「御五龍法豈不是世間一等的飛行絕技?」

  「……我不明白姑娘在說什麼。」

  蘇陽一臉茫然。

  「嗷嗚……」

  五行五龍氣從眼前女子身上展開,裹帶著蘇陽向著河對岸便飛了過去,蘇陽腳踩龍身,只覺這五行五龍氣精深奧妙,僅僅從這女子身上窺得一鱗半爪,便覺受用無窮。

  冥河在腳下呼嘯而過,升騰的煙氣被五龍所辟,頃刻間,蘇陽和女子便來到了南岸,蘇陽扭臉看向女子,只見五行五龍在她身側夭矯而去,也在這瞬間,蘇陽覺這女子雍容華美,難以直視。

  氣由心所發,在一言一行,不經意間顯露出來。

  貞靜女子正其心,便是笑謔也不失其貞。不貞女子便是莊坐,也是會偷眼窺看,難掩其性。一個丫鬟,便是穿上小姐服飾,仍然有丫鬟姿態,而一個小姐,便是穿著丫鬟的服飾,也難遮蓋她小姐的嬌氣。

  而這女子一瞬間表露的高貴,也讓蘇陽認定了她的身份。

  錦瑟!

  蘇陽心中暗道,這女子八成便是給孤園主,地府娘娘。

  對方也會五龍蟄法,將一身能耐藏的好好的,才讓蘇陽之前窺不出半點破綻。

  「這便是御五龍法,先生應該清楚才是。」

  女子說道,裊裊婷婷的在前走著。

  蘇陽便跟在女子背後,走不多是,便似來到了一個莊園,門邊兩盞青綠鬼火在風中搖曳,一扇朱紅大門,門匾上面有給孤園三字。

  「吱……」

  大門左右敞開,自門內出現兩個枯槁老頭,腰跨佩刀,伸手一揮,說道:「請!」

  「先生,請。」

  女子對著蘇陽一請。

  蘇陽看了兩個門衛,抬步走入到了給孤園中。

  這陰曹地府不比陽間,終年黯淡一片,蘇陽進入園中,極盡目力,所看也有限,不過這眼中所看的給孤園,房屋多而雜亂,地上污穢不堪,不遠處影影幢幢幾個人,似是察覺這邊有生人氣息,一併的便圍了過來。

  缺了胳膊的,斷了腿的,少了頭的,掉了眼的,爛了半邊身體的……

  這一個個都髒兮兮的,到了蘇陽面前,便伸手來抓。

  「老季,老何,小葉,劉三,小奴……」

  眼前這些人,蘇陽全然認得,正是當初偽裝成為太子,身邊的那些人,教導蘇陽太子言行,剛剛將蘇陽調教的有點太子模樣,他們便掛了,不過也是他們在給孤園中招供,才讓蘇陽的事情被春燕所知。

  聽到蘇陽一一叫起他們的名字,這些人抬起臉來,看到蘇陽面容,好一陣兒之後,方才認出這假太子的真面孔,一個個又羞又愧,扭頭便走。

  「稍後我找你們敘舊啊。」

  蘇陽在後叫道,看到他們過得不好,蘇陽挺開心的,不過還有許多秘事,蘇陽要找他們問個清楚。

  「先生倒是心寬,到了給孤園中,見到這些陰魂厲魄還能談笑自若。」

  錦瑟越過了蘇陽,說道。

  「都是熟人嘛。」

  蘇陽倒是寬心,隨著錦瑟走了幾步,問道:「這鬼怎麼還會有肢體不全?」

  成鬼之後,已經是精神顯化,便是斷手斷腳,只要修養一陣,也能自然長好。

  「死無葬身之地,被豺狼野狗啃噬,被太陽暴曬,損了元神也是有的。」

  錦瑟在前走著,說道:「有些人死前耳聾眼花,死後也耳聾眼花,這沒什麼奇怪的。」

  蘇陽點點頭,跟著錦瑟的背後,看這給孤園中荒蕪雜亂,時不時便有冤魂成堆,在這裡面哭天喊地,也有一些女鬼唱著淒哀的小調,在這給孤園中悠悠飄搖。

  「先生,請。」

  到了一廳房,錦瑟請蘇陽進去,蘇陽走入其中,見這廳房和外界大為不同,並無污穢雜亂,反而裡面擺放的一桌一椅都極為精美,窗紙簾紗都極為精緻,待到蘇陽進入廳房,錦瑟示意蘇陽坐下,自己前往裡間,過不多時,蘇陽便看春燕手中端茶,走了上來。

  「啊!」

  驟然看到蘇陽坐在這廳房裡面,春燕手中一抖,茶碗便摔在地上。

  「你怎會來到這裡。」

  伸手捏這蘇陽胳膊,發覺這是肉身,春燕剛剛鬆了口氣,面色便又煞白,顫聲說道:「是誰把你帶過來的?」

  「應該是你家娘娘。」

  蘇陽也在打量春燕,看她身著紅衫,嬌俏美豔,伸手相觸,感覺手上多了幾分暖意,便知這大妙星石在她身上已經起了作用,笑道:「近來你怎麼不去找我了?」

  「娘娘囑咐我在園中做事,不能外出。」

  春燕回道,抓著蘇陽手臂,極為心急,問道:「娘娘是不是發現我們的事情了?」

  若是被娘娘發現蘇陽身懷五龍蟄法,想來兩人性命難保。

  「應該是。」

  蘇陽讓春燕冷靜下來,說道:「在來的路上,她便跟我說了你的名字,既然已經被她知道了,我們正好將事情挑開,讓她將你許配給我。」

  蘇陽倒是極為樂觀,錦瑟這一路上也算是以禮相待,現在便是將事情挑開,想來也沒什麼大礙。

  伸手一捋春燕髮鬢,蘇陽看耳垂上面並無耳墜,便問道:「耳墜呢?」

  「在這裡。」

  廳後傳來女聲,蘇陽便看到錦瑟已經換了服裝,褪去了適才丫鬟的裝飾,換上了一套華裳,裡面紅衫豔豔,外面輕披鵝黃,雲鬢鳳簪,珠翠滿頭,雍容高貴,讓人難以直視。

  到了前廳,錦瑟便坐在了主位,手中拿一木匣,正是當日蘇陽送給春燕的那個,在這裡面則是一對耳墜,月華石為主,金銀陪襯,正是蘇陽送給春燕的定情之物。

  「春燕,你有這般漂亮的耳墜,為何不顯在人前,封在匣中,豈不可惜了。」

  錦瑟鳳眼不瞧人,只看這一對耳墜。

  「娘娘。」

  春燕連忙跪在地上,叩頭說道:「此事全因我而起……」

  「不。」

  蘇陽伸手拉著春燕,將她扶起,說道:「這是兩個人的事情,不是你一個人承擔的。」看著錦瑟,蘇陽拱手說道:「娘娘,我和春燕兩情相悅,本當就近上門拜訪,以定終身大事,只是這陰府廣大,不知門路,是以耽擱,今日此事既然已被娘娘所知,不妨我們便將這親事議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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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暫且賒下

  錦瑟抿唇輕笑,如若朝霞映雪,耀眼刺目。

  「常言道,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先生吃了我的朱草,又拿了我家的五龍蟄法,跟我說話,倒是難得的硬氣。」

  錦瑟將匣子放在木幾上,看著蘇陽,說道。

  「朱草本就是我的。」

  蘇陽聽到這些,說道:「這朱草是我教代代相傳之物,是我愛慕春燕,才將這朱草送給春燕,至於五龍蟄法,當時情況危急,是我苦苦哀求春燕,以保性命,春燕傳我,也是迫不得已。」

  底細已經被錦瑟看穿,蘇陽隱去一二事情,坦誠了自己修行五龍蟄法,這矢口否認,詭言巧辯,欺騙人尚可,要騙鬼神,幾不可能。

  「先生倒是坦蕩。」

  錦瑟聽到蘇陽招供的如此迅速,笑意不減,說道:「五龍蟄法是陳摶在我家做門客之時,親傳於我,普天之下得此法的,除了創此法的陳摶,便只有我一人,也是春燕拿來朱草,深得我心,我才將此法賞下,此事關乎陳摶傳承,我必須慎重。」

  錦瑟慢言細語,說了此法來歷。

  蘇陽聽的暗暗心驚,這陳摶老祖能在她家當門客,也不知錦瑟的父親【東海薛候】到底是什麼來歷。

  「現在你們兩人,一個勾結外人,私傳法術,另一個也算竊取我家秘術,都是犯了大忌,若不將這事剖判明白,婚事怕是要變成喪事。」

  錦瑟看著蘇陽和春燕兩人,冷冷說道。

  「娘娘。」

  蘇陽拱手,說道:「事情已經剖判清楚了,我的情況,娘娘也是瞭解,莫名其妙被選成了替死鬼,走了幾分天運,方才未被害死,春燕怕我被人所害,傳我五龍蟄法,而現在我在沂水開了一家藥店,全部家底不過十二兩銀子,這銀子在陰間難拿出手,真說我這一身價值最高的,恐怕是我的品格……」

  春燕滿是驚訝的看著蘇陽,這不要臉勁不能在娘娘面前揮灑啊。

  「你身無財富,在這跟我胡謅?」

  錦瑟聽蘇陽這胡言亂語,氣極反笑。

  「娘娘,莫非我在人間積德行善,積累陰德不算是財富?」

  蘇陽問道。

  「呵呵呵呵……」

  錦瑟真是笑出聲來,看著蘇陽,說道:「很好,你很好,這陰德確實是無價財富,品格是難買的珍寶……先生有這兩點,在陰間陽間,都是個富人。」

  精神上的富人!

  春燕伸手抓著蘇陽胳膊,示意蘇陽不要再開口了,她跟著錦瑟年頭不短,從未看到過錦瑟有如此神情。

  「娘娘。」

  蘇陽不在意錦瑟的怒火,說道:「既然娘娘知道在下品性值錢,那麼便也知道,這五龍蟄法傳授給我,斷然不會給娘娘惹禍,也定不會給陳摶老祖丟人……而偷學法術之事,是我過錯,只是在下現在著實身無長物,不能補償一二,依我看來,不妨先賒著,待到在下得到價值相當的寶貝,便將這東西抵給娘娘,如何?」

  ……你以為我想這麼跟你辯?主要還是沒錢,沒寶貝,神筆也不可能送給你,給你打工更不可能,只能表示一下自己堅挺的人品,然後賒個賬,日後再說。

  錦瑟鳳眼看著蘇陽,似是要將蘇陽肺腑給看穿一樣。

  「原來這說了半天,你是要跟我賒欠?」

  錦瑟紅唇抿起。

  「除此之外,實在不知如何償還娘娘恩德。」

  蘇陽說道,神筆不想給,手邊沒寶貝,也不想拿命償,沒錢,倔強。

  「娘娘!」

  春燕再次跪在地上,對錦瑟求情,說道:「他本來就是牽扯到了亂局之中,周圍的人都要害他,全靠機緣巧合,方才從中走出,眼下確實身無長物,懇求娘娘能寬限一點時間……」

  錦瑟微微闔眼,關乎蘇陽的事情,近來她是調查的一清二楚。

  最開始是給孤園中接收到了太子的人,從他們口中得知這真假太子之事,而後春燕便攪合到了這裡面,青衣鬼報恩跟隨,春燕點破身份,小義子投身給孤園,春燕拿來朱草,自己傳授春燕五龍蟄法……

  一件件偶然的事情卻又巧妙排列,絲絲入扣,推動眼前這假太子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讓錦瑟都不由懷疑是否出自上天安排,就像這五龍蟄法,由一個朱草為引,最終讓這法門被他所得,就像是上天借此傳給蘇陽,讓他遮掩自己。

  真的是天運如此?

  錦瑟私下也多懷疑。

  「起來吧。」

  錦瑟將匣子遞給了春燕,說道:「你退下,我囑咐他幾件事情。」

  春燕接過匣子,杏眼關切的看向蘇陽,而後緩步退了出去。

  「娘娘儘管吩咐。」

  蘇陽拱手,做出一副聽命令的模樣。

  「我不願和你多說話。」

  錦瑟對蘇陽有氣,直接背過身子,說道:「便在陽間沂水,有人藏匿著一本玉冊,裡面全是雲字所寫,變幻莫測,你只要將這書卷找出,送給我,五龍蟄法一事便一筆勾銷。」

  調查蘇陽,暗查秉性,錦瑟自覺蘇陽是值得春燕託付的人,本就不願棒打鴛鴦,將蘇陽帶來,只為敲打,讓蘇陽明白五龍蟄法貴重,讓蘇陽明白春燕對他豁出一切,而後再將春燕許配給他,如此反怨為恩,定能夠讓蘇陽對她死心塌地,為她所用。

  這紅光照定,紫氣纏身之人,必有一番大事業。

  誰知蘇陽到她跟前,盡說自己品性過人的話,然後再將恩情賒下,讓錦瑟此時氣的心堵。

  現在將原本要吩咐給蘇陽的事情,就當做是讓他還恩情。

  「什麼是玉冊雲字?」

  蘇陽問道。

  「玉冊便是便是寶玉凝就,大約有巴掌大小,雲書是裡面字體由雲氣所寫,變幻莫測,非懂得雲字之人不能解開其意,這是至寶,你有天運,若用心尋找,當能將其找到。。」

  錦瑟呼吸略顯粗重,顯然是意氣難平。

  「你想要娶春燕,我告訴你,我家門檻極高,便是一個婢子丫鬟,也要城隍才勉強配得,你只是一個假太子,在陽間開藥鋪的,自然是配不上我家婢子,若你能成為城隍,再來向我提親,到那時候,我便應允。」

  錦瑟提高了蘇陽娶親門檻。

  ……我不想科舉,你倒是讓我考城隍了。

  蘇陽想到聊齋第一篇,便是考城隍,說的是城隍這個職位,也是像科舉一樣考出來的。

  「在下一定竭盡全力辦好娘娘的事。」

  蘇陽拱手笑道。

  只要錦瑟並非當下追究,能夠將事情拖到日後,那麼一切都好說。

  玉冊雲書這件事情,治病的時候旁敲側擊的打聽一下,得到線索便去看看,沒有線索也就算了,錦瑟的給孤園便在沂水縣,也不見她找到……所以就隨緣吧。

  至於城隍的事情,這關乎春燕,應該要上點心,陽間之人能夠兼職陰差,考上城隍體驗一下也並非壞事。

  「你走吧,離開給孤園。」

  錦瑟揮手,不願多和蘇陽說話。

  蘇陽這才退走。

  到了廳外,外面仍舊是陰翳一片,點了陰火幾盞,春燕正在門口焦急等待,看到蘇陽出來之後,緊張的握住蘇陽的手。

  「沒事了。」

  蘇陽握著春燕的手,說道:「娘娘已經寬恕了你的罪過,也認可了你我的感情,只是我們兩個成親的事,尚要再等一段時間。」

  春燕聽到錦瑟寬恕罪過,頓時放下心來,又聽到認可感情,又羞又喜,連忙抽出自己手來,捏著衣角站在廊前。

  「春燕,我馬上要走,你在這裡給我準備一下……」

  蘇陽湊在春燕的耳邊,小聲說道。

  春燕聽了連連點頭。

  給孤園中,除了錦瑟的莊園之外,其餘的地方大多污穢不堪,蘇陽此時在一丁舍,房屋簡陋,正中一個大桌子,上面飄著一盞鬼火,桌子上面擺放著雞鴨魚肉,冷盤熱盤。

  在春燕的安排下,老季,老何,小葉,劉三,小奴這些人都被帶到,一個個的坐在桌前,可謂是群鬼夜宴。

  「唉……」

  蘇陽感嘆一下,剛剛穿越的時候,便是這些人圍在身邊,現在少了魂歸陰曹的小安子,負屍出門的小義子,其餘的班底也差不多齊了。

  「今天把你們叫過來,也是吃頓團圓飯。」

  蘇陽拿起酒,挨個的給他們倒上,說道:「孤剛剛當太子的時候,便是你們這些人輔佐孤,你們讓孤拿著大印,帶著孤突出重圍,讓孤聯絡舊部,用這大印發檄文以此奪回皇位。」

  蘇陽在八卦袋中掏出大印,放在桌上,看著眼前這幾個鬼,說道:「但現在孤能聯絡的舊部就你們幾個了,現在你們跟孤說說,孤應當如何聯絡舊部,孤的舊部就有哪些人?」

  這話問出來之後,老季,老何,小葉,劉三一個個期期艾艾,不敢吭聲,至於小奴,多美的一個小丫鬟,曾經讓蘇陽認為是穿越者標配的妹子,結果是個心壞的,頭也掉了……

  「都別裝了。」

  蘇陽繼續看著幾人,說道:「你們來到給孤園,將陳陽都賣的差不多了。」

  手中掏出判官筆,啪的一聲插在桌子上面,蘇陽身上紅光紫氣全然顯現,將這幾個鬼逼的瑟瑟發抖,厲聲喝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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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孫離治病

  天色微亮的時候,蘇陽方才從陰間的給孤園回到了沂水縣中,到了藥堂,看這藥堂的門早早敞開,孫離倚門眺望,看到了蘇陽回來,方才是鬆了一大口氣。

  「你到什麼地方了?」

  孫離扯著蘇陽胳膊,上下打量,說道:「昨夜我等了你一宿!」

  「給人治病啊。」

  蘇陽呵呵笑道:「人家蒙著我的眼睛,我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拷問了老季老何,蘇陽大概摸清了太子的底,也知道了如何聯絡太子舊部,更知道了研究決定讓蘇陽作為假太子的人,可謂是撥雲見日,對於自己今後打擊對象弄清楚了,並且弄明白了太子勢力,這讓蘇陽混起來更加自如。

  「那個丫鬟不是正人。」

  孫離鬆了口氣,說道:「今後她再來找你出診,你務必要拒絕她!萬不可像昨夜那樣,一宿不歸,找都沒地方找。」

  我人在陰間,你在沂水縣自然找不到。

  「好,好。」

  蘇陽答應,看著孫離說道:「深更半夜,你也別再輕易出門。」

  便是現代社會,女子深夜出門都很危險,何況是這古代,若是被人盯上擄走,做些非法之事,輕易便將一個女人毀了,何況孫離又那麼漂亮。

  進了藥堂,蘇陽看到蠟油流了一片,桌面上還有一大塊燒灼過的痕跡,應該是孫離一個不注意,讓蠟燭燒完,連帶著將桌子都給燒起來了。

  孫離看到這片痕跡,臉上一紅,連忙上前清理,說道:「昨夜我……」

  「小心火燭啊。」

  蘇陽不在意這些,說了孫離一句,便到了後院洗漱。

  洗漱過後,蘇陽看看昨天做的螃蟹,經過了一夜,浸泡在這裡的螃蟹個個晶亮油潤,連忙將這些撈起,合成一盤,讓孫離端去。

  孫離坐在桌前,拿起螃蟹,掀開蟹殼,輕輕嘗一口,只覺入口滑嫩,經過了浸泡之後的蟹肉鮮美入味,吞嚥下去後味綿綿。

  「好吃嗎?」

  蘇陽看著孫離,問道。

  「嗯!」

  孫離眼睛一眯,點了點頭。

  「好吃就少吃點。」

  蘇陽笑道:「螃蟹性寒,不能多吃,何況是早餐。」

  「性寒配點姜就行了。」

  孫離不抬頭,看著螃蟹說道:「放著不吃會壞的。」

  「好吧,您~隨意。」

  蘇陽不強勸。

  待到孫離吃過了螃蟹,蘇陽便讓她回廂房裡面睡一會兒,前堂這裡的事情,蘇陽一個人也能對付。

  一個上午,蘇陽一共診治了六個病人,其中四個都是肚疼腹瀉,另外的兩個一個是沾染了風寒,另一個是受了外傷,這樣的傷勢,蘇陽都是輕而易舉的將病症拿下,酌情包藥。

  孫離是在臨近中午的時候起床,在街上買了菜,順帶買回來了一個大鵝,之前蘇陽想要吃鐵鍋燉大鵝,今天她便將大鵝買回來。

  「這大鵝你要先焯水,去了血沫和腥味,然後用豬油翻炒,下料……」

  看著孫離正在處理大鵝,蘇陽靠在前堂門邊,給在伙房的孫離說著做鵝步驟,這是王氏給蘇陽所說,蘇陽在她那裡還特意拿了料,現在一步步解釋給孫離,便是讓她依照步驟,將鵝肉給燉出來。

  孫離則在伙房裡面,將鵝切好,另一邊則剁上土豆,聽著蘇陽絮絮叨叨的解說,卻將鵝肉放入小鍋,蓋上土豆,用她早就製作好的醬料澆在上面,而後將這鵝放在蒸籠上面。

  「燉上了?」

  看著孫離從伙房中走出來,蘇陽問道。

  「蒸上了。」

  孫離笑吟吟的說道:「金陵的蒸老鵝。」

  「……」

  蘇陽覺得他純粹在浪費口水。

  「蘇大夫,蘇大夫,快來救命啊……」

  正在蘇陽準備和孫離好好辯論什麼是掌櫃,什麼是打工仔的時候,蘇陽看到了昨天在他這裡治過手的蘭文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對蘇陽叫道。

  「怎麼回事?」

  蘇陽走出門去,看到街角處的蘭武,蘭斌兩兄弟扶著板車,正在往這邊緩緩而來,兩個人都在盡力的保持板車平穩,蘇陽走上前去,看這板車上面躺的正是王梅。

  這王梅也是一個英俊瀟灑的書生,但現在面如金紙,躺在板車上面極為虛弱,從嘴角能看出有嘔吐痕跡,雙眼半睜,並無神采,蘇陽伸手捏著脈搏,覺這脈搏急而無力,又掰開王梅的眼睛看看,瞳孔已經要散了。

  「蘇大夫,您可千萬救活他啊。」

  蘭武拉著蘇陽的衣襟跪在地上,哭聲說道:「我就想教訓他兩下……」

  蘇陽試探王梅鼻息,檢查王梅頭骨,看到一側有明顯腫脹,輕輕觸摸,問道:「他可是碰到了石頭?」

  「對對對。」

  蘭武說道:「我兩拳將他錘翻在地,誰知他摔倒之後就磕在了石頭上面……」

  「麻煩啊。」

  蘇陽檢驗王梅身體,皺眉說道。

  王梅神志不清,四肢逆冷,又伴有嘔吐,是血瘀於腦,要治療則需要用破淤法……就是破開腦袋,興許要用上斧子。

  治療腦袋,非常麻煩,若是王梅顱內淤血過多,這開腦袋的瞬間就會開花,直接血濺三尺,而破除血瘀之後,後續應該如何診治,蘇陽也難以下手。

  「我早就說過你別衝動,你就是不聽,抓到機會就想打王相公,這下倒好,等他死了,你就去償命吧!」

  蘭文惱怒斥責。

  蘭家莊裡多是蘭姓,份屬同族,今天這莊子裡都在因蘭翁的事忙碌,讓蘭翁入土為安,誰料這蘭翁剛剛入土,回去的路上蘭武便和王梅有了衝突,兩拳便將王梅打在了石頭上面,人事不知。

  「是他賊眉鼠眼,一直在偷瞧我家婆娘。」

  蘭武憤憤說道。

  「看兩眼怎麼了?」

  蘭文怒聲斥責,說道:「一個綠帽子能將你壓死?現在他死了,你跟著償命,你媳婦便改嫁他人……」

  蘭武聽此,低著頭小聲哭泣,殺人償命,便算是不懂法律的人,也知道這一句詞,只要這王梅闔眼,他便要被官府捉去,判斬判絞,而如果王梅被救活,那麼只要找人疏通,多半無事,頂多也就是挨一些板子。

  真沒辦法啊。

  蘇陽又檢查一遍,皺眉思索,王梅這就是腦袋壞掉了,而蘇陽便算是畫個腦袋,也沒有陸判的換頭術啊,至於將他腦袋破開,化開血瘀,也是九成九沒命。

  要不要干脆就畫個人?

  「這人沒必要救了。」

  孫離在門檻往外看,眺望著王梅的情況,說道:「便是將他救活,他也會很快死的。」

  嗯?

  蘇陽扭過頭來,看著孫離,問道:「你有辦法?」

  孫離看著蘇陽,猶豫一下,說道:「我在金陵,看人治過這個病。」

  「快,抬進去!」

  蘇陽立刻說道,讓蘭文,蘭斌兩個人小心抬著,將王梅拉入到了同人堂中,一旁的蘭武也摸乾眼淚,連忙站了起來,跟在一邊。

  王梅的身體在正堂中平放,神志不清,奄奄一息,淤血多在腦,四肢發涼,這種狀態,別說是以醫術,便是蘇陽動用神筆,都感覺非常無力。

  而孫離到了後院,在伙房裡面拿出來了一棵蔥,一個小竹筒,將蔥白和蔥葉分開,用蔥白封住一個鼻孔,用蔥葉刺入另一個鼻孔,手中拿著銀針往腦後一戳,淤血滴滴答答的便從鼻孔中流了出來,沿著蔥葉,滴在了小竹筒裡。

  這樣?

  蘇陽感覺近來剛剛形成的醫學觀坍塌了。

  這是什麼原理?為何我看不明白?

  一直以來,蘇陽覺得孫離神秘,也隱隱察覺孫離的不凡,比如百眼櫃剛剛擺放,孫離一口叫出了這地方頻發的病症,還有便是孫離說話似是有預見性,例如當初蘇陽打的商人,孫離說【犯不著跟將死的人見識】,以及這救王梅,說是【便是將他救活,他也很快死的】。

  此時再看孫離這波操作,直接崩塌了蘇陽的醫學觀。

  「好了。」

  孫離拔出銀針,拿下蔥白蔥葉,讓蘇陽看竹筒裡面的淤血。

  蘇陽伸手按壓王梅脈搏,感覺脈搏沉穩,呼吸也均勻起來。

  「如何開藥?」

  蘇陽問道,此時在蘇陽看來,應該給王梅抓藥調理,只要調理一段時間,王梅就仍然是活蹦亂跳的一個漢子。

  「用不上……」

  孫離將東西拿起,對著蘭家三兄弟叮囑道:「你們聽好,他不過一時三刻便會甦醒,病症也已經穩住,只要他能夠止怒,修養一段時間便好,如果他大發肝火,血沖上腦,那麼必死無疑!」

  「謝謝神醫夫人,謝謝神醫夫人。」

  蘭武在一旁連連躬拜。

  原本以為是一個殺人抵命,沒想到這王梅居然被救了回來,峰迴路轉,柳暗花明,絕地逢生啊!

  「神醫。」

  蘭武從懷中掏出一袋銀子,說道:「這是小人現在家中所有,若是不夠,回頭我再湊來給您,只望回去的時候,您能跟在身側,幫忙照應,幫我們一併將梅哥兒送回家中。」

  「好。」

  蘇陽接過錢,在裡面掏出五兩銀子遞還蘭武,讓蘭武家不至於因為此事一蹶不振,說道:「等我吃過午飯,我跟著你們一併前往蘭家莊,將他安置好了,我再回來。」

  蘇陽惦記著鵝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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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三重打擊

  王梅微微睜開眼睛的時候,只感覺頭疼欲裂,抬頭所看的是一片青天,陽光灑下,讓他冰冷的身體有些暖意。

  我這是被打的……

  回憶起被打的一幕,王梅胸腔之中滿是怒火,他不過是順眼看蘭武的妻子兩下,就被蘭武在大庭廣眾按下暴打,不說丟面子,幾乎丟了命去。

  「你醒了?」

  蘇陽騎在馬上,看到王梅微微睜眼,眸中已有精神,問道:「你嘗試動動四肢,看四肢能否活動?」

  大腦畢竟是人體最重要的器官,上面稍微出現一點點的問題,就足以讓身體受到很大影響,失語,偏癱,失禁,活動障礙,智力受損等等問題隨之而來。

  王梅試探的動動手,彎彎腳,微微搖一下腦袋,示意自己並無這些方面影響。

  「神了。」

  蘇陽下馬,在王梅甦醒之後又做了一個整體檢查,看他身體的各部位當真是沒有受損,不過在感知中,王梅的身體還是有些問題,各方面都極為虛弱,若是讓他自我恢復,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我覺得,還是吃藥恢復更快一點。」

  蘇陽詳細檢測之後,對著蘭武說道:「你去買藥,柴胡二錢,細辛一錢,當歸,川芎,澤蘭各三錢,丹參四錢,陳皮二錢成一幅,多包幾幅,吃過這些藥,恢復的會好一些。」

  孫離說不必吃藥,蘇陽覺得應該吃藥,用這些藥化血生新,王梅恢復絕對能快很多。

  「好嘞。」

  蘭武應聲說道:「待我先將梅哥兒送回家中,便去買藥。」

  「無須你……」

  王梅勉強開口,怒目的看著蘭武,恨不得上前對蘭武咬上兩口。

  「梅哥兒,你可千萬不能動怒。」

  蘭武在王梅身邊小心賠笑,說道:「今天是我一時衝動,看到梅哥兒眼睛在我婆娘身上亂瞄,我這一不小心就沒控制住……神醫夫人說了,梅哥兒修養時候,千萬不能動肝火,我在這先給你賠個不是,等到梅哥兒好了,我就背著荊條找你……」

  這番道歉,說的是低聲下氣,讓王梅胸中的怒火少了一些。

  「呼……呼……」

  王梅大口喘了氣,說道:「我沒有看你婆娘,我只是……」

  「我懂,我懂。」

  蘭武伸手幫助王梅順氣,說道:「梅哥兒只是無意的,我也不該這麼小氣,回頭只要你家娘子不介意,我讓我婆娘給你端兩次藥,讓梅哥兒你多看兩眼。」

  王梅閉目不言,扭過腦袋。

  「唉……」

  蘇陽搖搖頭,看王梅這般,便道:「王兄弟,我勸你還是珍惜眼前人,我雖不知蘭武的婆娘有多靚麗,但你那婆娘我也見過,她並非十分絕色,但她能夠在小產之時,仍舊惦唸著你,要給你買上補藥,這等心思,豈不勝過旁人十倍?」

  蘇陽記得清楚,當初蘭翁不讓治病,又被蘭富帶著去了王梅家中,王梅的妻子躺在榻上,開口卻是為王梅求藥,這樣賢惠的妻子已經不多了。

  「誰妻子小產?」

  王梅躺在板車上面,皺眉對蘇陽說道:「又是誰買的補藥?先生你莫是弄錯了人家,我妻子沒有小產,我也從來沒有吃過補藥。」

  「是是是。」

  蘇陽不和這病人一般見解,這小產之事本就不光彩,何況這吃壯腎補藥,也有些羞於啟齒,蘇陽都懂,乾脆不說了,省的王梅惱羞成怒。

  蘭文,蘭斌兩個人小心扶車,這板車上面也鋪有稻草,如此小心謹慎,讓王梅少了很多顛簸,除了這剛開始甦醒的交談之後,王梅一路合著眼睛,眾人也都不說話,生怕是觸怒了他。

  「快到家了,這段路坑窪不平,扶車可要慢些,撿些好路。」

  這會兒是蘭武和蘭文兩人扶車,蘭斌在前面看路,看到這地上不平之處,能平整的,儘量就給予平整,如此讓王梅躺著的板車沒有顛簸。

  蘇陽騎在馬上,看周圍景色,笑道:「上一次我來此,便覺此地風光宜人,此時再看,真有青山隱隱水迢迢的意味。」

  一重山,一灣水,曲折蜿蜒,而蘭家莊便在這山水深處。

  「那邊的新墳……」

  蘇陽看到了山邊的地上有一新墳,地上有燒紙痕跡,還有不少紙錢在風中飄飛,就在那一塊起伏盤旋。

  「那便是蘭翁入土的地方。」

  蘭文說道。

  蘇陽歪著頭看著墳地,前有照,後有靠,選的地方屬於極佳,若是再有符書藏於其中,便是重喪日死去也沒什麼禁忌。

  「風水先生是哪一個?」

  蘇陽問道。

  「是宋家墳的宋先生來看的。」

  蘭文說道,宋家墳是地名,據說取這個地名的原因,是宋家擅長堪輿,但傳到兩兄弟的時候,兩兄弟堪輿的墳地有差異,要葬父親的時候爭執不下,棺材被停在路邊,兩兄弟便在路邊搭棚遮掩棺材,又怕對方將父親私自下葬,就在左右建房,年常日久,導致那地方出現了一個村落,便叫宋家墳。

  宋家墳的人以出堪輿先生得名,在整個沂州都聲名顯赫,蘭家兄弟能請來宋家墳的先生,也是花了大價錢的。

  蘇陽點點頭,騎著馬繼續往前走,走不多時,便能夠看到蘭家村落。

  「哼……」

  王梅聽到蘭家莊要到了,冷哼一聲,氣惱說道:「我被人所打,生死一線,又被神醫救回,這一來一回,已經將近六個時辰,六個時辰了,這蘭家也沒有人來接我,沒有人來看我……這,這都已經要回家了……」

  王梅是越想越氣,他入贅到了蘭家,本來便被蘭家兄弟,自己妻子所看不起,但凡有事,這蘭家兄弟對他頤氣指使,像是什麼挑糞澆水,上山砍柴,家中做飯,甚至是蘭家兄弟的衣服都要有他漿洗……讓他日常唸書的時間都很少。

  平常王梅認為蘭家兄弟待他如同奴僕,而現在這重傷一次,算是讓他明白了,這連奴僕都不如!

  人家根本就不在意他!

  「梅哥兒,消消氣,消消氣。」

  蘭武連忙順著王梅胸膛,讓他氣性消了,勸慰道:「現在梅哥兒是寄人籬下,不免受到些屈辱,但戲文裡面,韓信還有胯下之辱,那個躺在柴火上面舔苦膽的那個,最後不也成了事,梅哥兒不要在意這些,這些都無足輕重。」

  「登山耐側路,踏雪耐危橋。」

  蘇陽在一旁也跟著勸道:「這傾險人情,坎坷世道,都是靠這個耐字支撐,梅哥兒既有考取功名的志向,只須為科考涵養元氣,日後梅哥兒你摶風九萬,出入宮廷,回想這些皆不足道。」

  有蘭武和蘇陽兩個人的勸說,算是讓王梅暫時壓住了怒火,只是心中恨恨,這種事終究難以放下。

  「今日蘭翁剛殯,許是沒有空閒,我去前面叫下他們。」

  蘭斌起身,打算往前跑去。

  「不必了。」

  王梅說道:「我們一併回去,我想看看,是他們真的脫不開身,還是根本便不在意我。」

  在得病的時候,非常希望身邊的人關懷,王梅也是如此,他心中希望,回到家的時候是蘭家兄弟脫不開身,他的妻子哭的梨花帶雨,走上前來,然後他大丈夫的安慰兩句。

  「好,好。」

  蘭斌自然順從,三個人小心的扶著板車,蘇陽也從馬上下來,一行人向著蘭家莊裡走來,來到村裡,左右都不見人,唯有聽到蘭富家裡嘈雜一片,想來村民多在那裡,以吃酒宴。

  王梅讓蘭文蘭武拉著他直接回家,但迎面便碰上了他的妻子蘭雪哭的梨花帶雨,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正攬著她小聲勸慰……

  「啊……」

  蘭雪和男人驚覺有人,連忙分開,而後便看到了王梅滿是血絲的眼睛。

  「是你?」

  男人看著蘇陽,驚訝叫道,他在蘇陽手中挨過打,將蘇陽記得清清楚楚。

  「是你!」

  蘇陽看著這男人也叫出聲,說道:「你就是那個……」

  這男人就是在蘇陽這裡買通經散,然後被蘇陽心中不滿,打了一頓的商賈……

  蘇陽看著商賈和蘭雪,事情頓時就串聯了起來,商賈在他這裡買藥,被蘇陽打了,而後必然是要去別家買藥,不久之後蘇陽來到這裡,給蘭雪看病的時候,蘭雪小產,蘭雪給丈夫買了補藥,但是王梅說他從來沒有吃過……

  之前蘇陽以為是王梅避諱,現在看來他是真不知道……

  蘇陽憐憫的看著王梅。

  「梅哥兒,梅哥兒,你可千萬彆氣,你可千萬彆氣。」

  蘭武連忙撫著胸膛,幫王梅順氣,說道:「事情可能有所誤會……」

  「呼~呼~呼`呼~」

  王梅大口喘氣,怒視著商賈和蘭雪,大罵道:「賤人!賤人!老父剛葬,丈夫重傷,你仍然……仍然……無恥之尤,無恥之尤!」

  「沒有沒有。」

  商賈眼看情況不對,連忙說道:「我是看她剛剛小產,老父剛葬,丈夫重傷,三重打擊,怕她受不住,過來安慰的……」

  王梅的鼻孔開始往外流血。

  蘭雪這剛剛小產,老夫剛葬,丈夫重傷是三重打擊,但是對王梅來說,這妻子給別人小產,出牆,還是在他重傷之時,何嘗不是三重打擊。

  「梅哥兒,挺住,挺住……」

  蘭武給他擦著鼻孔,說道:「不能發火,不能發火,不就是一頂綠帽子嗎?你可不能被一頂綠帽子壓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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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告到陰曹

  「你這賤人,如此你怎麼對得起我?」

  王梅怒視蘭雪,鼻中鮮血往外淌出,這妻子出牆,對一個男人來說當真是奇恥大辱,王梅這怒火燒心,幾欲跳將起來,將這一對男女宰殺。

  「冷靜,冷靜。」

  蘇陽伸手按著王梅肺腑,以五龍蟄法調其五臟,滅其肝火,正在暴躁的王梅覺五臟如同熱暑遇涼風,讓他神志一清。

  「若在平常時,你便是上前將他們兩個殺死,也是理所應當,官所不咎。」

  蘇陽勸慰道:「但現在你身體有恙,需要休養,不宜暴怒,更不能行動,不妨便將這兩個人送入官府,由官府依律處置,罪也不輕。」

  這件事情被發現是極為嚴重的,錦瑟篇目中,王生苟在給孤園多年,泡到了錦瑟,回到家中的時候,發現妻子改嫁商人,當場便衝入家中,睡了商人的小妾,妻子當天晚上自己上吊,商人求妾無門,自己灰溜溜的走了。

  可見遭遇這等事情,根本不必親自動手,將兩個人送入官府,八十大板之後,死的死,殘的殘。

  「大夫,別亂說話!」

  蘭雪對蘇陽喝道:「我看你方藥有效,近來讓吳郎身體好了不少,不想跟你糾纏,你也別在一邊說什麼騷主意!」

  方藥有效,讓吳郎身體好上不少。

  回想起之前蘇陽說抓藥之事,王梅只覺血沖於腦,人都要爆掉了,他整天在家幹農活,也不曾喝到一口補藥,反倒是給這個姘頭包藥,這讓王梅真忍不了。

  「至於你說對得起你?」

  蘭雪冷笑兩聲,說道:「你貪我家的財,我家圖你的貌相,你以色博財,卻是一個銀槍蠟頭,反而有臉怪我?我們床頭上的詩句要不要給在場的人唸唸?」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寸長。

  突然間,蘇陽好像明白了這句詩的深意。

  這有點侮辱人啊……

  蘇陽感覺王梅的肝火瞬間又升騰了起來,便是法力導引,也難熄滅這王梅這胸腔之中燃燒的騰騰怒火。

  「賤人,你…你…」

  王梅鼻血橫流,雙眼赤紅,不顧自身有傷,勉強的站起身來,雙手伸直,想要上前殺掉這對男女,只是踉蹌的走了兩步,突然間便七竅流血,整個人癱倒在了地上。

  蘇陽上前觸其鼻息,已經沒氣了。

  孫離說過,這個病修養期間不能妄動肝火,而現在已經無救了。

  「神醫,這,算誰的?」

  蘭武見此一幕,呆呆站立,他費了好大力氣將王梅送到了蘇陽那裡,又被蘇陽救治,覺得這一樁命案終於甩開的時候,王梅居然就這麼暴斃了。

  「算他們的。」

  蘇陽伸手指著蘭雪,吳姓商人,說道:「把他們兩個綁去見官,相信官府必然會還梅哥兒一個公道。」

  王梅今日猝死,有蘭武毆打的緣故,但現在全因這對男女,特別是蘭雪,在這時候仍舊是牙尖嘴利,口上不饒人,硬是讓王梅肝火上腦,直接猝死。

  「好,我們這就將他們兩個綁了,送到官府去!」

  蘭文,蘭武,蘭斌三兄弟立刻便要動手。

  「慢著,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蘭富,蘭貴兩兄弟帶著人也趕了過來,看到王梅躺在地上,直接便和蘭文,蘭武,蘭斌三兄弟糾纏了起來。

  「人就是你們殺的!」

  「是你妹妹將人氣死的,我們在這裡親眼所見,你妹妹和這個人勾勾搭搭,送到官府,官老爺一張牌下來,能將他們兩個都給打死!」

  「你殺人償命,到時候你也跑不了。」

  「我已經將人救活了,最多算是毆人重傷,不過一頓板子,死不了的。」

  蘭文蘭武蘭斌說王梅因為蘭雪,吳姓商人而死,而蘭富,蘭貴兩兄弟則聲稱是被蘭武所殺,雙方就這麼彼此糾纏鬥嘴,連地上王梅的屍體都沒人去管。

  「唉……」

  蘇陽嘆口氣,將王梅的屍身翻過來,伸手為他合上了死不瞑目的雙眼,默默的念了一段超度的經文,說道:「你就瞑目吧,如果他們討論不出什麼章程,我就將他們一併送去見官,讓他們該死的死,該罰的罰。」

  王梅攤上了這樣的一門親戚,當真是他的不幸,可惜他死的太快,不曾時來運轉,沒有挺到見到春燕,見到錦瑟的時候。

  蘇陽看著王梅的面孔,興許是適才所說的話被王梅所知,王梅原本略顯猙獰的面孔逐漸的緩和下去。

  蘭武和蘭貴兩個人在拉拉扯扯,一個個都急的紅眼,但是雙方也僅僅是在拉扯,沒有任何更進一步的表示。

  這一番拉扯,直接到了天色朦朧暗淡,兩方兄弟都暫且罷手,將王梅的屍身停放到了家中,沒有靈堂,也沒有白蠟紙錢,甚至是靈堂前的一炷香都沒有,蘭雪更是不可能為王梅戴孝,屍身停放在家中之後,眾人才發現蘭雪和吳姓商人已經沒了影蹤。

  「神醫,你到我家吃飯吧。」

  蘭武邀請蘇陽過去。

  「你這個外人便走開吧。」

  蘭貴冷著臉,對蘇陽沒有好臉色,說道:「這是我家的事情,這也是我妹妹的家……哼,什麼大夫,多管閒事,早上讓這人死了不就成了,偏偏要救…多此一舉…」

  蘭貴也是在下逐客令,讓蘇陽從蘭雪的房子裡面離開。

  「神醫,走吧。」

  蘭武拉著蘇陽的胳膊,將蘇陽從這房子裡面扯出來,邀請到家,做了幾個小菜用來招待蘇陽,而蘇陽也見到了蘭武的渾家,雖並非十分豔麗,但窈窕豐潤,也算是吸睛攝目。

  「神醫,這蘭富蘭貴明顯要包庇妹妹,現在蘭雪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若是見官,我應該怎麼辦?」

  蘭武給蘇陽倒了一杯酒,憂心忡忡,說道:「本縣的縣丞,和過世的蘭翁很有交情,萬一偏向了蘭翁家一點,我這家裡就沒法翻身了。」

  蘇陽看著杯中的酒,帶到這渾濁的酒有些沉澱,才抿了一口上面的酒,感覺味道還行。

  「沒關係,到時候我給你作證。」

  蘇陽寬慰蘭武一句,讓他冷靜下來,不要急躁,說道:「這蘭雪和吳商兩個人做的太過分了,天理昭昭,這兩個人一定跑不了。」

  蘇陽能收拾他們,也能讓他們乖乖招供。

  「汪汪汪汪……」

  村裡面突然有狗開始狂吠,一隻犬叫了之後,村裡面的狗突然便都叫了起來,一時間狗聲如沸。

  「村裡進賊了?」

  蘭武手中提著燈籠,立刻就往外面去看。

  蘇陽搖了搖頭,這村裡的狗便是如此,一犬吠影,百犬吠聲,稍微有點動靜,整個村裡都是狗叫一片,也正是憑藉這些狗,才能阻住外人來到村中。

  「咚咚。」

  敞開的門扉處,有人輕輕的敲擊了兩下。

  蘇陽扭臉看去,只見王梅面色慘白,身影飄飄忽忽立足在門外,看著蘇陽,面上有感激之情,對著蘇陽恭敬的行了一禮。

  「外面風大,你到裡面來吧。」

  蘇陽看到王梅,並沒有看到鬼物的慌張,對著王梅伸手叫道。

  「難得神醫並不害怕。」

  王梅說話聲音氣弱,就立足在門邊,小聲說道:「多謝今日神醫的救命之恩,也多謝神醫的護送之恩,更感謝神醫對我的超度之恩,關於小生的事情,請神醫不必掛心,今日藉著恩公的超度之力,我魂魄已經去了陰曹地府,將我的怨恨全然說給了閻王爺聽,閻王爺勃然大怒,已經派了人來勾這狗男女的魂魄,要不了多久,他們便會跟我在陰間對薄公堂。」

  「如此便好,你的冤仇也算報了。」

  蘇陽聽到這裡,心中原本的不平之氣也便平了,陰間律法,比起陽間更厲,有閻羅王派人前來捉拿這兩人,他們兩個也定然跑不了。

  王梅看著蘇陽,長嘆了一聲,說道:「我自小孤苦,身邊並無朋友,僥倖得岳父賞識,同意給我置辦房屋,分撥土地,卻不想岳父逝世,兩個舅兄無法依仗,妻子又是這般……這陰間陽間,都是孑然一身,眼下只有厚顏向著神醫求索,萬望神醫在我入土之時,燒些紙錢,以作我在陰間立身之本。」

  陽間和陰間差不多,有城市,也有生活,在那裡生活也要開銷,王梅若是孑然一身到了那裡,恐怕又要重複在陽間的悲劇。

  「無妨,等你入土的時候,我給你多燒些紙錢。」

  燒紙錢,根本花不了多少錢,蘇陽就當做人情了。

  「多謝!」

  王梅對著蘇陽深深叩拜,抬頭望了一下天,說道:「清道使大人要來了,這對狗男女已經被他所捉,我也要跟著魂歸地府了。」

  蘇陽走到門門外,抬頭看著天上,但見遠處有一道金光,破空而來,驟看之時,遠在天際,眨眼之間,已到眼前,這清道使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面貌,身上光華流動,背後隱隱有狐狸尾巴……活像是漩渦鳴人開九尾模式。

  在這中年男子手中提著兩個陰魂,正是蘭雪和吳商,兩個人落在陰司手中,垂頭喪氣,也知道自己這般罪責,到了陰間不能輕饒。

  「神醫,你在這蘭家莊內,千萬要小心我岳父。」

  王梅隨在清道使背後,對蘇陽說道:「我岳父他要出來了。」

  霎時間院中風塵瀰漫,蘇陽伸手遮了一下,放下手來,院中已無任何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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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兄弟異夢

  「你說這一天天的,真特碼的晦氣。」

  蘭貴走進房裡,罵罵咧咧,叫道:「這老頭子,沒死的時候治病就讓家裡傷筋動骨,死了還逢到了重喪日,看個風水又讓家裡出血,這剛給他入了土,王梅那小崽子就開始作妖,死就死了,還連累到了別人……」

  罵罵咧咧的一陣兒,蘭貴被妻子勸住,坐在桌子前面胡亂的喝了兩杯酒,身子一歪,躺在床上便睡了過去。

  蘭氏見此,小心的給蘭貴脫下鞋子,又給他蓋上,輕輕一吹,滅了蠟燭。

  「兒啊,兒啊。」

  恍惚間,蘭貴又看到了蘭翁的面貌。

  「兒啊,我知道你怨我。」

  蘭翁對著蘭貴說道:「爹走的這一時,也帶走了家裡大半的家產,不過在爹入土的地方埋著一壇金子,今日你們葬我的時候,若是再多深挖兩下,這金子也就出來了,現在爹說給你聽,你來將這金子挖出來,我蘭家必能因此榮興。」

  如此叮囑了幾句,蘭翁隱匿不見,蘭貴則在床上猛然驚醒。

  這夢真切,不似尋常的夢境,待到醒來,夢中的事情便會忘了大半,而這一次,蘭貴是記得清清楚楚。

  「當家的,你怎麼不睡了?」

  蘭氏睜眼,看著在房中渡步的蘭貴。

  「我夢到咱爹了……」

  蘭貴湊過來,小聲的將夢中的事情說上一遍,猶豫一二,說道:「給我弄個燈籠鏟子,我這就去將金子給挖出來。」

  蘭氏一聽,頓時一驚,說道:「這深更半夜的……至少你要天亮時候再去,把當家哥哥也給叫上……」

  「婦道人家你懂什麼。」

  蘭貴一聽便不耐煩,抹黑在這房中找到蠟燭燈籠,到了外面,抄了一把鏟子,對著蘭氏警告道:「你若是將這事給說出去,回頭我就把你休了!」

  警告之後,蘭貴便走出房子,在這村中行走也不點燈,便是有狗叫起,被他小聲呵斥兩聲,也就停了,待到抹黑走到外面,方才點起燈籠,沿著小路,徑直便往墳地走去。

  這一壇金子,自己獨佔自然是好過和人平分。

  還沒有到墳地,蘭貴遠遠地便看到了墳地上面的兩盞鬼火,綠中泛紅,盤旋不定。

  「平日聽人說的鬼火,不是綠油油一點,而這鬼火,綠中泛紅,顯然是因為棺木下面藏錢了緣故……」

  蘭貴財迷心竅,根本不及多想,也根本不考慮這墓地格局是宋家先生來做的,對著墳地略微一拜,拿著鏟子便挖了起來,這墳本是新修,土地尚虛,蘭貴手中拿著鏟子,三下兩下便將墳墓挖開,見了棺材,還有適才莽撞挖掘,挖爛了的符篆。

  我一個人,應該從前面挖,在棺木下面掏個洞……

  蘭貴打定主意,正待進一步挖掘之時,棺木自開,從裡面伸出一隻手來,不等蘭貴驚叫出聲,便將蘭貴給拖了下去。

  兩邊鬼火一時全滅。掛在樹上的燈籠被風一吹,掉在了地上,四下一片漆黑。

  「咯吱……」

  「咔嚓……」

  似是骨頭折斷,又似是咀嚼之聲,在這曠野中幽幽傳來,時不時還帶著一些悶聲嗚咽。

  「爹!」

  蘭富恍恍惚惚的睜開眼睛,看到了蘭翁站在他家的桌子前面,在桌子上面放著一人,肚皮已經被剖開,蘭翁伸著手正在摘取五臟,桌子下面放著一個大水盆,從此人身上摘取的心肝內臟,全都扔進了水盆裡面。

  就像是人宰殺豬一樣。

  「爹,你在幹什麼?」

  蘭富驚恐叫道,此情此景,讓他毛骨悚然,躺在床上更是全無力氣。

  「我剖開他的肚子,看看他的心腸是不是鐵石,看看他心腸是不是黑的。」

  蘭翁慢聲說道,伸手開始抽起了腸子,這躺在桌子上的身體一晃,臉面扭了過來,蘭富才看清楚了,這正是他兄弟蘭貴的面孔,蘭貴面對著他接連張嘴,卻根本無法發聲,細看之下,是舌頭已經被摘去了,而他的口型分明就是「救命。」

  「呼,呼,呼……」

  蘭富猛然折身而起,渾身上下都是冷汗。

  「怎麼了?」

  蘭富的妻子也被驚醒,看到蘭富大口喘氣,渾身上下都是汗水,問道:「做噩夢了?」

  「不對勁。」

  蘭富略略平復一下心情,拿起桌上的油燈,將它點起,待到這亮光照在屋內,他心中的那一抹陰寒方才被驅趕出去,又喘了幾口氣,連忙裹起衣服,提著燈便要出門去。

  「深更半夜的你去哪裡?」

  蘭富的妻子在後叫道。

  「我去看看蘭貴,剛剛做的夢,總覺得放心不下。」

  蘭富說道,推開房門,迎面便是一陣冷風,吹得燈燭搖曳。

  「夢都是反的,你信夢做什麼?」

  蘭富妻子搖搖頭,知道自己丈夫對兄弟妹子都很寬厚,就這麼勸了一句,也便不說了,自行躺在床上。

  蘭富用手擋風,護住了這一點燭火,縮了縮脖子,一咬牙便走了出去,蘭富家和蘭貴家相隔不遠,蘭富手中掌著燈,不一會兒便走到了門外,張口便喊道:「蘭貴兒,蘭貴兒……」

  房間裡面的蘭氏聽到蘭富呼喊,吃了一驚,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在裡面應了一聲。

  「蘭貴呢?他在家沒有?」

  蘭富問道。

  「在家呢,喝多了躺下了,這會兒睡的沉,叫不醒。」

  蘭氏在裡面回道。

  「那就好。」

  蘭富長出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真的是想多了,就做了一個噩夢,便跑到這邊來求證,手中掌著燈,徑直便回去了。

  蘭氏在房間裡面也長出一口氣,心中暗道:莫非這哥哥也被託夢了?幸好蘭貴早一步過去了。

  蘇陽在卯時準時甦醒,在蘭武的家中略略的洗過臉,便聽到了村子裡面一片嘈雜,跟著走了出去,聽到村民都在議論紛紛,沒有多久,便看到了有人在外面推進來了兩個板車,在這板車上面正是蘭雪和吳商兩個人的屍體。

  這兩個人的身上,通身沒有半點傷痕,據知情人所說,兩個人在房間裡面飲酒的時候,突然就一併的躺在地上,人上前試探鼻息,這兩個人便已經死了。

  「這可能是感痰而死,鄰村的趙爺,那也是身體一直頂邦邦的,正在走路的時候,一下就死了,連給家人說個話的時間都沒,大夫說是感痰而死。」

  「也可能是脫氣了。」

  「要我說啊,這肯定就是報應,這兩個人以為逃過了這裡就安然無恙了,他們能跑的過人,怎麼能跑得過冥冥中的鬼神?」

  「死了也是該死!」

  「兩個人都不是正經的。」

  村民們在這邊七嘴八舌議論的時候,蘭富聽到了動靜已經來到了這裡,待到看到蘭雪已經死去,眼淚嘩的便流了下來,伸手扶著板車開始痛哭。

  老父才剛剛入土,妹妹隔天便死,一下子少了兩個至親的人,讓蘭富扶著板車,眼淚難停。

  這邊哭了好一陣兒,蘭富抬頭,也不見蘭貴身影,便叫道:「蘭貴呢?把他喊出來!」

  叫了有好一陣兒,蘭貴的妻子蘭氏才走了出來,知道事情難瞞,便期期艾艾的開口,將昨晚的事情都給說了。

  「什麼?」

  蘭富一時如遭雷擊,愣神片刻,連忙招呼親友,將蘭雪的屍身給搬回家中,也王梅並排放著,蘭富的妻子走出來,幫忙將這裡給佈置成為靈堂,點上了白燭,燃上了竹香,燒上了白紙,已經死了一天的王梅,這個時候才算是躺在靈堂裡面。

  「各位同鄉,煩請大家帶上鋤頭鏟子,我們一起去我爹墳上一趟。」

  蘭富發動村民,在村民中喊出精壯的,讓他們帶上鋤頭鐵鏟,一併向著墳地方向走去,在這後面也跟著不少上前去看熱鬧的群眾,例如蘇陽。

  到了墳地這裡,只見昨夜蘭貴帶來的燈籠鏟子都在地上,只是墳頭尚新,並沒有挖掘過的痕跡。

  「我們回去吧,興許你弟弟挖出了金子,連夜便走了。」

  有人勸蘭富。

  「不對不對。」

  蘭富連連搖頭,說道:「如果我弟弟真挖出金子就走,不會將墳地給封成原樣,如果他沒有挖金子,那也說不通,他不會輕易罷手……諸位鄉鄰,煩勞幫襯一把,我們將這墳地挖開看看,若有金子,我蘭富絕不吝嗇。」

  這樣一說,村民們頓時就有了幹勁,對著蘭翁的墳地說聲抱歉打擾,一個個拿著鋤頭鏟子便往這墳墓挖去,眾人拾柴,這一會兒的功夫,便將棺木給完整的挖出,眾人上前,想要將棺木抬出,只是剛剛用勁,這原本應該封好的棺材蓋便滑了下去……

  鄉民們湊過頭一看,連連怪叫,一哄而散,蘭富在隨後一看,面色煞白,整個人一下子蹲坐在地上。

  蘇陽走上前去,湊過腦袋,透過這棺材打開的縫隙,只見裡面躺著一人,雙眼瞪大,瞳孔漆黑一片,血肉模糊,蘇陽伸手將棺蓋全部掀開,只見這人腹部被掏開,內臟全然不見,雙手雙腳怪異扭曲,口中的舌頭也被摘去……

  就好比是被掏乾淨五臟的豬,只是沒有清洗。

  從衣著的臉型輪廓,大概能夠看出這是蘭貴,而本該躺在這裡面的蘭翁已經不見蹤跡。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19
第四十六章 引誘

  起屍。

  這種事情,在這世界並不陌生,人死之時,禁忌許多,而這種種的禁忌皆是要讓逝者走的安詳,但就算如此,仍舊會有在已經死後,突然起屍的,一般這種情況,只需用掃帚輕輕一掃,便能夠讓屍身躺下,有些起屍的過於凶狠,能夠一直追人數里,待到天亮之時方才停住。

  這種情況,屬於感陽起屍。

  而蘭翁這種起屍,則更為凶狠,死時不安詳,殺了人,吸了人氣,吃了血食,怕是已經變殭屍了。

  「嗚嗚嗚嗚啊啊啊……」

  蘭富趴在這棺材口大哭,一夜功夫,他這家裡的人就死了大半,現在他這一門,僅僅剩下了他一個人。

  父親,弟弟,妹妹就在這短時間內挨個死去,讓蘭富當真是傷心到了骨子裡。

  「我這可怎麼辦啊。」

  蘭富哭的撕心裂肺。

  「這地方也是風水寶地,既然你爹不要了,索性便把你弟弟葬在這裡,家中還停放著王梅和蘭雪的屍身,找個地方將他們也安葬了。」

  蘇陽順手蓋上了棺材蓋,說道:「處置好了他們,便要找你父親,這走屍若不理會,定然為禍一方。」

  蘇陽所有的【秘法要訣】一冊書中記載,這殭屍以血食為生,日間則伏,夜間則出,性情極惡,若是放任下去,殭屍越強,而危害越大。

  「可是這樣封棺,我弟弟死無全屍啊。」

  蘭富痛哭。

  死無全屍的人,就算是成了鬼,也有可能是殘缺的。

  「那把你的心肺挖出來填充進去?」

  蘇陽反問道。

  蘭富真無法應對,眼下家中已經有兩具屍體,現在若是將弟弟的屍體拉回去,蘭富是真沒有心力料理,如今也只能聽蘇陽的,一切從簡,喚來蘭貴的妻子,讓她在這裡哭一場,便將棺木封上,招呼鄉親們一併動手,將這墳墓還原。

  回到家中,也不再找風水先生,在一處乾燥的田地中挖了一坑,對上方位,便將蘭雪和王梅兩個人一併合葬,至於死去的吳姓商人,蘭富給他買了一個薄棺,直接送到了就近的義莊。

  蘇陽遵從王梅的遺囑,給王梅燒了不少紙錢,如此待到天色將黑之時,這一樁樁事情終於忙完,而後蘇陽便開始詢問蘭富。

  蘭富看看蘇陽,不願開口。

  「你就給蘇神醫說吧。」

  蘭文在一邊勸道:「我們都是村裡人,不像蘇神醫在城中見多識廣,何況蘇神醫的能耐你不也知道嗎?洪班主都說,魂魄都到閻王爺那裡了,被蘇神醫給叫回來了。」

  蘭武,蘭斌兩個人也在一邊附和。

  走屍之事,弄得村裡人心惶惶,現在村民迫切的想要將此事解決,如此他們睡覺才能踏實。

  「我爹生前脾氣不壞,也算是交遊廣闊,這十里八鄉有頭有臉的人都認識,也多是朋友,村子裡面誰家有事,也都是找我爹商量,讓我爹幫襯著,從沒有聽說和誰家結怨。」

  蘭富說道:「至於怎麼會暴怒殺了我弟弟,實在家醜難以外揚……」

  這個父親對兒子有怨,屬於家醜,蘭富不想往外說,但念此事確實關係重大,才將家中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蘭翁重病之時,多次看病,花銷巨大,特別是讓張大夫來看病的一次,簡直就是剜了蘭貴的心,讓蘭貴對蘭翁多有不滿,伺候在床前也多散漫,待到臨他在床前伺候的那一夜,眼見蘭翁從床上掉下來,居然並不理會,呵呵一笑出去吃酒了,待到天亮之時,才知道這蘭翁躺在地上就沒有起來。

  臨死之前對兒子有怨氣,又恰好死在了重喪日,兩者便讓蘭翁含怨起屍,虐殺親子。

  「昨天夜裡我便覺得不對,誰知那婆娘也被錢蒙了眼!對我撒謊,讓我錯失良機,否則我弟弟該是有救。」

  回想昨夜之事,蘭富心中憤恨,若非婦人騙他,興許蘭貴不至於死。

  「眼下說這些也無益。」

  蘇陽微微搖頭,這命是自己選的,死是自己做的,何況像蘭貴這樣的人,死也該死,便說道:「待到天黑之後,你和蘭文,蘭武,蘭斌三兄弟一起,拿著火炬鈴鐺,跟我一同進山,若不把殭屍除了,恐怕這會是周圍一大禍害。」

  剛成的殭屍怕火,怕光,也怕聲響。

  秘法要訣之中記載,有一地方村民遇到起屍,便在夜裡開始行動,村中男丁拿著鈴鐺,待遇到殭屍之後,一併搖起了鈴鐺,把殭屍圍在中間,殭屍聽到鈴鐺琅琅,不敢冒進,想要拚命,又怕聲響,如此直至天亮,陽光灑下,殭屍倒地而亡。

  「神醫,你……我們行嗎?」

  蘭文心中沒底。

  「當然行。」

  蘇陽笑道:「我能把洪班主從閻羅那裡拉回來,也能夠將蘭翁送到他那裡去。」

  「可是我肚子疼……」

  「我腿麻……」

  「我這兩天眼睛痠疼,怕是不能經風。」

  蘭文,蘭武,蘭斌三兄弟開找藉口,這種事情要拿命拼,他們只是村裡普通人,不想涉及這種危害性命的事。

  蘇陽樂呵呵的看著三人,在他這個大夫面前扯這些假病,一眼就被識破,不過這貪生怕死,人之常情,趨吉避凶,人之天性,蘇陽理解,笑道:「你們三個若跟我上山,回頭我指點你們一些發財的門道,保你們衣食無憂。」

  蘭文,蘭武,蘭斌三個人一聽有財路,病症立刻就好了。

  一輪明月掛在太空,照耀山河大地皎潔明淨。

  蘇陽走在最前,在背後跟著的是蘭富,蘭文,蘭武,蘭斌四人,此時不是點火把的時候,四人都持著把柄,另一隻手拿著鈴鐺,走起路來不免叮叮噹噹。

  「神醫啊,蘭富也沒給您什麼,您怎麼這麼賣力啊。」

  沿著山路走了一陣兒,蘭斌喘氣問道,在場眾人,就他年齡最小,白天又忙了一天,此時體力有些不足。

  「我已經和神醫說好了,只要能解決此事,我便將妹妹的田產全部過給神醫。」

  蘭富爬上了一塊大石頭,居高四望,見月光灑下,草木搖曳,昆蟲四下鳴叫,實在難辨別他父親會在何處。

  「哦……」

  蘭文對蘇陽伸起大拇指,蘭翁也是當地有名富豪,良田難計,也只有這兩子一女,兩個孩子分了他大半田產,還有小部分田產分給女兒,而這部分的田產也有二十多畝地,可都是上等田。

  王梅入贅蘭家,在蘭家受到百般折辱,為的也就是這點田地,有這些田地,只要辛苦勞作,再有幾年的好收成,便能夠在這十里八鄉當個小地主。

  蘇陽輕輕搖頭,他是一個修行者,志向不是當個地主,也不會在這地方久住,這二十畝上等田對他來說,也算身外之物。

  「神醫,我父親真在這山上嗎?」

  蘭富左右張望,四下不見人影。

  「多半就在這山上。」

  蘇陽說道:「殭屍晝伏夜出,昨夜他殺人之後,也不可能逃竄過遠,而我們現在立足的地方,一天都不怎麼見光,並且這邊的土地,土質濕寒,粘合密閉,真有一點養屍地的意思。」

  剛剛成為殭屍,自然是依照本能,跑到自己舒適的地方。

  「可這地方這麼大,我們怎麼找啊。」

  蘭武也爬到石頭上面,舉目四望,有些心急。

  「我來引誘他一下。」

  蘇陽盤膝坐下,說道:「稍後我念動咒語,若他在這山上,多半便會來襲,你們拿著火把鈴鐺立足四周,見到之後連忙搖動鈴鐺,擋他一擋。」

  蘇陽要念的咒語,便是當初紅玉傳給他的【感陽走屍法】,憑藉這等法門,能散陽氣,驚動沒了陰神的屍體,而殭屍便是走屍,以此法門,只會更靈驗,只是施法之時,蘇陽心神不能時時警惕四周,故此才找了這四人前來,作為護法。

  端坐在地,運用感陽走屍法,霎時間蘇陽感覺渾身驟熱,血液沸騰,陽氣經此一激,向著四周散去,而蘭富,蘭文,蘭武,蘭斌四個人各守一方,手中拿著火把鈴鐺,警惕的看著身前動靜。

  呼呼狂風,吱吱蛐蟲。

  蘭富瞪眼看著前方,越有兩炷香時間,突見前方草地呼呼啦啦,似是有什麼東西正在往這邊而行,頓時極目瞪大眼睛,不多時便看到了一個人影,臉面青紫,腹部腫脹,雙手嘴角仍有血漬,看他身上穿的衣著,正是下葬之時的壽衣。

  「叮叮叮噹噹噹……」

  蘭富手中鈴鐺立刻搖動,更確切的說是抖動。

  蘭翁聞聽鈴鐺聲響,本欲往前行動,卻生生止住,聽著鈴鐺不敢上前,臉色變得猙獰無比,嘴巴數張,獠牙隱隱外露。

  「爹。」

  蘭富張口叫了出來。

  「他不是你爹了。」

  蘇陽睜開眼睛,看著眼前殭屍,說道:「人體魂魄一陰一陽,但兩者魂善魄惡,你父親既然成為了殭屍,那現在便只依靠殭屍本能行事,沒有你父親的神智。」

  話畢,蘇陽邁步往前,向著殭屍身前逼近。

  近來蘇陽自覺玄真教的道法精進,正需要這般鬼物來練練手。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19
第四十七章 隨緣佈施

  其時正是子丑之交,陰力鼎盛之時,月輪高懸半空,照的四下亮如白晝,蘇陽看著眼前殭屍身影,腳踏九宮,迎了上去。

  蘭翁成為殭屍不過一日,只是死前含怨受恨,死時又對天時,倒是比尋常殭屍更為凶悍,此時感覺生人氣息,劈手一抓,指甲如鉤,隱隱泛紫,手不曾遞到蘇陽面前,迎面便是一陣難言的腐臭之氣。

  蘇陽腳邁巽處,腳下生風,往左前方一讓,輕輕鬆鬆避過了這一爪,回過手來,自懷中拿出早備好的棗核,兩指夾著,對著蘭翁背脊打來。

  殭屍是人形,行動也受脊椎節制,若以棗核打入殭屍背脊的大椎,身柱,神道,靈台,至陽,中樞,命門氣處穴道,便能夠讓殭屍動彈不得,伏地受制,故此蘇陽這一出手,對的便是蘭翁的命門。

  雙指夾著棗核,點著蘭翁命門穴時,蘇陽只覺如遇金石,格格而響,棗核一下子撞得粉碎,而蘭翁僅僅是壽衣破爛,於身無傷。

  「叮叮噹噹……」

  蘭文,蘭武,蘭斌三兄弟拿著火把鈴鐺上前,將蘭翁圍成中間,手中抖動,鈴鐺之聲如同雨點,叮噹之間並無空隙,不讓蘭翁有絲毫逃竄之機。

  「神醫,你行不行啊。」

  蘭武見蘇陽一擊無功,緊張問道。

  「閉嘴!」

  蘇陽自八卦袋中拿出判官筆。

  前端有刺,後端圓環,一尺來長的判官筆握在手中,蘇陽迎身上前,既然這殭屍身體結實,蘇陽只有在他身上先開七個大洞,而後再將棗核打入其中。

  「嗚嗚丫丫。」

  蘭翁本意欲逃竄,此時感周圍鈴鐺火光,手忙腳亂,不辨方位,雙手胡亂的舞了一陣,扭過身來,對著蘇陽再度抓來。

  「鐺鐺鐺……」

  蘇陽手持判官筆而上,以判官筆對碰蘭翁手臂,只聽金鐵交鳴,蘇陽運用真元,判官筆不以筆尖戳刺,而以筆桿格擋橫掃,走棍棒路數,而蘭翁身為殭屍,不惜性命,更無痛覺,仗著自身如同金鐵,居然和蘇陽相持不下。

  「鐺!」

  蘇陽以判官筆擋住蘭翁手爪,腳下退坎位,轉乾位,步兌位,身子一讓,判官筆順勢一劃,人已經轉在了蘭翁背後,手中判官筆順勢戳去,正中蘭翁中樞穴位。

  「嗤!」

  判官筆尖應聲而沒,真元加持之下,在蘭翁後背戳出窟窿,只是未及蘇陽欣喜,便覺有些不對,只聽滋滋啦啦一陣響,蘇陽連忙拔出判官筆,腳下一讓,只見蘭翁這中樞穴處直接往外噴出白水,落在地上滋滋有聲,草木頓時枯萎,在青石板上起了白沫,便是石頭也被腐蝕了一些。

  簡直就是濃硫酸啊。

  蘇陽看著判官筆,筆尖已經被腐蝕,不似適才尖銳。

  「嗚嗚啊……」

  經此一戳,蘭翁全然似被激怒,身體一躍,對著蘇陽撲來。

  走震位,搶巽位,蘇陽腳下生風,身體往左邊一折,已然讓過了蘭翁此次撲擊,判官筆在手中轉了一圈,對著蘭翁大椎穴猛然刺下,將在半空中躍來的蘭翁刺翻在地,待到判官筆拔出之時,自然又是一股毒水向外噴出。

  「你們後撤!」

  蘇陽吩咐道,左手拿出棗核,輕輕巧巧的打入到了這大椎,中樞兩個穴位,這兩個穴位受制之後,蘭翁行動已受影響,身體不靈便,舉手抬足都受影響,在這地上匍匐,一時難以站起。

  「身柱!」

  「神道!」

  「靈台!」

  蘇陽一進一退,趁著蘭翁倒地難起之時,用判官筆依次在他身上開洞,躲避毒水同時,在他身上填充棗核,每多打一個,便會讓他身體僵硬一分,待到蘇陽刺至命門穴時,蘭翁已經趴在地上,唯有雙腳能勉強移動。

  「著!」

  蘇陽將棗核打入命門,蘭翁趴在地上如同腐屍,不在有絲毫動靜。

  「可惜了我這判官筆啊。」

  蘇陽看著手中判官筆,嘆了一聲,這一根在鐵匠鋪中打造的判官筆,此時已經被腐蝕了一半,只剩下半截鐵棒。

  「神醫,接下來怎麼辦?」

  蘭富走上前來,看著趴在地上的蘭翁,臉色複雜。

  「撿些干柴來,一把火燒了。」

  蘇陽安排下去,遇到這種殭屍,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一把火燒了,有利環保,若是一直放置,待到天亮之時他也會死,但夜長夢多,遲則生變,這屍毒連判官筆都腐蝕的不像樣,縱然是棗核克他,這棗核終究也會被他屍毒腐蝕,還是一把火來的乾脆利落。

  山中本來便有不少枯枝敗葉,蘭文蘭武蘭斌三兄弟行動起來,很快就聚攏了一大堆枯枝,將它壓在蘭翁身上,又在周圍清理出了一片乾淨區域,用以稍後隔離火焰,蘭富手持火把上前,將這火把放在了枯枝裡面。

  噼噼啪啪。

  一篝火焰迅速燃起,濃濃的黑煙直衝天際,隨著火焰燒到了蘭翁身上,空氣中驟然多了一股複雜難明的味道,像是腐朽已久的屍臭,又像是沉爛的臭雞蛋,這股氣味突然飛出,瀰漫四周,簡直就像是將人按在了糞池裡面一樣。

  蘇陽腳下輕移,手中掐咒,自巽地冒出一股狂風,周圍的風煙到了這邊被風一扭,吹向了其他方位。

  「嗷……嗷……」

  蘭文,蘭武,蘭斌三兄弟在一邊嘔吐,而蘭富直接便被熏暈過去。

  一把火燒了一個時辰,將蘭翁燒的血肉盡消,又拿石頭將骨頭砸碎,最終和著火炭,連同廢掉的判官筆一併埋了。

  「回去吧。」

  蘇陽確認這裡不會灼燒,對著四人說道。

  蘭文,蘭武,蘭斌,以及剛剛甦醒,雙腿軟的不能動彈的蘭富一同稱是,一行人向著山下走去,許是適才的氣味太過難聞,這走在山下,沒有聽到一點蟲鳴,唯有清風拂過,草木的嘩嘩之聲。

  這個晚上,蘇陽仍舊在蘭武家中入睡,當天晚上,蘇陽便將生意傳給了蘭家三兄弟……制香皂。

  蘇陽用筆墨將步驟給一一寫下,現在這時候香皂是主要用澡豆,雞蛋清這些混合,曬乾成粉末之後裡面再加入多種藥粉,在使用方面,自然是沒有化工出來的香皂來的方便,潔淨度高。

  將這步驟一一寫下之後,蘇陽又指點他們應該如何做生意,如何擴寬渠道,如何保密,價錢應當在什麼程度,將這一切都詳細的解說,寫在紙上,蘇陽方才睡去。

  有這一個香皂的法子,只要三兄弟做好保密,賺的錢能管他們兄弟幾代不愁吃穿。

  「神醫,這法子若真能賺錢,無論如何都有您一份。」

  蘭文在離開蘭武家的時候,隔窗對著蘇陽叫道。

  「唉……」

  蘇陽在床上翻個身,默默說道:「我對錢沒有興趣……」

  這世界的修仙和玄幻世界的修真者不同,這裡講究四大皆空,苦心修行,便是聊齋記錄的,便有不少的修行者拋妻棄子,捨棄家園,一心修道,數年有成,可見這裡的修行是修心性,而不是吃資源。

  故此對蘇陽來說,錢夠用就行,在這方面從不貪心,故此蘇陽就是有滿腦子賺錢的法子,也從不輕易的將它拿出來,唯有碰到有緣分的人,才會拿出一點。

  在這方面,倒是合了法華經中一段。

  佛祖有大乘之車,無量智慧,力無所畏,諸法之藏,能與一切眾生大乘之法,但不盡能受,為方便力故,解說因緣。

  蘇陽沒有這大乘之車,倒是這腦子裡也有無量財寶,常人不能盡受,隨緣佈施。

  天色剛亮,蘇陽便在蘭武家中起床,洗過臉後,蘭富已經將蘭雪該得的地契給蘇陽送了過來,也就在這蘭家莊附近,有二十多畝的上等田地,這些地蘇陽不可能來種,便囑咐了蘭武,讓他找幾個種地的農戶,將這些土地管理著,收成之後送過去一些就是了。

  囑咐完了蘭武,蘇陽離開店舖也已經兩天了,騎著原本蘭武租的馬,起身就往縣城方向而去。

  蘭富送完蘇陽,回身看著家裡,長嘆了一口氣,就在這兩天之內,父親死,兄弟死,妹妹死,家裡的人便剩下他一個了。

  蘇陽騎馬,沿途的山水皆已看過,此時不貪戀這周圍風景,一心趕路,快馬加鞭,沿途沒有休息,很快就看到了縣城所在,就在騎馬將要入城之時,蘇陽看到了兩個熟人,勒馬停下,起步走到了茶攤。

  在這沂水城外有一棵巨大柳樹,需要數人合抱,而這柳樹多半都已枯死,但是在一些新枝上仍有綠葉,是在半枯半榮中僥倖存活,而蘇陽所看到的的茶攤就在柳樹下面,兩張桌子,八個凳子,在這茶桌上面僅有兩個人,茶攤老闆身穿綠衣,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不過看其腿腳利落,精神抖擻,身體倒是不錯。

  蘇陽走到茶攤這邊,叫了一碗茶,對著那一對父子拱手,笑道:「一別月餘,別來無恙吧。」

  正在喫茶的朱家父子抬起頭來,看著蘇陽,雙眼一時茫然。

  「月餘之前,沂縣郊外,我們一起避過雨。」

  蘇陽笑著提醒,就在二十七章,二十八章,你們好好想想。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19
第四十八章 奇人騙子

  朱家父子終究是想起了蘇陽,連忙和蘇陽招呼。

  一別月餘,他們在知道蘇陽已經成為沂水縣城有名的大夫之時,兩個人滿是驚訝。

  「原來你是城中有名的蘇大夫。」

  朱父咳咳的咳嗽了兩聲,對蘇陽說道。

  近來沂水縣城中的蘇大夫名聲極大,城中的人都說他年齡雖小,但看病準確,許多人在其他地方久治不癒的病症,到了蘇大夫那裡被辨析的明明白白,喝了一兩副藥,病症就輕了。

  也有個別的人不懷好意,說是蘇大夫那裡下藥太重,才能治好病症,但這對身體極有害處,正統的治療還是應該慢慢熬藥,慢慢鞏固,只是這等傳言騙不了多少人,能治病的大夫和不怎麼能治病的大夫,在病人面前被分辨的清清楚楚。

  朱家父子平常只聽到名聲,不曾去看,此時是聽蘇陽介紹,方才知道。

  「當時我還想讓您跟著學金匠呢。」

  朱家小子不好意思的撓頭。

  「金匠也是一門好手藝嘛。」

  蘇陽笑道:「近來我正準備打造幾件頭釵鐲子,今天看到你們,算是有著落了。」

  朱父一聽如此,咳嗽兩聲,連忙詢問蘇陽準備打造什麼樣的頭釵鐲子。

  「樣式要我畫好才能給你。」

  蘇陽凝神打量朱父,察覺到他不妥之處,問道:「近來你是否感覺胸悶氣短,偶爾這胸中隱隱作痛,清晨晚上,時常如現在這般乾咳?」

  朱父被蘇陽突然詢問,微一愣神,便說道:「確實如此。」

  蘇陽拿過朱父的手腕,伸手按在脈上,細細感知朱父的脈搏,片刻之後,又細壓朱父的另一手腕脈搏,如此檢查之後,對朱父的病症也就瞭然於心。

  「來,你喝口茶。」

  蘇陽將茶遞給了朱父,說道:「先含到口中,待到含不住了,再嚥下去。」

  朱父看了下蘇陽,猶豫一下,一口含了小半碗水,然後脖子一仰,便要將這水給嚥下,也就是在此時,蘇陽突然伸手,輕輕點住了朱父的脖頸,這一點之下,朱父面色大變,張口難言,而蘇陽伸手點在朱父身上,自脖頸往下,直至肺部,以《仙真經》中淘氣之法在朱父肺部接連按壓,待到朱父面色青紫,額頭上面青筋一根根顯現,著實難以憋氣之時,伸手在肺部一拍,朱父扭過身去,張口就將適才喝進去的水給吐了出來,烏黑如墨。

  「你這病症,便是年常日久和金鐵炭火打交道,不免吸攝過多煙塵。」

  蘇陽看著朱父吐出來的黑水,說道:「這些煙塵年常日久,積在肺部,也就讓你胸悶氣短,咳嗽不斷,現在經此清洗,少了大半,你仔細感受一下,胸悶,疼痛可還在?」

  朱父細細感受,此時感覺呼吸順暢,似是胸腔之中的郁氣被一掃而光,原本的胸悶疼痛全都不見,接連呼吸憋氣,這之前容易引發的咳嗽也沒有了。

  「蘇大夫,你可真是神醫啊,我近來也吃了些藥,總不見好,沒想到你這一出手,輕易就將病拿下了。」

  朱父伸手抓住蘇陽衣袖,萬分感嘆,他近來接連咳嗽,在街邊包了一些止咳藥,吃了也不見好,心中暗道是自己壽數快要沒了,沒想到被蘇陽一診治,這吃藥不治的病症就此好了。

  「現在還不算好。」

  蘇陽看著兩人說道:「你們作為金匠,畢竟是要和金鐵炭火打交道,而這清洗,不算徹底根治,現在你們兩個用心聽著,今後呼吸如此這般,便是將灰塵吸入肺中,也能將它淘換出來。」

  蘇陽將仙真經中的吸氣,淘氣之法傳給了金匠父子,有這等法門,像塵肺這種病症便難以在兩人身上發作。

  「謝謝蘇大夫,謝謝蘇大夫。」

  金匠父子連連感謝,說道:「我們定然為蘇大夫保守此秘,絕不外傳。」

  「什麼外傳不外傳。」

  蘇陽擺擺手,說道:「這本來就是一點小門道,你們能用,石匠鐵匠也能用,若是遇到像你這種病症的人,你只管將這法門傳給他,不必考慮保密的事。」

  像這種呼吸吐納之法,並不屬於玄真教的傳承,也不被蘇陽的便宜師傅重視,僅僅是引氣築基的小把戲,蘇陽便是外傳,也不會有什麼影響,更不會因此引起什麼有心人的注意。

  學醫嘛,既要提升自己的業務水平,也要做好防病工作,如此是深入群眾,踏實持久的和疾病做鬥爭。

  朱父連連稱是,詢問需要多少銀兩。

  「錢就不必了。」

  蘇陽不收兩人錢財,說道:「銀兩留著你們開銷用吧,這剛剛洗過肺,你需要修養幾日,才能再去做工。」

  一聽要修養,朱家父子臉上都有難色,蘇陽詢問之後,才知道他們今日出城,便是要前往東安羊員外家中操忙活路,做一個金包玉,之前因為身體不適,他們父子已經推脫了數日,今日是約定時間,不敢再拖延了。

  東安羊員外也是一個豪強,蘇陽的名聲便是在羊員外家中響起的,也知道這朱家父子是得罪不起這羊員外,並且金包玉只是將玉石用金包著,想來操勞程度不大,故此不做阻攔,叮囑他們今日忙完之後,定要休息幾日。

  「最後我要問你們一件事。」

  看著朱家父子告辭準備離開,蘇陽開口問道:「在躲雨之時,你們跟我說庸醫害人,現在我要問問,這庸醫指的是不是本縣的張大夫。」

  當初這兩人語焉不詳,生怕說出大夫名字惹禍,但是睡夢之中,一個惱怒,一個叫娘,想來他們必有冤屈之處。

  朱父點了點頭,臉色悲憤,說道:「正是張大夫,他和縣丞狼狽為奸……唉……」

  蘇陽聽著,終究是瞭解了情況。

  這金匠家中原本是一家三口,在沂水縣城也薄有名聲,開著店面,生活富裕,只是朱氏身體不好,隔一段時間必然要染上一次風寒,每一次都是吃點藥便能治好,朱家也是積蓄了一點金銀,故此朱父便找來了張大夫,想要將娘子的病症給根治,然後幾副湯藥下來,朱氏病症越發嚴重,最終魂歸九泉,朱家經過了張大夫的小病大治,店舖賣了,現在只能到外面跑生意,想要去高張大夫,又有當地縣丞護著,反而是他們挨了板子。

  「風寒讓人吃人參。」

  蘇陽聽了之後連連搖頭,本來以為這張大夫雖是水貨,至少也該有點什麼,此時看來還是高估了。這人參是熱藥,風寒是需要疏風解表,若是吃了這種熱藥,自然是火上澆油。

  這種差勁的大夫,不能坐視他繼續招搖撞騙。

  問清楚了這個情況,朱家父子和羊家有約,先行離去,這茶攤便只有蘇陽和賣茶的老人。

  端起茶水,蘇陽看茶水,綠油油的茶水裡面飄著兩個柳葉,輕輕品嚐,感覺茶香清淡,一股清香直入五臟,唇齒邊都有餘香。

  蘇陽端著茶碗,連續的喝了幾口,疑惑問道:「老闆,你這柳葉怎麼不苦?」

  柳葉泡茶,味道苦澀,這一點蘇陽清楚,只是這種柳葉,絲毫不見苦澀,喝在口中只有清香,並且這茶水入口,有一種別樣的「滑」。

  「這是小老兒炒茶功夫所致。」

  茶攤的老闆身穿綠衣,倒是清奇,腿腳健朗,眸中精神,聽到蘇陽詢問,拿著毛巾走到近前,說道:「這茶啊,恐怕只有客官這種閑靜才能品出味來。」

  「我閒?」

  蘇陽攤手,笑道:「老闆你可看錯了,我這個人可是忙的很。」

  「客官,你這得閒處氣象從容,平常時念慮澄淨,所以才說你是閑靜之人。」

  茶攤老闆說道:「你看其他人來到這裡,農夫客商在這裡只坐著休息一下,喝兩口水解解渴,又有誰能夠品出這茶中不凡呢?」

  「呦……」

  蘇陽端茶,好笑的看著老闆,說道:「聽老闆的話,似是老闆不僅讀過書,還懂得這看人套路啊。」

  「早年也考過秀才。」

  茶鋪老闆說道:「至於這看人,我在這可練就了一雙慧眼,不僅一眼能看出人現在做什麼,還能看出人未來做什麼。」

  「哦?」

  蘇陽感興趣了,看著茶鋪老闆,問道:「那你倒是看看我能做什麼?」

  茶攤老闆上下打量著蘇陽,說道:「在我看來,客官你將來能當個皇上。」說話語氣非常認真。

  「說這話可是要殺頭的啊。」

  蘇陽眯著眼看著老闆,這人也太能誇口了吧。

  「哈哈哈哈……」

  茶攤老闆哈哈大笑,拍上了蘇陽肩膀,說道:「這世人常說,不為良相,當為良醫,這兩者都是為了救人,現在公子已是良醫,很快便能明白,單憑一個人的醫術,無法治癒這世間種種苦難,而我看公子,絕非寄人籬下之輩,到了那時候,就看公子如何打算了。」

  學醫救不了大乾?

  蘇陽搖頭而笑,說道:「我學醫術,只為自渡,可沒有那麼大的雄心。」

  「可是公子有一顆慈心。」

  茶攤老闆點著蘇陽心臟,說道:「保這一顆慈心,自然會有人來相助。」

  聖天子百靈相助?

  蘇陽打量著茶攤老闆,老闆呵呵起身,招待往來客人。

  奇人?騙子?

  蘇陽牽馬離開這裡,他心中所想要的,是天仙大道,是青山綠水長逍遙,這等逍遙自在,便是拿個皇位也不換。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19
第四十九章 破其壟斷

  「大家都把殭屍按在地上,我就拿著錘子,將棗核釘在了背後的竅穴上,讓這殭屍不能動彈,然後一把火燒了,白賺來了這二十多畝的上等良田。」

  蘇陽將地契放在桌上,給孫離簡略說了這兩夜沒有回來的事。

  這店舖裡面一切如常,只是蘇陽不在,這店舖裡面就沒了生意。

  「掌櫃的真有本事啊,能治人,也能治鬼了。」

  孫離平淡的說道。

  「哈哈。」

  蘇陽乾笑兩聲,知道孫離因為這在外兩天,沒捎回來訊的事情慪氣,所以乾笑兩聲,直接帶過,看著韋善俊的香爐裡面也沒個香火,順手點了三炷香,給韋善俊燒上。

  「孫離啊,現在我們也算是手頭寬裕了,回頭就在這供桌上面擺些蜜餞果子,整天就這三炷香,看著也寒摻。」

  蘇陽又吩咐道,起身先往後堂,到了後面房中洗浴,換了一身乾淨衣裳,這才走到前面來坐堂。

  孫離給蘇陽沏上茶水,悶哼一聲便欲往後院。

  「等一下。」

  蘇陽叫住孫離,讓孫離坐在面前。

  「孫離啊,我覺得你應該也會看相,不妨看看我。」

  蘇陽坐的端正。

  之前孫離說過商賈命不久矣,又說王梅這個人不必救,兩者都應驗了,故此蘇陽覺得,孫離在看相看命這方面該是也有本事,此時叫住孫離,便是要求證一件事情。

  「你看我能不能當皇帝。」

  蘇陽問的一本正經。

  「噗嗤……」

  孫離本來對蘇陽還有些氣,此時卻一下子就被逗笑了,捂著嘴笑著往後院跑去。

  這……

  蘇陽感覺面上有點掛不住,當初在城隍廟中的時候,蘇陽也紅光罩定,紫氣纏身,將這王霸之氣都展開了,就用這紅光紫氣,將鬼卒擊退,這妥妥的帝王命格都曬出來了,怎麼孫離笑著跑開了。

  茶攤老闆和孫離,蘇陽自然是相信孫離多一些。

  算了算了……

  以我轉物者,得固不喜,失亦不憂,大地盡逍遙之境,以物役我者,逆固生憎,順亦生愛,一毫皆纏縛之端。

  蘇陽不受影響,坐在店中,為人診脈看病。

  名聲打出去之後,蘇陽這同人堂中的生意是越發紅火,不少鄉鎮中的病人都來到這裡,要蘇陽把脈治病,此時聽到蘇陽回歸,從早上開張到晚上,店舖裡面都有不少病人。

  「你們村裡面的井在什麼地方?」

  蘇陽把脈,詢問眼前病人。

  眼前病人三十來歲,聽到蘇陽詢問,連忙回答,說是村中的井就在河邊。

  「河裡的水應該不太乾淨吧。」

  蘇陽問道:「你們井邊就有什麼?」

  這個村子到這邊治病的人有七個了,病症的起因都是腸道感染,想來應該是飲水不潔造成的。

  仔細的詢問了水井情況,蘇陽在給他包藥之後,又對水井進行治療,讓他們回到村裡,將牛棚豬圈挪到離井遠的地方,有閒錢可以開一個過濾井,另外就是開了井水消毒的方子,讓他們回家之後依照方法給井水消毒,並且告誡他們喝水應該先燒開。

  鄉下人喝水沒有那麼多的講究,很多渴的時候,都是拿瓢直接痛飲,如此便容易產生疾病。

  「蘇大夫,你連井的病都能看啊。」

  又一個病人走上來,伸手放在桌上,說道:「您可真是太厲害了,我這兩天頭疼……」

  「孫離,姜半夏三錢,焦白朮三錢,天麻一錢半,陳皮兩錢,茯苓三錢。」

  蘇陽手中把脈,仔細觀察,開出藥方。

  「天麻沒有了。」

  孫離在一邊抓藥,待到蘇陽說天麻之時,說道:「先用白芷代替吧。」

  蘇陽點頭應允,在這幅藥裡面,天麻白芷皆可,待到將藥包好,送走病人,蘇陽連忙到了百眼櫃這邊檢查,看到不少常用藥材已經見底,至於庫房裡面,本來都沒有囤積多少,現在一查,要去進貨了。

  「掌櫃的若要進藥,不妨明天一早去,如此傍晚便能回來。」

  孫離說道。

  進購藥材的地方在莒縣羅店,距離沂水這邊並不太遠,只是路上有搶匪,有些不太平。

  蘇陽點點頭,讓孫離清點一下什麼藥材少,應該去進什麼,自己則邁步出門,走入了沂水縣中。

  沂水城中,藥鋪都稱作堂,例如這【沂水神醫】張大夫,他的藥鋪被稱作是永濟堂,百年傳承的宋大夫,他家傳藥鋪被稱作百草堂,王大夫的藥鋪被稱作是長春堂,楊大夫的藥鋪被稱作元康堂,郭大夫家的被稱作是青囊堂,錢大夫家的被稱作是正澤堂。

  蘇陽此次的目的,是宋家大夫的百草堂。

  現在蘇陽的名聲也是個帖子,通傳之後,宋家大夫連忙出來,親自將蘇陽迎入內廳。

  「多聞同人堂蘇掌櫃醫術精湛,理論應該上前拜會,只是這家中諸事繁雜,一直難以抽身,不想蘇大夫親自上門,實在榮幸。」

  百草堂的宋掌櫃四十來歲,下巴留著三寸長的山羊鬍子,拱手說話,文質彬彬。

  「此番登門,是有事情。」

  蘇陽也一拱手,兩個人分賓主坐下,說道:「是我打算前往莒縣進藥,特來問一下宋掌櫃是否結伴。」

  沂水這邊藥材進購都在莒縣,但沂水到莒縣的路卻並不太平,路途中有強人,像他們去進購藥材,都有馬車,被強人一堵,跑都沒法跑,只能被這些強人宰上一刀,去的路途中碰上,進購藥材的本就沒了,回來的路途中若被碰上,也要將藥材拉下抵錢。

  此時聽蘇陽說要結伴進購藥材,讓宋掌櫃連連搖頭。

  「我們這幾家也不是沒商量過一起進藥。」

  宋掌櫃說道:「但人多沒用,搶匪人數不多,但凶狠殘忍,上一次我和長春,元康,青囊,正澤堂的聯合一起,共進藥材,那些搶匪直接拿刀砍人,我們這裡都賠了幾條人命,蘇掌櫃你去購藥,一次偶然即可,若再前去冒險,恐有不妥。」

  也就是自那以後,他們這幾家的藥材進購都往張大夫那裡去拿,而張大夫管上了這藥材購置,增添成本,從這裡面抽了不少錢,連帶著讓沂水的藥價都貴了不少。

  聽到蘇陽要去進購藥材,宋掌櫃連忙攔著。

  「張大夫如何就不怕被搶?」

  蘇陽問道。

  「張大夫和我們縣丞交好,每次進藥都有差役跟著,那些搶匪們看到差役,一個個都躲開了。」

  宋掌櫃說道:「而我們就算花錢請差役,人家都不理會。」

  蘇陽點頭,明了此中內情。

  個人前往莒縣進購藥材,危險很大,張大夫是憑藉著和縣丞的關係,壟斷了這裡的藥材進購,抽錢加價,得利不少,恐怕縣丞在裡面撈到不少好處。

  蘇陽上一次進購藥材的時候,不曾碰到什麼強人,順利的將藥材買了回來,就為此事,便得罪了張大夫,在蘭家莊,這張大夫可拉著蘇陽,警告一番,讓今後蘇陽購藥都往他那裡去。

  「宋掌櫃。」

  蘇陽手持茶碗,向著桌上放去,說道:「我也粗通拳腳功夫,像這種搶匪,根本不放在眼裡。」

  茶碗放在茶桌上,直接入桌一寸,茶碗無傷。

  「你們只管派人過來,跟我一併前往莒縣進購藥材,我能保證此行安全。」

  蘇陽再將茶碗拿起,宋掌櫃雙眼瞪大,只見桌面上有一印記,如同茶碗模子,入桌一寸,平平整整,不見絲毫毛糙。

  「蘇掌櫃厲害。」

  宋掌櫃見此一手,著實佩服,他家藥鋪能傳百年,自然知道這世間不少奇事,知道這世間有高來高去的本事,說道:「若是掌櫃真能保證此去安全,這護衛之資定當奉上。」

  像這種能將茶碗按在桌子上的人,勁力非同小可,對付搶匪不在話下。

  「不需要這些護衛之資。」

  蘇陽擺手,說道:「此次我不僅要帶著你家前去進購藥材,還有王楊,郭,錢四家,此舉只為打斷張大夫對沂水藥材壟斷,讓這沂水的藥價恢復原來。」

  「掌櫃的和張大夫有仇怨?」

  宋掌櫃問道。

  「不算什麼仇怨。」

  蘇陽說道:「只是不能放任他在杏林繼續荒唐下去。」

  明白張大夫連水貨都難算上,蘇陽自然不能放任他在杏林繼續逍遙,興許他有幾個偏方很有療效,但這不足以讓他成為此地杏林魁首,不認字,不明穴道,不辨寒熱,這種人不配混在杏林。

  蘇陽要砸了他的飯碗,毀了他的招牌。

  「掌櫃高義。」

  宋掌櫃明顯是清楚這張大夫的本事,只是人家勢力大,他不敢惹,此時一聽蘇陽所說,便知道蘇陽意思,故此很是敬佩。

  「我這就發帖子,讓王掌櫃,郭掌櫃,錢掌櫃,楊掌櫃都過來,我們一併派人,共同前往莒縣購藥。」

  宋掌櫃呵呵說道:「這兩日,張大夫剛剛從莒縣拉回來了幾車藥材,這下子怕是要發霉了。」

  蘇陽呵呵一笑。

  宋掌櫃當即就請夥計出門,請來了王,楊,郭,錢四家掌櫃,說了此事,四家掌櫃見到蘇陽本事,自然同意派人前去進購藥材,蘇陽和他們一起約了時間,方才回到同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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