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步劍庭 作者:意縹緲(連載中)

 
Babcorn 2019-9-14 16: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2 17287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29
第二十四章 暗波湧動

  「住手!他昨夜是在我房中!」玉真公主一語既出。在場幾人同時一愣。應飛揚更是頭腦發懵,剛想說些什麼,卻被玉真公主的一記眼神制止。

  「咳咳。」張守志乾咳兩聲,尷尬道:「這個,不知昨夜他在公主房中,是在做些什麼?」

  玉真公主唇腳輕輕上揚,譏笑道:「一男一女晚上會做些什麼,張師兄若是不知,不妨去問問你養在仁和坊的兩個女弟子,養在廣利坊中那個女信徒,以及風清觀中那些與你談玄論道到深夜的女冠。」

  「咳咳咳。」張守志聽聞醜事被揭破,心頭惱怒又不好發作,咳得更是劇烈,等稍稍壓下心火才開口道:「公主所言何意?無憑無據的可莫要瞎說。」

  「好了,你還真以為你做的事無人知曉,現在也沒人在意你的事情。」孫長機打斷張守志的辯白,一拍應飛揚肩頭,應飛揚身上繩索瞬間枯黃脫落,同時瞥了玉真公主一眼,陰陽怪氣道:「師傅過後自有徒弟接續,應師弟果然深得劍冠真傳,厲害厲害。」

  杜如晦也嚮應飛揚拱手,尷尬的致歉道:「師傅遇害,我等做弟子做事難免激動,方才沒弄清楚就出手,還請應師弟勿怪。」說話時,看嚮應飛揚的目光卻多了幾分惋惜。

  在他們看來,如此一說,所有的事情都解釋得通了。玉真公主風評在外,本就不是什麼道德淑女,昔年苦戀顧劍聲卻無結果,如今愛屋及烏的移情應飛揚身上也屬正常。觀中早有流傳應飛揚是玉真公主新收的面首,所以才會備受公主照顧,如今看來,傳言也不是空穴來風。

  至於應飛揚,年輕人氣血旺盛,再加上玉真公主徐娘半老風韻猶存,把持不住也是正常,只可惜年紀輕輕就縱情陷欲,糟踐了這一身絕佳天資。方才遲遲不答他們的追問,也是年輕人面皮薄,不願將此事當眾說出,總之,一場誤會而已。

  應飛揚雖得玉真公主解圍,卻也頗為尷尬,目光不禁躲閃,偏過頭盯向殿內的一道縫隙般的劍痕,思緒則隨著劍痕蔓延開來,「如今看來,確實是賀師叔嫌疑最大,他早我一刻離開師兄居所,難道是趁著這段時間,又回返上清派殺了司馬真人?」

  但旋即又否定這個猜測,「賀師叔所留的詩雖是殺氣騰騰,但多半因為是絕頂高手之間,比鬥之前要更要先拼氣勢,賀師叔所修殺道之劍,若留下的約戰書文質彬彬謙和恭順,未戰便已先減了銳氣。他本身與司馬真人無冤無仇,應無可能下此狠手。」

  應飛揚邊想,邊盯視牆上交錯劍痕,突得察覺有種難以言喻的不協調感,隨即眼神一凜,換做全然忘我的劍者姿態,在他眼中,牆上劍招也紛紛如活轉過來一般,破牆而出,刻印在他腦海心頭。

  玉真公主替應飛揚掩飾過去,方才第一眼看向司馬承禎屍身,不由低呼一聲,雙目泛紅,但許是宮廷出身,見慣了生死之事,倒比那三人更快恢復常色,道:「師傅身亡的事,還有哪些人知曉?」

  張守志道:「知曉的人都在這裡,我們聽聞消息後,便差親信弟子將養心殿看守住,一則以免消息走漏,二則防止場內留下的線索被破壞.」

  玉真公主點點頭,對他們安排還算滿意,又道:「那此事有讓皇兄知曉?」

  張守志遲疑道:「這。。。。。師傅遇害,就以大師兄為長,與宮中人交涉也該他負責,我不敢越俎代庖,還是等師兄回來由他定奪吧。」

  話未說盡,孫長機就冷哼道:「這時你倒想起大師兄為長了,以往爭奪掌教之位時怎不見你這麼說,出入高閣,結交公卿的事你也沒少做,宮中誰人不識你張仙長。宮中的人何必非由大師兄出面交涉?」

  「師傅這般死法,頗不體面,我等總需想好說辭,以免聖上怪罪!」張守志辯解道。

  孫長機聞言更怒:「師傅之仇未報,你竟然先擔憂起會不會影響以後的皇恩和富貴了,你倒是高瞻遠矚!」

  張守志被他連番擠兌,心頭也大怒,叫罵道:「我身為上清派門人,自然要為門派長遠考慮,倒是你,你說我的事眾人皆知,你的心思又瞞得過誰?師傅死了,你最是傷心不假,但這是因為師徒之情,還是因為其他的什麼情?」

  話裡有話的一句,登時讓孫長機俊臉變得鐵青,氣得直抓起一把符咒,顫聲道「張守志,你找死!」張守志也不懼,拈起手訣道:「有力氣不去捉拿賀孤窮,反而在這使起本事了麼?」就在此時——

  「安靜!莫打擾我!」就在此時,簡單一句傳出,語氣平平,卻帶著攝人心魄的威壓,怒火中燒的二人心頭似被冷水一澆,寒徹心頭,聽從這號令一般止住了爭吵,齊齊看向發聲者,發生者竟是應飛揚!

  應飛揚卻是看也未看向他們一眼,整個人趴伏在牆壁上,摸索著牆上的劍痕,目光就像冰中燃著火一樣,森冷中帶著狂熱。在場之人皆是見過世面的,卻也覺這目光駭人,。

  此時應飛揚突得拔劍而舞,孫長機恐他打亂房中事物,正欲阻攔,杜如晦卻拉住孫長機,搖搖頭道:「由他來吧。」

  四人見應飛揚劍舞得輕緩無力,而且還是不是的不斷的糾錯重來,看起來連初學劍的孩童都不如,時而又如忘了劍招一般,舞上兩劍就要停下,對著牆壁看上半天,但他混身都帶著一股無法形容的專注勁,竟讓人不忍打斷。

  不成章法的一輪劍舞完,應飛揚一收劍,舒了口氣似得篤定道:「看到了沒?司馬真人果然不是賀師叔殺的!」

  「看到什麼?」幾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應飛揚卻似是比他們更吃驚,瞪大眼睛道:「還沒明白嗎?」看著那三人疑惑表情,應飛揚隨後竟是長長一嘆,不知怎得,這嘆聲落入孫長機、張守志、杜如晦耳中,卻是說不出的刺耳。

  「罷了,我先確認幾件事,幾位道長居所都離司馬真人不遠,難道不曾聽聞到打鬥之聲?」

  孫長機答道:「這有何奇怪,對方既然敢直入上清觀,定然是布下了隔絕聲音的術法。」

  「可賀師叔是出身凌霄劍宗,並沒聽聞過他還會術法!」

  「在外行走,總會留些不為人知的手段,況且隔絕聲音的術法也算不上困難。賀孤窮學會它也不是困難。」

  「那司馬真人術法與劍術皆是一流,為何他反倒不施術法,殿內只有劍痕,並無術法痕跡?」

  三人一疑,但很快有了答案,張守志答道:「賀孤窮應是還有其他幫手,此人擅長術法,既施展了隔音的術法,又布下了類似乾坤鎖元陣之類的陣勢,鎖住養心殿內的天地元氣,使得師傅無法借天地元氣施展術法,沒錯!殺害師傅的肯定不止一人,否則縱使劍法不敵賀孤窮,師傅也定有脫身的法子!」

  「嗯,我還有一問,插司馬真人胸前的那柄劍,若我沒記錯的話,應是司馬真人的配劍吧?」

  「沒錯,那把『無爭劍』正是師傅親手打造。」

  「好,那你們進來看!」應飛揚召喚道,幾人遲疑一下,還是進了殿內,殿內除卻劍痕,還有下陷青石地板的腳印,深淺不一,密密麻麻的排佈著。

  應飛揚道:「高手相爭,一絲一毫的真氣都不能浪費,所以出現在地面上出現腳印,牆上留下劍痕,就證明比鬥已入判定生死的階段,場上留下的最輕的腳印是在此處。」應飛揚說著,手指地板,地上果然有相對的兩對淺顯腳印,「你們可識得哪個是司馬真人的腳印?」

  「這個!」孫長機手一指,篤定道,侍奉司馬承禎幾十年,天下沒人比他更清楚司馬真人鞋子的尺寸和大小。

  應飛揚點點頭,又指著一對腳印道:「那這裡便是司馬真人中劍斃命的地方.」腳印到此處,已是深陷地面數寸,且腳印邊緣也不再是刀切般的齊整,而是蔓延出細小的裂紋,顯然是中劍之後,真氣四洩所至。

  腳印不遠處,還有一灘血跡,腳印後面牆上也鑿出一個帶著血的劍洞,上清派三人皆有見識,一看也便知應飛揚所言屬實。此處便是司馬承禎身亡之地,殺死司馬承禎後,凶手拔出自己的劍,又用司馬承禎無爭劍將劍的原主釘在了御賜匾額之上。

  接著,應飛揚站在了司馬承禎所留的,那個最淺的腳印上,咳了兩聲,略帶尷尬道:「三位道長,你們中還有誰,稍微擅長些劍術。」

  三人略沉默片刻,杜如晦上前道:「還是我來吧,我以前使過劍,可都是武道上的淺顯劍法。」

  應飛揚點頭道:「無妨,接下來的幾招,杜道長還請看清楚,牢記心頭。」說著,應飛揚再度拔劍而舞,腳步挪移,由淺及深的,每一腳都踩踏在司馬承禎的腳印上,直到司馬承禎喪命之處才收劍停止,對杜如晦道:「道長可都幾下了?」

  杜如晦又比劃了幾下,才到:「勉強只能得個形似。」

  應飛揚道:「形似就足夠了,不知觀內還有哪間房與養心殿規格大小相同,請借我一用?」

  杜如晦被應飛揚的行為越弄越糊塗,卻還是老實答道:「養心殿後的明光殿,與此處相同。」

  「好,那到了明光殿後,真相自然明了。」應飛揚自信一語道。說著,應飛揚朝著司馬承禎屍身虔誠跪地一拜,心中默念道:「司馬真人,受您傳劍之情,還未及回報,便是天人永隔,應飛揚定以此劍查得真兇,悼你亡魂!」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29
第二十五章 面朝天子

  當時建築多講究對稱之美,佈局規整,所以明光殿和養心殿格局上幾乎相同,應飛揚和杜如晦二人各執一劍進入殿中,應飛揚道:「呆會我一開始變會使出全力,杜道長請將真氣收斂到與我相近的水平,另外,只使用我方才所舞的劍招便可,切不能隨意變招。

  事至如此,杜如晦也多少知曉了他的用意,點頭諾了一聲。

  「杜道長,留神了!」應飛揚一劍在手,周身氣勢登時一變,整個人如噬人而食的野獸一般,勢要取眼前人之性命,起手便是凌厲劍招。杜如晦心頭一凜,雖明知是在做戲,卻也不敢有絲毫大意,長劍相交,劍風尖嘯,隨後伴著「蹭蹭蹭」的刺耳摩擦聲,在牆上留下道道劍痕,一點洞穿的為刺,橫貫左右的為掃,下重上輕的是挑,深如溝犁的是斬。。。。。。。二人劍式不同,四周牆面上劍痕也深淺不一。

  「這,與養心殿牆上所留劍痕完全相同!」即便毫無修為在身的玉真公主,此時也看出端倪,驚異道。

  張守志見識遠高於玉真公主,所看到的自然也比她更深遠,此時的震撼也是更甚,讚歎道:「能以因推果已算得上困難,這應飛揚竟能倒因推果,只以牆上劍痕和地上腳印,就推斷出當時所施展的劍法,這資質簡直驚世駭俗,呂師弟啊呂師弟,你若能看到此幕,便知你根本沒資格與他爭奪劍譜。」

  交手片刻,牆上已是劍痕滿佈,兩人也戰至終招,應飛揚劍式連環,連進三步,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更沉重,在地上留下深沉腳印,終至絕殺一步!

  應飛揚一腳踏落,騰身而起,帶著一股所當者破的凌厲銳氣直貫前方,劍鋒所指正是杜如晦心口,。

  杜如晦心頭一悸,混身寒毛被激得倒豎而起,這一劍劍招雖不見高明,但使劍少年身上所散發的絕殺的劍意,竟令他有了危險臨頭的感覺,一時真氣一亂,踩踏在地板上的足印,也因真氣的散亂龜裂出細紋。下一瞬間,杜如晦早年習武留下的武者本能覺醒,未及多想就拋開不擅長的長劍,赤紅雙掌結印,懷抱太極,火鉗一般鉗住星紀劍。

  但與劍接觸一瞬,卻發現劍意雖是凌冽肅殺,劍上勁力卻是空無,杜如晦暗叫一聲慚愧,他竟然被劍意所激,忘卻了應飛揚方才的叮囑。

  好在目的已經達成,除卻那最後未能發出的一劍,其他所留的劍痕都與養心殿的一般無二,所以眾人也沒在意他最後的舉動,杜如晦暗叫一聲慚愧,收斂心神,搖搖頭道:「師傅卻是不是賀孤窮所殺!」

  在場也只有玉真公主仍不明白,問道:「杜師兄如何知曉?」

  杜如晦篤定道「這些劍招只看著精妙,實則是破綻百出,方才應師弟至少有三次機會殺我,我也有兩次機會可以讓他斃命劍下,無論是師傅還是賀孤窮,都斷不會使出這樣的劍招。」

  其實司馬承禎這三位徒弟若任有一人擅長用劍,在養心殿中應飛揚第一次舞劍時就該能看明白,可惜三人各有專攻,卻無人專精劍道,也難怪那時應飛揚會一聲慨嘆,而此時將劍招一式式演練出來,三人才終於明白。

  「所以養心殿的劍痕,不是比鬥時所留,而是司馬真人死後才刻下的!」應飛揚接續道。

  「等等,那腳印呢,師傅的腳印難道孫長機他會認錯?」

  應飛揚笑了笑,帶著歉意道:「公主師姐,失禮了。」說罷,竟脫下靴子,將靴子穿在手上,做了個頭下腳上拿大頂的姿態,掌上運動真氣,便在地上留下了個鞋印。

  「看到了吧。」應飛揚邊穿鞋子便道:「這是我能想到的方法,若是使用術法的話,應還有其他的方法,偽造個鞋印,對天道之人並不困難,嗯,凶手既然能想到這些,看來他留下的足印也是偽造過的,並不能作為指認真兇的證據。」

  玉真公主明白過來,顫聲道:「如此說來,師傅一招未出便已喪命,這可能嗎?」

  「有三種可能,一者司馬真人是被殺之後移屍到養心殿,二者是司馬真人事先中了毒,三者。。。。。。」應飛揚環視在場眾人,緩緩道:「司馬真人是被他不會防備的人突襲殺害!」

  一語既出,分明已入夏,一股寒意卻在觀中瀰漫開來,玉真公主打了個寒顫,道:「張師兄,不用再等了,速講此處之事一五一十呈報皇兄,請他差專人來辦理!」

  一紙金書,直達天闕。

  洛陽,上陽宮,御書房內,當朝皇帝李隆基方下了朝,此時正與幽州節度使張守珪相談甚歡,這個握有天下間最大權柄之人,如今已年滿五十,但面上未見老態,雙鬢烏黑,面容白皙,依然是雄偉俊麗的李三郎。

  而與他相對而坐的張守珪亦生的高大魁偉,儀表堂堂,面見聖上人不見絲毫拘謹,仍能朗聲談笑,正是方得勝而歸的邊關大將應有的氣度。

  年前,契丹首領屈剌和可突干侵擾邊境,在張守珪大軍出征後又遣派使者詐降,意圖誘使唐軍入陷阱,但計謀卻被張守珪識破,張守珪將計就計,孤軍深入直取敵首,反將屈剌,可突干二人斬殺,大破契丹軍馬,而屈剌和可突干的首級也被送往東都,懸掛在天津橋的南門。

  而張守珪也奉旨親往洛陽獻捷,今日早朝之上,被李隆基當場加封為輔國大將軍,右羽林大將軍兼御史大夫,功勛之盛,當世少有。而早朝散去,李隆基依然意猶未盡,拉著張守珪君臣交心長談。

  此時,李隆基正翻閱著軍勳冊,戲侃道:「愛卿這冊勳簿,軍勳首位的安祿山聽聞是愛卿義子,卿內舉不避親,當真有古先賢之風。」

  張守珪毫無愧色道:「非是臣偏私,實乃這安祿山作戰悍勇異常,每戰必身先士卒,今次只他一人,便斬首十三,而且也頗有謀略,所率軍隊常能以少勝多,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將才。」

  李隆基輕咦一聲,起了興致,道:「當真如此,倒引起了朕的興致,此次他可曾跟隨獻捷而來,朕想見他一見。」

  張守珪道:「化外胡兒,不識禮數,臣恐他行事粗莽,衝撞了天顏,便將他留在西郊大營。」

  李隆基笑道:「胡人心思單純,只需能對君上赤誠便可,禮數嘛,隨心便好,愛卿下次不妨把他帶來。」李隆基說著,硃筆一勾,在旁邊寫下,進兩級,擢衙前討擊使。

  張守珪見狀,剛要替安祿山拜謝君恩,此時一內侍請入,將一紙奏章遞交李隆基手上,李隆基攤開一看,當即笑容消失,面上若烏雲密佈。

  張守珪心頭正疑,卻聽皇帝道:「愛卿,不知你與上清派,司馬真人座下弟子張守志張真人是何關係?」

  張守珪不明所以,卻也如實答道:「正是家弟。」

  李隆基頷首道:「如此說來,卿也不算是外人,這奏章你也看看吧。」

  張守珪接過奏章,看了幾眼便面容大變,震驚道:「司馬真人他被殺了?」

  李隆基輕揉著太陽穴,片刻後,下令道:「元之,朕待會擬旨,先幫朕記下,司馬真人德高望勳,執掌天下道篆數十年,如今無疾而終,羽化飛天,追贈銀青光祿大夫,謚『正一先生』」隨後意味深長的看向張守珪一眼。

  張守珪為官數十載,知曉武後則天重佛抑道,而李隆基為了消除武後影響,雖明面上不說,但總是偏向道門,暗中壓制佛門。如今佛道大會將近,而身為道門領袖司馬承禎卻在自家道觀中被殺,無疑是壞了皇帝的計畫。只皇帝一個眼神,張守珪當即明了,改口道:「司馬真人本就是方外之人,無疾而終,回歸天上也是應該,陛下萬莫悲傷。」

  李隆基點點頭道:「卿果然知我心意,有對身旁內侍道:「元之,去,差些伶俐人將司天台靈台郎戚老請來。」

  張守珪心頭又是暗疑,司天台,又稱太史監,欽天監,不過是觀察天象,推算節氣,指定曆法的閒散衙門,而靈台郎不過區區七品,皇帝為何會在此事傳喚一個小小靈台郎,而語氣又是慎之又慎,還動用了一個『請』字。

  而被李隆基換做『元之』的太監,也就是鼎鼎大名的高力士躬身應道:「陛下,您忘了,戚老他已於半年前辭官養老了,如今司天台靈台郎已另換他人了。」

  李隆基神情一黯,道:「怎連他也不在了,罷了,不管接任者是誰,都將他與我請來。」

  高力士一諾,便下去安排了,李隆基閉目扶額,也不再說話,張守珪心知皇帝心緒不佳,此時既不敢出聲,又不能退去,只感如坐針氈,好在過不多會,高力士便已回返,身後還領著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並未穿官服,隻身著一身紫袍,卻更顯他面容英挺,氣宇軒昂,進入書房之中,張守珪只覺氣氛一輕,好像罩在頭頂的無形陰雲都散去幾分。

  便見那紫衣青年不卑不亢的拱手行了一禮,朗聲道:「臣,司天台靈台郎慕紫軒,見過吾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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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奉旨查案

  李隆基素來喜愛以貌取人,只見慕紫軒面容俊朗灑逸,舉手投足間氣宇軒昂,心中立生三分欣賞,笑道:「好個英挺的少年郎,你便是司天台新任的靈台郎慕紫軒?」

  「正是臣下。」慕紫軒頷首應道。

  「司天台換了這麼個少年英雄出任靈台郎,吏部竟沒人告知我一聲,真是失職,回頭朕定治他們的罪!」李隆基佯怒道

  「臣微末小吏,是任是離,何需驚動陛下天聽?」

  「好了,卿也別謙虛了,身為天道之人,肯在朝中任職已經是給朕面子,哪個敢真拿你當個七品小吏看?」

  張守珪本是一頭霧水,聽到此處才恍然大悟,原來此人是修行之人,難怪面對皇帝也可以不卑不亢。

  但見皇帝起身,親暱的搭著慕紫軒肩頭,道:「對了,兩位卿家還是初次見面,我也該替你們引薦一番。」

  慕紫軒搶先道:「何勞陛下引薦,看這位將軍不怒自威,氣度穩然,眉宇間紅光籠罩,帶著一股所向披靡的銳氣,定是方大破敵酋,旗開得勝歸來,陛下麾下將帥雖多,但能有此氣勢者,除卻幽州節度使張公,不做第二人之想!」

  張守珪為官多年,自然也不會將眼前之人當作小吏,連道了幾聲過獎。看著兩位相處融洽,李隆基沖張守珪道:「張卿,令弟既然是天道之人,我也不必瞞你,朕的這個司天台乃是袁天罡袁大師請旨創立,它所司管的可不是頭頂那塊天,而是天道的天,什麼仙佛妖魔,但凡入我皇城領域,都得受他們監管,朕這洛陽城到現在還沒被掀個底朝天,全是憑藉慕卿之力。」

  「陛下是天子,皇城自然有天命護佑,微臣不過順天而為,何敢居功?」慕紫軒得到盛讚,也不見欣喜,仍是掛著淡漠笑容應道。

  皇帝聞言,話鋒一轉,道:「既然如此,若有人逆天而為,殺害當朝國師,辱我皇室尊嚴,又該如何處置?」

  「國師,是司馬真人?他怎麼了?」慕紫軒佯作不知,裝出一副驚異之色道。

  「自己看吧。」李隆基將奏章遞去,慕紫軒一目十行將它看完,長長一嘆道:「司馬真人身為道門魁首,盛譽享天下,下官早想拜見真人請他指點一二,沒想到還未尋得機會,便是天人永隔。」

  隨後眼神一厲道:「以司馬真人的絕世修為,若非是靠奸宄行徑,絕無人可在上清觀殺他,天子腳下,豈容宵小橫行,臣定查出真兇,祭奠司馬真人英魂!」

  慕紫軒此話說得慷慨激昂,李隆基也心生豪情,擊案道:「好,既然如此,朕便將此事教你查辦,司馬真人對朕教導良多,絕不可讓他死不瞑目!」

  就在此時,又一個內侍請入,慌慌張張的說:「陛下,不好了,上清派的道長圍了白馬寺,現在就要打起來了!」

  「呱咕!」「呱咕!」養心殿內,一隻蟾蜍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邊跳邊鳴,這蟾蜍不過常人拇指大小,全身碧綠蔥翠,好似翡翠雕成的一般,一對大眼睛卻閃發著金光,滴溜溜地看著眾人,不像一般蟾蜍般對靜物視而不見,但蹦跳了一陣,除了叫聲越來越響外,也無甚特別。

  應飛揚卻已知曉,此蟾蜍喚作青玉碧蟾,天性最喜食毒,若有毒物在附近,全身便回變作赤紅,而蟾蜍在殿內跳了一圈,又跳到司馬承禎平置在地的屍體上,身上顏色仍不見變化,張守志搖搖頭,張開一個玉盒,將蟾蜍收入其中道:「殿內並無毒物,師傅身上也沒有中毒的跡象。」

  「觀內和週遭已經查探過了,並沒有可疑的跡象,也像其他弟子詢問過了,沒有任何人見過師傅外出,在加上師傅身上也沒有中毒的跡象,看來只剩最後一種可能了。」玉真公主肆無忌憚的掃視著場內所有人,森冷道。

  張守志似是頗不自在,嘆了口氣道:「公主,收起你那目光吧,事到如今我們也不用再隱瞞,說起來我們師兄弟三人是最無可能殺害師傅。」

  玉真公主揚揚眉,道:「哦?何以見得?」

  張守志遲疑道:「其實公主可能不知,師傅他。。。。他二十年前曾受過重傷,便留下了病根,從那之後修為就再無寸進,否則以師傅之能,未必會輸給那『一聖雙秀三頂峰』。除此之外,更是有損壽元,據師傅自己估算,最短三月,最長兩年,他就必死無疑,這些事我們師兄弟都知曉,莫說師恩如山,我們斷無可能加害師傅,說句不好聽的話,就算真有深仇大恨,我們又怎麼會跟將死之人過不去呢?」

  「什麼?」此語一出,應飛揚和玉真公主同時驚叫一聲,在應飛揚看來,司馬承禎面色晶瑩,精神攫越,哪有半分將死之人的形貌,而玉真公主更是意外,臉一凝,若敷了層霜,冷冷道:「稱作是師兄妹,原來就我不知曉?師傅生死之事,你們竟然也瞞我?」

  孫長機冷笑道:「瞞得本就是你,你若只是我等師妹,我們自然不會隱瞞,可你入我上清派,本就只是圖個不用婚配嫁人的自在,入派之後,也從沒忘卻你公主身份,你既然以皇家之人自居,就別怪我們瞞著你。」接著,孫長機也未等玉真公主回應,便又對張守志道:「二師兄,你也別這麼快就撇得乾乾淨淨,人心難測,有些時候,越是對方命不久矣,越是要抓緊時間殺他,你也是經歷過世面的人了,難道會不清楚?照我說,我們幾個都有可能!」

  「好了!」杜如誨惱怒道:「要懷疑也先別懷疑自己人,莫忘了,昨天觀中還有兩個人,師傅死了,對他們來說可最是有利。」

  「是枯明大師和端法和尚。」應飛揚隨即明白杜如誨所指是誰,司馬承禎身死,本就對佛門最為有利,而且死後被釘在皇帝所賜牌匾上,可謂是對道門聲望的極大打擊,以常理推斷,確實最有可能是佛門所為。

  枯明大師若晚上去尋司馬真人秉燭夜談,以他的威望和聲明,雖然佛道相爭劇烈,但也很難讓人相信他會做出殺人害命之舉,換句話說,也就意味著他若真要殺人害命,司馬承禎也是難以預料。

  「沒錯,說這麼多,還不如先將他們尋來。」張守志道,說著,率先步入前殿,拉過一個喚做道真的小道士,問道:「道真,師傅問你,那兩個和尚可曾來過?」

  道真看看四周道:「來過,他們說與師祖約定了殿前講法,卻遲遲不見師祖到來,便來尋師祖,不過師傅您叮囑過,不能放任何人進後院,尤其是那兩個和尚,於是我就把他們擋下了?」

  「那他們現在人呢?」

  「我依照師傅所言,說師祖他突然惡疾,臥病在床,今日不能講法,他們說既然師祖身體有恙,那論法就該做他日吧,於是就離開上清觀。」

  「離開了?」幾人面上同時顯露疑惑,那兩個和尚昨日因為呂知玄大鬧大福先寺的事咄咄逼人而來,明顯是要拿此事大做文章。今日怎麼會因為一個三代弟子的三言兩語,連司馬承禎的面都未見上一面就輕易離開。

  此時必有古怪!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30
第二十七章 眾生願力

  「走了?他們嫌疑在身,你怎麼就任由他們走了,不知道里面發生什麼了嗎?」張守志氣惱非常,卻仍是壓低聲音說。

  「可。。。殺師祖真人的不是賀孤窮嗎?」道真委屈道。

  張守志看他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道:「跟你說不明白,把觀中的弟子都叫上,一定要在他們回白馬寺前攔住他們!」

  「這。。。。。」道真遲疑,卻不見動作。張守志狐疑道:「又怎麼了?」還未等道真回答,張守志已發現異常,觀中只少數親信弟子知曉司馬承禎身亡,把手在養心殿四周,防止他人進入,而其他弟子都被勒令留守在前殿,而如今看來,本該留在前殿的呂知玄的弟子,竟然一個也不在!

  「屋內可少了不少人,他們去了哪了?」張守志陰著臉志責問道,道真遲疑了些許,終於在張守志目光逼視下開了口,「他們聽聞呂師叔和白馬寺的僧人打起來了,便前往相助去了。」

  道真被逼著說出真相,白馬寺和大福先寺的僧人從昨日呂知玄鬧了洛陽花會後,便一直搜尋他的下落,終於在今早尋到了他,一番交手下,呂知玄修為雖高,但只孤身一人,而佛門之人卻是越打越多,幸好有同樣在尋找呂知玄的上清派弟子發現,及時回觀中報告。

  呂知玄往日待後輩不錯,頗得人心,所以凡他一脈的弟子都前往相助,而其他弟子也都樂於替他們遮掩,張守志師兄弟三人竟被他們瞞騙過去,毫不知情。

  「啪!」張守志氣得一個巴掌甩在道真臉上,道:「都這當口了,他們還去惹事,你怎麼不攔著他。」

  道真捂著臉上指印,委屈道:「他們說了,我若再攔阻他們,他們便要一起去見師祖,可師祖。。。。師祖的事情又不能讓他們知曉,我沒法子,只能任由他們去了。」

  杜如誨勸道:「好了,師兄你也不必沖弟子發脾氣,道真,我問你,你們談論呂師。。。。呂知玄的事情時,可曾讓那兩個和尚聽到?」

  「這個絕對沒有!」道真斬鐵截釘的道:「我們又不傻,說這種事時,自然瞞著他們了。」

  「不傻!」張守志又惱得鑿了道真個爆栗,道:「那枯法老和尚修得就是苦行功,佛門六神通中的天耳通怎麼可能不會,你們坦坦蕩蕩的說還好,越是鬼祟的商量,他越是起疑。聽得就越詳細!還敢說你不傻!」

  杜如誨道:「莫再拖延了,那兩個和尚,不管是畏罪潛逃,還是聽到風聲去擒捉呂知玄,既然事發時他們在寺中,就有義務回觀中自證清白,至於呂知玄,他最有殺師傅的動機,也具備在師傅不防備下偷襲的可能,嫌疑同樣不小,也需一併帶回觀中受審。」

  張守志點點頭,道:「沒錯,道真,你點清弟子,將所有不需要看守養心殿的弟子都叫來隨我出去,再焚道符傳訊給你大師伯,讓他從陽台觀的本宗回來後先別回上清觀中,直接去找尋呂知玄!」

  孫長機聳聳肩,道:「要去你們去,我還想再陪陪師傅.」說著,自行走回養心殿。孫長機性情歹怪,門中除卻李含光,沒有其他人能與他相處融洽,這番舉動也在意料之中。

  而應飛揚則趁此時小聲對公主道:「公主師姐,方才多謝你替我解圍了。」

  「無妨,你是我帶來上清觀的,我自然相信你,你昨晚做了什麼,不需對外人說。」玉真公主打斷道。

  「你若要謝我,就隨他們一起去吧,省得他們又捅出什麼簍子。」玉真公主看著聚集的弟子,高傲的冷笑道。

  洛陽近郊,喧囂鬧動,一僧一道兩方人馬拚鬥成一團。

  僧人人多勢眾,個個出手雄渾剛猛,大有金剛伏魔之態,逼得道人那方步步後退。

  道人不過二十八人,為首者正是呂知玄,其餘皆是來助他的弟子。呂知玄所傳弟子,修得自然也是劍術,此時二十八把利劍同時騰空,在天上盤旋飛舞,輪迴往復,圍出一個劍圓,將道人們罩入其中,劍光雖是銳利奪目,劍意卻是巍然不動,穩守八方,像一個倒扣龜殼,又像無法攻破的堡壘。

  今早之時,呂知玄在洛陽城外遊蕩,卻被幾個白馬寺僧人撞見行蹤,呂知玄被他們糾纏的心煩,下重手打傷了兩人想要趁機逃脫,卻哪知僧人間彼此呼喚傳訊,越聚越多,竟將他逼得無處可逃。

  好在正當他即將被擒時,突然他的弟子們突然殺出,布下了二十八星宿劍陣,替他解了圍。

  二十八星宿劍陣是司馬承禎親手創下,陣法以劍催動,暗合天文之理,星宿之行,當真玄妙高深,變化莫測,而施展之時,又可借助諸天星斗之力,增強劍陣威勢,可謂窮極司馬承禎畢生所學,故弟子們修為雖不算高深,但結成劍陣,足以匹敵當世一流高手。此時劍陣結出四象中的玄武之象,玄武善守,劍陣自然也是密不透風,對方僧眾雖多,卻也無隙可乘。

  但交手一陣,上清派道人們也個個生疑,對方僧眾久攻不下,卻也不見絲毫急躁,只不緊不慢的步步推進,顯然仍有餘力。而上清派這方雖暫時守住,但卻無法突圍,個個咬緊牙關仍只能且戰且退。

  「師傅,再退就退到白馬寺的地界了,他們是有意逼我們至此。」一個弟子覺察到,開口道。白馬寺已近在眼前,往來上香的善男信女也察覺到這裡的打鬥,遠遠的圍觀,還在不時議論。

  「莫叫我師傅,我已跟上清派沒關係,你們趕緊離開,若不是你們礙手礙腳,他們根本留不住我!」呂知玄冷道,但看他披頭散髮,胸口還沾著片片血跡的狼狽樣,便知他所說的話沒幾分可信。

  弟子自然也知曉呂知玄是不想牽連他們,無奈道:「師傅,你就別嘴硬了,現在我們被困死,想走也走不了。」

  似是驗證弟子所說,白馬寺僧人突然停止攻勢,齊聲誦佛,恢宏佛音響徹四野,白馬寺內,鐘聲如共鳴一般無人敲動便自行響起,聲音宏大震撼去不刺痛耳膜,宛若大佛說法,威嚴超然中又帶著慈悲。

  伴著清聖梵音,無數金色卍字憑空從寺中誕生,匯成數百股河流流向空中,每一股卍字合力都流淌一股極度美好的氣息,純潔,珍貴,虔誠,祥和似乎包含天地間眾生的祈禱。

  上清派弟子見對方不再緊攻,正喘出一口氣,卻突見呂知玄臉色一變,道:「不好,是眾生願力!」

  「眾生願力!」上清派弟子齊齊一驚。天下間洞天福地甚多,個個靈氣充溢盈沛,皆是修行的上佳場所,如凌霄劍宗就將派門立在最大的洞天「通天道」中。與之相比,紅塵之中靈氣便淡薄許多,更兼物慾橫流,擾人清淨,非是清修之所,但天下派門中,仍有半數將門派立在紅塵之中,便是因為在紅塵之中,可吸納更多眾生願力。

  眾生願力,源自於教徒們虔誠的供奉膜拜,是天地間最神秘的力量之一,信徒越多,供奉越誠,這力量就越浩瀚,也正因為此,所以俗世的派門總是要與皇室打好關係,否則被人間皇權定為異教邪說,無人供奉信仰,眾生願力便將枯竭,教派的衰落也就不遠矣!

  眾生願力妙用無窮,禦敵不過是其中一項功能,但見無數卍字上浮,浮到雲層之中,潔白雲朵被映成絢爛的金黃,之後雲朵急速匯聚一處,化作一尊金色大佛,慈眉善目,端坐虛空,帶著一股神秘的禪意拈花而笑,盡顯寶相莊嚴。

  「快,劍走南火,變朱雀七宿!」同一瞬間,呂知玄下令道,弟子同時響應,催動劍訣,北玄武換做難朱雀,霎時飛劍陣勢改變,凝聚成劍羽朱凰,劍聲鳴蕩,宛若鳳唳,空間強烈震盪,泛起一陣陣波紋,而鳳凰羽翼搧動,振翅高飛,身上羽毛化作無邊劍氣,配合鳳凰迎向天上巨佛。

  呂知玄本想趁巨佛尚未凝聚成形之際搶先進攻,卻不想巨佛凝聚速度比他想像更快,轉眼已變的厚重沉朴,讓人無法相信他是由輕飄飄的雲朵堆聚而成。而大佛拈花的手掌平平推出,如泰山壓頂一般,帶著一股鋪天蓋地的氣勢直壓而下,劍氣鑽入巨佛掌心,卻皆若泥牛入海,消散無形,而朱雀也如佛祖掌中的麻雀一般,任它怎樣振翅,卻也逃不出佛祖的手掌心。

  週遭遠遠觀視的香客,看到此等異象,紛紛跪地參拜,口誦我佛,而因為他們虔誠的參拜供奉,眾生願力凝聚的更加迅速,佛像巨掌拍下,朱雀便如蒼蠅一般被拍落地面,直在地上砸了一個深坑。而上清派諸多弟子也是齊齊色變,個個氣血翻湧,幾欲嘔紅。

  「難怪這般賊禿會把我們逼到白馬寺。」呂知玄心中暗罵,將他們逼到白馬寺,一則可借助存儲於寺中的眾生願力,更輕易的將上清派眾人降服,二則憑藉這般聲勢浩瀚的神蹟,可吸引更多善男信女的拜奉,更對道門的聲望起了沉重打擊。

  呂知玄雖已被革除道籍,但仍然以道家弟子自居,此時眼一冷,道:「豈能容你們如願!」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30
第二十八章 仙佛際會

  「朱雀浴火,蒼龍轉生!」呂知玄一聲令下,上清派弟子聽從號令劍決再變,劍羽朱雀被砸落的深坑中突得無火**,變成一個火舌吞吐的大火坑,而火光繚繞下,突得一聲高亢龍吟響徹九霄,劍陣組成龍形直上雲天,正是二十八星宿陣中的蒼龍形態。

  劍光森然,威勢凌人,呂知玄卻知只憑此陣難以抗衡天上巨佛,隨即手拈劍指反手一戳,正戳向自己心口,再拔出時指尖多了一滴琥珀般粘稠透澈的心血。心血離體,呂知玄如全身血液都被抽乾一般,臉色霎時變作慘白。

  可他卻毫不在意的屈指一彈,心血高飛上天,正彈在居於劍陣陣眼的那柄蛟劍之上,蛟劍感受到主人心血,劍身鳴顫不已。

  而此時呂知玄再掐法決,催動全身真氣,口頌法訣道:「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心血受到感召,暈散開來,蔓延出無數道纖細血管,不過一點點血液,卻將整個「劍龍」包裹在內,血管之後,又滋生出筋絡、骨骼、肌肉、鱗甲。。。。。若方才的「劍龍」不過是二十八把劍拼湊聚攏成粗糙的龍形,那現在就是一條活靈活現,栩栩如生的真龍。獠牙可怖,頭角崢嶸,每一片鱗甲上都折射出森然劍光,昂首怒吼著迎向天上巨佛。

  呂知玄所修的《龍蛇變》,初練時劍化青蛇,後化巨蟒,惡蛟,練至極致可化作神龍,以呂知玄修為,原本只能招出惡蛟形態,但此時以心血催化,結眾人之力,在加上星宿劍陣蒼龍形態為基,竟使《龍蛇變》的頂級形態——神龍再現塵寰!

  神龍只一擺尾,便激起一陣勁風,割得空間「哧啦」作響,見此威勢,白馬寺眾僧心生戒備,所謂相由心生,慈眉善目的巨佛瞬間換做怒目揚眉的明王相,肌肉如小山的臂膀猛然抬起,拳頭攥緊,帶爆炸性的力量轟然擊落。

  神龍沒有直攖其鋒,而是翻轉身子屈身一纏,龍尾將手臂緊緊纏住,同時龍爪探出,按在明王胸膛,誓要將他開膛破肚,挖出心肺。

  而明王也再起變化,金色雲團由內而外,化出一層金色鎧甲,明晃晃的護心鏡正擋住龍爪,武甲護身,明王再無顧忌,雙臂齊上撕扯神龍,而神龍也不甘示弱,爪牙並用,與明王纏鬥做一團,一時勝負難分。

  正難解難分之際,「阿彌陀佛!」突得一陣佛號傳來,聲如黃鐘大呂,響徹四野,聲音源頭之處,枯明大師和端法和尚穩步走來,一者如苦陀行者,乾枯瘦朽,一者如護法金剛,高大威猛。枯明大師每頌一聲佛號,聲音震盪下,神龍的龍鱗就跟著秫秫的一顫,氣勢也隨之枯萎幾分。

  天上明王趁機反擊,一手鎖住龍喉,一手鉗住龍尾,成明王擒龍之相。

  「阿彌陀佛,呂道長昨日擾亂佛門清淨之地,打傷大福先寺護寺弟子,已是有錯在先,今早又下重手,傷了我白馬寺的僧人,佛道雖非同途,卻皆講究修養心性,還請呂道長束手就擒,只消在我佛座前向受傷弟子道歉認錯,我等絕不為難。」枯明大師此話雖有替佛門立威的心思,但也是見呂知玄為抗衡眾生願力強催功體,不忍他拼得太過傷損壽元。

  但呂知玄這幾日憋了一肚子火,如何聽得進去枯明大師這半帶威脅意味的話語。狠狠道:「錯了,我已不是道門中人,何必在受道門戒律限制,你們白馬寺僧人尋我晦氣,就別怪被我打回,現在想讓我低頭,也要你們有那本事!」呂知玄功力摧上極端,本無開口的餘力,但此時心頭有火,也顧不得那麼多,而這一口話說盡,竟是止不住的又嘔了一口血。

  「嗔乃焚智之火,皆因心有偏執,老僧無奈,只得相助道長放下執著。」枯明大師嘆了一聲,又一步向前踏去,朝呂知玄方向行進。

  呂知玄感受枯明壓力,氣息登時紊亂,天上神龍也隨之有瓦解之象,忽然,又傳出一道清和聲音自天上傳來,「佛門素以寬容著稱,以德報怨方見佛之大氣量,大師此時咄咄逼人,強要他人認錯,又如何不是執著?」

  抬頭望去,一位符紙折成的小指鶴賣力的揮舞小小翅膀,正載著一名道人飛來,道人足尖輕點在紙鶴上,面如白玉,三綹美髯隨風飄舞,氣態若仙人一般,正是司馬承禎的大弟子,李含光。

  猶在半空中,李含光就一提身從紙鶴上飛落,紙鶴無火自燃,化作一抹明紅落在神龍身上,這一點符火瞬間如點燃了神龍生命力一般,神龍眼睛一亮,身上鬢毛也似燃燒起來,昂然一吼,震脫明王的擒扣,重整旗鼓再度攻上。

  而李含光則如羽毛一般混不著力,輕飄飄的落在枯明和端法二僧之前。司馬承禎領奉皇命,居於洛陽城中以便皇帝隨時招請,李含光便大多時間都留在王屋山陽台觀的本宗,代替司馬承禎主持上清派大局,今早聽到惡訊便一直加急趕來,恰好在此時擋住了兩位僧人。

  端法和尚見李含光只以一道符便讓神龍重現生機,憑此一點,便知他修為比呂知玄還要高上不止一籌,司馬承禎最得意的弟子,盛名之下果然無虛士,此時卻也不懼,上前一步喝道:「李含光,聽聞呂知玄已被革除道籍,你竟仍不忘庇護他,上清派的懲處,難道只是裝裝樣子嗎?」

  突聞背後人聲喧囂,杜如誨和張守志也領著一波弟子恰巧同時趕到,當然,應飛揚也夾雜在人群中,杜如誨道:「上清派戒律有我執掌,端法大師若有疑慮,不妨隨我回觀中,便可知我派懲處是不是只裝裝樣子?」

  端法和尚濃眉一皺,道:「杜如誨,你這話什麼意思,是要拿我治罪嗎?」

  張守志上前道:「大師誤會了,只是兩位大師來去匆匆,都未及得與師傅道個別,師傅責備我們這些當徒弟的失了禮數,特命我將兩位大師請回,大師,上清觀內已備好茶水,還請移動法駕。」

  枯明大師道:「今次聽聞司馬真人身體突然抱恙,我等怕打擾真人休息,才先行離開,若說失禮,那也是我們失禮,幾位道長還是先請回,替我轉告司馬真人,望真人早日康復,屆時白馬寺之門為司馬真人常開。」

  張守志陰著臉一笑道:「師命難違,這些話大師還是隨我回觀中親自說吧。」說著,身後弟子擴散成一個半圓,將二僧半包圍住。

  「嗒!」一滴汗從端法和尚頭上滴落地面,這次呂知玄大鬧洛陽花會,道門理虧在前,佛門自然想緊抓這小辮子不放,將此事小題大做,趁機打壓道門聲望,哪知呂知玄弟子,白馬寺僧眾、枯明大師和端法和尚、李含光、杜如誨、張守志,兩方人馬竟似約好了一般接迭而來,不斷在己方的天平上增加新的砝碼,白馬寺門前,洛陽佛道兩門精英竟半數聚集於此。

  小題大作的目的是達到了,但似乎,大的有些難以收拾了,如今,佛道雙方話已說僵,但真動起手來,卻都無必勝把握,而在外圍遠遠觀望的香客信眾越聚越多,饒有興味的觀視這場「仙佛打架」,任一方落敗,都將成為看客的話資,被壓得抬不起頭。

  在場氣氛登時詭譎,數百人群彼此對峙,竟靜的沒有一絲聲音,連天上撕斗的明王和神龍也收攏攻勢,一個不動如山,一個盤旋環繞。

  正當誰也不敢輕動時,「再來。」呂知玄大喝一聲打破僵局,他沒了上清弟子身份,行事已再無顧及,此時一聲令下,他的弟子也配合著施展法訣,二十八人同心協力,神龍再度張牙舞爪迎上明王。

  一石掉落,激起滿塘漣漪,眾人再度動作,白馬寺僧人吟誦佛號,催動眾生願力,而端法和尚欲釜底抽薪,渾然一掌化作一個金色大手印,向著施展劍陣的弟子們轟去,卻見青袍一閃,杜如誨矮胖身影橫擋在前,回身一掌,「焚玉天衍印」擊出,一道赤紅掌印與金色掌印相撞,發出轟然一聲,兩人皆齊齊後退一步。

  天際之上,明王神龍再開惡戰,明王全身肌肉虯結,拳頭緊握,擺出一個猛然出擊的拳勢,攥緊的拳頭中似握住了世間所有威猛張揚的氣質,帶著降魔辟易之威再度擊落。

  而神龍以強捍強,全身伸直,一道利箭一般直射向拳頭,森然巨齒已要噬咬到明王的拳頭。

  兩股雄渾巨力尚未交鋒,週遭雲朵已被勁風吹散,只留下一片碧澄藍天,好似無人敢打擾的擂台,供他們分出勝負。

  就在此時,一道紫色人影從天降落,若流星天墜般正落到擂台的中心!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30
第二十九章 劃界止爭

  天龍怒吼,明王揮拳。兩股雄渾氣勁即將分出高下,突得一道紫色人影如流星天墜,擋在天龍和明王之間。

  兩個龐然巨物之前,此人身形幾如螻蟻,此時卻是無畏無懼,左手一拳遞出,直迎明王巨拳,右手化作利掌,抵住天龍上顎。

  沒有肆虐橫溢的勁流,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明王和天龍就像被那人定格在空中一般,風輕雲淡間,千鈞勁力盡瀉於無。

  本以為那紫衣人是蚍蜉撼樹,但見此情景,在場仙佛凡俗無不驚愕。但下一瞬間,更加震撼一幕出現,明王的臂膀如被颶風捲光,一道螺旋氣勁從拳頭向上蔓延,粗碩的手臂彎捲成麻花形,隨後崩解消散。而天龍也有一道裂紋從上顎裂開,隨後如蛛網一般遍及全身,皮肉鱗甲皆崩碎,「噌噌噌噌」天龍被打回原形,長劍如雨墜落,悉數定在地上,而紫色人影也隨劍雨而落。

  舞台搭好,觀眾齊備,生末淨丑各類角色接連暖場後,便是主角登台之時。

  站立的紫衣青年年紀二十四五,長身玉立,形容飄逸,氣度慷慨,除卻慕紫軒還會是誰?

  「佛者戒嗔戒怒,道者無為無爭,何故在這天子腳下妄起紛爭?」慕紫軒立身於劍拔弩張的佛道雙方之間,從容不迫道,人群中悠哉悠哉看著熱鬧的應飛揚則在心中暗罵一句「嗤,裝腔作勢!」,其他在場之人心中卻皆是一凜。

  天龍,明王,能一擊擊破這兩股雄力,已是接近一聖雙秀三頂峰和四大妖王這一級的修為,而眼前之人不過二十出頭,竟也有此根基,偏生以前又從未見過,不知天下竟出了此等人物!

  「你是何人?」呂知玄問道,那聲勢浩瀚的一擊,圍觀的外人看來極其震撼,然而呂知玄作為當事者,所知曉得的自然比旁人看到的透徹。

  方才佛道雙方兩股雄力相撞必有一方傷亡,甚至可能兩敗俱傷,但此人突然出手插入其中,以自身之力使雙方的「勢」在短暫一瞬達到一種均衡,又在均勢即將打破時,使出類似借力打力的奇妙功法,另均衡的兩股力量彼此抵消,中和,消散。而不是此人根基當真能碾壓天龍和明王。

  當然,饒是如此,仍是令人讚服,需知那青年方才對真氣的拿捏但凡出了一絲差錯,都將使均勢失衡,佛道雙方兩敗俱傷在所難免,而青年身處兩股勁力之間,更將是屍骨無存。只看這對真氣的運用,呂知玄便已自愧不如。所以此時對方雖無傷人之意,呂知玄卻同樣戒備十足。

  慕紫軒謙和一笑,晃晃腰間一塊令牌道,道:「在下慕紫軒,現任司天台七品靈台郎,奉皇令而來,特來請雙方罷手各自散去,此事就此揭過!」

  一提司天台,佛道雙方都各自瞭然,他們身為天道之人,自然與司天台打過交道,也知曉司天台內的司管天文星相,曆法紀年的三品監令,四品少監們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擺設,真正的司天台首領,便是握有監管天道之人大權的七品靈台郎。

  但天道之人,也非是全然畏懼了皇權,此事佛門之人本是佔理在先,此時聽聞此話,只當皇帝又要暗中偏袒道門,不由心生不滿,議論紛紛,端法和尚也嚷道:「陛下這令下的,有失偏頗,長此以往,怕是寒了信眾的心!」

  呂知玄藉機諷道:「你這和尚,竟也配妄議朝政?也不怕觸怒聖上,讓他傚法北魏太武帝,再行滅佛之舉。」

  端法怒道:「你這賊道傷我弟子,又以皇帝壓我,難道是自知勝不過我佛門,再打下去會丟了面子?」

  呂知玄一吹鬍子,道:「哪個怕你,有本事來單打獨鬥!」呂知玄方才強運真氣,現在分明已經是五癆七傷,卻仍是不改死硬脾氣,而端法和尚也受了激,捲起袖子就要上前,卻又被枯明大師拉著袖子,枯明大師沖李含光道:「李道長,這事你看該如何解決?」

  李含光與師弟商量一下,大致瞭解了觀中情況,無奈對慕紫軒道:「慕公子,抱歉,我等今日非但要將賀孤窮帶回上清觀,還有講枯明端法兩位大師一併請回,慕公子應也知曉事態嚴重,我等不可不為,還請公子作壁上觀,來日我親往上陽宮向陛下請罪。」

  枯明大師念句佛號道:「貧僧本想化干戈為玉帛,卻不知李道長為何如此執著於貧僧與端法二人,甚至不惜違抗聖上口諭,若李道長執意如此,貧僧為了護法也只得出手了。」

  圍觀的應飛揚聽聞,也不禁讚了一聲:「這老和尚不愧是佛辯中的高手,看著雖如乾屍一般,說起話來倒是精明,三言兩語,就將抗旨的責任交由上清派來背了。」

  枯明大師雙手合十,寶相莊嚴,乾枯身軀佛光閃耀,腳下則出現一道天法妙輪,霎時被一股氣勢充盈,除卻應飛揚外,環繞著他的上清派弟子無由的皆退一步,而本呆在中間的應飛揚反而成了前列,沖枯明大師尷尬一笑,卻是不逃不避,反而運起真氣借枯明氣勢磨礪劍心

  應飛揚曾闖入過枯明大師與司馬承禎的比鬥,那日枯明大師論佛鬥法,皆與司馬承禎旗鼓相當。但考慮到司馬承禎身為道士,當時卻只以佛法與枯明論戰,算起來應該是比枯明大師高上一籌,但如今司馬承禎以死,單對單的話,上清派無人能與枯明抗衡。

  好在上清派高手眾多,李含光,杜如誨,張守志三人對視一眼,同時上前,卻是腳踩天地人三才之位,每一步都合大玄之數,一個太極卦圖在三人腳下出現,帶著混沌妙理旋轉著擴大。

  就在這太極卦圖和枯明大師腳下天法秒輪邊緣即將相遇重疊之際,突得慕紫軒一頓足,地面隨之一顫,應聲裂出一道尺寬的溝壑,將太極卦圖和天法妙輪分隔開來。

  「諸位似乎弄錯了兩件事,第一,在下在此可非是擺設。」慕紫軒雙手負後,傲然而立。

  「年輕人,又要靠王命壓服我們麼?不怕告訴你,莫說是你,便是陛下親來,我們也照樣如此行事!」呂知玄狠狠道。

  「這便是你們弄錯的第二件事,我雖奉王命而來,卻從未想用王命壓服你們。」話音間,慕紫軒身上紫華大作,落地成輝,仿若紫薇星辰降臨人世,「因為能壓服你們的,是我的實力!」慕紫軒淡然道。

  Ps:先宣佈一件事,截止到昨天,和我同期上推薦位的那些仙俠新人新作已經全部太監,若這是一場大逃殺遊戲,我已經是生存到最後的勝利者了!

  其實我的成績比他們都差得多,拿的推薦位也是最少沒有之一,他們覺得少到無法支撐他們繼續寫下去的收藏,其實取個零頭也比我的多。說這些也不是想證明我意志堅定什麼的,要說成績差對我沒絲毫影響根本是不可能的。從十月份明顯減少的更新量,就能看出我也疲憊了,懈怠了,但即便如此,我依然會寫下去,因為我挺想知道,我能把書寫得多好看。

  也許是大逃殺獲勝的獎品,今天久違的點開作者信箱,發現我時隔整整三個月,竟然又來了推薦位!整整三個月!我在沒推薦位的情況下咬牙悶頭更了32萬字!每天點擊不過50,總點擊至今不到4000,漲收藏全靠我自己打廣告。。。。在這種情況下,雖然只是個宣傳效果最小的褲衩推,就讓我有了一種熬出頭的錯覺,直想高歌一曲翻身農奴把歌唱。

  其他感慨話就不說了,昨天沒更新是因為同事過生日聚餐k歌到了11點,現在我手上沒存稿,碼字速度又慢得出奇,稍微像昨天那樣,來點閒事佔用掉我晚上時間我就會斷更,而下周推薦期內若是斷更,無疑會進黑名單,這輩子都再拿不到推薦,為了防止這種悲劇發生,所以今天更新少點,明天應該也更新不多,週末多存些稿子,週日晚上開始認真更新,希望各位能體諒。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31
第三十章 三步干戈

   「在下既為止戈而來,便不能見雙方再起爭執,若佛道仍要再戰,那慕紫軒勢必阻路在前!」慕紫軒形容慷慨,氣度昂然,周身氣勢如高峰雄峙,橫亙於前,讓佛道之人頓起難以踰越之感。

  枯明大師唱聲佛號道:「阿彌陀佛,施主年紀雖輕,已有不凡修為,但欲與白馬寺相抗衡,仍是太過誇大,又何必強行牽涉這場因果呢?」以枯明眼力,已近佛門六神通的天眼通之境,雖不能一眼了徹十方諸界因緣,但也能看出慕紫軒的極限,慕紫軒的修為雖高,卻也未臻頂峰,況且便是當世頂峰的六人四妖親至,也未必能與兩派之力抗衡

  慕紫軒道:「佛門既然能涉入意氣之爭,那在下又何惜以此身牽涉因果?」

  枯明大師道:「非是意氣之爭,而是護法之舉,佛雖寬容,亦作雷霆獅子吼!」

  慕紫軒笑道:「說得也是,嗔乃心頭火,燒盡清靜身。若是有火不洩,反而滋生心魔,既然如此,在下願替呂道長,一嘗佛門怒火。」

  呂知玄本在調息,聽聞此言,皺眉道:「年輕人,你的好意心領了,但貧道還不用你來強出頭。」

  還未等他講完,慕紫軒就打斷道:「道長有空話說,不如抓緊調息,在下既然調停,便要做到不偏不移,擋下白馬寺怒火後,再來就要領教道門星宿劍陣了.」

  這一語又堵得呂知玄內息翻湧,險些岔氣,剛要發作,又李含光示意阻住,李含光問道:「如此,貧道倒是請教,公子要如何做到不偏不移?」

  慕紫軒一揮袖袍,瀟灑道:「方才天龍斗明王本是一場好戲,卻因在下所阻未見勝負,倒也可惜,既然如此,在下願為此戰續個輸贏。」慕紫軒手指他方才所畫界限,道:「在下先不動不移,接下明王一拳,若能將我逼退這條界限外,在下便不再插手此事,否則,便請枯明大師靜心聽我一語。」

  此線離慕紫軒立身之處不過三步之遙,枯明大師面上動容,方要勸阻,卻見慕紫軒又轉身向後,對上清派眾人道:「聽聞二十八星宿劍陣乃司馬真人所親創,陣法上合七星四宿,下應山川河流,是極盡變化只能的最上乘劍陣,便是司馬道長這創陣之人,身陷陣中也難以脫身,在下不敢與司馬真人比肩,但在一炷香的時間內毫髮無損應也不難,若是在下做得到,同樣請上清派諸位高德聽我一言。」

  「在下所立規矩便是如此,端看諸位敢不敢應?」慕紫軒說道此處,真元催動,聲音如天雷怒鳴,在寺廟前曠野滾過,往復迴響,倍增威勢,傳入週遭信眾耳中。週遭信眾早已收起先前敬畏之心,如今個個都是想著看熱鬧,紛紛哄鬧著,最後竟同聲同氣的喊起了號子:「應了他!應了他!應了他!」

  李含光不由苦笑道:「慕公子,這般行事,倒是逼得上清派不得不應了。」

  枯明大師也無奈道:「上清派既然應了,白馬寺自然該緊隨其後,只是,明王法相合眾生願力,非同小可,還望施主謹慎以對。

  「多謝大師關心。」慕紫軒雙手合十行了一禮,之後身子挺直,掌心上揚,衝天上明王巨像做了個「請招」的架勢,一人一佛身形雖是相差不知凡幾,氣勢卻是分庭抗禮,難分軒輊。

  明王乃是佛之忿化身,佛雖寬慈,但遇惡法邪障時仍會化作明王之象,顯露降魔手段。雲上的明王本缺了一臂,如今隨著白馬僧人佛力再催,斷臂之處雲氣蠕動,轉眼又生出一臂,此時目瞪如鈴,獠牙上立,怒發上衝成火焰狀,大有怒不可遏之相。

  枯明大師嘆了一聲,方才慕紫軒雖然一舉擊破天龍和明王,實則不過是用了精妙的借力取力手法才創造出那驚人威勢,而若以一對一,無力可借,便再無半分取巧餘地,而真論起來,那天龍、明王力量都在慕紫軒之上,便是枯明大師自己也不敢輕忽,領著端法和尚退出十步外。

  「留神了。」隨著一聲宣告,明王渾身肌肉,筋絡,都以一種神秘的軌跡,開始膨脹,再膨脹,頓時好似又大了幾分般,肌肉塊塊隆起,顯現出一股可怕的爆發力,下一刻,拳若太古隕石墜落,帶著說不出的意境蘊含,摧枯拉朽般轟然擊落。

  拳尚未臨頭,週遭空氣已發出炸裂之聲,好似空氣不堪承受這一拳,一道颶風也隨著音波肆虐的擴散開來。離得稍近年輕弟子們,此時都感腳步虛浮,幾欲被吹飛。

  而首當其衝的慕紫軒卻是穩然端立,他的每一根髮絲,每一片衣襟都是獵獵後飛,雙目卻是精光暴閃,湛然若神,雙手翻飛接印,身後紫氣凝結成一個頭戴帝王冠冕的虛影。其人身高十丈,如古之帝王,面容隱在琉冕玉墜的陰影后,但兩雙眸子卻如星辰一般玄奧深邃。直透過玉墜遮擋,顧盼萬里山河。

  在旁圍觀的應飛揚突然覺得,他那師兄雖看著謙恭有禮,但這般天上地下,恢宏霸氣的帝王法相才是折射出他內心的真實寫照。

  帝王法相一臂前驅,如指點江山,前方頓時出現無數紫氣凝成的界印屏障,如道道雄關聳峙,擋在明王拳頭之前。

  然而明王拳頭卻是催城破關,勢如破竹,屏障在拳頭之下,如瓷器一般道道崩碎,轉眼碩大的拳頭已擦近慕紫軒鼻尖,慕紫軒面上皮肉都被拳風吹出褶皺,卻也不做抵擋的姿態,雙手仍是結印不停。

  終於,又一道屏障崩碎,包括應飛揚在內的幾個高手卻是同時一凜,雖然短暫道無法察覺,但方才的屏障,確實使拳頭慢了短短一瞬!

  此時,慕紫軒一聲沉喝,背後法相投身他身上,與他疊合一起,這一刻他便如帝皇附體,雙掌重疊,平平前推,卻帶著一股伐撻天下的威勢。

  大小懸殊到不成比例的拳掌一交疊,便是一聲振聾發聵的巨響,週遭氣流如海嘯爆發,捲起千層氣浪,攜裹著地上的土礪沙草向外擴散,氣浪雄厚得若有實質,不少弟子已是站立不穩,李含光和枯明大師同時化動真元,結出兩個罩子才護住自家弟子。

  而颶風中心,慕紫軒也難承雄力,被震得步步退後,一步,兩步,三步。。。。。。就在慕紫軒即將退出他所劃之線時,慕紫軒突然掌勁後揮,雄渾氣勁擊向身後地面,藉著反震之力換來身形的輕輕一滯。

  而這瞬間的一滯,對慕紫軒已是足夠,慕紫軒沉元頓足,千鈞勁力盡卸於腳下,只聽轟隆一聲,身後原本尺寬的界線急速擴張,竟如裂淵一般。

  而慕紫軒身臨裂淵,半腳已懸空,身形卻是穩立不搖!

  震盪過後,徒留滿地瘡痍,枯明大師面露讚歎之色,雙掌合十道:「施主果然身負不凡之功,白馬寺佩服,此條界線確實再無存在必要。」說著足下也是一頓,裂開的地面在佛力之下,竟再度聚攏,絲絲切合,好似不曾開裂過。

  見枯明顯露這手,慕紫軒自然知曉他的用意,謙虛笑道:「全因大師並未出手,否則在下豈能僥倖。」

  說罷,又對著呂知玄道:「白馬寺已經願意罷手,端看上清派的態度了。」

  呂知玄眼一冷,道:「貧道等候多時了!」說這話時,儼然又是習慣性的以上清派門人自居,李含光三人面色尷尬,卻也權當沒聽到。

  「好,那便有勞白馬寺借香一用,一炷香後,勝負便見分曉!」慕紫軒慨然道。

  佛門之人從寺內取了佛香銅鼎,立在一旁算作計時用,佛香點燃,呂知玄號令身後弟子道:「歇夠了就快起身,開陣!。」

  「蹭蹭蹭。。。。」二十八把長劍同時離鞘而出,懸浮在空中,劍勢遮天弊地,若星鬥在列,「結蒼龍之陣!」一聲令下,劍陣變化,排列一線,再度結成龍形,龍軀扭動,威勢懾人。

  「好!」慕紫軒讚了一聲,正要以身入陣,突得呂知玄身子一震,仰天吐了口血,竟是頹然坐到在地,而方結成的龍形劍陣陡然崩毀,長劍秫秫得往下落,倒插在地,方才威勢當然無存,如今排成一線的長劍,卻仿若一條敗亡之龍。

  「噌!」陣眼之位的蛟劍光澤黯淡,劍身出現幾道細微裂痕,自行飛回了呂知玄鞘中。

  呂知玄方才強催功力,心血之力將《龍蛇變》催向極致,如今竟是油盡燈枯,無力再戰。李含光見他面如土灰的樣子,也顧不得他已被逐出師門,快步向前喂了他幾顆丹藥,替他調息,呂知玄眼中剛回覆幾分光采,便道:「師兄,我已經沒事了,上清派不能丟了面子。」

  李含光看他這模樣,惱道:「安心養你的傷,上清派的面子還不用你這棄徒來爭。」

  慕紫軒掃視李含光、張守志、杜如誨三人道:「看來呂道長是無以為繼了,不知幾位誰來代替他?」

  三人卻是默然不語,呂知玄的劍術修為,上清派卻是無人能替,但若敞開了說上清派中竟再無人能引導星宿劍陣,又只會讓人笑話上清派人才不濟。

  此時,一把劍打著旋飛來,倒插於陣眼之處,一劍,為龍點睛!

  一個年不過十五六歲的華服少年從上清派的陣營中走出,順著「劍龍」龍尾緩緩走來,雙眼隱含靈光,步法從容寫意,「龍尾」的長劍微微鳴顫,一抹劍光也如水波般在「龍尾」靈越跳動,而隨著少年步步前移,那抹劍光跟少年腳步從龍尾,到龍身,再到躍動到龍頭,歡快的像個精靈。敗亡之龍似被劍光打通了經絡般活轉過來,再度恢復生機。

  而最後,所有劍光凝聚在龍眼處的星紀劍上,華耀如星辰,劍龍也鼓噪不安,迫不及待的要龍騰上九霄。

  華服少年用手按住鳴顫不已的星紀劍,似笑非笑道:「呂知玄身為上清派棄徒,如何代表上清派出戰,在下應飛揚,承蒙司馬真人指點,願替代呂知玄,領教慕公子高招!」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31
第三十一章 引弓落羽

  見到應飛揚出場,上清派三人同感眼前一亮,應飛揚的劍術修為上清派中只在呂知玄一人之下,若是論對劍道的悟性,呂知玄也得瞠目其後,況且他年紀甚輕,不像呂知玄成名已久,由他出戰勝了自然最好,便是敗了,也可拿他年紀輕,修為不足作為推托的理由,李含光當即道:「既然如此,便勞煩應師弟了,比試權且當做切磋,勝負不必縈心。」

  「李道長錯了,劍乃百兵之首,自當逐勝爭先,若胸中無這點銳氣,未言勝便先言敗,豈不辜負了劍道,你說不是嗎?」應飛揚雖是與李含光說話,銳利眼睛卻一直盯著慕紫軒,嘴角輕勾,似笑非笑。

  應飛揚不想捲入佛道紛爭,本只打算作壁上觀,此時卻按捺不住要替上清派出頭,倒也不是想償還司馬承禎恩情,而是想稱量下他那師兄的修為到底有多深。況且看慕紫軒這麼裝腔作勢抖威風,不給他使點絆子總覺得念頭不通達啊!

  師兄弟兩人權當做不認識,慕紫軒也頗無奈的道:「說得沒錯,應公子的這番話極有見地,只是聽起來倒是頗為耳熟。」

  「正是家師所說,難得慕兄認同他的話,若是日後有緣,不如讓小弟替你引薦一番?」

  「哈,總會有機會的,還是先了卻眼前之事再說吧。」慕紫軒真氣一提,周身沛然紫華再現。

  「說得也是,既然如此,起劍,結陣!」應飛揚發號施令道。

  然而,只有他一把劍孤零零的升上了天。。。。。。

  這次換慕紫軒惡意笑道:「我曾聽聞修為練到絕頂,可以單劍成陣,一劍衍化萬千,沒想到應公子年紀輕輕也有此修為,佩服,佩服。」

  「咳咳」應飛揚感概的咳了兩聲,他倒是忘了,呂知玄因他被逐出師門,所得的《上清含象劍鑑圖》又遭眾弟子覬覦,這群弟子沒拔劍追砍他已是幸運,又豈會聽他號令。

  「不分輕重,還不聽令!」垂坐一旁的呂知玄鼓起餘力怒吼一聲,眾弟子才紛紛起劍結陣,眾劍懸空,威勢倒也駭人。

  「嘖嘖,原來是應公子這人緣夠差的,也對,賢才總是。。。。。。。」慕紫軒正要說些挑撥言語,突得,數道比利劍更鋒銳的劍罡成浪尖形狀撲面而來。

  慕紫軒話語戛然而止,暗叫一聲不好,猛吸一口氣,身子閃電般的橫移一丈,看看閃過這股勢不可擋的凌厲劍罡,然而劍氣擦身而過,竟感渾身散架了般劇痛。還未及喘息,劍氣倏然又至。

  「慕兄,既已開打,還是少說話為妙,以免咬到舌頭。」這下又換回應飛揚嘲弄道。

  慕紫軒暗罵自己一聲大意,照他推算,方才這星宿劍陣加上呂知玄的《龍蛇變》,才與眾生願力結成的明王鬥個旗鼓相當,如今沒了呂知玄《龍蛇變》的加持,而是由應飛揚這根基不足的小子主持劍陣,照理來說威力應該無法再與明王抗衡。

  慕紫軒方接下明王一拳,兩相比較下,自覺這陣會比上一陣好應付些,哪知竟然是同樣棘手,以至於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其實他倒不知,二十八星宿劍陣的威力在於變化無端,針對的目標也是人,方才捨棄變化,與小山一般的明王硬悍,自然難以發揮它威力發揮到頂峰。

  而如今,眾劍懸天,如星斗陳列,光華耀眼。霎時風沙為劍,草木皆兵,劍氣如雨般傾瀉而下。慕紫軒腳踏玄步,以玄門身法閃避,不時出手擊破臨頭劍氣,拳、掌、勾、爪,威勢浩蕩,儘是妙絕之招。

  但眾劍也按照周天星斗軌跡自行運轉,玄奧莫測,變化萬千,牢牢困鎖住慕紫軒。

  慕紫軒此時所使身法喚作「紫宸周天步」,源自於「皇室星天」,皇室星天觀星望斗的本事天下無雙,這套身法也是自天象中推衍而出,可謂精妙異常,自他學成以來,憑此身法便一直可立於不敗之地。但二十八星宿劍陣同樣是極星辰變化之妙,可謂與這身法出於同源,相生相剋,一時間,劍陣傷不了慕紫軒,而慕紫軒也脫不出陣法桎梏,竟成僵持之局。

  但僵持片刻,慕紫軒便覺難以為繼,劍陣雖現在傷不得他,但劍陣之中,二十八人真氣連成一體,延綿不絕,而他以一己之力與二十八人抗衡,出招之間損耗卻是極大,莫說一炷香時間,只需半柱香他會精疲力盡。

  再看陣外,應飛揚催動劍決,引領劍陣,他雖從《上清含象劍鑑圖》學得這二十八星宿劍陣的精要,但還是初次使用,而且一開始便擔任陣眼的角色,饒是他一貫高傲慣了,此時也不得不收斂心神,謹慎對待。

  但見他操縱劍決,指引他人應變,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如慢火煮青蛙一般消磨慕紫軒的銳氣,過了半刻,慕紫軒額頭已有虛汗,身形也不似初始時那般靈動,突得身子一晃,竟是一個踉蹌。

  「好機會!」應飛揚方蹦出這個念頭,但隨即全身一個激靈,「不對,是陷阱!」

  但東方「亢」宿和西方「奎」宿已有兩柄飛劍自行飛出,向慕紫軒電射而去。上清派弟子各懷心思,又皆對應飛揚不服,一直聽他號令已是憋了一肚子火,此時見有機會可奏奇功,那還忍得住。

  兩道飛劍拖著湛藍的殘影迅疾而來,一前一後分襲慕紫軒,卻見慕紫軒踉蹌的身形突得穩住,腳似於大地黏在了一起,而上身則彎成了一股不可思議的橋型,兩道劍光堪堪貼著的前胸和後背馳過,還未及遠去,便見慕紫軒身子一翻,雙手袖袍一卷,將那兩柄劍裹住,再一甩袖子,兩柄劍打著旋飛出,撞碎了滿天「星辰」。

  而同一瞬間,慕紫軒的身子騰躍而起,如困龍出淵自劍陣的缺口破出,直衝上天。

  「蠢材!」應飛揚心中狠狠罵了那兩人一聲,同時雙手拇指勾疊,四指曲張做翅翼狀,霎時劍陣隨他指揮再度重組,結成朱雀劍形,急急追趕慕紫軒。

  朱雀劍陣在四象之中最為靈動迅捷,而慕紫軒同樣如風馳電掣,比鬥竟演變成一場競速之戰,一人一鳥身形起落,時而沖霄而起,時而俯地低掠,所經行之處皆如狂風肆虐過一般徒留一片狼藉。

  「慕兄逃跑功夫確實一流,但慕兄難道沒聽說過,用腿跑得,快不過用翅膀飛的。」應飛揚頗有餘暇的開口道。

  慕紫軒終究遜了一籌,在一陣「捉迷藏」後,已漸漸被朱雀追上。

  可他卻是從容一個翻轉,鷂子翻身一般避開了俯衝的朱雀,而身子輕飄飄的落在白馬寺前馱經的白馬雕像上,這雕像雕成與東漢,乃為紀念印度高僧白馬傳經而刻,白馬寺便是因此得名,千百年來受人供奉之下,雕像已積蘊了令人難以想像的充沛靈氣。

  「那應小兄弟難道沒聽過,再善快的飛鳥,也逃不過獵人的弓箭。」

  但見慕紫軒一腳踩踏馬鞍,一腳搭上馬頭,靈氣便由足下湧泉穴源源不斷灌向周身,雙手虛搭做開弓狀,身上紫氣凝成一對弓箭,箭尖直鎖定振翼掠下的劍羽朱雀!

  手托山河,懷抱滿月,隨著慕紫軒將弓弦搭滿的動作,他周身氣勢也繃到了極點,如箭在弦,不發不快,恍惚間腳下俯首馱經的白馬似也成了揚蹄長嘶的戰馬,要馱著背上的帝王彎弓射落星辰。

  「嗖」,一聲霹靂弦驚,長箭脫弦而出,化作一道驚電貫向朱雀,接著一聲轟鳴,劍羽朱雀竟應聲解體散落!長劍如羽毛一般向下抖落。

  眼看朱雀被射落,應飛揚心血也是一時翻湧,但隨之湧上的是一陣暗惱,他會出陣此戰,本就是存了較勁之心,想要衡量藉機衡量下與師兄間的差距,哪知測出的結果卻令他難以接受,他藉著劍陣之力與慕紫軒比鬥,竟然還是屈居下風!

  眼看香爐上的香即將燃盡,而慕紫軒仍是毫髮未傷,應飛揚眼神一厲,劍訣再變,劍陣組成了最凶戾的白虎形態!

  白虎屬金,主殺伐兵爭,與同樣屬金的飛劍倒最是相合,所以白虎形態也最能發揮劍陣威力,但也因為此,最是凶險難御,雲從龍,風從虎,劍陣一結成,便如猛虎嘯動山崗,一股勁風便挾裹凜然殺氣四散開來。

  慕紫軒化去那對弓箭,挺身傲立馬上,面上卻露出凝重之色。朗聲讚道:「好個應飛揚,竟然連賀孤窮的殺氣也被你化用去,與這劍陣倒是最是搭配!」

  「兵凶劍利,殺陣無眼,接下來,還請慕兄自行珍重!」應飛揚抬眼,眸間已是儘是殺機和冷芒!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32
第三十二章 誰輸誰贏

   劍虎縱身飛撲,似是餓了幾天,如今要將對方連人帶馬一併吞下,駭得端法和尚忙喊道:「小心著點,別毀了我寺古蹟。」

  「哈,大師放心,我們皆有分寸。」慕紫軒輕點足下馬鞍,身子便平平倒飛出去,而劍虎一個縱躍從白馬背上躍過,擋在了慕紫軒身前。

  應飛揚雖至今仍未殺過人,但曾與賀孤窮這殺胚同行一個月,親身領受天下殺意最重的劍法——《殺神劍章》,此時憑藉他的通明劍心,竟生生模仿出了賀孤窮的幾分殺氣。、

  雖只是照貓畫虎,但與同樣刑兵主罰的白虎劍陣結合,便起了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一把把森白晃目的刃上縈繞著凝成實質的黑色殺氣,給這白虎紋上了黑色的條紋。牙咬,爪擊,額頂,尾掃,看似是野獸本能的搏鬥,但在上清派和白馬寺高人眼中,卻覺粗野的動作之下,卻是暗合章法,進退有據,不啻於一個高手在演練招式。

  白虎凶威比方才朱雀更為熾盛,慕紫軒也不得不閃身迴避,但一步退,之後竟是步步退,再抽不出還手的餘力。不覺間,已退至焚香的銅鼎之旁。

  鼎內佛香已快燃盡,淡紅的火點被勁風吹的一明一暗。

  此時卻見慕紫軒眼睛一亮,止住退勢,道:「原來是凌霄劍宗的《白虎臨陣劍》,難怪眼熟。」

  凌霄劍宗中有套《白虎臨陣劍》,是六大劍訣中《四相神劍》的基礎,應飛揚對此劍法自然也深有研究。此劍法是凌霄劍宗前輩自老虎搏擊的動作中悟出來,以白虎為表相,殺伐狠厲的劍意與此時的陣法也是相合。眼下,從老虎身上學來的劍法由這劍堆成的白虎使出,更是近乎完美的妥帖,也難怪會將慕紫軒逼得步步後退。但是——

  「既然認出了,那凌霄劍宗的劍法——」

  說話間,慕紫軒反守為攻,雙手化拳,左右開工,每一拳都勁力十足,又恰好克制白虎的攻擊,端得是條打虎的好漢,反將白虎打得節節後退。

  「——對我無用矣!」白虎在連環攻擊下,破綻已現,慕紫軒猛一踩地騰躍而起,豎起的手肘如鎯頭一般,砸向白虎空門大開的上額。

  「英雄所見略同,我也這麼認為!」應飛揚一聲輕笑,慕紫軒當即戒備,但踏得過急的一步,已讓拳勢覆水難收。

  還未等拳頭臨頭,白虎便早有準備般的自行散落開來,讓他的那拳擊倒了空處,而散落劍刃分成數股直衝上天,又覆頂壓下,再結漫天星斗之形,慕紫軒竟是自陷陣中。

  從使出白虎臨陣劍時,應飛揚就在賭,雖未曾見過慕紫軒使劍,但他心中本能相信,身為劍冠的徒弟,這位師兄的劍術修為必定不低,白虎臨陣劍他能找到破法,慕紫軒定然也能找到,而一套劍法如果雙方都知曉破法,那這破法就不在是破法,而是——

  「陷阱?」

  慕紫軒先前故露破綻脫出劍陣桎梏,如今又因應飛揚留下的破綻自行踏入困籠,心中只覺好氣又好笑,但漫天流瀉的劍雨,讓他再無喘息之機,再度使出「紫宸周天步」。

  應飛揚得勢不饒人,如何能容慕紫軒拖延,雙手劍印輪換個不停,直讓人眼花繚亂,說他是在引領星宿劍陣,倒不如說他在同使二十八把劍。

  劍氣如潮如浪的連綿不絕,慕紫軒頓時捉襟見肘,但時間卻已不等人,一截殘灰從佛香上端倒落,香已即將燃盡。

  應飛揚隨即孤注一擲,喝道:「用盡餘力,最後一擊!二十八宿凌東君!」

  上清派弟子同時催動真氣,劍陣再起變化,森然長劍在真氣縈繞下幻化成二十八星獸,角木蛟頭角崢嶸、箕水豹爪牙尖利、心月狐優雅華貴,昂日雞仰頭高啼。。。。。。星獸或三三一組,或兩兩結群,從四面八方齊攻而下,竟是鋪天蓋地一般。

  心知再也無法保留,慕紫軒真元猛提,紫薇帝相再現,一個高大魁梧的帝王虛像從他身上擴出,好似堅實的盔甲一般將他包裹在內中。

  而帝王虛像身遭紫氣如黏著一般,撲擊而來的群獸如深陷泥漿般,速度漸漸減慢,最後凝滯在空中,只泛起陣陣紫氣漣漪。

  慕紫軒面色已是發白,汗水貼著面不斷的往下滴落,卻是高喝一聲,再提真元!紫薇帝相雙臂一振,帝相隨之爆裂開來,而一股爆炸氣流自中心帶著磅礴勁力擴散開來,方被肆虐過的地皮瞬間又被刮去了一層,狂沙被挾裹著向四周轟去。

  二十八星獸轉眼被氣勁吹得消散不見,而長劍也發出震震顫鳴,打著旋的向四面八方散去。

  上清派一眾弟子方運盡真氣,此時一時無法回轉過來,而慕紫軒更是腳步虛浮,渾身被汗水浸得如剛從池塘裡打撈出來般。跌跌撞撞的連退了幾步,險些摔倒在地。

  而此時,應飛揚騰身起身,若游龍嘯空,翻手抄過被震飛的星紀劍,同時道:「這一招,算作回禮。」

  劍蕩八方,風雲嘯動,正是「不知頃刻風雲改」。應飛揚人劍如一,箭射而來,劍尖直指慕紫軒胸膛。看著傳授予他的劍招被拿來對付自己,慕紫軒已能感受到這劍招之後的惡意。而劍上懾人心魄的殺氣更驚得他心臟不由自主急跳,慕紫軒當即刮盡丹田內最後一絲殘力,雙手合十,來了個空手入白刃,仗著對劍招的熟悉,慕紫軒精準的夾住了劍刃。

  但劍刃雖被夾住,身子卻是被劍帶的後退,任他雙足在地上犁下了兩道深溝,卻依然止不住退勢,「砰!」得一聲,慕紫軒狠狠撞上了背後的插香的佛鼎,直撞得他五臟六腑都移了位,而近乎脫力的雙手再也無法擋住應飛揚的一劍。

  傳承自賀孤窮的殺氣如針一般攢刺在胸口,激得他全身汗毛倒豎,竟有被死亡籠罩之感。

  死亡念頭方浮現在心頭,忽得,風雲盡散,殺氣盡斂,卻見應飛揚突得抽劍而回利落收歸鞘中,略帶著惱怒道:「慕兄技高一籌,此陣是你贏了。」

  便在劍鋒臨體的最後一瞬,佛香已徹底燃盡,慕紫軒再無餘力還手,但卻也勝了這局,只是未曾想過自己竟被逼得如此狼狽,慕紫軒脫力的苦笑道:「你也不算輸。

  「沒能在佛香燃盡前傷你,便是輸了,有什麼算不算的!」應飛揚帶著不甘之氣,向李含光道:「李道長,在下誇下海口,卻仍輸了此陣,願受你的責罰!」

  「應師弟何必如此,盡力而為便可!」李含光毫不在意得拍拍應飛揚肩膀道。

  枯明大師等高手也皆面露讚許之色,比鬥的二人皆是年輕人,慕紫軒一身修為已是當世一流,便是根基最深厚的枯明大師,未必敢言能輕勝他,而應飛揚亦是難得,本事雖比不上呂知玄,但憑藉對劍與生俱來的領悟性,竟將劍陣威力發揮到出十二成,這點比呂知玄都還要強上一籌。更別提二人出色的戰技,靈活的策略,皆是天馬行空,令人耳目一新,一時間,這些成名已久的高手們竟然同時升起了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感覺。

  慕紫軒調息片刻,面上又恢復過往瀟灑從容,道:「在下既然僥倖贏了兩陣,還請大師和道長們按先前所言,尋個僻靜處與我一談。」

  幾人皆應了一聲,連帶著應飛揚,被慕紫軒領到較遠偏僻處,李含光確定週遭無人後一捏道訣,放了個噤聲的結界,隨後慕紫軒道:「李道長,司馬真人坐化升天的事,皇帝陛下已然知情,聖旨也即將降下,還望你節哀。」

  李含光面上哀戚,嘆道:「多謝告知,還請轉達陛下,上清一派感念陛下維護恩德!」聖旨指明司馬承禎是坐化升天,那他便是坐化升天,真龍天子金口玉言下便是事實也需靠邊站,上清派的顏面也因這旨令得以維護。

  枯明大師和端法和尚倒皆是驚異模樣,枯明大師道:「昨日我與真人相會,他仍是精神矍樾,怎麼今日便坐化升天了?」

  李含光審視了枯明大師一眼,嘆口氣道:「盡然聖旨已經降下,我也可放心告訴大師了,還請大師莫要怪罪我方才的隱瞞,張師弟,這事你知曉比我詳細,就請你為他們說明吧。」

  張守志依言,將司馬承禎被殺之事抖出,聽聞真相,端法和尚雙目瞪作銅鈴大,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而枯明大師亦唱了句佛號,道:「世事無常,難以測定,司馬真人一代仙人,竟也遭此橫禍,真是天理不彰。」

  端法和尚緩過勁來,隨即冷笑道:「師叔,難怪他們執意要請我們回去,看來是懷疑我們,然而我等修佛之人慈悲為懷,做不出傷人害命的事。」

  一旁沉默的杜如誨眼角一抬瞥向端法,意味深長的道了句:「未必!」

  端法當即漲紅臉道:「你什麼意思!」雙方竟是要再起爭執。

  「好了好了。」慕紫軒打圓場道:「杜道長他們也不是懷疑大師,只是大師們當時身在上清觀,總能提供些線索,幫我們找回真兇,也好證明大師清白,在下便斗膽,提上清觀邀請兩位大師暫住幾日。」

  慕紫軒和李含光又說了一陣好話,端法才平靜下來,卻仍嘟囔道:「說是住上幾日,你們若一直找不到凶手,難道我們還要一直住在道觀裡?」

  慕紫軒輕輕一笑,斬鐵截釘道:「大師放心,不會耽擱太久,七日之內,在下必讓真兇伏法!」

  自信一語,擲地有聲,卻帶著一股莫名的信服力,在場中人面色齊齊一變,彼此對視幾眼,只是不知,這些人中可有誰此時心中翻起波瀾?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32
第三十三章 檢驗屍身

  枯明和端法二僧既已同意隨上清派回去,安撫好怒氣未消的白馬寺眾僧後,便隨上清派一行人回到觀中。

  李含光和呂知玄是第一次見到司馬承禎屍身,自然皆是傷痛模樣,呂知玄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李含光情感雖未明顯外露,但眸中也是沉鬱之色,便是枯明和端法二僧,也不禁雙手合十口誦佛號。

  待過了片刻,慕紫軒道:「人死不能復生,還請眾人先節哀,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凶手,還是先由我檢驗屍體吧。」

  李含光帶著悲切之色道:「沒錯,死生之事,師傅早已看淡,我們做弟子的又何必做這些小女兒姿態,與其在這抹淚,不如尋到真兇。」

  「沒錯,若是尋得凶手,我定讓他生不如死!」孫長機怨毒道,此話一說,屋內都寒了幾分,和尚們也是連道幾聲「阿彌陀佛!」

  慕紫軒俯身向前,搓揉了司馬承禎僵硬的面皮,又看了看他胸前的血窟窿,此時他才終於確定,既非假死,也非替身,一代道宗傳奇確實這般莫名的死了

  看著眼前屍體,彷彿代表一個時代的終結。慕紫軒輕嘆一聲,隨即收斂內心感慨。低頭查驗了一番屍體,沉吟道:「如你們所推測的一般,在場劍痕確實都是之後偽造上的,非但如此,連心口這致命的傷口也是死後加上的。」

  前半句已得應飛揚等人驗證,但後半句卻不知慕紫軒如何得出結論,李含光問道:「慕公子如何得出這個結論?」

  慕紫軒卻轉過頭有意考較般的嚮應飛揚道:「飛揚小弟?你覺得呢?」

  回來路上,慕紫軒便一直裝模作樣的與應飛揚交換情報,稱謂也從最初的應小兄弟變成飛揚小弟,只是這稱呼令應飛揚更不自在,應飛揚皺皺眉頭,道:「莫叫我飛揚小弟了,我修行的是道家劍法,慕兄的似也有道家根基,咱們便已師兄弟稱呼吧。」相比之下,還是師弟順耳,只是這師弟非是禮數上的稱呼,而是貨真價實的,這些眾人就不知了。

  慕紫軒似笑非笑,道:「也好,應師弟,你能看出劍痕是偽造,那能否看出這傷口有何詭異之處?」

  應飛揚搖頭道:「我又不是仵作,對檢驗傷口一竅不通,如何看得出?」

  慕紫軒道:「應師弟是太瞧不起自己,也太瞧得起仵作了,光是武林中,便有十數種武功,可讓人死得仵作都檢驗不出死因,若將範圍擴展到修者界,這個數字還要擴大十幾倍,所以在這種時候,外行人的靈感或許比任何精深仵作都又有,應師弟權且一試,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話說到這副田地,應飛揚也不好再推脫了,附身審視著司馬承禎屍身,司馬承禎胸前本插著劍,如今劍被拔出,只留一個血洞,本來屬於心臟的位置,如今卻是空蕩蕩的,甚是駭人。應飛揚卻越看眉頭越緊,最後出神道:「我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這傷口大了些。。。。。。。」

  慕紫軒讚許道:「應師弟果然一語中的,就是傷口大了,試想一下,偷襲講究得不過是「輕」、「快」「利」三字,以司馬真人的修為,即便是在毫無防備下被人偷襲,也很難確保一擊得手,所以未防司馬真人察覺,若用劍偷襲,凶手定然使用快的不帶出一絲風聲的劍招,所留下的傷口定也是薄薄一道,而不是使用這種雷霆萬鈞,將整個心臟都擊成肉屑的橫霸招式。」

  李含光露出豁然開朗的神色。「原來如此,慕公子不但修為精深,眼力見識也是當世一流。」

  「幹這分差,吃這碗飯,見過得死人多了自然看得出,若有可能我倒寧願不要這份眼力。」慕紫軒苦笑道。

  一旁玉真公主道:「你們說這些,我也不太懂,公子既然知曉師尊不是死在劍下,那應該也知曉他死在什麼招式之下,不妨明說吧?」

  「若臣所料不差,應是死於拳掌之下,近身偷襲的時候,任何兵器都沒有拳掌來得快,而拳掌的勁力總是比劍分散,所以整個心臟都留了拳掌勁,之後凶手為了掩飾真正傷痕,才會以霸道劍法,將司馬真人整個心臟都轟碎。」

  玉真公主問道:「那可還有別的辦法看出師尊的真正傷痕?」

  「公主既然有令,臣自當一試,只是輕原宥臣對司馬真人無禮了。」

  慕紫軒將司馬承禎的屍體翻了個翻,一把扯去他的衣衫,露出背後的皮膚,卻見司馬承禎腰上,赫然有一個朱紅的痣印,而形狀更是奇特,竟是生成太極的形狀。

  慕紫軒也是一奇,道:「司馬真人這痣印也是稀奇,是天生就有的嗎?」

  張守志道:「沒錯,師傅這痣印只我們這些親近弟子見過,私下裡都說,這是上天留給師傅統領道門的印記,沒想到,唉!」

  「張道長莫再傷心了,還有事需你幫忙,勞煩你運動功力灌輸司馬真人的手少陰真經,杜道長,你來灌輸手闕陰心包經。」

  二道人不解,卻仍照做,慕紫軒則起手按住了司馬承禎的背部,按摩一般搓揉,同時口中解釋道:「諸位有所不知,人死之後,經絡便會變得僵硬,所以許多變化無法顯露出來,這時若是用真氣灌輸,可以使經絡短暫『活轉』過來,讓那些變化繼續發生,或許就能看出些端倪。」

  似是為了印證他所說的話,隨之慕紫軒的按摩,司馬承禎背後傷口附近,蔓延出如數道如蚯蚓一般瘀痕,盤結錯落,甚是駭目。

  「好陰柔的勁力!」在場高手互看一眼,驚嘆道,剛猛的勁力會使筋脈暴裂寸斷,而陰柔的勁力會使經脈積淤虯結,能一招間留下這麼多暗勁,出手者果然非同一般。

  「不知上清派中可有如此陰柔的拳掌功夫?」慕紫軒問道,這言外之意,自然是懷疑凶手是上清派內之人。

  上清派之人一時面色頗為難看,李含光輕咳兩聲,道:「上清派以符篆,術法和劍法聞名,僅有的幾套掌法,也大多是陰陽交濟的,若說純陰掌法只一套「玄陰天蠶手」上得檯面,但這掌法至陰至柔,修煉者若非女子,便需要借助。。。。咳咳,男女雙修之力,所以門中未有人修煉過。」

  孫長機冷笑道:「也未必,張師兄不是就偷偷養了好幾房姐兒嗎?或許他練成了此套掌法也未可知。」

  張守志隨即大怒道:「孫長機,你瞎嚼什麼舌根,我養的那些不過是尋常女子,又沒修為在身,如何能與我男女雙修?」

  「哈,你倒是終於承認了你偷養女人的事了。」孫長機道。

  張守志當即怒火中燒,若只門中之人聽到也就算了,但此刻白馬寺僧人旁邊,傳入他們耳中日後定然影響他的聲譽。當即強改話意道:「貧道方才說得是,我為積累功德,撫養了一些孩子,其中有些孤苦無依的幼女,這若也算是偷養女人,那我承認又何妨?」

  好在其他人也沒興趣管這些髒事,枯明大師道:「白馬寺的掌法都是走得雄強剛猛的路子,這些道長們應也知情,老僧和端法師侄,都未修習過這種陰柔掌功。」

  心知枯明大師所言無誤,眾人皆是眉頭緊鎖,「上清派和白馬寺皆無人修煉陰柔掌力,那又有誰能一擊殺死司馬真人?」

  突得端法和尚面色一變,雙目圓睜,滿臉驚懼道:「是她?莫非是她?是她來了?」端法竟是滿頭大汗,如癲狂一般不停自語。眾人一時皆將眼睛投向他。

  「端法師侄,你所講的人是誰?」枯明大師問道,但端法卻似丟了魂,叫了幾聲,卻皆未聽到端法回應。

  「端法師侄!」枯明大師舌綻春雷,用了佛「天雷音」的功法,恢宏音波直夯入端法耳中,端法和尚這才如夢初醒,只是臉上仍帶著失魂落魄之色。

  「血羅剎,血羅剎,除了她,還會有誰?定是她又來了!」端法和尚大叫道。

  在場眾人臉色齊齊一變,在場竟是悄然無聲,彷彿「血羅剎」這三字有攝人心魄的魔力,壓得人無法開口。

  應飛揚無畏無懼的打破沉默,道:「血羅剎,便是那個武道三大頂峰之一,與劍神宇文鋒、刀君李長戚齊名的那個,我倒是聽說過,但知曉的卻不詳細,一擊殺死司馬道長,連我師傅都難能做得到,難道她比我師傅還厲害?」應飛揚不解問道。

  慕紫軒搖頭向他解釋道:「若只是比試,她未必能贏過其他頂峰人物,但若比殺人,天下人卻無人能及得上她,此人嗜殺成性,說是以武入道,不如說是以殺入道。而且她雖有宗師修為,卻全無宗師的氣度,偷襲,下毒,暗箭,什麼手段都能用得上,被她盯上的人,倒真和閻王簿上定了姓名無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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