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還君明珠(五)
乾坤袋張開,陸天嵐身形如電,激射而出,目標正是咸宜公主。
先前那道身陷混沌五行陣的身影,實則只是他在乾坤袋中,以本心鏡照耀自己所得的**幻身。
幻身受困陣中,公主大婚繼續,眾人一時鬆懈間,便讓他得了可乘之機。
毫無半點抵抗,在所有人都未反應過來之際,陸天嵐已將公主擒在手中,隨後如背生雙翼直衝天際。
在高手環伺,眾目睽睽之下,在一國之君面前,在公主婚禮上將公主劫走.
就在此時,一把劍如流星曳尾,鋒寒耀眼,橫亙於前!
正是應飛揚以上清派御劍術橫截而來!
應飛揚早一步窺破關鍵,所以提前一瞬有了動作,雖他口上說咸宜公主之事與他無關,但畢竟受過玉真不少恩惠,再加上天生俠義心腸,豈容有人在他面前劫掠女子。劍訣一掐,正是以御劍之術施展迅捷無匹的劍招「一字驚電劍」。
若在平時,以陸天嵐身法自可躲閃,但此時,他卻不願做絲毫停頓,只要停頓一瞬間,底下眾高手可能便會反應過來,那時要在脫身怕是困難。
所以陸天嵐不退,反而是將咸宜公主疾拋而出,扔向迎面而來的星紀劍。
「啊~」一聲帶著顫音的驚叫女聲從公主口子發出,這聲驚叫從她雙腳方被帶離地面時就在醞釀待出,但因陸天嵐速度實在過快,這一聲在她被扔出後才真正喊全。
姬瑤月聽聞此聲,面色卻是微微一變,而應飛揚心頭一驚,強行改變劍訣變招,「噌」,星紀劍險而又險的從咸宜公主頭頂擦過,鳳冠崩落,連頭上金釵也被擊毀,卻是沒傷到咸宜公主分毫。
陸天嵐身形暴漲化出妖相,伴隨一聲嘹喨嘶鳴,轉眼變成一隻金翅大鵬鳥,赤睛如火,鐵喙如勾,流線型的身軀充滿速度感,雙翼一震,轉眼又將咸宜公主接在爪中。
「莫走!」應飛揚喝了一聲,將伏蛇絲甩出,伏蛇絲在灌注真氣下迎風暴漲,堪堪在大鵬鳥的爪下打了個圈,但大鵬鳥的爪子卻是硬俞金鐵,連伏蛇絲也只留下一個白痕,隨即一股巨力從絲線上傳來,應飛揚腳跟不穩,被大鵬鳥帶得離地飛起。
應飛揚急氣沉丹田,使出千斤墜的身法,但卻仍未能將大鵬鳥緩下片刻,隨後又覺靴子一緊,回頭一看,姬瑤月已抓住了他的腳踝。
「姬姑娘果然還是掛心我的。」應飛揚心中似有一股熱流流出。
然而,並沒有什麼用,姬瑤月一個身材纖細的姑娘,就算施展墜身之法,也多不出多少斤兩,連著她的身子也被帶離地面,一妖兩人被陸天嵐帶的絕塵而去。
說來話長,但方才發生的事只在電光火石的眨眼間,在場高手竟無一人來得及出手,皆是眼睜睜的看陸天嵐離開。
當然,只包括高手,卻不包括頂峰,最有可能將陸天嵐攔下的「那把劍」,卻自始至終未有動作。
宇文鋒雙目緊閉,穩立如劍,自公孫大娘一曲舞罷就保持著這個姿態。好似自封了五感,將自己隔絕在一片唯有劍的意識世界,來挽留公孫大娘那一去不復的瑰麗劍舞。
突逢異變,待反應過來,女兒身影已不見,李隆基面色鐵青,幾欲暈闕,眾高手正要追上之際,卻聽武惠妃清亮一語道:「陛下莫慌,咸宜她還安然。」
話音一落,又從側屋步出一個嫁衣少女,雖被鳳冠遮臉,但父女連心,李隆基仍一眼看出她才是真正的咸宜公主。
但聞武惠妃道:「方才妖孽未除,陛下就要咸宜出來完婚,臣妾擔憂咸宜安全,便擅自做主,傳令宮人尋一身形相似的伴娘代替咸宜,欺君之罪,還請陛下降罰。」
愛女失而復得,李隆基心中歡喜,更兼武惠妃是他最寵愛的妃子,找人代婚這不合禮法之舉在此時也顯得頗有預見之明,李隆基嘉獎都來不及,又怎會降罰?
李隆基隨意幾句,將此事一帶而過,之後沉著臉道:「陸天嵐這孽妖好大膽子,傳朕皇令,擒捉陸天嵐,生死無論,軍士擒之,拜將,加爵,賞金千兩,仙家擒之,接任司馬真人國師之位。」
此語一出,眾修者皆有動容,尤其是佛道雙方,佛道之爭過往一直是道門佔優,有不少原因便在於擔任國師的是道門中的司馬承幀,如今司馬真人已死,佛道雙方任哪方能接替他得下國師之位,必將在今後的暗鬥中佔盡優勢。
一時間,兩門高手蜂擁而出,各施妙法,朝著陸天嵐消失的方向飛去。洛陽城上空劍光飛馳,彩雲奔湧,仙鶴高飛,金蓮浮空,好似無數仙佛過境,城中百姓見狀,紛紛跪下身子頂禮膜拜。
而李隆基冷眼看著這一切,這幫仙佛,方才在陸天嵐手下被耍得團團轉,以眾擊寡卻連對方一根頭髮也沒留下,如今因他一句話,又趨之若鶩的追尋陸天嵐,李隆基突然覺得那些在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佛,似乎與其他臣子也並無兩樣,只要許之以利,他們也會甘受驅使。
此時的李隆基正值壯年,正是雄心最盛的年歲,身為帝皇,天下繁華皆已享盡,所圖者也只剩「開百世基業,留萬代英名」而已。他向來以太宗皇帝自比,若論文治,由他所開創的開元盛世可比太宗的貞觀之治,但論武功,如今四海臣服,天下靖平,他雖有雄心,卻無用武之地。而此時,他似乎又看到了征服的方向。
有一個念頭,自司馬承幀死後就開始滋生,如今更是急劇膨脹。
「或許,朕能將那名義歸屬大唐,卻實際高高在上的大唐『第十六道』——通天道,真正納入掌控之中!」
自始至終,都未有人提及那被替換為公主的伴娘,似乎眾人心中皆已認定她會成為陸天嵐發現被騙後,震怒之下的犧牲品。
公孫大娘嘆了一聲,向宇文鋒道:「方才你為什麼不出手?」
宇文鋒雙目一張,清冷孤寂的目光中,似有寒冷的火光跳動,灼熱,又冷徹,直直的看著公孫大娘。
公孫大娘嫌惡的皺起秀眉,道:「我說過,莫再用這種眼光看我,我的劍永遠不會用作比鬥之用,我也永遠不會成為你的對手!」
宇文鋒默然不語,目光中的幽火卻漸漸黯淡,公孫大娘道:「我不過把姬瑤月那丫頭借來一用,想通過我這一舞,啟迪她對舞藝的熱情,哪知竟然招上這等事,你快去將她尋回,若有可能,將所有人都救下。」
宇文鋒僵硬的一點頭,隨後化作一抹劍光遠遁而去。
「真是,蠢呢~」劍光照映在公孫大娘妝容正盛的面上,卻只照出一臉落寞,公孫大娘幽幽一聲,卻不知她口中的蠢字,究竟是在指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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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上,離地萬米,應飛揚手裡抓著伏蛇絲絲線,心中正是苦不堪言,按這姿勢,他本像一個放風箏的孩子,而風箏應該是做成大鵬鳥形狀的。然而實際往往更為悲慘,如今,他才是那個風箏。
他僅經歷一次高空飛行的經驗,便是前不久被當做試驗品,乘著策天機的星羅盤飛行,那次可真不算什麼寶貴的回憶,但與這次飛行相比也好上太多。
大鵬振翼,速度比那星羅盤快了十倍不止,而且也不是像上次那樣低空飛行,而是直衝雲天之上。
一身性命,只靠一根絲線維繫,縱然伏蛇絲堅韌異常,也令人心驚膽顫,更何況伏蛇絲再堅韌,也要能握得緊再說。
伏蛇絲所謂的把手,本來就不過是個指環,如今應飛揚將他和姬瑤月的重量都寄託在一根手指上,罡風如刀,寒冷徹骨,雖有真氣抵禦,但時間一長,也覺手掌漸漸麻木,好似結成了冰,磕一磕就會碎裂成塊,隨時都可能拿捏不住,從高空墜落,摔得屍骨無存。
但佳人性命全靠他維持,應飛揚低頭看著面色發白的姬瑤月,心裡想著,「她是為了助我,才會身陷險境,我絕不能撒手!」
卻聽姬瑤月的聲音傳來:「你且抓緊了,我去逼他停下!」
應飛揚點點頭,還未答話,突覺腳被她一拽,用力之大,幾乎要將他拉成兩半,連伏蛇絲都險些拿捏不住,還未緩過神,面門又是一痛,一隻香鞋狠狠踩下,印得他眼冒金星。
姬瑤月有過幾次被人帶著飛天的經歷,所以比應飛揚強上一些,緩過最初的失衡感後,便開始圖謀脫身之策,若任由陸天嵐這般繼續放他們「風箏」,就算不從空中摔落,也早晚失去戰鬥的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坐以待斃從來不是姬瑤月的風格,所以姬瑤月當機立斷,藉著反作用力騰身而起,又以應飛揚的面孔為踏板向上而去,半空中風勢強烈,所以為了防止力道不足而被風吹走,姬瑤月這兩下都是使出全力……
伏蛇絲鋒銳如刀,傾斜向上,姬瑤月卻似混不著力,一對蓮足踩著伏蛇絲輕盈的向上,就像一個在刀尖上起舞的舞女。
這一幕若是被公孫大娘看到,定然讚歎她是天生的舞者,並又會尋思著如何將這小妖精收入門下,傳承她一身舞技。可應飛揚此刻卻唯有緊張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被踩得冒金星的雙眼方再度聚焦,便看姬瑤月身形已至絲線的頂端,她袖中探出一青一白兩柄柳葉刀刃,踩著絲線騰身一起,便要欺身翻騰到大鵬鳥的背上。
大鵬早有準備,身子一個急轉彎便將姬瑤月甩在身後數丈,姬瑤月無處著力,正要向下落去,突然身子憑空消失。
遁法——花間游!
下一瞬,已姬瑤月已抓住了大鵬鳥的尾翎。
大鵬隨即上衝下飛,要將她甩落,姬瑤月瘦小身軀如風中牡丹一般,飽受摧殘,但卻死死抓住尾翎不肯撒手。就在這時,那根羽毛難以承力,竟是被齊根拔下,姬瑤月口中一聲驚呼,再度被甩離身後,只是這次,花間游的遁法已難以二度施展。
眼見姬瑤月從雲中墜落,應飛揚心頭一跳,隨即星紀劍再度出鞘,化作疾電脫飛而出,險之又險的瞬間出現在了姬瑤月的腳下,姬瑤月足下一穩,隨後一頓足,以星紀劍為踏板再度高高躍起。
人劍相連,這一腳又似狠狠踩在應飛揚心頭,應飛揚鼓足全身真氣,才替她搭穩這個跳板,姬瑤月離身一瞬,星紀劍便被失去控制,只從雲中摔落。
但好在這突來的一記卓有成效,出乎了大鵬鳥預料,姬瑤月空中利落一個騰身,便已翻上大鵬鳥後背。
兩把柳葉刀如剪刀一般,交叉在大鵬鳥鳥頭上,冷喝一句:「下去。」
大鵬鳥聞言,俯衝而下,墜落到一座山頭。
應飛揚率先著地,慣性之下連著滾了十數圈才穩住身形,可謂摔得七零八落。
起身看去,陸天嵐已化為人形,手中鉗著嫁衣女子,半跪在地,姬瑤月則在身後以雙刀壓住他的脖頸。
「陸天嵐就這麼被擒下了?」應飛揚方在心中說了一句,便見陸天嵐喝了一聲:「無知小輩,還不退開!」
話音方落,身上渾然妖氣一震,化作一堵無形氣牆擴散開來,姬瑤月只感覺一股巨力自刀上傳來,雙刀竟被生生震開。
下一瞬,陸天嵐已站起身子,一隻手仍夾著嫁衣女子,令一手單手成爪,向後探出。
風聲呼呼,刀光霍霍,二妖出招皆是走得迅捷一路,快不及眨眼間已連過數十招。
突然,刀光消失,人影分立,但見姬瑤月的雙刀已被陸天嵐鉗在掌中,如生根一般難以動搖分毫。
「竟敢在老子脖子上架刀子,還真當老子被你們這幫小輩擒住了不成,若不是老子要到的地方剛好到了。早將你們摔死十次不止了。」
陸天嵐目光如電般冷厲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