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步劍庭 作者:意縹緲(連載中)

 
Babcorn 2019-9-14 16: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2 17274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40
第645章 卷八 魔由心生(十)

達摩神劍恢弘而出,雖只一劍縱斬,雄勁卻如一堵重牆垮壓而來,夜叉王感受壓迫,不欲與其硬拚,足下輕輕一點,凌空變向避閃。

但他方退,應飛揚便又再進,達摩神劍、氣貫龍虎、真武蕩魔劍、鯤鵬劍法……各種以勢壓人的劍**番使出。得勢不饒人的應飛揚每出一劍都是氣勁縱橫,澎湃勁流充斥整個蛇窟。

雄力之下,夜叉王也不敢大意,改以遊走為主,身形無常無定,飄忽莫測。只一雙眼睛卻閃著淡金色的光芒,緊鎖應飛揚周身。

若被不知曉情況的人看到,恐怕會只當夜叉王被逼得毫無還手之力了。

但周旋片刻後,迦樓羅銳目神通下,夜叉王對應飛揚的極限了然於胸。

「啪!」夜叉王向左輕挪半步,能預知未來般避開應飛揚一記斬擊,任劍刃擊在積水的地面上,砸出四濺的水花。

應飛揚暗施御水神通,每一滴被砸起的水珠都暗藏能可殺人的力道,編織成了密密的羅網。

但在夜叉王雙目之中,飛濺的水珠卻慢得將要凝結般,

「想以攻對攻?我便如你所願!」

夜叉王頓足,變向,輕點向前,足下輕的連一道漣漪都未驚起。

一劍刺出,彷彿將時間都給刺穿,水滴凝而不落,劍已臨頭。

「危險!」應飛揚屏住呼吸,堪堪側身避過,長劍在鼻尖劃出一道紅痕。

當真間不容髮。

但夜叉王卻反手從腋下釘出一劍,獸牙般從應飛揚左上臂穿過。

「嘿,又沒中要害!」

應飛揚咬牙,笑得猙獰,右手橫揮,將長劍使出錘棒等重武的威勢,狠狠砸向夜叉王。

夜叉王即時抽劍退身,應飛揚又緊逼而來,依舊是無保留的攻勢。

相似的面容,迥異的戰法,石窟之內,再起一場力與速的極致較量。

天書所屬,此界存亡,悉數繫於此戰,二人皆有不能敗的理由,唯有傾注一切寄於劍上。

劍換劍,招換招,二人不做防守,只以最小的幅度避開要害,剩餘的便是互不相讓的、無止境的攻勢,交擊的火花迸濺,就像兩人身旁環繞著千百隻螢火蟲,眼花繚亂間,已向彼此交換了數百招。

但戰局,卻是應飛揚陷入了完全的頹勢。

適應應飛揚的攻勢後,靠著四部天書加成,夜叉王迅如狂風暴雨,掀起的劍刃風暴將應飛揚全然的壓制住。

「嗤!嗤!嗤!」應飛揚左肩洞穿、胸口綻血,右耳被絞碎成粉末……恍若遭受凌遲一般,身上不斷炸起騰騰血霧。

雖皆避開了要害,但每過一瞬,傷勢都在疊加。

反觀夜叉王,身上幾乎沒什麼損傷,應飛揚幾乎每中十劍,才能拼著以傷換傷在夜叉王身上留下一道不大不小的傷痕。

蛇窟在兩人摧殘下不斷崩壞,碎屑飛舞,天女凌心面上也被噴到了尖銳的石屑,冰涼的水,和火熱的血花。

懸殊的差距,讓夜叉王看上去顯得不可戰勝,天女凌心幾次想站起身,想要拼盡方聚集起來的、為數不多的真氣,哪怕給夜叉王造成一瞬的滯礙都好,只要能給應飛揚製造一絲機會……

但她又每次按捺住了,因為看到了應飛揚的眼神。

那眼神冷而烈,如冰髓在燃燒,天女記得這眼神,上次見到是在他對上東海鮫淚斛明珠時。

唯爭勝負,不計生死的眼神。

那眼神讓天女打消了拚死插手的念頭,不是因為放心,而是覺得不該在此時,打擾屬於應飛揚的勝負。

而戰局之中,應飛揚雙眼緊盯著夜叉王,手中的劍好似從未不會為自己考慮,縱然全身鮮血淋漓,也不做任何格擋,出劍只為斃命,毫無保留的直取要害。

看著無懼死生的應飛揚,夜叉王忽又又想起了先前死在他劍下的緊那羅,那個面臨死亡如得到脫,笑得暢快愉悅的緊那羅。

「這幫異類,根本不在乎生死!」

令他厭惡至極的結論方浮現腦中,應飛揚忽又一劍刺喉,夜叉王未曾多想,鬼使神差的橫劍喉前,終於,自二人無保留的對攻以來,首次採取格擋。

「叮!」

一聲脆響,夜叉王擋下疾刺一劍,同時借力化退,化去劍上雄勁。

應飛揚並不追,額頭流下汩汩血紅,卻是在笑,「怎麼?這就撐不住了?」

夜叉王腳抵在牆壁上,以一種近乎平行地面的方式止住退勢,橫劍不屑道:「撐不住?也不看看半死不活的是誰?」

「那你擋什麼,再來廝殺啊!」應飛揚大叫,踏碎腳下地面猛然躍起,奮力向夜叉王頭頂一劈。

「我有必要隨你起舞嗎?」夜叉王身形再轉,太極纏絲劍一擋一化,消去龍眾大力,隨後足蹬牆面,反擊隨即而至。「八部神通我已得過半,而你只有龍眾神通,差距顯而易見,我不光要殺你,還要殺得從容!」

夜叉王說話間快劍連環不止,覷準空隙一腳踢在應飛揚胸口。

「嗤——啦——」應飛揚只覺胸口劇痛,肋骨不知斷了幾根,卻將劍倒插於地,伴隨一陣刺耳摩擦聲止住退勢。

「身為劍者,卻比起了神通多寡,依仗外力就這麼讓你得意嗎?你,格調已失!」半踞在地的應飛揚啐了口血痰,食指指向夜叉王,又伸出拇指,拳頭向下一轉,做出拇指朝下的手勢。

「我本就在你之上,何必依仗神通?」夜叉王目光湧出無盡怒火,伴隨陣陣音爆聲,他繞著應飛揚瞬間攻出數十劍只看「漫天」夜叉王不停對雙足扎地的應飛揚自四面八方放棄攻勢。

應飛揚本欲說話,但無止境的攻勢逼得他無暇回話,已在嗓子間的話語硬生生被壓回腹中。

而高速移動的夜叉王仍有餘暇,冷笑著代替他說出,「你是否想說,既然如此,可敢捨棄神通,只比自身劍術?呵呵呵,想要激我?可我說了,我沒必要隨你起舞,更不需要向你證明!」

「錯了!」應飛揚眉目一凜,殺氣爆發,一劍橫掃八方,浩蕩氣圓絞碎漫天殘影直襲夜叉王真身,森然道:「我想要說的是,就算你有神通相助,我照樣能殺你,我能殺你一次又一次,就能再殺你永生永世!」「將死之人,還敢誇口!」夜叉王怒喝一聲,心中卻一時猶疑,「不對,他怎會有如此自信,嗯?是因為她們?」夜叉王不禁瞥了一眼在一旁運功的血萬戮和天女凌心,心中暗道:「是想拖到她們恢復,然後聯手夾殺我,那我就對這兩個下手,看他救是不救,不對,這些異類根本不在乎生死,肯定不會救,甚至可能以她們兩個為餌,在我襲擊她們時,趁機擊殺我!」眼神稍轉之間,忽聽應飛揚道:「你在往哪看呢!」分心一瞬,應飛揚劍刃已至,夜叉王猛然將視線回轉,卻正見應飛揚足下一踢,一道水幕激射而來,他這一收視線,水幕正向他眼珠刺去。夜叉王后退一步,避開水幕,但視線卻被水幕阻斷,而水幕之後,長劍已當頭而來。「小伎倆!」夜叉王視線受阻,卻功聚雙耳,神通再展,纖毫細微之聲悉數入耳,不用雙眼只憑聽覺就勾勒出了水幕後應飛揚的一舉一動,足下向側輕移,這一劍便只斬到地面之上。卻在此時,忽聞「鐺!」的一聲巨響,劍刃只是斬在軟濕地面上,卻發出黃鐘大呂一般震聾發聵的聲音,震得蛇窟秫秫得抖落石屑。「不好,是佛問伽藍!」夜叉王反應過來,表明上是剝奪視線,其實是用佛問伽藍之招進行音波攻擊。但他察覺的已經晚了,若是換做許聽弦掌握緊那羅神通,或可以憑藉對音律的出色把控反制這類音波攻擊,讓應飛揚自食惡果。但夜叉王雖從許聽弦那奪得緊那羅神通,卻奪不來許聽弦的音律造詣,此時提升至極致的聽覺反而成了禍患,數倍的承受了音波的攻擊。「嗡……」夜叉王只覺被兩個銅鈸雙風貫耳一般,整個大腦都嗡鳴不知,神志不清。而應飛揚抓住時機起劍再擊,橫斬而出。「不好!」夜叉王已再無暇躲閃,只得運足真氣使出鱗甲神通,硬抗這橫掃千軍的一擊。只聞「轟!」得一聲,龍眾巨力下,夜叉王難以遏制的濺血飛出,整個身子狠狠撞向岩壁,在岩壁上砸出數丈的一個深洞!塵屑大起,滿目煙硝,看不清內中狀況。卻聽應飛揚朝被砸出的洞勾勾手指,道:「別裝死,一次了!」下一瞬,塵煙撕裂開,夜叉王從洞中化作凌厲的黑電飛縱而出,雖無大的損傷,卻是怒不可遏,因為他明白應飛揚所說的「一次了」是什麼意思。他方說過就算不用神通,也足以勝過應飛揚,可方才若不是鱗甲神通抵住劍鋒,他已經被應飛揚殺掉一次了!

難以忍受的恥辱,讓夜叉王攻勢更加凌厲,每出一劍,都帶起一道血花,最後劍斜上挑,聽聞應飛揚慘呼一聲,左眼眼珠竟生生被夜叉王的劍尖挑出!

想到那令人厭惡的眼睛從此少了一顆,夜叉王方露出一抹殘忍快意的笑容,忽然前襟一緊,身子竟被應飛揚抓住!

「他怎可呢抓得到我?」夜叉王心頭一驚,他卻不知曉耳朵非但是聽覺器官,內耳還有維持人體平衡的作用,他方才受到音波攻擊之後,又盛怒的即刻展開反擊,平衡不知不覺間已受影響,方才攻得太急,一瞬之間出現了失衡,立時便被應飛揚拿住前襟。

不等他想明這一切,便被一把摜在地上,縱有神通護體,依然覺得骨頭被摜得散了架一般。

而更要命的是,應飛揚的龍眾大力緊緊按住他的胸膛,甚至水流也像活得一般擒住他的四肢。讓他一動也動不得,而應飛揚用他那失了眼珠的血洞注視著自己,反手握劍,便要將他釘死在地上!

時間似乎變得慢了,夜叉王能眼看到劍刃一寸寸接近,眼看到死亡一點點降臨,為數不多的記憶在腦海中走馬燈般的回覆,真是短暫、虛無、錯亂的一生啊……

「不,就算這樣我也不能死!我才剛找容身之所,找到只屬於自己的身份!」

夜叉王求生意念升起,雖全身無法動彈,背後卻如生出看不見的雙翼,雙翼一拍地,氣流反震下,讓他以不可能的姿勢震開應飛揚的按壓,騰身而起同時,膝蓋還撞嚮應飛揚面門。

應飛揚被撞得雙腳離地,頭暈目眩、鼻血狂湧,而夜叉王不再進逼,翻身落在應飛揚十丈開外,輕搖了搖腦袋,確定自己的身軀恢復平衡後,隨著一口濁氣吐出,眼中狂亂的怒火漸漸熄滅,恢復原本的沉冷……

夜叉王甚至開始反思,單以局面觀之,依舊是他大佔上風,及時方才看似凶險致命的兩劍,其實也只給他留下了些皮外傷,而應飛揚卻付出了一隻眼睛的代價。但若論氣勢,卻是他全然被應飛揚壓過,從他不再以攻對攻,轉而防守了應飛揚一劍時起,他就在氣勢上輸給了不畏死生的應飛揚。

也是從那時起,他雖未曾在意,但潛意識裡似乎察覺到氣勢被壓制住,所以不自覺的躁怒急進,莽動大意,想要扳回上風,卻也因此連著兩次露出破綻,險險喪命。

但現在,他不會再大意了……

「兩次了!」應飛揚鼻血長流,甕聲甕氣道,若不是方才夜叉王使出迦樓羅御風神通硬生生將身子平地拔起,他已第二次殺掉夜叉王了。

「事不過三。」夜叉王冷淡回應,膝蓋彎曲,整個人像繃緊了的弓弦。

「所見略同。」應飛揚劍斜插在地,單膝半跪,僅剩的一隻眼死盯著夜叉王。

「他的傷勢遠比我重得多,只要不受他挑釁,出現方才的失誤,我依然穩操勝券,但也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則若被旁邊兩個回覆,我便要以一敵三了……」

夜叉王思慮已定,眼神一凝,已有決斷。

事不過三,夜叉王不會給應飛揚第三次機會。

事不過三,應飛揚不會讓夜叉王第三次脫逃。

勝負生死之刻,就在此時!

兩道身影同時而動,夜叉王身形如煙,劍行飄渺無定,好似繁華落盡,風流雲散。

「終於等到了!」,應飛揚獨目一亮,殺氣暴漲,殺神劍章隨之而出。

同樣的招式,同樣的變化,幾刻鐘之前,許聽弦和夜叉王勝負終招似乎在此刻重演。

但相似的局面,此時此刻再度上演,卻帶來了全然不同的結局。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40
第646章 卷八 魔由心生(十一)

勝負生死,在此一瞬。

夜叉王再出「風流雲散」之招,飄渺劍意無常無定,卻暗藏致命的陷阱。

但招式甫出,忽感一陣凜冽殺意透骨而來,應飛揚殺神劍章開啟,攜蕭索殺意冷然而至,劍尖所指卻是出乎意料的方位。

「不對,他的方位是……羶中?」

夜叉王驚異未止,劍已臨身。

風流雲散之招特性與名稱相符,招式一出,劍氣自由流動,散逸周身,既能傷敵,又能護體,乃是攻守兼備的招式。

此刻應飛揚的劍竟突破了夜叉王周身劍氣,直刺羶中要穴。

不,或許根本算不上突破,因為應飛揚的劍並沒有和護身劍氣發生任何觸碰,好像有那麼短短一瞬,如風一般流動周身的劍氣出現了一個閃逝即過的「風眼」,來作為通道,供使應飛揚的劍刃長驅直入!

「怎麼會!」夜叉王心頭一寒,急欲變招躲閃,但已然來不及,只得飽聚元功於胸前,鱗甲神通摧升到極致,硬抗直刺中宮的劍鋒。

「鐺!」

劍刃入肉,發出的卻是金鐵交擊之聲,鮮血紛散,森然露骨,劍刃入肉三寸!

卻也只入肉三寸!

「額啊——」夜叉王喉嚨間湧出低沉壓抑的痛呼,只要劍尖再進半寸,就能擊碎他的胸骨,刺入柔軟的臟腑之內。

但他卻強忍疼痛,胸前肌肉、胸骨卻配合著渾厚的無形氣甲死死鉗住劍鋒,讓劍刃難再寸進。身形被劍刃抵得飛退的同時,也在主動借力化退,意圖卸去劍上雄力。

但夜叉王王退,應飛揚進,長劍所向,一往直前,赤紅的目光緊緊鎖定夜叉王,這是許聽弦性命換來的唯一機會,絕對不可以失敗,還差半寸,只有半寸,就能終結這一切!

二人一進一退,蛇窟之內,展開一場生死較量,半寸差距,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而此時,夜叉王速度優勢體現出來,強壓痛楚的他漸漸穩住腳步,從最初被踉蹌擊退,被劍刃抵退,變為主動的退身迴避。

「擺脫了!」夜叉王終於找回步調,就在他要施展奇速擺脫劍刃鎖定之際,忽然背後一涼,竟已觸到牆壁。

而此時,應飛揚長喝一聲,一手持劍不變,一手聚集龍眾神力,好像楔釘子一般猛擊劍柄。

「啪!」

背後牆壁爆碎開來,應飛揚抵著夜叉王撞入牆壁中,又從牆壁中撞出進入一條甬道中,接著又撞入甬道牆壁,又從牆壁撞出……

一直撞入撞出撞入撞出撞入撞出……

在曲折交錯蛇窟中開出一條筆直的通路,天女凌心看不到內中情況,只能見煙塵四起,破碎之聲不絕於耳,之後,終於平息。

而在她看不到的甬道盡頭,塵埃落定,渾身浴血的應飛揚長劍刺透夜叉王的胸膛、脊椎,震碎他的骨骼臟腑,將他死死釘在了牆上!

「為什麼?」垂死的夜叉王竭力問道。

「我師傅曾問過我,你可知毀掉一個劍客最簡單的方法是什麼?」勝負已定,應飛揚感覺到天書之力正在從夜叉王身上抽離,順著劍柄匯入他體內,而這點時間,應飛揚也不吝嗇解答他最後的疑惑。

「是什麼?」夜叉王睜大眼,疑問道。

應飛揚答道:「那就是告訴他,他的劍法有破綻!」

夜叉王垂死的目光一亮,驚覺道:「原來!那破綻,你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應飛揚點頭道:「沒錯,你會出現在蛇窟內,其實不是如你所說那般識破了佛心舍利的真假,而是你偷聽到了我和許聽弦的計畫吧?」

應飛揚雖是發問,但答案早已心知,不用夜叉王回答就繼續道:「那日我與許聽弦在龍宮商定以假亂真的計策後,卻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奪取了迦樓羅和摩呼羅迦天書之後,遁入水中逃避龍眾的追捕,之後便再不見蹤影,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躲在哪裡?」

「一代入我的想法後,立時被自己嚇出冷汗,夜叉的『匿影』神通可隱藏身形,只要在暗處便能無聲無息、無形無跡。你或許有可能在反其道而行,在龍眾外出搜捕你下落時,反潛入龍宮之內,伺機而坐,那最壞的可能,就是你不光就在我們週遭,還探聽到了我們的計畫,所以為了防止這最壞的可能,我又多加了一道保險。」

夜叉王道:「所以……你才會突然提出與緊那羅切磋,並挑明……風流雲散之招有破綻……破綻在腹胸之處。」

應飛揚道:「其實那招原本並無破綻,但你聽信了我的話語後,會忍不住加重用劍的力道,意圖彌補腹胸不存在的破綻,卻讓正胸中宮之位出現真正的破綻!」

「可緊那羅並不知情?」

「因為我沒告訴他,一則怕你潛伏週遭,讓消息再度走漏,二則因你鱗甲護身,許聽弦縱然知曉中宮羶中是真正的破綻,也難攻破鱗甲防禦,而若一擊不中,便再無機會,所以我便選擇了隱瞞此事,讓同樣受我誤導的許聽弦作餌,說起來,許聽弦應該就是攻向了本就不存在的破綻,所以死在風流雲散這招之下的吧……」

「拿他作餌……作餌……哈哈哈,還有什麼事是你們幹不出來的嗎?」夜叉王怪笑,笑聲像是拉動破了洞的風箱般刺耳。

應飛揚繼續道:「我與許聽弦分頭行事,若你出現在龍宮外的無盡海,那證明只是我杞人憂天,一切仍可按原計畫進行,由他召喚域外天魔滅世。而若你沒有出現,雖是麻煩許多,但也算創造了殺你的機會。也正因許聽弦的死,讓你更相信了我的話,並相信你已彌補了那不存在的破綻,所以會在與我分勝負的關鍵時刻使出風流雲散這招,想要故技重施,讓我重蹈許聽弦的覆轍,卻不知這一切都在我預料之中,我用不存在的破綻,創造了真正的破綻!」

「呵呵呵,原來如此……真是被你牽著鼻子走了……」夜叉王笑著,生命燃盡,眼神已如死灰黯淡。

「說到底,你只是我的心魔,只能依循本能,無法自行判斷劍招的得失。」應飛揚看著那與自己相同的面容,忽然有些不忍,打算結束這場對話,「若有下次,記得比起相信我的話語,更該相信自己的劍,但……就這樣吧……」

應飛揚搖了搖頭,想要拔出劍,減少夜叉王死前的痛苦,卻忽然——

「你說我是魔?哈哈哈……」夜叉王伸手攥住他胸襟,把他拉得更近,讓劍刺得更深,只為與他對視,夜叉王死灰般的眼眸再度復燃,那是無窮的恨火,灼得燙人,「同樣是天書宿主,同樣是佛門護法,為什麼……為什麼你自命真身,卻定我為魔?哈哈哈,睜大你的眼睛瞧一瞧,瞧瞧你做得一切!瞧瞧被你玩弄,因你慘死的生靈,告訴我,我們之中,究竟誰才是魔?」

夜叉王笑得猙獰而瘋狂,好像聽到了最大的笑話,卻如一桶冷水當頭澆下,澆滅了應飛揚得勝的喜悅,讓他身子不由一寒,一時心亂,卻又不敢多想,只避開夜叉王的目光,想趕緊拔出劍來。

「哈哈,你想逃,可你逃不了,因為我就是你,你也是我,你……擺脫不了我,而你惡根已種……必得惡果,縱然在你眼中這只是虛幻的世界,但你所做的一切,都必將報應在你身上!而你想要的……」

「啊啊啊啊!」

夜叉王忽然慘聲呼出,身上每個毛孔都噴出血霧,痛苦得好像靈魂剝離,伴隨慘呼之聲,一道陰暗鬼影竟從他胸口飛出,攜裹著一道佛光飛縱而去。

「也終將失去……」伴隨著最後的詛咒話語,夜叉王無力的鬆開應飛揚的手,他失去氣息的垂到在地,面上還帶著報復性的笑容。

「夜叉之力和舍利!」應飛揚警覺道,方才談話同時,緊那羅、摩呼羅迦、迦樓羅三部天書已逐一匯聚他體內,但夜叉之力最是根深蒂固,還未來得及被他吸取。

夜叉王竟在命盡之際做出最後的報復,拼著撕裂靈魂的痛苦也要將釋放出夜叉之力,讓它攜裹著佛心舍利離去,而目的——

「多謝餽贈了!」

被應飛揚新開闢出的甬道中,煙塵仍未消散,一道窈窕倩影恰從交叉口中踏出,夜叉鬼影直直沒入了她體內,而她掌中,閃著佛輝的佛心舍利正在躍動。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40
第647章 卷八 成住壞空(一)

佛輝映閃,照耀如花嬌靨,煙塵中影影綽綽的身影現出真容,來者竟是姬瑤月。

「嗯?你也來了?」應飛揚眉頭一挑抽劍回身,手握劍柄不放,僅有的一隻眼看向姬瑤月,。

  姬瑤月無視應飛揚的目光,她拈著佛心舍利在眼端,好像是打量著珍貴飾品:「一來便有大禮相贈,我就知道,跟在你後面定能撿到好處。」

  天書之爭中,比起其他幾個的勾心鬥角互相算計,姬瑤月選擇的策略簡單許多,只一條——盯緊應飛揚。

  那傢伙一定會不甘寂寞的搞事情,便盯緊了他,看是否有機會坐收漁利,嗯,以及,是否背著她跟那個裝清純的女人勾勾搭搭……

  先前無盡海三族相爭時,姬瑤月便藏身天眾軍陣中,以神通暗助天軍,並觀察著應飛揚的一舉一動,當然,應飛揚陣前斬將的行為嚇了她一跳,更是無形間坑了她一把。

  三族對八部眾本就不多的信任被應飛揚徹底摧毀,龍族敗得太快,姬瑤月也就成了無用之人,好在姬瑤月也見機極快,在天眾反應過來前,趁著應飛揚製造的亂局逃走,也到蛇島之上。

  蛇的視力退化嚴重,行動依靠的是舌頭上的嗅覺器官,自然感知不到能掌控香氣的姬瑤月,只是她未進過蛇窟,也沒有蛇窟內部地圖,一時間迷了道路。直到應飛揚抵著夜叉王一路摧枯拉朽得開出了一條新路,姬瑤月才算找到了道路。

  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垂死的夜叉王感知到了姬瑤月的存在,他與陸天嵐死前的想法一樣,抱持著絕不便宜殺自己之人的念頭,將夜叉王之力強行逼出,攜裹著佛心舍利一同交於了就在附近的姬瑤月。

  而姬瑤月得了便宜之後,自然要再賣個乖,此時擺弄這佛心舍利,半是戲謔半認真的道:「好漂亮的舍利,你說,我若把它串成項鏈,和我配是不配?」

  應飛揚毫不猶豫的答道:「自然不配,舍利什麼的,不過是些死人骨頭,帶著晦氣,怎配得上你的容顏和氣質?還是把交給我吧!」說話間,已一步一步逼近了姬瑤月,向她伸出手去。

  「好啊!」姬瑤月爽快一點頭,將舍利遞向他,但應飛揚伸手要接時,她忽又猛然縮手,足下一點,退身同時嗔笑道:「嘖嘖,你還真好意思要,相處至今,從未送我什麼禮物,難得你的分身都比你開竅,知曉把舍利和天書贈與我,結果你竟然還想著要回。」

  「佛心舍利非是尋常事物,你莫要胡鬧!」應飛揚足下一點,緊貼著姬瑤月不放。

卻見刀芒一閃,寒光乍現,姬瑤月刀光輪轉,逼得應飛揚縮手而回,寒光映照下,她面上笑容也少了幾分戲謔,多了幾分譏誚,「哪個與你胡鬧了,我和你,本就不是一夥!」

比起其他天書宿主的一個個捨生忘死,拚個你死我活,姬瑤月此前一直算是在「划水」,行事多以保全自身為主。但確認此界死亡不會讓現實中的她也身死後,她便也就放得開了,畢竟在生命安全得到保障的情況下,她也不吝嗇於為妖世做出貢獻,來維繫她和北龍天那虛假又必要的「父女」關係。

天書讓人族得到對她毫無益處,讓北龍天得到卻對她有所助益,只因應飛揚一句話就將佛心舍利乖乖交出,去便宜那些招人煩的人族正道?恕小花妖不是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不會被戀情沖昏頭腦,迷失自我。

眼見姬瑤月抽刀斬向他手腕,應飛揚也早有防備的抽劍相擋,化消刀勁同時,心念一定,選擇了最簡單的方法。

「那你留神了!」劍上鋒芒一吐,應飛揚輕喝一聲,反守為攻。

夜叉王堪稱應飛揚生平罕見的強敵,除了力量之外,其餘方方面面都勝過他一頭,實力原本穩在應飛揚之上,應飛揚賭上性命、意念,用盡一切心機,才險之又險的將他殺死,好不容易得來的勝利,可勝利果實偏被姬瑤月摘去,這讓他如何能夠甘心?

應飛揚劍勢縱橫,招招直指佛心舍利,分明方經歷一場血戰,此時勁力竟是有增無減,甚至身上淋漓血肉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他還有這般氣力?嗯?是天書之力融合?」姬瑤月單刀相迎,刀式綺而豔,錯亂刀影好像盛開的牡丹,交手數招,姬瑤月便看出端倪,心中暗叫一聲麻煩,不再與應飛揚多做糾纏,虛晃兩招之後,足下一點,翩身而去。

「別走!」應飛揚不容她走脫,緊追不捨。

但姬瑤月「花間游」的身法委實精妙,蓮足輕動,身如飛蝶穿花,優雅之餘又極盡靈動,口上更一語雙關道:「這般小氣,還想追到女人?想得美!」

一邊運使「花間游」身法,一邊嘗試著駕馭新得的夜叉神通,姬瑤月身形越來越快,幾個起落間,已將應飛揚甩在身後。

眼看他越來越近,卻忽見應飛揚停下追逐,雙腿一曲一跪,腰身下蜷,長劍斜下點地,做了個半蹲的姿勢。

「怎麼,不追了嗎?」姬瑤月雖料定應飛揚不會這麼簡單放棄,但心頭也起疑,此時忽覺甬道之內氣息攢動,勁風撲面如刀,便見應飛揚雙足蹬地,足下土石崩裂成屑,碎石紛飛,而應飛揚如背生雙翼,振翼直飛而來!

應飛揚勁灌足下,施展龍眾大力,氣凝背部,運使迦樓羅御風神通,正是兩大神通同時使出。夜叉神通強在迅捷詭譎,但論及直線上的瞬間爆發力,此時卻是輸了一籌。

「好快!」眼見應飛揚如離弦之箭,竟比自己更快上三分,姬瑤月驚異之間,連忙舉刀相迎,但倉促之下,單刀應敵的她頓顯力屈。

恰此時,眼前豁然開朗,二人一進一退,一追一逃間,又回到了蛇窟中心祭壇之處。

而姬瑤月目光流轉,瞬間鎖定了血萬戮盤膝而坐的身影,道:「就你了,血道主,接著!」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40
第648章 卷八 成住壞空(二)

姬瑤月素手一揚,佛心舍利暗器一般直向血萬戮而去,手中一得出空,青璇之刀隨即化現而出,雙刀合併,力擋應飛揚人劍合一的一擊。

「怎麼回事,兩個應飛揚鑽進去,一對狗男女鑽出來?」

血萬戮一頭霧水,前一刻還是應飛揚抵住夜叉王砸出一道甬道,下一刻又是應飛揚抵著姬瑤月從甬道飛出,就調息一週天的功夫,真是鬼知道他們間發生了什麼!

「姬瑤月?她怎麼也來了?」天女凌心亦同樣不解,看到姬瑤月出現,立時眉頭一皺,心生不悅。

  但不明白狀況,卻並不妨礙兩人的行動,便見兩道身影同時飛縱而出,天女凌心白綾舒展,欲搶奪佛心舍利,但血萬戮已有防備,快一步將佛心舍利穩穩抄入手中,旋身之間血槍再出,血紅槍芒暴吐,射向天女凌心。

天女凌心不敢大意,「十丈輕塵」周護成盾,擋下血萬戮之招,卻見血萬戮已趁此時機,直向中間祭壇掠去。

「不好,決不能讓他靠近祭壇!」

心知一旦讓手持佛心舍利的血萬戮接近祭壇,召喚了域外天魔,那可說是萬事皆休,天女凌心心頭一驚,隨即真元再催,十丈輕塵暴漲數百倍,漫天織出,縱橫交錯,蛇窟內在織出一張巨大的網,將戰局和祭壇分割開來。

血萬戮前路受阻,又覺背後勁力呼嘯,天女凌心手結蓮花印,聖氣沖霄,佛耀沛然,佛門名招梵蓮聖法印再出,直擊血萬戮身後。

「真是糾纏不休!」血萬戮亦現修羅怒相,回擊身後,先迎戰天女凌心。

而另一方,應飛揚欲奪取佛心舍利,姬瑤月卻不放行,雙刀對單劍,一人一妖再啟相殺的「日常」。

劍勁雄渾,刀影靈動,刀劍交擊中,破宇劍和滅宙刀的器靈互生感應,藉著他們手中的兵刃各自化現而出,每一交擊,週遭時空都裂開細小裂痕。

四個天書宿主,兩個戰場,刀槍劍掌交映生輝,各自璀璨,展開決定天書之爭勝負的最後較量。

交手片刻,天女凌心已有棘手之感,她雖自忖能勝過血萬戮一籌,但血萬戮卻並不與她死戰,一心只想破開十丈輕塵的層層防衛,直衝祭壇。如此一來,天女凌心難免分心則弱,「不行,久守之下必然有失,需想辦法速戰速決!」

恰此時,她不經意間瞥到了應飛揚和姬瑤月的戰況,卻見姬瑤月雙刀寒澈,乃是二十四番信風中的大寒之刀,白亮刀光如風雪冰天,阻擋應飛揚前路。應飛揚以朱雀振翼劍迎擊,劍上騰起熊熊火焰。

火與冰,針鋒相對。

但劍對刀,卻是處處退讓!

應飛揚雖佔優勢,但卻總是留手,縛手縛腳的態度,好似生怕傷了姬瑤月分毫,甚至連目光都是脈脈含情,滿是憐惜。

「哼,這時候了,還不忘憐香惜玉!」天女心中莫名酸澀,隨後生出惱怒之意。

便見她術訣一掐,一道白綾從密織的羅網中飛出,卷在了應飛揚腰上,隨後輕叱一聲:「應公子,換人!」

應飛揚原本不知天女凌心要做什麼,但出於信任未做躲閃,任由十丈輕塵束住。此時卻忽感腰上勁力一收,好像拉魚竿甩線一般。

「唉唉唉?」一頭霧水的應飛揚發出疑問的嚎叫,就這麼被「十丈輕塵」束著腰甩向了血萬戮。

而與此同時,天女凌心佛光開道,蓮華鋪路,聖印之掌擊向姬瑤月。

「砰!」

刀掌相格,目光交匯,天女凌心直視姬瑤月,「我來做你的對手!」

方才一番交手,天女凌心對在場之人實力已有所掌握。

應飛揚雖經歷了一場惡戰,但此時三部天書之力入體,使他的內傷外傷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療復,天書神通也隨著交戰漸漸圓融,可說是四人中最強。

姬瑤月真氣沒有消耗,實力保留最完整,目前僅次於應飛揚。

而她先前與夜叉王交戰時真氣耗盡,此時也遠沒有回覆完全,只勉強有一戰之力,四人之中,她也只能稍稍勝過與她狀況相似的血萬戮。

先前,實力最強的應飛揚在姬瑤月面前束手束腳,而她亦難在短時間內取勝血萬戮。

所以,天女凌心果斷採取上駟對下駟的策略,與應飛揚交換對手,由她來牽制住姬瑤月,而讓應飛揚對戰血萬戮,以求實現速勝。

此法從戰術角度上合情合理,無可指摘,當然,天女凌心是否摻雜了些其他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天女和姬瑤月再度交手,目光交匯間已是火花四濺。

「我與他本打得好好的,偏生有人不知進退,總想在我們間橫插一足,羞也不羞?」姬瑤月嘴角輕揚,譏誚道。

「道不同,注定為敵,道若同,才可並肩,應公子與我是同道中人,自當並肩對敵,何容你這外敵置喙?」天女凌心面沉如水,平平淡淡說出刺耳之語。

言語之間,刀來槍往,目光閃動,千百交鋒。二女話不投機,不再多言,同時冷聲一喝,下一瞬,便是各出極招。

姬瑤月步伐靈轉,天香谷絕學搭配漸漸嫻熟的夜叉神通,使得滅宙刀的刀速突破極限,好像真能停滯時間的一般。

天女凌心的「十丈輕塵」被用作保護祭壇,分隔戰場,此時只以肉掌應敵,但天女傳承使她精通佛門上百種絕學,拳、掌、印、指、爪,各式佛門秘招紛紛呈現,縱使內傷未癒,也要一爭長短。

一如牡丹綺豔明媚,一如白蓮清麗皎潔,二女極盡妍態,各擅勝場。縱然容貌相異,氣質迥然,然而相形之下,清者越清,媚者越媚,各有一種顛倒眾生之美,若是有其他人在場,此時定會高呼大飽眼福。

但交手片刻後,莫說旁人,便是天女凌心漸漸心馳意動,眼見姬瑤月肌膚凝脂,頰飛雙霞,一招一式都如起舞般曼妙多姿,盡顯一身婀娜體態。

「這般姿容出眾的女妖,難怪應公子會青睞於她。」天女凌心心中這麼想著,既羨又憐,不禁生起了呵護之心,掌上招式不由放緩三分……

姬瑤月的刀卻無半分留情,抓住這天女凌心放緩的一瞬,「春分」之刀驚豔而出,刀氣裁香斷玉,似能將旖旎春光一分兩段,直向天女面門而去。

「不對,是香氣,乾闥婆的神通在干擾我!」

刀風刺得面頰生疼,天女凌心才恍然覺醒,驚覺自己已在不知不覺受了神通影響,香氣可以催動人的七情六慾,乾闥婆是舞樂與香氣之神,自然能靠著香氣影響她的情緒,讓她對姬瑤月心生憐惜。

想到應飛揚方才對姬瑤月處處留手也可能是受神通影響,天女凌心精神一振,猛咬舌尖,屏住呼吸,腰身彎折出優美弧線,險之又險的避開春分之刀。

若是再慢上絲毫,就算不死,天女也必毀容破相。

天女惱怒姬瑤月歹毒用心,但她雖險險避過了殺招,攻守間的節奏卻已凌亂,姬瑤月得勢不饒人,雙刀越見凌厲,快絕刀影已將天女凌心全然壓制住。

「麻煩的刀法!哼,輸誰也不能輸給你!」天女凌心本只打算將姬瑤月牽制住,但此時卻起了不願認輸的心思。

眼見姬瑤月手持滅宙之刀,而她只一雙肉掌應敵,若是她真氣充盈時,憑她源源不絕的內息加持,一雙肉掌無懼任何神兵利器,而此時身上受傷,回氣不足,只憑空手便顯得捉襟見肘,天女凌心支拙之下,不再多想,抽手拔出頭上玉簪,三千青絲飛舞間,玉簪已在她掌中化作一把通體碧透,造型精美的玉劍。

素手一揚,一道璀璨星河般的劍光如銀河直落九天般傾瀉而下,其中似包含著如恆河沙數般的無數細小星辰,正是佛門秘傳劍式「恆河沙劫」。

「抄傢伙了?怕你不成?」姬瑤月見天女動劍,也全然不懼,滅宙刀刀芒綻放之處,天降異香,地湧金蓮,佛門滅宙名刀一對佛門秘傳劍式。

刀光對劍氣,本是互不相讓的一擊,但交擊瞬間,姬瑤月竟是忽得身形一顫,刀光也隨之散亂。

隨後,劍氣破刀芒,長驅直入,姬瑤月悶哼一聲,身受創傷。

連退數步,姬瑤月才穩住身形,但見她白皙臉頰湧起一抹病態嫣紅,秀髮微亂,狼狽之餘顯得楚楚可憐。

可她卻無視身上傷勢,剪水雙瞳閃過一瞬慌亂迷離,聲音發顫的向天女凌心問道:「你手中的劍……是誰贈給你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40
第649章 卷八 成住壞空(三)

見姬瑤月問起,天女凌心才意識到,東海之行時,應飛揚曾在玲瓏海市上買了支釵子贈予她,平時束在頭上做裝飾,戰時又可以化作劍形。

若單論品質,雖也算不差的法器,但對佛門天女來說,倒也稱不上稀罕。

只是釵子對她來說有著特殊意味,所以天女凌心便一直將它戴在頭上,甚至還大費周章的偷偷祭煉了幾次,提升它的品質,以免損壞。

若在往日,天女凌心有「十丈輕塵」在手,自不需要動用此釵子,但方才被姬瑤月逼得手足無措,又正當氣頭上,一時也未多想,便將釵子拔出來用了。

此時見姬瑤月美眸迷離,長睫輕顫,楚楚可憐的樣子讓天女不禁心軟,但很快念頭一轉,想到方才自己因心生憐惜差點中了招,暗道:「又來這套,還以為我會上你的當?」

想到此處,再看姬瑤月這般模樣,天女心中竟升起了報復的快感,口上則噙著笑答道:「同道之間互贈禮物,這種稀鬆平常的事也要告知你麼?」

說話同時,劍式再出,直取姬瑤月。

天女凌心雖未道出應飛揚的名字,但言語中的意味,也與直接挑出他的名號差不多了。

姬瑤月先前極招對攻之際,忽發現玉劍劍刃底端刻著「贈釋靈心」四字,字跡竟是分外熟悉,姬瑤月當時便心神一亂,刀招潰散,中了天女凌心一劍。

此時再聽天女凌心言語,好像心頭又被刺了一劍般,心好像裂開似得,比身體上的劍傷疼上百倍。

姬瑤月自認不是那種成天黏在男人身邊、離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小女人,她與應飛揚各有際遇,過往也總是聚少離多。但她雖總是一有機會就「敲打」應飛揚,內心深處對他卻也放心。

放心源自相信,一者在於自信,過往與應飛揚同去崑崙時,同行者中單純善良者有楚頌,風騷熱辣者有蠍夫人,姬瑤月也從不當回事,只因自負論相貌、論修為、論心志皆不輸於人,這是天香牡丹該有的驕傲。

一者則在於相信應飛揚,憑應飛揚那個「劍痴」性子,讓她幾度認為是顧劍聲教出了宇文鋒的弟子,要不是她姬瑤月大發慈悲的動用「國色天香」神通助他開竅,那麼,從那個與公孫大娘朝夕相處數十年仍只專注鑽研劍藝的宇文鋒身上,就能一眼看出應飛揚的可悲未來。

可自天書之爭開始,與天女凌心第一次打照面時,她的自信便受到了威脅,聞名已久的天女凌心相貌不輸於她,修為猶在她之上,與應飛揚的種族、立場更是相同,正因這份威脅,令她一改先前作風,在天書之戰中處處針對天女凌心,為得便是消除這一威脅。

若只是來自外部的威脅也就罷了,可如今,應飛揚他……一想到這,她就憋悶得要嘔出血來,就在數刻之前搶奪佛心舍利時,她還在調笑應飛揚不知曉送女子禮物,可現在再回想這句話,她覺得自己簡直像傻瓜一樣,原來什麼都不知曉的是她,那個可惡的傢伙只是沒送過她禮物而已,背地裡卻已經和天女不知多少次「互贈禮物」了。

姬瑤月只覺插在心頭的那柄「無形之劍刺得她鮮血淋漓,而且還在不停的翻捲,攪動,讓她心亂如麻……

天女傳承歷代天女諸多絕技,論招式廣博,當世罕有人能與她相比,劍法自也有不凡之處,姬瑤月方寸大失,片刻間已是多處受創,可心中仍止不住浮想聯翩。

「好你個應飛揚,原來你才是深藏不露的那個,我全被你矇騙了……」

「可到底為什麼,是不是我過往太凶,動不動就拿刀砍你,惹你厭煩了,所以你才想找個溫柔良善的……如果這樣,我改還不行嗎?我可以為你……」

「呸,錯得又不是我,我為什麼要改!要我為了討好男人屈就自己,我才不幹!」

姬瑤月念頭轉了數轉,最後目光一凝,心念把定,竟無視天女凌心的攻擊,背部硬受了兩劍,同時纖腰一擰,借力急嚮應飛揚掠去。

交換對手後,應飛揚正在與血萬戮交戰,四部天書之力加成的他對上真氣不急的血萬戮,已成一場懸殊之戰,神通配合劍術交錯而出,轉眼已將血萬戮徹底壓制住。

就在此時,應飛揚忽然寒毛聳立,「危險!」

一股徹骨寒意湧上心頭,這是即使以往對上頂峰級高手也未曾經歷過的,應飛揚猛然轉頭,卻見姬瑤月雙刀拖曳出兩道冷光,以迅捷無匹的速度斬向他。

刀勁比先前更凌厲了數倍,應飛揚不敢大意,先逼退血萬戮,隨後轉身接招。

破宇滅宙雙器對撞,勁力之下,又一道時空裂隙裂開,應飛揚不欲與她交手,不禁道:「你怎又來了?」

「呵呵,果然是厭倦了與我糾纏,好啊,讓我送你魂體回歸,做個了結!」姬瑤月冷笑一聲,滅宙刀越行越急,盛怒之下,夜叉和乾闥婆神通已在不覺間全然交融,身形優雅華美的恍若令人顛倒迷醉的舞姿,道士卻凌厲無匹,刀刀都是摧魂奪魄的索命殺招。

「你又怎麼了?莫不是被夜叉神通影響心神了?快凝心淨神!」應飛揚不知發生了什麼,怎一會功夫,姬瑤月便像變了個人似得,同樣曾作為夜叉宿主,應飛揚此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夜叉神通的副作用,不由擔憂道。

見讓她氣得半死的應飛揚反擺出一臉關切模樣,姬瑤月氣極反笑,索性直接挑明道:「你送天女的那隻釵劍頗為別緻啊,看來是下了功夫和本錢的,可否也送我一支?」

姬瑤月口上欣羨,刀卻不留情,應飛揚恍然明白姬瑤月動怒的原因,就是再遲鈍十倍,此時也該意識到姬瑤月此問是一道「送命題」,立時沒有半點遲疑道:「不過隨手挑的尋常法器而已,你若想要,我再買與你!」

但他終究還是太嫩,倉促間的回答非但不能熄滅姬瑤月的怒火,反而……

「噌!」

破風之聲從身後傳來,應飛揚警覺間,一柄翠玉般精巧的劍已貼著他耳朵而過,抵住姬瑤月的刀鋒,雖是在助他,可劍刃若稍偏半分,就能將他耳朵一併切下了,應飛揚只覺面上冷汗被鋒刃的寒意嚇得縮回毛孔。

小心翼翼的偏了偏頭,便見天女溫柔笑道:「隨手挑選?應公子這般說,未免太菲薄同道間的贈釵情誼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41
第650章 卷八 成住壞空(三)

前有姬瑤月的怒火熾盛,後有天女凌心的冷刃鋒寒,應飛揚只感兩股比絕世高手都可怕的氣息在身前身後碰撞,壓迫,交鋒,而被夾在兩股氣息之間的他頓時如陷冰火兩重天之中。

「糟,好像兩邊都得罪了……這氣氛……我還不如早點死了呢!」應飛揚冷汗都不敢往下滴,開始懊悔自己為何沒能早死早脫身,一路奮戰到最後竟是為了挖坑給自己跳。

但如今情況,已是讓他求死不能。

顯然,應飛揚的回答是一個錯誤答案,惹得天女凌心不快,又沒能讓姬瑤月滿意。

「尋常?在你眼中已是『尋常』?看來你真沒少送她東西啊!」姬瑤月心中惱怒更甚,恨不得一腳將應飛揚踹開,可看到天女凌心清麗面容,登時又轉念,「哼!踹開他隨時都可以,但也不能是現在,否則平白便宜了你!」

揮刀再對天女的同時,冷笑道:「只是同道啊,呵呵,堂堂天女,連自己的想法都不敢挑明說,也想與我爭!」姬瑤月抓住「同道」大做文章,嘲諷天女愛不敢愛,恨不敢恨。

此話正戳到天女凌心痛處,天女對應飛揚雖有好感,但礙於身份,一直無法捅破這窗戶紙,聽姬瑤月話語,不由面容一黯。

卻在此時,卻聽聞血萬戮添油加醋道:「天香公主,你有所不知,此同道之情非彼同道之情,而是指昔日鬼界之中,他們二人同乘一車,相伴旬月,共行千里時結下的情誼。路長寂寞,危險重重,好在有佳人作伴,共度風雨。我說公主,你家男人能從鬼界平安脫身,可多虧了天女一路同道,你可要記得多謝謝她啊。」

看熱鬧的不嫌事大,血萬戮隨口拋出猛料,應飛揚只覺當頭一顆隕石砸下,砸得他頭眼一黑。

「還——有——這——事!」但不等他昏厥,姬瑤月咬牙切齒的聲音又將他神魂生生喚回。

姬瑤月只知天女與應飛揚交往甚密,卻不知已到這種地步,孤男寡女,同行千里,說二人間沒點貓膩,怎有可能?

對了,應飛揚入鬼界就是在她砍了他一刀之後,那時她甫經喪姐之痛,一時失控,對應飛揚說了狠話,好嘛,這個裝清純的女人倒是會抓住男人感情受挫的時機趁虛而入,現在好了,自己給情敵創造了機會,還要謝謝她?

感受到姬瑤月殺人目光,應飛揚忙轉頭迴避,同時憤恨的朝血萬戮刺上幾劍,狠狠道:「血萬戮!你莫要污人清白,當時同行之人分明還有龍虎張天師,豈止我和天女!」

「哈,是心虛得想找人替你作證嗎?可惜張潤寧已身死,你們中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有你們知曉!」血萬戮輕輕一語,就將應飛揚接下來的話堵死了,張潤寧已死,自然不可能把他拽出來證明清白。

應飛揚被憋得好像真氣走岔,幾欲嘔出血來,只能寄望天女能站出來說個明白,卻聽天女平淡道:「應公子,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們間的事,不需要與他們解釋。」

一句話,便將她和應飛揚劃到「我們」行列,把姬瑤月踢到與血萬戮一道的「他們」行列,當真是壁壘分明。

若在往日,為了優曇淨宗的名譽,天女定然也會解釋個分明,但如今她對應飛揚先前急欲撇清的言辭不滿,更惱怒姬瑤月,不願在她面前落了下風,索性採取不承認、不否認、不解釋、不辯駁的「四不」原則,到底是清是濁,哼,隨你猜去吧。

「別!求你解釋啊!」眼見姬瑤月面色越來越黑沉,應飛揚已是欲哭無淚,在心中哭嚎道。

眼下四人已是亂戰做一團,時而應飛揚對姬瑤月,天女對血萬戮。時而兩兩又互換對手,但另一場看不見的較量卻比戰事更為激烈,也更為吸引眼球。

應飛揚只盼躲過此劫,但血萬戮對天女凌心不解釋的態度稍有驚訝,隨後眼芒閃了幾閃,話鋒一轉道:「不過同道之情,終究比不過同修之情,公主與應飛揚同得佛門刀劍神器,情投意合,雙修共進下,那可真是將破宇滅宙的威力發揮到極致,而且崑崙上山同進同出,同生共死,說來慚愧,連我六道道主萬獸春都敵不過他們刀劍聯手,天女,佛門最重緣法,你說,他們二人得了刀劍神器,是否注定是天生一對!」

「有你什麼事啊,你跟著瞎摻和!」見血萬戮兩頭挑事,應飛揚恨不得一劍捅他七個窟窿,但血萬戮卻游躲在姬瑤月身邊,硬是把這一大串話說完,最後把問題丟給天女。

天女亦不知曉姬瑤月和應飛揚同闖崑崙時經歷過什麼,想到他們有精彩紛呈的記憶,自己卻連想說的話都不敢上,頓時心中酸楚,不是滋味,好在出身佛門,從兄長那裡學來了些打機鋒的本事,此時強做無事道:「緣有善惡之分,善緣惡緣,差之千里,如今天香公主為北龍天義女,與應公子立場相異,只怕是惡緣一場!」

「呵,好大酸意!」姬瑤月正欲反唇相譏。

又聽血萬戮出主意道:「立場相異?這個簡單,只需他應飛揚入贅萬妖殿,從此迎娶公主,成為妖族駙馬,立場不就相同了。姓應的,你說這主意可好?」

「好你個頭!」應飛揚對這兩頭煽風點火的傢伙恨到極點,幾乎脫口罵出,但又生生止住了,因為他意識到這又是一道「送命題」。

「哼,什麼駙馬,我稀罕他麼!」姬瑤月視公主封號為羞辱,自也知曉應飛揚不會為了做什麼駙馬投靠北龍天,因為怕被應飛揚拒絕丟了面子,此時搶先嘴硬道。

可都氣成這樣了,還說不稀罕……

花妖顯然不知道,千百年後會專有一個詞被創造出來,形容她這種性格。

但血萬戮又忽然出驚人之語,面帶笑意道:「公主不稀罕他,那是最好,因為我對公主亦是一見傾心,如今六道既與萬妖殿結盟,我願成為妖族駙馬,迎娶公主,照顧公主一生!」

「什麼?」,血萬戮語出驚人,其餘三人同時一驚,心態卻是全然不同。

「一見傾心?我與他過往也無甚交集啊,難道是我不小心用出國色天香?嗯……他雖修為不差,相貌也算周正,但對不起,我一直都只把他當蒼蠅。」姬瑤月懷疑是自己誤使了神通,隨後毫不留情的在心中給血萬戮發了卡。

「迎娶她?憑你?你有那能力嗎!!」知曉最多的天女凌心受到的震驚也最多,此時只覺大腦發懵,全然看不清狀況。

「你找死!」應飛揚則是怒氣爆發,難怪兩頭挑撥生事,原來是要跟他搶女妖,應飛揚聞言哪還能忍,大喝一聲,劍式連環,磅礴而出,便要與血萬戮分生死。

卻只聞「鐺鐺鐺鐺」數聲,應飛揚劍式盡數被擋下,姬瑤月雙刀迅捷,將血萬戮護住。

「你替他擋招?」應飛揚看著姬瑤月恨恨道,現世報,來得快,此時的他頓時能體悟了姬瑤月先前的怒火。

姬瑤月則純粹是要氣氣應飛揚,此時大感快慰,道:「你做初一,別怪我做十五。」可她雖是冷著臉的說話,但見應飛揚為了她氣急敗壞模樣,心中又不禁生出些許甜意。

而此時,血萬戮又開口,繼續主宰節奏,「哈哈,瞧你急的,不過大爺我從不奪人所愛,姓應的,你若對天香公主有意,便痛快一句話說個明白,本大爺便退出成全你們,否則……嘿嘿,我便不客氣了!」

一貫強取豪奪的修羅道主,何時多了「不奪人所愛」的美德,這話一出,三人登時知曉血萬戮之前的「表白」只是胡扯,實際另有用意,但卻生出了不同的解讀。

「原來是幫我的?呵,六道之中,也有好人嘛……」姬瑤月看血萬戮頓時順眼了許多,且不評論花妖的善惡觀,但聽聞血萬戮言語,分明是站在自己這邊,逼著應飛揚在此向她表態,徹底斷了天女凌心念想。

姬瑤月見應飛揚方才為她氣急敗壞模樣,其實心中氣已消了三分,此時暗道:「總算你還惦唸著我,當駙馬什麼的聽著刺耳,你願不說就算了,現只需表明當著那裝純女人的面表明心意,我便放你一馬,可若你連一句暖心話都不肯說,落我的顏面,我就、我就……」

姬瑤月心中忐忑,想要放些狠話,卻又什麼狠話都不敢說出口。

天女凌心則是心中「咯噔」一聲,警兆大起,「先前說迎娶姬瑤月,果然只是借題生事,造個話柄,逼應公子在此時表態,分明是針對我!」

但又轉念一想,「不對,我和她本就是敵人,以她性子,想要針對我,直接動槍便是,何需一反常態,摻合這些情感糾葛,嗯……主動摻合些情感糾葛時,多半是這些情感糾葛跟她有關,莫非是——」

天女苦思之下,靈光突閃,得出驚人結論——

「她也看上了應公子!」

天女凌心被自己想法嚇了一跳,但隨後越推敲越覺大有可能,應飛揚與血萬戮交鋒過許多次,以應飛揚撩撥人於無形的手段,指不准什麼時候就把血萬戮撩撥到了而不自知,所以血萬戮才會在這時主動摻上一腳。

借姬瑤月之手將她淘汰出局,又在姬瑤月心中留下疙瘩,那笑到最後,沒準是血萬戮!

她差點只注意到眼前對手,忽略了背後的敵人,天女凌心被血萬戮心機之深驚得一寒,毫不猶豫使出殺手鐧威脅道:「血道主,與你無關的事,還請莫要多嘴,否則我怕我也忍不住多嘴。」

見天女凌心又拿秘密威脅,血萬戮心中暗惱道:「我助你脫離苦海,回頭是岸,你倒又威脅起我來了?真是不識好歹!」

但好在目的已達成,也不必再多說什麼,只等應飛揚表態。

但性別決定思維,應飛揚的想法又全然不同,「還好他不是真打月兒的主意,但他究竟想幹什麼?這種時候月兒鬧騰便罷了,血萬戮一大老爺們,跟著瞎攪什麼混水?嗯……是要離間!」

比起天女的感情分析,應飛揚則從厲害關係出發,隨後思路越來越清晰。「他接下來定還有後招等我,先用我和月兒的關係拉攏我,孤立天女,然後分而擊之,奪取天書!笑話,我豈能隨他起舞?」

若在平日,應飛揚與姬瑤月本就是郎有情妾又意,或許還真繃不住就表態了,但此時他只覺這是血萬戮挖的坑,正眼巴巴等著他掉坑裡,之後指不准往坑裡扔什麼石頭釘板磚塊,為了天書歸屬,應飛揚哪能隨他的心意?

應飛揚從最初慌亂中恢復,冷靜之後進而一想,更是豁然開朗,對眼前三人一一分析。

姬瑤月會在此時發作,是因為她對天書並不甚在乎,有則最好,無則也罷,所以最是難纏。

天女卻不同,她覺不容忍天書落入萬妖殿或六道手中,只是這會被血萬戮帶偏了節奏。

最可恨的是血萬戮,幸災樂禍、興風作浪,若無他,事情也不會攪得這麼難以收拾。

而姬瑤月和天女凌心同在一處時那是冰火交加,但若她們兩個分開,威脅就會大大減少。

所以現在情況明了,一是對天女凌心曉以大義,將天書之爭拉回正軌,二是在血萬戮挑撥離間前將他解決。

只要天書之爭終結,出了天書境界,天女凌心和姬瑤月便沒有再對上的機會,他就能從這困境脫身。

相通此點,應飛揚當即有所決斷,長喝一聲道:「天女,天書之事緊要,先全心應戰再說!」

話音未落,黑色劍氣升騰而出,殺神劍章已然開啟,將天書之爭重新拉回正軌。

應飛揚滿心怒火,公仇私恨一併清算,誓要在最短的時間決殺血萬戮。

卻未曾注意到,有那麼一瞬,姬瑤月目光中跳動的怒火都熄滅了,黯淡的如死灰一般……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41
第651章 卷八 成住壞空(四)

公仇私恨一併清算,應飛揚全當自己已雙耳失聰,不理會任何言語,殺神劍章開啟,一心只欲斬殺血萬戮。

方才他處於冰火交加的境地,心神浮躁,劍法也大失水準,此時一冷靜下來,劍氣縱橫,煞意凜冽,盡展劍上威能,血萬戮當場受到壓制,被逼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天女凌心見狀,也不由面上一紅,警醒自己方才的失態,「是了,當此之時,我怎如此不知輕重……」可內心深處卻是暗自慶幸,雖然場面上是她一枚釵子就將姬瑤月氣得跳腳,但論關係,還是姬瑤月領先一步,若應飛揚方才真被逼得挑明了話頭,那她豈不優勢全無,瞬間反勝為敗,天女凌心見好就收,回歸原來的戰略,纏戰住姬瑤月。

同台四人三人都散場,只姬瑤月一人也唱不出戲來,至此,鬧劇終結,越跑越偏的天書之爭總算重回正軌。

戰上數合,血萬戮已有不支之感,修羅道功法雖最擅長絕境逆戰,但此時也難彌補絕對的差距。

更令血萬戮震驚的是應飛揚此時的修為,他能感覺到的到,莫說他現在身上傷勢未癒,便是他全盛之時,也難抵擋此時的應飛揚。

「修羅道素以驍勇善戰著稱,但血道主你的表現……未免不如人意,論年歲,慕紫軒、紀鳳鳴二人與你相當,你比不上這兩位人中龍鳳也就罷了,但當心過不了多久,你就會被應飛揚這些比你更年輕的傢伙迎頭追上!」

天書之戰前,那該死的胡離曾對他說過這樣一句話,那時這句話就像根釘子一般紮在了血萬戮心頭,讓他咬牙切齒,憤恨交加,那時他便暗自發誓要在天書之爭中證明自己的實力,讓那些瞧不起自己的傢伙將這句話吞回。

可如今,這句刺耳的話竟好像成了讓他難以接受的事實,讓他感覺應飛揚每出一劍,都是在狠狠的削他的面皮,把他的驕傲、他的自尊切得七零八碎,碎落在地任人踐踏。

「不可能,憑他怎能勝過我!」

兩三年前還只能在自己槍下倉皇逃生的小子,如今竟壓得他毫無還手之力,血萬戮無法接受,更不願承認,不甘、憤怒化作沖霄戰意,隨著強催至極限的修羅功法,狂暴而出!

便見血萬戮棄守為攻,賭注一招,身後凝聚出戰修羅法相,怒火化作滔天槍芒,放大了數十倍的血槍直刺應飛揚。

「來得好!」應飛揚長喝一聲,飛縱半空,慨然接招,斬字訣沛然而出,巨大劍氣割開頭頂岩層,直向槍尖斬去!

兩股勁力交擊,週遭破碎的時空裂痕發出尖銳刺耳的爆鳴聲。

卻見相持一瞬,高下已分,長劍劈柴一般,以無可遏止之勢將槍芒從中間劈開,修羅戰氣散逸兩側,一潰千里,而長劍已斬向戰修羅法相。

「咔——嗤——」威風兇猛的修羅法相在應飛揚劍下紙糊一般不堪一擊,應聲破碎,只給血萬戮爭取到了將槍抽回的時間。

劍刃臨頭,血萬戮連忙聚集餘力,長槍由直刺轉作橫擋,架在頭頂之上。

只聞一聲金鐵交擊聲,血槍堪堪擋住當頭一劍,但擋得住劍身,卻難承劍上雄力,

劍勁雄沉無匹,如須彌山壓下,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只覺氣血在被壓迫的經脈內擠壓衝撞,欲尋出口,最後從周身毛孔中霧化噴散出,最後膝彎一軟,單膝砸入地中。

「你……什麼妖法,你怎有……這等……氣力?」血萬戮羞怒欲狂,更難以置信,邊嘔著血邊從口子擠出這幾個字。

「神通都不知道,血道主,天書之戰你是打算睡過去嗎?」天書之爭都到尾聲,只餘血萬戮仍未學得駕馭神通法門,對這種邊緣化的表現,應飛揚自是不放過機會嘲諷,以宣洩方才心頭怨氣。

「你……」血萬戮氣得氣血翻湧,頓時丹田絞痛,應飛揚同時真元再催,只聞「啪」得一聲,血萬戮竟是難再支撐,雙膝跪倒在地。

狼狽不堪,威風掃地,血萬戮抬頭,眼見昔日的獵物,如今竟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無可復加的屈辱讓他急怒攻心,幾乎硬生生的氣得暈厥。

「不能輸,唯獨你不行,本大爺唯獨不願輸給你!」

無邊怒火化作不服輸的意志,血萬戮猛咬舌尖,讓自己清醒過來,腦中卻如走馬燈般閃過數月前的情景。

-=-=-=

「道主,你昨日去了經閣,翻閱了障月禁典?」練功房內,血千秋神情凝重的對他道。

「你又在監視我?」

「我是在關心你!」

血萬戮冷哼道:「我才是修羅道主,我所作所為,不需經你允準!」

血千秋面色鐵青道:「不需經我允准?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血萬戮渾不在意般道:「我知道,血家一脈能代代執掌修羅道,是因為有著血脈相傳的『狂血』,身負狂血者皆是得天獨厚之人,通過禁法催動狂血,可爆發出遠勝尋常的力量,而這法門,便記載在障月禁典中。」

「得天獨厚,那是對狂血沒超出界限的人而言。」血千秋狠狠道,隨後戒備的巡視週遭,壓低聲音道:「對你卻是詛咒!我替你變換身份,為的什麼?便是為了將這秘密永遠埋藏,現在,你是打算把它全抖出來嗎?」

「那秘法我都看了,也沒什麼大不了,況且近三十年我從未失控,便是真催動了狂血,我也自信能夠駕馭。」

血千秋氣極反笑,道:「能夠駕馭?先人們曾也有這自信,但若真能夠駕馭,五百年前的修羅血劫是如何爆發的?若真能夠駕馭,自那以後,血家五百年來,代代新嬰落地,皆是殺女留男,這又有什麼意義?累世骨肉相殘,代代的血淚至悲,在此之前,你哪來的自信?」

血萬戮面色一動,掙扎一瞬,隨後倔強道:「如今狂血超出界限的只有我,就算我真有失控陷入瘋狂的那一日,只我一人,造成的災害也有限,不可能再發生修羅血劫那樣的慘劇,況且修羅道中還有叔父你,我若失控,你再殺我也不遲!」

「殺你?我提心吊膽的將你養大,扶上道主之位,就是為了殺你?」血千秋目光能噴出火來,「況且,我懷疑身負狂血,超出界限的,不止你一個,若是血脈間的牽引將那危險人物引來,那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血萬戮聞言一驚,問道:「如我一般的狂血破限的不止我一個,難道還有其他人存活?」

「我也只是猜測,並無證實,希望只是我杞人憂天吧,這你莫要多問。」血千秋搖頭,隨後鄭重其事道:「我知曉胡離的話讓你覺得刺耳,也知曉天書之戰讓你覺得壓力沉重,但動用狂血,對你無異於飲鴆止渴,切記,絕不可心存僥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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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那日,血千秋不厭其煩,軟磨硬泡,終於讓血萬戮受不住糾纏,答應了他,但現在——

「叔父,對不起,我要食言了,我寧願死,也不要輸給他!」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41
第652章 卷八 成住壞空(四)

「叔父,對不起,我要食言了,我寧願死,也不要輸給他!」

血萬戮心中默念,隨後從牙縫中擠出壓抑著憤怒的話語,「沒有神通……又如何?莫以為……我沒招了……」

「嗯?」應飛揚察覺有異,血萬戮週遭血氣蒸騰,毛孔中噴散的血霧愈來愈亮,好像點燃的火星一般。

「不對!」眼見血萬戮就要潰敗,卻仍有驚人韌性,應飛揚唯恐夜長夢多,勉力提元,便要盡快將血萬戮斬殺。

卻在此時,只聞轟然一爆,沙塵四起,石屑紛飛。一股爆炸性的力量以血萬戮為中心向四周狂散,應飛揚竟也被這瘋狂肆虐勁流震退數步。

而未等他站穩腳,隨後,血槍探芒,毀煞槍化作猩紅蛇吻,索命而來。

槍勁熾熱,戰意和氣勢卻如同千軍萬馬橫空殺來,讓人心生寒意。應飛揚忙收起先前從容之態,退身後避,心中暗驚道:「他怎還有這等餘力?」

而血萬戮厲吼一聲,帶著瘋狂之態緊追不捨,迅猛攻來,非但不似傷重力竭的狀態,這無懼傷痛,不死不休的攻勢,似乎比全盛時期還強上三分。

「是焚血屠神功!」

應飛揚驚聲呼出,認出血萬戮所使功法。

《焚血屠神功》本是修羅道絕技,卻因百年前六道惡滅大本營忉利天的陷落,致使功法秘籍流散在外,應飛揚上一次見此功是在數年前的洛陽,由妖世三尊師我誰使出。

那時的師我誰先敗陸天嵐,再挫姬瑤玉,連戰兩大妖族高手後,卻又能以焚血屠神功壓榨命火,再戰他與姬瑤月刀劍聯手,悍勇之姿,強如鬼神,直至今日應飛揚猶然心有餘悸。

此時血萬戮血氣翻湧,威能倍增,正是損己傷人的《焚血屠神功》再現,但應飛揚卻仍感意外,「若只論焚血屠神功的造詣,他似比師我誰還要精湛,師我誰當年憑藉此法,也不過從重創中恢復五成左右戰力,而他現在爆發的實力,似乎還猶勝全盛之時……」

據他所知,血萬戮是在鬼界時才從陰魍魎手中重得《焚血屠神功》秘笈,修習時間應該不長,怎會有如此造詣?

但未留給他深思時間,血萬戮長槍之上血芒越燃越熾,槍勢猛烈得好似火山爆發,應飛揚避開血萬戮當頭一刺,碎石橫飛,槍勁在身後堅硬岩壁上鑿開一個大洞。

「天書之境內,他倒是能隨意揮霍性命!」應飛揚心有餘悸,又見血萬戮竟舍了長槍不用,任槍釘在岩壁上,踏步欺身先前,五指成勾探爪抓向他面門。

此爪可謂毫無章法,大違常識,但卻大出應飛揚意外,應飛揚心頭一驚,旋身再轉,險險避開這一爪,但隨後忽感髮根生疼,一縷頭髮竟被血萬戮抓入手中,隨後便見血萬戮猛然一拉扯,髮絲頓被連根拔起。

應飛揚吃痛呼出,心中更是惱恨,「好歹一道道主,怎瘋起來跟潑婦似得?」

應飛揚惱火至極,隨即飛起一腳,踢在血萬戮丹田之處,血萬戮倒飛同時拔槍在手,足下方穩就再度殺來。

若論傷勢互換,應飛揚幾縷頭髮換血萬戮丹田挨一腳,肯定是穩賺不陪,但血萬戮卻無懼傷勢,恍若毫無痛覺,應飛揚不敢再大意,殺神劍章隨即再出。

劍光會槍影,焚血屠神功對殺神劍章,兩大凶戾奇功至極交鋒,頓時,狂亂無鑄的殺氣充斥蔓延,肆意狂走的勁流激得石屑崩飛,蛇窟之內瘡痍滿佈。

焚血屠神功壓榨命火,激發潛能,更是無懼傷痛和死亡,先前應飛揚靠著「不畏死生」四字戰勝夜叉王,如今風水輪流轉,全然瘋狂的血萬戮比他還不要命,應飛揚倍感棘手,數十招過,竟也戰不下血萬戮。

正覺不耐之際,應飛揚忽然靈光一閃,醒悟過來,「是了,我與他較什麼勁?」

隨後便見他足下一點,翩身而退,不再與血萬戮死磕,轉而向姬瑤月方向掠去。

血萬戮雙目赤紅鎖定應飛揚身影,自是緊追不捨,人槍合一,恍若流星一般直衝而去。

「成了!」應飛揚心頭一喜,焚血屠神功一旦開啟,便是理智消退,不消滅眼前所有人不罷休,可沒有什麼敵我分別,應飛揚此舉便是引禍水東流,將血萬戮引去與姬瑤月相殺。

「你來尋死,那正好!」正欲天女凌心交手的姬瑤月察覺應飛揚的到來,立時握緊刀柄,打算等他接近後先補上一刀再說。

「月兒抱歉,先過了此關再說……」

應飛揚正在心中致歉,卻在此時,忽感心頭一寒,便見血萬戮赤紅如火的眼瞳中閃過一抹異色,那絕不是毫無理智之人該有的眼神!

隨後,便見血萬戮槍頭一轉,做出意外之舉。

竟是變換反向,急旋而起,在震裂天地的鏘然槍鳴聲中,化作高速旋轉的轉頭,以摧枯拉朽之勢撞向祭壇方向!

雖有「十丈輕塵」化作屏障阻擋,但血萬戮勁聚一點,以點破面,十丈輕塵屏障瞬間被洞穿,白綾被旋勁氣流捲得四散。

應飛揚料定了狂化的血萬戮此時當只有殺戮之念,不會再理會祭壇,應飛揚才捨棄了祭壇防守,移身到姬瑤月方向。

但血萬戮竟突然轉向,直向祭壇而去,身懷佛心舍利的他若接近祭壇,那便是萬事皆休!

「怎有可能!」應飛揚豈容這種事發生,便見他雙目一厲,背上如生雙翼,伴隨一陣氣流爆破聲,身形瞬間被氣流推出,迦樓羅神通爆發,竟比血萬戮還快了一步,再度攔截在血萬戮之前,一劍直刺血萬戮,欲將他逼退。

但血萬戮不退!

「嗤!」血萬戮不閃不避,任由長劍透體而過,只擒住應飛揚手腕,狂猛的去勢不見稍見,推著他一同朝祭壇方向衝去。

應飛揚方才雖勉強趕上,但倉促之下聚力不足,此時,竟止不住節節倒退。

十丈、九丈、八丈!

「不好!」眼見血萬戮離祭壇越來越近,天女凌心急欲援手,但卻見雙刀閃爍,姬瑤月身法迅捷阻斷前路,好整以暇道:「先前是你阻攔我,現在換我阻攔你了!」

七丈、六丈、五丈!

「焚血屠神功下,你怎能還有意識?」應飛揚咬牙切齒,雙腿狠紮在地,欲阻退勢,卻只在地面上犁出兩道深溝。

「呵哈哈哈,你懂什麼?若那種程度便算瘋狂,那我從生下來的那一日起,便已瘋了!」

血萬戮嘴角咧開,面容猙獰,眸中火焰狂燃。

能駕馭瘋狂的,唯有更深的瘋狂!

這便是他藏了半生的秘密,血家狂血突破界限之人,非但能催發「焚血屠神功」等修羅道功法的全部威力,更能駕馭功法帶來的瘋狂。

血萬戮此時不是「無意識」的瘋狂,而是一直更可怕的,更玄妙的「有意識」的瘋狂。

為天書歸屬,為修羅道榮耀,為自身尊嚴,血萬戮捨棄一切,放手一搏,寧承擔無窮後患,也要達成目的!

四丈、三丈、二……

「給我停下!」

血萬戮不願放棄,應飛揚又何嘗不是,已到這一步,怎能前功盡棄。

卻見應飛揚大吼一聲,終於運滿周天,聚足真氣,雙足猛踩地面,陷地三分,生生止住退勢。

同時劍上發力,脫出血萬戮桎梏,沉雄劍氣自劍身灌注血萬戮五臟六腑!

刺耳摩擦聲終止,血萬戮一往無前的衝勢也終止。

三丈、只差三丈、卻成難以踰越的鴻溝,一切終於塵埃落定……

卻突然!

「我不能輸……不能……輸給你!」

血萬戮五臟六腑皆被劍勁攪碎,瞳中狂燃的火焰竟仍未熄滅,一聲淒厲吼叫,一聲轟然巨爆,血萬戮自爆身軀,碎屍萬段!

應飛揚只覺氣浪翻湧,當場被震飛出去。

再觀血萬戮爆體身亡處,修羅天書之氣化作一道赤影,被灌注到姬瑤月體內。

而碎開的血肉則在血萬戮最後的意志下匯聚成一股,挾裹著佛心舍利,轟然撞向祭壇!

「不妙!」

應飛揚和天女凌心同時驚呼,但卻皆無法阻止。

「叮!」

血肉為媒,舍利為祭,佛光泯滅,天魔降臨!

只聞一聲清躍的空氣震鳴,讓在場之人靈魂也為之顫慄,隨後便見佛心舍利為中心空氣間激起一道黑色波紋,一股難以言喻的末世衰敗氣息隨著波紋無遠弗屆的向四周蔓延……

波紋擴散至蛇窟之外,天眾統領琉璃天指揮天眾圍殺群蛇卻久攻不下,此時驀地勾起心頭怒火:「你們這些廢物,幾條蛇都對付不了,快點給我拿命去填!還不快些為我搶來佛心舍利,快些用你們的屍骨當階梯,供我登上三界共主的寶座!」

此時卻忽一道利刃從背後刺來,旁邊副將竟惡向膽邊生,好不留情的向琉璃天刺去,「憑你,平日只會讓我們豁命,我忍你許久了!」

一人帶頭,旁邊其餘人似也怨氣爆發,一併蜂擁上前,琉璃天亂刀分屍,甚至恨得爭食他的血肉,而這只是混亂的序幕,天眾間睚眥之怨的小過節瞬間放大成不共戴天之仇,彼此間怨氣爆發,竟互相廝殺起來。

同樣的事也同時發生在各處,波紋擴及之處,本就好戰的修羅眾瞬間廝殺成一團,兵刃砸入骨骼之聲不絕於耳,群蛇彼此撕纏,相互絞殺,絞出一片濃郁腥臭的膽汁血液。

山下,虔誠供奉的村人砸毀祭壇,將祭司投入火焚之中,抄起兵刃衝向山,向著高高在上的天人衝去。「憑什麼,同樣是眾生,你們卻能高高在上,受我供拜!」

天上的鳥在電閃雷鳴間彼此啄食,沾血的羽毛飄滿海面,海中大魚吞吸著小魚,小魚卻爭先恐後的鑽入大魚口中,拚死撐爆大魚的腹肚腸胃,樹林間逆來順受的兔子赤紅眼中凶光畢現,從狼身上撕咬下血肉,野草瘋長,刺穿野鹿的喉嚨,滕蔓纏繞,絞死它依附的大樹……

黑色波紋擴散之處,強烈怨毒,滔天恨意、嫉妒仇怨……所以負面情緒一瞬間爆發,此界萬千生靈彼此廝殺,控訴著著天地的不平等,只天上電閃雷鳴依舊,電光劃破黑雲,照徹這五濁惡世的末日之景……

而祭壇處,身為外界之人的應飛揚三人為受這惡意影響,但卻同時感受到更恐怖百倍的絕望。

整個蛇窟都顫慄的搖動,泥沙俱下,方才的岩壁上的戰痕蛛網般裂開。

而週遭原本因破宇滅宙交擊而形成的時空裂隙,也隨著黑色波紋的擴散而開裂,彼此勾連一起,整片空間如破碎的瓷器,最後時空難以承受一般,轟然破碎開一條通道!

四散崩落的時空碎片恍若七彩琉璃瓦,折射出最瑰麗的光彩,映照著滅世魔神天外降臨!

可在場三人卻齊聲驚呼而出。

比黑洞更深邃的時空通道中,域外天魔降世,卻是令人意外的身影。

「帝凌天!」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41
第653章 卷八 成住壞空(五)

天書境內,應飛揚、天女凌心、姬瑤月、血萬戮四部宿主爭奪佛心舍利之際,天書境界外,正邪鏖戰亦到緊要關頭。

六道輪迴大陣開啟,籠罩四維八方,欲在天地間隔絕出一個屠宰場,但正道之人亦有防備,借助凌雲山大佛積醞的眾生願力陣中結陣,佛門曼陀羅陣圖層層疊疊、綿延而出,力抗六道輪迴大陣,宛如五濁惡世的救贖之光。

兩大奇陣加上天書,使週遭天地變成一副光怪陸離奇景。

地面上,六道大陣吞噬著曼陀羅陣圖。

半空中,天書世界納須彌於芥子,三千世界凝縮成空中浮島,內中眾生的爭鬥在他人看來恰是蝸角之爭,肉眼觀是不清,卻有漂浮的文字,記述著內中發生的事情。

而最上空,天幕被一張巨大的銀色鏡狀面具取代,那是化身天道的帝凌天居高臨下,俯瞰眾生如螻蟻,等待吞噬陣中所有人的貪嗔痴慢疑等諸多惡念,使天地壞空,拖陣中所有正道之人與天地同葬。

陣中,素妙音一心多用,既指揮佛門弟子維繫諸天曼陀羅法陣,又時刻留心天書的變化,六道輪迴大陣是天下最神秘、最可怕的陣法,佛門諸天曼陀羅陣雖也奧妙,但與六道大陣相比,依舊是相形見絀,曼陀羅陣圖原本是一層一層、向外無限延展的花紋,象徵著佛法的廣大、浩瀚、圓滿。

但此刻,陣圖被不斷侵蝕,只餘下二十一層,而且第二十一層也眼看要失守。

現在正道依仗陣法勉強固守一方,可一旦曼陀羅陣潰散,他們所有人都將會被徹底拉入六道大陣中,到時只能任人宰割.

隨著曼陀羅陣圖一層層崩毀,素妙音不斷指揮佛門弟子調整變陣,已有心力交瘁之感。她感覺一舉一動皆被窺視,仰頭看著頭頂天幕,那取代天幕銀色假面在用著空蕩蕩的眼洞注視著她,好像取笑著她的垂死掙扎,令她心中不安不斷加深……

「衛師兄,若有你指揮佈陣,我豈會這般支拙,你定要早日恢復,我等著再與你聯手樣,像當年一樣,共抗六道惡滅……至於現在,只能依仗你徒兒了……」

就在此時,視線所及之處,天書再現新的一章,

「《涅槃末法紀》終章。」

「佛寂滅第十日,伽明龍王生亂,蠱惑龍眾,迎戰天眾、修羅眾於無盡海……」

「……三族相爭,死傷無數,叛佛八部眾趁亂彙集下界靈蛇島,獻祭佛心舍利,召喚域外天魔……天眾、修羅眾欲阻不及。」

「是日,天地同沉,三光泯滅,眾生沉淪。天魔降世!」

|最後四字出現時,原本燦金色的字體如被血染一般,變成令人心驚的血紅、、

「天魔降世?」素妙音眉頭皺緊,生起不祥之念,心中疑惑道:「天女在內中究竟做了什麼?」

但憑藉語焉不詳的記載,根本無法瞭解內中狀況。

可就在此時,異像忽然降臨!

-=-=-=-=-=

六道陣外,另有一場足以左右勝負關鍵之戰。

高峰處,紀鳳鳴道眼窺天,窺探六道輪迴大陣虛實。

畜生道、餓鬼道兩道道主聯袂而來,夾殺紀鳳鳴,卻遇慕紫軒一人當關,橫擋在前。

三道身影,三種心思,三方勢力,開啟一場三足鼎立的絢爛之爭。

話已說盡,立場選定,隱虛為、萬獸春聯手,同戰慕紫軒。

高峰之上勁風狂走,草木摧折,絕世高手,至極對決,甫出手便有驚天動地之威。

慕紫軒、萬獸春、隱虛為三者分別代表正天盟、六道惡滅、和萬妖殿,三方關係複雜,互相利用又各自提防,配合同時又各留拆台的後手。

萬獸春招式看似粗野鄙拙,卻是從野獸身上千錘百煉淬煉出的搏殺之勢,拳掌勾爪,乾脆利落,走勢強猛,招招攻向慕紫軒要害。

隱虛為無形無相,變化萬千,十根手指時如劍、時如刀、時如槍,奇招好似天馬行空,信手拈來,慕紫軒、萬獸春皆算見識廣博,卻也看不出他招式來歷,但隨手使出的招式,卻總有令人驚嘆的妙招。

兩大高手一者招猛,一者式奇,只是試探階段,慕紫軒便已倍感壓力,叫苦道:「鳥叫兒,擋過這一陣,你欠我可就欠大了!」

「以一敵二,想擋住我們,痴心妄想!」萬獸春見慕紫軒仍未見底,不由冷哼一聲,抓住慕紫軒應對隱虛為的空隙,功力一提,結束試探,強招催出。

便見萬獸春猛一踏地,原始、蠻荒、強橫的獸神真氣透體而出,將四周震得爆破崩塌,而煙塵中,萬獸春拳勢恍若洪荒巨獸,吞天噬地而來。

「是否妄想,一試便知!」,慕紫軒左手方接隱虛為三道森寒指氣,又覺身側勁風如牆壓來,狂烈之威,令人心神凜然。不敢有絲毫保留,週遭紫色光點如星煌旋轉,一掌納紫薇星華,直迎萬獸春霸拳。

一聲驚爆,飛沙走石,慕紫軒力分則弱,稍退半步欲化去雄渾拳威,萬獸春卻得勢不讓人,一拳方止,利爪又至,五指擰成獸爪,爪向慕紫軒脖頸動脈。

卻在利爪橫掃之際,萬獸春忽感臂膀一寒,方才他與慕紫軒互擊一掌,只覺對手勁力雄渾如星河浩瀚,可卻未曾注意,;另有一股截然不同的陰柔之力隱藏在浩大掌勁中,此時正順著筋脈侵入骨髓。

萬獸春動作不由一滯,而慕紫軒趁機穩住身形,側頭避開殺招,撮掌成刀,掃向萬獸春肋下。

萬獸春因臂上暗勁不敢躁進,退身同時,輕描淡寫將臂上勁力逼出,讚道:「好個勁中藏勁,這招是何門道?」

慕紫軒昂然而立道:「再過上幾招,萬道主自然知曉!」

「說得也是!」萬獸春隨口一問,本也沒指望他回答,隨即欺身再進,迎戰於前。

隱虛為亦冷笑一聲,身如魅影,十指如劍,數道劍氣激射而出,擾敵在後。

而慕紫軒先化劍氣,再接猛拳,雙手撥轉運化,如轉丸珠,以一敵二間,儼然不破的堡壘,力護紀鳳鳴周全,強如兩大道主,一時竟也難越雷池

交手片刻,萬獸春昏黃眼眸一閃,道破玄機:「原來是借力打力,此等精妙之招,我竟從未見過!」萬獸春一道之主,自有非凡見識,片刻便已看出端倪,方才那股陰柔奇詭勁力非是出自慕紫軒,而是慕紫軒以借力打力的手法,將隱虛為的勁力轉移過來,只是手法精妙,速度奇快,才讓他產生一種勁中藏勁的錯覺。

「我所創的紫薇七變——列宿移,獨門絕技,萬道主自然未曾見過。」慕紫軒說話之間,雙手翻飛,揮灑間如分星撥斗,氣度超卓。

萬獸春、隱虛為皆非易於之輩,任何一個對慕紫軒來說都是硬手,此時以一敵二,慕紫軒自然不吝使出壓箱底絕學,以「列宿移」借力打力,遷移兩位對手的勁力,引向對方。

但他面上雖是從容,實則早已暗自心驚,「一個名不虛傳,一個難以測度,六道惡滅和萬妖殿當真實力雄厚!」

兩大高手合攻之下,唯有只守不攻,不求勝,只爭不敗。

慕紫軒驚,萬獸春更覺震撼,「現在的年輕人,都這般了得麼?」

他雖看破慕紫軒招式的玄虛,卻並不代表能破去。

聯手對敵不同於簡單數字相加,有時一加一大於二,有時一加一卻小於二,欲破借力打力的方法說來極為簡單,只要聯手雙方同心共力便可,他曾對陣過應飛揚和姬瑤月聯手,本來絕對實力應該勝過應、姬二者相加的他,卻在刀劍聯手之下吞敗,那便是一加一遠大於二的典例,但他與隱虛為之間……

「隱道主,這個時候了,你還要留手嗎?」萬獸春終於忍不住道,二人雖說是聯手,但萬獸春一人承接了七分攻勢,而隱虛為卻始終已游鬥為主。

「萬道主何出此言,隱某已經竭力而為了!」隱虛為說話間,連發數道掌勁,似在展示他的「賣力」。

「騙鬼!」萬獸春心頭暗罵一聲,隱虛為來歷莫明,只知是受北龍頭差遣,其餘一概不知,但這神秘莫測的人物能一舉登上餓鬼道道主之位,便是因為帝凌天曾親口評斷,隱虛為實力不下於妖世三尊,但此時萬獸春也只得道:「若這便是你的全力,那可愧對天道主讚譽,還是你也對六道輪迴大陣的破法有所好奇?」

「萬道主說笑了,我如今也是六道道主,豈會做損己利人之事?」隱虛為又面不改色的鬼扯。

「果然,無名無姓之人,最是沒臉沒皮!」萬獸春又在心中罵道,卻也拿他沒辦法,而他們兩人遠非同心,竟也一時奈何不得慕紫軒。

眼看時序推移,紀鳳鳴窺探六道輪迴大陣已有良久,而慕紫軒依舊以子之矛攻彼之盾。二人一個沉如淵海,不動如山,任身後打的天翻地覆也如若未聞,只將背後交由慕紫軒守護。一個一人當關,獨對兩大高手,竟仍能不見敗像。

不由在心中道:「現在的年輕人,都這般了得麼?」

隨後目光鎖在慕紫軒身上,竟生一股寒意忖:「天道主與這年輕人合作,說是裡應外合,翦除衛無雙、越蒼穹等人、可我怎麼覺得,若放任這年輕人繼續成長,或許過不多久,他會比衛無雙等人更可怕!」

萬獸春以畜生自居,比起厲害算計,更相信自己本能,隨即心中下定決斷,「不行,他對六道太過危險,非但紀鳳鳴得死,他也絕不能留!」

萬獸春眼神一凜,殺氣陡升,朗聲道:「隱道主,下一招我將傾盡全力,還請助我!」

「萬道主若盡力而為,隱某甘附驥尾!」隱虛為義正言辭道。

「我是想說,幫幫忙,莫在背後偷襲我!」萬獸春暴喝一聲,渾身畸形筋肉如同無數怪蟒小龍遊走竄動,磅礴無鑄盡力傾壓整個山峰,在場之人竟有山峰下沉之感,而山峰上的砂石草木則失重般浮起,被勁力碾莊齏粉,在萬獸春週遭凝成惡獸麒麟之形!

萬獸惡首現身,天地為之震顫,惡獸麒麟攜帶震懾人心之威,毫無保留的撞向慕紫軒!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41
第654章 卷八 成住壞空 (六)

六道輪迴陣內,隨著最後「天魔降臨」四字出現,六道陣內突生異像。

狂風突然大起,發出千魂慟哭的淒嚎,半空的天書境界外層薄膜忽然裂開一道黑暗縫隙,幽邃,深暗,好似邪神張開眼睛一般,注視著陣中螻蟻般的眾生一半,令得陣內之人心中同時一顫。

隨後狂風捲動,地動山搖,以那裂隙為中心形成一股莫大吸力,無論正邪都感覺身體失重了一般,功力稍遜著,已被狂風吹起,飄飛半空之中。

「怎麼回事?」

「發生了什麼?」

「師父救我!快拉我下來!」

眾人一時如臨末日,嘈雜異常。

卻在一片嘈雜聲中,素妙音聽到了令她在意的一句,「你們快看!快看天上!」

素妙音仰頭看天,便見取代天幕的巨大銀色假面,此時面孔詭異的盤旋,扭曲,變形……竟旋轉成了漩渦狀,被吸入天書境界裂開的那條細縫中。

與巨大天幕相比,漂浮半空的天書只像小小盆栽。

可裂隙卻像貪婪的無底黑洞一般,將整片天幕統統吸入內中……

三教之人如臨末日,只道是六道輪迴陣殺招發動,可六道惡滅之人也未曾見過此等情景,一時間慌亂、失措、尖叫、平日高高在上的修者在此方天地如螞蟻一般渺小無助。

可此時,一抹陽光照下,溫潤祥和。

頭頂天幕被吸走,真實的陽光照進虛幻,眼前一切異像消失,只峽谷激流再現眼前,而身側凌雲山大佛垂膝而坐,嘴角噙笑,好似悲憫眼前蒼生。

-=-=-=-=-=

飛沙走石,氣浪翻滾,萬獸春心有決斷,傾全力於一擊,狂霸之招直撼慕紫軒。

凶獸麒麟攜滔天殺意,所經之處地裂山塌,招未至,慕紫軒已感雄勁壓迫,知曉此招非比先前,慕紫軒不敢絲毫大意,掌納星華,全力接招!

但拳掌相觸兩股雄力對撞,卻無預料中的驚天巨爆,慕紫軒只感手掌被黏住,難再分開,而後一股磅礴雄力從萬獸春拳頭滔滔不絕、直衝他四肢百骸。

「竟要與我拼真元?」慕紫軒心頭一凜,需知真元互搏最為凶險,稍有不慎便可能是兩敗俱傷,慕紫軒如何願與他硬拚,急欲將萬獸春震開,卻見身後隱虛為身形瞬動。

萬獸春捨棄與隱虛為間的虛與委蛇,主動讓出一步,以最凶險的真元互拼牽制住慕紫軒,便是逼隱虛為表態,便見隱虛為趁慕紫軒被牽制的時機,身形飛縱而出,直襲毫無防備的紀鳳鳴.

「休想!」慕紫軒知曉紀鳳鳴此時已進入神識與外界隔離的階段,對出六道大陣之外的事物都全無感知,更。無防守之力。他自是不容紀鳳鳴有失,隨即再運「列宿移」之招,右手強納萬獸春入體雄勁,任何借力打力的法門皆有承受的上限,萬獸春全力一擊豈是可以輕易便可盡數牽引?慕紫軒只覺氣海翻湧,經脈欲裂,卻仍將拳勁走手少陽經行至左手。

隨後便問慕紫軒力喝一聲,左袖一揮,好似不吐不快,一道綿延紫色氣牆雖他揮灑橫亙在前,宛若星河天瀑、難以踰越,正是紫薇七變中的「天河橫」

此招「天河橫」看似綿延是氣牆,實則內中真氣流動自有軌跡,會自行往受力的方向彙集,既兼顧了防禦範圍,又避免力分則弱,乃是紫薇七變中全然的守勢,慕紫軒祭出此招欲阻隱虛為,卻見隱虛為身形凌空一轉,飛身至萬獸春身後。

「萬道主抱歉,這背後一掌還是不能少的!」隱虛為口中稱歉,一掌直擊萬獸春背心。

但掌擊在萬獸春背後,勁力卻是直衝慕紫軒。

萬獸春已甘做肉盾,承接真元互搏的風險,隱虛為便是面皮再厚十倍,也不好再放水,省得落人話柄,此時選擇在萬獸春背後贊掌,助他一臂之力。

慕紫軒頓感一股詭譎變化的真元與萬獸春的雄沉氣勁匯做一起,如潮如浪侵襲而至,雖欲再施展「列宿移」借力打力,但對方兩股真氣交匯一處,並駕齊驅,讓他全無取巧的空間,不得已,改以「天河橫」聚勁身前,凝成渾厚氣牆,力擋兩大道主。

三大高手真元互拼,不世雄力澎湃咆哮,肆意激盪,壓得山頂地陷三分。

相持片刻,慕紫軒已感氣血翻騰,內息如沸,萬獸春真氣蠻橫霸道,肆虐無匹,沖蕩他丹田經脈,隱虛為真氣則暗勁橫生,無孔不入的超他內腑滲透,正奇相輔,逼得慕紫軒首尾不得兼顧。

「這次……可真是賭大了!」慕紫軒牙關緊咬,已有不支之感,但此時早已是騎虎難下,收手不得。

「結束了!」雖驚訝於慕紫軒能在他們聯手之下撐持那麼久,但估量他已到極限,萬獸春暴喝一聲,真元狂吐。

惡獸麒麟法相已隨之一嘶,氣勁擴散,山石驚爆,石沙橫飛間,「天河橫」所凝氣牆碎裂、崩解、潰散……

卻又再度聚合!

「嗯?」

萬獸春、隱虛為同聲輕疑,卻見石砂紛下,慕紫軒背後現出一人,白衣如羽,道姿卓然,手拈摺扇的身姿,與一襲紫袍的慕紫軒堪稱一時瑜亮,正是紀鳳鳴。

「上次聯手,還記得是什麼時候嗎?」本該為觀察六道大陣而進入屏蔽外界干擾的「入定」之態的紀鳳鳴,此時赫然現身,手按慕紫軒背心,助他收攏潰散的真氣。

慕紫軒呼出一口氣,卻似放下心來道:「有空緬懷過去,先退眼前強敵再說!」|

「哈,說得也是,那留神了!」紀鳳鳴輕笑一聲,摺扇在慕紫軒背後迅速化出一道符文,隨後信手一拍,便聞一聲清冽鳳唳,一道赤色鳳凰從慕紫軒體內透體而出!

慕紫軒亦同時配合,首度反守為攻,紫色氣牆凝聚、化作一道長牙舞爪的長龍。

紫龍、赤鳳、並世龍鳳再度聯手,雖是闊別多年,卻是默契無邊。龍鳳齊鳴,襲向兩大道主。

萬獸春和隱虛為亦同時凜然,各催奇功。

當世四大高手同時催勁,方圓數十丈裂痕遍佈,相持之下,彼此間默契便成勝負關鍵。

便聞轟然一爆,赤芒紫輝交映,竟是龍鳳壓麒麟!

地面隨震盪聲猛烈抖動,身周方圓數丈內山岩被暴洩出來的真氣,擠壓、扭曲成的立體切面,或猙獰或悲哀地翹著凌厲的尖角,被碾碎的齏粉又發了瘋似的飛上半空,遮天蔽日。

紀鳳鳴乾坤扇張開一扇,清風吹捲,塵埃散盡,卻已不見萬獸春和隱虛為的身影。

「呵!看來也都察覺了,退得倒是夠快!」紀鳳鳴輕笑一聲,卻無趁勝追擊的意圖。

「早知會是兩大道主同時到來,先前就不該這麼輕易的答應為你護法,還好你神識及時歸位,否則……」慕紫軒則吐了口濁氣,心有餘悸道。

「所以這次是我救了你,而非你護住我,這份恩情,我替你記下了!」紀鳳鳴順著慕紫軒的話續道。

|「好個萬象天宮首徒,這撥弄陰陽,顛倒黑白的手段當真出神入化!」慕紫軒睜大眼睛讚了一聲,隨後收起玩笑之態,正色道:「你的窺天之術比預料的時間更短,莫非這短短時日,你已看破了六道輪迴大陣?」

|「這個,你回頭便知!」紀鳳鳴摺扇一敲,指向身後陣法所在方向,慕紫軒猛然回頭,原本六道輪迴陣開啟之下,陣法所在範圍在修行者眼中如被一巨大、混沌的氣團籠罩,空氣、光線盡遭扭曲,顯得光怪陸離。

如今眼前卻是再復澄明,一片清朗,凌雲山大佛垂目端坐的形象清晰可見。

「這是,陣法被解除了?」慕紫軒疑惑道。

紀鳳鳴搖搖頭,同帶疑惑的糾正道:「確切的說法,是帝凌天消失了!」

-=-=-=-=-=-=-=

陽光從山壁上頭傾灑,灑出一片暖日和煦,似在安撫重見熟悉天日的眾人。

眼前回覆最初之景,六道輪迴大陣結成的奇異空間消散無形

「這是……恢復了?」

「六道輪迴陣破了?」

三教眾人頓有劫後餘生之感,隨時不明所以,但卻皆喜笑顏開,唯獨素妙音眉頭緊蹙,思緒飛轉。

「怎麼回事,六道輪迴陣為何解除,方才的異像又是什麼?」

「帝凌天呢?方才他所化之天被吸走,又意味著什麼?」

「天魔降臨……域外天魔……若天書內中是一個世界,那對他們而言的域外天魔就是……」

「不好!!」

素妙音猛然呼出,和煦暖陽照在身上,卻是令她入墜冰窟,一個令她自己也覺不可思議的猜想無可遏制的湧上心頭。

-=-=-=-=

天書境界內。

域界開啟,天魔降臨。

帶來末世的卻是一道既熟悉又意外的身影。

「帝凌天!」

應飛揚、天女凌心、姬瑤月齊聲驚呼,不解、困惑、震驚,雖絕望一起滋長。

齊聲驚呼中,帝凌天雙目張開,流光溢彩,眼神卻如新生嬰兒一般好奇的掃視週遭,疑問一瞬,隨即瞭然,輕笑道:「又見面了,這還真是意外之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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