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聊齋假太子 作者:哆啦i夢(連載中)

 
Babcorn 2019-9-14 13:53:4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 8324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17
第三十章 謝意心意

  閃耀著紫色光芒的寶石,是蘇陽從鄭雄身上摸到的。

  兩個月華石做成的耳墜,則是除了蛇妖之後,得到的月華石,加以金銀,修飾而成。

  「大妙星石。」

  春燕不由將紫光寶石抓在手中,放在眼前仔細審視,而後更是移步窗前,拿著紫光寶石對著月亮,審視一陣之後,滿臉欣喜,問道:「這樣的寶物,你是如何得來的?」

  「哼!」

  蘇陽負手而立,立足窗前,面向月光,冷聲說道:「這是本座滅了鄭雄,順手從他身上拿到的小玩意!」

  說的是冷酷霸道,裝的是邪魅狂狷。

  春燕微微歪頭,一雙杏眼上下打量,似笑非笑的看著蘇陽。

  片刻之後,蘇陽繃不住自己的臉,說道:「我肯定打不過鄭雄,就將他的罪孽寫了一封牒文,蓋上了傳國大印,將這牒文呈給了關聖帝君,關聖帝君嚴明無私,將這狗東西揮刀斬了,倒是他身上的東西被我摸走了。」

  春燕點了點頭,說道:「也虧是你能將牒文遞給關聖帝君,也虧是關聖帝君收了你的牒文,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我就跑了。」

  蘇陽笑道:「你倒是給我說說,這塊大妙星石有什麼妙處?」

  從鄭雄身上爆出來的,蘇陽認為是好東西,卻也不知道這東西好到那裡。

  「這是鬼修的寶貝。」

  春燕笑吟吟的說道:「我們鬼修,和你們人類修行是不一樣的,你們是煉精化氣開始,以氣養神,神魂出竅,神遊千里,而後轉為陰神轉陽,精氣神熔融一體,成為金丹元神,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即可成為天仙,而我們鬼修,只能修行陰神,就算是出入無形,往來不測,終究也怕太陽真火,想要僅憑自己將陰神修煉到陽神,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人體魄為陽,魂靈為陰,陰神修煉成為陽神,那是因為有身體陽氣,魂陰而氣陽,以氣養魂,自然能夠將陰神修成陽神,而對鬼修來說,沒有人體這個根,若想要修成陽神,不免要親近人類,吸納陽氣,以貌相勾引,自薦枕席,要的不過是純陽之氣,也是他們修成陽神的根基。

  「這大妙星石並非觀賞所用,而是要將它吞入腹中,就如萬里黃沙,投入了一顆種子,陰神一動,如遇雨而芽,不需多久,便能將一身陰神盡數轉陽,成就陽神,再無陰神禁忌,白日有影,枯骨復生。」

  春燕說道:「這在陰間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哦……」

  蘇陽點點頭,說道:「那給你正好。」

  這東西對他來說也用不著。

  「這東西太過貴重了。」

  春燕將大妙星石放回盒中,輕聲說道:「我跟著娘娘,也就和神仙一般了,雖是陰魂,也沒有什麼掣肘……」

  陰司神職,也多是由陰魂所成,這些陰神雖實力不強,卻也在陰陽兩道往返自如,也沒有多少忌諱。

  「你拿著。」

  蘇陽將盒子放在了春燕的手中,看著春燕的面孔,認真說道:「這個大妙星石,是我對你的謝意,我能有今日,實在是多謝你……」

  無論是鑄就仙骨的玉液,還是返回本來面貌的仙水,以及能夠遮掩氣運,修行迅速的五龍蟄法,這全都春燕給予,如果不是春燕,即便是蘇陽得到了玄真教的傳承,也沒有今日這般的自在。

  「至於這對耳墜。」

  蘇陽看著春燕的眼睛,說道:「這是我的心意。」

  心意。

  春燕看著盒子裡面兩個月華石的耳墜,白銀鑄形,寶石鑲嵌,金絲線兒編織,耀眼精緻。

  「這耳墜……確實漂亮。」

  春燕素手輕輕觸碰耳墜,一抹暈紅忽然在臉頰上面燒起,直燒到耳根後面,也染到了衣領之中。

  「我只是代小義子給你送銀子……」

  春燕顫聲說道:「你怎麼,怎麼……」

  「麗人在坐,不顧芳澤,而金是取,是乞兒相。」

  蘇陽大膽的握住春燕的手,說道:「在蒲公筆下,我豈會做沂水秀才?」

  沂水秀才,是蒲公筆下的一個篇目,就發生在蘇陽所在的沂水縣,說是有一個秀才在讀書,進來了兩個狐女,一個狐女在手絹上寫了詩文,讓秀才品鑑。而另一個狐女在桌子上面放了兩錠銀子,秀才立刻就將這銀子收到了袖子裡面,兩個狐女笑他俗不可耐,轉身離去,銀子也消匿不見。

  春燕並不懂什麼蒲公筆下,也不知道沂水秀才做了何事,但蘇陽的幾句話已經表白了自己的心意,讓她一時手足無措。

  「我只是一個……婢女。」

  春燕小聲說道。

  「我只在乎你。」

  蘇陽緊抓春燕的手,我都不怕你是個鬼修,還在乎你的身份?

  春燕臉紅耳熱,忽的掙脫了蘇陽雙手,一陣旋風在室內突現,春燕芳蹤杳然。

  同時消失的還有蘇陽手中的盒子,裡面裝著蘇陽的謝意和心意。

  「哈哈哈哈……」

  蘇陽看著空空的雙手,笑出聲來。

  收了禮物,就代表著接受了心意。

  紅樓夢中,賈璉把尤二姐的時候,便是將一個玉珮扔給尤二姐,緊巴巴的看著,待看到尤二姐將禮物收了,就知道穩妥了。

  仰躺在床,蘇陽微微合目。

  對妹子有意,就要及時出手,萬一耽擱了,被聘給他人,琵琶別抱,那就是終生遺憾,這年頭,沒時間搞曖昧,只要郎有情妾有意,蒲公大筆一揮,那就遂於寢處。

  現在春燕接受了自己的心意,今後的時間長著呢,這給孤園的位置,大約就在沂水縣的下方,這也算是比鄰而居了。

  至於錦瑟篇目中的男主,蘇陽毫不擔心,春燕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心意,就不可能看上那個書生,這點自信蘇陽是有的。

  運用五龍蟄法,蘇陽搬運五臟之氣,進入修行狀態,隨之沉沉睡去。

  天色微亮,剛過卯時。

  蘇陽便因為外面的動靜而醒。

  靠著窗戶,蘇陽看到了孫離已經起床,一身白衫,此時在水井處提了一桶水,到了伙房將水燒上,而後拿著掃帚便開始掃地,待到將院落裡面掃乾淨之後,又在院子裡面灑水,澆花,而後拿著抹布便往前堂。

  勤快!

  蘇陽覺得他找對人了,將門打開,走到了院中伸了個懶腰。

  「掌櫃的,你醒了。」

  孫離走到後院,看到蘇陽站在院中,連忙拿上來了牙膏牙刷,送上來了熱水毛巾。

  牙膏是蜂蜜混合多種香粉,牙刷是細竹上面植馬毛。

  刷牙的體驗很差,若非是蘇陽修煉了五龍蟄法,身體強化了不少,用這種牙刷牙膏刷牙少不了要牙齦出血。

  蘇陽洗漱過後,孫離將這些東西收在一邊,詢問蘇陽是否要打掃裡間。

  「去吧!」

  蘇陽擺擺手,徑直的往前堂走去。

  裡間的桌子上面還放著春燕昨天送來的二兩銀子,不過蘇陽倒覺得孫離不會貪這麼一點錢……男人的直覺。

  但若她將這銀子拿了,蘇陽會毫不客氣的將銀子要回來,順帶將她攆出去。

  到了前堂,看孫離已經將前堂打掃了一遍,即便是昨天才購置過來的家具也都擦了一遍,將前堂的大門大開,蘇陽看門外已經有人走動,此時看到這糧店改換成為了藥鋪,有不少人都駐足看了一陣兒,但聽說裡面的掌櫃就是蘇陽,又看蘇陽年齡不大,自然是對蘇陽的醫術不放心,一個個又搖頭走人。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現象。

  便是在現代,去了醫院,看到醫生的年齡較輕,病人多少都是不放心的,在看病方面,病人們喜歡找年齡大一點的醫生,覺得他們經驗豐富,打心裡就放心。

  蘇陽也懶得吆喝,就憑藉著醫術上面所說的【望】在觀察著過往的行人。

  望聞問切中的望分為三點,望神,望色,望舌。

  望神便是看精神,望色則是看一個人的臉色,由一個人的臉色上看這個人是虛症還是熱症,望舌則是從舌苔顏色,狀況分辨病症。

  擁有真氣,蘇陽目光如炬,這街道上來往之人看得清楚,倒覺得看出了不少東西,只是沒有詳細問過,無法印證。

  臨近中午的時候,蘇陽定的牌匾終於是來了。

  「同人堂。」

  孫離看著蘇陽掛上去的牌匾,念出了店舖的名稱。

  「名稱起自易經。」

  蘇陽說道:「離下乾上,與人同志,利君子貞,我們這個同人堂,就是要和病人同心同氣,消除病症。」

  孫離歪著頭看了一陣,眉頭不覺皺起。

  「怎麼了,你覺得這名字不好?」

  蘇陽試探問道。

  聊齋中可有不少能夠望氣,看福運,測名字的高人,甚至能夠通過把脈知道一個人的吉凶,昨天孫離透了一點老中醫的底兒,蘇陽可是很尊重她的意見的。

  「牌匾掛的有點高,不好清理。」

  孫離說道。

  「……」

  誰家的牌匾整天清理啊!

  店舖已經準備妥當,蘇陽挑選了一個吉日吉時,買了一掛鞭,掛在門口一放,整個開張儀式只有蘇陽和孫離兩人,而收到的禮物,只有李家房東送的「醫者仁心」這一幅字。

  雖然場面不大,店也開了起來。

  愛情和事業,蘇陽要兩開花。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17
第三十一章 神醫神婆

  蘇陽坐在藥店裡面,手中端著茶碗,看著外面人來人往,半天的時間已經喝掉了三壺茶了。

  開業已經十天了,這十天蘇陽只賣出去了幾份「四君子湯」,就是人參白朮茯苓甘草,喝了能夠補脾胃氣虛,可以說是養生湯,獲得了百來文錢,這些錢,用來餬口可以,而像蘇陽這種租店面,僱人,天天有肉,那實在難以維持。

  「小蘇啊。」

  房東李老爺手中把玩著兩個鐵球,再度到蘇陽這裡做客。

  李老爺年近五十,家中兒子成才,女兒也嫁的不錯,現在心無罣礙,就在這裡收租度日,每天走街串巷,也無雜事,他和蘇陽談話較為愉快,近來已將蘇陽引為忘年交,喜歡在這裡坐坐,聊天,喝茶、

  賣出去的四君子湯,便有這房東的一份。

  「呦,李老爺來啦。」

  蘇陽請他入座,孫離上前倒了一碗紅茶。

  「這藥店剛開張,生意不免冷清。」

  李老爺入座之後,見左右並無病人,說道:「這行業有窮有富,你只看到富醫招搖過市,出診便要銀子,卻不知這富醫都是從窮醫開始,一開始走街串巷,偶爾賣出幾濟,聊以餬口,這般十年二十年,興許才能成為富醫,本城的神醫張大夫,未發家之前,那是飯都吃不上,前往太守那裡的時候,身邊一點藥都沒有,是用對了方子,治好了太守,才從窮醫變成富醫的……其他你看另外的藥鋪,都是傳承深遠,特別是宋家,那可是百年老店!」

  百年老店,這店舖有著歷史,也有著自己的文化,能夠傳承不倒,在於他家傳承的醫術精湛,也在於他家藥品精良。

  「你這店裡,若是不施妙手,只賣藥品,恐怕難以支撐吧。」

  李老爺看孫離走進後院,殺雞拔毛,湊近蘇陽說道:「就算是我不收你們房租,你們賺的錢也架不住這樣吃啊。」

  這對小夫妻,天天吃肉,雞子,魚,大肉,海鮮,小生活過的比城中的達官貴人都滋潤。

  「這賣藥就是能發家啊。」

  蘇陽老神自在,說道:「話說宋朝微宗政和年間,在山東清河縣有一藥商,喚作西門達,他便是賣藥起家,在清河縣開了一家大大的藥鋪,住著一個七進的房子,就靠著賣藥材,那就整天呼奴使婢,騾馬成群。我這生活才剛開始。」

  對於賣藥的前景,蘇陽很看好。

  「小蘇啊。」

  李老爺簡直是痛心疾首,說道:「常在有日思無日,莫待無時思有時,我看你也薄有銀兩,只是如此在這店舖中虛耗時日,只出不進,終究不是個長久的事情,柳宗元曾經說過,食焉而怠其事,必有天殃,你豈能不警戒?!」

  「……」

  蘇陽愣了一下,說道:「這不是韓愈說的嗎?」

  「甭管誰說的,就是這個理兒!」

  李老爺說道:「小蘇啊,若不是看你這媳婦勤懇踏實,像你這樣心慵意懶,坐吃山空的人我是懶得扶持的,你在這裡好好準備一下,今天我抹開老臉,給你請來了一個病人,你可要仔細了,別讓我沒了面子。」

  李老爺是認定蘇陽和孫離是小兩口,並且非常欣賞孫離的勤懇。

  「那可多謝了。」

  蘇陽連忙道謝,關於和孫離的關係,和他辯解多次了,現在懶得辯解了。

  兩個人在這邊喝邊聊,不過兩盞茶的功夫,一個年約六旬,髮鬚皆白,著一身藍袍的老者拄拐來此,看到李老爺之後兩個人彼此招呼,李老爺稱這個人是張哥,要蘇陽稱他一聲老伯。

  「老弟啊。」

  張老伯坐在長凳上,將枴杖放在一邊,鬱鬱之情溢於言表,伸手拍著自己的雙腿,說道:「我這一雙腿不用治了,張大夫都束手無策……馬神婆也說了,說我前世將人的腿打斷,現在閻王懲罰我,讓我從今往後,這雙腿就不好用,不能用……」

  張大夫就是本城最有名的神醫,曾經給太守治病,現在一手包攬本地中藥,在沂水杏林的頭一號人物。

  馬神婆的名聲,蘇陽這兩天也時常聽聞,她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太婆,是本地城隍廟的廟官,時常傳達神諭,無有不應。

  這兩個人各有說辭,讓這張老伯也覺得腿已經無救,臉都白了幾分。

  「張大夫……唉。」

  李老爺嘆了口氣,說道:「恐怕你家裡的錢都填出去了吧。」

  像他們這種人家,請一次張大夫就是割一次肉,便是李老爺年前臥病在床,請其他大夫都無效,迫不得已請了張大夫,一濟方藥,讓李老爺家裡都吃了幾個月的蘿蔔。

  而到馬神婆那裡請神諭,多要捐錢,經過了這兩個人的盤剝,能夠將人宰的乾乾淨淨。

  張老伯只是嘆口氣。

  身體和金錢,終究是身體重要。

  「可我怎麼覺得你有救。」

  蘇陽打量著張老伯,伸手拿住了張老伯的脈,感知了一陣兒脈搏之後,問道:「你這雙腿是不是經常麻木,走上一兩百步之後,就雙腿痠疼的走不動路,必須要蹲下歇息一陣,然後就能繼續走了?」

  作為一個修道者,本就比尋常大夫要敏銳的多,就像是尋常大夫僅僅望聞問切,而蘇陽在把脈之時,內息運轉,近乎是直視肺腑。

  「對啊。」

  張老伯看著蘇陽,如同看了一縷陽光。

  「你這病可以治啊。」

  蘇陽捏著張老伯的脈,再三確認自己的診斷,也確認這張老伯並無其他毛病,說道:「這就是寒邪入侵,風寒濕邪阻絡,致使氣滯血瘀,血氣難通,使得腰腿疼麻。」

  蘇陽把脈之時,覺察這血液到了腰部似有阻礙,知道這病症就在腰部,只要將腰部的病症除去,應該便能藥到病除。

  讓張老伯趴在桌上,蘇陽伸手按著張老伯的腰,對著腰關節不輕不重的推拿幾下,幫助張老伯疏通經絡,而後更將針刺入到了環跳、承扶、殷門、委中、陽陵泉這五個穴道,以瀉風邪。

  「感覺如何?」

  蘇陽拔針之後,讓張老伯自己伸腿踢腳。

  李老爺就在一邊看著,見這張老伯腿腳有力,一時竟似回到壯年一般。

  「這就好了?」

  李老爺難以相信,眼前這小蘇真是神醫?

  「暫時好了。」

  蘇陽喊了孫離上來,依照藥方,給張老伯開了麻桂溫經湯,補腎壯筋湯,又開了兩副膏藥,分別貼在了張老伯的後腰,以及腳底的湧泉穴上。

  「膏藥明天再來換一副,這麻桂溫經湯,補腎壯筋湯回家便熬上喝了,今後只要保護好腰,應該不會反覆。」

  蘇陽將藥交給了張老伯。

  「這這這這……」

  張老伯嘴唇顫抖,伸手接過了蘇陽開的湯藥,眉頭緊皺:「這……便算是張大夫拿不準病,這馬神婆總不會說錯……這馬神婆可不會說錯……」

  之前聽到張大夫和馬神婆說腿無法治好,張老伯只是難以接受。

  此時被蘇陽推拿針灸,膏藥貼上,再開了幾幅湯藥,讓他難以相信。

  馬神婆能錯?

  「馬神婆怎麼就不會錯?」

  蘇陽笑呵呵的說道,沒想到這治病就如此簡單,拿準病症,對症下藥,讓他挺有成就感的。

  「馬神婆可不會錯!」

  李老爺連忙說道:「我們可不能議論她。」

  言語中帶著惶恐,李老爺左顧右看,生怕這話被旁人聽到,傳到了馬神婆的耳朵裡。

  「馬神婆很厲害?」

  蘇陽附耳過去,小聲問道。

  他倒挺好奇這馬神婆有什麼靈異,居然能夠讓李老爺這種沂水縣的中等家庭,如此懼怕。

  李老爺左右看看,小聲的告訴了蘇陽一些事情。

  沂水縣城曾經有一大戶人家,是此地的首富,人稱賈員外,這賈員外來往進出都有奴僕扛轎,丫鬟撐傘,日子過的甚是紅火,而他到了城隍廟中,馬神婆說他前世作孽多端,不應該享有這麼大的福分,讓他將家產捐給城隍廟,以贖天譴,賈員外勃然大怒,讓奴僕將馬神婆打了一頓,當時馬神婆就說了神明發怒,烈火焚身當水死,沒過兩天,賈家失火,一場大火將宅邸燒的乾乾淨淨,打了馬神婆的奴僕們為了躲避火焰,跳入到池塘裡面,活活憋死,也應了烈火焚身當水死這句話。

  賈員外當時正在縣令那裡,躲過了一劫卻也臥病在床,現在全仗一個僥倖逃脫的妾室照顧,只是這妾室和賈員外畢竟要有吃穿用度,也是出於無奈,這妾室倚門賣花,賈員外也以這夜合之資度日。

  沂水縣城的首富落得如此下場,大多的百姓自然相信有神譴,便算是一些人不認為這是神譴,認為是馬神婆術法所為,卻也不敢宣之於口。

  「哦……」

  蘇陽這才知道馬神婆的能耐。

  「馬神婆說了不少話,全都應驗了。」

  李老爺小聲說道:「這都是有鬼神昭鑑,而像我們說的一些話,馬神婆可能都會知道,她說是神告訴她的。」

  這神也太閒了吧。

  蘇陽心中暗道,覺得這馬神婆不像個正人。

  「說的太多了,別議論了!」

  張老伯連忙勸住,生怕馬神婆降罪。

  「不說了不說了。」

  李老爺連忙打住,拉著張老伯說道:「你現在沒錢,這藥錢我就先給你墊上,你若吃了管用,一定要多介紹人過來。」

  「一定一定。」

  張老伯連忙稱是。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17
第三十二章 神魂出竅

  觀心臟為赤龍,觀肝臟為青龍,觀肺部為白龍,觀腎部為黑龍,觀脾臟為土龍,心屬火,肺屬金,肝屬木,腎屬水,脾屬土,五臟為五行,五臟為五龍,蘇陽躺在床上,運轉了五龍蟄法,此時此刻,神元氣足,正是可以嘗試神魂出竅之時。

  這一套神魂出竅,喚作御五龍法,當年陳摶老祖在武當山修行,為五條龍開釋道經,講解陰陽至理,五條龍為了報答陳摶老祖將龍的服氣蟄法奚以傳授,而後更是在太華山找到洞天福地,頃刻間將陳摶老祖從武當山帶到了太華山,待到陳摶老祖回過神來,五條龍夭矯而逝,之後陳摶老祖細思神龍變化之妙,才創造了這套妙法。

  蘇陽雙眼睜開,五龍蟄法全然應用,紅光紫氣隱現眼眸,而後非常自然的,蘇陽神魂跳出了軀體,周圍的視界即刻變得有些不同。

  回過身來,蘇陽能夠看到自己的軀體盤膝在床上打坐,,一呼一吸仍舊是按照五龍蟄法,但此時此刻,就像是冬眠的蛇。

  「平常人神魂出竅之後,血氣就會衰敗,如果魂魄長時間不回體內,身體也會死去,我倒是和他們不一樣。」

  蘇陽知道,這都是五龍蟄法之妙,便算是神魂出竅,長時間不回來,軀體不壞不死,便如冬眠一般,而依照五龍蟄法,軀體仍舊在匯聚真氣,待到神魂回歸之時,更有補益。

  心念一動,五龍之氣在周身運轉,蘇陽雙腳離地騰空,直接便穿破了房頂,漂浮在半空中。

  神魂無形無影,更是不被常人看到,也能夠不被凡間物質影響,穿牆過頂,只是等閒。

  「出入無形,往來不測。」

  蘇陽臉上都是笑意,雙手張開,藉著迎面而來的風便在半空之中漂浮,片刻之後,運用御五龍法,神魂在宅院上空上下飄飛。

  御五龍法不僅是神魂出竅秘術,更是無上妙法,神魂應用,以五臟五行之氣,能得神龍變化之妙,離地騰空,曲折變化,頃刻間神遊千里,更有五龍五行氣,護持左右,攻防一體。

  不過這種狀態,確實容易動邪念,想要潛入別人家中,偷聽一些閨房秘話,或者潛入女子香閨,大飽眼福……

  在這種邪念叢生的時候,蘇陽便立刻止住,進而回歸到了軀體之中。

  這會兒五龍蟄法產生的真氣立刻蘊養神魂,讓蘇陽這神魂的消耗幾等於無。

  神魂出竅這一關,終於破了。

  蘇陽自察身體,體內的真氣潺潺,在十二正經,諸多竅穴之中流動,同時這一呼一吸,自然有天地元氣進入體中,兩相和合,蘊養神魂,使得神魂越發茁壯。

  遍查周身,全身上下並無不妥,如此蘇陽才放下心來。

  「吱呀……」

  外面的門打開了。

  蘇陽睜開眼睛,明白現在是卯時了。

  孫離每天在這個時候便起床忙家務。

  蘇陽站起身來,靠在窗邊,看孫離今日粗布麻衣,起床之後便到了水井旁打水,而後去伙房將水燒上,再拿起掃帚掃地,灑水,澆花,去前堂打掃。

  「掌櫃的,你醒了。」

  待到孫離回到後院的時候,看到蘇陽站在院中,連忙將洗漱的送了過來,然後去蘇陽的房中打掃,疊被整床。

  當大爺的日子真不錯。

  蘇陽一晃一晃的走到前堂,同人堂開始了新一天的開張。

  「掌櫃的,飯來了。」

  孫離將飯菜送到蘇陽面前,說話帶著有一點雀躍。

  「今天你挺開心啊。」

  蘇陽笑呵呵的說道,感覺今天孫離和平常有所不同。

  「掌櫃的……」

  孫離坐在蘇陽身前,伸手捋著自己辮子,帶著期盼說道:「掌櫃的,今天是城隍廟會,沂水這邊的百姓們都往城隍廟那裡去,那邊還搭了一個戲台,請的是有名的戲班……所以我想支些工錢,請暇一日。」

  請假逛廟會啊!

  「去吧。」

  蘇陽直接准假,從懷裡面掏出了一點碎銀子,說道:「想買什麼只管買。」

  孫離伸手接過了錢,笑的兩隻眼睛都要眯起來了。

  「對了,今天要唱什麼戲?」

  蘇陽邊吃早餐,邊問道,如果有些前世熟悉的戲曲,不妨去聽聽,反正也沒什麼生意。

  「白蛇傳。」

  孫離笑道。

  「……是漢高祖劉邦斬白蛇起義的那個?」

  蘇陽記得紅樓夢裡面,解釋白蛇傳是這個。

  「是白蛇妖和青魚怪兩個人為禍許宣,最終被法海永鎮雷峰塔的故事!」

  孫離笑嘻嘻的說道:「這段戲很好聽,聽說這個戲班的白蛇,真的就用一條大白蛇呢,和其它戲班的不一樣。」

  白娘子傳奇!

  蘇陽來了興趣,問道:「他是怎麼唱的?是不是這青城山下白素貞~洞中千年修此身~這種調?」

  「不是。」

  孫離搖搖頭,詫異的看著蘇陽……白蛇傳還有其他版本的唱法?

  「不是也沒關係,我也去看戲。」

  蘇陽快速扒拉幾口飯,將飯碗遞給了孫離,看著孫離到後院洗刷,連忙修整一下,將八卦袋貼身放好,再倒出一把碎錢另外存放,拿起門鎖,將後院的各個房間全部鎖上,等到孫離收拾好,兩個人一併來到前堂,就要關門趕廟會。

  「掌櫃的且住。」

  一人匆匆而來,連忙喊住蘇陽關門。

  蘇陽轉過臉來,看此人年約三旬,身體健壯,臉有滄桑,身上穿的倒挺華美的,應該是個商賈。

  「你也沒病啊。」

  蘇陽看他神氣,找不到一絲病氣,伸手繼續關門,說道:「要出診的話,你便去永濟堂,長春堂,百草堂,元康店,青囊堂,正澤堂,裡面坐診大夫,出診大夫一筐羅……」

  打定主意要去廟會,蘇陽就不招待了。

  「掌櫃的且住。」

  商賈連忙攔住蘇陽,平了兩口氣,說道:「我來這買一副通經散。」

  「哦?」

  蘇陽停住了手,打量著商賈。

  通經散有另一稱呼,叫做墮胎藥。

  「多久了?」

  蘇陽問道,這藥開不對容易要命。

  「兩個月了。」

  商賈老實交代。

  兩個月應該不會要命,蘇陽推開門,讓孫離進去抓藥,這通經散如何搭配,孫離自是曉得,打開百眼櫃,在裡面將大黃,紅花,附子之類的藥抓出,稱量。

  「幹嘛不生啊。」

  蘇陽看商賈,說道:「看你也不像是養不起孩子的……莫不是這藥下的不是你孩子?」

  蘇陽懷疑他在害人。

  「是我孩子。」

  商賈面有得色說道:「只不過吃藥的不是我媳婦。」

  像這等韻事,商賈並不避諱,說出來還挺得意,就像是在跟蘇陽炫耀一樣。

  「……滾!」

  蘇陽面色一冷,止住孫離,不讓她繼續包藥,伸手指著商賈的鼻子,怒罵道:「像你這種玩意,根本不配用老子的藥,趕緊滾,老子不要你那髒錢!」

  跟誰炫耀呢?

  拉著孫離出來,蘇陽果斷的將門鎖上。

  有種做出這事,有種你把孩子給養了啊,你這不欺負老實人嘛!

  「嘿,你這郎中不識好歹……」

  商賈一手抓著蘇陽的衣領,另一隻手就準備打來。

  「來來來。」

  蘇陽將臉伸上去,指著自己的臉皮,說道:「往這打,打完之後咱們倆去見官老爺,想你這種人,至少杖九十。」

  這話一說,讓商賈絲毫不敢動彈,他所做的事情確實不能見官,而九十棍打下去,基本上是要命的,並且見官之後,足以讓他妻孥難顧,事業成灰。

  「砰!」

  蘇陽一拳砸在商賈的鼻子上,直將他打的鼻血橫流,眼淚都竄了出來。

  你不敢打,我倒是敢打。

  「別打了。」

  孫離將蘇陽拉開,說道:「犯不著跟將死的人一般見識,我們還是快去看戲吧。」

  一邊說,孫離一邊拉著蘇陽,兩個人舍下商賈,直接便離開了這裡。

  「他沒暗疾啊,你怎麼能說他快死了呢?」

  蘇陽被孫離牽著,一頭霧水,這莫非是他醫術修行不夠?

  孫離只是在笑,不再說這件事情。

  看著蘇陽和孫離兩個人消失之後,商賈捂著鼻子,鼻血和眼淚一起淌下,覺得今天來這同人堂買藥,真的是倒霉,又覺自己嘴快,將這等隱秘事宣之於口,而當下,只能自認倒霉。

  從李家胡同到城隍廟會,也是一段不近的路程,不過在路途中人來人往,攤販不少,這行程倒也不枯燥。

  古代真的是沒什麼娛樂活動,廟會聽戲對平常百姓來說便是最大的娛樂,這一開廟會,便是幾十里外的百姓都往這邊趕,來湊這個熱鬧,待到蘇陽和孫離來到廟會前戲場的時候,蘇陽覺得就像是趕上了春運,人潮湧來,摩肩擦踵。

  蘇陽到一旁客棧,詢問是否有居高看戲的空屋,但這邊的房子早在兩天前就已經訂出去了。

  「呦,李老爺。」

  蘇陽正失望的時候,看到了客棧三樓臨窗位置,正是房東李老爺老兩口,連忙打招呼,詢問李老爺房間裡面有沒位置。

  「就我這老兩口,你們也來吧,人多熱鬧。」

  李老爺在上面招呼道。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蘇陽喊上孫離,兩個人便往客棧裡面走去,臨進門之時,蘇陽又往後隨意看了一眼,突然心生警兆,適才從他身邊走過去的人,有蛇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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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神婆說媒

  蘇陽進了客棧房間,和李老爺拱手寒暄,彼此打過招呼,便和孫離落座,一併看向了戲台。

  這客棧房間是一個看戲的好地方,視線好,左右寬敞,和下面擠擠抗抗,人頭攢動大不相同。

  大戲已經開始,下面的人多數都抬頭看向戲台,蘇陽放眼過去,看到了一片後腦勺,適才從他身邊經過的蛇瞳之人,再也找不到。

  途徑王家莊的時候,蘇陽幫助王大虎救了兒子,當時的黃氏女軀體被蛇所佔,眼眸如同蛇瞳,待到蛇妖被蘇陽所滅,黃氏女的眼眸便恢復原狀,而適才看到的那雙眸子,和黃氏女的眼眸太像。

  「唉,許宣入套了。」

  李老爺看著台上的戲,張口品評。

  這《白蛇傳》他們都已經看了很多次,但每個戲班的表演,唱調都有所不同,不過這同舟避雨,借傘還傘都高度相似,只是這版的白蛇傳剛唱,便表述了白素貞是夫君逝世,孀居在家,表演之時也多顯以貌相迷惑許宣,讓兩人之間少了真愛。

  看到許宣對白素貞產生感情,李老爺就聲稱是入套了。

  成親的銀兩是庫銀,這銀兩還未花出去,許宣就攤上了案子,被官拿發配。

  「這個戲班是哪裡的?」

  蘇陽感覺這戲唱的真不錯,字正腔圓,便是蘇陽沒怎麼聽過戲,也能夠被代入故事中。

  「河南那邊來的,在我們這唱了好久了。」

  李老爺說道:「他們那個戲班主姓洪,在一次壽宴上我們同桌,那傢伙,八面玲瓏,左右逢源,這戲班能在這吃得開,多數還在這班主的嘴上。」

  「做生意嘛,要的就是宣傳。」

  蘇陽笑道:「三分做,七分說。」

  「什麼三分做,七分說。」

  李老爺不同意這個觀點,說道:「要做生意,就應該七分做,三分說,沒有本事,就算是把野雞吹成鳳凰,又能怎麼樣?除了騙自己,還能騙到誰?」

  蘇陽搖頭失笑,說道:「野雞何必吹成鳳凰,野雞不就挺美的嗎?」

  兩個人小聲談論幾句,繼續看著戲台,一會兒的功夫,白素貞已經現了真身,碗口大的白蟒蛇在台上蜿蜒流動,時不時的發出怪聲,不過扮演差役的人仍舊穩健,手中拿著長刀和白蛇對戲,不多時就敗北逃走。

  「這戲班也不知花了多少錢在這蛇上面。」

  蘇陽感嘆說道。

  「他們戲班子裡面有一個人,專門養蛇,平時那人也上台唱戲,不過就是多給點工錢。」

  李老爺倒是挺瞭解這戲班的。

  白蛇傳的這一場戲不過一個時辰便唱完了,故事到了後期,白素貞真身被識破,許宣各種想跑,白素貞便一直纏著許宣,更威脅若是許宣不從,就讓這滿城之人賠上性命,最終是法海給了法寶,讓許宣將白素貞和小青兩人鎮壓在雷峰塔下,許宣也看破了紅塵,拜法海禪師為師,出家當了和尚。

  戲文演完,班主來前,說下一場要唱的是包龍圖斷烏盆案。

  如此報了之後,下面的人也開始散去,距離下一場戲開演,有一個時辰的空檔,讓戲班子的人修整,並且這會兒也是用飯時間了。

  蘇陽做東,在這房中點了燒鴨熟食,和李老爺兩口一併用過,才和孫離一併離開,到下面來逛廟會。

  廟會各類小商小販不少,有賣吃的,也有賣各類農具,更有不少奇異花朵擺放在外。

  孫離並不在花朵這邊停步,而是直接走向了賣各類農具的地方,拿在手中仔細打量,時不時的比劃幾下。

  「我們又不事農耕,你看這些做什麼?」

  蘇陽將孫離拉開。

  「可以採藥啊……」

  孫離看著擺放的農具,戀戀不捨。

  兩個人在這廟會上邊走邊看,孫離只要是看到農具類的東西,總是會情不自禁的多看幾眼,而對於奇花異草,書畫紙硯這種東西,則視而不見,非常淡漠的路過。

  蘇陽倒是在廟會上買了兩個硯台,幾根毛筆,幾本在書攤上淘到的醫經,以及幾本道經。

  「咦?」

  在一個雜貨攤上,蘇陽看到了一個木娃娃,形象和王家莊黃氏女拿給蘇陽的幾乎一樣。

  眼眸看到,蘇陽也沒有立即往前,不動聲色的看著雜貨,一個個拿在手中把玩,而後慢慢往那木娃娃上面靠去,想要不著痕跡的將木娃娃拿在手中審視。

  「這東西你從哪裡來的?」

  不待蘇陽靠近,便有一隻乾癟的手將娃娃拿起,聲音乾啞,問那攤主。

  蘇陽斜眼過去,見是一老嫗,身矮貌醜,滿臉皺紋,身形傴僂乾癟,雙眼外凸,白多黑少,一身黑衣,一手拄著枴杖,年齡看上去有六七十歲,倒是頭髮絲絲如墨,不見一點花白。

  「神婆。」

  攤主看到此人,誠惶誠恐,說道:「這娃娃是一個道士在我家化緣,不小心丟下的,我看這娃娃也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就想把它賣了,換點錢花……」

  這個老嫗,便是城中最有名的神婆,姓馬,也是這城隍廟的廟官,讓整個沂水縣城的百姓都敬畏有加。

  馬神婆捏著木娃娃,眼睛死死的看了一會兒,才抬眼看著攤主,問道:「你想賣多少錢?」

  「不敢收錢不敢收錢……」

  攤主連連擺手,說道:「神婆您喜歡的話,便將這玩意拿去吧。」

  有不少人收了馬神婆的錢,之後就多多少少經歷了一些倒霉事,怪異事,故此這馬神婆的錢很少有人沾染了。

  馬神婆一手拿著木娃娃,嘴角泛笑,說道:「我這是為你化了劫難,這東西落在你的手上,遲早要被妖邪找上門,對你來說不是好事,你將它給我,是你的福分。」

  「是是是。」

  攤主哪裡敢反駁一句?只能連連稱是。

  馬神婆一手拄拐,一手拿著娃娃,臉上有著難抑的笑意,轉身就要走,眼眸卻不由在蘇陽,孫離兩人身上看過。

  「走吧。」

  蘇陽歪頭說一句,和孫離便欲離開。

  「且住。」

  馬神婆枴杖一伸,攔在了蘇陽和孫離兩人身前,陰騭的眼眸在孫離身上打量,臉上的笑意倒是越來越濃,命令道:「你們兩個,跟我到城隍殿中。」

  蘇陽看了一眼孫離,見她眸中也是疑惑,雖不滿這神婆態度,但仍舊平和問道:「是有什麼事?」

  「對你們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馬神婆眼睛是直勾勾的看著孫離。

  蘇陽又看孫離,莫非是孫離身上有什麼奇異之處被這神婆看出來了,心下雖疑,卻徵詢孫離意見,說道:「如果是喜事,我們不妨一去?」

  孫離點頭同意。

  馬神婆當即帶頭,便往城隍殿中走去,她矮小傴僂,腳步卻走得飛快,邁過台階,走過正門,馬神婆直接屏退上香的民眾,關上了城隍殿的大門,讓這諾大的城隍殿中僅有馬神婆,蘇陽,孫離三人。

  城隍殿中,正中供奉的是城隍,左右是文武判官,殿內東西兩側供奉的是凶神惡煞的鬼差,此時正值城隍廟會,殿內香火極濃,此時殿門緊閉,裡面青煙繚繞,讓這殿內都陰鬱了幾分。

  「不知神婆所說,是什麼喜事?」

  蘇陽主動問道。

  「嘿嘿,這是一樁讓你致富發家,讓這小女飛上枝頭的大好機會!」

  馬神婆先將木娃娃放在殿內一角,拄著枴杖噠噠上前,仰臉對著蘇陽說道。

  「煩請說的詳細些。」

  蘇陽說道。

  「你們看這城隍廟中,是否缺了一位城隍夫人呢?」

  馬神婆嘿嘿笑了兩聲,說道:「今天,老身是一個保媒人。」

  蘇陽眯起眼睛,打量了馬神婆,又看向了高高在上的城隍塑像。

  「城隍爺位居神職,高高在上,近來意欲尋一妻子,只要是美貌過人,黃花閨女便好,我近來也觀察香客,從未見過有姑娘這般顏色的,你這貌相,也能攀的上城隍的高枝……」

  馬神婆說著,從懷中拿出了兩團紅線,將其中一團紅線綁縛到了城隍的腳上,說道:「今天你回去之後,便置辦嫁衣,將這團絲線綁在腳上,待到子時,自然是有城隍的人前來迎親。」

  「這恐怕是不成了。」

  蘇陽直接拒絕,說道:「她嫁過人了。」

  孫離跟蘇陽見面的時候,可就說過,她的丈夫死了。

  「小子焉敢騙老身?」

  馬神婆將這一團紅線扔到蘇陽身上,怪聲說道:「這姑娘玉潔冰清,是瞞不過老身的眼睛,回去之後,你便置辦嫁衣,將這紅線綁在她的腳上,今夜子時,我們城隍爺便去迎親。」

  「呼……」

  蘇陽深呼吸一下,第二次忍了這神婆無禮,看向孫離,詢問她的意見。

  孫離對蘇陽微微搖頭。

  好!

  蘇陽張口念詩,說道:「奉勸世人休愛色,愛色之人被色迷,心正自然邪不擾,身端怎有惡來欺?這白蛇傳是給城隍唱的,那這戲文之中所說的詩句他倒是聽不明白,因為她長得漂亮,便想要強取回家,絲毫不顧這人間禮法,天庭條律啊。」

  手中將絲線揉成一團,扔在一邊,蘇陽左手上前,瞬間就鎖住了馬神婆的咽喉,右手對著馬神婆的兩個門牙一掰,將這兩顆牙齒直接掰下。

  會不會說話?

  有沒有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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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我無死籍

  兩顆牙齒,掰的神婆口中淌血,臉皺的像是一團菊花。

  「你敢罵城隍?」

  馬神婆口中含糊不清,一雙眼睛瞪的老大,這門牙被掰斷的疼痛,是她從未想像過的。

  「罵他又怎麼了?」

  蘇陽將馬神婆扔在地上,說道:「能以色相強娶民女,這命令若是城隍所下,那便是城隍昏庸荒誕,這命令若不是城隍所下,那就是他識人不明,讓他的廟官肆意妄為。無論哪一種,都該被罵!」

  此言一出,整個城隍殿內陰風呼嘯,青煙在殿內盤旋不定,吹的紗紙抖動作響。

  孫離見此,左顧右盼,看著周圍。

  「你……你……」

  馬神婆盯著蘇陽,咬牙切齒一陣之後,說道:「你就不怕城隍爺降罪給你?」

  「哈哈哈哈……」

  蘇陽毫無顧忌的大笑出聲,說道:「聰明正直為神,有錯誤及時糾正,這是聰明,發現錯誤並不護短,這是正直,有這兩者,才能稱作是本地的城隍,若沒有這兩點,不過是山林野鬼,我大好男兒,豈懼這山林野鬼?」

  比口舌能耐,蘇陽真不慫她,只要自己抓住一個立足點,就能懟回去。

  現在蘇陽要辨的,就是想要強娶孫離的城隍究竟配不配有這個位置。

  若是城隍發現錯誤,不護短,懲處馬神婆,那他能算是神,也配得上城隍的職位,但若是他不更正,繼續這樣下去,那和野鬼沒什麼差別,蘇陽不僅不怕,還敢打。

  「你敢說城隍是山林野鬼?」

  馬神婆沙啞聲音叫道。

  「你若是斷章取義,我也懶得跟你辯駁。」

  蘇陽倒是淡然,從地上抓起紅線,也和馬神婆之前一樣,直接扔到了她的身上,說道:「掰你兩顆牙齒,是懲你亂說媒,配**,你若再繼續這樣,接下來就不是兩顆牙齒了。」

  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這裡面的牙便包含了媒婆,而配**的媒婆更是該殺,只是當下還不是時候。

  馬神婆的臉一直都疼的扭曲。

  疼痛在現代的時候被分為十二級,例如闌尾的疼痛被認為是十一級,分娩的疼痛被認為是十二級,但是除了這種疼痛之外,有一個被認為是天下第一痛的,是三叉神經痛。

  三叉神經是面部最粗大的神經,管理著整個面部的感覺信息,這神經三叉分別是眼,上唇,下唇。

  蘇陽掰扯牙齒,就是這三叉神經的扳機點,刻意暴力的掰斷了馬神婆的兩顆牙齒,也讓這斷裂處壓住了神經,此時疼的可謂是全臉麻木,一時連話都說不出了。

  走到一旁角落,蘇陽將木娃娃拿出來,責問馬神婆:「你買這東西,為什麼不給錢?」

  這木娃娃究竟有什麼作用,蘇陽挺好奇的。

  馬神婆閉眼合目,口中嘟嘟囔囔似是在唸咒語。

  作死!

  蘇陽抬手,意欲將這木娃娃扔在馬神婆的臉上,打斷她這一連串的唸咒,但這手舉在半空之中,突然便覺一股大力將手牢牢鎖住,回眼看時,只見這城隍廟中的武判官不知何時從泥坯裡跳了出來,雙手拿著蘇陽手腕。

  與此同時,這殿內陰風陣陣,文判官,各個衙役也都在殿內顯形,一時間這城隍殿內如同夜間開府,驟然的活了過來。

  「大膽凡人,在這城隍誕辰,廟會之時,膽敢對城隍不敬!」

  「居然敢在城隍廟中撒野!毆打廟官!」

  諸多衙役一併上前,拿著蘇陽的手,鉗著蘇陽的腿,將蘇陽整個人便在這大殿之中拿著。

  文判官在一旁翻錄律令,生死薄,說道:「無知凡人,大言罵神,今天我便削了你的福祿,減了你的壽命!」

  「哦?」

  蘇陽本欲直接掙開,此時看到生死薄,倒是暫且穩住,他倒是也想看看,像他這種身穿者在這世界應該算什麼,生死薄上是否有名姓。

  「怎麼會?」

  文判官喃喃說道:「這沂水縣中百姓名錄都在此中記載啊。」

  翻了一遍生死薄,居然並無眼前之人,讓他非常奇怪,又翻看一下眼前之女,在這生死薄中也沒有絲毫記載。

  「撒手!」

  文判官立刻叫道,一個可能是有誤,兩個人在一起就是有異,他們這一縣生死薄中沒有記載的人,不是已經脫離死籍的仙人,便是記錄在另外生死薄上的大能,無論哪一種,他們這些小雜魚都惹不起。

  文判官的提醒終究慢了一步。

  蘇陽默運五龍蟄法,真氣洶湧而起,紅光自眉心驟現,紫氣絮繞全身,不待真氣湧動,這眉心紅光,周身紫氣剛一現身,便已經讓周圍的陰差鬼卒怪叫離去,手中拿著蘇陽手腕的判官只覺雙手一痛,陰靈被沖,原本如同實體一般的他此時飄飄搖搖,站立不住。

  「上仙止怒,上仙止怒。」

  文判官連連拱手,說道:「凡夫俗子,沒有法眼,不知上仙蒞臨此地,萬乞原諒則個,今後我們城隍必然備上厚禮,登門賠罪。」

  絮繞在城隍殿中的青煙在此時也頓時飛散。

  城隍此時是直接縮起來了。

  「厚禮?」

  蘇陽眉頭一挑,問道:「多厚啊?」

  文判官看向了城隍塑像,回頭賠罪說道:「盡我們所能所有。」

  惹到上仙,他們實在吃罪不起。

  「唉……」

  蘇陽長嘆一聲,看著城隍大殿。

  剛想要和他們轟轟烈烈的鬥上一場,試一試鄭雄的判官筆法,自己的御五龍法,這些鬼卒判官居然認慫的這麼快,讓蘇陽有一種長劍空利,群雄束手的寂寞感。

  「上仙,這廟官不識好歹,冒犯了您,便交給您處置了。」

  文判官再次說道,起身一跳,便回到了泥塑之中。

  寂寞啊。

  蘇陽負手感嘆,低頭看向了適才唸咒的馬神婆,手中拿著木娃娃,問道:「這木娃娃是做什麼的?」

  馬神婆雙眼盯著蘇陽,嘶聲說道:「你既然將這東西都拿到手了,又何必明知故問?這東西當然是收束生魂用了。」

  將魂魄收起之後,可以用來煉製法寶,用以迷惑,幻化,變小變大,追蹤索敵等等妙用,而這木娃娃便是收束生魂的寶貝。

  「怎麼用?」

  蘇陽不恥下問,像這種玩意,在玄真玉冊,秘法要訣中都不曾記載,是他那便宜師傅都不知道的。

  馬神婆「不著痕跡」的繼續往後退去,一邊給蘇陽說了咒語,說道:「這都是近來蛇妖迷惑生魂所做,我只是偶然知道的。」

  偶然知道的?

  「怎麼個偶然法?」

  蘇陽又問道。

  馬神婆在往後退,終究是握住了門檻,臉上露出笑容,怪笑兩聲,說道:「不怎麼偶然,我的丈夫便是個蛇妖,他將這些告訴我的……你們兩個,我已經記清楚了你們的面貌,我一定會報復回來的!讓你們兩人和賈員外一樣,女的依門賣……」

  話未說完,馬神婆滿嘴劇痛,這三叉神經痛足以讓她臉皮發麻,痛的幾乎暈倒。

  「你們等著!」

  馬神婆立起身來,伸手按著大門,對蘇陽說道:「我不管你們是什麼身份,但是我會讓你們在沂水縣沒有立足之地!」

  蘇陽盯著馬神婆,問道:「你是要用世俗的力量,跟我們兩個過不去?」

  「不錯!」

  馬神婆面容扭曲,憎惡叫道:「但不僅是世俗的力量……」

  馬神婆緩緩的推開了大門,在這大門外面是香客,蘇陽便是想要殺她,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至於陰神邪法,在這朗朗大日之下也施展不開。

  「你就這樣讓她走了?」

  孫離看著馬神婆的方向,皺起眉頭,這樣的一個老太婆若是出去,不知道要給他們惹多少的麻煩。

  「不然呢?我總不能把她殺了吧,這樣要償命的。」

  蘇陽跳到了神壇上面,立足到了城隍塑像之前,看這城隍塑像身高兩米多,外面鍍了一層黃金,伸手敲敲,裡面應該是銅。

  運起五龍蟄法,蘇陽雙手將這城隍像搬了起來,卯足力氣,對著馬神婆便扔了過去。

  只聽一聲呼嘯響,馬神婆警戒的轉過臉來,看到的是城隍像徑直向她飛來,轟的一聲,直接變砸在了她的身上,一時間骨骼全廢,五臟全毀,臨死之前看著蘇陽拿著娃娃,口中在默誦她適才傳授的咒語,只覺這身死氣散的一瞬間,魂魄便被抽走,直接進入到了娃娃裡面。

  「馬神婆在我們沂水縣作威作福,貪昧城隍廟的銀子,禍害賈員外一家……各種罪行,罄竹難書,今日城隍知道了此事,顯靈將她收了!」

  邁步出門的蘇陽大叫說道。

  外面的人都是信徒,看到城隍像從裡面飛出,直接將馬神婆砸死之後,便已經跪地燒香燒紙,此刻又聽到蘇陽如此說,更是堅信不疑。

  往日這馬神婆在城中作威作福,讓老百姓敬畏有加,生怕惹到了她,使得自己遭逢災厄,現在城隍將馬神婆收了,讓他們只覺得蒼天有眼,報應始靈。

  蘇陽也在呵呵直笑。

  如果是直接殺了馬神婆,必然是惹上官司,而用這種法子,倒是避免了和官員打交道。

  蘇陽只想過平靜的修仙日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17
第三十五章 關門出診

  城隍神像,千鈞之重,從殿內飛出,又正砸馬神婆。

  大庭廣眾,眾目睽睽,這就是城隍顯靈,沒什麼說的。

  就算是在附近看戲的縣太爺來此看了,也說不出別的,著令差役查這城隍廟中財產,將馬神婆貪昧賈員外的財產全部歸還,將跟著馬神婆做事的一干人等抓入監獄,嚴查法辦,又看城隍神像有所破損,當即就召集匠人,準備重新再打造一個城隍塑像。

  經此白日顯靈一事,城隍廟中香火鼎盛,人聲若沸。

  蘇陽和孫離兩個人回到了客棧裡面,李老爺包的是全天,但因為城隍顯靈一事,此時帶著妻子前去上香,倒是將這房間騰給蘇陽和孫離兩人看戲。

  「掌櫃的武功高強,能辟鬼神,實在讓人感到安心。」

  孫離眼眸盈盈如水,清澈的倒映著蘇陽的模樣。

  「鬼神的本事因人而異,你若是強勢,他敬而遠之,你若是弱了,他倒是要欺負你,我也是暗自打氣,方能如此。」

  蘇陽手中拿一干果,塞入口中,說道:「至於武功高強就不用提了,我不會武功。」

  「不會武功?」

  孫離笑吟吟的看著蘇陽,問道:「那掌櫃的是如何能夠將城隍塑像投擲出去呢?」

  將城隍像請回去的時候,可是有十多個人一同出力,才將塑像放回原位。

  「我天生神力。」

  蘇陽說道。

  兩個人在閒聊說話的時候,下午的戲終於是開場了,這一場戲是《烏盆案》,講述的是劉世昌被人所害,屍骨被鑄成烏盆,賣給了一個孤寡老人張別古,烏盆中冤魂對著張別古訴苦,張別古帶著烏盆前去尋找包拯,最終由包拯將真兇緝拿。

  這個戲碼蘇陽在現代就知道的清清楚楚,此時看到上面拖拖拉拉不入正題,不由就看不下去,見孫離在一旁看的入神,蘇陽便拿起在書攤上面淘到的醫經,道經閱讀了起來。

  這本醫經上面,多數都是民間偏方,用的都是日常生活中能見的東西,治療疾病,甚至治療那些罕見怪異的疾病。

  戲唱了過半,李老爺夫婦回來了,蘇陽收了書籍,和李老爺寒暄幾句,李老爺笑道:「今天縣令將查抄馬神婆的錢送還給了賈員外,這賈員外原本是臥病在床,依靠妾室夜合之資度日,現在這錢還回到他身上,那可真是十八層地獄的苦鬼,一下子到了三十三天,今後賈員外的日子又好過嘍。」

  蘇陽呵呵一笑。

  「你傻笑什麼啊。」

  李老爺說道:「趕快回家收拾一下,去賈員外家裡治病啊!這賈員外常年臥病在床,沒錢治病,你若是能將這個病給拿下,那你就在這城中一舉成名了!」

  現在的賈員外就是城中人人議論的焦點,之前因為馬神婆,賈員外落得什麼下場,大家有目共睹,現在馬神婆被神所誅,縣令將家產歸還賈員外,若是哪一個大夫能夠給賈員外治好病,那這個大夫順帶著就出名了。

  「這家的門檻高了,我在這城中又沒名聲,上門行醫,恐怕要被趕出來呀。」

  蘇陽說道。

  人都是勢力的,得勢的時候疊肩而來,失勢的時候掉臂而去,現在的賈員外府,恐怕已經圍滿了人,像他這種沒什麼名聲的大夫過去,少不了要受到各種冷嘲熱諷,蘇陽也想虎軀一震,讓這些人另眼相看,但賈員外都不認識他,根本就不會給他顯身手的台階啊。

  不去也罷。

  「你就是懶。」

  李老爺搖頭無奈,說道:「看你們兩個過日子,總怕你們將這好日子給過沒了。」

  蘇陽哈哈一笑,說道:「這您就放心吧,我這日子越過越滋潤。」

  閒聊一陣兒,蘇陽和李老爺兩個人看向戲台,經過了很長時間的鋪墊,包公終於是和烏盆中的冤魂碰面,而後一通操作,將疑犯夫婦拉到了衙門,女的已經認罪,倒是男的死咬牙不認,包公大刑伺候,直接將此人打死。

  戲文演完,也到了散場時節,今天李老爺因為馬神婆伏誅一事,心情爽快,就在這客棧裡面擺了一桌,也不拘男女不能同坐的規矩,李老爺的夫人,孫離一併坐上,吃吃喝喝,直至戌時,方才酒宴散場。

  天色已暗,路不好走,李老爺也喝的暈暈沉沉,蘇陽便雇了一輛馬車,將李老爺夫婦送回家中,方才跟著孫離一併回去。

  一夜無話。

  蘇陽躺在床上修煉五龍蟄法,待到卯時,孫離推門開始工作的時候,蘇陽也準時睜眼。

  「掌櫃的早。」

  孫離給蘇陽打招呼,遞上來了洗漱用品,待到蘇陽洗漱過後,便進蘇陽房間鋪床疊被,打掃衛生。

  「孫離。」

  蘇陽突然問道:「昨天神婆說你是個……」

  馬神婆言之鑿鑿的說孫離冰清玉潔,而蘇陽雖學醫術,但這種一眼分辨是否純質的本事還是欠缺。

  正在房間裡面打掃的孫離似是頓了一下,說道:「我還未曾嫁到地方,男方家的人遭遇到了仇家,據說都死光了……這親事我本就不喜歡,嫁人之前也因此跟家裡鬧翻了,現在是無處可去。」

  略略的說了兩句,孫離情緒低落,將房間打掃乾淨之後便回到了自己屋裡。

  原來和佟湘玉差不多啊。

  蘇陽心中明白,又問道:「你老家在哪裡呢?」

  孫離在房中悶了一陣兒,說道:「金陵。」

  眼見孫離情緒不高,蘇陽也就不繼續追問。

  到了前堂,將藥房的門給打開,手中抓著一本昨天淘回來的道經,細細觀看。

  這一本道經叫做《靈寶天地運度經》,講究天地靈寶運度,有大陽九,大百六,小陽九,小百六,講述的是天災荒年均是天地運度的缺失,故此神道設教,以補天地不足。

  這道經裡面許多東西,和蘇陽所知相近,而有些言論卻又大謬,不過蘇陽作為一個現代人,看這些古代書籍都抱著辯證的態度,看過,瞭解,今後自己慢慢分辨,考察。

  一個上午,一點進賬都沒有。

  「唉,你說這是什麼事!」

  李老爺搖著扇子,坐到了蘇陽跟前,自己倒了一碗菊花茶,咕咚咕咚的喝下去,說道:「這賈員外,昨天才將家產都給收回,當著滿城士紳的面,言稱要將自己的妾室扶正,誰知道這妾室晚上就懸樑了,賈員外喝了張大夫的藥,病情已經有所起色,看到妾室懸樑之後,趁人不備,一頭就撞在了柱子上,兩人雙雙歸了陰曹。」

  蘇陽聽到這件事情,也不免一嘆。

  兩個人的感情共過患難,定然是真的,只是這賈員外拿回了家產,身份便不一樣了,這妾室自覺不潔,怎們能跟賈員外在一起?懸樑自盡,在當今這年代很容易理解,賈員外乾脆利落的跟妾室而去,絲毫不顧自己的萬貫家財,這感情足以讓人嘆息。

  只是不知道這兩人到了陰司會如何。

  「他們兩個的屍體誰收容?家產又如何處置?」

  蘇陽問道。

  「縣令知道了兩人的事情,將兩人合葬,剩下的家產要以這兩人的名分為沂水縣修橋鋪路。」

  李老爺感嘆這命運無常。

  「如此也好。」

  蘇陽說道:「為兩個人積了陰德。」

  就在兩個人說閒話之時,前幾天找蘇陽治過腿的張老伯來到了這裡,捨棄了之前的枴杖,走起路來也是龍行虎步。

  「老伯的腿恢復的不錯嘛。」

  蘇陽將張老伯迎進來,伸手為他把脈,感覺脈搏穩定,血氣通暢,之前腰間的病症已經好了,今後只要注意養護,就不會有事。

  「我的腿真沒事了?」

  張老伯喜笑顏開,一拍自己的腿,說道:「這馬神婆裝神弄鬼,害得我真以為這腿沒救了,城中吹噓最厲害的張大夫也徒有虛名,連我這個腿上的症狀都拿不住……」

  前不久的張老伯,真以為自己後半生要在床上躺著了,現在病症被蘇陽治了,張老伯便覺得這張大夫浪得虛名。

  「小蘇啊,醫術是有兩下子,就是太懶了,不願意走街串巷的吃苦,整天就在這院內,我看的都著急。」

  李老爺搖著扇子,跟張老伯說道。

  「這有本事的人,總是有脾氣的。」

  張老伯笑道:「不過今天要勞煩蘇大夫跟我走一趟了,我有個朋友在沂水鄉下,近來病了,許多大夫去看了,都沒有治好,我想帶著蘇大夫你一併去鄉下看看,我已經給朋友說好了,出診費八錢銀子。」

  「既然老伯已經說好了,我便跟著去鄉下看看。」

  蘇陽聽到後,笑著應承。

  這張老伯倒是夠意思,直接將生意都談成了,半兩銀子的出診費,比起城中有名的大夫是便宜了點,但比起沒名的大夫可貴的不少。

  「好。」

  張老伯說道:「你趕快收拾收拾,我去租馬,即刻出發……現在這時分,天黑之前我們還能回來。」

  蘇陽連忙應承,待到張老伯走後,招呼了一下孫離,讓孫離幫忙收拾藥箱,備上醫藥,拿上銀針,確認沒有忘記東西,便將店舖的門掩上,囑咐孫離看好門戶,跟著張老伯騎上了馬,出門出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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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都是主角

  午後出行,日朗天青。

  隨張翁出診蘭莊,穿根盤壑,見綠樹成蔭,青石疊立,水流淙淙,渾然一黛……

  「前面就是了。」

  張老伯騎馬在前,對著蘇陽叫了一句,打斷了蘇陽想要寫一篇遊記的文思,長長的舒一口氣,蘇陽感嘆這古代的綠化是真的不錯,他想要寫篇作文都是綠的。

  過了山彎,蘇陽頓覺這眼前豁然開朗,只見農人的土地雜亂拼接,山渠中的水引入到了土地中,不少巨大的山石橫在農田之中,也讓農田形狀更加古怪,不少農人此時都在地裡忙碌,山上砍柴。

  「就在前面不遠了。」

  張老伯對蘇陽指道:「你看那邊一排青瓦房,就是蘭家。」

  蘇陽點點頭,又嘆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來晚了,在這青瓦房的前面停有一輛馬車,而馬車上的標誌是沂水名醫,永濟堂張大夫的車子。

  待到蘇陽來此,正碰到了蘭家長子送張大夫出門。

  「你便是同人堂的小蘇大夫?」

  張大夫身體矮胖,一身華衣,看到蘇陽和張老伯兩個人來此,刻意擺出一副輕蔑的樣子,但奈何身體矮小,雖然歪眉斜眼,但要看到蘇陽的臉,還是要讓這張大夫仰頭。

  我也沒得罪你吧。

  蘇陽看到這種態度有點莫名其妙,老子開主角的嘲諷光環了?一見面就過不去?非要嘲諷老子一下?

  「你倒是很有膽識,膽敢一個人到莒縣進購藥材。」

  張大夫看著蘇陽,說道:「真是為了錢不要命,這莒縣路上可有搶匪,若是藥材賣完了,到我這裡進購就是了,要價不高……不過你啊,這藥材恐怕要在家裡長黴嘍。」

  嘲諷完了蘇陽,張大夫從蘇陽身邊昂首就走,他看不慣蘇陽的原因,便是蘇陽的進貨打破了他的壟斷,並且起了一個很不好的頭,不過他對蘇陽也挺放心的,因為他幾乎賣不出去藥。

  「張大夫。」

  蘇陽伸手拉住了他,說道:「聽說你年輕的時候很窮困,是沂水縣的窮人,遇到了一個道士相面,他說你能夠做大夫發財,對嗎?」

  張大夫看著蘇陽,很是驚訝,這是他未發家之時的秘事,不知蘇陽怎麼就知道了。

  果然……

  你也是主角。

  聊齋中有一篇目,喚作【醫術】,說的便是沂水縣有一個窮人,遇到了道士相面,道士說他能夠做大夫發家,但是這人卻斗大的字不識一筐,卻仍舊按照道士的吩咐做了,前幾年很困苦,等到太守咳嗽病重,要各縣派出名醫的時候,他被強行推上去,在路途中也患了咳嗽病,吃不起飯,到了一農戶人家,看到了洗菜水,端起來就喝了,而這洗菜水恰好就治咳嗽。

  憑藉這一點,他治療了太守的咳嗽,從此以後成為名醫,找他看病的人絡繹不絕,也自那以後,他醫術突然就「精湛」起來,但凡是找他看病,他都能藥到病除。

  蘇陽手抓著張大夫的手臂,手指悄然用力,按在了張大夫的孔最,內關兩個穴道。

  這兩個穴道被蘇陽一按,張大夫頓時感覺胸悶欲吐,上不來氣,雙眼翻白,幾乎都要暈倒。

  「你做什麼鬼把戲。」

  張大夫憤然收手,脫離了蘇陽的手,這才感覺胸悶欲吐,上不來氣都減輕了許多。

  「我只是輕輕的按了你的穴道。」

  經此一下,蘇陽就試出了這張大夫的虛實,笑道:「這大夫的錢可都關乎人命,你或許有幾分巧運,撞了造化,成了名聲,不過這並不足讓你一直欺世盜名下去……早點滾出杏林吧。」

  不識字的人能成大夫?

  蘇陽在這世界也逛了不短的時間,知道這些大夫們的口頭話,治好病了,是他的醫術高絕,治不好,那就是命數使然,也正是如此,才敢讓他妄為施手。

  「你……」

  張大夫看著蘇陽,這巧運,撞了造化這等詞彙,幾乎是說中了他的肺腑,讓他一時惱怒至極,說道:「老夫行醫多年……」

  「行醫多年你怎麼治不好自己的……」

  湊到張大夫耳邊,蘇陽小聲的說出了他的諱疾。

  聽到蘇陽說出此話,張大夫臉上一陣漲青,憤然甩開了蘇陽的手,回頭坐進了馬車裡面,指使馬伕,頭也不回的便離開這裡。

  「水貨。」

  蘇陽搖搖頭,這樣的運氣大夫可當真就是在玩命,真不知道這麼多年有多少人都「命數使然」了。

  張老伯看蘇陽和張大夫兩個人交流幾句,然後張大夫便面色漲青的走了,連忙上前詢問蘇陽,不願蘇陽得罪了張大夫。

  「我沒得罪他。」

  蘇陽說道:「張老伯,你進去找蘭翁,讓他務必由我看一下。」

  張大夫水的如此厲害,蘇陽倒是想進去瞧瞧,看這蘭翁的病症如何,張大夫又開了什麼藥。

  張老伯和蘭家長子說了幾句,便直接進入院中,蘭家長子則招待蘇陽進入到了客廳等候,更是給蘇陽倒了一杯竹葉茶,兩個人互相攀談了幾句,蘇陽順帶詢問了一下他家庭狀況,知道這蘭翁是鄉里有名的人,為人慷慨,威望極高,縣丞若有關乎鄉里事情,也多找蘭翁商議,而蘭翁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長子便是眼前的人,喚作蘭富,二子現在服侍床頭,喚作蘭貴,至於小妹則招贅了一個女婿,是一個讀書人。

  「唉,我們走吧。」

  不多時,張老伯從裡面走出來,對蘇陽說道:「蘭翁已經乏了,不想再看病了,至於張大夫,他沒有開什麼藥方,留下的只是丸藥,數量有限,也不能讓你觀摩。」

  蘇陽無奈,適才張老伯在裡面說話,蘇陽聽到不少,張老伯也一直幫自己說話,說自己比張大夫厲害,只是這種話說的越多,越是讓蘭家父子不相信,倒是讓張老伯碰了一鼻子灰。

  「那便走吧。」

  蘇陽跟在張老伯後面,病人都不讓看,那麼只能讓他乞求張大夫這一次不水了,否則就算是自己衝進去,真看到了和張大夫所知不一樣的病情,這蘭家人也不會相信。

  兩個人直接便出了家門。

  蘭富一直在後面,送客送到了門外,看著蘇陽和張老伯兩個人騎上馬準備離開,突然心念一動,叫道:「兩位且慢。」

  蘇陽和張老伯看向了蘭富。

  「我家小妹近來身體有恙,蘇大夫既然被世伯稱為神醫,那麼自然有獨到之處,不妨便去看看我那小妹,抓些調理身體的藥。」

  蘭富說道。

  「也好,不至空手而回。」

  不等蘇陽說話,張老伯已經替蘇陽答應了下來。

  蘇陽又翻身下馬,背著藥箱,和蘭富在這村中走著,直至到一處高門瓦房,由蘭富進去,先和自己的小妹說話,不多時便出來,帶著蘇陽往裡間走去。

  「雪兒,蘇大夫進去了。」

  蘭富在門前叫了一聲,撩開門簾,讓蘇陽走了進去,而他卻直接往外走去。

  小妹適才跟他說,這病情有些忌諱處,他不方便聽。

  蘇陽走進房間,看這房間裡面佈置的倒也清雅別緻,渾然不似鄉下民宅,在床角對面的牆上還歪歪斜斜寫著一首詩。

  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閣筆費評章。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寸長。

  將這首詩裡面最有韻味的「一段香」改成「一寸長」,簡直就和牆上的字一樣粗陋。

  那病人「雪兒」整個人都在帳幕中,連一點手都不曾外露,聽到蘇陽進來之後,悶聲說道:「大夫請了,我這病我自己知道,左右不過歇息一陣兒就好了,是哥哥太過擔心了。」

  蘇陽目光在這房間內掃視,而後又看向了帳子,雖然不曾把脈,大概也猜到了蘭雪的情況。

  「不過大夫既然來了,煩請大夫為我家相公開上幾幅藥,一則給家兄一個交代,免去他的擔心,二則我家相公身體虧空,多盜冷汗……」

  蘭雪小聲說了他相公的病症。

  「這好辦,不過是一些調理藥物,都很常見。」

  蘇陽拿起筆,給蘭雪開了一副扶正固本,補充腎氣的藥方,將這藥方擱在書桌上面,收了藥方錢,起身便離開了這個房間。

  「我家小妹沒事吧。」

  蘭富在外,連忙問道。

  「讓她調理一段時間便好。」

  蘇陽回道,這婦人小產,只需要進補調理,不必吃藥,不過這小產並不被蘭富所知,蘇陽也就不點破。

  聞聽此言,蘭富鬆了一口氣,表示放心了。

  蘇陽見此,也就和蘭富辭別,回過頭來和張老伯兩個人騎馬離去。

  路途中,蘇陽詢問張老伯,問道:「老伯,這蘭家入贅的女婿,是不是姓王?」

  「應該是……吧。」

  張老伯騎馬在前,突然聽到蘇陽如此問,回想一下,說道:「我記得不太清……好像是姓王,不過大家都叫他梅哥兒……吶,前面那個就是。」

  蘇陽往前看去,見一少年,十七八歲,長得是英俊帥氣,清奇灑脫,背上背著一捆柴火,手中捧著一本書,邊走邊看邊念。

  錦瑟篇目的男主會是你嗎?

  蘇陽心中如此想,卻也縱馬從他身邊而過,不曾多看,也沒有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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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不妖而妖

  同人堂藥鋪。

  蘇陽將藥箱扔在桌上,直接便把店舖的門給關了,坐在椅子上面,倒了兩杯菊花茶一飲而盡。

  「回來了。」

  孫離走到前堂,連忙把藥箱收回來,說道:「飯菜已經做好了。」又察蘇陽神色,問道:「事情不順利?」

  蘇陽搖搖頭,說道:「張老伯當時給他說了我太多好話,倒是讓他越發猜疑,連面都沒有見,蘭家長子又帶著我去看了他妹妹,那婦人小產在家,有所諱言,當然也開不了藥……最後也算是賣出去了點東西,給他家的女婿開了扶陽補腎的藥方。」

  孫離聽到這裡,捂著嘴偷笑。

  「今天倒是把張老伯給臊的滿臉通紅。」

  蘇陽站起身來,說道:「回家之後,指不定怎麼罵人呢。」

  走到前堂這邊的藥王畫像前面,蘇陽點了香,略一作揖,便將這香插在了香爐裡面,說道:「整個沂水只我一個人給你燒香,只有我一個人生意炸穿了。」

  看看供奉孫思邈的,一個個都吃香喝辣,而他供奉一個韋善俊,生意居然如此低迷……這肯定不是自己懶的緣故,是信仰問題,是韋善俊不行。

  甩鍋之後,蘇陽跟著孫離去了後院,今天晚上孫離做的是金陵鴨子,正宗的金陵風味,蘇陽聞到氣味便感覺口水上湧,洗過手之後,直接便撕了一個鴨腿,感覺這肉在口中鮮美柔嫩,越嚼越有味道。

  孫離看蘇陽吃的挺香,抿嘴一笑,埋頭小口的吃起飯來。

  「反正生意也不行,明天你去買幾個螃蟹,我親自下廚。」

  蘇陽靜極思動,想要一展廚藝。

  「男人怎麼能下廚。」

  孫離聽了,只當是開玩笑。

  「你只管買,明天我要一展手藝。」

  蘇陽打定主意了。

  孫離只能說好,兩個人吃完飯,蘇陽洗洗手當甩手掌櫃,徑直就回自己房間,而孫離則在廚房收拾,將一切打掃乾淨之後,方才回到自己房間裡面。

  五龍蟄法。

  閉目凝神,推動五龍蟄法,蘇陽很快就沉沉睡去。

  恍恍惚惚,冥冥漠漠。

  蘇陽在沂水縣城之中茫然走動,此時明月在天,街道上面仍有行人來往,迎面和蘇陽衝撞而來,彼此皆不侵擾。

  「啊~啊啊啊啊啊……」

  「嗯……嗚嗚嗚……」

  在街角一處,傳來一陣陣痛哭的聲音,這聲音不覺便吸引了蘇陽,使得蘇陽立足在此人背後,眼見此人一身粗布麻衣,低著頭跪伏在河邊痛哭流涕。

  「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

  正在哭泣的那個人猛然轉臉,蘇陽方才看清楚了此人面貌,這人並非是人,而是一個泥坯土偶,和人一般大小,也穿著人的衣服,但這泥坯的臉在蘇陽面前做出擬人的悲痛神情,當真是有說不出的怪異。

  我這是在哪?

  蘇陽猛然清醒,舉手抬足,感覺身體是個肉體,但是卻有種種不協調的地方……這是夢。

  意識到了這一點,躺在床上的蘇陽猛然睜眼,從床上坐了起來。

  自從進入修行之道,蘇陽已經收攝心神,縱然有時候會腦洞大開,神思飛馳,但終究是守心歸靜,何況又修行了五龍蟄法,除非是自我放縱,否則不會像今天這般,平白無故的做了一個詭異的夢。

  救救我的孩子……

  蘇陽回憶到了泥偶的話,凝神閉目,主動進入睡眠。

  泥偶仍然在蘇陽面前放聲大哭,不住叩拜,蘇陽蹲下身來仔細審視,看這泥偶面貌,不過是一個二十來歲的男子,看到蘇陽在他面前之後,放聲哭泣,懇求蘇陽出手,救他孩子。

  「你有什麼冤屈儘管說吧。」

  蘇陽凝視泥偶,說道:「若我有這本事,自然不吝相助,若我無這本事,那我也沒辦法。」

  泥偶聽到蘇陽已經應允,立刻說道:「您定然是有本事的,您自然是有本事的,否則我也不會在此等您……」

  停住哭泣,抹乾眼淚,泥偶對蘇陽說起了他的過往。

  他是沂水縣人,姓馬,單字一個六,在這沂水縣中和王氏成親,夫妻和睦,但他無奈早逝,留下妻子一人,而妻子願為他守節,寧死不嫁,為他立了一個泥偶,待他如同生前,冥司有感,使得他以泥偶返陽。

  「小人能夠返陽,其實全是馬神婆在城隍廟中一手造作。」

  馬六痛哭說道:「我妻子王氏生下一子,這孩子便被馬神婆給奪走了,她和一個蛇人將我孩子封入到了木娃娃裡……」

  蘇陽看著馬六,驟然想到了聊齋篇目【土偶】,講述的便是馬生和妻子留下一個孩子的故事,這孩子屬於人鬼之間,影子薄如蟬翼……

  「那個蛇人在哪裡?」

  蘇陽問道。

  在城隍廟會的時候,蘇陽一晃眼看到了有蛇瞳的人,而後便在茫茫人海中失去了他的蹤跡,是以不曾確認他的身份。

  「他就在戲班裡面,偽一飼蛇人。」

  馬六對蘇陽說道。

  睡夢中的蘇陽自然而醒。

  戲班自然是演白蛇傳的那個戲班,只有那個戲班裡面養了蛇,憑藉那條蛇給他們這個戲班賺了不少錢,李老爺給蘇陽說過,那個戲班裡面有一個養蛇的人。

  蘇陽本該無夢,但是夜間卻做了此夢,又有泥偶呼喊救命,如此不妖而妖,想來該是上天警醒……馬神婆已經被蘇陽殺了,那麼便將她丈夫也扭了,算是全他們夫妻恩義。

  御五龍法!

  蘇陽神魂出竅,向著戲班方向破空飛去。

  沂水縣的戲班雖然是河南來的,但在此多年,已經在沂水縣中紮根,除去演出時間,平日裡戲班便在沂水縣中居住休養,洪班頭這些年來也積蓄了不少銀子,在這裡買下了一宅院,整個戲班的人都居住在此。

  「諸位,諸位。」

  洪班頭在院中大叫,喊道:「近來大家不能喝酒,保護嗓子,我們在七天之後,要到東安的羊員外家唱戲,唱的戲碼都已經定下來了,是拜月亭,琵琶記,殺狗記,大傢俬下都多練練,這一次羊員外可是拿了大價錢。」

  聽到洪班頭如此說,在院中戲班的人紛紛叫好,這洪班頭戲文造詣深,為人也慷慨,每一次演出之後將所得錢款分的清楚,誰多誰少,也沒有人不服氣,他們也都樂意在洪班頭的手下討飯吃。

  「小田,你給我出來。」

  在院中的洪班頭叫道。

  院內正西的房門打開,出來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過分乾癟的身體,使得他腦袋顯得格外大,而小腹倒是往外鼓起,聽到洪班頭叫他,便一路來到了洪班頭面前。

  「班頭,您叫我。」

  一開口就一股腥臭味道,讓洪班頭連連擺手,方才將這味道驅散一點。

  「小田啊。」

  洪班頭年紀較長,稱這乾瘦的人為小田,說道:「近來你是越來越不好了,之前你唱戲,那是字正腔圓,能提的起來,也能沉得住,你看看最近你唱戲,長不長短不短,都成什麼樣子了。」

  「我……」

  小田撓撓頭,說道:「我心思都在養蛇上……」

  洪班頭看著小田,長嘆口氣,很是可惜,說道:「這幾場戲你不用上了,先把身體調養好才是,現在你這開口腥臭,跟你搭戲都不成……你這口中腥臭,全身乾癟,腹部鼓起,多半就是穢氣鬱結腹部,應該清熱瀉火,旁人勸你喝藥你不停,今天我已經將藥買回來,熬好了,今天你先將這藥喝了再回去睡。」

  說話的功夫,洪班頭已經讓人將藥給端了上來。

  小田看到這端上來的藥,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喝了!」

  洪班頭命令道。

  小田猶豫一下,終究是將這湯藥端了起來,勉為其難的喝了兩口,臉色一下子就難堪了起來。

  「一口氣給我喝完。」

  洪班頭看小田慢吞吞的樣子,伸手推著碗,讓小田一口氣將這湯藥給喝了下去,這一碗湯藥入口,小田腹中咕嚕嚕的便動了起來,伸手掐著喉嚨,想要將這湯藥吐出。

  「這又不是毒藥,只是清熱瀉下的藥。」

  洪班頭扶著小田,讓他抬起頭來,說道:「這肚疼一陣兒,去幾趟茅坑,將這火瀉下來……」

  洪班頭話未說完,突然止住,他將小田的頭抬起來之後,清清楚楚的看到在小田的喉嚨深處,有著一個白色的蛇頭,一雙蛇眼幽幽放著綠光,這一人一蛇的目光彼此對住。

  「嘶……」

  白蛇的蛇頭向外竄出,嚇的洪班頭連忙後退,用手阻礙,而這白蛇也瞬間咬在了洪班頭的手臂上面,只一瞬間,洪班頭便感覺這手臂麻木,整個人一抽搐便直接躺在了地上。

  「有蛇……」

  一聲尖叫,讓這戲班裡面的人全部活絡起來,拿棍的拿棍,拿火的拿火,一時間明明豔豔,將這一條白蛇圍成一團。

  白蛇長不過三尺,粗不過一寸,此時在地上盤旋,蛇口一張,一股腥風吹起,周圍登時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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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好起來了

  白蛇這嘴一張,頓時天昏地暗,吹的狂風捲起,讓周圍的人不辯南北東西,亂成一團,而後身子一遊直接便纏上一人,向著這人的嘴游了過去。

  這是它們這一脈蛇妖的秘法,妖怪化人是一道門檻,有的走「心化」,有的走「形化」,歸根結底都是要瞭解人,而這傳自「姥姥」的秘法,能夠使得蛇鑽入口腔,控住心臟,以此假託人形行事,即瞭解人的形體,在不斷打交道中也瞭解人心,待到化形之時,幾無門檻。

  而在藏匿一道更是頂尖,只要遇人一鑽,便能夠隱去蹤跡,此時它也正如此施為。

  濃煙黑霧之中,一支判官筆無聲無息,悄然便擋在了蛇妖身前,筆勢流轉,神元匯聚,在這蛇妖意欲鑽入人體之時,這判官筆將它捅了對穿。

  「嘶!」

  白蛇扭臉,張口一股腥風,對著來人迎面吹來,只是五道龍氣惶惶而出,這一股腥風過來,如遇金石,格然而散。

  金木水火土五臟五行氣交疊運轉,沿著判官筆紛杳而來,蛇妖只覺身體一痛,便已經被蘇陽分成兩段,上下半身落在地上,蛇血在地上流淌,兩者不成整體,沒有下半身的支撐,這上半身只能軟綿綿的趴在地上,游動都極為困難。

  「還是個成氣候的妖怪。」

  蘇陽收起判官筆,看著地上蛇妖。

  妖怪修行,最開始是通靈變化,能夠使用神魂之力讓人幻覺叢生,其後便開始御風使雨,干涉物質,擁有種種異能,這蛇妖嘴巴一張,能起狂風,顯然是摸到了這個門路。

  「卑鄙……」

  蛇瞳凝視蘇陽神魂,蛇妖如此說道。

  它看蘇陽周身五行之氣凝練,顯然是有仙道上乘,而這種人,應該是極為正派,和人打架都是明打明上,出手偷襲,都要叫一聲「妖孽看招」,哪裡像此人,默不作聲便下辣手,一個偷襲便將它打的對穿瀕死……

  蛇嘴一張,吐出人言,說道:「今天我被湯藥所激,本就不適,你又出手偷襲,我不服,有種你今天放過我,我們約個時間,真刀真槍的幹一場!」

  「……」

  蘇陽啞然。

  貴軍不待我的部隊展開,火炮還沒有從牽引車上牽下,你就從背後下手,實在難算英雄?

  可是現在這情況,便是我給你機會,你也不善奔跑啊。

  蘇陽看向這蛇妖斷裂的身體,手中判官筆脫手而出,將這蛇妖的前半身給釘在地上。

  這判官筆是從鐵匠鋪中打造,說是筆,更像是一個尺來長的鐵刺,前端打尖,後端有環,握在手中也沉甸甸的,出手就能見血。

  御五龍法展開,黑煙濃霧應之而散,戲班裡的人只覺一晃眼,再看之時,見到這白蛇已經斷成兩段,更是被戳在地上。

  「洪班主?」

  「小田?」

  戲班中人連忙將兩個人扶起,但覺洪班主此時渾身發冷,身體發僵,而小田更是身體虛弱,僅有鼻端氣息。

  蘇陽隔空數點,暫時止住了洪班主體內毒血,又看這小田僅是身體虛弱,眼珠一轉,計上心頭,伸手對著戲班裡面幾人一點,傳達了自己意思。

  「同人堂的蘇大夫是當世神醫,我們要將班主和小田送到同人堂去。」

  「對對對。」

  「我剛剛也聽到了這句話……」

  「同人堂在李家巷,是臨街商舖,到了李家巷一眼便能看到……」

  幾個人對視一眼,連忙對著四方叩拜,直稱神意,而後拉出馬車,將洪班主和小田兩個人放在馬車上面,便往李家巷迅速趕去。

  哎呀,有生意了。

  蘇陽回過頭看著斷裂半截的蛇妖,說道:「我有點趕時間,你把【姥姥】是誰,幹什麼的告訴我,順帶將你的木娃娃交出來,我便讓你夫妻團聚。」

  蛇妖瞳孔中滿是凶厲,凝視蘇陽,說道:「果然……我就說城隍不會對她出手……不過,你以為我真的在乎那個傻女人?我可是妖!」

  這……

  蘇陽不由想到了馬神婆那身矮貌醜的模樣,傻女人這稱呼叫上馬神婆,當真讓蘇陽有點說不出的怪異。

  「嗖!」

  蛇妖身體往下一壓,身如彈弓,強行掙脫了判官筆的穿刺,對著蘇陽這邊躍來,蛇嘴一張,黑煙濃霧毒液混合一體,腥臭難聞,對著蘇陽迎面撲來。

  蘇陽不閃不動,御五龍法的五條龍氣在周身盤旋,這一股黑煙來此,如碰金石,根本不待起效,便已經左右散去,連同這蛇妖撞在了五行五龍氣上,也是碰的一聲,摔在一邊,這瀕死強行掙脫判官筆,口噴真元,又被五龍氣一撞,蛇妖身死氣散,蛇頭仍然在一張一合,想要咬上蘇陽一下。

  真愛啊。

  蘇陽反省自己,覺得自己適才以貌相取人了,蘿蔔青菜,各有所愛,這蛇妖審美,恐怕和人是大不相同的。

  神魂在這戲園裡面飛了一圈,蘇陽找到了這蛇妖所有的木娃娃,略一檢驗,在這裡面果然是有一孩童,介乎陰陽,不滿週歲,以神魂之力毀了木娃娃,裡面的孩童也就從內而出。

  「多謝大仙,多謝大仙。」

  泥偶在外走來,穿著衣服,身體卻仍舊是泥土塑造,進門之後便對著蘇陽叩頭感謝。

  「孩子給你。」

  蘇陽將孩子交到了泥偶手中,看著跪在地上哄孩子的馬六,問道:「如果說上一次讓你還陽,以土偶之身留下孩子是馬神婆一手造作,那麼這一次你因何還陽?又是誰讓你在那裡等我的?」

  蘇陽雖是夢境中見到了馬六,但馬六可說的清清楚楚,是在等他。

  馬六止口,抱著孩子不言不語。

  「是不讓你說嗎?」

  蘇陽也不強求,能夠讓他入夢,這個人顯然本事極大,不過目前看來,只是提點,並無惡意。

  御五龍法展開,蘇陽凌空直上,而後一道金光,向著肉身所在飛去。

  同人堂。

  蘇陽睜開眼睛,在房間裡面渡步一陣兒,便聽到了外面叫喊之聲,知道是戲班的人來到這裡了。

  「掌櫃的,有急病。」

  外面的孫離嬌呼一聲,推開房門,胡亂的繫著衣服,一手拿燈便欲往前堂而去。

  「等一下。」

  蘇陽在後叫住孫離,看孫離這鬢亂釵橫,衣衫鬆垮,伸手拿過了孫離手中的燈,斥道:「你穿好衣服再出來。」

  老子是讓他們來看病的,不是給他們發福利的!

  蘇陽掌燈,向著前堂走去,留下孫離滿面酡紅,站在原地。

  到了前堂,將燈放好,蘇陽假模假樣的問了兩句,方才將店門打開,看到這外面有七八個人,圍在馬車邊上,看到蘇陽開門之後,連忙將洪班頭和小田兩個人抬到了前堂,送到了蘇陽面前。

  「呀……」

  蘇陽檢查洪班頭的傷口,說道:「這是被毒蛇咬傷了啊,看這傷口腫脹,這毒蛇的毒性不小啊。」

  拿出繩帶,蘇陽給洪班頭胳膊結紮,適才蘇陽已經用點穴封鎖,止住毒血蔓延,使得施救不晚,現在結紮綁上,是時解開穴道,使得血液暫時流通一下,以至於這胳膊不會壞死。

  「你這傷口處雖然沒有斷牙,不過蛇毒過於濃烈,必須要予以消除。」

  蘇陽端出一碗濃鹽水,給洪班頭的傷口做了清理,拿出一個竹筒,火焰烘烤之後,將它扣在了傷口處,予以吸出毒血,又拿出銀針三根,刺入手中八邪穴道,輕輕按壓手臂,使得毒血流淌出來。

  如此這傷口淤腫便小了很多,洪班頭的神智也清醒了過來。

  孫離在此時已經梳妝完畢,一身雖然簡樸,但面貌倒似比平常更豔三分,到了前堂之後,聽蘇陽吩咐,抓了蟬衣,白殭蠶,全蠍,蜈蚣,半邊蓮,龍膽草,白菊花,川貝,生甘草,七葉一枝花去後面熬製,又抓了爐甘石,青黛,冰片,黃沈丹研製粉末,塗抹在洪班頭的傷口處。

  「蘇大夫,你可真是神醫啊。」

  幾條板凳並排,洪班頭靠牆半躺,說道:「適才我恍恍惚惚,都覺得魂兒走飄走了,這會兒倒是清醒了,就是這手臂疼的厲害。」

  「知道疼就好的多了,不知道疼的才麻煩呢。」

  蘇陽按在小田的脈上,細細把脈,這蛇妖在他體內寄宿,大傷元氣,不過這五臟六腑絲毫沒傷,只要補了元氣,就能夠救回性命。

  奇了!

  蘇陽按著小田的脈搏,這蛇妖控心,怎麼會不傷心臟?但這按壓脈搏也好,真元試探也罷,這小田的心臟好端端的。

  「小田怎麼樣?」

  洪班主問道。

  「沒事,喝點補藥就好了。」

  蘇陽掰開小田的嘴,雖然腥臭難聞,但仍舊能看到一點藥渣殘液,蘸取了一點出來,也分辨不出這是什麼藥。

  「洪班頭,他喝的是什麼藥?」

  蘇陽問道。

  「左右一些清熱瀉下的藥。」

  洪班頭說道:「一些大黃,芒硝,是我晚上那會跟人買的。」

  這可不是大黃芒硝,蘇陽捏捏手指,看樣子這小田也是得人暗中護佑,否則就算蘇陽看了不少醫書,還懂一些道術,對他也只能放棄治療。

  孫離端著湯藥出來,洪班頭喝完之後,便身上出汗,感覺已經好了不少,又在這裡包了幾袋藥,被抬上馬車,臨走之前握著蘇陽的手,說道:「蘇大夫,你是神醫啊……」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好起來了。

  蘇陽心中暗道,這生意要好起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14:18
第三十九章 陰曹地府

  同人堂。

  蘇陽坐在藥堂裡面,望著眼前病人,伸手把脈,同時和病人說話,觀察,看著病人情況,如此辨別虛實表裡,將眼前病人詢問清楚之後,辨清病症之後,蘇陽便喊孫離,叫道:「大青葉一兩,板藍根一兩,連翹五錢,拳參一兩。」

  孫離在一旁手腳麻利的將藥抓出,打包,待到病人結賬時提醒道:「用水煎服,每日一次。」

  自從蘇陽救好了洪班主之後,這同人堂的生意開始一日好過一日。

  洪班主就是沂水縣裡面的名人,也是沂水縣中最會說話的名嘴,更認識沂水縣中不少員外,士紳,他這樣的嘴巴每天給蘇陽說著好話,很容易便讓這些人來此看病,大多平民則沒有什麼主見,看到某某士紳都在這邊拿藥,也都便跟著來了。

  蘇陽看病把脈,能將他們身體病症說的清清楚楚,而後開了湯藥,當天喝完之後便能感覺病症輕了許多,如此口口相傳,這口碑也立了起來。

  「喝杯參茶吧。」

  看著病人走完,孫離給蘇陽泡了一杯參茶,端了上來,笑道:「今天一上午,我們進賬便有二兩銀子。」

  蘇陽端起茶碗,老神自在的喝了口參茶,嘆道:「你以為生意好了我便開心了嗎?若是有一天,這天下的藥鋪都能關門了,那才是我等醫者的期望。」

  孫離頗為無語的看著蘇陽,她明顯能感覺到蘇陽在裝。

  「上午既然進賬二兩銀子,不妨去買個鵝吧。」

  蘇陽笑道:「待會兒我告訴你怎麼做,你將這大鵝用鐵鍋燉上。」

  蘇陽想起了王家莊的鐵鍋燉大鵝,若是由孫離這一雙巧手來做,不知道味道會如何。

  「掌櫃的,你還欠我一頓螃蟹呢。」

  孫離看著蘇陽,嘻嘻笑道。

  哦……

  蘇陽這才想起了,貌似自己應承過要給孫離做一頓螃蟹,不過近來生意好了,一直都沒有空。

  「好,你去買些螃蟹,今天中午我給你做。」

  既然答應了,那麼就將這事情給做了,蘇陽回答的很果斷。

  「中午不行。」

  孫離搖搖頭,說道:「病人一上門,便是吃個飯都要擠時間,你又怎能將螃蟹做好,不如放在晚上,待到藥堂關門,你來做這螃蟹。」

  「也好。」

  蘇陽自然答應。

  「那我便去買菜。」

  孫離拿一菜籃,起身到外面買菜。

  蘇陽站起身來,走了兩步,自覺神元氣足,精力充肺,並且近來這些病人不少,以此印證,蘇陽在修行上也獲益良多。

  「大夫。」

  又有病人上門,蘇陽一看,是面貌酷似的三兄弟,三個人穿著草鞋,手腳潰爛,來到這裡便是讓蘇陽幫他們治療手腳。

  「坐。」

  蘇陽讓三兄弟坐下,掰著手指,腳趾一一檢查,又給三人把脈,詢問病情,說道:「你們三個人病情雖看著相似,實則病因並不相同,你的是濕熱毒蘊,這個是濕熱瘀阻,這一個則是虛血淤症,我這就給你們開藥。」

  孫離不在,蘇陽便自己抓藥。

  拿著藥單,詢問了他們三個人是哪裡人,姓甚名誰,方才知道這三個人是蘭家莊的,叫做蘭文,蘭武,蘭斌。

  「蘭家莊啊,我去過。」

  蘇陽邊寫藥方,邊說道:「有二十天了吧,我去蘭家莊那邊出診,去看你們蘭家莊的蘭翁,但蘭翁信不過我,不讓我看。」

  蘇陽笑呵呵的說出了當日的事情。

  「信不過您?」

  蘭武聽到這話,說道:「如果他要是信得過您,恐怕這會兒還不會死。這信不過您,找了這張大夫,又找了錢大夫,全都沒用,越是治,越是虛弱,說死就死了。」

  一旁的蘭文,蘭斌兩個人也在附和。

  「蘭翁死了?」

  蘇陽很驚訝,當日聽他說話,還是有點精神氣的。

  「可不死了嗎?」

  蘭文說道:「我們哥仨來到城裡,就是來請先生堪輿定墓的,不然怎麼能跑到城裡,到您這看病呢?這蘭家老爺死的時候,身邊也沒個人,被人發現的時候,蘭翁掉在床下,已經僵硬了,兩隻眼睛瞪的是死不瞑目啊…這死的日子還是個重喪日,現在弄的村裡是雞飛狗跳的。」

  重喪日,這是死的忌諱,在這一天死去的人,若沒有先生定風水,做墓葬,在這一年之內,小輩們還會有人跟著去世。

  「這確實要慎重。」

  蘇陽點點頭說道,陰曹地府,規矩很嚴,卻也疏漏很大,若是沒有不能化解此厄,對蘭家真有影響。

  「這張大夫和錢大夫,名聲都很大,但就是拿不住蘭翁的病。」

  蘭斌說道,又看左右無人,湊著腦袋上前,小聲說道:「蘇大夫,你知道錢大夫是怎麼治病的嗎?」

  怎麼治病的?

  蘇陽搖搖頭,說道:「我聽說錢大夫用的是海外醫術,聽說他的藥不苦,很多人都很喜歡,但究竟如何治療,就不清楚了。」

  「不苦……」

  蘭斌捂著肚子直笑,好一會兒才說:「那不是人嘴喝進去的,確實不苦……那天我趴在窗前看的很清楚,這錢大夫也是要熬藥,將藥熬成之後,不讓蘭翁喝,他自己喝,然後拿一個竹筒,放在蘭翁的谷門,將藥一口一口的吹進去,這沒一會兒,蘭翁肚子就咕咕響,連忙拿著便桶,將藥都給洩了出來……哈哈哈哈……」

  厲害啊!

  蘭斌不明醫理,看到這些之後當成談資,哈哈大笑,蘇陽倒是覺得這錢大夫真有一點本事,能夠想到這種先進的治療手段。

  「這是錢大夫安身立命的根本,你可不能胡亂說了。」

  蘇陽正色的對蘭斌說道,他再這麼說下去,錢大夫非要找他麻煩不可。

  「我知道。」

  蘭斌擺手笑道,不以為意。

  「蘇大夫,我們可都是聽過您的名聲。」

  蘭文說道:「聽說就沒有您治不好的病,洪班頭說他的魂都要飄到閻羅殿了,閻羅王跟他說蘇大夫在給他治病,又將他給送回來了。」

  這就是藝術加工了。

  蘇陽很清楚這傢伙的魂沒有離體。

  「對了,蘭翁家的入贅女婿怎麼樣?」

  蘇陽問道,這個【沂水王生】究竟是不是蘭家女婿,蘇陽還有待考證。

  「就是王梅那傢伙啊。」

  蘭武不屑說道:「這個傢伙在鄉里面規規矩矩的,整天讀著書,但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婆娘去溺尿,他在那裡賊眉鼠眼的,被我打了好幾次。」

  「……」

  蘇陽將包好的藥送給了這兄弟三個,各自給一些囑咐,讓他們好生調養,醫藥費也折了他們幾文錢,讓這三兄弟千恩萬謝的。

  臨近傍晚的時候,蘇陽讓孫離在前堂看著,自己則到後面洗刷螃蟹,待到螃蟹洗刷乾淨之後,將水裡面放入蔥姜,用大火將螃蟹蒸熟,同時拿出八角桂皮香葉薑片在水中煎製,一炷香之後將這水拿出放涼,放入白酒。

  「掌櫃的,要出診。」

  前面的孫離叫了一聲。

  「好勒。」

  蘇陽將螃蟹放入湯水中浸泡,擦了擦手,走出伙房,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到了前堂,看到孫離點了蠟燭,在這前堂裡面另外坐著一個女子,丫鬟打扮,但面貌美豔,肌膚如玉,孫離在這裡點上燈火之後,映射在了女子身上,如同白玉染暈,將此女襯托的明豔絕倫。

  蘇陽所見的女子中,春燕,孫離,狐妖紅玉都要遜色此女幾分。

  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人?

  蘇陽感覺萬分驚豔,小心問道:「請問大姐,是要往那裡出診?病症如何?」

  「這要往誰家,是何病症,關乎我家名譽,請恕小女無法宣之於口。」

  那女子伸手拿出了一錠黃金,放在了桌子上面,說道:「只要蘇大夫肯隨我前去,無論這病症能否治療,這一錠黃金便作為蘇大夫的出診之資。」

  蘇陽不看那黃金,咧嘴笑笑,說道:「我這本事多是洪班主吹出來的,姑娘可別相信這些名聲,在下才疏學淺,萬一耽擱了你家小姐,那真是萬死莫贖了。」

  若是個正常人來求急診,蘇陽也就出去了,但眼前這女子漂亮的犯規,蘇陽反而不敢貿然跟去。

  「就是。」

  孫離在一旁說道:「眼下天色已晚,你帶著我家掌櫃出去,既不說明地址,又不說明病症……說句實話,你擔憂你家清譽,我還擔憂我家先生安危呢。」

  「我,家,先,生。」

  那女子一字一頓將這四字念了,臊的孫離滿面通紅,而後突然一笑,說道:「我知你擔憂之意,只是這種事情,是我家中閨門不謹,實在難以啟齒,此事有關乎人命,煩請先生務必跟我走這一趟,這沂水縣城,就只有先生你能救命了,先生也莫怕,我家便在縣城之中,來回不遠。」

  閨門不謹。

  蘇陽點了點頭,這種事情確實難以啟齒,和孫離對視一眼,蘇陽猶豫一下,拿了藥箱,說道:「如果真的是救命,在下義不容辭。」

  在這縣城之中,料想無礙。

  「那便好。」

  女子走到門外,手中拿一黑布,說道:「我要請先生蒙上此布,如此不洩我家機密。」說著,便將黑布蒙到了蘇陽的眼上,伸出手來,將手帕遞到了蘇陽手中,如此牽著蘇陽,一步步的往前走著。

  這沂水縣城我走過一遍,便是閉著眼睛,也知道是誰家門。

  蘇陽心中暗道,只是走了幾步之後,覺得這和自己記憶的地圖並不一致,如此走去,必然要撞牆的路,但是卻一路往前,反而周身開始感覺到了灼熱,濕氣。

  「這是要去哪裡?」

  蘇陽驚覺不對,一手摘下了黑布,但見眼前渾渾噩噩,亂糟糟一片。

  在前的女子緩緩扭過頭來,微微一笑,說道:「陰,曹,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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