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步劍庭 作者:意縹緲(連載中)

 
Babcorn 2019-9-14 16: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2 17289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37
第625章 卷八 摩呼羅迦(四)

出洞瞬間,視線復明剎那,天女凌心只覺刺眼陽光中,一道長釘般暗沉迅芒悄無聲息的一閃而過。

天女凌心心生戒備,忙運氣護住周身,卻見暗芒的目標並非是它,而是直從摩呼羅迦鱗甲縫隙中沒入皮肉。

「是毒針?不對,摩呼羅迦是蟒神,應是萬毒不侵!」

天女凌心不知摩呼羅迦方才中了什麼,可摩呼羅迦恍若無感,昂聲長嘶,扭動身軀繼續追逐向前。

天女凌心隨即看向前方,便見不遠處翠綠樹冠之上,姬瑤月纖足輕點,正搖動著纖細的腰肢盈盈起舞,衣裙飄飛,風髻露鬢,舉手投足如春風拂柳般婀娜多姿,飄忽若花中精靈的優美舞姿,讓同為女子的天女凌心也一時神奪。

但分神祇一瞬,天女凌心隨即警醒,「不對,香氣是從她身上傳來,她掌握了乾闥婆神通?」

需知摩呼羅迦天生又痴又聾,但卻換來了極為發達的嗅覺,與尋常蛇類一樣,比起退化得只能看清近距離的眼睛,它更依賴於靠著嗅覺移動。

而乾闥婆乃是香神,可以模擬天下間各種氣味,如今隨著姬瑤月的翩翩起舞,乾闥婆神通隨之盡展,所散發的正是最能引誘摩呼羅迦的香氣。

摩呼羅迦一路摧林折木,直直向姬瑤月所在之處撞去,而姬瑤月卻在它接近一瞬纖足一點,縱身飛至另一處樹梢,如放風箏一般全然主導了摩呼羅迦的行動方向。

「她是引摩呼羅迦出來,那方才攻擊摩呼羅迦的又是什麼?不行,不能這樣下去!」天女心中雖有疑慮,卻已做決斷,在蛇背之上穩住身形後,隨即皓腕一揮,十丈輕塵如白練飛空,席捲向姬瑤月。

就在此時,又一道與方才一樣的暗芒從幽深林間射出,直刺摩呼羅迦。

「抓到你了,現身來!」天女美眸一銳,十丈輕塵陡然轉向,一端將襲向摩呼羅迦的暗芒捲入其中,另一端穿過重重枝杈,直循著暗芒刺來的方向朝林中深去。

比之姬瑤月,更令天女凌心在意的是潛藏暗處的敵人,所以佯攻姬瑤月,卻是為了引出暗藏之人。

卻見林木深處,群鳥驚飛,一道人影從樹林中直直縱飛而起,而十丈輕塵亦陡然變向直上青天,緊追不捨。

那身影見躲閃不掉,凌空一點足,反化作一道劍光向天女襲來。

天女凌心已有防備,腕一輕抖,長綾另一端都前後包夾而來,轉瞬結成成一個巨繭,將來者包裹的嚴嚴實實。

「收!」再聞天女輕叱一聲,掐動手訣,巨繭陡然收縮。

卻見此時,便聞「嗤—啦—」一聲,層層白綾出現一道缺口,滲出一點黑氣,隨後一聲劍嘯響起,一道人影裂繭而出,落在狂奔的大蛇身上。

「果然是你,夜叉王!」天女凌心看向來者,隨後長綾一抖,先前被捲住的暗芒被抖落,卻是一根長釘。「這是……孽罪釘?」

天女凌心雖未見過此物,但此時卻脫口說出此物的名字,夜叉一族分佈遍及三界,其中便有一支在地獄出任鬼卒,而地獄諸多刑罰中,有一種是提煉受刑者身負罪業,將之鍛造成釘,再用釘釘住受刑者手足、軀幹,此謂自業自受,自罪自償。

「是又如何?」夜叉王冷然道。以他的身份,身上會有這種孽罪釘也不足為奇,摩呼羅迦雖不畏天下任何毒物,但孽罪釘卻不是毒,而是屬於『業力』範疇。

摩呼羅迦中釘,隨著釘上罪孽擴散,便是被他人罪業侵染,而若是到了業力難返的境地,它這次蛻皮必然失敗。

天女凌心運起佛門觀視之法,微微側目,便見摩呼羅迦先前中釘之處,已有一處暗沉的黑斑好似腐爛一般擴散開來,正是尋常視角下看不到的業力。

而摩呼羅迦此時心神全然被姬瑤月吸引,再加上孽罪釘對他巨大的體型來說不過牛毛細針,根本不痛不癢,所以一直恍然無覺,只緊追著姬瑤月不捨。

「一個引誘它的注意,一個用孽罪釘將不屬於它的罪業強加給它,這便是你們的算計?但,怕是不能讓你們得逞了!」天女不忿這等手段,柳眉一挑,十丈輕塵化作數股,如靈狐九尾,再度席捲而出。

「你阻得了麼?」夜叉王冷哼一聲,長劍化作噬人的鬼魅,方才一記交手,他雖在最後關頭擺脫天女束縛,但說到底,仍算是他略居下風,此時再度交鋒,自是不留絲毫餘力。

於是,靈蛇島上出現一道奇異之景。

一名女子身形起落,在樹端上變幻著位置,如精靈一般跳動著靈躍的舞蹈。

身後,一條大得難以想像的巨蛇如痴如醉,一路摧枯拉朽,緊緊的追逐其後。

而疾馳的大蛇身上,黑與白,長綾對劍氣,又有一男一女展開激烈交鋒。

「應公子,他竟到了這等境地?」心知夜叉王乃應飛揚心魔所生,實力與應飛揚應相差無幾,但數招之後,天女凌心已心生震撼。

雖知曉應飛揚自戒心塔出來之後,修為已是突飛猛進,但只有跟與他相差無幾的夜叉王真正交起手來,才知他的進境究竟有多大。

但見夜叉王長劍纏繞黑色劍氣,旋動流轉,時而靈動、時而銳利、時而猛烈,一柄劍竟似有千般變化,而身法則有夜叉神通加持,快得如鬼似魅。

劍招與身法相輔相成之下,攻,攻得令人驚心,守,守得滴水不漏。

論根基,自是天女凌心遠勝,但論招式變化,卻是夜叉王佔有,進退攻守之間,雙方竟是一時平分秋色。

想到數年前佛道大會上,天女凌心對陣應飛揚、謝靈煙、左飛櫻,以一敵三仍能取勝,如今,巨大差距竟被彌平,天女自慚形愧之餘,竟難以遏制的產生一絲羨豔,以及一絲妒忌。

卻在分心一瞬,夜叉王貼著巨蛇的軀體急掠而過,抓住這一瞬空隙將一枚孽罪釘打入巨蛇體內。

天女阻止不及,便見長釘入體,又一塊黑斑在巨蛇身上擴散,與先前的黑斑隱隱相連。

「七針,最多七針,它便將業力難消,你還阻得了我嗎?」夜叉王嘴角上挑,譏嘲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37
第626章 卷八 一百零四章 摩呼羅迦(四)

巨蛇追逐的姬瑤月狂奔不止,捲起一路煙塵。

而巨蛇身上,天女凌心對戰夜叉王正到了關鍵之時,二人一者根基雄渾,一者劍式精妙,本該是一場精彩之戰,但不平等的條件,卻讓戰局呈現一邊倒的趨勢。

夜叉王不必求勝,只求趁隙將「孽罪釘」刺入摩呼羅迦體內,所以不與天女硬拚,只仗持著夜叉「迅捷」神通在巨蛇身上遊走,天女凌心疲於奔命,但巨蛇身長數百米,加上夜叉王速度實在太快,要她如何顧守得過來?

戰不多時,第三根、第四根、以及如今的第五根孽罪釘已被打入蛇軀之內。

天女凌心長綾化索,欲捆夜叉王腳踝,但夜叉王已提前躍起,堪堪避開長綾捆鎖,一躍躍至蛇首之上,同時陰測測道:「第五根了,再兩根,它便無救了。」

眼見夜叉王大咧咧站在蛇首之上,摩呼羅迦卻也全然無感,只一門心思追逐姬瑤月,天女凌心心中不由暗惱:「這摩呼羅迦真是……先前的警覺到了哪去了!」

只能摩呼羅迦此時又受香氣干擾,感知紊亂,而「孽罪釘」對巨蛇的提醒來說實在太細小,本身又無毒,無法激起摩呼羅迦防衛的本能。

如今,在佛眼觀視之下,摩呼羅迦幾乎已是通體已是腐敗般的黢黑,只餘蛇尾和天女此時立身的七寸之地兩處還未被業力侵蝕。

卻在此時,天女凌心察覺腳下微震,巨蛇鱗甲之下似有皮肉蠕動的跡象。

「這蠕動?蛻身要開始了?」天女凌心精神一震。

夜叉王似也有察覺,隨即加緊時間,但見他縱身一掠,從天女凌心頭頂經過,直掠向蛇尾處。

只餘最後兩處,料得天女凌心必將嚴防死守,夜叉王縱身之時,已規劃好無窮後招,可天女竟毫不阻攔,任由他縱身而過。

夜叉王后招盡數落空,以至於有些詫異,卻仍將一枚孽罪釘打入蛇尾,霎時蛇尾也出現一處迅速擴大的黑斑,夜叉王冷笑道:「怎麼,阻也不阻,你是要認輸了麼?」

「非是認輸!」天女盈盈而立,身形好像穩穩黏在蛇背上,做了個請招的架勢,「而是輸贏現在才開始!」

只剩一處要害,亦是只需守一處要害。

天女凌心改變戰法,與其分守兩處,顧此失彼,最後兩頭不能兼顧,不如舍一保一,在摩呼羅迦蛻身之前,緊守足下方圓之地。

「嗯?」夜叉王面色微變,足下一點,身形鬼魅般憑空出現在天女凌心身後,一手持劍,另一手指縫間夾著剩餘十數根孽罪釘,欲射入大蛇軀體。

卻見天女如背後生眼一般,身不動,白練從身後縱起,恍如幾根長槍直刺夜叉王下頜,夜叉王凌空變向,迅疾而退,躲開這一擊。

而天女凌心不急不緩的回身,道:「現在,好像換你著急了。」

夜叉王冷哼一聲,身後數道魅影,再起新的攻勢,但戰況卻已發生變化。

天女凌心只需守衛足下十數米之地,壓力驟減,但見她雙足不動,白綾縱橫交織,雄渾真元充盈瀰漫,儼然如結成一方「氣」界,此法將真氣外放週遭,耗元甚巨,難以久撐,若是平時天女凌心也不會輕使,但此時知曉摩呼羅迦眼看就將「蛻身」,自然再無顧忌。。

而夜叉王亦加緊攻勢,迅疾身法催逼到極致,一時間重重魅影四面八方襲向天女凌心。

但天女立身之處,便宛若不破的堡壘,甚至週遭空氣都因濃郁的真氣而顯得「粘稠」,夜叉王接近她週遭,都有一種撞入水中的感覺,連他最依仗的速度都被壓制,想要趁隙射出孽罪釘更是不可能。

此時又聞天女道:「你已無機會,就此罷手吧!」

夜叉王登時暗怒道:「言之過早!」

話音一落,夜叉王左手探手一抓,將夾在指縫中的孽罪釘煉回最初的無形無質的業力狀態,隨後手一抹長劍,霎時,業力悉數纏繞劍刃之上,好似騰起黑色火炎。「接下此招再說!」

夜叉王劍一抖,使出「風疾雲亂」之招,霎時十數道劍氣攜裹著業力從不同方位刺向巨蛇。

雜亂無章之招,卻也最是難防,天女凌心不敢大意,「十丈輕塵」漫卷八方,好似一道壁壘盡擋劍氣。

卻又見夜叉王足下一蹬,人劍合一,化作一抹劍光隨後直刺而來,被十丈輕塵擊散的劍氣如受吸引,再度聚攏劍身之上,加成此劍威勢,破風劍聲如龍吟虎嘯,正是氣貫龍虎之招。

「便先殺你!」心知不除天女,一切皆是徒勞,夜叉王不再針對巨蛇,而是先佯攻巨蛇,隨後劍鋒直指天女凌心。

天女真氣雖然雄渾,但因顧守巨蛇而將真氣分散週遭,正是力分則弱,加上一時意外,十丈輕塵結成的牆被撕破一個口子,黑色劍光衝破桎梏長驅直入。

天女凌心雙手合十,夾住劍刃,但仍是慢了一瞬,前襟蘊開一朵血花,長劍已刺入皮肉,只需再輕進數寸,便將刺入天女凌心心房。

「死吧!」夜叉王面露猙獰之色,欲再催勁力,此時卻忽然面色一變。

「抓住你了!」只見天女凌心纖纖十指緊鎖漆黑劍刃,淋漓鮮血從劍刃上滴落,而她仙子般的面容上卻似感受不到痛苦,而是莊嚴、虔誠、聖潔的低聲誦著經文。

隨著輕聲誦經聲,一股柔和純淨的佛力隨著鮮血蔓延劍身,黑色的業火竟被撫平、淨化、最後漸漸熄滅。

「是天眾的淨化神通?」夜叉王登時醒悟過來,天眾有『御雷』和『淨化』兩大神通,其中『淨化』神通便是可祛除自身毒素,污穢以及業力,如今天女凌心正是已自身鮮血為媒介,將劍刃上纏繞的業力悉數淨化。

眼看業力盡散,夜叉王暗呼不妙,此時,又感一股磅礴真氣順著劍刃,排山倒海而來!

劍上業力已散,不必再分出真氣凝成「氣」界保護摩呼羅迦,天女凌心將真氣收歸己身,隨後洶湧而出。

毫無取巧的真氣互搏,夜叉王如何能敵天女百世修為,瞬間足下不穩,被雄渾之力擊得飛出數十丈,砸倒一片樹林,摔出一個土坑。

「贏了!」天女凌心此時才舒出一口氣,夜叉王被她擊退,而孽罪釘也盡數被淨化,再無法威脅到摩呼羅迦。

就在此時,卻聽聞一道帶著嘲意的悅耳女聲傳來,「所以我就說了,想要摩呼羅迦業力纏身,有現成的方法,何必捨近求遠。」

天女凌心猛然回頭,卻見發聲者乃是姬瑤月。

而看到眼前之景,更令天女凌心失聲呼出,「糟糕!」

天女專注於與夜叉王交戰,不知不覺間,竟已移動到了海島邊緣,眼下正在一個小土丘頂端,而土丘之下,乃是她先前墜落的那個村莊。

村民似乎察覺了摩呼羅迦的蹤跡,正聚集在村前,對著他們的「蟒神」頂禮膜拜,一張張面孔敬畏、激動、而又虔誠。

卻見立身土丘之頂的姬瑤月示威性的嘲天女凌心一笑,隨後身如翩蝶,縱身而下。

巨蛇彈躍而起撲向姬瑤月,卻只撲了個空,隨後,身子無可遏制的從坡上滑落,直向人群而去!

「不可!」天女心中大急,巨蛇若衝入人群之中,定是血流成河的結局,不知要造下多少殺業,縱使是無心,業力也難盡數化消,加上之前被釘入體內的六根孽罪釘,如此沉重的罪業,定會使他這次蛻身失敗。

「結!」天女凌心美目圓睜,雙手掐法訣交叉胸前,十丈輕塵縱橫交錯,化作層層屏障擋在摩呼羅迦之前,但只聽裂帛之聲不絕於耳,摩呼羅迦衝破一層有一層的白綾,去勢雖然稍減,但卻依舊無可遏制。

方才還在頂禮膜拜的眾人見巨蛇迎面衝來,此時也紛紛變色,急忙起身逃竄,但哪裡逃得了,一時間亂作一團,哭號之聲不絕於耳。

卻在此時,一聲呼喝由遠而近,壓下聲聲哭嚎。

「停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37
第627章 卷八 摩呼羅迦(五)

「停下!」聲至人至,便見一道人影劈波破浪,從海岸方向狂飆而來,轉眼即至眼前,正是應飛揚。

應飛揚讓龍眾探出下落摩呼羅迦之後,便一路疾馳而來,終於在最後緊要關頭趕到。

「應公子!」天女意外之餘,精神也為之一震,卻見應飛揚速度不減的直撞向巨蛇,雙手同出向前抵住了巨蛇頭顱。

「喝!」應飛揚沉喝一聲,氣沉丹田,雙足扎地同時再催龍眾巨力,瞬間,全身骨節噼噼啪啪的響了起來,勁力從雙足湧上膝頭、腰胯、順著脊椎上頂至被,以一種完美的發力姿勢,角力一般毫無保留的硬撼摩呼羅迦。。

「嗤!」扎地的雙足揚起層層土浪,犁出兩道深溝,應飛揚身形不住後退,但姿勢卻絲毫不變,使得巨蛇滑落的速度再度減緩。

而應飛揚的出手,亦讓天女凌心得到一瞬喘息之機,立即重新平整真氣,再催元功,隨後「十丈輕塵」飛縱再出,白綾層層束縛住蛇尾,而天女素手則拔河一般抓住『十丈輕塵』尾端死死不放。

二人一者擁有龍眾巨力,一者身懷百世根基,一前一後同時出手,伴隨一陣鱗片刮地的刺耳劃擦聲,巨蛇速度越來越緩,就在離人群只有短短百步距離時,終於被二人生生止住!

「停……停下了……」癱坐在地上,面無血色的村民們帶著劫後餘生的僥倖,顫聲道。

與此同時,狂暴的巨蛇忽然長嘶一聲,隨後變得安靜下來,龐大身軀如裂開一般滿佈道道縫隙,從縫隙中綻放瓔珞般的七彩寶光,歷經周折之後,蛻身終於開始了。「成功了……」天女凌心見狀也長舒一口氣。

卻在此時,聽聞應飛揚呼道:「天女小心,還未結束!」

話音未落,天女忽感背後寒意逼人,滲入骨髓,本能的一回身,十丈輕塵結成盾牆護在身前。

此時才看清攻擊者,正是先前被她擊退的夜叉王,竟強壓住傷勢後趁她分心再度攻來,若非應飛揚出言提醒,方才她怕是多半要受創。

「當真死纏爛打!」天女僥倖之餘,罕見的升起慍怒之意,正欲再催佛門強招,卻見夜叉王不與她交手,而是借力轉勁,凌空變化方向,旋出一道詭異的弧線向正在蛻變的巨蛇掠去。

聲東擊西的攻擊晃過天女凌心,亦令天女心生疑惑。「他要做什麼?」

有傷在身的夜叉王難以穿透鱗甲對摩呼羅迦造成實質性的重創,而手中的孽罪釘也已被天女盡數淨化,同樣無法威脅到摩呼羅迦的蛻身。

疑惑間,卻見夜叉王面容扭曲的痛苦長喝一聲,一手持劍,一手按眉心,竟生生從眉心拉扯出一枚業力凝成的、黑霧般的長釘。

「糟糕!他是在提煉自身業力!」天女恍若醒悟,夜叉王竟還未放棄,硬生生將自身業力拉扯出。

將盤結體內的業力生生拉扯處本是地獄刑罰的一環,其痛苦無異於抽筋拔骨,難以想像,但夜叉王動作卻絲毫不停,反手將長釘捏成黑霧抹在劍上,直刺向巨蛇七寸之處。

說來雖話長,但整個動作不過發生在兔起鶻落的一瞬間,應飛揚和天女凌心皆阻止不及,眼睜睜看著夜叉王化作一抹黑電,刺入七彩寶光之中。

天女心頭一沉,摩呼羅迦已中六根孽罪釘,如今這飽含業力的一劍必將讓它蛻身失敗,斷送性命。天女凌心疾步向前,但刺眼佛光逼得她不能直視,此時,又聞一聲驚爆清晰入耳,正是巨蛇全身鱗甲四散炸開。

天女心沉淵底,疾步向前,但爆炸的氣流狂捲不已,撕扯漫天寶光,天女眼前重見清明,卻見氣流旋動的正中心,被氣流撕扯的寶光似真亦幻,赫然映照著兩道身影。

一名身材欣長的妖異僧者單膝跪倒,一手撐地,一手抓住了斬向脖頸處的劍刃,夜叉王的長劍竟是難進半寸。

「明王前輩!」天女又驚又喜,失聲呼出,

數度易變的戰局在最後一瞬塵埃落定,摩呼羅迦在緊要的關頭完成蛻身,夜叉絕殺一劍終究晚了半瞬,而這半瞬,便是全然不同的結局!

僧者如新生兒一般緩緩的睜開眼,眼中初時有著懵懂和迷茫,但很快換做古井般的沉靜和滄桑,證明從蛻變中醒來的不是痴聾無知的摩呼羅迦,而是佛心禪院的鎮獄明王。

不言不語,鎮獄明王長身而起,身上破舊僧袍卻已無風自動,他一手仍鉗住劍身,一手虛按向下,匯元運功,週遭佛光寶輝如受吸引,盡納於掌心。

招將出未出,夜叉王已有一種被蛇纏住脖頸的錯覺,沉重壓力讓他喘不過氣來。

「走!」最後賭注的一擊落空,傷疲在身的夜叉王自知難敵蛻變的鎮獄明王,足一虛點,沒有絲毫猶豫的棄劍而逃。

但鎮獄明王一掌擊出,手臂好似沒有骨節一般長了一截,仍是印在了夜叉王胸口,夜叉王登時口嘔朱紅,倒飛出去。

一招輕敗夜叉王,鎮獄明王卻輕搖了搖頭,似是遺憾於未盡全功。

果然,夜叉王雖是中招,但因見機極快仍化去半數勁力,凌空轉了個身,隨後落入幽林之中,幾個起落便不見身影。

「不能讓他逃了!」天女凌心知曉夜叉王的難纏,急欲追上,卻見應飛揚已阻道:「算了,有夜叉神通在,留不住他的!」

應飛揚也曾身負夜叉神通,深知其能,夜叉兩大神通一為迅捷,一為潛影,前者使夜叉王身法矯健速疾,後者使他能在黑暗中遁去身影,兩大神通加成,更令夜叉王宛若天生的刺客,沉潛隱匿,突施殺機,一擊不中,遠遁千里,如今他既遠遁,想要留他實屬不易。

隨後又看了看四周道:「況且也來不及了,天女,留明王前輩與我同行便好,你也該走了,否則被他們遇見麻煩得緊!」

天女順著他視線看去,卻見海平線處,隱隱有龍影現出。

原來,應飛揚知曉摩呼羅迦下落後,便急往此島尋他,但族眾群龍卻不完全信任身為八部護法的應飛揚,便以隨行協助的名義跟隨他一同前往,意圖便在監督他。

途中應飛揚不勝其擾,便憑藉速度將他們甩在後面,但此時龍眾也已跟上,很快就要登陸。若被他們發現天女凌心,只怕是要將天女擒下與許聽弦一同為質。

提醒罷天女,應飛揚又瞥向側旁空蕩蕩的天空,心中暗道:「這個倒不用我提醒,走得真快!」

原本負責吸引摩呼羅迦的姬瑤月,似是在應飛揚出現之時就察覺事情有變,早早的溜走不見了。

應飛揚無暇細細解釋,大體將發生的事告訴天女,做了個簡單的情報交換,而天女凌心雖不仍有些迷糊,但對應飛揚極為信任,點頭道:「也好,此島蛇窟縱橫交錯,是藏身的好去處,況且內中有召喚天魔的祭壇,定會成為之後的爭鬥之地,我便現在蛇窟內棲身。」

隨後,將幾顆血晶遞給應飛揚,道:「這個你拿著,等你們了結陸盜首那邊的麻煩後,再來蛇窟尋我。」

「這是什麼?」應飛揚問道。

「驅蛇用的,莫多問了!」其實這是摩呼羅迦的蛇血凝結而成,天女凌心先前見血萬戮離去時,群蛇主動避開,推想之下,猜測是血萬戮身上沾了摩呼羅迦的血,而萬蛇之王的血液使得群蛇畏懼。所以便從摩呼羅迦傷口上取了些血做試驗,結果也確實如她設想一般,只是取血實驗這種事在鎮獄明王面前實在不好開口。

應飛揚也不再多問,將血晶收下,天女與他們各道一聲保重之後,便也趕緊離去,只餘下應飛揚和鎮獄明王。

應飛揚有些尷尬的揪著頭髮,拉別人當打手的事他還是做得不習慣,但如今勉為其難道:「明王,方才你也聽到了,你那兄弟陸天嵐與夜叉王其實一樣,他若想躲想逃,天下沒幾個攔得住他,但如今他不閃不避,指名道姓的要戰你,若要得迦樓羅天書,非你不可!」

鎮獄明王聞言之後,不言不語,仰頭看天,如磐石一般在海岸處佇立良久,似是在徵詢天意。

此時龍眾登陸,驅散週遭礙事村民,隨後如臨大敵般層層圍住了鎮獄明王。

為首者龍眾道:「八部護法摩呼羅迦,你本身負阻佛涅槃嫌疑,乃為三界公敵,但如今迦樓羅以佛心舍利為注,指名戰你,此乃你自證清白的機會,你可願迎戰?」

「可願迎戰?」

「可願迎戰?」

「可願迎戰?」

群龍也隨之同聲問道,聲震天地,這既是詢問,亦是示威,若鎮獄明王拒絕,那便會被視為與迦樓羅同夥,遭受龍眾圍殺。

層層聲浪中,鎮獄明王如若未聞,群龍漸漸不耐,正欲下令動手之際,卻見鎮獄明王雙手合十,垂首虔誠的行了個佛禮,再抬首,目光之中卻已有決斷,一振袈裟,大步朝海岸方向走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37
第628章 卷八 殊死一戰(一)

「餘者莫問,唯誅中庭!」

黑天碧海,天風浩蕩,血染的旗幟矗立海天之間,隨風鼓蕩飄揚,字上張揚透骨的戰意也毫不掩飾的刺出,正成一幅宣戰三界的戰書。

陸天嵐已佛心舍利為賭注,立旗宣戰,如今已過五日,五日間,已足以讓他這堂而皇之的行為傳遍天地,醞釀發酵,形成一場席捲三界的風暴。

龍眾大軍層層圍困著陸天嵐,不敢離得過近,也不願讓他脫離視線,而風暴的中心,陸天嵐依舊在旗幟之下盤膝而坐,旁若無人的飲著龍眾供上的酒,酒越飲,眼神便越冷厲。

「味道這麼寡淡的酒,他倒也不挑……」龍眾軍陣之中,許聽弦搖著頭鄙薄陸天嵐的品位,卻同樣不挑的將飲著杯中之酒,怡然自得之態,全然不把自己當人質看。

一旁龍眾統領梵明都看不下去了,「五日期限將到,吾王若不能帶著摩呼羅迦回來,奪取佛心舍利,你便要被處決了,當心這是你飲得最後一杯酒!」

龍族與應飛揚約定,五日之內奪回佛心舍利,否則便處決許聽弦,如今離約定時日不遠,便押著許聽弦在此等待著最終結果,可最該著急的許聽弦卻似一點不急,反而討要起了自己的斷頭酒,此時與陸天嵐遙遙相對,一個舉壇鯨吞豪飲,一個拈杯淺斟細酌,倒是相映成趣。

「唉,我早就說了,我和你們龍王也就是面兒上的朋友,其實交情平平,他若不能帶回摩呼羅迦,這會肯定已經丟下我一個人逃生了……」許聽弦晃著酒杯慨嘆,隨後做義憤狀建議道:「要不這樣,你們解開我的功力禁錮,我帶頭追殺那傢伙,不管天涯海角,定跟這沒義氣的傢伙分個生死!」

梵明統領忍不住翻白眼,道:「那不如先將你丟去與迦樓羅分個生死,你若還有命,我會考慮,便是死了,也正可耗去迦樓羅幾分氣力!」

「跟他?」許聽弦看向陸天嵐,而陸天嵐亦感應到他的目光,狠狠回瞪來,許聽弦心頭髮虛,忙舉酒遙敬陸天嵐一杯,道:「算了吧,穩死的,我可不像你們龍王那麼好勇鬥狠,見到高手不撩撥兩下不舒服,若生命有限,比起被迦樓羅殺死,還是喝著酒等著處決舒適些。」

許聽弦飲盡一杯酒,卻見他耳朵動了動,隨後嘆了一聲,把玩著酒杯看向頭頂,幽幽道:「可惜,偏生有些傢伙不知曉這道理,好端端的,偏要送死!」

而陸天嵐似也有察覺,側目瞥了天空一眼,隨後又毫不在意的自顧自的飲酒。

梵明微微一怔,忽覺氣氛緊逼,循著許聽弦的視線看去,便見頭頂上空,一道墨紅色的血雲當頭壓下,由遠而近,而雲層之上兵戈林立,殺氣騰騰,一群身材高大,相貌猙獰的凶神從天而降,正是阿修羅眾大軍。

阿修羅傲慢好鬥,在三界之中頗招怨懟,梵明眉頭不由一皺,戒備上心,認出為首將領後揚聲道:「惡障大修羅,率眾來我龍族海域,有何指教?」

修羅軍陣前,一名肌肉虯結的獨目修羅咧嘴道:「赫赫!聽說你們這群怯懦的龍族被迦樓羅嚇破了膽子,守著佛敵迦樓羅五日五夜,卻連接近他也不敢,現在你們可以不用怕了,讓開道路,由我們無畏的修羅戰士替你剿滅天敵!」

梵明聞言登時氣結,卻是恰被說到了痛處,龍眾亦是能與阿修羅比肩的強大的族群,但迦樓羅恰是龍族天敵剋星,尋常的龍眾對上迦樓羅時戰力發揮難到兩成,所以他們才會輕易的允許應飛揚尋摩呼羅迦做助力,可此時被惡障大修羅這般嘲弄說出,龍眾怎會不氣?

梵明壓下怒火,反唇相譏道:「我也有聽聞,說你阿修羅族前幾日殺上天界,此時當與天眾廝殺大戰才是,怎會在這時節出現在我龍族海域,莫不是這次伐天比過往更快敗下陣來,落荒逃至此處?」

梵明亦揭了阿修羅對天眾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傷疤,本就暴躁的惡障大修羅瞬間面露怒容,喝道:「一派胡言,虛偽天眾豈能折斷戰士的脊樑,只是我族與天眾交戰數百次,終是膩味了,所以換個方式比拚勝負,從摩呼羅迦,迦樓羅中各選一個佛敵做獵物,先獵殺獵物者,便是佛心舍利的擁有者,三界的新主宰!而我族的獵物,正是——迦樓羅!」惡障大修羅揚起手中戰斧,指向陸天嵐。

而許聽弦聞言後,搖頭自語道:「原來如此,難怪這麼久還未到,看來他那邊也遇上攔路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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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敗將,擋我前路,是又想自取其辱嗎?」離許聽弦他們不遠處,應飛揚正睥睨著攔路者。

他在靈蛇島助摩呼羅迦完成蛻身之後,便領著心意已定的鎮獄明王和隨行龍眾回返,欲促成鎮獄明王與陸天嵐的決戰,然而行至中途,卻遇煞星攔路。

天眾諸神自天而降,橫擋在前,為首天眾正是先前被應飛揚擊敗的琉璃天。

對上手下敗將,應飛揚自無禮遇,琉璃天面色鐵青,狠狠道:「原來你也在,八部佛敵,果然沆瀣一氣,那正好!」

隨後高聲道:「迦明龍王,摩呼羅迦,阻佛涅槃,罪不容赦,今天眾執行天律,擒你們回天受審!」

「笑話,說得冠冕堂皇,我乃龍族之王,便是有罪,也只受龍族審判,如今,我也正是以戴罪之身,向我族眾自證清白,何需你天眾多此一舉?」應飛揚大聲笑著,隨後雙手一張,煽動道:「族人們,這群自詡天地主宰的天眾,要闖入你們的領域,當著你們的面,抓你們的王回天受審,告訴他們,你們允是不允?」

「不允!不允!不允!」龍族齊聲道,八部眾族本就互有矛盾,佛陀在世時,尚能以佛法彌平,如今佛死,彼此矛盾悉數爆發,修羅眾因阿修羅王血萬戮被天眾擒獲,不惜掀起伐天之戰,迎王受刑。龍族同樣也是強大驕傲的種族,便是龍王有罪,也不容忍天眾來審判他們的王。

琉璃天怒道:「冥頑不靈,你們當真要與佛敵同流合污?」

「同流合污?莫忘了,依你說法,你們天眾女主亦同樣是佛敵,如今她也下落不明,未見受審,你們這些天眾,自己的事都尚未解決,就想插手我龍族事務,管得未免太寬!」應飛揚冷笑幾聲,道:「實質上,不過是你等天眾欲獨佔佛心舍利,度過末法佛劫!佛心舍利如今既在我龍族海域,豈容你天眾侵門踏戶,來此爭奪!」

應飛揚聲音一厲,劍指諸天,「龍族子民,聽我號令,阻路者殺!」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38
第629章 卷八 一百零八章 殊死一戰(二)

八部眾背負殺佛罪名,引得三界眾生的追殺,但拋去擒拿他們治罪的表面原因,更深層的內因,實際是為了奪取佛心舍利。

末法時代降臨,掌握舍利的族群便是掌握了救贖之光,能可依靠它渡過沉淪暗世,甚至在末法之後,以佛心舍利念力,再啟正法新紀。

龍眾最先知曉佛心舍利的下落,又尋來摩呼羅迦做打手,歷經一番波折後,本已是志在必得,在這關鍵之時豈容天眾截胡?

所以應飛揚一聲令下,群龍皆是義憤填膺,衝陣而出。

「殺啊!」

碧海之上驚起波瀾,龍眾結成楔形陣,意欲突圍。而應飛揚更是一馬當先,「斬」字訣佐以御水神通,盡納八荒水汽,化作一把巨大水刃直斬而下,天眾軍陣如波開浪裂,裂出一道口子。

「前輩,開道之事交給我們,你只管保留氣力,應對之後的決戰!」應飛揚抖落劍上水滴,側身朝鎮獄明王道。卻見鎮獄明王身形一晃,竟似緩實疾的走到最前方。

「前輩,保存氣力,莫要莽動啊!」應飛揚忙欲呼道,過往同為七凶,縱然鎮獄明王有神通優勢,但陸天嵐又豈是易於之輩,若在此損耗太多,對上陸天嵐將會是一場硬戰,勝負又會變得難料。

但只見鎮獄明王身如槁木,氣若沉淵,雙手合於胸前,不疾不徐的走在水面之上,但每行一步,都有磅礴氣勁就從他身上爆發而出,近身天眾難承雄力,竟如紙片一般盡數被氣流吹飛。

「這……」應飛揚看得心驚,忙將已到嘴邊的話又嚥回肚中,到底是天下有數的大妖,心中更是暗嘆,他在這瞎操心,擔憂鎮獄明王消耗過多,可對鎮獄明王雄厚根基來說,衝軍破陣最多也就熱熱身。

應飛揚讚歎之餘,又起了爭勝之念,「明王前輩,我來助你!」

隨即縱身上前與鎮獄明王齊頭並進,劍光揮灑萬千,卻是暗中與明王比較。

兩大高手開道下,其餘龍眾為側翼,如熱刀入蠟油般,勢不可擋的刺入天眾陣中。

而另一方。

「梵明統領,你也該下決斷了……」修羅壓境之下,許聽弦亦在諄諄誘導,「迦樓羅一翼千里,縱橫三界,他若想避戰,那誰也留不住,如今難得他不躲不避,站出來邀摩呼羅迦一決死戰,你的王也將要將摩呼羅迦帶回,只差最後一步了,你真要放棄這機會嗎?」

「還是你覺得,龍眾可以與修羅眾在此聯手,先留住速度冠絕天下的迦樓羅,從他手中奪得佛心舍利,然後兩族再平分舍利?」

「哦,對了,舍利好像不能切成兩半,這可沒法平分了,看來之後還要再與修羅爭奪佛心舍利的歸屬……」

「夠了!」梵明面色越發陰沉,手中將蛇形長槍一橫,槍刃恰架在了許聽弦脖子上,許聽弦舉起手,識趣的閉上嘴,面上卻露著從容的笑。

梵明怒視他一眼,槍鋒一轉,轉向修羅眾為首的惡障大修羅,「惡障,龍族和修羅族各有疆域,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你們不請而入,闖入我族領地,速速退去,我還可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惡障大修羅咧嘴,凶像必露,「不然呢?如今佛已死,誰還能擋住修羅的殺伐,省下廢話吧,修羅戰士們,聽我號令,奪回屬於修羅的佛心舍利!」

隨著一聲開戰號令,修羅眾眼冒嗜戰血芒,號呼著荒蠻戰嚎,如凶潮一般傾斜而下,直衝向陸天嵐。

「龍族聽令,護我疆域,來犯修羅,殺無赦!」梵明亦不甘示弱,蛇槍一指,直挑惡障大修羅。

而龍眾聞令亦御水而上,恍若潮浪衝天,撞上壓頂血雲,龍族、修羅族至極交鋒,轉眼便是殺聲震天、血肉紛散,正是兵燹焚燒三界的末法景象。

而血雨之中,陸天嵐依舊沉冷的飲酒,「餘者莫問、唯誅中庭」的旗幟下,他恍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與外界殺伐全然隔絕。

「交出舍利、受死來!」一隊修羅軍士見狀,繞開龍族糾纏從半空掠下,掠至距陸天嵐身後十丈之地時,卻見陸天嵐一手依舊舉壇豪飲,一手袖袍向後斜揮,修羅軍士如遭翼斬,悉數攔腰而斷!

「嘖……好大凶煞之氣!」許聽弦不由連連嘖舌。

眼見陸天嵐重拾昔年七凶無上凶威,周身十丈便是生死界限,闖入十丈領域無論是龍是修羅,皆被輕描淡寫的屠戮殆盡,轉眼間,血紅海面之上已漂了一層浮屍……功力被鎖的許聽弦不由縮了縮身子,努力在龍族軍陣後找個沒人注意的角落苟住性命。

此時,卻忽又心神一動,轉頭向東南方望去。

「哈,終於等到了!」許聽弦眼神一亮,如釋重負。

「緊那羅」神通之下,他的聽覺可察纖毫之音,只聞另一陣殺伐之聲從遠方傳來,漸漸喧囂。

聲音來源處,正是應飛揚率領龍眾衝陣而來。

「手下敗將,讓道!」應飛揚正在軍陣最前。與天眾首領琉璃天交兵。

劍鋒與琉璃天的巨杵彼此相格,應飛揚再催神力,琉璃天難纓其鋒,節節敗退,

而天眾軍隊難以阻擋由鎮獄明王開道的龍族軍隊,戰線不斷後移,再後移……

終於,遠遠兵刃交擊的寒光出現在了陸天嵐的視線中。

一瞬間,陸天嵐的目光被寒光映照得冷厲,但見他長身而起,足下一頓,腳下海島為之一顫,地上最後兩罈酒震入他的手中。

「若有話說,先飲此壇!」陸天嵐長嘯一聲,鷹目穿透層層視線阻擋,一瞬鎖定路徑,右手奮力一擲。

下一瞬,右手上的酒罈帶著陣陣音爆筆直飛出,速度之快,直在海面上割出一道長長溝痕。酒罈飛躍數百丈,勁力絲毫不衰,轉眼已衝入天眾軍陣之中。

一層又一層、摩肩接踵的天眾軍陣中,但見酒罈從天眾肩上、腋下、兵刃縫隙間疾飛而過,好似單騎沖營,一路竟是暢通無阻,最後破陣而出,直向鎮獄明王而去。

眼見酒罈在視線中一點點放大,好似過往舉酒相邀的日子重回眼前。鎮獄明王沉步、提肩、揚手、卻是一拳向前,。

「砰!」

筆直拳勁擊出一條無悔佛途,酒罈碎開,酒水四溢,碎開的過往歲月為週遭血腥之氣增添一絲酒香。

「無話可說?那我也不說了!」陸天嵐見狀,狂然一笑,拍碎最後一罈酒的泥封,仰頭倒向嘴中。

靜默的鎮獄明王腳步不停,一步一步,緩緩加速,攻勢亦隨著腳步愈加凌厲,擋路天眾如紙片一般倒飛而出,龍眾先鋒將亦緊隨其後,終於突破困鎖,將其天眾軍隊攔腰截斷。

而出陣瞬間,鎮獄明王速度再提,似緩實疾的身形拖出道道殘影,直向陸天嵐而去。

「痛快!」陸天嵐擲酒於地,豪邁一抹嘴,亦踏著海浪向鎮獄明王走去。

兩道身影相向而行,四目對視,天地間似乎只餘對手身影,速度皆不快,但每行一步,氣勢便漲幾分,直至充塞八荒。

百丈、五十丈、三十丈、直至十丈距離。

十丈之間,崢嶸畢現,恍若兩頭巨獸互不相讓的撞在了一起,兩股無形氣勁相撞,海水盡遭碾壓,而雙妖同時足下一點,明王舉掌,盜首探爪,攜無匹氣勁擊向對方。

「好機會!」

「有破綻!」

琉璃天足下一鬆,被應飛揚震開,卻借反震之力飛出,舉杵砸向鎮獄明王腦後。

惡障大修羅亦同時擺脫梵明的糾纏,長掠而下、巨斧揮出,以開天闢地之勢斬向陸天嵐脖頸。

雙妖攻向彼此,心無旁騖的瞬間,天族、修羅族兩族首領亦把握時機,同施辣手!

「轟!」

四方高手同時出招,聲勢震撼,瞬間海水沸騰,掀起滔天水幕。

但下一瞬,水幕被氣勁避開,箭射四面八方,視線之中現出震撼一幕。

陸天嵐五指如鉤,穿頂而過,牢牢擒住琉璃天砸向鎮獄明王腦後的巨杵。

而鎮獄明王的手亦擦過陸天嵐耳畔,抵住惡障大修羅斬向陸天嵐脖頸的巨斧。

「讓你礙事了嗎!」陸天嵐怒喝一聲,抓住巨杵奮力一揮,竟將琉璃天連人帶杵甩出。

而鎮獄明王亦勁力一吐,磅礴浩瀚,惡障大修羅立時被震退百丈開外。

生死相搏之敵,亦是默契天成的戰友,鷹與蛇之戰,豈容他人插手,掃除阻礙之後,陸天嵐「大搜神爪」回探,爪風掃蕩,自右而左籠罩鎮獄明王周身。

而鎮獄明王手臂亦不可思議的變向,彎折出一個難以置信的角度,柔弱無骨般掃向陸天嵐腦後,正是昔年巴山蛇君燭中庭成名絕技「虺蝮手」。

七凶零散,情義蕩然,鷹蛇之戰,由此開端!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38
第630章 卷八 一百零九章 殊死一戰(三)

是情分已盡,無話可說.是心念已定,無需辨言.

陸天嵐、鎮獄明王狹路相逢,不置一言,一出手便是至極之爭!

「龍眾聽令,圓形陣,隔絕戰場!」應飛揚見雙妖交上手,連忙發號施令,兩方龍族聽令而動,兩翼擴張將戰線蔓延拉長,最後匯成圓陣將天眾、修羅眾擋在陣外,而陣中,則是不受干擾的戰場。

琉璃天和惡障大修羅皆被擊飛受傷,天眾修羅眾群龍無首,頓顯雜亂,一時不知當進當退,更無法衝破龍眾的圓陣,應飛揚壓力減輕,眼見許聽弦還縮在陣後,恰一道雙妖交擊迸發的餘勁向許聽弦激射而去,隨即足下一點,掠至許聽弦身旁,揚劍化去餘勁,助許聽弦免受波及。同時道:「抱歉,來得晚了些,不過總算趕上。」

「算了算了,能回來就已經值得我慶幸了,我原以為你早已逃之夭夭,留我一人在此等著被處死呢。」許聽弦無奈擺擺手道。

應飛揚擺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道:「這也是個不錯的主意,好在一切順利,不然,我會考慮。」

「好了,你就少數兩句吧。」許聽弦不願再理會應飛揚,無奈道:「盯好他們,可別再有餘勁射來,讓我這讀書人受波及……」

應飛揚也不再磨嘴,見龍族防線尚不必他擔憂,便將視線移到交戰雙妖身上,之後便再也移轉不開。

  戰陣中心,正是一場目不暇接之戰,「一貫雲天」陸天嵐身形之快,好似空間穿梭一般,神鬼莫測,但見他五指如鉤扣向鎮獄明王脖頸,下一瞬忽又出現在明王頭頂,眼未眨,又閃現至明王背後擊向他後腦。

  在其他人眼中已看不出他身形變化運動的痕跡,只能看到一幅幅乍隱乍現的靜止畫面。

  即便如應飛揚,也只能勉強跟得上他的殘影,心驚之餘不由暗暗慶幸,道:「好在陸天嵐願意與鎮獄明王決戰,否則憑他速度,天上地下,也無人追得上他,更遑論從他手中奪回舍利!」

  許聽弦卻是被鎮獄明王吸引,讚歎道:「但明王前輩的以靜制動亦是非凡,『虺蛇手』與『槁木行禪法』搭配,竟有如此妙用。」

  陸天嵐似不曾存在,又似無處不在,肉眼難以捕捉的身法,帶來的是無窮無盡的連綿攻勢,可卻奈何不得鎮獄明王!

但見明王雙足紮根在血海之上,兩條手臂卻渾然無骨,彎折成各種不可思議的角度,盡封陸天嵐的大搜神爪!

「發在意先?這便是槁木行禪法?」應飛揚眉頭一挑,看出端倪。

「不錯,」許聽弦點點頭解說道:「槁木行禪法是禁斷五感的苦行法門,鎮獄明王在沉淪心獄之中坐禪近百年,不言不語,餓其筋骨、勞其體膚、空乏其身,卻換得靈覺上的自由解脫,使得他能不依靠五感,只憑本能的靈覺,就能發動反擊,克敵機先!」

常人在交手應招時,從眼睛捕捉到攻擊軌跡,到大腦做出反應,再到身體進行回擊,這之間總是需要一個過程,而鎮獄明王所修的槁木行禪法就是跳過了這一過程,不經思索,直接依靠本能回擊。

如此一來,正是以靜制動,跟上陸天嵐迅疾無匹的速度,再加上可以彎折出難以想像的形狀,任意變化方向的虺蝮手,陸天嵐不論從哪個方向攻來,鎮獄明王都能沉穩接下。



二妖交手極快,目不及眨眼間,已交擊了不知幾百回合,交擊的氣浪連綿不絕爆發,劃破虛空的身影留下陣陣撕破空氣的尖銳鳴爆。

陸天嵐只覺自己和鎮獄明王的交戰方式正像自然中的鷹蛇之斗,鷹盤旋繞空,不時做出佯攻,覷準時機便高速掠下,而蛇一動不動,恍若不察,只在鷹接近的瞬間才會獠牙!

自己的神速恰被克制,如此鬥下去,將是他先耗盡真氣,陸天嵐隨即長嘯一聲,「這套功法就是你為佛門當了百年獄卒的報償嗎?那我同樣以佛門功法應對!」

話音方落,陸天嵐周身綻放熾烈昊光,好似一輪光芒萬丈的金日,直直飛上九天雲霄,將陰沉晦暗的末世照成亙古不滅的白晝,而身後金光凝結的,正是千臂萬寶琉璃法身!

法身金輝粲然,莊嚴肅穆,揮動起他無數條舉著各色法寶的手臂,一時間,金剛輪,斬魔劍、蓮花印,韋陀杵等法器的虛像脫手而出,如雨點紛紛落下,狠狠砸向鎮獄明王!

鎮獄明王若是以靜制動,陸天嵐此時便是以雜破精,鋪天蓋地的法寶無差別的當頭砸下,來壓制鎮獄明王依靠本能的精準反擊。

「不妙!」應飛揚心頭一緊,憑鎮獄明王兩隻手,如何能盡數接下這繁密攻擊?

但鎮獄明王真的能!

但見明王首次化被動為主動,雙手向前一揮,兩條手臂不斷延展,變粗、變長、最後竟化成兩條張著血盆大口的巨蛇!

巴山有蛇,千里吞象,大蛇巨口一張,盡納風雲,週遭氣流瘋狂的向蛇口中湧動,而漫天法寶化成無數光點,無一疏漏的被吞入巨蛇口中!

曾等神異功法見所未見,應飛揚看得驚心動魄,但為給他震驚的時間,陸天嵐已再催強招。

法器被盡數丟出,萬寶琉璃身無數隻手臂卻同時一抓,齊施大搜神手「扶搖羊角」之招,霎時,海面暴動,騰起無數道急旋而上,直衝九天的水柱。

水柱無規矩的轉動,從四面八方將鎮獄明王包圍,隨後又聞「啪」得一聲脆響,法身千百手臂兩兩拍擊,卻只匯成一個聲音。

水柱也聞聲聽令一般同時向中間聚攏,攜裹狂捲的激流夾擊鎮獄明王,又是「啪」的一聲,無數水流撞到一處,驚起駭浪狂濤,濺出的水滴都如萬千箭矢一般。

應飛揚急忙運劍牽引水流,護著功力被鎖的許聽弦,擋下濺射來的水滴。

許聽弦雖免去被波及,卻震驚的喃喃道:「只餘波就有這威力,明王前輩扛得住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38
第631章 卷八 殊死一戰(四)

二人擔憂戰況,但入眼只有遮天水幕,隔擋視線。

「在那!」許聽弦聽聲辯位,抬手一指。

應飛揚沿他所指方向看去,但見落下的水幕後方,雙妖的戰場竟平移了百丈,轉移到了陸天嵐最初立身的島嶼之上,才知鎮獄明王方才在最後一瞬,險之又險的從水柱桎梏中脫逸而出。

「終於捨得挪身了!」陸天嵐大搜神爪和萬寶琉璃身兩大絕技同使,破去鎮獄明王以靜制動的戰略,此時冷嘲一聲,利爪再催,便又是一連串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的迅疾之招。

鎮獄明王不言不語,不再拘泥於以靜制動,卻也能使他肆無忌憚的展開攻勢,兩條手臂能伸能縮,能曲能直,渾若無骨,攻守的軌跡全然無法用常理來衡量。

陸天嵐心頭有恨,出手毫不留情,鎮獄明王亦如蟄眠多年的蛇被喚醒一般,面容雖依然沉肅,「虺蛇手」的變化之勢卻越發陰險、狠戾,已然能看出過往「巴山蛇君」的凶威。

「虺蛇手」對拼「大搜神爪」,「槁木行禪法」硬撼「萬寶琉璃身」,同樣兼修佛妖兩種絕學的二妖毫無保留的以攻對攻,以傷換傷,演變成了最凶險的近身互搏。

  隨著交手越趨激烈,佛妖之氣激盪衝突,引動氣流爆旋,島上山石失重般的浮起,豎在正中的旗杆在二妖的交擊的波及下折斷、寸裂、化為齏粉,而「餘者莫問,唯誅中庭」的旗幟被衝向天空,在半空起起伏伏,久久不落。標誌著戰局已到了招招見血,拳拳到肉的白熱化階段。

陸天嵐閃逝到明王身後,銳爪從明王肩頭撕下一塊肉。

明王恍若沒有痛覺,反手以手臂纏住陸天嵐,掄長蛇臂甩出個大圓,將陸天嵐摜在前方地上。

陸天嵐迅速拍地而起,卻見明王已一擊膝擊迎面而來,狠狠撞向他的面門,忙又凝聚萬寶琉璃身。

一聲撞擊,金身破碎,陸天嵐眼冒金星、鼻血長流,卻硬吃下了這一擊,同時反手一肘,擊在明王胸腹之處,。

明王空中無處借力,登時被擊得倒飛,陸天嵐卻比他更快,追上他的退勢,出現在明王身後再擊他的背心……

……

就這般不斷的以血還血,彼此傷勢交換。

飛濺的血液,漸粗的呼吸,二妖不斷加重的傷勢,宣告著最後的勝負將在一瞬決定。

而戰局之外……應飛揚、許聽弦目睹雙妖至極之戰,更是神情專注,目不轉睛,此戰不僅對天書之爭意義非常,對他們二人亦是大有啟迪。

「九次,三輕六重,擊在後腦的那記鞭手最為奏效。」應飛揚極力跟上著陸天嵐的速度,將他身影映在眸子中,不放過一絲動作。

「十四次,十輕四重,前胸背心的兩連格外狠厲。」許聽弦更是露出凝重之態,眼耳並用,細數鎮獄明王所中之招。

「陸天嵐身法神速,屢屢得手,攻勢至少佔了七成。」

「明王前輩的得手次數雖少,卻較為精準有效,總能留下實質性的傷勢。」

「從數字上看,目前仍是旗鼓相當,難分上下!」

「也就是說……」

應飛揚、許聽弦一人說一句,語速極快的剖析局勢,說到最後卻是一頓,眼神交匯,異口同聲道:

「明王前輩要贏了!」

似是要印證他們話語,下一瞬,鏖戰多時的雙妖進入勝負之刻。

半空之上的陸天嵐雙爪一撕,八道爪痕破空而出,撕風破雲,銳氣籠罩鎮獄明王周身。

鎮獄明王手結佛印,沉穩應招之際,陸天嵐已覷準時機,如鷹擊長空般從空掠下,一掌印向鎮獄明王后心。

  「啪!」

  鎮獄明王結結實實的受了一掌,身形不由一晃,卻是陸天嵐先露出意外之色,以他原本預料,鎮獄明王應能化去這一掌,所以他還備下了無數後招,可眼下,確實他後招盡數落空。

  而這一瞬,鎮獄明王一直如深潭般不見波瀾的雙眼陡然一亮,不待陸天嵐收掌退身,他的手臂……不,不隻手臂,他的全身都化作無骨狀態,纏繞住了陸天嵐的身軀,不可思議的從陸天嵐的身前繞到背後。

  兩條蛇手一圈又一圈,如絞繩般緊緊絞住陸天嵐,而且還在不斷收縮,力道之強,完全不像剛受背心一擊重創者該有的。

  「就是這個!摩呼羅迦的『鱗甲』神通!」應飛揚神情一振,已在心中暗呼出。

   陸天嵐與鎮獄明王實力相當,難分伯仲,所以勝負關鍵便在於鎮獄明王掌握,而陸天嵐未曾掌握的神通。

  摩呼羅迦神通又二,一為號令天下蛇類的「萬蛇」神通,二便為「鱗甲」神通,鱗甲神通一經施展,週遭就會產生堅實難破、又無形無質的氣甲,能可一定程度化減所受傷害。。

  方才的一陣交擊,表面上是以傷換傷,各自受創,實際上在「鱗甲」神通加持之下,鎮獄明王所受的創傷比陸天嵐較輕,此時更是硬吃陸天嵐一擊以換取勝機。

  「咯吧!咯吧!」陸天嵐在鎮獄明王絞殺之下,全身骨骼發出將要斷裂的脆響,面容憋得赤紅,青筋畢露,格外猙獰,卻是用盡力氣也無法掙脫。

  而鎮獄明王的手從脖頸纏繞過,扣在了陸天嵐腦門之上,真氣從掌心長驅直入,要將陸天嵐體內的天書之氣一點點拉扯出!

  眼看勝負將定,卻在此時,滿臉漲紅的陸天嵐擠出最後一口氣息冷聲道:「想奪天書,要有殺我的決心啊!」

  「啪!」

話音未落,海面上突起萬丈波瀾,逆衝向天,好似有一雙無形巨翼水擊三千,二妖糾纏的身影陡然衝天而起!

  便見連膝蓋都被束住無法彎折的陸天嵐,卻不做絲毫借力就背負著鎮獄明王直挺挺的沖上雲霄,速度之快,竟比過往的神速還快三分,連應飛揚的雙眼都幾乎難以捕捉,更全然未反應過來。

  下一瞬,九天之上的陸天嵐陡然轉向,恍若一顆迅疾無匹的墜地流星,從萬丈高空狠狠砸落!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爆,地面瘡痍,石屑紛飛,原本隆起的島嶼竟被砸為平地。

  鎮獄明王被陸天嵐墊在身後,肉墊一般完全承受了疾速下墜的衝力。

  即便鱗甲神通在身,也難盡數化消這巨大衝擊力,鎮獄明王只覺臟腑移位,口鼻嘔血,身子如破敗的皮革球一般砸地又彈起。



  煙塵大氣中,陸天嵐翻身而起,向彈起的鎮獄明王迅疾而去,身形模糊不清,雙瞳卻燃成了的亮金色,刺透塵煙,拖曳出了兩道金色長線……

「不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只在短短一瞬,應飛揚和許聽弦變數方生時就將這二字提到了嗓子眼,可真呼出聲時,已是塵埃落定!

  煙塵被勁風捲散,現出驚人一幕,陸天嵐眼眸如燃燒的黃金,古老、威嚴、毫無感情,盯視著掛在他手臂上的鎮獄明王。

  而鎮獄明王胸口開了個大洞,被大搜神爪穿心而過,他軟軟垂在了陸天嵐手臂上,任汩汩血水噴湧而出,一貫波瀾不驚的眼瞳終於有了神采,是一絲的無奈,一絲的釋然,最後目光失去了神采。

一瞬之間,勝負逆轉,生死立判!

「餘者莫問,唯誅中庭」的旗幟恰從空中飄下,覆蓋在鎮獄明王身上,為這一場對決劃下終止,陸天嵐眸中金芒也褪去,怔怔的出神了……

神通!

陸天嵐是靠迦樓羅神通取勝!

方才能拔地而起,直上雲霄,速度比過往猶快三分,所依仗的是迦樓羅「御風」神通。

而那雙黃金般燃燒的雙眸,是能看透功法破綻的「銳視」神通,鎮獄明王甫受重擊,周身無形鱗甲出現裂痕,尚未能修復,便已被陸天嵐的金瞳鎖定這一瞬之機,一爪貫通要害,穿心而過。

陸天嵐同樣也掌握了八部眾神通,卻是作為底牌深藏不露,以至於讓鎮獄明王產生誤判,直到最後一刻才作為殺手鐧使出。

那陸天嵐是如何能掌控八部神通的使用法門,傳授他駕馭神通法門的人是誰?

或者該問,傳授他法門者,目的為何?

千頭萬緒在腦中閃過,而答案在一瞬間內分明!

「不好!」應飛揚足下一點,向陸天嵐縱飛而去。

鎮獄明王身亡,他能感覺的到摩呼羅迦的天書之力轉移到陸天嵐身上,想通一切的他急欲阻擋接下來發生的事。

卻仍晚了一步!

陸天嵐背後不過數丈的位置,漂浮著先前龍眾和修羅眾屍身的血紅海水突然無徵兆的分開,一道詭譎無聲的劍刃帶著來自九幽的深寒,從海底激射而出,直刺陸天嵐。

陸天嵐雖勝鎮獄明王,但真氣耗損嚴重,身上更是傷痕纍纍,只是勉強慘勝,又因手刃舊日兄弟,心中滋味萬千,一時陷入情緒之中,正是狀態跌入谷底之時,未曾料到殺機竟在咫尺後的海面之下爆發而出,待他回過神來時已然太遲。



突「嗤!」陸天嵐胸前露出一截劍尖,血流飛濺噴湧而出,染出一片鮮紅。

而他背後,現出夜叉王陰冷的面容!

突如其來的一劍,讓陸天嵐步上鎮獄明王的後塵。

方被陸天嵐吸收的摩呼羅迦之力以及他原有的迦樓羅之力此時以劍為橋樑,轉而匯入夜叉王體內。

「哈哈哈,鷹蛇相爭,倒是你從中得利!」陸天嵐露出恍然之色,仰天大笑,血沫不斷從口角湧出,笑聲像破了洞的風箱拉動的聲音。「但老子豈能讓你順心!」

  陸天嵐大笑聲戛然而止,眼神閃過戲謔之意,但見他猛然聚集殘力,一掌後擊,將夜叉王連人帶劍震退,同時他從懷中掏出一顆閃著淡淡佛輝的珠子,奮力擲向迎面而來的應飛揚。「想要它,那去搶吧!」

陸天嵐似是明知必死,寧願將佛心舍利給應飛揚,也不願讓偷襲者得逞,而這最後一擲耗盡了他最後的生命力,他後仰著倒在地上,與鎮獄明王倒在了一處。

「哈哈哈……哈哈……」他好似惡作劇得逞一般放肆的大笑,笑聲越來越輕,最後漸漸不聞……

「哼!」夜叉王被震退數丈後穩住退勢,不再理會將要斷氣的陸天嵐,足下凌空一點,變換方向,急追佛心舍利而去。

他潛伏在海島旁邊的海面下,距離戰場中心的位置本就比應飛揚近得多,此時夜叉神通加速下,鬼魅的身形竟又要追上被扔出的舍利。

「休想!」

應飛揚豈容他得逞,手臂一揮,星紀劍呼嘯著向夜叉王砸去,這已不算是御劍術,而是用神力直接將兵刃甩出,也因此速度更加疾快,在夜叉王手指將觸碰到舍利時,呼嘯長劍已攜裹這磅礴氣流砸向了夜叉王面門。

夜叉王不得已旋身避閃,而應飛揚抓住時機,已搶先一步抄住舍利將它揣入懷中,同時高聲道:「龍眾聽令,將這只夜叉拿下!」

話音方落,應飛揚旋即御水成劍,「風疾雲亂」之招連綿而出,急攻夜叉王。

所有一切皆有明了,教授陸天嵐駕馭八部神通法門的,除了夜叉王還會有誰?

他在靈蛇島上阻礙摩呼羅迦蛻身失敗逃遁後,定是又找上了大張旗鼓宣戰鎮獄明王的陸天嵐,用某種不受陸天嵐猜疑的手段將駕馭神通的法門傳授給了他。

而夜叉王的目的如今看來顯而易見,傳授陸天嵐神通法門,便是為了縮小雙妖之間的實力差距。

而天眾和修羅眾會攻來,多半也是受他挑唆,用意便是將龍眾牽制住,也讓局面更加混亂。

而他方才龍眾和修羅眾交戰時混入,在血水與屍體的遮掩下,依靠夜叉的「潛影」神通潛藏在島嶼之下。

雙妖實力相近,又都有神通相助,無論哪方最終得勝,都將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而夜叉王則在勝負分曉的瞬間從海底突襲而出,收割一切戰果。

如今摩呼羅迦、迦樓羅的天書之氣被夜叉王奪取,已是兼具三部天書,應飛揚豈能容他離開?

「果然,兩天前明王前輩在他身上留下的傷勢還沒完全恢復!」交手不過數招,應飛揚就發現夜叉王傷勢未癒,只方才絕殺陸天嵐的一劍調整到了巔峰狀態,現在明顯後勁不足。

龍眾聽了他號令,亦分出一波軍士包圍而來,「有機會!」應飛揚攻勢越行越疾,只要將夜叉王糾纏住,待龍眾們圍上,便還能將夜叉王誅殺在此。

此時,卻見夜叉王身形一旋,如鬼似魅避開應飛揚的劍刃,同時抽出空隙,一道劍氣飛縱而出,凌厲射向不遠處毫無防備的許聽弦!

「該死啊!」應飛揚憤恨一聲,卻仍是轉了方向,替許聽弦擋下了這一擊。

再回頭時,如他所料一般,夜叉王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搜!分開搜,一定將他找出來!」應飛揚狠狠下令道,但也心知夜叉王一旦逃脫,想再找到他困難重重,此舉只能是聊勝於無。

「喂,你這拖累,嚇傻了不成?」再回頭,看許聽弦正雙目發直,不由氣不打一處來。

「看那!」許聽弦仍然出神,向前方示意道。

應飛揚向前看去,便見前方陸天嵐和鎮獄明王的屍身變回了一隻金翅大鵬,一條巨蛇的原型,將小小島嶼擠得滿滿噹噹,而金翅大鵬鳥的身上燃起了熊熊火焰,很快也蔓延到巨蛇身上。

佛經中所說,迦樓羅身死時,一生所食的毒蛇毒素會發作,化作毒焰焚燒全身。

此時火焰燃燒,將迦樓羅與摩呼羅迦一併吞沒,火光中,卻見兩道模糊光影飄飛上天,一閃而沒。

許聽弦道:「看到了麼,那是明王前輩和陸天嵐的魂靈。」

「魂體回歸?看來真如預料,我們在此界的生死,對現世並無影響,太好了!」應飛揚頓覺心頭一輕,確定了不用擔憂在天書之中喪命,總是令人振奮的事。

「是啊,真是太好了……」許聽弦亦看著熊熊火焰道,搖動的火光映照在他眼瞳中,似有那麼一瞬間亮得懾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38
第632章 卷八 無間之間(一)

《涅槃末法紀》

第三章

佛寂滅後兩日,迦樓羅現身無盡海,立反旗,持佛心舍利宣戰天下,三界皆驚,同日,孽龍迦明龍王索要佛心舍利,無果,八部眾自此結怨,彼此相殺……

……

佛寂滅後五日,為奪佛心舍利,天族、龍族、修羅族三族混戰無盡海,無盡海十里飄血。同日,摩呼羅迦蛻身完成,入無盡海,決戰迦樓羅,戰敗,身死。

迦樓羅亦身受重創,遭夜叉王奇襲殺之,迦明龍王趁亂奪佛心舍利……

……

諸多辛折,重重變數,天書境域內驚心動魄的爭鬥,記入書冊中,也只餘輕描淡寫一句,隨著書頁的自行翻動就此揭過……

胡離將目光從書冊收回,對著與他對峙的素妙音,帶著幸災樂禍的意味道:「書至此處,總算有傷亡了,只沒想到,佛門最寄予厚望的鎮獄明王,竟然成了第一個犧牲者,不知素宗主作何感想?」

「既然是書,便自然會有起承轉折,高峰低谷,不看到最後一頁,誰也不知最終結局如何。」素妙音淡淡道,即便看到鎮獄明王身死的記載,心神亦不露絲毫破綻。

胡離笑了笑,揚聲道:「說得也是,佛妖有別,終非同路,素宗主確實沒必要在意一隻妖的生死,那麼可否趁此時間,回答我第二個問題?」

胡離抓住些由頭就借題發揮,令素妙音沒有一皺,不悅道:「嗯?胡公子方才問了什麼問題嗎?」

胡離失笑道:「素宗主智深如海,可絕非善忘之人,這般藏拙,似乎有些過頭了吧?」

素妙音抬抬頭,對著空中巨型書冊道:「此書拖拖沓沓,速度極慢,要等許久才出一章內容,時間長了,對胡公子可有可無的問題,自然早就忘了,胡公子若不介意,可以再說一遍,也算給同樣忘卻的人做個提醒。」

素妙音言語帶刺,還以顏色,胡離也同樣不動氣,只道:「此書太慢?這倒是不容反駁的事實,那我就再問一遍,慕盟主獨對畜牲道和餓鬼道兩道道主,算是暫護住窺探六道輪迴大陣的紀鳳鳴。但紀鳳鳴離了青城山天師洞,若亂從內起,又該由誰護住天師洞中石封的衛無雙?」

卻聽素妙音冷冷一笑,道:「原來是疑惑這,難怪我記不得胡公子的問題,因為與上個問題同樣,此問,同樣不該由我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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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洞內,楚白牛本在潛心鑽研醫治衛無雙之法,卻聞門戶洞開聲傳來,擾人心神。

楚白牛思緒被打斷,方要發作之際,卻忽感勁風呼嘯,兩個全身被黑霧籠罩的人影從洞口闖入,向楚白牛殺來!

「危險!」,楚白牛猛然回過神來,見二人以術法掩去面目,顯然是要做些殺人滅口的勾當,忙一邊躲避攻擊,一邊高呼道:「來人啊,天師洞出事了!」

但聲音傳到洞口,卻似被什麼擋住的彈回來,只在洞內迴蕩,楚白牛聽出回聲不正常,隨即醒悟過來:「他們定然在外佈置了隔音結界!」

「受死吧!」二人不理會他的呼喊,繼續加催攻勢,一者御使一朵五色蓮花,蓮花暗合五方五行,蓮瓣紛飛而出便化五行之擊。一者專精火法,袖袍一揮,三千火鴉從袖中飛出,洞內溫度瞬間暴漲。

「想殺我,哪這麼容易?」楚白牛不再呼救,專心應敵,但見他十指如飛,展現出與略顯臃腫的身材不相稱的靈活,「經緯針法」催動下,無形氣針縱橫交織,與蓮瓣、火鴉撞在一起。

楚白牛雖不擅搏殺之法,但根基功底卻頗為深厚,所修功法亦是從醫家養氣之學演變而來,最是後勁綿長,雖無力反擊,卻也一時守得綿密。

來襲者知曉,雖有隔音結界將此處動靜與外界隔離,但拖延久了,也難保不會讓其他人發現,而楚白牛竟是出乎預料中的難應付,交換個眼神後,操縱火鴉者道:「你現做正事,他交給我!」

御使蓮花者略一頷首,抽身而退,直向天師洞正中石像而去,身形落定同時,竟是口誦咒令,手拈法訣道:「衍萬象,歸太虛,五行逆轉,石岳解封!」

「這是,萬象天宮的法訣!」

衛無雙以萬象天宮石封之法將自身石化,阻止天人五衰之氣蔓延,而萬象天宮石化術法,自然只有萬象天宮能解。

御蓮之人竟是口誦萬象天宮獨門解封法訣,手結法印印在石像頭頂,靈力源源不斷匯入石像之內。

「快點停手!會死人的啊!」楚白牛忙高呼欲阻。

「死人,那便對了!」操縱火鴉著擋住楚白牛,冷峻道。

石封之術亦是護身保命之法,石像狀態下刀劍掌術難傷,但若將石封解除,再贊上輕輕一掌,就能斷送「道扇」傳說,甚至都不用動手,只需多等片刻,天人五衰之氣便會繼續蔓延,讓衛無雙爆體身亡。

「咔嗤!」一聲輕輕脆響,卻似壓住了洞中的所有聲音,奪去了在此者的心神。

但見一道裂痕從石像上出現。

「成了!」御使蓮花者雙目一亮,難掩緊張與激動之色。

衛無雙即使石封兩年有餘,猶能驚攝人心,而要親手殺掉此等人物,不管對誰來說,心情都不會平靜。御蓮者高高舉起手來,屏氣凝神,聚集五行術力,等待決殺一擊。

可他的手掌卻出一個血洞!

石像裂開,從縫隙中滲出的竟是一縷璀璨金光,瞬間洞穿御蓮者的掌心。

「?」御蓮者愣住,大腦好像被那一閃而過的金光刺得一片空白,仍未能反應過來,更為來得及呼痛。

緊接著,裂痕迅速蔓延開來,百道千道金芒爭先恐後般,刺破石像禁錮呼嘯而出,光華耀目,不可方物,彷彿石像中所封的非是人,而是一輪耀眼刺目的太陽!

咽喉,脖頸,眉心,胸口……御使蓮花者不斷被擊飛,一瞬間,不知多少金芒透體而過,連一聲慘呼都未發出,砸到側壁上滑落時,已是千瘡百孔,如篩子一般。

金芒散去,卻有劍氣低吟。

原本石像之處,此時卻立著一道比太陽還奪目的身影!

「黃……黃金劍芒!怎會是你!」同伴瞬間慘死,操縱火鴉者卻是滿臉驚怖,如見鬼神。

眼前屹立之人,金袍灰髮,肅穆威儀,一身凜然劍意不怒自威,赫然是「劍皇」越蒼穹。

難以置信的變數,絕世強者意外現身,讓操縱火鴉者心神俱喪,本能奪路而逃。

卻見劍皇身不動,劍指輕豎,無邊劍氣再度爆發,瞬間,又一團血霧炸起……

「都說讓你們不要了,真會死人的啊……」楚白牛上前,查驗著兩具絕對無法醫治的屍身,無奈的嘆了一聲……卻忽然眼中閃過一絲疑光,從屍身中摸出了一樣物件。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38
第633章 卷八 無間之間(二)

暗室逢殺機,二名「刺客」夜闖天師洞,欲解除石封之術,一舉擊殺「衛無雙」。

但破碎的石封,現出的卻是最意想不到的身影,以及——最銳利的劍氣。

黃金劍芒璀璨而出,卓然劍意瀰漫天師洞。轉眼之間,來犯之人已血濺七步,魂入九泉。

而越蒼穹振衣而起,灰髮金袍,肅穆威儀,舉手投足間盡展劍中皇者風采,眉頭卻是微蹙,似是意猶未盡道:「只有如此麼?令本座失望。」

說罷劍指再揮,禁音結界應聲而破,「左丫頭,這邊解決了,來料理下後續!」

劍皇聲音不大,卻遍傳青城山,不一會,已有一批萬象天宮的人趕到,喧嘩聲頓時大起。

「這裡發生什麼了?」

「怎麼范無疆長老昏迷在外面?」

眾人見守門長老兩個昏迷在外,洞府有被侵入的痕跡,忙入內觀視。

待見到內中之景,看了看越蒼穹,又看了看地上屍身,更是又驚又疑道:「劍皇?你怎麼會在這?」

「這是……錢長老和孫長老,劍皇,是你殺了他們?」

「掌門師兄的石像呢,怎麼不見掌門師兄?」

一時群聲鼎沸,質問紛紛,楚白牛與往常一樣不理會他們,劍皇也一副不勝其擾的樣子,不耐道:「左丫頭呢?還沒回來嗎?」

「來了來了來了!」此時聽聞一陣清悅女聲壓過喧鬧,左飛櫻翩飛而來,從人群中擠出一條道路進入天師洞中。

「錢長老和孫長老?真是他們!」左飛櫻到地上屍體,亦是美眸圓睜、一時間驚異、不解、憤恨百感交集,隨後將諸多心緒藏回眸中,款款回身做了個揖,朗聲道:「諸位師叔師伯、師兄師弟,劍皇前輩乃紀師兄請來的守護師尊的,請諸位莫疑。」

「吳師叔,勞煩您將范無疆長老帶下醫治,待他醒來,我再向他詢問狀況。」

「李師弟,你先將錢長老、孫長老他們屍體收斂吧,且先不急著下葬,另令人封鎖他們住所,暫不許人出入。」

「其餘各位長老,還請約束門下弟子,對此事莫多做議論,待會我自會給個解釋……」

「……」

只要不膩在紀鳳鳴身邊,左飛櫻就能展現出門派精英該有的能力,很快就井然有序的安撫了眾人,將他們疏散出天師洞。

待其餘人都出去,左飛櫻才精神一鬆,露出疲憊之態,向越蒼穹拜謝道:「這次多謝劍皇前輩涉險,才能引蛇出洞,拔除萬象天宮中的內奸。」

「險?只他們,還算不上讓本座涉險!」越蒼穹面露不屑之色,隨後活動下手腕道:「只是本座石封不過三日,便覺筋骨僵硬,真氣滯澀,想想你那師尊如今已經石封兩年有餘,怕也快到極限了,若不盡快設法替他祛除五衰之氣,解除石封,任他衛無雙道法通天徹地,也有油盡燈枯的一日。你這一趟可還順利,東西到手了沒有?」

「劍皇為家師復原,不遠萬里,耗時半載,北上寒荒之地蒐集了『千年參』和『冰髓』,晚輩自然也不敢拖了後腿,天地藤已到手,還請楚神醫一觀!」但見左飛櫻從懷中掏出一根纏繞的綠藤,遞送給楚白牛。

楚白牛正不知發著什麼呆,左飛櫻喚了兩聲,才回過神來,掂了幾墊後道:「有什麼好看的,你們崑崙山上生長的東西,自己認不出嗎?是天地藤沒錯。」

越蒼穹見狀,不由讚歎道:「昔有紀鳳鳴隻身闖六道,血染長階祭英靈,如今你也不遑多讓,繼冷香丸和紫玉膏後,又深入崑崙取回了最後的藥材天地藤,衛無雙有徒如此,當真令本座欣羨。」

左飛櫻被拿去與紀鳳鳴比較,令她心中一甜,有些不好意思道:「劍皇前輩過譽了,我不過仗著對崑崙熟悉,六道守備又空虛時潛入內中,豈能與獨挑六道的師兄相提並論!」

原來,正邪雙方主力在凌雲山大佛之下對峙,背後亦是暗潮洶湧,展開不為人知的交鋒,六道欲趁紀鳳鳴外出之際誅殺衛無雙,而正道這邊也有所圖。

醫治衛無雙需要五項罕見藥材,冷香丸和紫玉膏最是簡單,左飛櫻已從凌霄劍宗和錦繡山莊求取了些來,千年參和冰髓則麻煩的多,遠在極北寒荒之地,劍皇親自出馬找尋,歷時半年,終也取到了手中,而最後一項藥材喚作天地藤,此藤乃汲取天地靈氣所生,最能淨穢祛邪,卻只生長在天地鐘秀的崑崙山,現有天地藤皆被採摘存放在萬象天宮。可因為萬象天宮的淪陷,原本唾手可得之物反而變得最為棘手。

欲得天地藤便需深入六道惡滅腹地,但有六道道主領萬千道眾鎮守,任誰也無把握全身而退,更遑論取得天地藤。唯有在六道專注於奪取天書之際才有機會。

饒是如此,也唯有左飛櫻這般術法精湛,又對崑崙山地形地貌瞭如指掌之人,才能深入敵穴不被察覺,左飛櫻口中自謙,但回想此行之凶險,亦是忍不住後怕,之後更是有些得意。「師尊,師兄,我已經能替你們分憂了……」

只迷醉一會,左飛櫻又很快恢復正色,小心翼翼又帶著藏不住的期冀問道:「楚神醫,藥材已經齊全了,那我師尊……可以恢復了麼?」

楚白牛一邊沉思,一邊自語道:「雖然我現在還只有七成把握,但如越老兒所言,衛無雙已經石封的太久了,若真等我有十足把握再動手,鬼知道他那時還有沒有氣……看來是拖不得了……」

聽聞楚白牛有七成把握讓衛無雙恢復,左飛櫻既喜也憂,喜得是曙光就在眼前,憂得是承受不住那三成失敗的可能,咬了咬唇,雖只強妖所難,猶然做著最後掙扎,「楚神醫醫術通神,難道就沒有兩全之法嗎?」

楚白牛搖頭嘆道:「這就是醫者的悲哀,即便高明的醫術,在生死二字之前,仍得聽天由命……你若不能決斷,可以等紀鳳鳴那小子回來,再與他商量,只是莫拖得太久……」

「不必了!」這些道理左飛櫻也都明白,此時銀牙一咬,做出決斷,「師兄曾說過,師尊如今生死一線,我和他都是情系則亂,難以做出恰當的判斷,那時便只需相信醫者,全憑醫者做主就足夠了,楚神醫覺得該如何處理,便如何處理,我與師兄只管全力配合就是!」

紅唇銀牙,說出的話語卻是擲地有聲,見左飛櫻這般當斷則斷,毫不拖泥帶水,越蒼穹亦忍不住又喝了聲好。

而楚白牛亦受鼓舞,眼睛一亮,主宰生死的醫者氣魄一時瀰漫,竟蓋過了越蒼穹。「好!那便聽我的,我現在便煉製藥材,約要耗時半月,半月之後,便看我的醫術與天人五衰功比,哪個技高一籌!現在,你還要替我做一件事!」

左飛櫻見他神態,亦信心大漲,振奮點頭道:「神醫儘管吩咐!我自當竭盡全力!」

「你們兩個,都給我出去,最後半個月,沒事不要打擾!」楚白牛伸手指向洞口,儼然是拿自己當主人般下了逐客令。

……

洞口,看著洞門緩緩關閉,掩去內中楚白牛的身影,便如越蒼穹也只得搖頭嘆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天下間,也只這楚白牛能這般對本座。」

左飛櫻不好意思道:「這……還請海涵,失禮之處,由我替楚神醫致歉。」

劍皇擺擺手道:「罷了,操刀弄劍之人,唯獨醫生得罪不起,本座豈會與他計較,倒是你師尊,這次的移花接木之計,將他轉移到了何處,不需要另派人守著嗎?」

左飛櫻目光躲閃了一下,「這……師尊的下落,知道的人越少,對他就是越有利的保護。」

越蒼穹挑挑眉,笑出了聲,「呵,原來是連本座都提防著了。」

左飛櫻被說中,吐了吐舌頭,做出可愛表情,意圖萌混過關,「哪有啊……只是不想再勞煩劍皇前輩。」

劍皇也不在此問題上多做糾纏,「算了,四名守衛的長老中,便有兩位投靠了六道惡滅,可見你們的顧慮也有道理,在你師兄回來接手前,我先在繼續在外守著楚白牛,之後的事便不管了。只是最後還需提點一句……」

劍皇席地坐下,道:「這次你師尊若真能醒轉過來,任他平素再怎麼淡漠無為,也該好好整肅下萬象天宮內部了,否則,只怕有人忍不住要替他整肅了!」

…-=…-=

六道輪迴陣中。

「越蒼穹?原來劍皇已經回返,難怪素宗主這般高枕無憂,這次,是胡某失算了!」胡離指節敲著額頭,惋惜道。

素妙音道:「是胡二公子不該小瞧紀鳳鳴,昔年崑崙之戰,護山法陣全然失效,萬象天宮一戰即潰,紀鳳鳴怎可能不懷疑萬象天宮內有內奸,只是能知曉護山法陣運作原理並事先予以破壞的,在萬象天宮內地位定然不低,未免打草驚邪,才一直隱忍不發,便是為了等到此時。」

「真是一群人精,罷了,我是沒招了……」胡離搖搖頭,一副無奈模樣,六道輪迴大陣自成一方小世界,通過汲取困於陣中之人的貪嗔痴怨憎等負面情緒使得小世界以「成—住—壞—空」的次序演變,最後天地壞空,受困陣中之人一同湮滅,胡離將他計畫剖明,便是為了動搖正道之人心神,使得他們心緒波動,加快此方天地向壞空方向演變。但素妙音卻是見招拆招,守得滴水不漏,胡離只得回身擺擺手,「智已算盡,終還是要武力決勝,兩位道主,剩下的交給你們了……」

說著,他與師我誰一道退回陣中,淹沒在人群裡。

「早該如此了,晏道主,你說呢?」聽他們言語交鋒,血千秋手下的好戰成性的修羅道眾早已按捺不住。

「還有什麼好說的,天道主交你修羅道主戰,血兄要怎樣,人間道附議便是。」晏世元笑容親切,一副隨和樣子。

「那——」血千秋點點頭,化出戰戟,直指向前,略顯瘦弱的胸膛中吼出洪亮戰聲,

「殺光他們!」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38
第634章 卷八 無間之間(三)

天書境域。

浩蕩海風吹散濃重血腥之氣,洶湧多時的潮浪再度平息,陸天嵐、鎮獄明王同時殞身,連同他們交戰的島嶼也在連番摧折下崩毀瓦解,這場驚世對戰終是劃下句號。

但海面萬丈之下,龍宮之中,一場更巨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怎麼樣,還未找到夜叉王的下落嗎?」龍宮中,應飛揚端坐皇椅之上,向龍軍大統領梵明問道,為龍族奪取佛心舍利後,應飛揚便坐回皇椅,堂而皇之的發號施令,百年積威,又新建奇功,身為龍王的他稍作手腕,便將龍族收為己用。

梵明垂首面帶愧色道:「這……屬下已經在搜尋,但至今還不見他蹤影。」

「躲避追捕嘛,向來講究可虛虛實實,不如換個思路……」大殿下,許聽弦一邊扣弄著階前鑲寶金柱上的寶石,一邊出主意道:「就像你們龍王與夜叉王生得一般模樣,誰知曉坐在殿上的龍王是不是已被夜叉王調換,不如從他檢查起。」

梵明聞言,用看蠢貨的眼神看著許聽弦,道:「吾王何時與夜叉王生得一樣了?吾王風儀英偉,而夜叉族男性皆是形容丑怖,其中又以夜叉王尤甚,怎可與吾王相提並論!」

許聽弦眼睛一亮,又問道:「那我呢?梵明統領觀我相貌如何?」

「你這獨角疑神,到底想幹什麼?」梵明見許聽弦雙目放光,要身為同性的他品評相貌,不由一陣惡寒,連退兩步如臨大敵道。

「梵明,你又滿足他無聊的好奇心了……」應飛揚扶額嘆道,顯然,許聽弦又是在套話,在八部眾眼中,夜叉王因應飛揚心魔而生,相貌與應飛揚一樣,但此界眾生卻似從不會因他們兩個相貌而產生混淆,現在算是知曉答案了。

他們在彼此眼中的形貌,與天書境界眾生看到的形貌並不一致,比如夜叉王在其他生靈眼中顯得醜陋可怖,而許聽弦則是佛經中頭生獨角、人非人、天非天的疑神形象。

只是這種情報並無意義,單純滿足許聽弦無聊的好奇心罷了……所以應飛揚又將話題拉回來:「繼續說正事吧,外面情況如何了?」

「天眾和修羅眾還未散去,糾集在外,要我族交出佛心舍利,共同保管!」

應飛揚冷笑道:「我費盡心思取得佛心舍利,他們阻礙我便罷了,事後還想坐享其成,無恥至此,何需理會?」

梵明道:「但若得不到回應,只他們要撕破臉皮,與龍族要開戰!」

應飛揚道:「那便備戰,夜叉王已經遁逃,想再將他找出難入登天,傳令下去,將搜尋夜叉王的人都調回,加強守備,嚴陣以待。」

「是!」梵明正欲退下,卻又聽許聽弦道:「梵明統領別急著走,還有一件天大的要事,我功體上的禁錮可以解除了吧?」

梵明敷衍道:「這種事,等我回來再說!」

「那哪成?」許聽弦拉住梵明,向他道:「先前你懷疑我們八部眾阻礙佛祖涅槃,如今也看到了,八部眾並非同心,我們依照約定,五日之內除掉盜取佛寶的迦樓羅,為龍族奪回佛心舍利,應已足以證明清白,你也該替我解除禁錮了。」

梵明對他仍保有戒心,不敢輕易允諾,但許聽弦說得在情在理,一時也不知如何反駁,猶疑之際,便聽應飛揚點撥道:「你若仍不放心,解開他禁錮同時,有什麼七日斷腸散、十日絕命水之類亂七八糟的毒物一道給他灌下便是,待洗淨所有嫌疑後再給他解藥,豈不更好,今日之戰若少一個拖後腿的累贅,多一個可堪一用的打手,夜叉王豈能逃脫?」

「我這摯友,又出好主意了!」許聽弦認命似得慨嘆道。

「這……」梵明則是一怔,今日若非夜叉王在最後關頭襲擊功力被鎖的許聽弦,累得應飛揚分心保護,也不至於讓夜叉王逃脫。

應飛揚又道:「或者你還懷疑本王,若是如此,不妨多取些毒物,本王也一道服下!」

此語一出,梵明忙惶恐道:「王上,臣下豈敢,臣下豈敢!」

說罷,梵明召喚來了龍族祭祀,以龍族秘法解開許聽弦功體禁錮,卻又端出一杯酒,奉給許聽弦,道:「緊那羅王,先前多有失禮,此酒算是賠罪。」

許聽弦拈起酒杯,一邊把玩,一邊似笑非笑道:「嘖嘖,這味道,比先前那寡淡的酒水濃郁多了,是加了什麼好料啊?」

梵明不掩飾,卻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毒龍涎,我族特有奇毒,七日之內不飲解藥,必死無疑,除龍族祭祀外,連吾王也不能解。」他雖不敢對應飛揚下毒,但還是選擇在許聽弦身上加到保險。

許聽弦接杯一飲而盡,隨後將杯子扔回,道:「這下放心了?梵明統領真是小心翼翼,難怪能被我這摯友委以高位,罷了,先解開禁錮便好,只求榨盡我的利用價值後,梵明統領可別出爾反爾!」

梵明終究是實誠龍,經不起許聽弦這般連羞帶臊,見許聽弦飲下此酒,便道:「吾王,臣下要去傳令整軍了,先告退了。」說罷逃也似的離開。

殿中只剩他們兩個,待確認無人監視後,許聽弦舒展著身子,口中道:「回覆功力的感覺真好,若是肚子裡沒那毒藥,就堪稱完美了。」

應飛揚揭穿他道:「毒藥是對在乎性命的人才有用,現在的你,還在乎嗎?」

「能活總是最好,死,又不是什麼值得體驗的回憶!」許聽弦打著哈哈,隨後道:「對了,方才沒看清楚,現在能將佛心舍利給我看看了嗎?」

應飛揚輕輕一笑,掏出裝著佛心舍利的寶物袋,手中拋掂了幾下,卻並不擲出,反而語出驚人道:「說反了吧,許公子,是你能將佛心舍利給我看看了嗎?」

許聽弦微微一愣,隨後大笑,「哈哈哈,當真瞞不過你!」說著,見他摀住嘴,喉頭蠕動,發出乾嘔之聲,片刻後再攤手,手中竟多出一枚雞卵大小,心臟形狀,散發著聖潔佛輝的舍利珠子,作勢欲往應飛揚那裡扔。

應飛揚看珠子上沾著他的口水,連打住道:「算了算了,確認真正的佛心舍利在你那便夠了,現在,你可以解釋一下了嗎?」

許聽弦卻反問道:「還是你先告訴我,你怎麼知曉真正的佛心舍利在我這裡的?」

應飛揚抖開手中的寶物袋,讓內中舍利見光,道:「這是從陸天嵐手中得到的舍利,原本我一直信以為真,直到真正入手後,才發現此物我恰好認得,根本不是佛心舍利,而是來自我們那個世界的、尋常的佛骨舍利。」

雖有一字之差,卻有本質不同,佛心舍利那天書境界真佛寂滅時所留,而佛骨舍利則是現實世界中,得到高僧火化後的遺骨。對佛骨舍利應飛揚並不陌生,昔日他和姬瑤月剛從陸天嵐那裡得破宇、滅宙兩大佛器,險些被器靈同化,全靠他費勁周折的尋得佛骨舍利,才中和了器靈的同化之力,自然不會認錯。

「也就是說,陸天嵐手中的佛心舍利一直是假,只是來自外界的尋常佛骨舍利?」許聽弦為了方便應飛揚說下去,明知故問的做起來捧哏。

應飛揚點頭道:「沒錯,陸天嵐在見到鎮獄明王的真面目後,便一心要與他分出勝負生死,但鎮獄明王有心避戰,陸天嵐也尋不到他,這時,最好的方法便是讓鎮獄明王不再躲避,主動找上他,於是,他便選了個最簡單,也是最狂妄大膽的方法,用他身上的佛骨舍利打磨煉製,偽造成佛心舍利,引鎮獄明王搶奪!」

「只是偽造,便可騙過眾生萬靈?」

應飛揚道:「如何不可,佛心舍利只在經卷中記載,當世有誰能親眼看過它的形貌?沒有,距離佛陀上次涅槃已是一個紀元前的事了,過去佛祖涅槃的見證者,都隨著上個紀元一同寂滅,而今次佛陀涅槃的見證者,只有我們八部眾,除了我們,其餘眾生皆是只知佛陀寂滅後會留下佛心舍利,借此涅槃重生,卻誰也未曾見過它真正的樣子,如此情形下,本就被指認涉嫌盜走佛心舍利的八部眾主動跳出,拿出一顆來自外界、他們從未見過的珠子謊稱佛心舍利,此界生靈,任誰也不會生疑。」

許聽弦道:「確實也是如此,畢竟阻礙佛祖涅槃,盜取佛心舍利,這可是天大的罪,除了陸天嵐這般肆無忌憚的妖,誰也不會把這髒水往自己身上潑,莫說此界生靈,便是八部眾也不會有人懷疑。」

應飛揚嘆息道:「沒錯,從陸天嵐手中得到假的佛心舍利後,我也是辨認了許久,才敢斷定他是假,不過用了一枚假舍利,就攪得三界震動,引得我們爭搶算計,難怪陸天嵐死時會笑得那麼得意。」

許聽弦又道:「那你又怎麼確定,真正的佛心舍利在我這裡?」

應飛揚扳著手指數道:「真正的佛心舍利若在我們八部眾手中,陸天嵐和鎮獄明王現在已經可以排除。夜叉王先前參與了舍利的搶奪,若是真正的舍利在他手中,他並無必要多此一舉。血萬戮曾前往過天魔祭壇,若舍利在他手中,直接趁此良機,召喚域外天魔滅世,他便是最後的勝利者,但他並沒有,可見舍利也不在他那。至於天女,以她心性,怎麼會在舍利在自己手中的情況下,坐視鎮獄明王為了一枚假的舍利與陸天嵐決戰?」

「再去除我的話,那真正的舍利不是在姬瑤月手中,便是在你手中。」應飛揚再扳去一根手指,只剩最後兩根。

許聽弦追問道:「那你又如何認為,舍利是在我這,而不是在姬瑤月那?」

應飛揚毫不遲疑答道:「她生得漂亮,你長得欠打,當然是要懷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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