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步劍庭 作者:意縹緲(連載中)

 
Babcorn 2019-9-14 16: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2 17284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38
第635章 卷八 無間之間(四)

「這算什麼理由,不就是和你有姦情嗎……」許聽弦有些忍不住,「結果最後還是靠蒙的。」

「怎麼能叫蒙,這是合理的推論加上大膽的猜測!」應飛揚毫無愧色的糾正,隨後一副審問的樣子道:「現在,可以說了吧,佛心舍利為何會在你手中?」

「也沒什麼好說的,它從一開始就在我這裡了。」許聽弦無所謂的抖了抖肩,道:「或許緊那羅是勾結域外天魔,阻佛涅槃的,或許八部眾皆有參與,只是舍利由緊那羅保管,總之,我成為緊那羅王的那一刻,這舍利便在我這裡了。」

「哦?」應飛揚挑了挑眉,問道:「那為何先前不說?」

「因為沒有必要。之前掌握信息不足的情況下,佛心舍利對我們是利大於弊的燙手貨,一旦被發現,那便是坐實了我們的罪名,之後定是無止盡的追殺,所以,知道佛心舍利下落的人越少越好,於是,我便選擇了獨自承擔,由我一人,背負這沉重的秘密!」許聽弦起先還有些辯解的意味。結果越說越動情,說到最後已情不自禁的攥緊拳頭,儼然一副孤膽義士的模樣。

應飛揚目瞪口呆:「這樣也行?分明是你的刻意隱藏,累得鎮獄明王戰死。」

「喂喂,說話注意些,明王的事可怨不得我!」許聽弦矢口否認道:「陸天嵐以假舍利為注宣戰鎮獄明王,算是自己跳出來,將盜取捨利之罪包攬到他身上,那對我們來說,這是洗清我們的最好機會,即使明知舍利是假,為了表明與他劃清界限,減少此界生靈敵對,這一戰依然勢在必行。」

應飛揚點頭認同,「這倒也是,也不知陸天嵐這傢伙是誤打誤撞還是真想了這麼多,其實,從他立起旗子宣戰的那一刻起,無論舍利在哪一方手中,鎮獄明王都只有應戰一途。」

許聽弦又道:「更何況,即使拋去其他因素,只從奪取天書角度來看,陸天嵐這大盜若有心躲閃,想從他那奪取天書難如登天,如今難得他不躲不避,正面邀戰,錯過了這次,我保證沒有第二次機會,所以舍利是真是假,我是否隱瞞,結果都無區別。」

「唯一錯算的是,鎮獄明王竟然敗亡了,而這,可怨不到我的頭上!」許聽弦說著,責備眼神已移到應飛揚身上。

「怪我咯?」應飛揚一愣,對著甩鍋手段措手不及。

「可不是麼!」許聽弦敲手表示認同,「夜叉王因你而生,若非他將駕馭神通的方法傳授給陸天嵐,明王幾可說是穩操勝券,應飛揚,你的心魔已經釀成了災害,你惹來的麻煩,要你自己補救。」

「好吧,該我的責任,我不推諉,畢竟我是要臉面的人啊!」應飛揚嘲諷一句,心中卻也承認,先前素妙音曾因他心魔未除為由,意圖阻他參與天書之戰,那時他心中還有些不忿,結果,如今果然生了變數,拖後腿這種事,可不是向來自傲的應飛揚能夠容忍的。

許聽弦聞言,生怕他反悔似得急著道:「就等你這句話呢,我正好給你出個主意!」

應飛揚無奈嘆道:「就知道是這樣,先前隱瞞不說,如今又全盤托出,確認了此界死亡不等於現實中身隕後,是不是頓時鬆了口氣,覺得許多平時不敢想、不敢用的方法,現在都可以肆無忌憚的用處了?」

應飛揚清楚,時不同,勢不同,掌握的情報不同,所能衍生出的計策就不同,就像現在的許聽弦會坦言,並不是因為他被那極具跳躍思維的推理揭穿後無法再隱瞞,而是因為現在坦言,能夠帶來更大利益。

「不愧是我的『摯友』,真是瞭解我,鎮獄明王的犧牲並非白費,他確實助我們爭得了佛心舍利。」許聽弦輕拋著手中的假佛心舍利,正色道:「現在誰都知道,迦樓羅和摩呼羅迦為了佛心舍利決戰無盡海,最後雙雙身死,舍利落入迦明龍王手中。迦樓羅、摩呼羅迦,再加上修羅、天眾、龍族三族眾多生靈鮮血澆灌下,它便是假的,此時也成真的了!」

說著,許聽弦輕擲,將假的佛心舍利丟還給應飛揚,「我需要隱秘行動,為了方便行事,正需要一個吸引所有人目光的靶子,而它,便是那個靶子。」

「可惜它是靶子,那我就是綁在靶子上的人……」應飛揚不禁搖頭,說到此處,他對許聽弦的計畫已心知肚明,或者說,二人想到一起去了,只是對自己扮演的角色頗為不滿。

「哈哈,此等重責大任,非你莫屬。」許聽弦努力掩藏話語中幸災樂禍的意味,道:「佛心舍利現在落入龍族手中,天眾、修羅眾不會善罷甘休,現在他們至今仍未退去,兩日,最多三日,待兩族現在的首領琉璃天和惡障大修羅傷勢恢復後,三族定會再起衝突,到時你這龍王豈能缺席?」

「以假亂真,魚目混珠,我拿著假舍利成為眾矢之的,你帶著真舍利暗度陳倉,計畫是不錯,但怎麼感覺我被你擺了一道……」

「哈,六月債,還得快。」先前被應飛揚抵押做人質的許聽弦大有揚眉吐氣之感。「總之,一旦三族開戰,你儘管大鬧一場,最好鬧得三界皆聞,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夜叉王,他多半也會出現再施偷襲,你雖敵不過他,但死前儘量多撐幾招,拼上性命,也要替我多拖延些時間。反正也不會真的死掉,嘛,一切拜託了!」許聽弦越說越得意,伸手拍著應飛揚的肩頭,一副委以重任的樣子。

應飛揚開始不滿,「喂喂喂,其他我都忍了,但我和夜叉王未交手,怎麼說得跟我已經穩輸似得。」

「實話實說啊,夜叉王實力本就難纏,如今又得到了迦樓羅、摩呼羅迦的天書之力,難道你還有勝算?」許聽弦直白道,在他看來,明王死,盜首亡,如今若論單打獨鬥,剩下的天書宿主皆及不上夜叉王。

卻聽應飛揚邀戰道:「說不如練,便讓你見識下我的勝算,你難得功體恢復,過兩招活動一下如何?」

「哈?這傢伙想什麼呢?」許聽弦心中道,不知應飛揚如何將話題跳躍到切磋上,連忙口中拒絕,「不要了吧,我是讀書人,沒你這麼好勇鬥狠!」

「由不得你了!」應飛揚大笑一聲,不由分說,已振劍而出。

「你就是吃了悶虧,挾怨報復吧!」見他說打就打,許聽弦罵了一聲,無奈應招,但聞一聲清越劍鳴,佩劍「萬籟孤音」已化現手中,擋下應飛揚來招。

許聽弦修為稍遜一籌,選擇了只守不攻,初時雖顯倉促,但隨著劍光揮灑,交擊劍聲漸漸從雜亂無章變得錯落有致,悅耳動聽,優雅劍聲之下,許聽弦運劍的身影也似洗盡鉛華,恍如綠陰眠琴,茅屋賞雨,一派自然。

「好劍法!」應飛揚眼前一亮,由衷讚道,如戒心塔前,他曾與許聽弦切磋一次,那時雖勝,卻知許聽弦除了一套以琴音催動劍氣、用以遠攻的「七弦劍氣」外,還有一套近戰用的劍法隱而未出。自那時起,便對那套被許聽弦藏起的劍法一直心心唸唸,此時見他使出,不由問道:「這劍法叫什麼名字?」

「劍品二十四——典雅。咦?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白雲初晴,幽鳥相逐,這等劍意,果然配得上典雅二字。」應飛揚讚歎同時,劍氣縱橫,黑芒竄動,殺神劍章悍然而出,凜冽殺氣將方才典雅劍意沖得蕩然無存,口中道:「既是劍品二十四,當不止典雅一種意境吧。」

「這好鬥的胚子,連這凶悍的招式都用出了……」見殺神劍章破去典雅之招,許聽弦心中叫苦不迭,卻也同時變式。「劍品二十四——悲慨,留神了!」

殺神劍章的劍意在於榮後則枯,物盛當殺,天道輪轉中又有一絲無可奈何。此時許聽弦竟借此劍意,生出與之相融相和的悲慨劍意,好似看著蕭蕭落木,漏雨蒼苔,悲由心生。

「萬籟孤音」的劍光好像蒙上了一層灰塵,灰濛蒙的顯得有氣無力,可任殺神劍章如何凌厲,一時竟也攻之不下,見許聽弦借意生意,應飛揚更是心喜,雖只見了兩招,卻對這套劍法一見傾心。「劍品二十四,當真好劍法,咱們打個賭,我若勝了夜叉王,將此劍法教我可好?」

許聽弦頓感頭大,「華章儒府劍法,不外傳的!」

「無妨,我日後多找你切磋,不用你教,我自己學。」『善解人意』的應飛揚兩眼放光道。

「還來?」看到應飛揚眼光,許聽弦感覺自己像被餓狼盯上的兔子,想到今後要成為他試劍對象,頓時對未來感到悲哀,一時間心與劍合,蕭煞悲涼劍意反客為主,瀰漫擴散,千萬劍影纏繞爆發,竟壓過了殺神劍章。口中無奈嘆道:「那也要你贏得過他再說,就這幾招,可還勝不了夜叉王。」

「見識這一招,再說此話不遲!」應飛揚陡然旋身,捲動風雲,長劍振奮而起,恍若流星一瞬經空,向許聽弦掠去。

「破風斬雲劍?」凌霄劍宗最基礎的劍法,許聽弦亦早有見識,在應飛揚手中雖是別出機杼,卻不知憑此劍如何能勝過夜叉王,疑問間,忽然眼神一銳,有所察覺。

「兵!」

雙劍交擊,許聽弦後退兩步,化去劍上巨力,卻驚疑道:「那是破綻?」

應飛揚不再進逼,而是收劍糾正道,「非是破綻,而是勝算。」

許聽弦皺起眉頭:「嗯?你這招『風流雲散』並不完美,反而留有破綻,揮劍之時肩膀壓得太低,以致胸口之處,有那麼一瞬露出空門,我的劍若再快上幾分,現在勝得便是我了,這等招式,如何能成為你的勝算?」

應飛揚承認道:「眼力不錯,確實如此,多年之前,我初學劍之時,因練這風流雲散之招練得太專注,忘了休息,一不留神練到手脫臼。」

「你是有多專注才會練到手脫臼啊!」

「之後再練此招,心中仍對脫臼之事留有陰影,總是情不自禁的將肩膀壓低三分,久而久之,竟成了難以糾正的習慣,平時倒是能正確使出,可一旦交起手來,便又會忍不住壓肩,所以待劍法精進後,我乾脆放棄使用此招。」

許聽弦此時明白過來,呼道:「你是說,夜叉王也是一樣?」

應飛揚挑挑眉道:「沒錯,夜叉王由我心魔而生,所使劍法與我相同,這招同樣也有破綻,但他卻並不自知,也不懂捨棄此招,這是我在戒心塔與心魔交戰無數次後發現的秘密。若是誘使他使出此招風流雲散,再針對破綻攻擊,那是否便是勝算所在?」

許聽弦道:「原來如此,若是如此,或許真有勝他的可能!」

「那就這麼說定了,待時機到來,我不但會帶著假的佛心舍利吸引天眾修羅眾的目光,還會殺掉夜叉王,免去你的後顧之憂,而真的佛心舍利,便交給你了。」應飛揚說著,將真的佛心舍利遞還給許聽弦。

許聽弦接過佛心舍利,把它放在眼前,透過琥鉑般半透明的舍利觀察四周,週遭景色也在折射下扭曲變形,而舍利上柔和佛光,竟也遮不住許聽弦目光的冷厲。

「那便這麼說定了,你來為我打掩護,而我,要去滅世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39
第636章 卷八 魔由心生(一)

龍族無盡海,黑雲籠罩,而在明滅雷光映照下,赫然看見濃墨色的鉛雲上營寨、帳篷聳立成林,正是天眾安營紮寨在此,為本就厚重的雲層更添幾分壓迫感。、

而軍營正中,中軍帳內,暫居天眾首領之位的琉璃天眉頭緊鎖,面色陰沉。

本以為趁天眾女主涉嫌殺佛之際,可以取而代之,奪取高位,成就自己野心,哪想天眾女主和修羅王脫逃,奪取佛心舍利未能如願,又先後敗在伽明龍王和摩呼羅迦手中,自末世開啟,事事無一順遂,一想到此處,琉璃天胸前的傷口便又火灼般的痛。

此時,聽聞一名天軍急匆匆進入軍帳,傳令道:「啟……啟稟統領,乾闥婆……乾闥婆來了,就在帳外求見!」

「嗯?乾闥婆?她來作甚?」位列護法八部,乾闥婆也是追殺的目標,琉璃天意料不到,脫口說出。

此時,忽聞清越女聲由遠而近,「我來,自是助你一臂之力。」

聲音未落,便見一女子挑簾進入營帳,眉眼如畫,雍容萬方,正是化身為乾闥婆的姬瑤月。

|「在這呢!」

「保護統領!」

繼而才聞嘈雜的兵甲摩擦聲,透過撩起的簾帳。可見到天眾軍隊略顯慌亂的在帳外層層圍上姬瑤月,如臨大敵。

琉璃天知曉姬瑤月方才是以身法出其不意的晃入,但眾軍環伺之下也不怕她,佯怒道:「殺佛罪徒,膽敢自投羅網,尋死不成?」

姬瑤月無視眾軍,閒庭信步道:「盜取佛心舍利,阻佛涅槃之事,乃迦樓羅所為,如今他已伏誅,怎還牽連到我身上?」

琉璃天道:「誰知是他一人所為,還是另有同黨,同為八部眾,你難脫干係!還不束手就擒?」

「呵,我如今不已經自投羅網了,但束手就擒前,先讓他們退下,聽我幾句如何?」姬瑤月輕笑著,語帶挑釁道:「還是堂堂琉璃天,怕了我這孤身女流?」

琉璃天念頭轉了數轉,揮手散去天軍,口中卻仍故作冷漠道:「殺佛罪徒,我與你沒什麼好說的!」

「好了好了,別一口一個殺佛罪徒了。」姬瑤月一副不忍揭穿他的樣子,「佛陀身死,初時眾生皆有義憤,但末法降臨已成定局,難再更改,冷靜之後,比起讓殺佛罪凶伏誅,你還是該先想著如何在末法紀元保全自身,獲取更大利益吧!」

琉璃天哼到:「那你說,對我而言,怎麼才叫獲取最大利益?」

「自然是與我合作了!」

「與你合作?可能嗎?」

姬瑤月自信道:「當然可能,我們可是有著相同的敵人。」

「哦?怎麼說?」琉璃天神色微動。

「八部之中,本就已天眾為首,如今佛陀寂滅,天眾就是最高貴的種族,而你身為天眾統領,若能再得佛心舍利,掌握這末世救贖之光,那你便將是眾生新的共主,甚至成為新的佛陀,再開正法新紀……」姬瑤月語調舒緩魅惑,描繪著未來美好藍圖,琉璃天雖面上隱藏,但灼灼目光中,已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慾望的火焰,此時姬瑤月話鋒一轉,「但在此之前,還有兩個必除的障礙!」

「女主和伽明龍王!」琉璃天好似被從美夢中拉回,咬牙切齒道。

「沒錯,若要成為天眾真正首領,還需在天眾女主嫌疑未清之前,趁機將她除去,而佛心舍利現如今在伽明龍王手中,要得舍利,便需連他性命一併取了,而他們兩個。便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琉璃天疑問道:「共同的敵人?你與女主和伽明龍王有何仇怨?」

卻見姬瑤月俏臉一寒,咬牙切齒道:「我與他們有何仇怨,你當有所風聞才是,先前佛陀尚在,我才暫壓下這股怨氣,如今佛陀寂滅,這百年來的羞辱也該一一討還了!」

冰寒的言語,帶來最深沉的怨恨,帳內氣氛如結寒霜,琉璃天也不禁打了個寒顫,暗道:「早聽聞伽明龍王生性放蕩,撩撥女主同時還勾引著乾闥婆,先前我只當是謠傳,但看乾闥婆如今模樣,傳言多半屬實,因為被始亂終棄,所以才會將伽明龍王和女主一同記恨上!」琉璃天想起那流傳甚廣的傳言,得出了自以為是的推論,想要向驗證姬瑤月驗證,但看著她眸中令人不寒而慄的冷光,心頭不由一虛,不由打消了這個念頭。

卻不知姬瑤月此時也在心中暗罵道:「這該死的天書世界,都給我編排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背景!什麼始亂終棄,爭風吃醋,不管了,應飛揚,這筆賬就記你頭上了!」

顯然,與許聽弦一樣,姬瑤月在蒐集情報的過程中,也不經意的獲知了伽明龍王、天眾女主、和乾闥婆之間的「情感糾葛」,但心中羞惱之餘,為了借用天眾的力量,讓琉璃天放下疑心,也只能默認了這一令她不愉快的傳聞。

共同的敵人,從來都是合作的基礎,琉璃天想了想道:「我怎麼相信你?」

姬瑤月冷笑道:「你麾下是天眾大軍,而我孤身一個,現在身入你營中,生死都在你一念之間,你倒反怕起我了?這般魄力,可不像未來的三界共主,況且信或不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為你帶來什麼益處?」

姬瑤月說著,伸手點向琉璃天,一股如蘭似麝的香氣從指端溢出,琉璃天頓感精神一震,一股清涼只感沁透全身,先去傷口處火燒般的灼痛頓時消散。但很快心神一凜道:「這是什麼?」

「我的誠意!這香氣雖不能加快你傷勢的康復,但卻能鎮住疼痛,讓你功體運行不受影響,有我相助,天眾勝算增添多少,你自己估量,是否合作,我只等你一句話!」

琉璃天面色變了幾變,念頭也轉了數回,「乾闥婆本身是高手,又可用香氣激發潛能,鎮壓傷勢,戰場上有她相助,確實是一大助力,不如便應了她,她孤身一人,也不怕她搞鬼……哼!自作聰明,自投羅網,解決龍王和女主後,下一個便是你,到時你若識趣,便喂你些奇毒將你收入麾下,若不識趣,哼哼,便讓你與其他八部眾同滅!」

「唉,想法都寫臉上了啊……」姬瑤月只看他面色,就將他心思猜得七七八八了,這書中世界畢竟不能盡數模擬出真實世界的人心險惡,書中的生靈,思慮確實單純了許多。「算了,看樣子他是要答應了,這便成了。」

果然,琉璃天拍案道:「好,我答允了,那依你之見,我們該何時進軍?」

|姬瑤月毫不遲疑道:「兵貴神速,自然是現在!」

「現在?這麼急?」

姬瑤月點頭,「龍族料不到有我為你壓制傷勢,讓你能更快的回到戰場,現在進攻,正可讓他們措手不及!」

|「這……」琉璃天還有幾分猶疑,此時忽聞殺聲震天,喧囂而來。

「殺啊!」

「殺啊!」

又有軍士傳令,「啟稟統領,修羅大軍已向龍宮進軍!」

撩開門簾,便見修羅軍隊如赤潮一般,嚎呼著荒蠻的戰號,揮舞著血腥的兵刃席捲而下。

姬瑤月順勢挑唆道:「這幫好戰的修羅,這便按捺不住了,你呢?若再拖延,被修羅兵們先得了舍利,你的三界共主可就做不成嘍!」

琉璃天眼神一厲,露出決斷之色,「傳我軍令,眾天列陣,雖我攻克龍宮!」

一聲令下,遍傳各營,隨後萬軍齊動,修羅之後,天軍亦隨之開拔!

萬軍之中,姬瑤月凌虛而立,雙眸閃爍,映照著她挑起的戰火,露出一抹挑戰意味的笑容,「應飛揚,不管你打什麼主意,現在,準備接招吧!」

-=-=-=-=-=

龍宮之中,應飛揚調息靜氣,在腦中模擬未來對上夜叉王的一戰,忽聞戰聲喧囂,打破思緒。

隨後,梵明統領步入大殿,道:「王上,修羅,天眾同時攻來了!」

「嗯?比預料中的快?」應飛揚眉頭微皺,卻也不在意,道:「海域之上,向龍族宣戰,當真不知死活,走,隨我到陣前,指揮迎擊!」

說罷,振衣而起,大步踏出。

梵明卻環視了下大殿,道:「緊那羅王呢?查探敵情還沒回來麼?」

以毒藥控制了許聽弦,將他納為助力後,龍族自然不能容忍許聽弦繼續在龍宮飲酒看書當大爺,便支使他領一隊斥候在側翼偵查,防止敵人側面來攻。

但未料到天眾。修羅這麼快攻來,此時又想著將他喚回,作為己方重要戰力。

應飛揚搖頭道:「放心,遇上風吹草動,他退的比兔子還快,看到開戰後定會回來與我們回合,走,戰情緊要,先到前線再說!」

二人領軍出宮,天眾、修羅如潮如浪,各從一方喊殺而來,見兩軍人多勢眾,軍威鼎盛,再想到夜叉王隱匿於不為人知的所在,隨時可能刺出致命一擊,應飛揚深吸口氣,心中暗道:「希望一切順利,許聽弦,你,可要盡力而為……」

隨後劍指來敵,高呼道:「眾軍迎戰,保衛龍宮,保衛佛心舍利!」

-=-=-=-=-=-=

龍宮外不遠處海島。許聽弦領一隊十數名斥候偵查在外,心中已不知腹誹了多少遍,「偵查斥候,支使我做這麼危險的工作,應飛揚,你是給我創造機會,還是吃了悶虧後伺機報復啊……」

環視週遭,海浪洶湧,幾個島嶼在波浪中忽隱忽現,但除此之外,偵查一日,側翼不見敵軍身影,「看來是天眾和修羅是不打算分兵奇襲,這樣正好……」

此時,聽聞遠方似有悶雷滾滾傳來,乃是戰鼓鳴動之聲,隨後,手下龍族斥候呼道:「看那邊!他們攻向龍宮了!」

循聲看去,便見兩朵墨黑戰雲自天壓下,重重壓在了龍宮海面之上,海水顫慄一般鬧騰不已,而戰雲之上是修羅和天眾的軍隊。

許聽弦見狀道:「果然,以兵力優勢,行王道兵法,正面強攻!咱們沒有在此偵查的必要了。」

斥候小隊隊長道:「緊那羅王,統領吩咐,若是如此的話,便盡快回返龍宮,我族需要你的戰力,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回去吧!」

去聽許聽弦面帶歉意,誠摯道:「抱歉,你們可能回不去了……」

話音方落,驚聞劍做弦鳴,許聽弦拍擊背上古琴「九霄環珮」,琴中名鋒「萬籟孤音」驚寂而出!

一瞬間血花綻放,點綴一曲淒豔殺音。

尋常斥候如何能敵許聽弦之劍,錯愕之間,已是化作海上漂屍。

「你……你忘了身上之毒了,統領不會放過你!你……」隊長回神間,週遭只餘他一龍尚存,看著許聽弦滴血的劍鋒,顫聲咒罵道。

但下一瞬,喉嚨一涼,剩餘的咒罵聲被貫穿的劍刃永遠留在咽喉中,只有一雙怨懟的眼睛,不瞑目的凸起,控訴著許聽弦的行徑。

「抱歉!」許聽弦垂頭,躲閃著他的目光,又道了一聲歉,伸手撫合了他的雙眼,讓他的視界,重歸一片黑暗……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39
第637章 卷八 魔由心生(二)

無盡之海,殺聲震天,戰火在海上升騰,焚燒末法之世。

龍族、天族、修羅族三族鏖戰多時,血染飄紅,浮屍無數,千萬生靈性命輕擲,所爭奪的,卻是一枚虛假的舍利,一縷從不存在救贖!

看著自己一手挑起的戰火焚燒三界,過往高高在上的強大生靈如螻蟻般消逝,本該因計畫順利而得意的應飛揚,此時卻有一縷難以言喻的負罪感湧上心頭。

「這只是天書模擬出的世界,他們只是連感情都匱乏的書中人物……」應飛揚在心中提醒自己,儘管眼前生命正以最真實的姿態消亡……

「王上,天眾來勢兇猛,左側防線快受不住了!」一身血污的梵明從陣前回來,稟報導。

「今日的天眾好像格外兇猛,不畏傷痛一般,是動用了什麼秘術嗎……」看著左側岌岌可危的戰況,應飛揚皺眉道。

「可惜緊那羅王不在,若有他戰曲助陣,我軍上下定是精神大振,只是這傢伙,說了一有情況即刻折返,怎現在還未回來?」梵明憤恨道,已後悔將許聽弦派遣出。

應飛揚道:「敵軍攻得太快,出乎我們預料,兵凶戰險,只怕他也遇上麻煩了。現在也沒人手去找尋他了,傳令,親衛軍壓上前線,守衛左側防線,由我親自領戰!」

「王上親上前線?對王上,對佛心舍利都太危險!」梵明勸阻道,。

「顧不得這麼多了,若防線潰散,才是真正的危險!沒時間了,走,隨我殺敵!」應飛揚說罷,已向陣前而去。

梵明知曉無兩全法,唯恐應飛揚有失,忙道:「親衛軍,緊隨王上,護衛舍利!」

但見應飛揚人劍如一,匹練似的劍氣迸射而出,萬軍辟易。

寒光一瞬,最前頭的一排天眾齊刷刷的斷首倒地,眼見龍王親上前線,龍族軍士士氣大振,以一當十。

而群聲狂烈鼎沸中,應飛揚抖落劍上血水,心中卻是沉冷無比,看似專注戰陣,實則卻警戒四周,原本他穩坐中軍,又有親衛軍保護,如今與親衛軍一道前線協防,戰時焦灼之際,親衛軍自顧尚且不暇,自也無法守護他。

但這正是他所求的。

「我已親涉險地,夜叉王,這是你最後的機會,還要再等嗎?」

-=-=-=-=-=

就在三族戰火喧囂之際,龍宮東南數十里的盤蛇島,迎來一道滅世人影。

許聽弦登臨而上,沿路上林木摧折,前幾日巨蛇摩呼羅伽肆虐過得痕跡還清晰可見。

許聽弦到達一處蛇窟,在洞口前停下了腳步,打開一張地圖,那是明王依循摩呼羅伽本能所畫的簡易蛇窟地圖。再三比對後終於確定。「便是此處了……」

眼前幽深蛇窟好似直連九幽的通道,暗處萬蛇蠢蠢欲動,「沙沙」吐舌,等待這自投羅網的獵物踏入它們的領域。

「抱歉,我有後台的!」看著群蛇躁動,許聽弦也不畏懼,輕輕一笑從懷中取出一枚冰結的血晶,以真氣化開血晶,塗抹在額上、頸間、腋下、足踝等處,霎時一股濃烈血腥氣瀰漫而出。

躁動的群蛇如見王臨,紛紛蜷縮在角落,蛇首垂地,不敢動作。那血晶乃摩呼羅伽血液所凝,群蛇自然不敢進犯,先去天女凌心發覺摩呼羅伽之血有辟蛇功效,便留取了一些,交給應飛揚,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見蛇患已除,將地圖牢記於心的許聽弦不再拖延,大步邁入蛇窟之內,而長劍已持在手中,時刻戒備。

隨著越行越深,幽暗深邃的通道四面八方開岔,許聽弦思緒也隨之發散,「天女凌心此時應還留在蛇窟之內,是否該與她會合,一起行動?」

但又旋即在心中否定,「算了,滅世可不是什麼令人愉悅的工作,天女宅心仁厚,與她一起行動徒增變數,這種事,還是我一個人做吧……」

許聽弦原本只將滅世作為終結天書爭鬥的最有效手段,但不久前親手殺掉龍族斥候,斥候身死時眼中一瞬迸射的不甘、怨懟、憤怒,幾乎讓許聽弦誤以為書中的他們也曾真的活過,而只要他抵達蛇窟中心祭壇,完成獻祭,還將有數以億計生靈一同消亡。

想到此處,許聽弦只覺懷中佛心舍利承載疊加了萬千生靈生命的重量,壓得他喘不過起來。

「哈,怎麼感覺跟六道北妖比起來,我倒更像是書中的反派?罷了,反派就反派吧,對書中人物心軟什麼,若是被我那學弟知曉,又要奚落我感情用事了……」

許聽弦心念早已打定,努力不再去想這些,「除了天女,這蛇窟之中應還分佈著其他人,血萬戮此時應也在蛇窟內,還有天香公主,她的下落不明,也需要在意,雖然這麼大的蛇窟中撞見也不容易,但若真運氣不好碰上了,此時舍利被劫走,那可就功虧一簣了……」

許聽弦正思慮間,忽然,一陣不易察覺的銳響毫無徵兆的從背後響起,卻纖毫不漏的落入許聽弦耳中,|許聽弦心神一凜,身子猛然一旋。

只聞一聲裂帛聲,伴隨而來的是後背被氣流擦過的火辣辣的痛,許聽弦在間不容髮之際,看看躲過了突如其來的一擊。「還真是說什麼來什麼,是姬瑤月、還是血萬戮?」

許聽弦心中叫苦同時,足點牆壁,劍護周身,瞬間拉開安全距離,隨後看向來敵。

身影入眼,許聽弦散漫面容瞬間凝重,擠出一抹苦笑,「這還真是最意料不到的敵人,看來是玩砸了……」

「交出佛心舍利,然後死吧!」與應飛揚相同的面容,確實截然不同的幽冷氣質,夜叉王寒刃一吐,蛇窟之內氣溫驟降,令人顫慄殺氣如有實質般刺痛許聽弦肌膚。

「都沒有其他選擇嗎?比如交出佛心舍利,饒我一命?」許聽弦慨嘆了一聲,隨後以指撫劍,儒門浩然正氣透體而出,掃蕩幽氛,「既然同樣是死,那許某今日,盡力而為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39
第638章 卷八 魔由心生(三)

最意料不到的變數,開啟最不可知的戰局,許聽弦狹路相逢夜叉王。機謀落空,巧智無用,欲破僵局,眼下唯有——

「許某今日,盡力而為了!」

但見許聽弦飽提浩然正氣,劍綻三尺秋泓,出手便是儒門不凡之招——劍品二十四!

與應飛揚性格相反,許聽弦平時能用八分力,就絕不用十成功,此時一出手便是生平絕學,只因來者乃是畢生罕見強敵。

行勁如空,氣貫成虹,許聽弦率先出手,人劍如一掠向夜叉王,只是起手驚鴻一瞥,便盡顯儒門第一公子風流。

而夜叉王長身而立,看似不閃不避,但長劍透體,卻只穿透一抹殘影。

下一瞬,許聽弦聽聞破風聲從耳後傳來,夜叉王已飛臨許聽弦後上方,長劍幻出森森劍影,籠罩許聽弦上半身要害。

「好快!」對手晚他一步出招,竟是後發先至,令許聽弦心神一凜,不得以回身旋劍。

「叮!」

雙劍交擊,迸發一聲清脆劍鳴,為這場劍決奏響序曲。隨後,便是一輪急促得不容人喘息的新章。

「叮叮叮叮叮!」

交擊之聲連綿不絕,夾雜著破風聲,劍刃刮過牆壁的摩擦聲,尖利刺耳,聒人耳膜!

暗的蛇窟沒有一道光線,只交擊的劍刃迸射出點點火花,在轉瞬即逝間,映照出兩道同樣轉瞬即逝的身影。

短短轉眼之間,二人已在黑暗中交鋒數百次,若換尋常修者觀戰,連在黑暗中捕捉兩人迅捷身影都難以做到,更遑論判斷戰局,但若有熟悉許聽弦者在場,只憑聲音,便可知曉許聽弦片刻之間,便已全然落入下風!

許聽弦以音入劍,劍出劍落都妙合音律,甚至能以交擊聲不知不覺間導引對手的「節奏」,將戰況納入掌控之中。

而此時,崩亂的節奏,刺耳的尖鳴,象徵著許聽弦已應接不暇,只有招架之力,再無半分主動權。

而更要命的是,——

「這傢伙,還在變快!」許聽弦只覺一人在同時敵對十二個夜叉王,四面八方都有夜叉王詭異迅捷的劍影,如附骨之軀,揮之不去。

雖早已料到夜叉王身法迅捷奇詭,但融合了迦樓羅神通後,速度還在不斷提升,已快到一種超乎想像的境界,許聽弦只覺雙眼皆是難辨真偽的殘影,甚至已跟不上夜叉王的速度。

「夜叉王為何會出現在此?」

「計畫是否已經失敗?」

許聽弦先前疑問此時全然消散,腦中只餘最後一個最緊要的問題,「如何能從夜叉王劍下逃生?」

「嗤——」尖利破風聲將他從念頭中拉回。

夜叉王身影閃現身側,長劍朝他咽喉刺來。

危險!

許聽弦急往左避,夜叉王劍尖擦著他耳朵釘在岩壁上,劍上凌厲之勢使岩壁龜裂開來。

夜叉王卻仍緊追不捨,長劍轉向,擦著岩壁橫掃而至,勁力之下,整片岩壁應聲轟裂,石屑嘩嘩剝剝,伴隨這火花一同激射到許聽弦臉上。

許聽弦折腰成弓,腰身後仰彎折,劍刃才剛剛從他鼻尖擦過,但方避開著險之又險的一招,忽覺背後冰寒,隨後化作火辣辣的疼痛。

一道劍刃從身後遞出,在他側肋劃出見骨傷痕,若非他在緊要關頭挪了數寸,這一劍已洞穿了他的肺葉。

「他是什麼時候移到我背後的?」許聽弦心驚之餘,長劍從右手臂下穿過,反手刺向夜叉王,將他逼退,再轉身時,卻又不見了夜叉王身影。

「你在往哪看呢?這便跟不上了嗎?」卻見夜叉王從側面走出,一擊得手的他面上帶著貓弄老鼠般的殘虐戲謔之色,抖落劍上血花。

「看來再怎麼盡力,也是逃不掉了……」許聽弦認命般道,在夜叉王身法速度佔絕對優勢的情況下,莫說快不暇接的攻勢讓他無法脫身,就算脫身了,也無法躲過接下來的追殺。「只能換個思路,勉為其難的試著殺你了!」

看著許聽弦口出狂語,卻擺出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夜叉王神色頓時一冷。

「殺我,你的眼睛,可跟不上我的速度!」伴隨一聲冷笑,夜叉王足下一點,一身拉出數道殘影,成圍攻之勢再度攻上。

「那便不用眼睛了。」許聽弦竟閉上雙眼,萬籟孤音直遞向前,竟不受殘影迷惑,直刺夜叉王真身!

「以耳代目?」夜叉王哼了一聲,道出許聽弦對策。

蛇窟之內光線昏暗,而夜叉王身法如鬼似魅,極具迷惑性,許聽弦自知雙目無法跟得上夜叉王速度,索性以捨棄視覺為代價,將聽覺提升到極致。

緊那羅神通加成之下,許聽弦週遭方圓已成一片絕對的音之領域,他的腦海中似乎出現了一張波紋狀的音波圖,任何細微聲音的波動,都盡逃不脫他的雙耳。

同時劍路一轉,使出劍品二十四——沉著。

沉著之劍專注防守,以靜制動,此劍一出,許聽弦氣質變得沉靜下來,好似雅士鴻儒,揮灑之間一派自若,分明是幽暗蛇窟,卻給人海風碧雲,夜渚月明的感覺。

許聽弦應對得當,神通佐以劍法,竟每每能制敵機先,身子且戰且退,擋下夜叉王連環殺招。

夜叉王漸生不耐,亦盡展修為,連換數套劍法,應飛揚習練過的諸多劍技在他手上次第呈現,或正或奇,或迅或沉,威力更是仍在應飛揚之上。

縱然許聽弦應對得當,但實力上的絕對差距仍難以彌補,終於——

「不是要殺我嗎,只用守招可殺不了我!」夜叉王長劍縱劈,使出一招「真武蕩魔」,力與速兼備的一招劃出一道完美弧線,硬生生砸破許聽弦守勢。

許聽弦硬吃一招,瞬間嘔血倒飛,卻凌空強穩身形,化出古琴「九霄環珮」

落地時,古琴已橫置膝上,盤腿而坐。

劍刃,被收入琴身暗格之內。

劍氣,卻已在琴弦之上跳動。

「這個距離對我來說,剛剛好!」許聽弦對著七步之外的夜叉王,輕輕挑起一根琴弦。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39
第639章 卷八 魔由心生(四)

「噌!」

神寧,氣定,八風不動。

弦撥,琴鳴,劍氣橫生。

連受數創,一身血污的許聽弦雙手撫在琴上,氣質陡然一變,狼狽之態頓消,輕閉的雙目,專注的神情,儼然是琴中聖手風采。

七步之外,正是七弦劍曲威力最強的範圍,許聽弦屈指一彈,一縷劍氣帶著清越音鳴迸射而出。

「音劍之法,又如何?」見許聽弦戰法再換,夜叉王露出一抹不屑冷笑,笑容中是絕對的自信,他與許聽弦之間實力差距,非是戰技可以彌補。

便見他冷然無畏,足下一點,直迎劍氣而去,待劍氣臨頭時,才腳踩岩壁,一個旋身。遊刃有餘的避開劍氣,同時借力變向,身化魅影,迅疾無匹的刺向許聽弦。

只要貼身近戰,音殺之劍便無力施為,但就在夜叉王將踏進許聽弦七步範圍之際,忽然心神一寒。

雖未回身,夜叉王卻覺數道凌銳逼人的劍氣從背後襲來,方向不同,力道迥異,卻成一道嚴密殺網。

「不對!是回聲!」

回想之前戰鬥,夜叉王在一瞬間明白,蛇窟之內甬道交錯,四通八達,而許聽弦在先前劍斗中,表明是以沉著之招且戰且退,實際他已在為注意間被引到了蛇窟中的一個多岔口。

而方才,他表面上避閃過了七弦劍氣,實際上卻是許聽弦有意為之,音波在岔口處分散進入各個甬道,又經各甬道折射凝聚,最後化成數股,加倍返還!

疾衝向前的夜叉王強行收招,欲先化去背後劍氣,但他身在半空,正是無處借力之際,仍是慢了一瞬,眼看就要中劍。

「休想!」

危急之際,夜叉王迦樓羅神通與劍法融合,無形劍氣在背後凝出兩道劍翼,劍翼一張,凌空迴旋,劍刃颳起急速噴旋的勁風,所過之徑石崩裂陷,生生盪開了背後劍氣。

但前浪方止,後浪又至,許聽弦方得反擊機會,自是抓緊時機,琴音瑟瑟,鏗鏘化形,正是金戈鐵馬之聲,隨著他十指彈動如飛,儒門正氣化形為相,凝結的劍氣如千軍萬馬,踏地而來。

夜叉王縱然身法絕倫,但避閃開的劍氣經由隧道分散折返,又一分為多,數倍而回,層層疊疊,縱橫交錯,夜叉王一時竟陷身劍氣殺陣之中,縱然知曉只要近身便能破去許聽弦劍曲,但千軍萬馬般的劍氣前後夾擊,領他應接不暇,七步之距,已成難以踰越的天塹。

而指揮這「千軍萬馬」的,正是雙目輕閉,一派自若的許聽弦。借助岔道地形,靠著得當的戰法,竟是一點點扳回局面,反佔上風。

夜叉王一時不察,竟被他輕視的敵人逼至這等境地,手中劍招頻先,各種絕學輪番使出卻也改變不了頹勢每接一招,心中怒火就積蓄一分,終於,心中不耐悉數爆發。

「死吧!」

隨著一聲爆喝,夜叉王雙翼劍羽四散,爆射而出,與四面八方激射來的音波劍氣撞在一處,而接著劍羽脫落前的最後反推之力,夜叉王不躲不閃,以快得難以言喻的速度直衝前頭音波劍浪。

劍氣毫無保留的與夜叉王肉身相撞,所發出的卻是金鐵交鳴之聲,正是夜叉王催動摩呼羅迦鱗甲神通,以氣化鱗,凝結周身,硬擋七弦劍曲之威。

然神通最強,卻不敵音波劍氣,鱗甲只能減弱劍氣威力,卻不能盡數化消,轉眼間夜叉王皮開肉綻,如受千刀萬剮。

但夜叉王靠著一腔戾氣恨意,緊咬牙關,竟帶著一路鮮血淋漓,硬生生衝出劍氣最密集的區域。

本以為能輕鬆取勝,哪知竟被逼到這等境地,夜叉王恨極怒極,一劍揮出,欲葬送琴曲風流,所出之招正是——「風流雲散」!

「終於等到這招了!」

出招瞬間,許聽弦閉合的雙眼猛然睜開,綻放攝人神采。「宮商角徵羽文武」七弦盡拈與指尖,琴弦被拉伸足有半尺,像是一張開滿了的弓!

其實,利用岔道地形,讓音波劍氣分散折射,數倍返還絕非易事,時機,角度,每條岔道的距離都需考慮在內,一絲一毫都要精準無誤,音調稍絲毫一分或是稍低絲毫,都將帶來截然不同的結果,使得殺曲劍陣失控潰散,也只許聽弦靠著超逸絕倫的弦上技藝和緊那羅神通之助才能做到,但饒是如此,對心神的消耗也極為巨大。

許聽弦戰至此時,其實已是瀕臨極限,夜叉王若是選擇再游鬥片刻,不予硬拚,或許過不多久,許聽弦便會心神竭耗殆盡,劍陣潰散。

但此時,許聽弦的堅持終於讓他等待唯一的勝機——「風流雲散」之招,破風斬雲劍法的破綻!

許聽弦瞳孔縮成一線,在他視線中,疾刺而來的夜叉王身影似與前日演招時的應飛揚重疊,知曉夜叉王劍法極快,破綻只有稍縱即逝的一瞬間,許聽弦禦敵機先,在夜叉王劍招方起手的瞬間,已然率先出招!

一身氣勁盡數凝於弦上,做出決殺一擊,目標直指將夜叉王露出破綻的胸腹之處!

「噌!!!!」曲終收撥,化作裂帛一聲,驚弦絕響攜劍氣而出,震得蛇窟中的土石秫秫下落。

二人在這一瞬至極交鋒,隨即錯身而過,彼此背對……餘音在狹長曲回的暗道中往復迴蕩,終於越來越小,漸漸不聞……

一切重歸寂靜,良久之後……

「竟然沒有破綻……怎麼會?」許聽弦面容痛苦扭曲,隨後「嗤」得一聲,胸前皮肉炸開,血流噴散,竟多出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

「算計落空,令你失望了麼?」夜叉王長劍斜挑向上,劍尖頂端,停放著一顆閃著佛輝的珠子,正是在洞穿許聽弦胸膛同時,將佛心舍利奪得。夜叉王餘怒未消,劍尖一挑將佛心舍利收入掌中,轉回身子,想要看許聽弦瀕臨死亡時追悔的神情。

「哈哈哈哈……」卻聽許聽弦扯動著殘破的肺葉,發出漏風的笑聲,面上卻並無死亡的恐懼,反是豁然開朗的釋然之色,「原來……如此,也好……早死早解脫,這爛攤子……留別人收拾……」

「能做的,我可都做了,應飛揚,剩下的,交你了!」伴隨這最後一個念頭,許聽弦笑聲漸止,終於不聞……

八部之爭,再去其一。

敗者走得灑脫,徒留勝者一臉茫然之色,以及一腔無處渲洩的怨恨。

「連死都不在乎!你們這些怪物,究竟在乎什麼!!」

夜叉王面帶茫然,不解,隨後面容扭曲,化作無邊的恨意,他持著長劍,一劍又一劍,發洩似得斬著許聽弦魂魄已回歸的虛假肉身,血液漸在他面上,倍顯猙獰,

「為什麼?你們究竟算些什麼!」

緊那羅的天書之力匯轉到夜叉王體內,卻填補不了心中的空虛,徒勞無用的宣洩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夜叉王失去力氣般坐倒在一攤碎肉旁,手中佛心舍利貼在額頭,神態疲憊,像是對著佛陀禱告發問,道:「那我呢?我又算是什麼?」

黑暗之中,一股寂寞哀戚之意瀰漫,與血腥之氣交融……

此時,卻聞兩聲腳步聲打破沉寂氛圍,從甬道一前一後兩個方向同時而來。

看清來者,夜叉王眼光一寒,方才癲狂茫然之態盡數收斂,恢復沉冷酷戾,緩緩站起了身子,無邊殺意再度蔓延。

「第二回合嗎?也好,這便殺光你們!」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39
第640章 卷八 魔由心生(五)

琴曲方休,波瀾又生,蛇窟隧道中腳步聲再度響起,兩道身影從前後兩個方向同時而至。

一者是清雅秀麗,氣質出塵的女仙,一者是身形高挑,神情桀驁的青年,但此刻身上都塗抹了摩呼羅迦的血用以驅蛇,正是天女凌心和血萬戮。

天女凌心這幾日藏身在蛇窟之內療養傷勢,如今已傷勢痊癒,聽聞交戰聲後便來此觀視,入眼先看到的就是倒在血泊中的許聽弦,頓時美眸圓睜,「許公子,怎會?」

而血萬戮亦是同樣,他與天女皆知曉對方在蛇窟中,你躲我藏了幾日,正覺憋悶,不夠利落,聽聞聲響傳來後也便即刻趕來,卻見到意外之喜,「那是,佛心舍利?」

血萬戮目光被夜叉王手中舍利吸引,雖不曾見過,但靠著它散發的聖潔佛輝,已推測出它的來歷。

「給我!」修羅道主做事從來簡單利落,知曉佛心舍利的重要,血萬戮話不多言,劈手便奪,欲搶佛心舍利。

「休想!」夜叉王豈容他得逞,旋步避開血萬戮搶奪,左手緊握舍利不放,右手長劍狠戾而出,直刺血萬戮。

「來得好!」血萬戮亦不甘示弱,血槍應聲化現,以強撼強。

「碰!」雙刃交並,氣流暴動,四溢的勁力在岩壁割出斑駁裂痕。

血萬戮退身半步,借力化退,而夜叉王方才硬闖許聽弦劍氣殺陣,此時身上正是血肉淋漓,與血萬戮硬碰硬的一招立時扯動傷勢,周身疼痛讓他難以凝聚精神,足下也隨之鬆動。

就在夜叉王心神分散,足下不穩的瞬間,一道長綾縱飛而來,捲住了夜叉王的左手手腕。

天女亦知佛心舍利重要,此時也加入爭奪,雄渾真元一提,拉動十丈輕塵,夜叉王只覺手臂被一股巨力絞扯,又不願撒手,僵持之際,又覺一股雷電之力狂暴而至,沿著白綾衝入五臟六腑,正是天眾的「御雷」神通,夜叉王遍體酥麻,隨即身形失衡,連人帶舍利一起飛向天女凌心方向。

「那是我的!」血萬戮製造出的破綻,豈能容忍被天女凌心坐收漁利,隨即足下一點,又氣勢洶洶的挺槍來「截胡」。

天女凌心早有準備,一手仍拉扯十丈輕塵,一手結蓮花印,素手輕輕一推,便是佛門名招「梵蓮聖法印」。

佛門名招沛然而出,招未至,氣壓已有須彌山傾般的壓迫力,血萬戮自是不敢大意,不再理會舍利,全神應招,修羅戰氣猛提,十數道赤紅槍芒一瞬暴射而出,直迎梵蓮法印。

「轟!」

兩招相擊,又是一陣地震山搖,但就在二人交手瞬間,卻見人影飛縱,夜叉王抓住這短暫時機,身子凌空一旋,解開了腕上「十丈輕塵」的糾纏,隨即脫逸而出。

「礙事!」血萬戮怒視天女凌心一眼,氣惱道。

「彼此彼此!」天女亦不甘示弱得回瞪。

對視的視線一瞬間在空氣擦出無形火花,隨後兩人同時出手,再度攻上。

而夜叉王方才雖吃了些悶虧,但此時對敵手實力已有所估量,亦毫不畏懼,劍一駐地,黑色劍氣透地而出。

三人彼此皆是敵手,此時各逞威能,開啟一場三方混戰。

白綾氣勁雄渾,變化莫測,黑劍迅疾無匹,詭譎刁鑽,赤槍狠辣狂猛,嗜血霸道。

三人間時而時而各自為戰,時而兩兩聯手,方才還是天女凌心與血萬戮齊戰夜叉王,轉眼便成了夜叉王和天女齊攻血萬戮,交戰至緊要關頭,夜叉王忽又掉轉劍鋒,和血萬戮一道夾殺天女凌心……簡直走馬燈一樣不斷輪轉變化,讓人看得眼花繚亂,而蛇窟遭受戰火波及,更是千瘡百孔。

戰了有片刻,雖尚未分勝負,血萬戮卻驚覺一個讓他難以接受的事實,「開什麼玩笑?我是最弱的一環?」

天女凌心身懷累世根基,真元源源不絕,已是勁敵,而夜叉王劍法卓絕,又有諸多神通輪番使出,更是難纏,隨著戰局的焦灼,血萬戮已瀕臨極限,接招越加吃力,而天女凌心和夜叉王竟似還遊刃有餘。

尤其是夜叉王,出招更加凌厲,避閃總能料敵機先,似乎還在戰中不斷提升……

此時聽聞天女凌心呼道:「他的傷勢,正在癒合!」

血萬戮受到提點,目光也轉移到夜叉王身上,果然見他身上淋漓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癒合。

「這算怎麼回事!」血萬戮不解。

而天女凌心卻推測出端倪,「是緊那羅神通被他漸漸融合了!」

他們在此界的身軀源自天書之力,隨著天書之力轉移,肉身傷勢也會加速恢復,但比之傷勢的療愈,更為棘手的是夜叉王漸漸掌握了緊那羅神通。

有了迦樓羅的視力,如今又得了緊那羅的聽覺,夜叉王感知能力已達到異常靈敏的水平,無論是避閃還是招架,都越來越輕鬆,而且有了出眾感知力的配合,速度的優勢也被完全發揮出來,劍法越行越快,越走越急,卻是絲毫不亂,反而更加的穩准。

「這樣下去可不行!」天女心中暗道,看了下血萬戮,恰見血萬戮亦同時看來。

眼神交接只一瞬,隨後二人如有默契一般,戰法再變。

修羅道主遇強則強,爭勝心起,每一槍都是灌注意念,灌注靈魂,原本他的槍如毒蛇吐信,往來倏忽,但自知快不過夜叉王后,出槍越來越慢,平平實實,但每刺一槍,空氣中噼裡啪啦只剩都不絕於耳,猶如雷鳴霹靂,凌厲至極,刺出的不只是槍,更是霸道不屈的無邊戰意。

而天女凌心亦將長綾凝聚成束,化作槍形,同樣使出槍招,若血萬戮的槍招是剛猛的極致,她的槍便是剛柔並濟,時而直如線,時而曲如弦,恍若有生命一般招招直指要害。

原本攻勢對兩名敵人是五五分數,如今天女和血萬戮只有三成在防備對方,剩餘七成攻勢悉數落在了夜叉王身上。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39
第641章 卷八 魔由心生(六)

夜叉王正因緊那羅神通的融合進入一種全新的狀態,隨著聽覺的提升,他身邊的世界好似煥然一新,他能聽到風吹入蛇窟擦出的輕微哨聲,聽到退縮到遠處的群蛇輕吐蛇信,聽到不見天日的暗水在岩層頂緩緩流動,聽到地底的蟲豸挖掘土壤,聽到對手兵刃將動未動的毫末風聲……

但正當他陶醉與這全新體驗之際,天女凌心和血萬戮的已赤白雙槍交並,聯袂攻來,赤槍狠辣,白槍矯健,皆是不容大意,夜叉王忙收斂心神,專注於戰局之上。

夜叉王雖有提升,但也非脫胎換骨,戰場上的三個人縱有強弱之分,總體懸殊卻不大,任誰也不能以一敵二,如今夜叉王一人承擔了血萬戮和天女凌心的部分攻勢,登時力不從心,好在天女凌心和血萬戮並非同心,合擊同時也各自拆台,否則他早已落敗。

但饒是如此,依然頹勢難挽,數十回合後,以戰養戰,越戰越強的血萬戮精氣神催生到新的頂點,背後化出戰修羅法相,伴隨一聲長嘯血槍遞出,卻是平實無奇的一擊,沒有席捲四野的勁力,沒有霹靂雷霆般的異響,因為所有氣勢、殺意、勁力都凝在槍尖之上。

夜叉王心知此招非同小可,仗持著迅捷身法後退避閃,可分明避開了槍尖和氣芒,但血萬戮那槍出必中的「神念」依然在他身上刺出一個血洞。

「好個神念之槍!」縱是敵人,夜叉王此時也不禁又恨又贊,但心中讚歎未止,天女凌心的「槍」橫掃而至。

不,此時說那凝成一束的白綾是槍,不如說是棍,武學上有「槍走一條線,棍掃一大片」的說法,這一武者千錘百煉得出的至理放在修界也同樣適用,天女凌心陡然變換招路,方中一槍的夜叉王再添新創,被一棍狠狠掃在了側肋。

縱然夜叉王催動鱗甲神通護身,仍是被砸得臟腑幾乎移位。

「這樣下去可不成……」夜叉王瀕臨危機,急欲尋求對策,絕境之下忽然靈光一閃。「對了,方才聽聞到了水聲……」

心思一定,夜叉王忽得揚手,將手中佛心舍利拋向天女凌心和血萬戮中間,道:「誰想要,就去搶吧!」舍利出手同時,已是作勢欲逃。

「想逃?哪這般容易?」血萬戮殺心已起,不願就此罷休,正欲追逐夜叉王,卻見天女凌心已御使十丈輕塵捲向佛心舍利。

「不對,還是佛心舍利重要!」血萬戮陡然醒悟,劈手擊出一掌,舍利離十丈輕塵本已只差數尺,受此一掌,再度「滴溜溜」的飛出。

「逃?我是要殺光你們!」但見夜叉並沒有趁機逃走,反而是舉劍擎天,「斬」字訣蓄勢待發,劍意凝結,氣芒直貫而上,插入甬道穹頂,隨後伴著頭頂岩壁轟然碎裂聲直斬而下!

「哼,此時不逃,那你沒第二次機會了!」血萬戮冷哼一聲,卻也不敢大意,天女亦是相同,趁舍利仍高飛天上的檔口凝勁應招。

「砰!」

劍氣在天女和血萬戮聯手一擊之下轟然碎開,血萬戮正欲取笑夜叉王黔驢技窮,忽然感覺面上濕潤。

「暗河!」天女凌心有所察覺,驚聲呼出,卻見頭頂岩壁從中裂開垮塌,從來不見天日水流得到宣洩的出口,如出閘猛獸一般衝出,威力之雄沉,不亞於高手一擊!

天女凌心和血萬戮雖欲擋水流,但猝不及防之下難以盡全功,足下一時鬆動,皆被狂暴的水流捲走!

唯獨夜叉王早有防備,借由緊那羅神通,他聽聞到了此處岩壁之上有水聲流動的聲響,正是地下暗流,方才一劍便是將水流放出,夜叉王趁此時機舉掌虛抓,一股吸力由之而出,將佛心舍利再度吸回手中,但隨後身形也被水流淹沒……

……

水流中,天女凌心一邊屏住呼吸,一邊提防著夜叉王和血萬戮的襲擊,在水中沉沉浮浮多時,才又摔到實地上。

起身之時,看到週遭之景不由一驚,「竟被水流衝到了這裡!」

放眼四周,便見此處是一方圓數十丈,殿宇般高大的一個空洞,而中間赫然立著一個古樸粗獷的祭壇,祭壇上血跡斑駁,顯得幽沉而邪惡,正是蛇窟中心,向域外天魔獻祭的祭壇處。

此處地形平坦開闊,又有四通八達的甬道疏流,方才洶湧的水流到此處也平息下來,只有小腿深淺,而不遠處兩個方位,血萬戮和夜叉王也被衝到了此處。

天女凌心檢查身上並無大礙,只是身上衣服被水流浸濕,緊緊貼在了皮膚上,婀娜玲瓏的體態盡顯無疑,一想到夜叉王乃是應飛揚心魔所化,擁有相同面貌體態,等同他的分身,天女凌心立時有一種周身暴露在應飛揚視線下的錯覺,心中又羞又惱,隨即不動聲色的運動真氣,將身上衣服蒸乾。

而此時,天女凌心只覺身側空氣陡然一熱,修羅戰火狂燃,便見血萬戮足下方圓只水都被盡數烤乾,待他踏出蒸騰水汽時,身上已沒有一滴水,只是面上氣得通紅,咬牙切齒道:「竟用這般輕薄招式,當真無恥!」

見他這般過激反應,天女凌心忍不住翻了翻眼皮道:「血道主,你再這麼表現的比我還激動,我可就真的很難替你遮掩了……」

「哼!」血萬戮冷哼一聲,卻也不敢再多言,好在夜叉王也方從水中爬起,並未在意他的話語。

眼見夜叉王同樣被水流沖刷至此,同樣一身狼狽,血萬戮洩憤一般幸災樂禍道:「哈哈,水火無情,可不會因為是你放它出來就饒你一馬,你的殺招非但未能奏效,還讓你使出了最後逃生的機會!」

「殺招?你怎會這麼認為?」夜叉王輕輕抬頭,面上帶著陰沉狠戾的冷笑,「我的殺招,現在才剛剛開始!」

話音方落,便聞「沙沙」蠕動摩擦之聲,連綿不絕,四面八方傳來,聲音就像爪子撓在胸骨之上,讓人全身發麻……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39
第642章 卷八 魔由心生(七)

「不妙,是蛇潮來了!」天女凌心相通關竅,驚聲呼出。

隨後便見數不清的蛇類吐著猩紅的蛇信,從各條甬道密密麻麻蠕動而來!

  赤的白的青的黑的花的皆有,大的有半人長,小的只筷子那麼短,星星點點,數不勝數,而腥臭之氣更是直刺鼻腔,令人作嘔。

  蛇窟之內萬蛇盤踞,天女凌心和血萬戮原本身上都沾染了摩呼羅迦的血液,萬蛇之神氣味的威壓之下,自然是令群蛇遠遠避閃一旁,不敢靠近,但方才的水流沖刷,已將二人身上血腥之氣徹底洗去,而眾蛇自是聽從新的摩呼羅迦天書宿主調遣,夜叉王「御蛇」神通號令下,群蛇化作組成道道斑斕的洪流,紛紛漫漫而來。

  天女和血萬戮頭皮發麻之際,夜叉王手一揮,遊走在水面上的群蛇飛身竄起,彷彿千弩萬箭漫天爆射而至,要將兩人淹沒在蛇潮之中。

蛇窟之蛇皆是異種,一旦被蛇吞沒,便是神仙也得死無全屍,天女凌心和血萬戮心駭同時,連忙舞動兵刃,氣勁翻捲緊護周身,前頭群蛇在勁力下瞬間絞作寸斷,但後排群蛇依舊無畏無懼,前赴後繼的湧上。

「這樣下去不行!」眼前之蛇實在太多,久守之下必然有失,天女凌心無奈之下,雙手交疊胸前掐動法訣,便見「十丈輕塵」盤旋而起,層層纏繞,結作一顆密不透風的巨大「繭子」,將她緊緊包裹在內。

十丈輕塵灌注天女凌心真元,剛柔並濟。無懈可擊,群蛇悉數被擋在繭外,天女凌心方得喘息之際,聽旁邊傳來一聲,「好險!差點死在萬蛇噬身之下了……」血萬戮拍著胸口,心有餘悸道。

確實,再晚片刻,那就是必死無疑了……天女凌心正要表認同,卻忽然警醒,不對,現在該說的是——

「你怎麼也進來了!」天女凌心惱道。

便見巨繭之中多了一人,血萬戮赫然也在內中。

「哪個稀罕?本大爺是一不留神被你捲進來的!」血萬戮面上微微一紅,他方才在蛇潮連綿攻勢下已是頭昏腦漲,此時恰見天女張開十丈輕塵,不及多想便本能鑽進去,但修羅道主素來爭強好勝,口上哪肯承認,「快放本大爺放出去,本大爺要再與他決一死戰!」

血萬戮明知天女凌心不可能在此時鬆開繭子讓他出去,自然說得有恃無恐,天女凌心若不是全力催動十丈輕塵,此時怕不知翻了多少白眼。

而夜叉王卻接了話,他見群蛇在巨繭前無能為力,便又言語激道:「沒錯!有膽便出來,躲在女人裙帶裡算什麼男人?」

結果這話又恰犯了血萬戮的忌諱,便聽他叫道:「你這麼說,本大爺還就不出來了,你有本事進來,連女人裙帶都解不開,你又算什麼男人!」

天女凌心聽他們把「十丈輕塵」比作裙帶,氣得差點岔氣。咬牙道:「血道主,你就少說兩句吧。」

而外頭的夜叉王亦面上一寒,冷聲道:「你們真當我沒招了麼?」

便聞夜叉王發出一陣短促的「嘶——嘶——」聲,好像再與蛇交流,但見蛇潮忽然如聽聞號令般,不再盲目的攻擊,而是互咬著尾巴,大蛇與大蛇咬在一處,小蛇與小蛇咬在一處,首尾相連的組稱了數十股,然後數十股又編麻繩一般纏繞在一起,最後,無數條蛇就這麼密密得糾纏在一起,組成了一條水桶粗細的「巨蛇」

隨後「巨蛇|」盤旋上「繭子」,繞了數圈後奮力箍緊身子。要將繭子絞殺一般!

布繭中的天女凌心看不見外面場景,但此時忽然感覺到巨力從各個方向壓迫而來,就好像被一隻大手狠狠攥進手中一般。

「怎麼回事?他做了什麼?」突如其來的壓力讓天女難以承受,丹田一疼,十丈輕塵結成的守勢險些被絞爆,忙猛提真元,真氣源源不斷輸入十丈輕塵內,勉力硬抗這股群蛇巨力,只抗衡片刻,便覺喉頭腥甜,幾欲嘔出血來,看血萬戮還站立在一旁,忙吃力的從牙縫中擠出話來,「還看……什麼,幫忙啊!」

「怎麼了?」血萬戮尚不知發生了什麼,但見天女凌心牙關緊咬,潔白額頭上綻起青筋,好似在比拚根基到了最緊要關頭一般,忽然想到,「這時出手,她定是無法防備。正可除去一敵手……」

尋思間。目光已盯在了天女凌心毫無防備的背心,隨後一掌擊出!

「想什麼呢,這時候殺她,豈不是要一起葬身蛇腹?」血萬戮將掌印在天女凌心的背心,修羅戰氣毫無保留的傳輸入天女凌心體內。

正邪二人再度聯手,力抗巨蛇絞殺。

夜叉王見巨繭沒立時破去,略顯詫異,但卻也不急,冷哼一聲,「看你們能堅持到幾時?」

終究人力有時窮,維持十丈輕塵的守勢消耗甚劇,而巨蛇的力道卻似是無窮無盡,一段時間後,二人便已是丹田劇痛,口角湧血。

「不行,這樣下去死路一條!」血萬戮苦苦支撐,但卻知曉這只是在延遲死亡的到來,心中暗道:「叔父雖說過我的『狂血』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催動,但現在只用一瞬,應還能駕馭吧!」

心念把定,血萬戮咬著牙吃力道:「只能……拼了,配合我,用全力!」

話音一畢,天女忽感一股脫韁野馬般瘋狂無忌,充滿爆發力的真氣猛然灌注體內。

「他怎還有這等餘力?」天女凌心心頭一驚,未料到已至絕境的血萬戮竟還有這般爆炸性的力量。但此時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天女凌心明了血萬戮用意,把定心神,將餘下真元配合宣洩而出,佛門元功與修羅戰氣交融一處,轟然爆發!

「轟!」

便聞轟然一聲巨響,聚集真氣的巨繭猛然爆散開來,纏繞在外的「巨蛇」也承受不住這爆炸力,重新被震散成無數小蛇,又從小蛇盡數被震散成寸斷的蛇屍。

腥臭蛇血飄散,與無數蛇屍一同墜落。

而十丈輕塵散開,無力垂落,現出內中血萬戮和天女凌心身影。

「哦?竟然還能反殺?」夜叉王眉梢微挑,似感意外,「但又能如何?」

話音一落,夜叉王長劍輕揮,兩道劍氣輕描淡寫揮出,直擊天女和血萬戮、

天女和血萬戮奮力招架,但他們此時正是真元幾近枯竭之際,如何能抵禦夜叉王飛劍招。

雖是擋下劍氣,卻無法化消勁力,只聞「啪」得兩聲,二人皆被砸到牆壁上,砸出兩個深坑後又緩緩滑落。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40
第643章 卷八 魔由心生(八)

無可逆轉的頹勢,無力回天的結局,天女凌心和血萬戮無力垂落,縱然心中不甘,丹田之內卻再聚不出一絲殘力。

而夜叉王睥睨的看著二人,一步步踏前,踏出絕望的壓迫,口中冷嗤道:「不過對付三千餘條蛇,就讓你們竭盡全力了,但蛇窟中的蛇可是三萬都不止啊!」

似是印證他的話語,各個甬道沙沙之聲再度響起,不知多少條蛇正在往這裡聚集。

但夜叉王並不打算等待下去,他不給對手任何喘息機會,此時揚起手中的劍,「不過比起萬蛇吞噬,相信你們更願意死在我劍下,我這便——成全你們!」

劍刃舉起,劍氣聚集,再一劍,便要將天女和血萬戮同斬於劍下。

「竟然還有這麼多……一開始我們便無勝算……」天女凌心心生無力感。

「可惡,只要讓我緩過這一陣!」血萬戮掙扎欲起,卻是連起身的力氣也無。

終局將定,夜叉王眼中殺意一凜,利刃橫掃,卻是反向擊出,劍氣呼嘯直向背後而去,沒入身後一條甬道之中。

「出來吧,我發現你了!」

「還有別人?」本已待死的天女和血萬戮齊齊一驚,齊往劍氣飛去的方向看去。

「兵!」

伴隨一聲劍刃交兵聲,一道人影撕裂劍氣從甬道飛縱出,額角帶疤,英姿挺拔,竟是應飛揚。

「應公子?」天女凌心雙目一亮,驚聲呼出,同時心中也疑惑,「他怎麼也來了?」

『果然是你!』而夜叉王則不出所料般,他方才揮劍之際,忽聞身後氣息紊動,似有人藏在暗處,欲趁他出招瞬間偷襲,來者雖已極為小心,但卻瞞不過他那有神通加持的雙耳,便反手一招,將潛伏者逼出。

而被逼現身的應飛揚面色陰沉凝重,看了看頹然倒地的天女凌心,又將視線移回夜叉王,狠聲道:「難怪龍宮戰場之上等你不到……你果然在這裡!」

「現在才察覺,不嫌太遲麼?」夜叉王冷嗤一聲,許聽弦死,天女和血萬戮傷,夜叉王身具四部神通又有萬蛇助陣,自是有恃無恐。

「你竟然看破了我們的計畫?」

夜叉王不屑道:「佛心舍利,以假亂真,你去吸引目光,由緊那羅來滅世……真當我看不破你們的算計麼?」

應飛揚面色變了變,追問道:「到底是哪裡露出破綻?」

「你問了,我便要答你麼?」夜叉王卻冷笑一聲,不打算回答,「自投羅網之輩,想知道,下地獄後,再和緊那羅王參詳吧!」

說罷長劍一引,施展凌霄劍宗弱水三千劍,腳下水流化做劍形激射而出,便是要故技重施,先洗去應飛揚身摩呼羅迦的血液,再驅使萬蛇圍攻。

「小心!」天女凌心恐應飛揚中招,連聲呼出。

應飛揚亦未曾大意,見此情形,玉虛納神真氣轉作至陰至寒,使出同出凌霄劍宗的傲寒劍訣,傲寒之劍一出,周圍氣溫驟降,及身水劍被寒氣凍住,又隨即被星紀劍擊成齏粉。

而破招同時,又抽出空隙道:「自投羅網?我既然來了,怎可能孤身一人,你的萬蛇還是用來防範他們吧?」

應飛揚吐出一口濁氣,面色恢復如初,言語間,竟似有千軍萬馬在後壓陣的從容。

「嗯,是帶了龍眾來麼?」夜叉王心頭一疑,但又旋即否定,「不對,龍眾應在無盡海和天眾、修羅交戰,除非告訴三族他們爭奪的舍利是假,否則三族不會罷戰,但若知曉告知龍眾真相,被矇蔽的龍眾又怎麼可能甘心聽繼續他調遣?」

應飛揚同樣不答,道:「你不是有緊那羅神通嗎?想知道,自己聽吧!」

見對方似要扳回一城,夜叉王怒視應飛揚一眼,隨即將神通催到極致,方圓纖毫之聲盡收耳底。

「不見人影,定是進入蛇窟之內了,天眾聽令,入內搜索,所有八部眾,一律皆殺!」

「佛心舍利是屬於修羅的,修羅猛士們,隨我進入,去將那條叛龍、以及八部眾的腦袋砍下,掛在我們的戰旗上!」

……

蛇窟之外,靈蛇島四方,傳來大軍壓境的聲音,竟不知多少軍隊正在往蛇窟方向攢聚。

「是天眾和修羅,他們怎會來此,不理會無盡海的戰爭了麼?」夜叉王聽聞之後,疑問反而更甚。

應飛揚道:「不需理會,戰爭已經結束了,是龍眾敗了!」

「怎麼可能?」夜叉王難以置信道,龍眾雖是以一敵二,但傾全族之力於一戰,海域之上又佔盡地利,未必就會落得下風,怎也無法想像龍眾會潰敗的如此快。

應飛揚眉宇間閃過冷厲之色,反問道:「若是我在陣前殺了梵明統領呢?」

----

時間稍稍撥前。

無盡海上,三族鏖戰正盛。

應飛揚以龍王之尊衝殺陣前,登時士氣大振,緊隨其後,劍光所向之處,敵軍無法阻擋。

唯梵明統領心生憂慮,悄聲道:「王上,沖得太急了,還請慢些,孤軍深入,空有危險。」

「要的便是危險……」應飛揚心中暗道,身為外界之人,他對三族戰況並不關心,如此奮勇衝殺,甚至幾次故意將自己置身險地,其實只是想誘使藏在暗處的夜叉王出手。

但但久待多時,也等不到夜叉王的身影,應飛揚不欲耗費太多體力,以免對上夜叉王時力不從心,便也打算先放慢步伐,回到兩側軍隊的掩護之中。

卻在此時,忽然一道亮光如倒衝天際的流星一般,從東南方島嶼劃過,逆衝向天。

「那是,許聽弦的魂靈?」應飛揚目光瞬間被吸引,身軀不由一僵。

「王上小心!」應飛揚分神之際,一道修羅戰矛投擲而來,直向他面門,梵明看得擔憂連忙將他拉得退身,回返護衛軍保護中。「王上,沒事吧!」

「不用多慮,我沒事,方才你不出手我也躲得開。」應飛揚說話間目光卻仍看向天空。

「糟!許聽弦死了,看來變數真的發生了!我要盡快趕往蛇窟,但這種情形,想要走開……」

三方交戰正膠,應飛揚身在龍族陣中,根本無法脫身。除非暴露手中舍利為假,否則也沒更好的說辭能讓三方停戰,可若真坦誠這些,他會徹底失去龍族信任,直接被亂刀砍死,本想為許聽弦打掩護,在此地吸引目光,拖延住眾多敵人的腳步,但如今形勢逆轉,反而成了他被拖延。

「看來只有一個辦法了!」

「王上,天上什麼也無,你究竟在看什麼呢?」梵明見應飛揚仍在出神看著空蕩蕩的天空,不禁急道。

「那是我同伴魂靈回歸,你只是書中的人物,自然看不到。」應飛揚垂下頭道。

「王上,你在說什麼?什麼書?」梵明不知應飛揚說什麼胡話,忍不住追問,卻忽然,胸口多了一道劍刃。

「沒什麼,我是說,對不住!」應飛揚低頭,迴避著梵明目光,害怕梵明的目光中會流露出震驚,傷心,不解……這種真實而複雜的感情。

但同時卻是劍上用力,貫穿梵明屍體,身形斜斜墜下,直向海中而去。

「龍王?統領?怎麼會?」

全然料不到的局面,龍族之王竟在大敵當前之際,眾目睽睽之下,親手於陣前擊殺麾下統領,隨後舍下族群竟欲逃遁

龍族上下群龍頓失其首,無一能理解眼前景象,更無一人能發號施令,全軍上下軍心大亂。

連修羅和天眾也是一般不解,眼睜睜看著應飛揚沒入海中。

卻又見應飛揚在落水之前將手一揚,,一枚散發著佛光的舍利被他拋出,直向三軍陣前飛去。

「舍利!」

「快搶過來!」

琉璃天和惡障大修羅最先回過神來,下令同時,已率先衝到最前,搶奪佛心舍利。

二人尚理不清頭緒,但此刻為奪舍利,已本能交上鋒,戰斧和巨杵對撞,誰也不肯讓步,只聞「咔嚓」一聲,夾在兩股巨力之下的舍利竟然應聲碎裂。

「佛心舍利?怎麼會?」

「不對,是假的!」

佛心舍利乃是佛陀涅槃所化,乃是此方世界本源一般的存在,憑他們怎可能破壞佛心舍利分毫,琉璃天和惡障大修羅猛然醒悟過來。

再看向海面,已無應飛揚身影,只留下一句囂狂話語飄蕩而至,「多虧夜叉王計策,一枚假舍利引得你們團團轉,你們要搶,儘管繼續搶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40
第644章 卷八 魔由心生(九)

龍族之王陣前反叛,眾目睽睽之下斬殺大將,棄陣而逃。

猝不及防的變數讓三族上下全然無法理解,又被假的舍利拖延了一瞬,待回過神來,應飛揚已然遠遁而去。

群龍失首,龍族軍心浮動,陣腳大亂。在修羅和天眾的攻勢下一潰千里。

修羅和天眾卻已無暇掃蕩龍族殘軍,不約而同的分兵追逐遠去的應飛揚,只是應飛揚在水中的速度極快,他已深入蛇窟內中時,天眾和修羅才剛剛登島。

而如今,登島的天眾和修羅正要領軍進入蛇窟之內。

蛇窟地形不便大軍出入,內中又是錯綜複雜,兩軍便欲從多個入口同時進入,彼此呼應,此時卻忽感洞窟震動,濃重腥風捲動,似有龐然大物呼嘯而至。

「不好!是巨蛇!」

一支修羅軍還未來得及踏入蛇窟,便見一道巨大蛇影疾馳而出,攜磅礴無匹之勢撞來。修羅軍猝不及防,瞬間被沖得七零八散。

「竟有如此巨蛇,莫非是摩呼羅迦復生不成?」眾軍心中驚異,但看清巨蛇身影,不由又是一驚。

這條合抱之木粗細,數十丈長的蛇非是天生,而是由不知多少條小蛇密密麻麻攢聚一起,首尾相咬,彼此交纏拼湊而成的!

而此等巨蛇非止一條,而是足有八條,從八個洞口同時竄出,小丘般的蛇首搖擺,砸向天眾和修羅軍中,每一擊都砸出一個深坑,軍士如揚塵一般被氣勁掀的飛起!

-=-=-=

而造成這一切的,自然是夜叉王。

聽聞蛇窟外聲響,再回想應飛揚先前話語,夜叉王登時明了一切。應飛揚非但自己趕來,還將天眾和修羅一併引來,除此之外,更是將他也一併脫下了水。

八部眾的信譽亦被應飛揚消耗殆盡,天眾和修羅若是進入蛇窟,見到身懷佛心舍利的夜叉王,定會毫不多言的下令一併誅殺。

想通此節,夜叉王急讓正往此處趕來的群蛇盡數折返回去,將天眾和修羅阻攔在外,不放任何一個入蛇窟。

只是群蛇雖多,但天眾和修羅戰力亦非尋常,初時或許能借助地利打他們個措手不及,但時間若長,憑這些蛇類還是難以抵禦兩大戰族。

但那都是之後要考慮的,眼下,還有更令他惱恨的敵人。

「還好你夠當機立斷,否則若是讓敵人進來,那便是你我同亡的結局,希望群蛇能多拖延些時間吧。」應飛揚扳回一城般,稍稍露出笑容。

「為什麼,你還笑得出來?」夜叉王忽然發問,他垂著頭,面容在一片陰影之中,聲音冷得好似來自九幽寒獄。

「嗯?」應飛揚微微一怔。

「我在問你,那可是你的手下、你的族眾,將他們殺死,讓他們敗亡,為什麼——」夜叉王抬首,目光中不是憤怒,不是仇恨,不是厭惡,而是最純粹、最出乎本能的敵意。

「——你還笑得出來!!」

一聲厲吼,聲浪炸開,夜叉王卻比聲音更快,旋風般捲起了無窮鋒芒,直直朝著應飛揚湧去!

不必多餘言語,群蛇擋下天眾修羅,只為開闢不受干擾的戰場,夜叉王在此,誓要決殺應飛揚。

「好快!」縱然已預料到夜叉王身法迅捷,應飛揚此時仍是驚心,眼見夜叉王一身拖曳出出無數魅影,應飛揚隨即施展「玄武不動劍」,以守勢最強的劍法對抗,劍行厚重沉穩,法度森嚴,整個人好似和大地合成不可分割,渾然一體,儼然不破的堡壘。

但夜叉王的劍越來越快,起初如一陣陰風,旋又變成一股颶風,颶風盤旋無形、無相、無束,越來越快速,到最後就如雷霆一般,肆虐、迅猛、狂暴。

「想要讓我無蛇可驅使,可以,順你心意又能如何?不借群蛇之力,我照樣殺你!」

凌厲的話語,伴隨著更凌厲的劍勢,好像無數道雷電無歇止的轟擊在堡壘之上,不破的守勢終於被硬生生擊出裂痕!

玄武不動劍承受不住無止境的攻勢,應飛揚被逼得足下失穩,略退半步,穩然不動的守勢登時露出空隙,而夜叉王眼神一厲,抓住這一瞬間的破綻,化作一抹襲身而過的黑電。

「嗤」隨後兩道人影錯身一瞬,轉眼分開,方各自站定,隨後,一滴冷汗滴落,應飛揚肩胛之上炸開一道猙獰劍痕。

就在方才那一瞬,夜叉王欺身而至一劍抹嚮應飛揚脖頸,若非應飛揚再最後關頭橫劍格開數分,這道劍痕便是出現在他咽喉上了。

原本相差不多的實力,因為神通的存在而產生了懸殊,身懷四部天書之力的夜叉王呈現出的是令人絕望的壓迫力,交手只片刻,應飛揚就險中致命傷。

「應公子!」天女凌心見狀險些呼出,但又生生止住,見旁邊血萬戮已經盤膝而坐,調息傷勢,心中登時也醒悟過來,「現在不能使應公子分心,夜叉王被應公子糾纏住,趁此時機,先調息傷勢再說!」

天女凌心強逼著自己閉上眼,不受戰局干擾,全心療復傷勢,以求能盡快助一臂之力。

而戰場上。

「擋得倒是夠快,但看你能擋到幾時?」夜叉王未盡全功,隨即抖落劍上的血珠,再度攻來!

應飛揚胡亂在傷口週遭點了兩下封住穴位不讓血湧出,隨後足下一點,踏出蛛網般的裂痕,整個人身上綻出金芒攜無匹萬鈞之勢衝向夜叉王。

「擋不住,那便不擋了!」直迎夜叉王而去的身影竟是全然不做防守,一劍重重斬出,黑暗甬道一瞬間金色佛華大作,恢弘磅礴的氣息充斥八方

守不住夜叉王超越速度極致的快劍,應飛揚索性捨棄防守,以攻對攻。心知速度不及,防禦亦遜,視聽兩覺的感知能力更是不如,應飛揚賭注在唯一的優勢上,龍眾大力配合著達摩神劍恢弘而出!

破字訣有云:「避虛就實破之以力。」達摩神劍招式至簡至拙,卻勝在氣勁磅礴,雄渾浩大,此時神力助神功,頓生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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