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步劍庭 作者:意縹緲(連載中)

 
Babcorn 2019-9-14 16: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2 17286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35
第四十四章 人妖混戰(二)

  利爪臨頭,應飛揚卻不見慌亂,身子平平向後飛退,星紀劍卻是不退反進,脫手而出,從背後繞了個大圈轉攻向男子後腦,正是上清派的御劍術。

  應飛揚邊掐劍決,便喊道:「姬姑娘,你若是要救人,就別幹看著。」

  姬瑤月冷哼一聲,終還是出了手,素手一揮,兩道刀芒交錯成一個十字形激射而出,男子縱身而起,躲開刀芒劍刃,大笑道:「罷了,老子今天沒口福,救了人卻吃不得,權當行善積德吧,這小妮子醒後別忘讓她日夜給老子燒香!」將肩上之人向空中一拋,說罷,將肩頭之人炮彈一般朝應飛揚擲去,自己則藉機脫離戰團。

  應飛揚將女子接下,但入手方覺一股雄勁自她身上傳來,急忙腳踏太極連轉數圈才將勁力卸勁,再抬眼時,那男子已消失無形。

  「抱夠了嗎?」看著應飛揚保持著公主抱的姿勢久久不撒手,姬瑤月橫了他一眼道。

  應飛揚臉上一紅,將那名喚作雪瑩女子鋪置在地,姬瑤月把應飛揚擠到一邊,俯下身子拍打雪瑩臉頰,雪瑩嚶嚀一聲,漸漸醒轉過來,少女的美眸猶然黯淡渙散,此時閃著疑惑道:「我沒死?」隨著瞳孔的漸漸聚攏,雪瑩看清眼前之人相貌,「你是月兒姑娘,是你救了我?」

  「嗯,先看那邊,那胖子你可認得?」姬瑤月素手一指,指向聚攏了剩餘家丁,準備偷偷逃跑的胖子。

  雪瑩看向那胖子,蒼白面上對上浮現激動的酡紅,雙目噴火道:「就是他,他強擄了我和素琴姐,紅錦姐,現在紅錦姐被他們逼死,素琴姐也不知被帶到哪去了!」許是太過激動,雪瑩方將話說完,就又暈了過去。

  「她說的可是真的?」姬瑤月面沉如水,一步步向胖子走去,胖子一邊退後,一邊畏懼道:「不過就是個歌姬而已,非裝得三貞九烈,那個紅錦是自殺的,與我無關!」

  「她們是歌姬,紅閣十二坊的歌姬,紅閣十二坊的規矩,你若不知,我可以教你。」姬瑤月淡淡道,身上卻泛出冰了刺骨的殺意,窈窕的身影陡然消失,再出現時,已是逼近那胖子面前,刀刃輕輕一揮,不著一絲煙火氣的抹向胖子的脖子。

  就在刀刃臨頭時,遠天突聞一聲大喝,:「妖孽,休傷我兒!」一道有烈火組成的赤紅大掌印從百步開外橫飛而來,氣勁雄渾霸道,未曾近身便感灼熱之意撲面而來,姬瑤月未曾防備,急轉刀式,雙刀交疊抵下此招,還未稍作平息,第二道掌印又呼嘯而來,姬瑤月回氣不及,勉力再擋此招,登時喉口一甜,連退數步,而此時,第三掌又至,烈火掌印呈食指在外如劍懸天,拇指掐中指如蛇交纏之相,這印法正是道門中降妖伏魔的真武印。

  真武印下,姬瑤月周身妖氣牴觸似的爆發,妖氣纏裹著雙刀,雙刀登時漲了一倍,柳葉刀足有了斬馬刀的大小抵住臨身的掌印,但饒是如此,姬瑤月仍是被壓得步步後退。而烈焰掌印上的道家三昧火更是侵灼著她全身筋脈,就在姬瑤月難支時,突得一掌按住她的後心,一股陰冷清涼的真氣湧入她體內,姬瑤月精神一振,雙刀鋒芒一寒,將掌印撕扯成碎片。

  擋下此招後,姬瑤月也一時脫力,身子一晃就要向身後之人懷中倒去,抵在她後心的手掌隨即向上一挪,改作扶住她肩頭,隨後便是應飛揚道:「姬姑娘撐著點,你可不比那雪瑩姑娘,帶刺的花我可不敢抱。」

  姬瑤月狠狠剜了他一眼,卻無力說話,此時遠處人影已砸落眼前。

  應飛揚一驚,與那人互道了一聲:「是你!」來人身著道袍,身材矮胖,竟是上清派的杜如誨。

  驚疑之後,應飛揚隨即想到李含光曾說過杜如誨生有一子,再看杜如誨身後的胖子,體貌與杜如誨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般的相似,再聯繫杜如誨方才那句「休傷吾兒。」已然知曉原來那胖子便是杜如誨的親子。

  杜如誨抽抽鼻子,看著一地屍骸的慘狀,怒向姬瑤月看去,道:「好凶殘的手段!」隨後面色陰沉轉嚮應飛揚道:「應師弟,你出手相助這意圖殺害我兒的妖孽,卻是何故?」

  應飛揚向前一步,將姬瑤月擋在身後,道:「道長急火攻心誤會了吧,且再看看,此地之人不是這姑娘所殺,週遭殘留的血腥妖氣,也不是她留下。」

  杜如誨定目再看,週遭屍身多死於爪下,而爪印極大顯然非女子所能留下,而細細辨識下,血腥妖氣也非是出自姬瑤月之身,但杜如誨面上冷色依然不減,道:「吾兒杜篤之以上清靈符急招我前來,若我晚來一步,他便已喪命這女妖刀刃下,難道這也是我看錯。」

  「這個,那就要問貴公子為何回來此處,又怎麼會和我們起衝突了。」應飛揚道。

  杜如誨隨即目光如電,盯視杜篤之,杜篤之腦上冒汗,一時說不出話來。應飛揚冷笑道:「杜公子莫急,慢編無妨,道長在貴公子便好說辭前,不妨先聽聽我的見聞。」說罷,便將方才之事敘述一遍。

  杜如誨越聽面色越沉,沖杜篤之斥道:「孽畜,他所說的可是事實?」

  杜篤之急忙辯解道:「爹,你莫信他的,那女子不過是個娼妓,我昨日是把她帶回府上玩了玩,哪知她今早竟捲了我的財物跑了,孩兒氣不過便率人追上,哪知她自己失足掉入水中,孩兒怕出了人命,便沿洛水一路找尋,哪知又遇上個亂殺人的妖怪和被這瘋女人,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應飛揚又笑了一聲:「杜公子想了半天,也只想出這套說辭嗎?雖聽起來合情合理,但只要這雪瑩姑娘醒來,公子的話不就不攻自破了嗎?」

  姬瑤月氣息稍穩,就插口道:「都說知子莫若父,自己兒子是個什麼貨色,難道杜道長會看不出來?」

  杜如誨面色愈加低沉,顯然心中已有判斷,但隨即道:「說來說去,也不過都是幾個歌女罷了,上清派另有要事,應師弟不是不知,我豈有時間花費在這等小事上。」杜如誨所指自然是司馬承禎身亡之事,但當著外人之面,尚無法宣之於口,只得以眼色暗示,哪知應飛揚對眼色視而不見。

  「小事?」應飛揚反問一句,哈哈笑起,起先不過低笑,隨後聲音竟越來越高,竟是穿金裂石,直達雲霄,笑聲中儘是說不盡的譏誚。

  杜如誨面色頗不自在,問道:「應師弟為何發笑?」

  「我笑杜道長昔年俠名何來?俠者,右邊便是個夾字,形為一夫頂天立地,雙肩平挑兩人。但凡是人命,在俠者雙肩都是一律平等,杜道長竟然會認為有些人的性命比其他人貴重,哈哈,難道真如李含光道長所說,這洛陽的繁華是個大染缸,只會讓人失去本色,杜如晦,你到底是俠心淪喪,還是道心蒙塵,竟發此謬論,喪盡一世英名?」

  若說謬論,在當時看來,其實應飛揚將歌女與司馬承禎等同的言論才是謬語,但見應飛揚慷慨激昂,鏗鏘有力的言辭,杜如誨竟為之所奪,面色一陣青一陣白,說不出話來。惱怒之下,心中煩亂,杜如誨吼了聲「住口!」,面上竟現猙獰之色。

  應飛揚見之,冷道:「道長是起了殺心麼?也是,在此地殺了我等三人,令公子的惡行便無人知曉,杜道長的聲明也不會有損,,可謂有利無害,杜道長何不一試?」

  「勸君莫作這種危險的嘗試!」此時,又聞一道悅耳女聲傳來,又有兩道身影沿著洛水走來,一者形容英挺,一者顏色絕倫,竟是姬瑤玉和慕紫軒二人。

  「你們怎麼來了?」應飛揚皺眉道。

  慕紫軒笑道:「大概是瑤玉怕你見月兒生得漂亮,心起不軌之心將她拐帶走了,所以便來看看。」

  應飛揚還沒說什麼,姬瑤月便先橫了他一眼,道:「滿嘴胡話,不知所云!」

  姬瑤玉則上前摸著妹妹的頭道:「不過讓你們送個拜帖,竟然過午了還沒回來,我和紫軒心裡擔憂,便沿路尋來了。」

  「嗯?那他的傷勢呢,好了嗎?」姬瑤月沖慕紫軒方向揚揚下巴。

  「多謝月兒掛心,區區小傷,又得瑤玉妙手醫治,自然已無大礙。」說罷,腳步一踏,橫擋在應飛揚與杜如誨之間。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36
第四十五章 再起變亂

  見慕紫軒橫擋面前,杜如誨陰沉著臉,道:「慕公子何時與應師弟這般熟稔了?」

  慕紫軒笑道:「這便叫不打不相識,看道長方才的架勢,莫非也是要與應師弟打上一架增進瞭解?」

  杜如誨冷道:「慕公子看差了,應師弟是我派貴客,我怎會對他動手?」

  慕紫軒道:「那便好,方才的事情,在下也聽到了一些,那女子尚且昏迷不醒,事情的始末真偽尚未證實,道長應對令公子有些信心,不如稍等片刻,我們讓這女子與令公子當面對峙。」

  慕紫軒口上隨意,一時氣機卻如淵渟嶽峙,令杜如誨不敢鬆懈,咬牙道:「罷了,你們去將她叫醒,將原委說清,若我兒真作下惡行,我定將他交由官府處理!」杜如誨說得似是大義滅親的慷慨之語。實則無疑留下退路,縱然杜篤之真逼死了了歌妓,歌妓多為賤籍,依照唐律也判不上重罪,交由官府處置,反而能躲開紅閣十二坊的報復。

  姬瑤玉聽出他用心,冷冷看了他一眼,冷嘲道:「杜道長果然深明大義,若真能如此,我定替枉死的姑娘謝過道長。」說到「枉死的姑娘」,姬瑤玉目光轉向杜篤之,杜篤之在美人凝視下本該色授魂與,此時卻覺似有無形的鬼爪攥緊了他的心頭,腿腳一軟幾欲跌倒。

  姬瑤玉隨即走到雪瑩身旁,搭上皓腕替她把脈,眉頭卻慢慢皺緊。

  「怎麼樣了?」應飛揚問道,姬瑤玉卻白了他一眼,不予回答,直到慕紫軒問起時,她才搖頭道:「雪瑩她起了高燒,怕是暫時醒不來了。」

  杜如誨臉色一緩,如鬆了口氣般道:「貧道尚有要事,無暇久候,既然如此,等她醒來再往上清派尋我們吧。」隨後瞪了杜篤之一眼,道:「孽畜,還不跟我走?」

  正欲離開之際,突得姬瑤玉蓮足一擰,衣衫飄逸,逼向杜篤之。

  杜如誨見狀,急忙運起「焚玉天衍印」向姬瑤玉印去,卻見慕紫軒向前輕輕踏出一步,卻是恰好鎖住杜如誨進路,,同時一掌迎向杜如誨,杜如誨的「焚玉天衍印」集他早年武技掌法和道家手印於一體,儘是畢生所學精華,哪知雙掌相接,卻覺對方掌勁玄奧浩瀚竟猶在自己之上。

  雙掌勁力一吐,竟是杜如誨悶哼一聲,被逼得倒退一步,此時看向杜篤之方向,發現他連帶幾個家僕都是垂到在地,不知死活。杜如誨大怒道:「你們要做什麼?」

  姬瑤玉道:「放心,沒事,只是中了我的迷羅天香。」說罷示意慕紫軒一眼。

  慕紫軒嘆一聲,道:「好吧,此處死了這麼些人,又與妖鬼有關,應是交我司天台處理,便勞令公子在司天台呆上兩日,查明前因後果了。」姬瑤玉令杜篤之昏迷,斷絕了他銷毀證據的可能,慕紫軒又藉口調查將杜篤之帶往司天台看管,杜如誨也無可奈何,長嘆道:「隨你們吧!但那女子醒來前,你們若敢傷我兒一絲一毫,上清派定向你等討個說法。」杜如誨袖袍一揮,轉身離去。

  應飛揚將杜篤之和幾個家丁一併扔上馬背,牽馬而行,又小聲問慕紫軒:「師兄,瑤玉姐好像在生我氣,我做錯什麼了嗎?」

  慕紫軒道:「還記得她方才來時說得第一句話嗎?」

  「勸君莫作這種危險的嘗試?」應飛揚回憶起來。

  「你以為她此話是對杜如晦說的?」

  「難道是對我說的?」應飛揚面色一變。慕紫軒嘆了聲道:「你方才有意暗示杜如誨殺你滅口,確實是危險的試探,你非是無智之人,做此舉動,是發現了什麼嗎?「

  應飛揚點頭道:「方才在胡家,有個小鬼說『上清派最愛拐帶漂亮女子』。結合方才之事,我懷疑上清派內有人與杜篤之同謀,最有可能的便是杜如誨。」

  慕紫軒眉頭一皺,自語道:「胡家人透露的訊息嗎?上清派,胡家,失蹤女子,司馬承禎之死,事情近乎是同時發生,莫非之間有何關聯?」

  應飛揚道:「我也有這樣的猜想,所以才試探杜如誨。」

  「你想冒險試探,何必拉上我妹子,若他真下了殺手,你教月兒怎麼辦?」姬瑤玉聲音冷冷傳來,發覺自己的話語皆被她聽去,應飛揚面上一紅,隨即道:「我也是察覺你們到來,才敢放心試探的,況且杜如誨真下殺手,我拼去性命也定護姬姑娘周全。」

  「呸,誰要你保護!」姬瑤月柳眉一豎冷語道,姬瑤玉倒是冷臉消散,如放晴一般笑道:「不愧是一個師傅教出來,說漂亮話哄女人的功夫果然都是一流,這次便信你了,下次再敢冒險,我絕不輕饒你!」

  一行人入了洛陽城,慕紫軒先將杜篤之等人交給前來接應的司天台之人,命他們嚴加看管,之後又將三位女子送到紅閣十二坊,叮囑道:「雪瑩姑娘的遭遇若真有上清派之人參與,那此事必不單純,或許還將是解決司馬真人死亡之謎的關鍵,瑤玉你小心看顧她,先莫走漏消息,以免旁生枝節。我和師弟還需再回上清派一遭」

  姬瑤玉也深情款款道:「上清派乃是非之地,你又得罪了杜如誨,此去可千萬小心.」

  互道一聲告辭,師兄弟二人又往上清觀進發,方踏入觀門,便見張守志舒展著筋骨從側旁出來。見應飛揚二人回來,便問道:「二位回來了,出去了大半天,可有什麼收穫。」

  慕紫軒道:「說來慚愧,一無所獲,不知幾位道長看守端法大師時,可曾從他口中探問出什麼?」

  張守志道:「莫提了,這和尚便只會唸經,一副假慈悲的樣子,現在觀內也就他既有動機又有能力殺害我師傅,照我看來,凶手定是他無疑,慕公子直接將他定罪便是,何必再費心尋些旁證?」

  此時應飛揚悠悠道:「張道長,先前說凶手定是賀孤窮似乎也是你,道長急於找出凶手的心思我們理解,但,是不是太急了?」

  聽聞應飛揚意有所指的話語,張守志面色微微一變,隨即正色道:「師傅慘死,確實令貧道方寸大亂,失了沉穩,多謝應師弟提醒,否則貧道恐怕真會急則失智,誤了事情!」

  應飛揚打個哈哈,不再接話,慕紫軒又道:「不知現在端法大師在誰看守之下?」

  「現在輪到孫師弟了,孫師弟受過黑教的折辱,只望他不會不識輕重,借此時機報復端法那和尚。」

  又帶著試探之意的說了一陣,天上積蘊了一天的黑雲終於攢足了水分,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加上已到了飯時,張守志便將二人帶入飯堂用晚膳,上清派一直有同堂而食的習慣,除卻玉真公主和服侍她的女冠,其他人無論尊卑皆在飯堂吃著同樣的飯食,只是今日,孫長機和杜如誨並未前來,呂知玄被逐出牆,此時只能與應飛揚慕紫軒一起居於客座,在加上應做在首席上的司馬承禎已身亡,少了幾個重量級的人物,廳堂頓時顯得空曠許多。

  方拿起筷子,突聞一陣笛聲傳來,聲音縹緲不定,令人捉摸不透來處,起先眾人尚未在意,但笛聲聲調卻越來越尖利,宛若萬鬼吟唱,冤魂哀嚎,令人的心臟竟隨著音調不停拔高再拔高,音調到最高處,突然戛然而止,一些修為淺薄的弟子竟有心血翻湧之感,在場幾個高手也察覺不對,此時再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音淒厲無比。

  「是孫師弟!」張守志和李含光對視一眼,齊齊衝出,應飛揚和慕紫軒二人也緊隨其後,向孫長機的住處飛奔去。

  與孫長機的住處仍有一段距離,忽聞一陣噼裡啪啦的響動,孫長機房間的屋頂破碎,一個身穿僧袍的人影將房頂撞開了個洞衝出,人影背對眾人看不清面貌,但那體型高大壯碩與端法和尚一般無二。

  人影不做停留,便向著旁邊的房子滑去,那房子正是先前為端法和尚安排的客房。

  眼見那身影鑽入房內,李含光對張守志道:「你去看看孫師弟清況,我去將他追回!」說罷也不待張守志應允,便轉向客房奔去。

  應飛揚和慕紫軒也隨之一同前往,正到客房院門時,突得視線之中乍起火紅色的光,房屋竟燃燒而起,火勢燃得極烈,縱有絲絲細雨淋下,火舌也不見絲毫衰減,轉眼房門窗楣已在火舌之下噼啪炸裂,熱浪挾裹這刺鼻的濃煙撲面而來,逼得眾人齊齊後退。

  「端法和尚舉火自焚了?」應飛揚心中驚異道!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9-9-14 23:3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37
第四十六章 再起變亂(二)

  火舌肆虐若狂魔亂舞,客舍轉眼已成火宅,弟子被熱浪逼退後,急忙尋事物滅火,但因失了調度只慌慌張張的擠作一團,全然幫不上忙,李含光見狀沉喝一聲:「都與我讓開!」

  但見李含光縱身而起,凝立空中,手中道訣變化,引動癸水之力,喝道:「水來!」,聲畢同時,一股引力向天際蔓延,霎時淅淅瀝瀝的雨簾向他的方向扭曲,好似天上有一個無形的漏鬥一樣,將方圓百米範圍的雨水收歸一處。

  片刻間,李含光身前凝聚了門柱粗細的一股水柱,見癸水之力充足,李含光道指一引,晶瑩的水柱再起變化,化作五條張牙舞爪的水龍,咆哮著向火宅撲去,大有龍王布雨之威。

  「李含光不愧是司馬真人最器重的首徒,不但遇事沉穩處變不驚,修為也高出其他四人一籌,而且至今似也未見底,若非他避世理念不得上清派長老支持,張守志縱然朝中有強援,也絕對無資格與他相爭。」看著李含光輕描淡寫間化用自然之力,應飛揚心中不由讚歎。

  水龍撲上著火的房頂,霎時水火交並,「嗤——嗤——」水汽蒸騰聲不絕於耳,宛若火魔的最後哀吟,黑色濃煙和白色霧氣一同湧向四周,將週遭弟子逼得退到更遠處,火勢卻終於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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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再看另一側,張守志和呂知玄二人到了孫長機的房間,發現孫長機倒在一汪血泊之中昏迷不醒,竟是被掉落的房瓦砸得頭破血流,但真正導致他昏厥的原因在於他胸前的掌傷,雄渾的一掌,擊得他胸前凹陷,肋骨都斷了三根。

  縱然往日不合,此時張守志仍灌輸真氣穩住孫長機心脈,過了半晌孫長機才漸漸甦醒,張守志隨即問道:「孫師弟,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孫長機勉強睜開眼,面上帶著怨毒,虛弱道:「是端法,方才笛聲響起,他就突然發瘋了般的喊著『是血羅剎,她來了,來殺我了』我正要讓他閉嘴,可他竟不知怎得衝開穴道,趁我沒防備將我打傷逃走了!」

  「血羅剎?難道真是血羅剎出現了?」張守志和呂知玄對望一眼,互相都看得到對方眼中驚疑

  孫長機頹然道:「我不知道,不過,那樂曲我聽過,好像是黑教的樂曲。」

  「是黑教的《大往生曲》!」一陣篤定的聲音傳來,門口又進入一人,身材矮胖,滿臉陰雲,正是杜如誨,「此曲能刺激人的氣血,激發潛力,也能讓人失去理智,若用黑教的六大法器中的腿骨長笛吹出威力更甚,是黑教驅使教徒送死時常吹奏的曲目,我以前曾聽聞過。」

  「腿骨長笛在血羅剎手中,血羅剎也學過些黑教曲目。」孫長機勉力又吐出這兩句,就耗盡力氣般的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但短短兩句,就足以讓人心中掀起狂濤。

  「吱—啦—」一陣大風陡然吹過,門扉被顫抖一般,被風吹得開合不定,小雨也帶著涼意從屋頂斜著落下,滴在身上,竟是遍體生寒。——————————————————————————————

  雨水浸著殘灰,在地面上黏糊成一片,靴子每踩一步便是一泥印,水汽味則混著焦糊味一起湧入鼻端,熏得人頭腦發昏。擔心現場被破壞,所以李含光令低輩弟子都留在門外,只他與應飛揚,慕紫軒三人進入,但看到屋內已被燒得一片狼藉,再辨認不出本來模樣,此舉倒是顯得多餘了。

  環目四顧,卻並沒有發現燒焦的屍體。「看來端法不是舉火**,而是借火逃遁。」慕紫軒道。

  「那房內應該另有通道。」應飛揚接續道,說罷,三人對視一眼,便在房間內翻找查驗。一番尋探,終將視線鎖定在被燒焦的床下,應飛揚顧不得髒污,俯下身子拍到被燻黑的地板,果然傳來一陣空洞之聲,於是捲起袖子掀起地板,一條地道赫然出現在眼前。

  三人略微商討幾句,便由李含光開路,慕紫軒殿後,一起進入地道。地道挖得極其簡單,甚至算是粗獷,可以看出是用掌力生生轟出來的,對天道之人來說,打通這樣一條地道雖不像凡人那般費事,但也需花上些時間,所以這地道應是提前備好的。

  行了數百米,便覺前頭已是一片死路,「這端法,怕我們追上,所以逃出後便出手將地道擊得塌陷了。」慕紫軒拍打面前的泥牆道。

  「看來只能先打條通路上去了。」應飛揚想著,手中劍一揚,劍氣沛然勃發,一聲悶響,頭頂泥土擊得秫秫下落。但這威力十足的一擊很快自傷其身,泥土盡數落在他身上,弄得滿頭滿臉都是,竟像個洞裡鑽出的土耗子。慕紫軒無奈搖頭道:「應師弟,你也太心急了,有李道長這符咒大家在,何許這種笨法子。」

  李含光也尷尬的掏出兩張符紙道:「確實不用麻煩,這是上清派的土遁符咒,你與慕公子一人一張。」

  應飛揚面上一紅,接過符紙,李含光交待完用法後,三人同使土遁之術,應飛揚感覺腳底一輕,眼前一黑,身子卻如在水中一般不斷上浮,片刻功夫,便覺濕潤雨滴落在臉上,已浮到地層之上。眼前出現一片人跡罕至的園林之景。不由讚道:「符咒之法果然妙用無窮,若那端法會了這符法,何必在費氣力挖出這麼長一條地道?」

  李含光慨然一嘆道:「符法劍術皆有不凡之處,應師弟又何必欣羨,若是可以,我倒寧願習得一身劍術,也不至於上清派內,竟無人能得師傅劍道真傳,還需勞煩應師弟代為傳承。」

  應飛揚疑道:「我也一直不明白,以李道長才智若是費心修煉,何愁劍術不成?還有,呂道長劍術遠勝於我,李道長若擔心上清派劍法沒落,不如待此事查明後,再將他的道籍還回,重新收回上清派門牆。」

  李含光搖搖頭道:「我啊,雖有幾分根骨,卻少了應師弟這般的堅定劍心,年輕時只沉迷於千變萬化的符法,對劍術興致寥寥,以至於延誤了練劍的時機,就算再練成就也有限,至於呂知。。。算了,還是叫他呂師弟吧,他雖有對劍的執著,但對名利卻、也從未輕放,而《上清含象劍鑑圖》中最高明的法門天隱劍界,關竅卻在一個隱字,呂師弟若舍不下名韁利鎖,不能領會師傅「坐忘萬物,化界隱世」的劍意,那一生成就也只於此了。」

  「反是應師弟,開始我雖也反對師尊將《劍鑑圖》傳與你,但經這一月相處,發現應師弟非但資質絕倫,骨子裡更有一股超塵脫俗,遺世獨立的高傲之意,與師傅隱世安處的劍道理念不謀而合,便知師傅眼光獨到,果然挑了最合適的人,若我料不差,不出三年,你便能凌駕呂師弟之上。」

  應飛揚得此盛讚,一時也有些羞澀,慕紫軒卻拍掌道:「超塵脫俗,遺世獨立,道長這幾個詞用得精準,倒是與我所見略同。」

  三人口上說著,腳步卻不停,四下找尋端法痕跡,依照位置判斷,此處應是洛陽西側的人苑,是寸土寸金的洛陽城中罕有的一片公共園林,換作晴日,總有文人騷客,才子佳人來此玩賞遊覽,留下些詩篇傳世,但如今陰雨綿綿,又是宵禁之時,人苑之中一片寂靜。

  突得,一股血腥之氣瀰漫而來,三人循著氣味方向走了幾步,便見一個光禿禿的腦袋被風吹得輕輕翻滾。。。。。。。

  「是端法!」三人齊聲道。那頭顱上的表情詭異扭曲,瞳孔收縮,眼白充血,雙目寫滿驚怖之意,如同死前經歷了天下最可怕的事情,雨水打在慘白的皮膚上,留下道道濕痕,似是給這驚怖的面孔添上些涕淚,誰能想到這頭顱曾屬於以剛猛無畏著名的佛門護法。

  而幾步之內,便是端法的屍體,呈一個大字型倒在地上,慕紫軒探探他猶在向外淌血的脖頸,「血還溫熱,應該是剛死沒多久,傷口切刃光滑,可說干淨利落,週遭也沒打鬥痕跡,是被高手一招斷了頭顱,甚至連慘叫聲都沒發出。。。。」

  應飛揚心頭一凜,端法縱然不及司馬真人那般出神入化的修為,但同樣非是弱者,一招間能殺了他的也不算多,「莫非,真是血羅剎。。。。」應飛揚低聲自語道。

  「別動!」慕紫軒突然道,說著已走到他身邊,彎下腰去,再直起身子,手上多了半截攔腰而斷的蛇身,慕紫軒目光灼灼,看著這半條蛇,又看看端法屍體,似是有所發現。

  「這是!」應飛揚迷惘一陣,眼睛突得也是大放身彩,與師兄交換了個眼神。

  慕紫軒隨即沖李含光道:「李道長,勞煩你用搬土之術,在端法和尚屍身下挖個大坑。」

  「挖坑,你要做什麼?」

  「道長先做再說吧,反正不會是就地掩埋端法的屍身。」慕紫軒神秘笑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37
第四十七章 再起變亂(三)

   端法屍身被暫移到一旁,身下挖了個兩人寬,三尺深大坑,在肅靜的園林中顯得頗為詭異,若是被他人撞見,定會以為他們趁著夜黑風高殺人棄屍。

  「看來我們的猜想沒錯。」應飛揚半蹲在坑裡。手裡輕輕拈起一撮泥土。

  李含光臉上猶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嘆了口氣道:「想不到竟是如此,那現在該怎麼辦?」

  「其他人應該也快趕來了,還是先把坑填上再說。」慕紫軒道。

  三人即刻動手,方將場地恢復原狀,便見十數個火把在遠處燃起,暗夜中立時泛起燭黃色的微光,好似指引亡魂的前進方向。一行人舉著火把冒雨而來,正是上清派之人增援而來。

  「端法師侄!」枯明大師遠遠看到端法死狀,枯朽的臉上浮現出震驚和悲痛。快步走到屍身之前,端詳著已死的端法慟道:「你隨我修佛多年,雖非虔誠向佛,但亦見懺悔之心,想不到今日。。。。」枯明大師難以說下去,上清派之人縱然與佛門不合,此刻也感受枯明大師內心悲愴,默然不語。

  沉默片刻後,枯明長唸一聲佛號「罷了,捨去此身因果,還汝自在之心,願你來世再修佛緣,脫此輪迴之苦。」枯明大師口誦往生咒,身上佛光大作,正是在以自身佛法修為替端法超生,聲聲梵唱,淨滌人心。

  待心經念畢,枯明大師道:「李道長,貧僧雖修舍情棄欲的枯木禪法,但仍是人非佛,心終究是血肉鑄成,前日因為司馬道長之死,我和端法師侄才來此,配合你們調查,如今端法師侄因此喪命,上清派總需給白馬寺一個交代。」

  李含光還未答,杜如誨便怒道:「我們未向你們討說法,你們白馬寺倒先讓我們給交代,眼前之事不是很明顯嗎?端法殺害我師傅在前,如今又擊傷我師弟逃走,但卻仍難逃死厄,為血羅剎所殺,你們佛門講究報應因果,端法自食惡果,不是正彰顯佛法的偉大?」

  「師侄滋生心魔,出手打傷孫道長,貧僧在此致歉,然而他先前說司馬真人是血羅剎所殺,諸位道長皆不相信,如今卻怎麼又篤定我端法師侄是死於血羅剎之手?道長們莫非是起了差別心。」枯明大師雙掌合十,平淡一語,便令杜如誨一時語塞。

  過了片刻,杜如誨狠狠道:「血羅剎與端法和尚曾同為化外胡教,或許是裡應外合一起殺害師尊,之後的事不過是演戲,血羅剎以笛聲助端法衝破功體禁錮,端法則假裝癲狂打傷孫師弟,之後用早已挖好的地道逃遁,卻不料血羅剎假戲真作,殺端法滅口,這個猜測大師以為如何。」

  只聽化外胡教四字,便知杜如誨將佛門一起罵了進去,之後更是無憑無據的惡意猜測,枯明大師因師侄身死,枯木禪心已破,正待現出金剛怒目之相,李含光喝道:「杜師弟,你今日怎如此易怒,大失往日沉穩!還不與枯明大師道歉。」

  杜如誨聞言,被提醒了般微微一愣,隨即面上已有自省之色,卻仍帶著幾分不甘,半撇著身子朝枯明大師方向略拱拱手,道:「枯明大師,貧道心緒不佳,一時出言無狀,還請勿怪,不過此事撲朔迷離,若端法真與師尊之死有關,那日後貧道恐怕還少不了得罪!」

  前半句仍是道歉,最後一句又帶出威脅之意,慕紫軒不禁無奈,上前道:「在下奉命查案,卻無能及時發現真兇,反令端法大師同遭不測,若說致歉也該我致歉。」慕紫軒誠摯一禮,才將緊張氣氛沖散,之後眾人端詳週遭,隨意揣測一番,卻無什麼實質發現,便將端法屍體先帶回觀中暫時安置。折騰到半夜,才各自回房睡去。

  翌日,天將亮未亮,便隱隱聽聞一陣喧嘩聲傳來,應飛揚睡得本就晚,如今被吵醒,自然一身起床氣,「哪個殺材大早上就喧囂!」應飛揚罵了一聲,穿上衣服便往外去。

  出了院門,前往聲音來處的正殿方向,便見數名姿色出眾的妙齡女子朝正殿而去,為首二人更是天香國色的美人,正是姬瑤玉和姬瑤月二姐妹。

  為首幾個道士竟然不敢直視,在數步外吆喝道:「道門重地,你等休要再進?」

  「什麼道門重地?分明是藏污納垢之所,若不是我家姐妹失蹤,姑娘才不屑來呢。」

  「沒錯,有個詞叫道貌岸然,形容的就是這幫牛鼻子

  「牛鼻子們,快把我姐妹交出來。」

  .......

  女子們嘰嘰喳喳,面上卻皆有悲憤之色,徑直向正殿走去,眼見正殿將近,弟子顧不得憐香惜玉,圍城一圈要將女子們驅趕,但——

  「啊!啊!。。。。」慘嚎聲陣陣響起,姬瑤月身如輕煙,纖腰輕擺,美輪美奐的刀光在她手中綻放,刀光如月灑輝,如梅吐豔,皎潔而清冷至極,近身的道士面上皆犯痴迷之色,直到身上傷口乍現,才將他們喚回神,個個嚎個不停。

  「她怎來了,莫非是昨日那名喚作雪瑩的女子醒了?」應飛揚心中暗疑,便往女子堆裡打量,忽得,姬瑤月如感應到他目光般,美眸向他那邊掃來。

  應飛揚突得想到自己尚未洗漱便出門,蓬頭垢面的如何見人,竟自慚形愧似的低下了頭,哪知姬瑤月不知是沒看見還是不在意,目光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便已轉向他出,應飛揚心中竟覺酸溜溜的頗不是滋味。

  此時,忽然覺得週遭氣流一變,應飛揚面色突變,叫了聲:「不好!」聲音方出一半,便見一尊兩米多高的金甲天神憑空出現在姬瑤月身前,手持的金刀高舉,初生的陽光在刀刃上跳動,璀璨而威嚴,但隨,即就是截斷晨光的轟然一刀。

  刀猶在數尺外,姬瑤月的發絲就被刀風激得後飛,還有幾根無聲斷裂,被捲成碎屑。足見此招勁力雄渾。但姬瑤月卻不為所動,面色平靜,亦不做躲閃,好似篤定此刀傷不到她一般。

  果然,但見金芒一閃,一快愈閃電的細小暗器直貫金甲神人眉心,透腦而過,再出來時,卻在前頭尖端帶出了一章硃砂寫就的黃符。

  黃符離腦,無火自燃,金甲神人頓時如瓷器般裂開,消散無形,而那暗器卻掉了個頭,飛回一隻纖纖素手中,定睛看來,那哪是暗器,分明是一直精巧別緻的鳳頭金釵。

  「三月柳,五月花,二八姑娘正芳華。道者本該追求萬物自然之美,卻偏做此暴殄天物,摧花辣手之舉——」

  鳳釵方才穿符而過,尖端挑染上了符紙上的一點硃砂,姬瑤玉秀口一抿,鳳釵在玉手帶動下自唇間優雅劃過,粉嫩唇上立時多了醉人的櫻桃紅,而這櫻桃小口輕啟,卻是奏出清冷殺音

  「——既已離經背道,那上清派留之何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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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七星鎮魔

  張守志從殿側走出,帶著蔑視之意看著一干女子,眼見除卻姬瑤玉和姬瑤月二姐妹,其他女子皆是毫無修為在身,不過是些下賤的歌妓倡伶,不禁冷笑道:「只憑你們,就要決定我上清派的存留,未免可笑!」

  姬瑤玉道:「是嗎?上清派若是今朝聲名盡喪,我看之後如何存之於世?」

  「不過幾個歌妓,也想辱沒上清派麼?」

  姬瑤玉笑了笑,不在例會他,而是開口發出一聲清嘯:「杜如誨,還不出來麼?」聲音雖響卻不顯聒噪,清脆如鳳鳴鶴唳般,卻又有一股蕩人心魄之力,直讓在場之人心頭齊齊一顫。

  聲音方落,便見一陣沉悶腳步聲,杜如誨陰著臉一步步踏出,後頭還跟著慕紫軒、李含光、和玉真公主,杜如誨眉頭緊鎖道:「又是你?你要如何?」

  「不如何,,雪瑩姑娘醒了,貴公子的事情也該有個結果了,杜道長可願同我一行?」

  張守志微微一愣,搶先問道:「你要杜師弟隨你做什麼?」

  姬瑤玉道:「我倒是願意說,但也要看杜道長同不同意我在此說出。」說罷,嘲弄的看了杜如誨一眼,杜如誨面色愈加黑沉,卻強忍怒火道:「好,我便在觀門等你!」

  姬瑤玉又道:「小女子接下來要做之事,關乎上清派清譽,諸位若有興致,不妨同去做個見證,也省卻他人說我紅閣姑娘信口開河辱人清白。」

  姬瑤玉雖未明說,但在場皆是聰明之人,見著一般紅閣歌女氣勢洶洶的上門,自然也明白了大概,玉真公主上前道:「本宮與紅閣之主公孫大娘頗有交情,既然此事與上清派和紅閣有關,本宮便隨你等前往。」

  應飛揚也笑嘻嘻沖玉真公主道:「公主殿下若去,我自然也該陪同,也好護殿下安危。」應飛揚此語一出,自然收到許多鄙視目光,連姬瑤月也連翻了個白眼。

  「你呢?不隨我去嗎?」姬瑤玉看著慕紫軒道。

  慕紫軒搖搖頭,笑道:「結果都能知道大概的事,何必再去,況且今日還與青丘狐有約,無暇分身。」說著將取下腰牌扔嚮應飛揚,「杜公子仍在司天台做客,勞煩應師弟將他請出了。」

  孫長機重傷昏迷,李含光仍需留在觀中照看,張守志則是思索一番,隨眾人一同前去。

  待到觀門口,便見一嬌弱女子正扶著馬車與杜如誨對立,雖面上帶著蒼白的病色,一雙大眼卻是冒著火的盯視著杜如誨,正是方醒轉過來的雪瑩,杜如誨則側著身子看著天上的雲,似是毫不在意,又似是在逃避雪瑩的目光。

  「雪瑩,先將事情大致與公主和張道長說下吧,也省得他們兩位一頭霧水。」姬瑤玉走上前道。

  雪瑩作為一個身份低微的舞女,聽聞公主名號,也頗為震撼,盈盈一禮後,道:「公主大人明鑑,民女雪瑩,本是在錦繡樓的舞女,月初時方在紅樓掛了名,身份雖然低賤,卻也是賣藝不賣身,哪知七日之前,接到有人相請我與錦繡前往府上獻藝,我看對方以禮相請,出手又闊綽,自然便去了,哪知獻藝過後他卻要強留我們,我們不肯,便遭他們囚禁,素琴皆因不屈他淫威,竟被他活活打死。。。。。。」雪瑩說到此處,嗚嗚的哭出。

  玉真公主道:「說了這麼許多,你還為說強迫你們的人是誰?」

  「原先我也不知那人名號,直到昨日,才知曉那人便是這位杜大道長的兒子,杜篤之!」雪瑩指向杜如誨,狠狠道。杜如誨默然不語,張守志卻道:「我當是何大事?杜篤之雖是杜師弟的親子,但並未入上清派門牆,所做雖非善行,但交由官府處理便可,何需牽扯到上清派頭上,驚擾公主大駕?」

  姬瑤玉道:「張道長莫急,聽雪瑩繼續說下去便可。」

  雪瑩一抹眼淚,道:「不止是我們,被關押的還有其他女子,其中有些是良家女,每日都會有一女子被送走,卻再也沒有人回來,紅錦姐就是三日前被人帶走,那時我偷偷看過。帶走的紅錦姐的人正是道士打扮!」

  姬瑤玉眯著眼睛笑問道:「與杜篤之有聯繫的道士,這下算是與上清派有關了吧?」

  雖道士未必就是出自上清派,但能與杜篤之聯繫密切的,除卻上清派暫時還不做他派之想,張守志和玉真公主皆是微微變色。

  雪瑩繼續道:「我在昨日,趁他們防備鬆懈逃了出來,卻被他們追上,墜入洛水之中,幸好瑤玉姐和月兒姑娘相救,才撿回一條性命,我能留得此命,便是上天讓我替素琴姐伸冤,救回紅錦姐和其他姑娘!」

  玉真公主道:「既然如此,你可能找到當時關押你的地方?」

  「自然可以!」雪瑩斬釘截鐵道。

  從司天台將仍在昏迷的杜篤之放出後,便在雪瑩指引下,一路出了洛陽城,洛陽城東郊之處,洛河沿側便見一個莊園傍水而立,莊內林木豐茂,頗見清幽。可大白日的,莊門卻是緊閉。

  「月兒,你卻叫一下門。」姬瑤玉道。姬瑤月依言,款款上前,袖子雙刀乍現,便是劃出兩道森寒刀芒,厚重木門竟如豆腐一般被斬成四段,轟然落在地上,接連發出四聲巨響。

  「來了來了,誰敲門敲的這麼大聲。」內中一名僕從邊嘟囔著邊跑出,但看到被斬斷的門板,神情陡然一變,待看到杜如誨,臉更是一苦,似是要哭出來了。

  「杜三,你怎麼在這?」杜如誨問道。

  「老,,老爺。。。」那僕從神色慌亂,說不出話來,此時雪瑩上前道,「就是他奉命上門邀請我們的。」隨後又一指莊園內,道:「後面柴房下有個暗室,還有數名女子關押在內。」

  ——————————————————————————————

  暗室之內,換做杜三的僕從跪倒在地,噤若寒蟬,玉真公主則坐在搬來的胡椅之上,翻看著一本名冊。方才入了石室,果然有女子被囚禁於此,個個神色憔悴疲憊,姬瑤玉簡單問了些問題,便讓隨同的紅閣女子將她們帶回休養,而此時,則由玉真公主審問癱倒成泥的杜三。

  玉真公主冷道:「一百一十人,短短三個月內,你們竟然這麼多女子,倒真難為你們了。」杜三汗水直流,不敢應聲,玉真公主又問道:「這些名姓上被硃筆划去的,又是什麼意思?」

  杜三仍是不答,應飛揚一揚眉,長劍搭在杜三脖頸上,道:「公主殿下問你話,你也敢不答?」

  杜三哭道:「這。。。這些女子皆是不從,被公子打殺了的。」

  雪瑩聞言,上前撓他道:「素琴姐,素琴姐的名字是不是也被划去了,你們這些天殺狗才!。。。。。。」

  姬瑤玉拉住了她,問道:「她們的屍身埋在了哪裡?」

  「這,並沒有埋,而是在洛水之中。」

  洛水自富庶繁華洛陽城流過,雖是仍顯清澈,底下卻不知積澱了多少慾望與罪惡,而流淌在莊前的洛水中,無端的豎起了七根木樁,看似是攔魚用的,卻並未纏繞漁網。

  「她們就在這木樁下。」杜三指著木樁畏縮道。

  「這木樁是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的。」張守志皺眉道。

  卻見杜如誨邁步走向河岸,身上炎火蒸騰,似是燃燒著怒氣,突得長嘯一聲,一掌擊向河岸。

  掌雖擊在岸上,氣勁隔山打牛直入水底,釘在水底的木樁被巨力震得浮出水面,卻顯出令人駭然的一幕。

  七根木樁上,每一根都穿著一個女屍,女屍被水泡得浮腫,腐爛程度不盡相同,腐爛較輕的,由可依稀看出生前清麗模樣,而腐爛程度較重的,全身如沖了氣般腫脹,毛髮已脫落,肌膚呈現令人作嘔的暗紅色,連眼珠也讓魚吃去一顆。

  在場皆是見過世面之人,此時也覺心底生寒,應飛揚更是怒不可遏,一把抓住杜三,道:「你們將她們穿在木樁底是做什麼?」

  杜三恐懼道:「不是我,是公子指使的,他說這叫上清派的七星鎮魔樁,將屍體鎮在樁下,讓流水沖散她們魂魄,她們便不會尋回來報仇了。。。。」

  雪瑩面色當場變成慘白,哭著撕扯杜三道:「你們害死素琴姐還不夠嗎?還要讓她魂飛魄散!好狠的心腸。」

  這次再沒人拉她,直到雪瑩打到沒力,玉真公主才問已頭破血流的杜三道:「還有其他女子呢,你可知她們被送往了何處,還有,紅錦這個名字,前頭被劃了個紅圈,又是什麼意思?」

  「被送去哪了,我不知曉,而這紅錦姑娘,數日前曾被送出去一次,卻又不知怎得被送了回來,公子還令我們帶她到客房好生看顧,莫讓她受了委屈,直到三天前的晚上,才被再次送走,之後便沒回來過。」

  玉真公主道:「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此時,卻見應飛揚已將昏迷不醒的杜篤之從馬車上拽下,道:「公主殿下何必捨近求遠,與其逼問這勾僕,倒不如直接問他主子好了?」說罷,竟一把將杜篤之扔到洛水之中。

  杜篤之本中了姬瑤玉的天賦神通「迷羅天香」,此時墜入河中被冷水一激,當即醒轉過來,一邊呼號一邊滑水,胖重的身子在河中蠕動一番才跪伏著爬上岸,方一上岸,便與一具腐爛的屍體大眼對小眼,杜篤之本還有幾分迷糊,此時嚇得一屁股有摔倒在水中,嚎了一句:「鬼啊!」打著顫的又往河裡爬。

  杜如誨見這副窩囊樣,上前一陣拳打腳踢,怒罵道:「逆子,畜生,你做了什麼?還七星伏魔樁,我上清派鎮魔之法被你拿去做了什麼?你這喪天良的禽獸!」

  應飛揚冷冷道:「道長,先別急著將他打死,總要先問清楚他與上清派中的誰相互勾結?」

  「沒錯,還不快說,上清派中誰與你勾結,做出這種天理不容之事?」杜如誨又是一腳,蹬在杜篤之額角上,杜篤之額角破開,一股血液順著頭頂向下划去,留過眼睛時,竟似將他眼睛染紅一般。

  杜篤之一瞬間爆發,方才還怯懦的面容上浮現出了凶戾之色,咬牙道:「誰與我勾結,你還不清楚嗎?教我做這些事的不就是你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37
第四十九章 峰迴路轉

  誰與我勾結,你還不清楚嗎?教我做這些事的不就是你嗎!」

  杜如誨聞言大怒,道:「畜生!你在胡說什麼!」

  杜篤之癲狂笑道:「先是做俠客東遊西闖行俠仗義,你倒是威風了,可卻惹得仇家尋上家門,殺了母親,我和妹子也被擄走,你倒是不聞不問,反而看破紅塵出家當了道士,天下可有你這樣的父親。」

  「我,我殺光仇家,他們哄我說你們被殺了,我才心如死灰的當了道士。。。。。」杜如誨辯解道。

  杜篤之卻並未聽,繼續道:「好在妹妹機警,帶我逃離了匪窩,我才留得一命,之後兩個孩子流離失所,花了三年時間,沿路乞討千里才尋得你,這中間的艱辛,你可知曉,可你倒好,已是成了修仙之人,既然入了大道,這血脈自然可有可無,我們好不容易尋到你,你竟轉眼便將妹子送到儒門,對我也不聞不問,可曾將我們兄妹放在心上?」

  「你妹妹墨妝資質甚佳,天生便適合修煉儒門浩然之氣,我只是不忍她荒廢大好天賦,至於你,我替你尋了個閒散職務,銀錢也從未少與你,可曾有過虧待,哪知對你的縱容,竟讓做出此等惡行!「,

  杜篤之大笑:「哈哈,這不正是你教我的嗎,你以為出些金錢便能彌補我欠失的親情,我自然也用金錢買了這些女子,錢確實很好用,都說子不教,父之過,這些年來你未教過我其他,僅教過我的這點,我又怎能不好好學!」

  杜如誨如被鐵錘在胸前錘了一下,踉蹌後退兩步,指著杜篤之身子顫抖,滿臉通紅卻說不出話來。此時應飛揚走向前,按下他前指的手臂,道:「抱歉,杜道長,打擾你們父子交流,令公子身世卻是也算淒苦,不過這並不能成為他行惡的理由,否則天下千千萬萬可憐人,不是都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應飛揚緩緩抽劍,慢慢前行道:「我離你還有七步,七步之內,說出與你勾結的上清派之人是誰,紅錦姑娘又被你送至何處,否則,你將成星紀劍下第一個染血之人。」

  杜如誨面色變了變,似是想阻攔,但看看地上屍身,嘆了一聲背過身子去。

  杜篤之咬咬牙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應飛揚未理會他,從容踏出第一步。雙目冷徹,身上殺意逼人,竟有一股令人膽寒的威勢。隨之是第二步,第三步。

  腳步不緊不慢,但杜篤之的勇氣似乎被這腳步聲踏碎,顫聲道:「不過是幾名賤籍女子,何必在意,你想要什麼,我都與你!」

  嗒。嗒,應飛揚腳下不停,又是兩步,星紀劍就在眼前,連劍上紋路都可看得一清二楚了,杜篤之軟道在地,涕淚交流道:「求求你不要殺我,我真的不能說,不能說啊!」

  六步,七步,應飛揚長劍前遞,如毒蛇出洞般直捅向杜篤之心臟。「救我!」杜篤之面容扭曲的大叫。

  下一瞬,兵刃入肉,血光飛濺!

  一道人影探出,以肉身擋下這一劍,血流飛濺,濺到杜篤之臉上,杜篤之當即一翻白眼,倒了下去。

  「杜道長,你這又是何必?」應飛揚看著眼前胸口被洞穿的杜如誨,嘆氣道。

  「養不教,父之過,確實沒錯。。。。。這一劍。。。。該由我帶他受罰。」杜如誨張口勉強道,嘴巴開合之際,血水已從口中湧出。

  「師弟!」張守志沖上前去,扶住了軟軟倒下的杜如誨,「放心吧,我早預料到他會衝上來,所以反應及時,將劍偏了三寸,個人罪業個人擔,想父償子過,哪有這般道理。」應飛揚緩緩抽劍,並順手止住了杜如誨身上穴道。

  說著踢了踢杜篤之,道:「別裝死,替你擋刀的人已經倒下了,看誰還能救得了你。」但隨即輕咦了一聲,腳下的杜篤之雙目翻白,肌膚火燒般的漲紅,口吐白沫,身邊散了一個藥包,口中沾有未嚥下的粉末。

  姬瑤玉察覺情況不對,隨即上前,翻了翻杜篤之眼皮,又聞了聞藥包中殘留粉末,道:「是寒食散!」

  寒食散,也就是五石散,自魏晉以來便有眾多風流名士服用,寒食散服用之後飄飄欲仙,且有壯陽功效,頗受上層之人歡迎,但服用的多了便有毒性。

  顯然杜篤之趁著方才杜如誨和張守志二人在前擋住視線,將身上寒食散一次性服盡,「飲下這麼多寒食散,一時半會醒不來了,只能等他醒來再逼問了。」姬瑤玉道搖頭道。

  應飛揚狠狠道「這胖子,竟然不惜如此也要拖延時間!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等了。」應飛揚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道:「雖然不能知曉他到底與誰勾結,但若能尋到紅錦姑娘,應該能找到些線索。」

  姬瑤玉眼前一亮,「這是尋香蝶!」

  賀孤窮離去時,曾將尋香蝶贈與應飛揚,本來是想留下對付慕紫軒時用的,此時也不得不提前拿了出來。雪瑩尋了些紅錦姑娘以前的服飾交於尋香蝶,一行人便在尋香蝶指引下一路行進,蝴蝶竟有緩緩飛回了洛陽城中,一行車馬追逐著一隻蝴蝶走街串巷,倒是頗為扎眼。

  「張師兄,你便說了吧,那個指使杜篤之拐掠女子的人是不是你?你若現在坦白,本宮還可替你求情,若等這蝴蝶飛到你私下用來養女人的宅子裡,之後再承認,那可就晚了。」玉真公主一雙媚眼掃視張守志,似開玩笑又似認真道。

  張守志面容一僵,訕訕道:「公主說笑了,我怎麼可能幹出這等惡事。」

  「哈哈,確實是說笑,張師兄莫放心上。」玉真公主隨意笑笑,但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蝴蝶幾折幾拐,竟是朝著上清觀方向前去,眾人原本以為,縱然紅錦姑娘是被上清派之人帶走,也定然只是被帶往私下裡租購的宅子中,沒想到竟是有膽子直接將人帶到上清觀中,完全不怕事情敗露。

  卻見蝴蝶在上清觀門口轉了各向,便徑直進入,看門弟子見到眾人到來,紛紛見禮,眾人不及搭理,只將杜篤之和杜如誨交由他們,便隨著蝴蝶穿堂入戶,蝴蝶竟直飛入養心殿中!

  養心殿,正是司馬承禎喪命之處,雖然現在已被清掃乾淨,但牆上密佈的劍痕仍是引得雪瑩一陣側目,而其他人此時皆已知曉事情不同尋常。應飛揚問道:「雪瑩姑娘,你說紅錦姑娘是三天前被帶走,可有記錯。」「絕對沒有。」「那你可還記得她是什麼時辰被帶走?」「我被關在地下,不見天日,不過若按他們送飯的時間算,應該是入了夜。」

  三天前的夜晚,與司馬承禎喪命的時間也吻合!想不到女子被囚禁殺害的事情,竟在此與司馬承禎之死扯上了關係。眾人各懷心思,尋香蝶在殿內卻停了下來,茫然的打著轉。「它是怎麼了?」玉真公主問道。

  應飛揚陰沉著臉,答道:「啟稟公主殿下,它找不到方向了,看來要麼是這紅錦姑娘飛天遁地讓它無處去找,要麼便是以術法或其他方式遮掩了身上氣味,比如,血腥味!」應飛揚抬眼,看著上頭被捅出了個洞的御賜匾額,鼻端好似又泛起了三天前的血腥味。

  ————————————————————————

  時間稍微回撥,便在一行人走後不久,慕紫軒也依約獨自前往令狐山莊,靈狐山莊門戶大開,一名老僕站在門外,見慕紫軒來到,道了聲:「敢問這位便是慕公子吧,我家家主在內恭候多時了。」

  慕紫軒上下打量老僕兩眼,道:「勞煩老人家前頭帶路了。」

  慕紫軒步入山莊中,沿著側路穿過一片園林,便是一泓碧水,山莊內竟有一個人工打造成的小湖景。曲曲折折的竹橋橫跨小湖湖面。暖風欲熏,暗送蓮香,而湖心中,一個六角小亭簷角欲飛,亭中隱隱有人影,老僕似是不好意思道:「慕公子勿怪,我家家主向來隨性,不喜在正堂之中會客。」

  「無妨,此等美景下見客,才顯胡二公子的雅趣。」慕紫軒說著,已是沿著竹橋向前。

  慕紫軒進入亭中,坐在欄杆上眺望湖景的人影覺察般轉過身來,慕紫軒竟心頭陡然一驚。

  眼前之妖不是素不相識的胡二公子胡離,而是曾在蜀地被他出手暗算的胡家老九——胡言!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4 23:37
第五十章 白眉紫袍(一)

  胡言回身瞬間,眼泛異芒,唇齒開啟,便是妖言乍現,慕紫軒雖聽不到,卻也感覺有一股無音之音蔓延,妖言再現上古役鬼通神之威,山川河岳聽起號令,但聞「轟」得一聲,湖心炸開,暴起兩道水柱,倏爾化作兩條三目獨角的異蟒,凶威赫赫,殺氣凜凜,朝著慕紫軒飛縱而來。

  突來的攻擊,慕紫軒心頭也如湖面一般驟起狂濤駭浪,他雖曾出手擒胡言,殺胡不歸,但之後施以奪魂術,在胡言腦中構造了虛假的記憶來嫁禍孔雀公子,所以在胡言的記憶中,應該不存在慕紫軒此人,那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意味著什麼?

  「請君入甕,引蛇出洞,自投羅網,甕中捉鱉。。。。。」慕紫軒腦中一瞬間浮現許多詞彙,

  「莫非我的奪魂術已被破解?或者當年真相已經被揭開?我現在是自蹈死地?」心神微慌,慕紫軒額上隱隱浮出冷汗。

  但隨即想到:「不可能,奪魂術除非中招者發現矛盾點自行想通,否則無法可解,若是強行解開,必然損及腦識,令他變得痴愚。而我絕對沒有像對應飛揚那樣,故意給胡言留下可供他識破的矛盾點。況且胡家若真要殺我,我也難再出了這靈狐山莊,既然已是身處劣勢,索性一賭吧!」

  短短時間,慕紫軒念頭轉了幾轉,終於把定心神,但見他足下一點飛身向後躲過水蟒攻擊,從容的退出小亭,立於竹橋之上,水蟒卻如有靈性,繞著小亭的柱子轉了個彎,又緊追不捨的左右夾擊而來。

  水蟒轉身間,身上水花抖落,似是下了場大雨,雨幕之中慕紫軒身形穩立真氣充盈,三尺之內如有無形屏障,雨水難以近身,待水蟒及身,慕紫軒運轉柔勁,雙手虛劃,使出一招「分星撥斗」。雙手已按在異蟒獨角之上,一引一帶,異蟒威勢萬鈞的攻擊竟被引偏,身子微微一偏就斜扎入水底,再度激起巨大水花。

  慕紫軒則裝出怒色怒,對眼前胡言道:「一言不出就大打出手,這就是胡二公子的待客之道嗎?」

  「小九,住手。」隨著輕輕一聲,一個面容枯黃,神色衰頹的白眉公子自身後走來,後頭還綴著一個小半大的娃兒,娃兒手中拎著魚竿和漁具,白眉公子朝慕紫軒行了一禮致歉道:「慕公子弄錯了,在下才是胡家家主胡離,那位是我家小九胡言。」

  慕紫軒回過身,又裝出驚奇模樣道:「胡二公子,久仰大名,不知你這番行事是為了什麼?可是要與我為敵?」

  胡離道:「慕公子切莫誤會,我家老九智識受損,一日之內總有幾個時辰渾渾噩噩,生人難近,我本是見今日放晴帶他出來散散心,沒想到剛離開一會,他便驚擾了貴客,還請公子原宥。」

  「是巧合?還是試探?」慕紫軒心念急轉,面上卻不動聲色,道:「無妨,權當舒展筋骨了,不過令弟這般情況,任由他亂來,怕是危險。」

  胡離嘆了一聲道:「罷了,反正今日他也鬧夠了,小十一,送你九哥回去吧。」

  「你剛才還說陪我和九哥釣魚的。」胡拾遺不滿嘟囔道。

  「別鬧,釣魚改日亦可,貴客卻只在今日上門,聽話。」胡離板著面孔道,胡拾遺雖是不滿,還是乖乖聽話,要帶胡言離開,哪知胡言卻如柱子一般,雙目呆滯呆立著不動,胡拾遺見狀,索性扔下漁具,一把把胡言抗在肩頭,小小的身子扛著身形是他幾倍的胡言卻絲毫不顯費力,反而像是早已做過千百遍般熟練自如。

  慕紫軒看胡言痴痴傻傻的樣子,一時難辨真假,探問道:「不知令弟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

  胡離長嘆一聲,道:「公子可知我叔父身死之事?」

  「胡不歸與公子翎的蜀中之戰嗎?在下卻是有所耳聞,胡不歸與胡宇戰死,僅胡言一人活著回歸北境,坦白說,令叔亡於公子翎之手,倒讓我司天台之人長長舒了口氣。」

  「慕公子倒是直言不諱,能令司天台一幫能人忌憚,我叔父也該含笑了,只是我懷疑當年川蜀之戰另有隱情,叔父未必是公子翎所殺。」

  慕紫軒眉頭一挑,道:「隱情?放眼天下,能殺令叔的都是屈指可數,更何況面對北龍天質疑時,孔雀公子也未否認令叔亡於他手。」

  胡離搖搖頭道:「他只是不屑為之而已,以他那種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狂傲性子,要戰便戰,從不會為費口舌為自己辯解。眾人皆認定殺我叔父的是公子翎時,我反而卻起了疑心,在多次探究胡言後,發現他中了某種鎖人魂識的奪魂術。我當時不自量力,想要解開此法,卻不料此法詭異的緊,強行解除竟致使九弟神識受傷,還好我及時收手,九弟才沒變得完全痴傻,但饒是如此,他每日仍會有幾個時辰像剛才那樣痴性發作。」

  胡離面上浮現愧疚之色,慕紫軒細細審視,卻也難辨真假,突得胡離目光灼灼的盯視著他道:「是了,聽聞司天台源自皇世星天一脈,皇世星天之人見識廣博,異人無數,不知可曾知曉這奪魂術的解法?」

  慕紫軒心頭一凜,又是暗生戒備,道:「皇世星天星相卦卜的本事算得一流,其他倒只是尋常,至於奪魂之術,應是門中應是並無人會。」

  胡離長嘆一聲,道:「罷了,是胡某關心則亂,見誰都想打探一番奪魂之術的解法,慕公子勿怪,閒扯許多,我們也該進入正題了,胡某曾多次從姬香主口中聽聞慕公子名號,今日見慕公子神彩,才知見面更勝聞名。」

  慕紫軒道:「過獎了,在下也經常聽聞瑤玉她提起胡公子。」

  胡離挑挑霜染的白眉,苦笑道:「壞了,定是無甚好話,姬香主是不是說我紈褲子弟,玩物喪志,本領稀鬆,難成大器。」

  「錯了!」慕紫軒果斷道:「恰恰相反,她說胡公子雖面上輕浮無度,放浪不羈,然這不過是他掩人耳目的假象,實則心機深沉,智深如海,是不輸於胡不歸的可怕智者!今日得見,亦知瑤玉所言非虛。」

  胡離似是被誇的有些尷尬,彎腰輕咳兩聲道:「姬香主,竟然這麼盛讚我,她還真是。。。還真是。。。」慕紫軒看他模樣,只道他欲說些謙遜之詞,哪知胡離卻突得挺直身子,氣態軒昂道:「她還真是瞭解我啊!」

  自信之語一出,胡離周身氣質陡然一變,若先前只是個憂心手足的病弱青年,現在則變成了個雙目深沉,灑脫自信的智者,雖是站在眼前,卻有一種遠在千里,難以洞悉的距離感。氣質變化之快,令慕紫軒不得不讚嘆狐族的多變,心中也不禁懷疑,方才胡離的表現,究竟幾分真?幾分假?

  「承蒙姬香主盛讚,總要有些回禮,慕公子,關於司馬真人之死,不妨直說疑問,我給慕公子三次發問的機會,若是可以回答,胡某定當直言不諱。」

  慕紫軒正色道:「我還未說,胡公子便已知我來意了,當真了得。」

  胡離高深莫測道:「你們雖多有隱瞞,但司馬真人身死這般大事,也只能瞞騙些凡夫俗子,在下若說妖族一無所知,慕公子定也不信。慕公子作為司天台主事之人,在此時節找上胡家,用意不是一眼分明嗎?」

  慕紫軒笑道:「那胡公子方才說,若可以回答,定當直言不諱。那言外之意就是,若不可以回答,胡公子就要設法隱瞞矇騙了,此話說得讓我都不知該說公子是大方還是小氣了。」

  胡離亦笑道:「在慕公子面前扯謊實在是費心費腦之事,胡某也想坦承以對落個輕鬆,這就希望慕公子把握分寸,莫要問些會令我們雙方都覺難堪的問題了。」

  慕紫軒雙目精芒一閃,道:「好,胡公子果然直白,那我的第一個問題是——司馬真人之死,背後是否是你在謀劃!」

  「哈,第一個問題問得如此簡單,我倒長舒了一口氣。」胡離俯身,抓起桶裡一把魚餌,輕輕將魚餌撒入湖中,湖中魚兒登時上前撕搶,湖面泛出了陣陣漣漪。看著搶食的魚兒,胡離淡然道:「自然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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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白眉紫袍(一)

  胡言回身瞬間,眼泛異芒,唇齒開啟,便是妖言乍現,慕紫軒雖聽不到,卻也感覺有一股無音之音蔓延,妖言再現上古役鬼通神之威,山川河岳聽起號令,但聞「轟」得一聲,湖心炸開,暴起兩道水柱,倏爾化作兩條三目獨角的異蟒,凶威赫赫,殺氣凜凜,朝著慕紫軒飛縱而來。

  突來的攻擊,慕紫軒心頭也如湖面一般驟起狂濤駭浪,他雖曾出手擒胡言,殺胡不歸,但之後施以奪魂術,在胡言腦中構造了虛假的記憶來嫁禍孔雀公子,所以在胡言的記憶中,應該不存在慕紫軒此人,那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意味著什麼?

  「請君入甕,引蛇出洞,自投羅網,甕中捉鱉。。。。。」慕紫軒腦中一瞬間浮現許多詞彙,

  「莫非我的奪魂術已被破解?或者當年真相已經被揭開?我現在是自蹈死地?」心神微慌,慕紫軒額上隱隱浮出冷汗。

  但隨即想到:「不可能,奪魂術除非中招者發現矛盾點自行想通,否則無法可解,若是強行解開,必然損及腦識,令他變得痴愚。而我絕對沒有像對應飛揚那樣,故意給胡言留下可供他識破的矛盾點。況且胡家若真要殺我,我也難再出了這靈狐山莊,既然已是身處劣勢,索性一賭吧!」

  短短時間,慕紫軒念頭轉了幾轉,終於把定心神,但見他足下一點飛身向後躲過水蟒攻擊,從容的退出小亭,立於竹橋之上,水蟒卻如有靈性,繞著小亭的柱子轉了個彎,又緊追不捨的左右夾擊而來。

  水蟒轉身間,身上水花抖落,似是下了場大雨,雨幕之中慕紫軒身形穩立真氣充盈,三尺之內如有無形屏障,雨水難以近身,待水蟒及身,慕紫軒運轉柔勁,雙手虛劃,使出一招「分星撥斗」。雙手已按在異蟒獨角之上,一引一帶,異蟒威勢萬鈞的攻擊竟被引偏,身子微微一偏就斜扎入水底,再度激起巨大水花。

  慕紫軒則裝出怒色怒,對眼前胡言道:「一言不出就大打出手,這就是胡二公子的待客之道嗎?」

  「小九,住手。」隨著輕輕一聲,一個面容枯黃,神色衰頹的白眉公子自身後走來,後頭還綴著一個小半大的娃兒,娃兒手中拎著魚竿和漁具,白眉公子朝慕紫軒行了一禮致歉道:「慕公子弄錯了,在下才是胡家家主胡離,那位是我家小九胡言。」

  慕紫軒回過身,又裝出驚奇模樣道:「胡二公子,久仰大名,不知你這番行事是為了什麼?可是要與我為敵?」

  胡離道:「慕公子切莫誤會,我家老九智識受損,一日之內總有幾個時辰渾渾噩噩,生人難近,我本是見今日放晴帶他出來散散心,沒想到剛離開一會,他便驚擾了貴客,還請公子原宥。」

  「是巧合?還是試探?」慕紫軒心念急轉,面上卻不動聲色,道:「無妨,權當舒展筋骨了,不過令弟這般情況,任由他亂來,怕是危險。」

  胡離嘆了一聲道:「罷了,反正今日他也鬧夠了,小十一,送你九哥回去吧。」

  「你剛才還說陪我和九哥釣魚的。」胡拾遺不滿嘟囔道。

  「別鬧,釣魚改日亦可,貴客卻只在今日上門,聽話。」胡離板著面孔道,胡拾遺雖是不滿,還是乖乖聽話,要帶胡言離開,哪知胡言卻如柱子一般,雙目呆滯呆立著不動,胡拾遺見狀,索性扔下漁具,一把把胡言抗在肩頭,小小的身子扛著身形是他幾倍的胡言卻絲毫不顯費力,反而像是早已做過千百遍般熟練自如。

  慕紫軒看胡言痴痴傻傻的樣子,一時難辨真假,探問道:「不知令弟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

  胡離長嘆一聲,道:「公子可知我叔父身死之事?」

  「胡不歸與公子翎的蜀中之戰嗎?在下卻是有所耳聞,胡不歸與胡宇戰死,僅胡言一人活著回歸北境,坦白說,令叔亡於公子翎之手,倒讓我司天台之人長長舒了口氣。」

  「慕公子倒是直言不諱,能令司天台一幫能人忌憚,我叔父也該含笑了,只是我懷疑當年川蜀之戰另有隱情,叔父未必是公子翎所殺。」

  慕紫軒眉頭一挑,道:「隱情?放眼天下,能殺令叔的都是屈指可數,更何況面對北龍天質疑時,孔雀公子也未否認令叔亡於他手。」

  胡離搖搖頭道:「他只是不屑為之而已,以他那種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狂傲性子,要戰便戰,從不會為費口舌為自己辯解。眾人皆認定殺我叔父的是公子翎時,我反而卻起了疑心,在多次探究胡言後,發現他中了某種鎖人魂識的奪魂術。我當時不自量力,想要解開此法,卻不料此法詭異的緊,強行解除竟致使九弟神識受傷,還好我及時收手,九弟才沒變得完全痴傻,但饒是如此,他每日仍會有幾個時辰像剛才那樣痴性發作。」

  胡離面上浮現愧疚之色,慕紫軒細細審視,卻也難辨真假,突得胡離目光灼灼的盯視著他道:「是了,聽聞司天台源自皇世星天一脈,皇世星天之人見識廣博,異人無數,不知可曾知曉這奪魂術的解法?」

  慕紫軒心頭一凜,又是暗生戒備,道:「皇世星天星相卦卜的本事算得一流,其他倒只是尋常,至於奪魂之術,應是門中應是並無人會。」

  胡離長嘆一聲,道:「罷了,是胡某關心則亂,見誰都想打探一番奪魂之術的解法,慕公子勿怪,閒扯許多,我們也該進入正題了,胡某曾多次從姬香主口中聽聞慕公子名號,今日見慕公子神彩,才知見面更勝聞名。」

  慕紫軒道:「過獎了,在下也經常聽聞瑤玉她提起胡公子。」

  胡離挑挑霜染的白眉,苦笑道:「壞了,定是無甚好話,姬香主是不是說我紈褲子弟,玩物喪志,本領稀鬆,難成大器。」

  「錯了!」慕紫軒果斷道:「恰恰相反,她說胡公子雖面上輕浮無度,放浪不羈,然這不過是他掩人耳目的假象,實則心機深沉,智深如海,是不輸於胡不歸的可怕智者!今日得見,亦知瑤玉所言非虛。」

  胡離似是被誇的有些尷尬,彎腰輕咳兩聲道:「姬香主,竟然這麼盛讚我,她還真是。。。還真是。。。」慕紫軒看他模樣,只道他欲說些謙遜之詞,哪知胡離卻突得挺直身子,氣態軒昂道:「她還真是瞭解我啊!」

  自信之語一出,胡離周身氣質陡然一變,若先前只是個憂心手足的病弱青年,現在則變成了個雙目深沉,灑脫自信的智者,雖是站在眼前,卻有一種遠在千里,難以洞悉的距離感。氣質變化之快,令慕紫軒不得不讚嘆狐族的多變,心中也不禁懷疑,方才胡離的表現,究竟幾分真?幾分假?

  「承蒙姬香主盛讚,總要有些回禮,慕公子,關於司馬真人之死,不妨直說疑問,我給慕公子三次發問的機會,若是可以回答,胡某定當直言不諱。」

  慕紫軒正色道:「我還未說,胡公子便已知我來意了,當真了得。」

  胡離高深莫測道:「你們雖多有隱瞞,但司馬真人身死這般大事,也只能瞞騙些凡夫俗子,在下若說妖族一無所知,慕公子定也不信。慕公子作為司天台主事之人,在此時節找上胡家,用意不是一眼分明嗎?」

  慕紫軒笑道:「那胡公子方才說,若可以回答,定當直言不諱。那言外之意就是,若不可以回答,胡公子就要設法隱瞞矇騙了,此話說得讓我都不知該說公子是大方還是小氣了。」

  胡離亦笑道:「在慕公子面前扯謊實在是費心費腦之事,胡某也想坦承以對落個輕鬆,這就希望慕公子把握分寸,莫要問些會令我們雙方都覺難堪的問題了。」

  慕紫軒雙目精芒一閃,道:「好,胡公子果然直白,那我的第一個問題是——司馬真人之死,背後是否是你在謀劃!」

  「哈,第一個問題問得如此簡單,我倒長舒了一口氣。」胡離俯身,抓起桶裡一把魚餌,輕輕將魚餌撒入湖中,湖中魚兒登時上前撕搶,湖面泛出了陣陣漣漪。看著搶食的魚兒,胡離淡然道:「自然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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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破局時刻(一)

   黑衣人影眼神慌亂之色一閃而逝,隨即化作狠戾之光,身形一閃,厲掌索命而至,

  「直接動手滅口嗎?也好!」應飛揚卓立如劍,神態泰然,背後星紀劍自行出鞘,劍芒急掃,直迎厲掌,

  來人真氣渾厚,掌威猛烈,劍掌相接,被擊得星紀劍打著旋倒飛,然而應飛揚矯然而至,單手接劍,數道劍氣呼嘯而出,身形卻比劍氣更快一步,使出一招「一字驚電劍」中的「電閃雷逝」,直取黑衣人側肋。

  黑衣人左掌一掐,一道無形壁壘在身前張開,盡擋劍氣,右掌納雄渾之力,如牆般壓來,為隱藏身份,所使皆是無名之招,但威力卻仍是駭人。

  應飛揚見對方手段高超,暗讚一聲,面上卻沉穩如常,波瀾不驚,手中長劍瞬間由至快轉作至慢,電閃雷逝之招轉作《柳風劍法》中的「楊柳依依」。變招圓融,不見絲毫滯礙。楊柳依依招意取依依惜別,戀戀不捨之意,雖是守勢,卻也最為纏人,讓敵手脫身不得。

  交手數招,黑衣人不願再糾纏,雙掌聚合,身形陡然箭射向前,無懼綿密劍網直取應飛揚腦門,竟是搏命之招。應飛揚渾然不懼,也不變招,但長劍觸身瞬間,黑衣人的身形卻幻化成一縷青煙,同時掌風呼嘯,竟是一掌自腦後逼來。

  應飛揚如背後生眼一般,腳踏罡步,反手一劍此處,掌風劍影交錯,二人彼此擦身而過,看似厲掌銳劍皆是差之毫釐,但應飛揚左手四指已被扳斷,緊攥在掌中的伏蛇絲已在擦身瞬間被那人奪走,而星紀劍斜指向天,劍刃上多了一塊染血的面巾。

  黑衣人奪取伏蛇絲後,頭不轉,腳步不停,縱飛而去。

  應飛揚卻不追,星紀劍回歸鞘中,右手將左掌的斷指扳回接好,道:「師兄,你再不出手,可就讓他跑了!」

  突聞天外一聲朗笑傳來,「你自己逞能要獨戰他,現在留不住他時倒想起我了。」話音同時,一道紫色氣掌挾帶磅礴氣流轟然壓下,黑衣人身形受阻直直墜下,跪倒在地,而慕紫軒瀟灑身形亦飄然降落。

  「唉,受了傷,又不用原本功法,結果還這麼難對付,看來兩年之內,我還是贏不了你,孫道長!」應飛揚劍尖一抖,面巾隨風飄落,同時身子一轉,道出黑衣人身份。

  少了面巾遮掩,黑衣人形貌暴露無遺,白皙面容上多出了一道深刻劍骨的劍痕,令他半邊面上猙獰可怖,另外半邊卻仍帶著不輸於少年人的俊逸秀氣,正是上清派司馬承禎五弟子——孫長機!

  此時,又有兩道腳步從左右邁出,李含光和張守志也同時來到,李含光搖搖頭,痛惜道:「孫師弟,相交二十餘載,即使如今親眼所見,我仍不相信眼前之人竟會是你!」

  孫長機見身陷,索性盤膝坐下,道:「大師兄小題大做了,我不過是在晚上隨便轉轉,就要來這麼多人來拿我嗎?」

  張守志叱道:「孫長機,你殺害師傅和端法和尚之事已經暴露,竟還要狡辯嗎?誰會半夜三更遮頭遮面的亂逛?」

  孫長機也不抬眼看他,道:「我就會,如何?」隨後轉過頭對李含光道:「大師兄,你若認為我殺了師傅和端法和尚,總需說個清楚明白。」

  「還是由我說吧。」慕紫軒上前一步,道:「就從司馬真人身亡的那天開始說起吧。司馬真人身死,牆上滿佈劍痕,皆是有人刻意刻下,那刻下劍痕時發出的聲音,周圍之人怎會毫無察覺?」

  孫長機道:「此點不是說過了嗎?若有人要在上清派內殺師尊,應會事先布下靜音結界。」

  「未必然,司馬真人是當世術法大家,若有人在養心殿佈置靜音結界,他定會有所察覺心生戒備,這不無疑增添了偷襲他的難度?」

  孫長機道:「那或許是殺害司馬真人後,再佈置結界,偽造劍痕。」

  慕紫軒搖頭道:「凶手殺人後,養心殿佔地不小,若要製造個掩蓋住整個養心殿的靜音結界,總需費上些時間,而李道長,張道長,杜道長皆住在司馬真人四周,孫道長住得則更近,皆有可能察覺結界產生的靈氣異動前來尋視,試想下,凶手殺人之後皆會想著如何用最簡單的方法偽造現場,然後儘早離開,冒著拖延時間被人發現的危險施放結界只為偽造劍痕,這可能性似乎不大。」

  「可能性只是不大,並不是沒有。」孫長機冷冷道。

  「既然如此,我來說一個可能性更大的猜測,如何?」應飛揚上前一步,道:「是我最早發現司馬道長屍體並通報他人的,當時晨鐘已經響過,試想一下,若是有人殺害司馬真人後,並趁著晨鐘響起,在鐘聲遮掩下在牆上刻下劍痕,之後回到房中換去沾血的衣衫,這可能性是不是大上許多?當然,司馬真人有早起的習慣,這樣做得風險,就是可能會撞上侍奉司馬真人起床的孫道長。」

  隨後握拳槌掌,裝出恍然大悟狀道:「還好,本來數十年如一日,準時在鐘鳴之前侍奉司馬真人的孫道長,那日卻偏偏晚起了,竟然凶手僥倖逃過一劫,我該說巧還是不巧呢?」

  孫長機面色一變,咬牙切齒道:「這些只是你的猜測,並無半點實證,況且就算師傅之死可以強加於我,端法那黑教邪徒身亡時,我仍在上清派中昏迷,如何能殺他?」

  慕紫軒一指孫長機掌中伏蛇絲,道:「這就是孫道長手法精奇之處了,殺人的方式,不就在道長掌中嗎?這能拉伸千米的伏蛇絲就是你殺人的工具」

  「端法和尚嫌疑在身,被封住筋脈交由你們輪流看管,到晚膳之前輪到了你,伏蛇絲也是在那時移交到你手上,你便趁著無人,將端法帶到他原來房間,順著事先挖好的地道來到上清觀外不遠的人苑,之後,將這伏蛇絲固定在池塘底,再在端法和尚的脖頸上纏上兩圈。。。。。。當然了,這過程中可能用了些小花招,比如在纏繞他脖子的伏蛇絲上附上一層冰,以免他當場被伏蛇絲割死。然後順著地道,一路將伏蛇絲拉回你的房間。」

  孫長機哼道:「信口開合?端法和尚擊傷我逃走,這些大師兄和眾弟子都看到了!」

  慕紫軒道:「確切的說,他們是看到一個端法和尚打扮的人從你房中逃出,孫道長莫要打斷,我很快就說到此處了。孫道長只需扎個草人,替他穿上端法的僧袍僧帽,入夜又逢陰雨天便不會有人看清。端法和尚既然事先咬定是血羅剎殺死司馬真人,你便將計就計,將事情推到血羅剎身上,你在黑教被囚禁過兩個月,期間《大往生曲》應聽得多了,模仿出來對你不難,你將穿上端法衣服的草人系在伏蛇絲尾端,之後吹動《大往生曲》引來弟子目光,然後擊傷自己,慘嚎一聲鬆開伏蛇絲。。。。。」

  應飛揚此時賤兮兮的嘲諷一句「孫道長為了騙過眾人,對自己下手還真狠啊,這一掌至少用了七成力吧,真是光想想就覺得疼!」

  孫長機臉上立時現出怒容,慕紫軒則不管二人,繼續道:「伏蛇絲拉伸力的作用下,道長一鬆手,伏蛇絲連著草人自然破頂而出,直向端法的房間飛去,因速度太快一閃而過,眾人皆為看清他形貌,卻也都將他當做端法了。端法房內,伏蛇絲經過的畢竟之路上,早已備好了找罩上燈罩的燭火和火油,草人打翻燭火火油自然燃燒起來,之後更點染了整個房子,替你阻擋了我等追查的腳步,而大火一燒,就將所有線索都燒得乾乾淨淨,此手法之巧妙,簡直令人拜服。」

  「而伏蛇絲則沿著地道一路繼續收縮,這急劇收縮下帶來的切割力,嘖嘖,總之保護端法脖子的冰層一瞬間就被隔成碎片,端法的大好頭顱自然也離了體,之後熱血和雨水一澆,冰層也自然融化,依然毫無痕跡,而伏蛇絲則一路收縮到這池塘底端。至此,道長完美在上清觀內殺死了端法和尚,並製造出了端法擊傷你逃遁,反而血羅剎所殺的假象,若非兩個破綻意外出現,怕是所有人都被孫道長瞞騙過去了。」

  孫長機道:「哪兩個破綻?」

  慕紫軒掏出半條半乾的蛇身道:「第一個破綻,有只小蛇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伏蛇絲收縮時經過,結果陪著端法一起送了性命,也因為此,才讓我起了懷疑,發現了道長第二個破綻。」

  「繼續說下去。」

  「這第二個破綻就是當時的天氣,因為晚膳時候才下了雨,所以下雨之前,端法和尚已經被禁錮穴道扔在地上,而不是下雨之後,端法才倒在那裡。」

  「這又代表什麼?」孫長機皺眉道。

  「代表你蠢唄,還不明白嗎?」應飛揚不耐的接口道,他過往被孫長機噁心過,如今似乎是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機會嘲諷回去「端法在下雨之前就躺在了地上,所以阻擋了雨水的澆灌,使得他身下的土壤被雨浸透的比其他地方少,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但挖地半尺後還是露出了端倪。這點,還是由李道長來說吧。」李含光的威望最足,又是少數得孫長機禮遇的人,由他說出,自然更有說服了。

  李含光長嘆一聲,道:「端法半尺之下土是乾的,而週遭依然是濕潤的,挖得越深,乾燥區域越大。孫師弟,看來是連天也不願替你遮掩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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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破局時刻(二)

  孫長機臉色變了變,默然不語。

  慕紫軒道:「此計成功後,為防有人看出端倪,追問伏蛇絲下落,你白日便裝作昏迷,讓人無從問起,晚上則黑衣夜行,急急要將伏蛇絲收回,可惜我等早已在此恭候,你這次自投羅網了。」

  應飛揚補充道:「若你覺得人贓並獲仍不算證據,我可以再補上一條,張道長聽見你的慘叫後入屋探視你,發現你出了胸前受了掌傷外,頭還被磚瓦砸破,留了一地血,手捂著腦袋昏倒在地。可你房屋的頂並不算高,況且以你修為就算受傷應也有真氣自行護體,怎麼會這麼輕易被磚瓦砸破腦袋?若我料得不差,應是你在鬆開伏蛇絲的時候手被伏蛇絲劃破,留了許多血。而其他人聽到動靜後將要到來,讓你無時間處理傷口和地上血跡,為了避免別人發現你手上的傷痕而聯想到伏蛇絲,你索性又砸破了自己的頭,做以手撫頭狀昏迷,這樣,張道長他們就以為你手上的血是從頭頂的傷口上沾染的,從而掩蓋了你手上的傷痕。」

  應飛揚說罷,眼神一厲,喝道:「孫長機,你可敢伸出你的左手,證明你的清白?」方才與孫長機交手時,應飛揚便有意留意他的手掌,孫長機方才右手使掌,左手掐訣,所以已看清他右掌掌心光滑並無傷口,但左掌掌心總是被手指擋住看不清楚。

  孫長機冷冷笑道:「有何不可?」說罷,握著拳頭將左手遞出,緩緩將手打開,就在眾人上前幾步,將目光集中在他手掌上時,突聞慕紫軒一聲「小心!」

  伏蛇絲竟不知何時被孫長機偷偷移到左掌,此時他張開手掌,按運真氣,伏蛇絲竟如箭一般朝應飛揚射去。孫長機陰謀敗露,決意殺出重圍,自是從包圍中最弱的一環——應飛揚下手。

  應飛揚心中本有戒備,如今雖驚不亂,雙足接引地底土元施展玄武不動劍,劍一點地,便有一道厚實土牆橫檔於前。哪知伏蛇絲銳利竟是遠超想像,土牆未曾擋它半瞬,便見伏蛇絲已直穿過土牆射嚮應飛揚眼珠。

  危急之時,慕紫軒再喊一聲「後仰!」,一掌擊出,應飛揚當即照做,隨即便覺一陣掌風如石砲一般從鼻尖擦過,替他盪開伏蛇絲。

  伏蛇絲被盪開,卻順著掌風轉了個方向,真如靈蛇一般滑個半圓,阻擋了逼近的李含光和張守志,伏蛇絲這般奇門兵刃剛柔並濟,詭譎難纏,二道子不敢大意採取了守勢,反是應飛揚無懼無畏,方脫危機,就孫長機分心應對他人時趁機電射向前,一劍直取他命門,孫長機右掌相迎,掌前憑空出現一個陰陽雙魚互咬的太極道印,道印旋轉欲卸劍威,然而——

  「你有陰陽雙勁,我便有冰火同流!」應飛揚催動玉虛真氣,氣走體內陽脈,將本無屬性的玉虛真氣轉化成暴烈的火屬真氣,手中劍招卻是至陰至冷的傲寒劍訣,火屬真氣催動冰屬劍訣,竟然合成冰火同流之象!

  「這小子!是哪來的怪胎!」孫長機心頭大駭,陰走陰招,陽行陽式本是一切招式默認的定理,像他這般以純陽之氣走體內陰脈,催動至陰之招,非但會損及經脈,更是會帶來令人昏厥的劇痛,常人決計無法這般使招。他卻哪知應飛揚曾經為了排除體內異種真氣,有過一年多的洗脈經歷,非但經脈堅韌異於常人,對這招痛苦也早已習慣。

  這冰火合流之招自他與明燁交手後心中就已有雛形,如今初次試招就用在了孫長機身上。冰屬陰、炎屬陽,冰炎雙氣與陰陽雙勁出自同源,彼此制衡,相互抵消,竟使陰陽太極印崩解消融,星紀劍沒了阻擋,一劍貫穿孫長機掌心,釘在孫長機胸口。

  孫長機中招同時,卻聞「咔嚓!」一聲,是瓷器破碎的聲音,孫長機口中滲血,卻猙獰笑道:「還好,是我賭贏了。」

  隨著瓷器破碎聲,一股純淨,浩然,精純,虔誠的液體自孫長機胸口滲開,隨後那股液體從他胸前傷口湧入體內。孫長機身子一震,將應飛揚震退數步。

  「是眾生願力!」李含光叫道。上前派作為道門顯世大宗,自然也有積蘊大量眾生願力,孫長機來時有所準備,將部分眾生願力提純液化裝入特質瓶子中以備不時之需。只是事出突然,他一直無機會將瓶子掏出使用,方才應飛揚劍鋒臨身,他便做出賭命之舉,稍微偏移下身子,借助星紀劍擊碎胸口瓶子,令眾生願力流瀉而出。孫長機瘋狂吸納眾生願力,非但體內氣機充盈得如蓄滿水的大江一般,臉上被應飛揚劃下的劍痕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快阻止他!」李含光喊了一聲,符咒一畫,一隻火鳥自符中飛出,應飛揚三人此時也同時出招,四股勁力夾擊而來,「晚了!」孫長機長笑一聲,催動一身雄渾真氣,卻見真氣催動下,伏蛇絲越變越長,嗖嗖得迴旋一圈又一圈,纏繞孫長機周身,竟結成一個大繭將他包裹其中,掌勁劍氣轟然而至,卻是難傷他分毫。

  而在眾人回氣瞬間,真氣爆湧,繭子破開,伏蛇絲折出無數銳角,如刺蝟抖刺一般密密麻麻射向四面八方,繁密絲線席捲,應飛揚擋招之際,只覺孫長機實力上了數個台階,絲線威勢比起賀孤窮爆射的劍氣也不遑多讓,周圍沙塵驚起,景物皆摧,四人不敢大意,鼓足真元護身同時邊擋邊退,

  片刻,銳勁消散,徒留滿地瘡痍,山石,樹木,土地皆被傳了一個個坑洞,好似被酸雨洗刷過一般,伏蛇絲收縮成一小截跌在塵土上,卻再也不見孫長機身影。。。。。

  「可惡,竟然讓他跑了!」張守志狠狠道。

  李含光道:「無妨,眾生願力雖可化作真氣增進修為,但也該循序漸進的慢慢吸收,像他這般強行一次性吸收大量眾生願力,必然遭受反噬,決計逃不了多遠。」

  張守志罵道:「可惜未能將他拿下問個明白,端法也就罷了,師傅對他恩重如山,他往日也皆是一副恭順模樣,為何竟會對師傅下此毒手!」

  慕紫軒上前道:「這個,我倒是猜出幾分端倪。兩位道長可曾聽過以《周易參同契》凝練陰丹之法?」

  二位道人面色齊齊一變,問道:「慕公子如何知曉這套功法?」

  慕紫軒輕描淡寫道:「在下自有得知的途徑,二位道長皆是上智之人,聯繫下昨日杜篤之之事,也該知曉我所說為何了?」

  張守志面色凝重道:「你是說,杜篤之背後之人是孫長機,他令杜篤之替他蒐羅些女子,採取元陰之力修煉陰丹?」

  「沒錯,孫長機以此上清派禁法增進功力,但卻被司馬真人發覺,得知愛徒做出此等傷天害理之舉司馬真人自然將他叫來審問,卻不料孫長機事情敗露後惡向膽邊生,竟趁真人不備將他殺害,陰丹之力至陰至柔,這也解釋了司馬真人身上陰毒的掌功何來。」慕紫軒一番推論合情合理,二道人也不禁點頭。

  應飛揚打斷道:「好了,這種事情都沒必要猜測,只需杜篤之醒來後一問便知,孫長機既然已經逃了,咱們就分頭行動,我回去上清觀叫些人手,慕師兄去司天台、李道長去王屋山的本宗調集人手,張道長則繼續在洛陽城及附近找尋。若不將人捉住,就算知道他是凶手不也白搭?」

  慕紫軒翻翻眼皮道:「說的是沒錯,不過兩位道長在此,幾時輪得到你發號施令了?」

  李含光笑道:「無妨,應師弟說得在理,我和師弟自然願受差遣。」

  張守志面上卻頗為僵硬,似是心中有些不滿,但仍開口道:「好吧,那就依應師弟所言。」

  與兩位道人分道揚鑣後,應飛揚與慕紫軒正是同路,便一路同行。

  慕紫軒責備道:「都說好了,咱們莫要出全力,讓孫長機有機會逃跑,你倒好,一用起劍來,就不管不顧了,竟然拿孫長機試起了你的新招,差點壞了我們計畫!」

  應飛揚訕訕笑道:「用劍時自然該一念專精,誰還記得這麼多彎彎繞繞的事,再說孫長機也沒這麼不濟,這不也成功讓他跑了嗎?而且更加逼真,更令人難起疑心,一切都還在掌控之中。」

  慕紫軒似是被他說得沒了脾氣,輕輕一嘆,「是啊,一切都在我們掌控中,走吧——」

  「我們的第二步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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