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聊齋假太子 作者:哆啦i夢(連載中)

 
Babcorn 2019-9-14 13:53:4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 8217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12
第二十章 我是太子!

  好一場雨!

  蘇陽打開窗子,看著外面傾盆大雨,雲在空中黑如一蓋,暴雨沿房簷而下,而窗前匯成一簾,雨流如注,伸手觸之,冰寒透骨。

  這等天氣,若是逃命走夜路,目不見物,冷雨透骨,滿地泥濘,別說是騎著一匹「墨馬」,就算是蘇陽畫出來了一輛車,車輪也要陷入泥中。

  「這真是下雨天留客啊。」

  蘇陽收回神筆,將臨摹的一幅畫遞在燭火前,燒成灰燼。

  這樣的雨,應該也能阻一阻巡撫吧。

  蘇陽看著外面的大雨,心知這巡撫往這裡逼近一步,自己的危險就更多一分……其實這夜間逃跑,便是這天不下雨,也是下策,像鄭雄這等高手,在陰間能當判官,神魂自然是出入無形,往來不測,連夜逃個三五十里,根本不濟事。

  一場大難即將臨頭,而在這危機關頭,蘇陽反而內心中一片澄澈,他也算是一個逢大事有靜氣的選手,此時腦海中,一切過往歷歷在目,如同潺潺溪水清流而過,整合了許多資料之後,蘇陽的腦海中便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晨光乍現,煙雲俱收,天空一碧,萬物一新。

  廣平縣城外,官衙裡面早就來人,在周縣令的操辦指揮下,將這縣城外的土地平整,免得巡撫到來的時候,咯著巡撫的僕人,讓巡撫的轎子不穩。

  劉太守坐在椅子上面,老神自在的喝茶。

  沒過多久,劉太守和周縣令便看到了巡撫的人馬,不足百人,因為昨夜一場雨的緣故,這些人多少都有些狼狽,唯有那從轎子裡面出來的鄭巡撫,衣衫整潔,身上也沒有半點泥漬。

  「巡撫大人。」

  劉太守年過四旬,上唇兩抹鬍鬚,眸清目正,對鄭雄即不熱情,也不失禮。

  「巡撫大人來了……」

  周縣令就沒節操的多了,圍在鄭雄的身邊團團轉,語句所講,都是他全心全力的幫助鄭虎在這廣平縣發號施令,捉拿太子,擒拿妖物。

  「一派胡言!」

  鄭雄冷聲說道:「我等是請太子回宮,何來捉拿一說?至於這擒拿妖物……我看你倒是被妖物耍的團團轉。」

  別過了周縣令,鄭雄看著劉太守,斜視道:「都說你劉太守一腔正氣,為官正直,清膽氣粗,又說你學朱子的那套掛仂法,無有不驗,無有不應,可在我看來,名過其實了啊!」

  伸手拍拍劉太守的肩膀,鄭雄向著廣平縣城內走去。

  「不比大人呼風喚雨的本事。」

  劉太守跟在鄭雄後面,平靜說道。

  「哦?」

  鄭雄倒是驚訝了,回頭看了劉太守一眼,說道:「這掛仂法這般奇妙,居然能算出昨夜降雨是因為我?」

  劉太守並無言語。

  這掛仂法是宋朝朱熹朱夫子所創,是易經算卦之用,施展之時,便用左手拿捏蓍草,用左手蓍草的餘數奇偶,來定陰陽老少,如此占卦,必有應驗。

  「昨夜我確實知會道士,在這廣平縣下了一場寒雨,如此來困人……我可聽說,這宋文榮一案,可有一人稱太子之名,一點都不避諱……」

  這是蘇陽即將殺宋文榮之時,栽贓嫁禍陳陽,只是一時沒有下手,反而是讓這名字驚動了鄭雄。

  鄭雄對著劉太守呵呵笑道:「既然你擅掛仂法,不妨就給本官算上一掛,如何?」

  劉太守細細的打量一下鄭雄,說道:「白虎青龍,吉凶難定!」

  「呵呵呵呵……」

  鄭雄搖頭失笑,說道:「你們這些人,總是閃爍其詞,不肯將這道理剖解分明,歸根結底,不過是給你自己留餘地罷了,你再算算這城中太子,他今日如何?」

  劉太守坦然說道:「這下官在昨夜降雨之時因時起卦,便算過了,城中貴人,大有元亨,起九三之卦,亨於天子,小人弗克,貴人自然是無害的,而小人則必定招致禍害!」

  誰是天子?誰是小人?

  鄭雄扭身便走,下令讓周縣令抓人,而他則先去看看兒子鄭虎的傷勢,容後升堂。

  巡撫大人要糾察宋文榮一案,此事很快便在廣平縣內傳開。

  差役上門,直接帶走了馮相如一家四口,又叫上了宋家的家人,家僕,將所有的人證全部喚齊,在這衙門裡面一一對峙。

  衙門大門敞開,差役均在兩邊,今天衙門審理案情,不少聞訊的百姓也紛紛在外圍觀,看著鄭雄升了堂,坐在中間,劉太守在下面陪坐,周縣令則站在一邊,放眼看著衙門內的諸人,開始說話。

  「夢趙氏抱冤之事,子虛烏有,此是有人暗中挖墳掘墓……」

  鄭雄坐在上面第一件事,就是將夢中抱怨的事情給定性,趙氏確實有告狀,但是在陰間告狀,此事鄭雄知道的清清楚楚,在過問案情的時候,已經將宋文榮的罪責抹去了。

  「大人,這實實在在發生了啊。」

  周縣令一聽,滿臉慘淡,這龍圖案要被辦成假龍圖了?

  「那是你心志不堅,受了禍害,也不怪你。」

  鄭雄在上面說道。

  一聽不怪自己,周縣令頓時鬆了一口氣。

  真假龍圖之事,在大乾王朝也曾有過,說是嘉興的宋縣令,平日裡多以「包龍圖」自居,一日見到一井中出現陰風,以為是和包公斷押司案一般,命人掘井,果然在裡面發現屍體一具,而後抓到了一對野鴛鴦,判這兩人聯合謀害親夫,將這兩人問斬,當地唱戲的將此事編成戲文,風靡一時,直至演到了安徽,在安徽做生意的親夫才知道此事,而後這龍圖案以真為假,宋縣令以死抵命,至於那一具屍體是誰,也未曾弄明白。

  周縣令也怕自己弄出一假龍圖案,不僅仕途全毀,更要遺臭萬年。

  「我兒來到城中,便欲降服妖魔,只是反被妖魔所害,連你們也被荼毒。」

  鄭雄坐在堂上,一拍案子,叫道:「宋員外!」

  宋文榮抬頭,一看到這上面坐著的是鄭雄,滿臉欣喜,他和鄭雄本是舊識,早年也曾施恩過他,不想鄭雄居然有如此造化,官居巡撫。此時看到鄭雄審理此案,宋文榮就知道自己是有救了。

  「小人在。」

  宋文榮在下面應聲。

  「你也是被狐怪所魅,才會做出闖入民宅,強搶民女之事,是也不是?」

  鄭雄在上面問道。

  這話簡直就是在提醒宋文榮,一聽此言,宋文榮立刻應聲,將事情推到了狐狸的身上。

  劉太守默嘆一聲,呆坐不語。

  「至於你們一家。」

  鄭雄看著身邊放著枴杖,勉強跪倒在地的馮相如,馮父,以及衛氏,冷聲說道:「便是你們一家勾結妖狐,導出了這一齣戲吧!」

  鄭雄冷眼看著下面驚駭的馮家人。

  在他看來,這一家人能得妖怪幫助,更有【太子】的身影或在其中,那麼就要從這家人身上入口,將這件事情給問的清清楚楚。

  「大人,冤枉啊!」

  馮相如慌忙叩頭,口呼冤枉,昨天以為是劫波度盡,沒想到今天就有這等波折,這巡撫大人只是輕輕開口,就將他們判為了勾結妖邪,甚至將所有的過錯都歸結到了他們身上。

  「好啊!」

  周縣令倒是得了明示,瞪眼看著馮氏一家,厲聲喝道:「馮相如,就是你挖開了趙氏墳墓,騙我錯抓好人?你可知道這挖墳見屍是絞監候嘛!來人,給我除了他的功名,大刑伺候!」

  昨天已經暴打了宋文榮,今天若是不暴打馮相如一家,難以給宋員外出氣。

  「這馮家父子已經是傷痕纍纍,勉強下床來到這裡,若是這板子打下去,只怕要出人命!」

  劉太守開口說道,這審案之時直接將人打死,影響很大的。

  「好,那你們父子跟我說說,你們是如何勾結妖狐,又是如何認識強人,從實招來!」

  鄭雄坐在桌前,冷聲喝道:「若有虛言,直接大刑伺候!」

  作為判官,鄭雄對生死最有把控,並且他根本不怕這馮家父子不招供,就算是陽間被打死,死後仍舊是落在他的手中,人只要有秘密,都瞞不過他。

  「呸!」

  馮父抬起頭來,怒視著鄭雄,說道:「舉頭三尺有神明!你這般欺心,就不怕這天誅嗎?」

  天誅?

  鄭雄發牌,下令直接大刑伺候。

  「巡撫大人!」

  劉太守站起身來,攔在前面,看著已經傷痕纍纍,勉強跪著的馮氏父子,說道:「人命為重啊,他們兩個人此時狀態,這板子下去,怕是要死人啊!」

  「這等罪人,死了也就死了!」

  鄭雄示意左右將劉太守拉開,讓差役直接動刑,大板子對著馮家父子就打了上去。

  只一下,就已經將馮家父子打的吐血,而後幾板子,更是將這兩人打的三魂不見七魄,一縷幽魂都要前往冥府。

  「說,那個強人姓甚名誰,在什麼地方!」

  鄭雄看著兩人都要嚥氣,厲聲喝道。

  馮家父子緊咬牙齒,一言不發。

  「大人……」

  有一人大膽上前,說道:「小人張向北,知道那個打了宋員外的強人在哪,他住在朱家樓,早上是在關……」

  「全部給孤住手!」

  衙門前的一聲厲喝,震的衙門裡面都是一顫,人群自然分開,主審的鄭雄一見此人,立刻就站起身來。

  此人身上穿著很是平常,只是這面孔分明就是太子,紅光照定,紫氣纏身,手中提著一大印,寶玉雕龍,正是大乾王朝的傳國玉印!

  「怎麼?鄭巡撫不跪迎?」

  蘇陽寒聲說道。

  小的已經沒法玩了,直接來一把大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12
第二十一章 父目前犯

  鄭雄凝視著蘇陽,面貌氣運,這兩者和太子分毫不差。

  面貌可以欺騙,這等氣運卻騙不了人!

  確實是太子。

  他來到這裡,最主要的也就是為了尋找太子,但是他沒有想到,太子居然這麼輕易就現身了。

  聽到太子要求跪迎之後,鄭雄從桌後移步上前,隨著已經跪下的太守,縣令,一眾差役一併跪在地上,口中高呼太子。

  「哼!」

  蘇陽拂袖,手中提著大印上前,途經鄭雄這等高手身側之時,心跳呼吸沒有一點慌亂,待到將大印放在桌上,整個人也就坐在原本鄭雄的位置上。

  齊王手下八大高手,陰司判官,此時此刻就跪在蘇陽面前,讓蘇陽心中暗爽,實力高又怎麼樣,見到老子,你還不是跪著說話!

  「鄭巡撫,你和周縣令跪下說話,其餘人都起來吧。」

  蘇陽坐在中間,平靜說道。

  下跪諸人盡皆謝恩,如此方才站起,唯有適才威風凜凜的鄭巡撫,以及倒轉風向的周縣令兩個人仍舊跪在地上。

  現在太子的身份沒有廢除,齊王尋找太子,在明面上是讓太子回京,繼承皇位,故此,以太子的身份明目張膽的出現,反而安全。

  「太子殿下,您安然無恙,實在是大乾之福,懇太子隨微臣……」

  鄭雄跪在地上,並不抬頭,而是先開口,要求蘇陽跟著他一併回宮。

  「此事容後再說。」

  蘇陽坐在堂中,輕輕巧巧的將此事給撇一邊,看著下面已經被打成半殘的馮相如,馮家父親,又看著下面跪在一邊的鄭雄,以及周縣令,冷聲說道:「鄭巡撫,適才孤在下面,可是看到一場顛倒黑白的好把戲,你這巡撫好威風啊!」

  無論是差役,還是圍觀百姓,此時聽到太子所言,頓時就知道這案情又有變化,太子此時現身,明顯就是要給馮家父子主持公道的。

  「太子殿下,這妖狐魅惑,實則有之,我那小兒便是被妖狐所害,現在我對馮家父子施以大刑,便是要讓妖狐自己現身。」

  鄭雄跪地開口辯解,說道:「這馮家父子能得妖狐相助,顯然是和妖狐關係匪淺……」

  從馮家父子的身上,主要是尋找太子,順帶找尋狐妖,只是太子已經現身,這尋找太子一說難以啟口,而找尋狐妖就成了鄭雄口中所說緣由。

  「妖狐魅惑,實則有之?」

  蘇陽嘿嘿冷笑,說道:「鄭虎在這城中胡作非為,全城抓捕百姓,這實則有之,差役官兵尋民勒索,這實則有之,宋文榮指示家丁強闖民宅,強搶民女,這實則有之,倒是這妖狐魅惑之事,你來到這公堂之上,紅口白牙一說,就實則有之?鄭巡撫啊……你想要捉拿妖狐,就在公堂上對無辜百姓施以大刑,以此來逼迫妖狐現身……你做人抓不住狐,又何必【做狐】來欺負人呢?」

  一通話直接就將鄭雄之前定性的狐妖魅惑給扭了過來,讓跪在地上的鄭雄想要辯解,卻突然啞口無言。

  算了,太子現身就好了,一切都隨他高興,隨後讓他老實跟著自己進京才是關鍵。

  想通了這一點,鄭雄不再言語,只聽蘇陽教訓。

  「在孤看來,此案應該這麼判。」

  蘇陽看向宋文榮,說道:「宋文榮此人殺妻是實,指示僕人強搶民女也是實,兩者落實,均是死刑,判斬立決!」

  斬立決!

  聽到這等判決,宋文榮身體一軟,無力的癱倒在地。

  「宋家家僕,仗勢欺人,這闖入民宅,強搶民女的一眾家僕,杖一百,流放三千里,為廣平縣除此禍害。」

  蘇陽繼續說著判決。

  天下之大,三山流水一分人煙,未曾開發的荒僻之地數不勝數,例如東北苦寒之地,西南煙瘴區域,流放到這個區域,人基本上是一輩子都不能回鄉,只能夠在流人區域,受命差遣,當成苦力。

  這個判決下達之後,宋家的許多家奴也同樣癱軟在地,口呼冤枉。

  「你們這些人沒有一個冤枉的。」

  蘇陽淡漠的說道:「除了你們這些牽涉案子中的人之外,還有一些人孤要處理一下。」

  蘇陽的眼睛看著周縣令。

  「周縣令!」

  蘇陽慢聲開口。

  「小臣在……」

  周縣令戰顫慄栗,心知眼下太子呼他,必然有事,而當下太子雖只有虛名,但太子終究是太子,拿捏他這樣的小縣令輕輕鬆鬆。

  「孤在廣平縣城內也有多日,素知你周縣令為人,媚上欺下,喜與權貴為伍,刻薄非為,趨炎附勢,而對於這廣平縣城的窮苦百姓,卻又漠而視之,讓這城中百姓都受荼毒……你摘了帽子,走吧。」

  這會兒,蘇陽倒真的是進入角色了,對於周縣令這等官,蘇陽本就沒有半分好感,《紅玉》篇目中,這縣令追上了逃往深山的馮相如,馮相如苦苦哀求,自己的兒子沒罪,懇請放一條生路,而縣令所說:你殺了人家的兒子,我殺你一個兒子怎麼了?

  而後便將馮相如的孩子拋在深山。

  這等混賬,留著過年?

  「太子!」

  周縣令抬起頭來,看著蘇陽,萬沒想到,這太子一上來直接就免了他的官。

  劉太守在一邊擺擺手,示意下面的人上來,直接就摘了周縣令的烏紗帽。

  「哎呀……」

  周縣令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苦苦奮鬥這麼多年,不就是為了烏紗帽嘛。

  「還有……」

  蘇陽又慢聲說道:「這廣平縣丞直接免職,廣平縣的差役……」

  蘇陽想到了自己送上去白花花的銀子,直接拍了桌子,怒聲說道:「你們這些人,無官之責,有官之權,當官的還要顧忌考成,你們卻只知道謀私利,清百姓泥犁,供自己湯鼎,稍後自然查實,你們一一依律從嚴辦理,免職,或杖責,或流放。所勒索百姓錢財,全部歸還!」

  這命令一下,外面圍觀的百姓們紛紛叫好。

  「張向北……」

  蘇陽又看到了縣丞的小舅子,這傢伙適才差點透露出自己之前在哪,故直接拍桌子,喝道:「你這個人在廣平縣城為禍已久,杖八十,流放三千里!」

  讓你騙老子!

  「殿下,小人……」

  張向北在地上剛要辯解,劉太守的差役已經將他給拖下去了。

  這直接宣判一樣的審理,切實讓蘇陽感受到了權力的好處,若論實力,下面的鄭巡撫恐怕一根指頭就能碾了自己,但是此時此刻卻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而馮相如一家的命運,若是讓鄭雄審理,恐怕多半家破人亡,而現在自己上來,輕輕巧巧的幾句話,就將這一切給撥亂反正。

  斬首的斬首,革職的革職,發配的發配。

  「來人吶,把鄭虎給孤拖上來!」

  蘇陽雙手按在桌上,沉聲說道。

  收拾了這麼多人,剩下要開刀的就是鄭虎。

  「殿下!」

  鄭雄抬起頭來,看著蘇陽,說道:「我兒一心為國盡忠,現在腿上受傷,身中劇毒,已經是奄奄一息……」

  蘇陽搖搖頭,看著鄭雄含笑說道:「這城中官吏勒索百姓,全因他一人而起,因他一人,擾動全城百姓不寧,這種人,難道不該打嗎?」

  蘇陽早就想收拾鄭虎了,只是顧忌到鄭雄厲害,兼之沒有一個好機會,故此一直沒有下手,但現在假扮太子,那可就明目張膽的能對鄭虎動手了。

  「太子殿下,打這逆子也要分個時候。」

  鄭雄直視蘇陽,說道。

  「哦?」

  蘇陽信手指著馮相如,馮父,說道:「你打他們父子,可曾分過時候?」

  「可是,我兒若是挨了板子,是會要命的!」

  鄭雄身體挺直,幾乎是要站起來了。

  「這等罪人,死了也就死了。」

  蘇陽將原本鄭雄的話還給他。

  「你……」

  鄭雄一下子站在堂中,目光瞪著蘇陽,劉太守以及身邊差役立刻往前,擋在了蘇陽和鄭雄之間,避免鄭雄一時衝動,傷了太子。

  這太子是捨得一身剮,死也要將我兒子拉下馬啊。

  鄭雄目光陰騭,頓了片刻之後,說道:「將我那逆子帶出來吧!」

  我是陰司判官,就算是兒子死了,也能夠動用手中特權,讓我兒還陽,而太子,你只有這一條命!等下了公堂,一切就由不得你了!

  鄭虎被差役拖了出來。

  此時的他嘴唇青紫,手指乾裂,眼眸之中都是血絲,精神意識更是恍惚,腿上還有傷勢,來到了公堂之上,差人剛一鬆手,整個人就趴在了地上。

  「八十大板,以儆傚尤!」

  蘇陽手中捏著令牌,投放下去,只聽這令牌啪一落地,左右差役便將鄭虎按在地上,大板對著他的身上就啪啪打去。

  「啊……」

  鄭虎挨了一板,雙眼瞪直,整個人一激靈,似是意識到了這是公堂,而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又是一板已經下去,讓他口中唯有呼痛之聲。

  蘇陽目光看向了鄭雄,只見鄭雄早已經死死盯著他看。

  「呵……」

  手中又捏一令牌,蘇陽投了下去,喝道:「用力!」

  今天,老子就要將你兒子活活打死在這公堂上面!

  看著鄭雄,蘇陽嘴角淺笑……接著就是你!

  若是沒點筆數,老子還真不敢在你面前裝這麼大……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12
第二十二章 牒文通神

  「啪!」

  「啪!」

  「啪!」

  鄭虎此人本來就已經神魂受創,身中丹毒,兼之一腿斷了,此時又被拉到了這公堂之上,這一板子一板子的打在身上,是毫不留情,八十大板打到一半的時候,鄭虎已經是三魂不見七魄,口中也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啪!」

  又是一板狠狠的打在了鄭虎的身上,鄭虎「噗」的一聲,屎尿齊流,將這公堂弄的騷臭難聞,也是讓差役無從下板,這些差役經常動刑,不乏將人打死,知道這人死神散,腎水外洩,故伸手往前一試,回這鄭虎已經在公堂伏法。

  「拉下去拉下去。」

  蘇陽擺手,一臉嫌棄。

  鄭雄低眉垂目,雙手在小腹交叉,面無表情。

  「鄭巡撫,你好像並不傷心啊。」

  看著鄭虎的屍身拖出去,蘇陽看向了鄭雄。

  「生死一耳,有什麼好傷心的。」

  鄭雄淡漠的說道:「何況他是罪人,死了也正彰國法。」

  這陽間的人死去,對於尋常人來說,意味著離別,意味著永遠不能相見,而對鄭雄來說,他兒子的魂魄便在身邊,即便是入了地府,他也能夠讓鄭虎再次還陽,故此這活著死了根本沒什麼分別。

  「哦……」

  蘇陽點點頭,看著鄭雄,說道:「那你給孤笑一個。」

  笑?

  鄭雄這一瞬間明顯懵逼,抬頭看了蘇陽,略微遲疑,而後說道:「下官笑不出來。」

  你笑不出來,老子都差點笑出來了。

  蘇陽緊繃著臉,搖了搖頭,說道:「孤自京城走出,流落江湖,雖不過數月,卻當真是用自己的雙眼目睹了這官場中人啊,一個個心裡都暗藏刀劍,恨不得殺了別人,臉上卻像個沒事人一樣……鄭大人啊,你就是此道中人啊。」

  鄭雄臉上一片鐵青。

  看情況差不多了,蘇陽也不繼續刺激他了,萬一鄭雄當真狗急跳牆了,蘇陽直接血崩。

  「馮家一案,馮家父子無辜被牽連其中,先有宋家闖入民宅打人,後有鄭大人妄下大刑,致使這馮家父子傷痕纍纍,故此要判宋家賠償馮家父子白銀一百兩做湯藥費,縣衙也給馮家父子五十兩白銀,以作補償。」

  蘇陽坐在堂上,做出最後判決。

  馮相如父子跪地謝恩。

  對他們這一家來說,本就不富裕,平常的吃穿用度來源有二,其一是馮家父親在外賣字,其二就是衛氏在家織布,可是經歷了這一番折騰,馮家父子傷病在床,生活壓力全然在衛氏身上,而他們家也並無多餘銀兩,現在有了這一百五十兩銀子,足夠他們在家好好養傷,也能夠讓他們家生活富足。

  「馮相如。」

  蘇陽看著馮相如,說道:「孤看你也是一飽學之士,走的也是科舉取士這條路,希望你能牢記今日,今後若是做官,就應該以此為戒,萬不可讓今日你的事情,落在其他百姓的身上。」

  馮相如俯聽教誨。

  蘇陽俯視大堂,覺得裝的差不多了,伸手一拍。

  「退堂!」

  喝出此聲之後,蘇陽邁著太子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向後堂。

  剛剛穿越之時,蘇陽腦海中一片模糊,即知道自己是穿越者,又有太子的模糊記憶,但是說話風格,言談舉止,均和太子相異,當時為了怕露餡,讓這人以為是「鬼魂附體」,蘇陽在身邊人的幫助下,好好學習了太子的言談舉止,現在臉上貼著太子的人皮面具,這一言一行,不能說和太子一模一樣,但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是太子的身邊人,也根本無從分辨。

  「太子殿下。」

  劉太守和鄭巡撫緊跟蘇陽身後。

  鄭雄是跟著齊王打入京城的,自然是齊王的人。

  劉太守是天子門生,心中則是偏著皇帝一脈。

  而這兩個人跟在蘇陽身後,目的也大概相同,都是讓太子入京。

  「孤知道你們的心意。」

  蘇陽雙手背後,渡步往前,看著衙門內的假山湖水,說道:「孤這一次離開京城,也是感慨良多,這沒有出城的時候,孤在皇宮之中,所見的不過是奏摺裡面百姓富足,人民安康,天下太平,當真是一個盛世,一個鐵打的江山,直到這出了皇宮,才知道一切和奏摺裡面寫的是大有不同。」

  「在奏摺裡面,一個個都說欣逢盛世,喜戴堯天,孤出了京城,看到的是逃荒的流民,遭災的百姓,聽到的是南方的白蓮教,欺壓在百姓頭上的官紳……一個皇宮,便將孤隔人民於水火,也將孤置身在不仁不義位置上啊。」

  負手而走的蘇陽是憂國憂民,哀嘆民生多艱。

  「正因如此,太子才需要回到京城,廣施仁政,如此才是解救百姓的正路。」

  劉太守在側,鄭雄很有禮貌的讓蘇陽回京。

  蘇陽長嘆一聲,說道:「孤現在委實不想回去,到了這皇宮之中,那就是自閉視聽,你們這些下面的人,想要騙孤太容易了。」

  騙老子入京,沒門!

  這一聽蘇陽說他們誆騙,劉太守和鄭雄兩人立刻請罪。

  「免了。」

  蘇陽一擺手,走到涼亭裡面坐了下來。

  劉太守和鄭雄兩個人便佇立在側,下面則是劉太守和鄭雄兩個人帶進來的官兵差役,將整個衙門都給圍的嚴嚴實實。

  「太子殿下,國不可一日無君!」

  鄭雄在側奏道。

  我如果在這裡口頭禪位,說讓齊王當皇帝,老子不回去了,這朝廷之中,齊王系的人和天子系的會不會再掐起來?

  心裡面雖如此想,蘇陽卻沒有如此做,好不容易有一個相對穩定的朝局,如果蘇陽輕易破壞,影響的可是全天下。

  「孤知道了。」

  蘇陽嘆了一聲,卻並不說何時回京,只道:「孤累了,劉太守,你給孤準備一間房間,孤要先休息一下。」

  劉太守領命,即刻就派遣手下,將原本縣令的房間給清掃一遍,鋪上新的被縟,也將周縣令原本的用過的茶具全部撤掉,等到蘇陽進入房間之後,看房間裡面乾淨整潔,非常滿意。

  「你們都下去吧,孤在此小睡一會兒。」

  屏退左右,蘇陽也讓劉太守和鄭雄兩個人一併退去,待到這房間裡面僅有他一人之時,才長出口氣,直接躺在了床上。

  偽裝太子,裝的時間雖然短,但耗費了蘇陽不少心力,在鄭雄和劉太守這兩個人面前,蘇陽必須要全力偽裝,萬一露出一點破綻,那就玩砸了。

  不過還好,最終都矇混過去了。

  接下來,就要考慮溜走了。

  蘇陽坐起身來,走到桌前,拿起茶壺,慢悠悠的倒了半杯水。

  「太子殿下。」

  鄭雄一把推開了房門,面色陰沉,邁步就走入到了房間裡面。

  來了來了,這廝要找老子算賬來了。

  蘇陽心中有數,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死人家孩子,那時候所依仗的不過是太子身份,而太子身份實際上真的是紙老虎,離了公堂,不在大庭廣眾之下,那就沒卵用了。

  「孤不是說要休息了嗎?」

  蘇陽不慌不亂,看著自己倒出來的半杯水,一片碧綠,茶香四溢。

  「只怕你休息不成了。」

  鄭雄劈手將蘇陽手中茶杯打翻在地,冷聲說道:「太子,你現在就是喪家之犬,想必你心中也是知道的,今天你也過足癮了,待會兒就跟我回京吧。」

  獨自面對蘇陽一人,鄭雄說話也就口中帶個太子,自稱全都是我。

  「不行。」

  蘇陽搖搖頭,眸光在鄭雄背後頓了一下,說道:「若是要孤跟你回京,至少是要明天。」

  伸手掂了掂壺,感覺這壺中茶水仍有不少。

  「明天?」

  鄭雄冷笑道:「怎麼,太子在這廣平縣有要事?走不開?」

  退了公堂,可以說蘇陽已經被軟禁,已經不會再有什麼要事要蘇陽來忙碌了。

  「不是孤走不開,是你走不開。」

  蘇陽看著鄭雄,平靜的說道:「鄭巡撫啊,你在人間做官,下伏民怨,你到陰間做了判官,上干神怒,似你這等人,憑什麼身居高位?」

  鄭雄聞言,臉色一沉,在陰間做判官之事,也是陰司之事,在陽間知道此事的寥寥無幾,而眼前太子突然戳破了他的身份,讓鄭雄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在來到公堂之前,孤在關聖帝君廟寫了一篇牒文,蓋上了傳國玉印,通報了關聖帝君。」

  蘇陽拿起茶杯,慢悠悠的倒了半杯水,說道:「關聖帝君勃然大怒,現在正要召你審問呢!」

  若是牒文通報了閻羅,或有包庇之事,但通報給了關聖帝君,關聖帝君嚴明無私,此事斷然不會含糊過去。

  當今世界,神道在人間設教,傳授神道規矩,警醒世人,但除了有籙文的道士之外,能夠聯絡到神的方法少之又少,便是到廟裡面燒香拜佛,也會時應時不應,不過蘇陽將牒文上面蓋了傳國玉印,這自然就驚動了關聖帝君。

  「你……」

  鄭雄目呲欲裂,伸手就往蘇陽的脖頸上面抓來。

  這太子居然陰他一手!若是讓他落在關聖帝君的手中,那豈不必死?

  「呵呵……」

  蘇陽動都不動,他敢將這個底牌掀開,便是關聖帝君的人已趕到,而就在鄭雄背後,站立的兩人面貌和帝君廟中左右侍從一般無二,伸手一條鐵鏈,便將鄭雄的魂魄輕輕巧巧的勾走。

  應該是個死刑吧……

  蘇陽目送鄭雄魂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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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微服私訪

  衙門內室。

  劉太守直接推開了大門,入目所見的便是桌上的書信,以及在一旁已經僵死多時的鄭雄。

  「太子殿下?」

  劉太守拿起書信,在這室內走動,他雖然不是仙道中人,但學儒家體用,為國為民,鬼神難侵,格物致知,他的眼睛比起尋常修行者的眼睛都更敏銳。

  但太子顯然不在這房間裡面。

  伸手摸著一處空白牆壁,此時這牆壁已經沒有半點痕跡,劉太守僅能嗅到一絲絲的茶香。

  「微服私訪嗎?」

  劉太守看著信件,這是蘇陽早就準備好的信件,聲稱自己要在民間微服私訪,將問題給看透徹,想透徹,如此才回京,繼承皇位。

  「觀我生,君子無咎。」

  「觀其生,君子無咎。」

  劉太守默默一算,於國於民,均是大吉。

  回頭再看鄭雄,劉太守看他模樣,默然一嘆,從一開始他看鄭雄,只覺是青龍白虎同行,有吉也有凶,但是吉兆還未曾顯現,這鄭雄已經是魂歸陰曹。

  就是這鄭雄身上的遺物哪裡去了?

  劉太守默掐手指,不信太子能做出此等下作事。

  「五花馬~青鋒劍~江山無限~」

  蘇陽騎在馬上,手中扣著錦囊,打量著在手中的寶石,而口中所唱歌曲,則是康熙微服私訪記的江山無限。

  弄死了鄭雄,蘇陽自然是在鄭雄的身上搜刮一番,而這齊王麾下的八大高手之一,陰間判官的鄭雄身上並不曾爆出神器,從他懷中的錢袋裡,蘇陽拿到了幾顆寶珠,寶石,而後便是鄭雄親著的秘籍,應該是傳給鄭虎的【判官筆法】。

  蘇陽大略的看了一下這判官筆法,大概是穿點挑刺戳五種應用,專打人致命要穴,更有真力應用之法,對人對鬼,都有奇效,這對蘇陽來說,大大的補充了他武力方面的不足。

  「夜一程晝一程星月輪轉~」

  「巡南走北~悠悠萬事~」

  「世上善惡誰能斷~」

  「巡南走北~悠悠萬事~」

  「難逃天地人寰~」

  雖然是個假太子,但是在縣衙裡面裝太子的時候,蘇陽感覺是真的爽快。

  「哎呀……」

  信馬由韁,蘇陽躺在馬背上,手中拿著寶珠,在陽光下細細審視,但見這明珠裡面透射著點點紫光,如同星辰一般璀璨美麗。

  這珠子不錯,再見到春燕的時候,便將這珠子送給她,算是報答一下。

  蘇陽將珠子收入囊中,感受著陽光照射在身上的愜意,嗯嗯,自己真的能走微服私訪這條路唉,等到某天自己身邊有了宜妃,小桃紅,三德子,法印的時候,就去皇宮裡面搶了皇位……

  在這之前,就在人間多轉轉,多看看,最好像康熙一樣……

  康熙微服私訪記的最大爽點是什麼來著?

  全處全收!

  「哈哈哈哈……」

  想到愉快處,就不由笑出聲來。

  蘇陽能夠在重重把守的縣衙裡面脫身,全是手中神筆功勞,借用神筆,蘸了一點茶水,而後在牆上畫了廣平縣城的街道,再畫上一個門,運用真力一推,人就從縣衙裡面融入到了街道之中。

  將來若是真力充足,見多識廣,憑藉這一根神筆,蘇陽便能夠隨便開任意門。

  這只是神筆的一小點應用,蘇陽自覺這神筆有種種妙處,一言難盡,能夠開發的方向還有很多很多。

  「公子真有興致。」

  一隻狐狸在地上一躍而起,跳在了馬頭上面,看著半躺在馬上的蘇陽,語調輕快。

  「哦……紅玉姑娘啊。」

  蘇陽看到是紅玉,便又閉上了眼睛,說道:「好幾日都不曾見你了。」

  紅玉蹲坐在馬頭上面,而蘇陽胯下的這一匹黑馬在這城郊漫步而行,不徐不緩,陣陣微風吹過,裹帶著草木的清香。

  沉默了好一陣後,紅玉幽幽開口,說道:「今日妾身去了馮郎家裡,為馮郎父子治病,也點明了自己的身份。」

  馮相如父子身受重傷,即便是後來得到了一百五十兩白銀,但這傷勢若不好養,或者醫藥未曾到位,終究會有暗傷,後遺症,依紅玉的心腸,自然是不能看她摯愛的馮郎如此,而有她這等狐仙出手,馮相如父子的病症自然是手到擒來,今後不僅不會有後遺症,更是身強體健。

  「哦……」

  蘇陽瞭然,問道:「你的馮郎說了什麼啊。」

  這表明身份,基本就是永訣之意。

  「他說,龜游水面分開綠,鶴立松梢點破青,後面還要說什麼,妾身沒有聽,直接離開了。」

  紅玉雖是狐狸形態,此時卻一手撐臉,這狐狸臉上有無限傷懷。

  「哦……」

  蘇陽又哦了一聲。

  看來這紅玉也挺決斷的。

  「他說妾身綠,妾身也委實聽不下去。」

  紅玉幽幽說道。

  嗯?

  蘇陽睜開眼,不由就坐起身來,看著紅玉,問道:「他如何說你綠了?」

  「這龜游水面分開綠,他又說烏龜,又說綠,那鶴立松梢點破青,這青和綠也差不多……」

  紅玉聲音很委屈,說道:「妾身一心為他,卻不想在他心中,我是那烏龜王八……」

  紅玉都要哭了。

  「……額,雖然我讀書不多,但是我能聽出來,這句詩的主要在【開】【點破】上面,大概的就是明白了,真相大白了。」

  蘇陽好心的解釋道。

  紅玉在那之前,一直偽稱是馮相如鄰家的女兒,但一牆之隔,馮相如豈能一點都不知道這鄰家是什麼情況?而後紅玉還幫他娶妻,四十兩銀子也並非小數目,直至聽到紅玉說自己是狐仙,馮相如的這些疑惑才終於解開。

  「原來是這樣。」

  紅玉那狐狸臉上明顯高興不少,卻又似不好意思,兩隻前爪捂臉,說道:「算了,這已經過去了。」

  馮相如的劫難已經沒有了,依她的望氣之術來看,今後馮相如的人生一帆風順,夫妻和美,馮相如也會科考中舉,光耀門楣,知道馮相如過的好,紅玉就放心了。

  蘇陽又回身躺在了馬上,用腿夾了馬腹,示意讓這馬跑得快些,天黑之前,最好能找到一個宿頭。

  「公子這一路往東,是想往山東嗎?」

  紅玉看馬跑動的方向,問道。

  「不錯,就是去山東。」

  蘇陽坦然的說道。

  聊齋的作者蒲松齡便是山東人,在聊齋中,關於山東的篇目不少,故此這離了深山,脫了藩籬,蘇陽想要去的地方,便是山東。

  並且在聊齋之中,嶗山可是一個著名的修仙景點,不少在篇目之中修煉有成的人,都在嶗山,現在的蘇陽修煉五龍蟄法,一身真氣和氣運全然蟄伏,只留下自己這上好的仙骨,往嶗山走走看看,指不定就有仙緣。

  修仙不比練武,有年齡早晚一說,呂洞賓四十歲學劍術,六十四歲修丹法,仍舊成為了仙人,故此只要蘇陽一心向道,到了嶗山是大有可為。

  「山東啊……」

  紅玉幽幽嘆息一聲,說道:「我那小姨便是嫁到了山東,原本我想著能夠問出奪丹之術,便去告訴表妹,但現在鄭虎已死,奪丹之法的線索也斷了,我那表妹天真爛漫,不知憂慮,這件事不告訴她也罷。」

  「哦……」

  蘇陽點頭,扮演著一個傾聽的角色。

  可能是中午畫的門扉過於傷神,也有可能是這陽光微風太過愜意,躺在馬上,聽著紅玉柔媚的聲音,蘇陽閉著眼睛,半夢半醒,時不時的應紅玉一聲。

  「流星!」

  紅玉突然叫道。

  「哪裡?」

  蘇陽睜開眼睛,只見蒼穹之中已經是繁星滿天,弦月掛在半空,一顆流星從長空劃過,留下了長長的尾巴。

  連忙閉上眼睛,蘇陽合手,小小的許了一個願望。

  蘇陽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見在馬頭上的紅玉已經是人形,飄飄然立足馬頭,正側目看著蘇陽,狐疑問道:「公子,你這閉目合手,是做什麼?」

  「許願啊。」

  蘇陽理所當然的說道:「我想要一個漂亮的媳婦!」

  若是這流星當真有靈,希望在現代的家人安康……

  「公子這許願……」

  紅玉滿臉都是笑容,說道:「怪不得公子不願娶我的表妹,原來公子看上的是天上神女啊!」

  「什麼?」

  蘇陽不解,這都什麼跟什麼?

  「適才的星光,是天上的織女星逃入凡塵,也許她就是為了公子而來的呢。」

  紅玉捂嘴,直笑出聲,說道:「公子如此胸襟,著實令人敬佩!」

  天上織女星逃入凡塵?

  蘇陽看著星空,搖了搖頭,這種事情,聊齋裡面也有記載,不過蘇陽記得很清楚,聊齋原文說是「民間謠傳」,可見這織女星入世一說,無稽之談。

  「織女若是看上了我啊。」

  蘇陽想要口嗨,隨即便想到了這是仙神世界,舌是勾子語是線,處處勾出是非來,聊齋之中說了謠傳,不代表沒有織女這個神仙。當即便扭轉話意,說道:「那可真是我三生有幸。」

  紅玉顯然是看出了蘇陽顧忌,她也不敢在這仙神上面過多的開玩笑,捂著嘴又笑了兩聲,便站起身來。

  「公子要往山東,妾身要往陝西。」

  紅玉身姿飄飄,說道:「如此我們便別過吧。」

  蘇陽對著紅玉拱手告別。

  狐俠紅玉,江湖再會!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15
第二十四章 喝酒闢邪

  我這錯過了宿頭還是睡過了宿頭?

  蘇陽手中提著一個燈籠,幽幽的燈火,能照的範圍實在有限,而每當這個時候,蘇陽總是惦記穿越前的手電筒。

  一隻手提著韁繩,黑馬現在是緩慢渡步,和平常人走路速度差不了多少。

  此時這荒野山林,有不少怪聲,這手中燈籠光亮有限,蘇陽也能看到有長蛇在路前竄動,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極遠的山崖有狼在嘶吼。

  「呼呼……」

  遠遠的一陣風吹了過來,蘇陽手中的燈籠左右飄飛,裡面的燭火閃爍了兩下,便已然熄滅,胯下的黑馬受到了這點動靜,突然就像是漏氣了一樣,直接變成了一團墨水。

  「你也堅持不住了啊。」

  蘇陽跳在地上,看著地上的一灘墨水。

  這匹黑馬本就是蘇陽用神筆所畫,這神筆所畫的物件似都有【耐久】,經受一定程度的使用,就會報廢,而這耐久和蘇陽的精神有關,也和墨水的質量有關,而像這等動物,若有畫卷,活動一段時間會自己回畫卷之中,像是人累了要休息一般,而若是不讓它們回到畫卷裡面,那麼就會成為一灘墨水。

  弦月當空,群星熠熠。

  看這夜風不斷,蘇陽乾脆就不點燈籠,藉著天上的星光走在路上。

  在地圖上,這一塊是標記的有村子的,現在這左右也出現了田地,顯然是離農家不遠,只要沿著這條路,今天夜裡是不至於露宿野外的。

  果不其然,沿著這條路剛剛拐過山灣,蘇陽便看到了一個人影,手中提著一個燈籠,和蘇陽一樣已然熄滅,沿著一條小岔路正往一處走著。

  「喂!」

  月光下分明有影子,這明顯是人,蘇陽直接開口,呼道:「大哥,我是行腳趕路的,貪戀路程,過了宿頭……」

  那邊的人影似是沒有聽到一般,仍舊在小岔路上繼續走著。

  「大哥?」

  蘇陽又叫道。

  人影仍舊是在往小岔路上繼續走去。

  「那邊是墳地!你被鬼迷眼了?」

  藉著天上的星光,蘇陽清楚的看到小岔路的盡頭立著許多墓碑,故此又大叫道。

  一說墳地,一說被鬼迷眼,那邊的人影明顯是愣住了。

  蘇陽察覺事情不對,快步向著那人身邊走去,及至到了那人身邊後,那個人像是如夢初醒,轉過臉來一身冷汗。

  「多謝小兄弟。」

  走路的人年約四十,鬍鬚和頭髮皆白了不少,不過因為常年幹農活的緣故,身體倒是挺結實的,個頭不高,也就到蘇陽肩膀,看到蘇陽之後,彎腰對著蘇陽行了一禮。

  「沒事了?」

  蘇陽看了此人一眼,目光看向墳地那邊,此時此刻,看向墳地那邊影影綽綽,不知是風吹動的松柏樹影,還是那墳地裡面的鬼影。

  「多謝小兄弟,多謝小兄弟……」

  那個人又對蘇陽道謝了兩聲,伸手顫抖的開始點火,待到將燈籠中的燭火點亮,似是才真正有了安全感。

  蘇陽上下審視此人,看到這個人袖頭戴著白布,腰間還有白紙錢,略略的皺了皺眉,問道:「你這是在送魂?」

  送魂是民間的一種儀式,和送靈不同,送魂要送的,是在家中作祟的鬼。

  「嗯。」

  這人點了點頭,伸手抓著蘇陽的胳膊,說道:「小兄弟,你先跟我回家,我們到家裡再說這些。」

  在這墳地附近,他不太敢說這種事情。

  「也好。」

  蘇陽一口應承,今天晚上的住宿問題是解決了。

  兩個人沿路走著,彼此也都做了介紹,蘇陽說自己老家被地主佔了,前往山東投親,並且看破了這污濁的世道,想要求仙,而送魂的人自我介紹,則是前面王家莊的人,姓王,名大虎,今年四十五歲,家中有妻子,也有兒子兒媳。

  不過在說到兒子兒媳的時候,王大虎長嘆了一口氣。

  在王大虎的帶領下,蘇陽走了大約有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經看到了王家莊的火光,走過一窄小的木橋,蘇陽來到了這山坳中的王家莊。

  莊子大約有三十來戶人,王大虎的家在正村口,土坯青瓦,進了這正門,看到東西各有廂房,正前的瓦房有三大間,在這瓦房裡面便已經有香火點燃,一路到外,路上也灑了不少紙錢。

  「當家的,送走了沒有?」

  王大虎剛剛進門,便有一婦女跑了出來,粗布釵裙,滿臉蠟黃,出來之後焦急問道。

  「別說了,我都差點搭進去。」

  王大虎嘆了口氣,說道:「我就送到了三哥家的地埂,不知怎地就模模糊糊,恍恍惚惚就往那邊的墳地走去,如果不是這小兄弟走夜路叫了我一聲,怕是今天我就進墳了。」

  小鬼有三招,一遮,二迷,三嚇。

  蘇陽一身貴氣,秉承天運,對這等直接免疫,而一個普通人遇到這些,那就是一個考驗心智的事情,如果心智不堅,被鬼迷了,那後續的一切可想而知。

  婦人對蘇陽表示感謝,而後也嘆了口氣。

  「你家兒子剛剛成親啊。」

  蘇陽看到這紙窗上面貼著囍字。

  「嘿……」

  王大虎長嘆了口氣,看著喜字神情複雜,對蘇陽說道:「我家遭遇的這一切,都是在我兒成婚的那天……」

  王氏去了廚房,切了一大塊野豬肉,燉了一個老鴨湯,燒了幾樣家常菜,勾出來了一罈酒。

  鄉里人就是實在!

  蘇陽坐在桌前,撕了一大塊野豬肉塞在嘴裡,端著酒碗,和王大虎碰了一下,咕咚就喝了一大口。

  「啊……」

  一股辛辣竄的頭皮發麻。

  誰說的古代酒度數很低來著,老子還想蒸餾酒發財呢。

  蘇陽往嘴裡塞一塊野豬肉,壓壓酒勁,這一口酒喝的真是沒有一點心理準備。

  「哈哈哈哈哈……」

  王大虎看蘇陽被這酒辣的頭皮發麻,哈哈大笑,說道:「我這個人啊,就好這兩口,自家釀的喝著不是味,而這買的酒,都是人家蒸出來的,喝起來夠味,這可都是我兒子成親的時候剩下的……」

  說到兒子成親,王大虎明顯有些低落。

  「王大哥不妨跟我說說。」

  蘇陽拿著筷子夾菜,邊吃邊說:「我這個人是想要求仙的,對於道術也是略知一二,這尋常小鬼,也是能收拾的。」

  來到王大虎家裡之後,蘇陽不見他兒子出面,耳朵卻能夠聽到房中隱隱的哭泣聲。

  「唉……」

  王大虎喝了一口酒,雙眼就紅了,說道:「我這兒子雖說讀書不成器,但也有一把力氣,踏實能幹,也是個會過日子的,這十里八鄉也不愁娶親,早年定了一個,沒過門就死了,這耽擱了幾年,終於是又找了一個,就在南邊的劉家坳,但是成親的那一天,接親的隊伍也剛好路過那片墳地,他們說是突然刮了一陣怪風,迷的眼睛都睜不開,等到了我家之後,從轎子裡面就下來了兩個新娘子。」

  說道兩個新娘子,王大虎臉色就難看了。

  「這兩個新娘子,無論是服飾也好,面貌也罷,那都是一模一樣,眼見這吉時已到,我們也驚恐害怕,但是也別無他法,就讓我兒和她們兩個都拜了堂,當時我還想著多賺了一個媳婦呢……」

  「恐怕不止你這麼想,你兒子也這麼想。」

  蘇陽笑呵呵的說道,娶了一個變兩個,還是雙胞胎,誰不想要啊。

  王大虎苦笑搖頭,說道:「成了親後,我們自然是將這三個新人送入洞房,但是不久之後,我們就聽到裡面的慘叫聲,推門進去一看,新娘子雙眼都被扣去,我那兒子失魂落魄的躺在床上……」

  「媳婦說,是另一個新娘將兒子帶走了。」

  另一個新娘將新郎帶走了。

  這事情想著都有點滲人。

  蘇陽請示一下王大虎,請求見一下他的兒子和兒媳,王大虎站在大廳裡面,隔著門簾,和兒媳婦說了此事,兒媳婦在裡面也沒什麼不方便,便扯開了布簾,讓蘇陽走了進去。

  王大虎的兒子滿臉蠟黃的躺在床上,現在是出氣多,進氣少,而在一旁的新娘子眼上蒙著布,在蘇陽要求下摘開,但見這雙眼是兩個血洞,眼球都被挖走了。

  挺漂亮的面孔,可惜了。

  「成個親,原本想著家裡多了一口人,沒想到家裡多個鬼……」

  王大虎看的咬牙切齒,說道:「從那以後,我這孩子就沒有醒來過。」

  蘇陽掰開新郎的眼睛看看,問道:「叫過魂沒有?」

  「都試過了。」

  王大虎說道:「這叫魂,送魂,該試的都試了……」

  民間只有這幾樣土方法,這不成的話,王大虎就打算進城,去請道士,神婆。

  蘇陽邁步走出門外,提著酒罈倒了兩碗酒,對王大虎說道:「還有一樣你沒有試。」

  「什麼?」

  王大虎不明。

  「酒!」

  蘇陽伸手指著碗中的酒,說道:「鬼,氣也,而酒是昇陽發散,王大哥,你將酒灌入你兒子的口中,能發散他身上的陰氣,然後我們去一趟墳地,將你兒子的魂叫回來。」

  失魂對蘇陽來說,僅是小事。

  「我……還去墳地?」

  王大虎聽了之後,心中下意識就抗拒。

  「別怕。」

  蘇陽端起一碗酒,遞到了王大虎的嘴邊,說道:「這人喝了酒,厲鬼都要怕三分,只要你跟我過去,我管保你安然無恙!」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15
第二十五章 夜伏蛇魔

  幾碗熱酒下肚,蘇陽拉著王大虎便站了起來,王氏依照蘇陽吩咐,早早的用稻草豬油破布鐵絲柴火做了四個火把,此時看到蘇陽和王大虎兩個人就要出去,便將這火把給送上來了。

  「走吧。」

  蘇陽抄了一把鐵鍬,拍拍王大虎的肩膀。

  他實在是技癢,踏上了修道的門路之後,現在身體裡面有真氣,手中有神筆,從玄真玉冊裡面也得到不少好處,還沒有真正和鬼交過手呢。

  王大虎此時點燃了一個火把,跟蘇陽一併走著,剛剛出門,冷風一吹,他臉上的紅勁就下來了,不由自主就慫了幾分。

  「蘇老弟,你們這些懂行的,不是都能寫符畫咒嗎?」

  王大虎和蘇陽並肩走著,說道:「你給我身上畫兩個……」

  身上有符咒,他就有點底氣。

  「我若給你寫個符咒,待會兒你兒子怎麼跟你回家?」

  蘇陽有些躍躍欲試,伸手拍拍王大虎的肩膀,鼓勵道:「之前你也喝了不少酒,提起膽氣,鬼不敢犯你。」

  現在王大虎這一身酒氣,鬼都要退避三舍。

  「嘿……」

  王大虎長呼吸一聲,手中拿著火把,在這深夜之中突然的唱起歌來:「風裡吹著片烏雲~女婿搖船送丈人~丈人你要聽我說~別將妹子許外人~」

  王大虎所唱的是山林小調,蘇陽是從未聽過,而此時聽來,這歌曲簡單直白,清脆雄亮,又直抒胸臆,王大虎唱起這首歌之後,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

  「丈人你也莫心慌~小婿這有酒一缸~從來不曾打開過~今天咱倆把它嘗~」

  「過了一濱又一濱~丈人睡在了酒桌上~我心頭有這火氣起~拉著小妹去後艙~小妹說,你別急~你真是一個厚臉皮……」

  「嘶……」

  這歌曲,起乎心魄,發乎感情,不僅押韻做得好,這感情表達的也很熱烈啊。

  蘇陽看著王大虎,心中不由就浮現了四個字:「你好騷啊!」

  這一首民歌,將這姐夫和小姨子在船上的事情唱的清清楚楚,時間地點人物事情起因經過結果唱的清清楚楚,讓蘇陽真的是大長見識。

  待到這一首歌唱完,蘇陽和王大虎兩個人也來到了墳地前。

  剛剛唱了一首山歌,這會兒王大虎心中舒坦,可能也酒勁真的上來了,看到這墳頭一點不怕,邁步就上去了。

  蘇陽手中拿著火把,在這墳地裡面一看,見這墓碑上面大多寫著「王」字,應該是他王家的墳地,此時蘇陽和王大虎兩個人來此,這墳地裡面荒煙蔓草,唯有清風吹動松梢,嘩嘩作響。

  「怎麼沒個鬼呢?」

  王大虎瞪大眼睛。

  「這裡的鬼都是你的祖上……」

  蘇陽在這墳地上面觀看,說道:「你對他們還是放尊重點吧。」

  「屁的祖上!」

  王大虎這會兒酒勁上來了,啪的一腳就踹在了他四世祖的墓碑上面,說道:「有這祖上就不知道保佑我?就不知道保佑一下我的兒子?」

  「滋……」

  蘇陽看王大虎這會兒牛氣的勁,不再多說,在這墳頭上望了一會兒氣,信手指著一處墳墓,問道:「那個墳是誰的?」

  這裡的墳墓大多都立了墓碑,唯有那個墳墓不曾有墓碑。

  「那個啊……」

  王大虎眯著眼看了一下,說道:「那是黃家閨女,幾年前許給我兒子,沒有過門就沒了,黃家也沒有她的墳地,就葬在我家墳地裡面了,算死了也是我家的人。」

  王大虎的兒子之前有一門親事,蘇陽之前聽過,現在聽王大虎如此一說,當即就明白了緣由所在,手中拿著鐵鍬上前,對著這墳頭就挖了下去。

  「你兒子的魂就在這裡面。」

  蘇陽篤定。

  王大虎拿著火把,連忙上前,看著蘇陽手中拿著鐵鍬,幾次挖掘,就已經看到了土中棺材。

  黃氏女已經死了幾個年頭,臨死之前用的是一個薄棺,此時這棺材已經腐朽的不成樣子,蘇陽將棺材輪廓全部挖開,讓王大虎手中拿著火把立足身後,伸手按著棺材。

  天空中飄然出現一團烏雲,將天空之中的月光星光遮掩大半,也讓蘇陽和王大虎所在之處暗淡起來。

  「吱……」

  用力一推,棺材蓋被推翻一邊。

  接著火把的火光,蘇陽和王大虎兩人清楚的看到了棺內景象,黃氏女雖死五年,但屍體如新,身上喪衣也如剛入土一般,臉色紅暈明晰可見,而讓蘇陽和王大虎兩個人心驚的,則是一條粗長的白蛇自黃氏女口中而入,大半個身體進入到了黃氏女的身體中,唯有半截尾巴在外,此時一搖一擺,正在用力往裡面鑽,讓這屍體一搖一動。

  這是?

  蘇陽不曾見過這等場面,在秘法要訣裡面也沒有記載,此時看白蛇如同蛆蟲一樣往人體內鑽去,當即就自錦囊之中掏出匕首,手起刀落,直接切斷了白蛇的尾巴。

  「滋滋滋滋滋滋……」

  白蛇濺出來的血滴落在黃氏女的屍身上面,讓黃氏女身上冒了白煙,如同是硫酸潑上一般。

  黃氏女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瞳孔之中並無人樣,反更似蛇,自棺木中挺身而起,正如電視劇中的殭屍一般,伸手對著蘇陽的脖子抓來。

  起屍了!

  蘇陽拉著王大虎先往後去,讓開了黃氏女的一擊,但見這兩人起身之後,黃氏女徑直而下,雙手插入土中,足有半尺,而後緩緩的立起身來。

  這一擊打在人的身上,足以穿胸而過,死的透透的。

  「這,這是,咋的了?」

  被這一嚇,王大虎就算酒意再大,此時也醒了。

  「你兒媳婦詐屍了。」

  蘇陽倒是淡定,說道:「跟你兒子拜堂的那一位,應該就是她……不過能挖你新兒媳婦的眼睛,將你兒子帶走,應該是她口中那條蛇的緣故。」

  黃氏女立足在棺木上,口中還有半截蛇身在外不斷扭動,鮮血也隨之左右灑落。

  王家的祖墳實在沒有什麼地氣可言,葬在這裡的諸位先人,有的輪迴轉世,有的就在這墳地裡面,如同野草閒花,自榮自落,而這麼多的先人沒有一個成為鬼怪,反而是葬在這裡的外人成了精……這肯定是妖怪幫助。

  「現在怎麼辦?」

  王大虎縮在蘇陽背後,從肩頭往外看,看著黃氏女的詭異模樣,渾身發顫。

  「現在……」

  蘇陽審視著黃氏女,對王大虎問道:「你覺得那條鑽進你兒媳婦嘴中的蛇,蛇頭應該是在什麼位置?」

  要除掉這妖怪,自然是要找它的頭,這頭是精神所在。

  這邊蘇陽和王大虎在聊著,黃氏女已經躍身而起,簌簌有聲,腳下在地上一踏,抬手對著蘇陽和王大虎再次抓來。

  蘇陽拉扯著王大虎往一側躍,先躲避了此次攻擊。

  「蛇頭就在她肚子裡,你看她肚子隆起了!」

  王大虎大聲叫道。

  蘇陽雙手一搓,右手升騰一股熱氣,扭身對著黃氏女胸口拍去。

  「啪!」

  一掌正中黃氏女的胸口。

  黃氏女身體僵持不動,而蘇陽卻能夠感覺到,她的心臟位置正在一顫一顫,如同心跳一般,同樣能夠感覺到,這蛇頭就在此地,此時被蘇陽真元所壓,拚命的想要掙脫出來。

  能夠統納一身行動的,除了大腦,應該是心臟,蘇陽是如此判斷的。

  「放手……」

  黃氏女嘴巴不動,卻有聲音突然傳來,尖銳嘶啞,如同爪牙呲嚓,讓人聽而生厭。

  王大虎一臉驚恐,詐屍了,還會說話。

  「我懷著……王家的……骨肉……」

  黃氏女吱吱呀呀,再度有聲音傳來。

  王大虎雙眼發白,幾乎都要暈過去了,剛剛是驚恐,現在純驚嚇。

  「懷著王家骨肉的是黃氏女,不是你這條蛇精。」

  蘇陽簡單剖判,眼前這只是黃氏女的軀體,黃氏女的靈魂並不在此身。

  左手掐法印,對著右手猛然拍去,只聽是一聲尖銳慘叫,蘇陽伸手抓著嘴巴外的一點蛇身往外一拉,一條斷了一半,仍然有一米多長的白蛇被扔在了地上,元神被適才真氣所沖,已經潰散。

  「姥姥不會饒過你的……」

  白蛇留下了這一句遺言,身體便已經僵持不動。

  姥姥?

  蘇陽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倩女幽魂裡面那個陰陽人……不過那是南京,這是河北,應該不是樹妖吧,況且聊齋原文裡面,控制聶小倩的不是樹妖,而是一個夜叉。

  腳步往前一邁,蘇陽突然心中一凜,收回腳步,掏出匕首,凌空一射,直接射入到了白蛇頭上,將這白蛇定在地上,如此才將火把拿去,一把火將這蛇給烤焦。

  蘇陽是記得蛇死了之後,蛇頭好似還能咬人,雖說那是響尾蛇,但眼下的這一條可是蛇精。

  「沒事了吧。」

  王大虎看著白蛇的屍身已經烤焦,問道。

  「下面就是你的家事了。」

  蘇陽對著墳墓一指。

  墳墓裡面升起了兩團白煙,這男的正是王大虎的兒子,女的則是黃氏女,兩個人雙手相牽,感情甚恰,一併走上來,對著王大虎行禮。

  「額……」

  王大虎直接抽過去了。

  我的兒,你太急,女鬼都能大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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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點睛之筆

  王大虎家裡。

  此時王大虎的兒子王磊已經甦醒,攜著黃氏女的魂靈正在對王大虎夫婦請安。

  新婚之夜,被挖了眼睛的劉氏拘謹的坐在一邊,此時她雙目雖盲,卻也憑藉王磊,黃氏兩個人請安的言語,明白了事情大概。

  這段時間,黃氏女的屍身被蛇妖所控,身不由己,做出了禍害他家的事情,但黃氏女和她的丈夫也磨合出了感情……這個鬼也懷孕了。

  「大師,這鬼也能懷孕嗎?」

  王大虎踹踹不安。

  將他的兒子帶回來之後,王大虎對蘇陽側稱呼已經成為了大師。

  「當然可以。」

  蘇陽回答的很確定。

  聊齋世界是沒有生殖隔離嘀!只要願意,鬼,妖怪,神仙,這些統統都能生孩子!

  「這……孩子到時候怎麼生啊。」

  王大虎真的是迷茫,這好端端的人家,多了一個半鬼的孩子?並且這孩子是在屍體上懷孕的,怎麼生長?

  這……

  蘇陽也挺迷茫的,這種事情他未曾見過,倒是知道聊齋裡面有一種生孩子的方法,是剖開左肋,剖開右肋,從肋下將孩子取出來。

  這可能是神仙的剖腹產吧。

  蘇陽記得這種操作都不是人做出來的,人剖腹產,應該是在小腹。

  「這都是上天注定的。」

  蘇陽打個模糊眼,說道:「待到孩子要生的時候,自有門道。」

  說過這些之後,蘇陽詢問黃氏女關於「姥姥」的事情。

  「我也不知這姥姥是誰。」

  黃氏女皺眉說道:「她讓我和王郎成親,讓我們夫婦成孕,似是要拿我腹中胎兒做一樁事情,多虧大師您出手相助,保全了我們一家,也保全了我的胎兒。」

  屍體中的胎兒。

  蘇陽皺皺眉頭,隨即又問了黃氏女的生辰八字,詢問了王磊的生辰八字,自覺這生辰八字都很尋常,並非是什麼陰年陰月,陽年陽月這等特殊年月的人。

  「蛇精在我陰宅之中,留下不少東西。」

  黃氏女說道:「大師您現在此地休息,待我收拾一下,給您送來,你瞧能否在其中看到什麼。」

  蘇陽點頭,自無不可,卻也挺好奇這蛇妖身上能爆出什麼寶貝。

  黃氏女應身飄然而去。

  王大虎站在門邊,看著黃氏女隱然無蹤,才來到了蘇陽面前,小聲問道:「大師啊,我兒和她在一起會不會折壽啊。」

  為人父母,畢竟是擔心自己的兒子,而他們的兒子和鬼在一起,並且還讓鬼有了身孕,這實在讓他們擔心。

  「若是他們兩個真心相愛,自然是不會折壽。」

  蘇陽說道。

  人鬼結合這方面,玄真玉冊裡面並無記載,但蘇陽看遍聊齋,知道這裡面,有些書生是被鬼抽的魂入冥冥,而有些書生則活蹦亂跳,甚至能夠讓鬼給他生孩子,可見這是吉是凶,全然女方如何施為。

  安慰過了王家人之後,蘇陽便在廂房裡面住了下來,奔波了一天,躺在了床上後,運用五龍蟄法,沉沉睡去。

  五臟推引,靈氣吐納,身體的內分泌也有所變化,在這樣的睡眠中,蘇陽不但養了精神,培育元氣,還強健了筋骨,蘊養了器官,使得全身都在發生蛻變。

  「鄭雄違反天條,已斬其陰魂!」

  睡夢之中,蘇陽恍恍惚惚聽到這種聲音。

  這算是關聖帝君對蘇陽上訴之後的回應。

  不知不覺,天已大亮。

  蘇陽在王大虎家門外舒展了一下筋骨,每天清晨醒來,就會感覺自己大不一樣,看著村裡面村民,這時候有些挑水,有些則扛著鋤頭下地,而一些婦女則在村前的河邊洗衣服,村子裡面也有小孩子在跑來跑去,熱鬧而富有生機。

  鄉下人有鄉下人的生活,也有鄉下人的快樂,雖然沒有城鎮裡面那麼繁華,但這裡的快樂帶著樸實純粹。

  蘇陽緩緩渡步,走在王家莊裡,聽著王家莊裡面的狗吠雞鳴,其中有幾隻鵝昂首挺胸的對著蘇陽走來,脖子伸的老長,作勢要咬蘇陽。

  農家養的鵝也是能夠看家護院的。

  「去去去。」

  蘇陽對著鵝擺了擺手,將這些鵝驅趕一邊。

  圍著王家莊轉了一圈,蘇陽默數這王家莊共有三十九戶人家,算上老人孩子,這樣的一個村莊裡面的人口在一百八十人以上,其中有效勞動力約有八九十個,這樣的勞動力足以保證村子欣欣向榮,在沒有天災人禍之下越過越好。

  「大師。」

  王磊看到蘇陽在村中渡步,打量村子,連忙來打招呼,小聲說道:「今天早上,雞沒叫的時候,我那妻子回來過,拿了一包東西放我屋裡,讓我白日交給大師。」

  他身體虛弱,昨夜又有操勞,一覺睡醒就到了這個時候。

  「哦……」

  蘇陽微不可查的翻了個白眼,說道:「那我們就去看看吧。」

  這傢伙,昨天夜裡將他給救回來,身體虛弱不堪,愣是能和劉氏圓房,也是人才,現在是家裡一個人妻,外面一個鬼妻,在聊齋世界,也算是個贏家了,可以想像,他家裡有鬼妻相助,日子定然是越過越興旺,王磊不一定能當官,但是他的兒子裡面可能會出現貴人。

  蘇陽和王磊回到了王家。

  王磊請蘇陽上座,在裡面將包裹拿了出來。

  粗布包裹打開之後,蘇陽看到這裡面有一方墨硯,一串鴿子蛋大小的珍珠,一小盒發著月光一般的石頭,一個木娃娃,幾個瓷瓶子,裡面裝著是各種丸藥,其餘的多像是墓地中陪葬的金銀器。

  蘇陽伸手,將珍珠捏在手中細看,看這質地均是上等,其他並無奇異之處,倒是那月光一樣發著光的石頭,應該是《秘法要訣》裡面記錄,能夠收攝太陰之力的月華石,這月華石佩戴在身上,在夜間一舉一動自然吸攝太陰之力,於不經意間增強修為,是鬼修的寶貝,萬金難求。

  木娃娃倒是不曾看到什麼端倪,而帶過來的各種丸藥,蘇陽大略的分辨一下里面的藥材,然後就得知這丹藥裡面有水銀,汞,不是人吃的。

  「大師,這方墨硯是我家祖宗感謝您,方才從陪葬品中拿出來的。」

  王磊將墨硯恭恭敬敬的遞到了蘇陽面前,說道:「這墨硯出自兩百年前,是我祖宗生前最愛的寶貝,據說這墨硯裡面研磨出的墨水歷久彌新,經久不變,我祖上曾經寫了一幅字,也當做陪葬品放著,如今兩百年了,字就如同是新的一樣。」

  嗯?

  蘇陽聞言,連忙接過了王磊手中的硯台,放在手中仔細打量,見這硯台兩寸多厚,巴掌大小,放在手中沉甸甸的,而硯台整體乾乾淨淨,不見絲毫毛躁,顯然這主人對它非常愛惜,時時保養。

  「這是什麼硯台?」

  蘇陽問道。

  「老祖宗說,這是洞庭石硯。」

  王磊恭敬的回答道。

  洞庭石硯。

  洞庭君山間有石洞,高可容舟,深暗不測,湖水出入其中。嘗秉燭泛舟而入,見兩壁皆黑石,其色如漆,接之而軟;出刀割之,如切硬腐。隨意製為研,既出,見風則堅凝過於他石。試之墨,大佳。

  這是聊齋篇目,研石。

  蘇陽弄了一些清水,小心的研磨,不多時這硯台裡面便出現了濃郁的墨色,蘇陽用筆蘸了一點,在一塊破布上輕輕寫了兩個字,而後墨色見風立干,用草木灰都無法洗掉,在陽光下曬乾,於破布上面如同新字。

  好墨!好硯!

  蘇陽看著破布上的字心中激動,這樣的硯台生下來就是配我神筆用的!

  神筆構畫,所成之物受制於蘇陽精神,也受制於畫畫的完成度,筆墨的質量,比如清水構成的畫作,一會兒就沒有效用,而用這墨硯構成的畫作,那麼必然可以長久使用。

  這是硬件跟上了。

  「王磊!」

  蘇陽對王磊說道:「你將你妻子劉氏叫出來,她的眼睛有救了。」

  蘇陽的心中也突然就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這劉氏雙目已失,若是自己給她畫一個眼睛,那會如何?

  王磊聽了,一時愣住,昨夜他和劉氏圓房的時候,便看到了劉氏的面貌,面容也算是精緻可人,就是當初蛇妖所控,使得黃氏扣掉了她的眼珠,讓她平添了七分恐怖,算是美中不足,若是劉氏的眼睛能夠回來,那對他來說真是天大的喜事了。

  進入屋中,劉氏略略收拾一下,便跟著王磊一併走了出來,在王磊的攙扶之下,來到了蘇陽的面前。

  蘇陽看劉氏坐下,提著神筆想要作畫,只見劉氏這雙眼空洞洞,便是用筆墨,也無處勾畫,略略遲疑之後,將一旁的珍珠串撕開,在裡面挑選了兩顆大小差不多的珍珠,輕輕的安放到了劉氏的眼睛中。

  「別動。」

  蘇陽提起神筆,沿著眼眶輕輕的勾勒一下,而後伸手掰著劉氏的眼眶,將神筆點在了珍珠上面。

  兩隻眼睛依次點上之後,劉氏便覺得雙眼酸澀難耐,微微閉著眼睛,淚水不斷的從眼睛裡面湧出,待到這酸澀勁消失之後,劉氏恍然睜眼,正見這陽光大好,青的瓦,黃的牆,紅的喜字,白的窗紙,藍的天……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17
第二十七章 長生牌位

  王大虎家的兒媳婦劉氏雙眼能看,這等異事在村子裡面很快就傳開了,村子裡面的人紛紛過來賀喜,劉氏則在家中接待來此的賓客,一雙眼眸是由珍珠所化,晶瑩透徹,顧盼生輝,僅因為這一雙眸子,讓人覺得劉氏更靚麗幾分,紛紛對王磊賀喜,誇他有福。

  探聽到王磊甦醒,劉氏點睛均因蘇陽所為,村中的村民紛紛想要見見蘇陽,這裡面有身體不適的,也有求神問卜的,對於身體不適的,蘇陽伸手切脈,憑藉內丹術對身體理解,多能切出問題所在,而對求神問卜的,蘇陽愛莫能助。

  就這麼一直拖到了中午,蘇陽也大概的給老頭老太太們看過身體,終於是等到了午飯時間。

  鐵鍋燉大鵝!

  蘇陽端著碗,看著鐵鍋裡面紅溜溜的鵝肉,直言說道:「若非這鵝肉,這會兒我至少趕了三十里路!」

  王大虎在一旁哈哈大笑,連忙將鵝腿撈出,放在蘇陽碗中。

  蘇陽咬了一口,感覺這鵝腿肥美細膩,王氏的廚藝確實不錯,並不曾感覺肉柴,反而是入口鬆軟,味道上佳。

  「這鵝肉是怎麼做的?」

  蘇陽問道。

  王大虎連忙招呼在廚房的王氏過來,王氏上來,笑吟吟的說了這做鵝的步驟,大體上是焯水,豬油,翻炒,悶燉,不過這王氏善用佐料,悶燉的步驟也有所不同,蘇陽聽了之後,記在心中,又讓王氏將她的調料備上一份,準備隨身攜帶。

  中午的米飯是新米蒸成,比起陳年老米,新米自然帶著米香。

  蘇陽吃了兩大碗米飯,身邊的鵝肉骨頭有一小堆,感覺這頓飯吃的是開心舒暢。

  用過了中飯後,蘇陽吩咐王大虎帶著紙錢,蠟燭,竹立香,以及黃氏女魂魄送過來的冥器,叫上了王磊,三個人再度向著墳地而去。

  到了墳地裡面,王大虎將各個墳頭都點上香火,燒了紙錢,又給他的四世祖磕頭,言稱昨夜喝酒失儀,衝撞了他。

  王磊倒是拿著紙錢,只顧往黃氏女的墳頭燒送。

  「這些冥器,失主大約都不遠。」

  蘇陽讓王大虎挖了一坑,將金銀釵飾全部倒入其中,又將其封土,在上面點了香火,說道:「似這等東西,千萬不能貪,昭昭之債,冥冥之償,現在若是貪圖這一點金銀,反而給你們添了難纏的債主。」

  金銀錢債,報應靈驗。

  有欠債來世變驢馬還債的。

  也有托生成為兒子要債的。

  像這等債務,平常人家還是少碰為妙。

  此事做完,蘇陽也就告辭,準備離開此地,繼續前往山東。

  「大師對我一家恩同再造,今日回去,定然要打造一長生牌,日日為大師祈福,為大師乞來福壽。」

  王大虎挽留不得,如此說道。

  長生牌並非是靈牌,不為死人所立,專為活人而立,在蘇陽聽到的民間傳說中,有一大官妻妾甚多,只是膝下無子,而此人官風極好,下面的民眾感恩戴德,不少人為他立了長生牌,朝夕祈福,使得此人年過七旬,接連開花,兒孫衍盛,據說這全是陰德所致。

  蘇陽拍拍王大虎的肩膀,表示讓他努力加油,即將邁步而走,突然問道:「那個山歌,你懂幾個?」

  王大虎夜裡所唱的山歌,實則給蘇陽留下很深的印象。

  王大虎一聽就笑,說道:「像這樣的山歌,我還會好多個,大師你只管走,我用這歌聲給你送行。」

  「和尚打架光對光~姑娘打架扯胸膛~姐姐認識兩個郎~兄弟打架血流淌~姐我說,莫要爭~過了三更有五更~輪流更替要望風~」

  這山歌真有意思!

  蘇陽臉上蕩漾著笑容,聽著王大虎在後面唱山歌,聲音逐漸遙遠,終不可聞。

  左右四顧無人,蘇陽用神筆召了一匹馬,畫上韁繩馬鞍,伸手一按便騎在馬上,雙腿一夾,這一匹新畫出來的黑馬雙腿邁開,向著前方猛然跑去,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比起蘇陽之前畫的那一匹馬都要強上不少。

  「駕!」

  手中提著韁繩,蘇陽要在天黑之前,趕到臨近的城中,不想做錯過宿頭,深夜趕路這等事了。

  坐下黑馬逐日生風,在這路途中行進極快,待到天黑之前,蘇陽來到了人煙稠密處,收馬進入畫卷,蘇陽昂然挺立,看這城牆仍舊是有太子畫像,微微一笑,邁步便進入到了城中。

  找了一家客棧,花錢住上一宿,待到天亮,在這城中轉悠一圈,遊覽一下此地的有名的地方,品嚐一下此地有名的食物,詢問打聽,當地人遊玩盛景在何處,若是有人遇到困難,能力範圍之內,蘇陽也不吝相助。

  如此足足一個月,蘇陽方才是進入到了山東境內。

  不過這不急不緩,反而是契合修道心態,這一個月來,蘇陽修為進境迅速,此時體內真氣充盈,神元氣足。

  「轟轟……」

  天空之中紅藍電光交閃,隨後噼裡啪啦的雷聲傳來。

  蘇陽將馬收入到畫軸之中,在山中沿著台階往上走去,欲到一處涼亭暫做容身之處。

  抬頭看著天上蒼穹,只見是黑壓壓的一片,電光在蒼穹之中不斷浮現,縱橫交錯,噼裡啪啦的雷聲只欲震人耳聾。

  「暴雨就要來了。」

  蘇陽感覺這空氣沉悶的幾乎透不過氣,心知有一場暴雨將來,又看這涼亭四面透風,待到風雨夾擊之時,在這涼亭中怕是難有立錐之地。

  自八卦袋中掏出神筆,墨硯,蘇陽打算畫上幾匹布,將這涼亭四面給纏上,讓這四面不透風,也能讓他今晚在這不被風雨侵擾。

  剛欲研磨,蘇陽眼角便看到另有行人來此,便將這墨硯神筆收入囊中,人坐在涼亭一角,眺望那裡過來的人。

  進入涼亭中的是一對父子,父親年齡約有三十七八,兒子則十七八歲,挑著兩擔東西,在這山林中,大家都是暫避暴雨,彼此打個招呼,也就各坐一邊。

  不多時,驟雨從天而來,初時淅淅瀝瀝幾下,而後就席天幕地,伴隨著時不時襲來的大風,三個人就算是坐在涼亭裡面,也被這風雨給弄的滿身濕透。

  好在這風颳了一陣之後便停了下來,這涼亭終於是能算一個躲雨的地方。

  「呵呵……」

  蘇陽苦笑一聲,這渾身上下的衣服都粘在身上,極為難受,而這「運用內力,烘乾衣服」這等操作,玄真玉冊之中並無記載,想來不過是真氣過身體少陽,太陽這些經脈,不過有便宜師傅橫死在前,關於這等異樣真氣的操作,若不琢磨透徹,蘇陽絕不輕易嘗試。

  而更換一套新衣,則有眼前兩個尋常人在此,蘇陽不願露底。

  蘇陽在這裡苦惱,卻見對面的父子將帶來的兩個箱子打開,裡面一片乾燥,自有火炭,並且這箱子裡面生火工具齊全,不多時,就在這涼亭裡面起了炭火。

  「後生,你也把衣服脫了,放在這裡烤烤吧。」

  年齡大的人對蘇陽招呼。

  「多謝!」

  蘇陽一抱拳,毫不猶豫就將外套,裡衣都給脫了,將衣服掛在炭火之前烘烤。

  如此一來,大家的話不由就多了。

  交談中,蘇陽得知對面的這對父子姓朱,是金匠,專門給大戶人家打造首飾,分金斷銀,而蘇陽則說自己是來到山東這邊投親的,只是來到這裡,才知道親戚早就搬家了。

  「你若在這無法謀生,不如就跟我父親學手藝吧。」

  朱家小子說道:「學成了這個手藝,今後管個溫飽絕沒問題。」

  蘇陽聞言,連忙謝過人家好意,說道:「多謝公子美意,不過在下更想要學醫。」

  一路上,蘇陽開銷頗大,手頭的銀子基本上也都差不多了,來到山東之後,蘇陽打算找一地方落腳,開一個藥鋪,買幾本醫書,試著給人治病,琢磨一下醫藥,經脈,順帶去嶗山求求仙。

  「學大夫有什麼好的!」

  朱家小子一聽大夫,臉上帶著怒容和不屑,說道:「這些大夫,一個個招牌下都是冤魂滾滾,只要治病,就要人參,好似這人參治百病一樣,也不知道捏的是什麼丸藥,治不好人,那就是人的命數有限,大乾律中倒是有庸醫殺人的律令,但從開國至今二百七十年,這道法令不曾動用過一次!」

  大乾律,大夫遇到病症,不依藥方,致人死亡,以過失殺人罪論,終生不能行醫。

  過失殺人則將全部家產賠給對方,不過大夫這一行,拘方抓藥容易要人性命,其中藥性或輕或重,針灸或准或偏,這些都是方寸之間,故此這庸醫殺人這一條律令,基本上都用不到。

  「正是因為這樣的大夫太多了,才更需要有好大夫出現。」

  蘇陽說道,依照他的本事,認病絕對厲害,只是這拿藥方面,蘇陽心中實在沒數。

  沒事,慢慢學。

  「好大夫談何容易。」

  朱父沉聲說道:「這大夫看的是名氣,名氣大的大夫就是【好大夫】,名氣小的大夫就是差大夫,這將名氣經營起來,藥方才能賣的出去,否則也不過偶爾賣出一濟,聊以餬口罷了。」

  哦……

  蘇陽點頭,原來這大夫也是要經營名聲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17
第二十八章 沂水藥店

  雨逐漸小了,涼風一陣一陣的吹入亭中。

  蘇陽側眼看了一下金匠父子,兩個人圍著炭火,背靠箱子扁擔,此時歪著頭已經睡著,不過即便是睡夢之中,兩個人一個臉有怒容,拳頭攥緊,另一個則流淚叫娘。

  朱家小子的娘便是被一個名氣很大的庸醫給治死了,而這庸醫姓甚名誰,兩個人不透漏半點,顯然是對方勢力太大,他們怕惹麻煩。

  蘇陽手掐法印,默誦真咒:太靈玉女,侍真衛魂,六宮金童,來守生門……

  這般默默的誦了一遍咒語,朱家父子的眉頭便鬆開了,兩個人靠在一起,睡的香甜。

  蘇陽則盤膝打坐,自八卦袋裡面拿出來了兩塊月華石。

  月華石能夠吸納太陰之力,不經意間強化陰魂,而近來蘇陽看玄真玉冊,在裡面的一篇【服日月氣法】,講究吐納日月之氣,以此氣養神,以此使得陰神純粹,逐漸轉陽。

  這一篇可以拆開修行,目前蘇陽在修行月篇,意欲進一步提煉神魂,儘早做到陰魂出竅,而月華石也是蘇陽的助力。

  一夜修行,不覺天亮。

  蘇陽睜開眼睛,近來他已經能夠感知自己神魂,受到真氣的影響,神魂也壯大許多,常此練習,相信很快就能做到神魂出竅。

  看了一眼金匠父子,他們兩個不曾受涼,只是有一段時間不曾安穩入睡,現在正睡的香甜。

  「有緣再見吧。」

  心中默默的說一句,蘇陽起身離開了涼亭。

  昨夜下了暴雨,現在的道路上面滿是泥濘,從這山上往下走去,只見河渠皆滿,白色的水光從山中轟轟而下,暴濺水花,匯在河水中,向東流去。

  「下雨真煩吶!」

  這時候的路沒水泥,路面上全是泥土,蘇陽下山之後嘗試著走了一段路,見這地上泥坑水窪接連不斷,更有一些虛土,一個看不準,腳就會陷入到泥地中。

  現在已經是人煙稠密區域,往來行人不少,蘇陽也不願將馬召出,露出神通,也就學著下地的農民,將褲腿捲起,脫掉鞋子,赤腳踩在泥中走路,如此趕了兩個時辰,終究是到了縣城前面。

  沂水?

  看著這個縣城,蘇陽不由撓了撓頭,他感覺這個世界的地理有問題,自覺剛剛進了山東,怎麼找到的縣城會是沂水?

  沂水應該是臨沂才對吧,要往東邊走很遠才能到的。

  兩個世界自有不同,蘇陽也不在這問題上面深究,找了一個客棧,清洗一下,穿上鞋子,而後便在沂水縣城轉悠起來,一邊轉悠一邊打聽,而後經人介紹,來到了一個李家巷,這邊臨街有一店舖,原本是做糧店,掌櫃的是河南人,因家中有事,便將糧店裡的東西折買回家,這店面是空了下來。

  蘇陽隨著主家進門,看到這臨街店面就有三大間,而從這店面往後,則是一院落,東邊有三間廂房,西邊有一夥房,院中有井,地上是石板鋪過,正前更有三間正房,院落寬敞,牆角處還栽著幾束月季花。

  房子應該是剛油刷過,蘇陽在這房子裡面轉悠一圈,也實在挑不出什麼毛病,問了一下租金,一個月一兩銀子,當即就將這房子給租了下來。

  來到這世界,居無定所也有一陣兒,現在也算是有個落腳的地方了。

  租了房子,蘇陽先給房子換了一套鎖,又去買了鍋碗瓢盆,火燭被縟,將床上撲了被縟,火燭擺在桌上,鍋碗瓢盆擺放好,看著房子也終究有點像家的樣子。

  想到家,蘇陽嘆了口氣。

  「購買藥材?開藥鋪?」

  蘇陽將打算說給房東,這房東世代是沂水人,知道沂水情況,一聽蘇陽開藥鋪,直接就皺起眉頭來。

  「開藥鋪這種事情,比起米面糧店要難操辦的多了,單說這沂水縣城,六條街道,就有藥鋪六個,開藥鋪的都是我們這當地有名望的人家,也將這繁盛區域都給佔盡,而後這九鄉十八鎮,走街串巷賣膏藥的大夫也不可勝數,你若是有醫術,不妨就和那些走街串巷的大夫一樣,先賤賣些藥,治病餬口,待到十年二十年,名氣起來了,再來開這藥堂吧。」

  房東好心規勸道。

  開藥鋪,主要就是看大夫的聲望,年齡。

  正所謂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像蘇陽這不過二十來歲,開了一個藥堂,恐怕是要藥材放著發霉。

  「看病的方面多了,人無我有,也便成了。」

  蘇陽笑道:「就算是沒人找我看病,我單開一個藥鋪,給人抓藥也行啊。」

  開藥鋪,是蘇陽一階段的規劃,辨明藥理,弄清人體奧秘,這方面非得要許多人來試手才行,而在開了藥鋪,遇到的病患自是身體有恙,就是一個個活標本。

  要知道如何抓藥,如何調理,蘇陽才敢在修煉內丹一道不「拘方抓藥」。

  房東又搖搖頭,說道:「難了,現在沂水的藥,都是被張大夫管著進出,張大夫抬了藥的進價,卻沒有抬藥的賣價,藥鋪也沒什麼利潤了。」

  張大夫是沂水縣最有名的大夫。

  多年前青州太守得病,無人能治,太守下令,要各縣舉薦大夫,這事情危及生命,沂水這邊便將名不經傳的張大夫給舉薦上去,誰知張大夫到了青州,藥到病除,讓青州太守贈送了大筆的錢財,物件,更是送了一個牌匾到了沂水,如此這張大夫名聲大振,登時成為了城中第一神醫,每天邀他看病的貴人們多不勝數。

  其後的宋家,楊家,王家,郭家均是這沂水縣中老字號,代代流傳下來的,其中宋家已經是百年老店,而錢家是近兩年來出來的,據說用的是海外醫術,和尋常醫術並不相同,用藥不苦,也同樣能夠藥到病除,深受達官貴人的喜歡。

  「那張大夫的藥是從哪裡來的?」

  蘇陽問道:「若是不遠,我親去那邊購藥。」

  「遠倒是不遠。」

  房東說道:「就在莒縣羅店,有一吳家,做的就是收囤藥材的生意,不過近來這路不太平,從沂水到莒縣,路上總有強人,看到這拉車帶貨的,必然要上去勒索,官府幾次圍剿,都被那些賊人逃掉了。」

  莒縣,羅店。

  蘇陽一聽此言,面帶笑容,說道:「那我更得去一趟了。」

  莒縣這個地方,有一個蘇陽非常喜歡的聊齋人物……嬰寧。

  這個看似毫無機心,每天都只知道笑的姑娘,笑的是何等豔麗,蘇陽也挺好奇,嬰寧的笑和林黛玉的哭,這兩者經常被併列,蘇陽穿的世界,見林黛玉哭恐怕是不成了,但若是能見識一下嬰寧的笑,實在是一樁美事。

  至於這路上的強人……

  蘇陽一握拳頭,現在他可以有膽氣的說一聲:統統都是渣渣!

  定下了方略,蘇陽不著急往莒縣去,而是去了木匠鋪,定了一些百眼櫃,長桌,坐堂的椅子,將這些定下之後,直接畫了一輛馬車,到了沂水縣外,召出馬車,向著莒縣趕去。

  夜間蘇陽起身,也向著西南山……也就是沂水縣的方向回折三十里,並不曾聽到笑聲,也沒有見到容華絕代,笑容可掬的嬰寧。

  如此,蘇陽也不刻意強尋,他要在沂水縣一段時間,今後要往莒縣購藥的次數多著呢,指不定某一日就在這山林之中,偶然就聽到了笑聲,看到了嬰寧。

  蘇陽駕著馬車,胡亂想著。

  嬰寧對蘇陽來說就像是一個名人一樣,蒲公用筆鋒勾勒了嬰寧的神韻,不免讓人好奇她的音容。

  「嗚嗚嗚嗚……」

  蘇陽正在想著嬰寧的笑,卻突然聽到了一陣哭聲。

  勒馬停車,蘇陽從馬車上下來,此時看天已露白,鬼物皆已迴避,在這時間嗚嗚哭泣的,應該不是含冤的鬼,而是一個苦命的人。

  循著聲音,蘇陽看到了一白衣女子在路上蹲著,容貌十分美麗,哭的也十分哀慟,感覺到有人在側,抬頭看了一眼蘇陽,扭身蹲在另一邊痛哭。

  蘇陽起身就回馬車,長的這麼美,應該不需要他的幫助。

  「我丈夫死了……嗚嗚嗚……」

  白衣女子哭出聲來。

  死的好!

  蘇陽默默點贊。

  「我沒有家了……嗚嗚嗚……」

  白衣女子又哭道:「如果有一個人能夠收留我,給我一個存身的地方,哪怕是給人做妾,我也認了……」

  哦?

  蘇陽回頭看了白衣女子一眼。

  「小女子必然推磨擔水,漿洗縫補,端茶倒水,灑水掃地,鋪床疊被,種菜做飯,勤勤懇懇,以報君收容之恩!」

  白衣女子在後面邊哭邊說。

  「嘶……」

  蘇陽扭過頭去,看著哭紅眼的白衣女子,上下打量,問道:「你該不會犯什麼事了吧。」

  白衣古裝,長發飄飄,相貌美豔,這樣的一個仙女系的人,能夠說出這種要求,蘇陽感覺肯定不簡單。

  「小女子清白出身,並不會給君惹上官司。」

  白衣女子低眉垂眼,細聲說道。

  「哦……」

  蘇陽皺著眉頭思索一陣,說道:「上車吧,一個月我給你一百文,你就給我打工吧。」

  現在這世道,還有逃荒逃難,人命低賤,前幾年饑荒的時候,一個婦女也就一百文錢,只要委身活命,一切好說,蘇陽現在給她開一百文工資,還包含了養眼費。

  「你叫什麼名字?」

  白衣女子上車前,蘇陽問道。

  「孫離,離開的離。」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17
第二十九章 無禮備禮

  「吶,這便是你今後工作的地方。」

  蘇陽打開店門,給孫離介紹道。

  東邊的廂房裡面,蘇陽開了一間給孫離,另外一間房子放置醫藥,還有一間廂房,蘇陽準備將它改造成為洗澡間,至於正堂三間,其中一間作為客廳,一間是蘇陽休息的地方,另外一間則作為書房。

  孫離默默接過了鑰匙,打量著房間。

  「被縟稍後給你買。」

  蘇陽說道:「你先將藥材搬到這個廂房裡面,我去把定好的家具拉回來。」

  臨走之前,蘇陽定了百眼櫃,這是中醫放置藥材的地方,另外還有坐堂的一應家具,那木匠鋪裡面的匠人不少,另外也有一些成品,雙方約定,要在今天拿貨。

  藥材全部卸在門口,蘇陽便將這些交給孫離,這年代的女人沒有那麼嬌氣,也是重要的勞動力,像搬運藥材這種粗活也能交託。

  孫離點頭,起身便在店門外搬起藥材,一麻袋的藥材扛在肩上就走,力氣絲毫不遜色壯男男子,蘇陽在暗中觀察,見此默默點頭,才起身前往木匠鋪去。

  待到傍晚時分,藥鋪裡面百眼櫃,桌椅長凳全都擺放好了,蘇陽也另外購買了筆墨紙硯,珠算放在桌上。

  「牌匾明天就能來。」

  看著店舖有模有樣,蘇陽坐在長凳上面挺有成就感的。

  孫離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雙眼也在不住的打量店舖。

  「對了,把藥王給掛上。」

  歇息了一陣,蘇陽起身,將藥王孫思邈的畫像拿出來,在這聊齋世界,拜拜祖師爺還是很有必要的。

  「且慢。」

  孫離瞥視到了孫思邈的畫像,猛然起身,一下子攔在了蘇陽面前,說道:「這燒香拜神,也要認對真主,孫思邈被稱作藥王,受的是長江以南的供奉,而在這邊要拜的藥王,不是他。」

  「不是他?」

  蘇陽愣了,皺眉想想,說道:「不對啊,我跑了這沂水縣的六大藥鋪,裡面都供奉的是孫思邈。」

  孫思邈撰寫千金方,這個蘇陽可是很瞭解的,穿越到了唐朝的大能們能抱必抱的大腿,雖說蘇陽穿越到了乾朝,但孫思邈成神了,這個大腿一樣能抱。

  「掌櫃的不是要和其他店舖有所分別嗎?」

  孫離將孫思邈的畫像收起,說道:「我們供奉韋善俊!」

  「……誰?」

  這名字聽起來好陌生。

  「藥王!」

  孫離說道:「韋善俊也是藥王!」

  「行,韋善俊就韋善俊。」

  蘇陽在杏林上還算外行,不太瞭解這個人,但只要是藥王,不是邪祭,那都能接受。

  孫離聞言,面露淺笑,將孫思邈的畫卷攥在手中,說道:「掌櫃的,我去後院做飯,有事情你叫我。」

  盈盈一轉身,纖腰微步,搖曳生姿。

  蘇陽盯著她的背影,直到她全然不見,這才轉過頭來。

  確實養眼。

  回過頭來,蘇陽看著手邊的中藥書籍,他所購買的書籍便是孫思邈的千金方,千金翼方,唐初本草這些醫藥書籍,僅僅購買的這些書籍,幾乎可以將蘇陽的書架填滿,並且這些字裡行間全無標點,驟然一看確實頭疼,但若是多看兩遍,結合上下,這些字多是三五一斷,有些韻腳朗朗上口,也並非很難理解。

  「吃飯了。」

  孫離在後院喊道,蘇陽便將前門插上,向著後院走去。

  晚餐是油碟,蒸餅,稀飯。

  做的雖然簡單,但是這味道都還不錯。

  孫離坐在另外一邊,和蘇陽不同桌,待到蘇陽將飯吃完,收拾碗筷的時候才出聲搭話,說道:「掌櫃的,趁著當下還有時間,我們當將百眼櫃裡面的藥材填充,待到開業的時候,有了病人也好就近取藥。」

  「哦。」

  蘇陽頷首,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今天我也看了其他六家藥堂百眼櫃的陳列,藥材擺放,待會兒我們便照著他們的擺下來就是了。」

  孫離簡單利落的將碗筷洗刷,在廂房裡面取藥來到前堂,看著蘇陽已經用毛筆寫了標籤,拿著糨糊正在往上面貼。

  一格子一格子的將標籤貼好,孫離就按照藥材,一一的將藥材放在百眼櫃裡面,待到將這些東西都收拾好,已經是戌時。

  「你能夠識字,也真是再好不過了。」

  蘇陽看著百眼櫃,對孫離說道:「今後我就在這裡坐堂問診,你平常就幫我抓藥,稍後我教你如何用藥秤,在這藥材方面,你可千萬小心,不能因為人多而有半分差錯。」

  藥店都還沒有開張,蘇陽已經在想著藥店開張之後的盛景了。

  「風寒,霍亂。」

  孫離凝視著百眼櫃,突然說道。

  「什麼?」

  蘇陽不解,問道。

  「沒什麼,我去睡了。」

  孫離止口,匆忙向著後院走去。

  蘇陽愣神片刻,突然醒悟過來。

  這百眼櫃裡面的藥材擺放,既有藥材的相生相沖,也有將常用的藥材擺放在最常用的位置,而這位置可以有效的節省抓藥的時間和工作量,一個區域的人因為當地的氣候,生活習性,生活環境,導致容易生出類似的病,而這種類似的病又都表現在這百眼櫃上。

  蘇陽的這百眼櫃是照著其他六家藥堂的百眼櫃擺放的,自然也會有所差池,但某些地方驚人一致,而這些藥的藥性應用在哪些方面,便能夠看出這地方的人容易得什麼病。

  風寒,霍亂,可能是這地方的常見病!

  不得了啊!

  老子只是抄了人家的百眼櫃,你就能看出這地方的病歷!

  老中醫?

  蘇陽眼前發亮,同時也有點臉紅,這女子就是醫藥上的行家,自己居然想要教人家如何用秤……

  不過這女的來歷也不平凡啊。

  將藥堂的門插緊,蘇陽走到後院的時候,見孫離房中的燈已經熄了,邁步想要直接回房,突然頓住腳步,問道:「孫離,孫思邈藥王的畫在什麼地方?」

  過了片刻,房間裡面才傳來孫離的聲音,說道:「做飯引火的時候燒了。」

  「哦……」

  蘇陽應了一聲,這才走回房裡。

  這老中醫也姓孫,怎麼就跟孫思邈過不去呢?兩個人有過節?孫老神仙也不會跟一個女的過不去吧。

  蘇陽頭腦風暴了一陣,卻也想不出什麼結果,去了書房,點了一根蠟燭,拿起千金方再度的看了起來。

  藥店馬上就要開張,蘇陽必須要及時充電,如此遇到病人的時候,才能夠心中有數,也能夠將藥理拿捏準確,要做大夫,必須要嚴肅對待,一不小心,就會害一條人命。

  服用了玉液,蘇陽也是過目不忘,神思敏捷,這千金方看了一遍之後,便全然的記在心中,同時也瞭解到了大多數藥草的藥性,知道了這人體大概的病症,也瞭解到了大概的治療方法。

  看病的方法,有望聞問切,通過望聞問切,斷定這是虛實,表裡,寒熱,陰陽,人體內部有心肝脾肺腎胃膀胱腸血氣這些症狀,而又有風,濕,痰,暑,燥,食,蟲這些症狀。

  摸清楚這些內外症狀,就能夠用草藥治療。

  而這些草藥裡面有解表,清熱,祛風濕,利尿滲濕,化痰止咳,理氣,活血,止血,消食,驅蟲,瀉下,消暑,祛寒,安神,補益,收斂,軟堅,外用等方面。

  這些藥有的彼此相補,有的相沖,有的可以一起用,有的不能一起用,某些藥物若是沒有,應該用那些藥物補上……

  看過了千金方,蘇陽明白了大概。

  「硫磺硫磺原是火中精~」

  「朴硝是它對頭人~」

  「水銀水銀莫與砒霜見~」

  「狼毒最怕密陀僧~」

  蠟燭已經燒盡,蘇陽也將千金方放回書架上面,心中有譜,心情大佳,不由就小聲唱起了新白娘子傳奇中的調調,大有一種許仙學藝初成的架勢。

  只不過許仙剛剛學成技藝,馬上就有嬌妻上門,一路抱著大腿抱成了仙……這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羨慕不來。

  「巴豆啊生就烈火性啊烈火性~」

  「最忌呀牽牛一路行呀一路行~」

  「丁香丁香莫與郁金見~」

  「藥性不同要……春燕?」

  蘇陽進入到臥室裡面,縱是沒有點蠟燭,也看到了床頭椅子上面坐著一人,粉紅衣衫,白色碎裙,粉色長褲,腳下踩的是碎花布鞋,手中把玩著手絹,正歪著頭,笑吟吟的看著唱歌進來的蘇陽。

  「小義子在給孤園工作了月餘,勤懇踏實,搬運屍體,現在我將賞錢和工錢都給你送來了。」

  春燕在桌上放了二兩銀子。

  蘇陽這段時間花錢大手大腳,內囊已經快空了,現在有小義子送來二兩銀子,今後在沂水這邊,不論是房租還是給孫離開的工錢都有了,稍微節儉點,就算是藥店不賺錢也能過日子。

  「你終於是出現了!」

  蘇陽激動的一把抓住了春燕的手,只覺觸指冰涼,還未來得及細細感受,春燕便已經抽手而起,面色羞紅的立足窗邊,叫道:「無禮!」

  「我可是給你備了禮。」

  蘇陽從八卦袋中掏出一個松木做的盒子,雙手平拿著放在桌上,說道:「一直想送你,你一直都不出現。」

  春燕杏眼掃了一下蘇陽,見蘇陽目光灼灼盯著她,眸光即刻垂下,看著桌子上的松木盒子,伸手打開,異樣的光芒頓時在房間中亮起。

  一顆閃耀著紫光的寶石,以及兩個用月華石打造的耳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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