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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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兩百一十四章 卻敵戰未休

  茗司議聽了蘭司議的話,不由大為不滿,道:「蘭司議此話何意?以我對盛司議的瞭解,他從來不會臨陣脫逃,他的道法也不支持他如此。」

  蘭司議慢條斯理道:「那如何解釋是盛司議先亡,而後是段司議再亡呢?」

  茗司議反駁道:「當時是什麼情況,誰又知曉?而且糾纏這個先後有意義麼。兩人歸來先後我看也未曾差得多少,怎麼得出臨戰脫逃的結論?而且難道現在不應該先查證他們形神俱滅的緣由麼?」

  蘭司議沒有與他再爭,心中忖道:「當然是有意義的,這次可以把主要罪責推到你們下殿身上。」

  不過這一次因為是兩殿一起出的人手,所以上殿也是逃不過的,但好在主要敗落的人手都是他們自己之人,如何向外解釋還是可以有操作餘地的。

  他道:「茗司議說查問緣由,蘭某已經遣人去問了,稍候具體的情形想必稍候就能送來。」

  蘭司議派去的人動作很快,他們方從秘殿之中出來不久,將就歸來之人所說的情況整理了一番送後呈了上來。

  蘭司議接過翻了一翻,裡面寫的是最後一段時間天夏大舉反攻,這一段很詳細,但是此輩知曉的事情只是到此為止。

  因為「諸仙渡」被「都闕儀」隔斷那一刻,在此之後,由於氣意牽連隔斷,導致他們無法知道或邊發生了什麼。

  張御的斬諸絕之劍,段、盛二人此前自己也未弄清楚,而且此事說出來也極易動搖軍心,自然不會去告訴其人,所以他們對這個也是一無所知。

  蘭司議看過之後,遞給了茗司議,後者看過,皺眉道:「都是些此前便知道的東西。」

  蘭司議道:「那說明局勢沒有太多變化,製造問題的人和物還那個。」

  茗司議看他一眼,道:「我還以為蘭司議你會避而不談那個人。」

  蘭司議緩緩道:「茗司議,蘭某有何避諱可言?」

  他心中則是想著,便是他不提,事後殿上也會提及那人,那還不如自己主動提出來,顯得自己問心無愧,再說殿上已有正名,當日與張御有所牽扯的乃是已經陣亡的慕司議,與他何干?

  這時聽得一聲聲大鐘之聲響起,兩人看過去,蘭司議道:「是殿上在喚我等了,茗司議,這裡事情既然差不多理清,那我等便快趕過去吧。」

  兩人從沿著此間陣道而行,不多時,來至一處光幕之下,青玉蓮花座上,上下兩殿的司議都在此間,不過兩者之間涇渭分明,兩邊各自都是來了十餘位司議。

  上殿以過司議為首,而下殿則以全司議為首,此時場中氣氛十分之嚴肅。

  此次差不多有七位求全道法之人身死,可謂是一場大敗。敗陣還在其次,元夏以前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可是自開始征伐萬界,還從來沒有一次亡故如此多的求全修道人。

  就算當初損失最慘烈的一戰,也未到如此地步,且大多數時候失去的也不過只是一些外身而已。

  要知求全道法之人在元夏也是有數的,這些人要麼是這些年來元夏自身的積累出來的,要麼就是覆滅萬世的之時招攬得來的。

  因為此般修道人成就起來分外困難,少去一個,千百年都補充不回來,也就說在千百年中這個數目只會減少不會增加。

  並且這一次損失的大多數都是元上殿的修道人,那即是說,他們與諸世道之間權柄的爭奪明顯會弱去不少。

  場中等蘭、茗二人將報書遞至上,諸人看過之後,萬道人先是言道:「這一次之所以損失嚴重,那是因為天夏擁有殺傷正身之能。目前我們不知是天夏用了什麼手段,但應該與那位張上使有些牽扯。」

  有司議疑惑道:「這般手段難道不應該是借助鎮道之寶施展的麼?」

  萬道人言道:「鎮道之寶需借由御主施展,但是鎮道之寶動用必有動靜,此前盛司議與段司議兩位並沒有任何感應,故是萬某傾向於此是個人手段,雖然看去有些不可思議,但也未必做不到,我們以往也曾碰到過類似手段的,所以外身一直是頻頻加以變化的。」

  又有司議道:「可那至多只是影響到正身,能將正身殺死的,從來不曾見過。」

  上殿邢司議這時一抬眼皮,看了蘭司議一眼,道:「邢某早就說過那位張上使不可信任,可是當初……」

  萬道人這時開口打斷他道:「好了,當初之事就不用說了,如今只提眼前,現在什麼情況都未曾弄清楚,還是不要早下定論。」

  全司議身旁一位司議笑呵呵道:「萬司議說得是,現在不是我們爭執的時候,各個世道如今都在看著我們,等著這一次的結果,我們不能就這麼將結果告訴他們,需要我們兩殿一起拿一個章程出來。」

  他抬起頭,看著對面道:「諸位,我們兩殿是有不少矛盾,但是在這件事上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有什麼爭執,待處置過此事後再作計較吧。」

  眾人看了看,都是默認了他的說法,確實如此,兩殿損失不可謂不慘重,要是這個時候再內鬥,那只會讓諸世道撿了便宜去。

  過司議看了看那名發話的司議,道:「這位是向司議吧,早就聽說下殿有兩位英才,一位是盛司議,還有一位就是向司議了,果然是懂得大局的。」

  向司議向他微笑回有一禮,道:「過司議過獎了。」

  過司議說完之後,與全司議相互看了一眼,都是微微點了點頭,便就又道:「此次鬥戰,因為鎮道之寶被破,導致我遭遇不利。兩位司議本擬克服困阻,奮戰到底,但卻不想天夏有殺傷正身之法,段、盛兩位一時不察,俱皆消亡。

  但是兩位尤為勇烈,關鍵時刻掩護眾人撤退,同樣也給予了天夏重大殺傷,這才遭致此等結局,但此等做法並不可取,且此次終究是一場敗退,算是功過相抵吧。」

  全司議也道:「先前我向諸世道索要寶器人手,然而諸世道三番五次推脫,不肯給予支援,還催促我等快速進擊,致使才有此敗,我等該當吸取教訓才是,下回不做足功課,不當輕動。」

  向司議嘆道:「兩位司議說的是,此戰盛、段兩位司議哪怕多帶一件寶器結果都大不一樣,諸位可能想像,上陣對戰,我等居然在鎮道之寶上比不過對面麼?

  諸世道若能與元上殿團結一致,而不是有著狹隘偏私,又哪會有如此結果,向某實在為奮死鬥戰的盛、段幾位感到不值啊。」

  萬道人眼簾低垂道:「確實可惜了,聽說盛司議乃是全司議的左膀右臂,全司議若是進位,下來本該由他來主持下殿了吧?」

  向司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說來段司議以往一直負責與我下殿聯絡,不知今後是誰人?」他看向一邊的蘭司議,道:「據說是蘭司議?這個位置,可不好坐啊。」

  萬道人看向他道:「此刻稍候再議,現在難得兩殿在此,萬某當務之急,是該議一議下來當如何應對天夏了。」

  天夏這處,烏金壁壘之中,此刻所有來犯的元夏修道人都已是被肅清,天夏修士完全佔據了此間,這毫無疑問是一場大勝,若是誇大一些,說是一場殲滅戰也不為過。

  張御從烏金壁壘之中走出來時,風廷執正在飛車之上等著他,其人見到他,略顯激動道:「張道友,此番你一連斬除元夏七名求全道法之人,偉哉壯哉,風某不勝欽佩!」

  張御搖頭道:「此非我一人能為。」

  他倒不是謙虛,若不是玄廷諸廷執和各道脈的修士發力牽制對抗那鎮道之寶,他就算殺進去也沒用。他自認是完成最後一擊之人,雖然很是重要,但是此戰是一場上下相互配合的鬥戰,少了誰都不成。

  風廷執也是搖了搖頭,正色道:「張廷執過謙了,陳首執方才有言,張廷執之手段,能夠通過外身斬卻正身,若是這般,乃是真真正正的大勝,定能讓元夏痛徹心扉,此輩受此重創,下來我當可踹一口氣,好好休整一番了。」

  張御思索了一下,道:「可能如此。」

  風廷執見他這般態度,不由慎重起來,問道:「道友,莫非還有變數?」

  張御道:「這要看元夏如何選擇了,若是元夏內部能夠協調好,或者真正正視我們,那麼應該能夠看到,我天夏雖然打退了他們一次,但一定損失不小,他們若是不惜傷亡,此後一直派遣人手過來逼壓,則可以不停疲憊消耗我們,不令我們得以恢復,若如此下去,那對我天夏將是一場危局。」

  風廷執神色嚴肅起來,天夏底蘊不如元夏,這是誰都知曉的事,元夏自也很清楚,要是元夏真的採取這個策略,那還真是不好應付。

  這是靠硬實力的堆砌,幾乎沒有辦法取巧,而且元夏其實根本不必和他們面對面接戰,若是見機不妙,所有人直接自行了斷,稍候再來便好,甚至於無需派遣求全道法之人,也可以不停的襲擾他們。

  他深吸了口氣,道:「張道友,看來我們還不能鬆懈啊。」

  張御抬目看向虛空深處,道:「是,故而這個時候非但不能退守,反還要向前進擊!」


bpd 發表於 2022-4-1 00:32
紫樞 第兩百一十五章 乘闕叩元空

  風廷執聽了張御這番話,心頭微震,同時又生出一絲振奮,道:「張道友的意思,是我們反攻元夏?」

  張御道:「談反攻還為時過早,但是我們主動出擊一次卻無不可,進攻也是為了防守,我們進攻,才能逼迫元夏守禦,也是為了給我們自己爭取休整的時間。」

  風廷執道:「利用『都闕儀』麼?」

  張御道:「正是利用此寶器。」

  天夏以往是不知道元夏所在的,所以只能被動挨打,現在他們有了「都闕儀」那就不一樣了。

  現在「都闕儀」的力量還在那裡與「諸仙渡」對抗著,雖然只有幾天時間,但是諸仙渡一旦退走,順此下去,就能設法找到元夏空域之所以在。

  風廷執想了想,道:「即便有都闕儀,可是元夏若是封閉了道路,我們也進不去。」

  張御道:「我去過元夏,對那裡情形較為瞭解,且金執事就在那裡,可以確定元夏並沒有隔絕外世,元夏也沒有隔絕己方的必要。」

  自元夏征伐萬世以來,只有他們打別人,而從來沒有別人威脅到他們的事情,所以根本沒必要去封閉,那樣反是影響自身出入。

  何況「諸仙渡」算是為元上殿和各世道共同執掌,誰都可以用,也就沒有可能世域封絕了。

  要不是瞭解這一點,他也不會提出這個想法。

  風廷執聽他這麼一說,覺得似乎此法真的可行。他又想了下,慎重道:「張道友,若我們進攻,元夏因此惱羞成怒,反而與我對拼對攻?那又該如何?」

  張御道:「是有此可能,可是我們不打,他們一樣可能要來,那不如我們主動打過去。風道友可能會說若是我們不做進攻,他們或許不會來,但我們不能太過寄希望於敵人,要真是敵人打過來,我們所需付出將會更多。」

  風廷執點點頭,道:「風某是支持張道友的想法的,不過這件事,還是需與諸位廷執商議一番,看廷上如何說。」

  張御頷首道:「自當如此。」

  兩人在此談過之後,便借助元都玄圖回到了清穹上層,張御見到陳首執後,先是說了幾句鬥戰之時的情況,便再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陳首執聽完之後,道:「張廷執此議值得一論。」他立刻喚來明周道人,道:「去把諸位廷執喚至此處,手中之事可先交給其他同道去為。」

  明周道人揖禮而去。

  過不多時,諸位廷執俱是來至此間,陳首執待人到齊,便將方才張御的意見一說,並道:「諸位廷執對此議如何想,可以說說各自意見。」

  玉素道人第一個言道:「張廷執的意見甚好,元夏攻我數次,這回也該我等打上門去了。而且玉素以為,此番攻勢一定要快,要快到元夏還未反應過來之前,這樣才能給元夏以足夠震懾。」

  鍾廷執鄭重思量了一會兒,則是提出了風廷執方才的擔憂,道:「首執,諸位廷執,鍾某有一言,元夏向來自大自傲,我若攻打上去,會否因此反而激怒此輩,鍾某並非畏懼元夏,而只是認為有這等可能。」

  頓了下,他又言:「而且這回我天夏為擊退元夏攻勢,耗用了不少積蓄,餘下之物又能支持我們打多久呢?若是只打了一會兒,便難以為繼,那並沒有多少用處,反還會讓元夏看到了我們的虛實。」

  玉素道人卻是提聲道:「瞻前顧後要不得,有何條件便有什麼樣的打法,此回我們只要讓能元夏感受到威脅,其就必須建立起守禦,而不是轉而先來攻我們,這便拖延了其之腳步,對我們仍是有利的。」

  鄧景道:「鄧某也以為不必顧慮太多,應當顧慮的反是元夏,在現在情形之下,元夏應當知曉我方能通過外身傷及正身,但其慣常所仰賴的外身來得及改換,勢必是不敢與我拚命的。」

  張御道:「諸位廷執,御方才看過了,這一戰所出戰的修道人,大多數都是上下兩殿的修士。也即是說,哪怕有諸世道的力量在其中,也沒有多少,此戰實際上是我與元上殿的鬥戰,而非是整個元夏,這與金執事傳回來的消息相同。

  若我們逼迫上去,諸世道肯定藉機向元上殿發難。元上殿是不會輕易讓渡權柄的,這勢必造成兩者之間的衝突和矛盾。

  當然,寄敵自亂並不可取,但是另一件事卻是值得一提。如今距離一年輪轉之期沒有多少時日了。對於元夏來說,這是自身天序與天道出現罅隙之時,定然需要鎮道之寶威脅,不可能動用全部力量。

  而以往是進攻的時間是由元夏來選擇的,這可以看作他們靠進攻來遮護自己,而我們主動進攻,勢必打亂他們的佈置,他們為了維持自身天序,勢必無法動用全部力量。能與我較量,應當就是此前所動用的那些寶器,這樣我們並不會落至下風。」

  林廷執沉吟片刻,出聲道:「張廷執所言倒是有幾分道理的,天序維持,定然是需要鎮道之寶的,在這等時候,元夏只要不是遭遇生死危機,是不會冒著天序崩亂的風險與我們傾力一戰的。」

  張御道:「諸位,我們雖是要打,但又不能打成消耗戰,我們進攻的目的正是為了自身得以從容恢復,所以此回只對元夏加以威懾,只要讓此輩提防我們,轉入守勢,那就能達成目的了。

  但是也要做好當真碰撞的準備,至少要讓元夏覺得沒有辦法一下拿下我們,強行對攻得不償失,那麼我們就成功了。」

  陳首執這時看向韋廷執,道:「若此刻進攻,我們還能抽出多少力量?」

  韋廷執道:「回稟首執,若是如此前對攻那般的消耗,還可以維持一至兩載,若是這兩載之內不停歇的繼續,那麼支撐物五載不是問題。但五載之後,不及恢復的話,那麼我天夏將會消耗一空,暫時沒有力量用於守禦了。」

  竺廷執道:「首執,竺某同意張廷執之見。」

  武廷執也是道:「既然還有積蓄能支撐一二載,那的確試著反攻一次。便是退回來,我們也可用都闕儀繼續阻擋。」

  其餘廷執也是各自出言,也都是認可此議。

  這裡除了張御所言確實有道理,還有就是張御此回連斬七名元夏求全之人,給了他們莫名之震撼,其在玄廷之中的聲望驟然拔升,諸廷執也是願意信任他。

  陳首執見諸廷執都是同意,便沉聲道:「既是諸位廷執都無異議,那我等稍候便反攻元夏,但此回以攻代守,並非是要想攻下元夏,便暫先以兩載為限,兩載過後,無論勝敗,都需撤回。」

  玄廷這裡下了決定之後,諸廷執便立刻開始準備。

  天夏本就是維持著戰時的一切,現在轉向進攻也是順著慣性而為,並不需要做出太大的改變,而且此番就是要求一個突然性,故是上下動作極快,只是兩日之後,內部一切就已備妥。

  兩天過去,元夏的鎮道之寶「諸仙渡」已是順勢退去,但是都闕儀與之對抗這麼久,足以尋跡而去,並找出一條通路來,實際上雙方來往這麼多次,便是沒有這次進攻,這條痕跡對「都闕儀」來說依舊是很明顯的。

  不過想去往元夏,只憑陳首執一個人尚還無法推動,需的諸廷執一齊發力,故是一切穩妥之後,陳首執與包括張御在內的一十四位廷執在清穹雲海上層坐定下來,隨後一齊推動法力心光,牽引清穹之氣源源不絕灌輸至此寶之內。

  都闕儀受此一催,在虛宇之中放出極大光芒,就追尋著源頭而去,隨著光華落處,不多時,彼端一方界域在他們面前緩緩展開。

  此時元夏界域之內,元夏上下兩殿各司議已然定好了對外的一致口徑。他們不得不如此,因為諸世道若要聯合起來對他們發難,他們也是有壓力的。

  在元上殿合力處置之下,本來當是掀起一場軒然大波的大敗,卻是被他們渲染成在局面不利的情況下依舊打了一場慘勝,並且因為接連戰亡七名求全道法之人,表面看起來倒是頗具悲情,明明是元上殿敗戰,而諸世道卻成了被指責的對象。

  元上殿的理由很充分,這一戰雖然是敗了,但是元上殿付出了許多,可是你們呢,你們又付出了多少?

  而在接下來兩日中,上下兩殿又是聚集到一起,商議如何應對天夏。因為這一場失敗,倒是將原本隔閡很深的上下兩殿逼得站到了一起。

  他們也不得如此,天夏的強韌超出了他們的預計,讓他們意識到只靠單獨一殿的力量是不可能壓倒天夏的,唯有上下兩殿合力,才有勝戰之希望。

  在商議到下來當如何做時,上殿黃司議言道:「天夏有傷我外身牽連正身之法,在不弄清楚之前,我們不宜再進攻天夏,我們也經受不起再一次的損失了。」

  這話頓時得到兩殿不少司議認可,元上殿的實力可是一點點積累起來的,這才能漸漸擺脫各世道的鉗制,並且反過來與各世道分庭抗禮,可若是損失太多,那各世道必將又一次壓到他們的頭上。

  但是黃司議此言過後,下殿那邊向司議卻是提出了相反的意見,他道:「諸位,我卻不同意此見!縱觀以往數次攻戰,天夏一次強過一次,這說明什麼?說明天夏在擊退我們之後,每回都是在不停的改進自身。

  以往我們給了他們太多的喘息時日了,故向某以為,不能再像過去一般,積蓄一段時日的力量再一次宣洩出去,而當是改變策略了!」


bpd 發表於 2022-4-1 00:32
紫樞 第兩百一十六章 主客今朝易

  「怎麼?向司議這是要改變大略?」

  向司議這邊才一開口,對面上殿之中,立刻有一位司議發出質問。

  向司議正色道:「當然不是如此,向某以為,幾次三番拿不下天夏,恰恰證明如今所行的大略是正確的,此輩只能靠消耗之法拖累拖死,而不是想著一口氣吃下,只是大處不變,小處卻可有所改動。」

  他看向諸司議道:「若是我等如前幾回一般回來之後便坐而不動,待得休整個兩三載之後再攻,那麼誰能保證,兩三載之後,天夏不會又有變化?又不會有新的手段拿出來呢?那樣可謂是沒完沒了,這是諸位願意看到如此麼?」

  過道人這時道:「這番話倒是有幾分見地。向司議,你便說說下來如何,不要緊,今次暢所欲言,都是為了對付天夏,便是說錯了,想必也不會有人來怪責你。」他這一開口,原本那些還想說些什麼的上殿司議頓時都是收口不言。

  向司議對他執有一禮,道:「那在下便再大膽一說了。若有不對,諸位司議大可指出。」

  他頓了頓,言道:「此事說來也是簡單,我們不必要想著一次能把天夏如何重創,下來就一次次派遣人手壓上門去,逼得他們不得不出來與我對峙,這般就無法休整恢復了,一次兩次還好,但是此數一多,消耗日甚,其必難以捱住,待時日一長,我輩再是傾力一擊,自能將此輩摧垮了。」

  可這話也是立即引人質疑,道:「我等方才敗退回來,再派人手前去,能有幾分勝算?況且天夏也不是沒有反擊之能,去了難道不怕被再打回來麼?」

  又有司議附和道:「對,天夏有著可由外身殺滅正身的手段,外身不重作改換,上去不過也是枉送性命,向司議這又準備如何解決?」

  向司議微微一笑,道:「諸位,試問我等對天夏忌憚,天夏又如何不畏懼我們?我們哪怕不戰,只要派人到其門上,他們都得如臨大敵。

  若按向某之建言,下回遣人前去,便不是為了與天夏交戰,而是逼迫他們不得不維持著與交戰的消耗。而若天夏欲與我們交戰,我們不遣人出戰就是了,只是不與天夏正面交手,只是消耗此輩,也同樣是符合大略的。」

  對面有一名黃姓司議哼了一聲,冷聲言道:「方法是不錯,但是我們元夏何時墮落成連與天夏正面交手都不敢了?」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道:「黃某可不只是為了我元夏的顏面考慮,而且這般做下來,被諸世道得知。」他冷笑一聲,「那正好可拿來攻訐我元上殿,說我畏戰怯戰。」

  眾司議都是贊同此論。

  諸世道若以此為藉口大肆攻擊他們,他們也不好辯解,你不能說這樣才是正確的方法,他們只知道你不敢為,而且這等策略短時內也看不出什麼成效,非得天長日久才能見效,那更易被諸世道引為話柄。

  萬道人這時出聲道:「向司議的話其實是有道理的,萬某也說一句這裡的好處吧,諸世道這兩日來一直在說是我們敗了,雖然我等現在用報書渲染,設法扭轉了於我不利之言,但敗了終究是敗了。

  不過按照向司議的提議,可繼續派人前往天夏,是否有戰果且先不論,可只要我們現在還在繼續鬥戰,那就不能說敗,只能說是過去經歷了一場小挫,因為鬥戰還在延續麼。」

  眾司議細思了一下,有不少司議出聲道:「有理有理。」

  有司議連連點頭,道:「說得極是,我等現在若繼續進攻,與上回之戰左右也才隔了數天罷了,只能說是小挫,誰又能言我們敗了?萬司議這話不錯。」

  有意思的是,方才向司議基於鬥戰優劣而言的正論遭受了很多人質疑,可萬司議這句看似對鬥戰本身沒有多大的用處的話卻是立時說服了絕大多數人。

  向司議見此倒也不惱,而是微微一笑,道:「除此外,還有一個理由,我元夏一年輪轉之期又將至,我元夏天序與天道碰撞,需用極大力量加以維護,每回此時若遇敵手,我們都要設法打出去,以防有礙。哪怕是出於這個理由,我們也要再次打一打天夏。」

  這話一出,哪怕是對面一眾上殿司議,也是不得不認可。

  天夏以己序代天序,是己道與天道的對抗,但是你一旦壓不下去天道,那麼己道就會退轉,所以每次一到輪轉之期,維繫起來都要花費極大功夫。

  這裡面涉及到諸多鎮道之寶,其中許多都是由諸世道提供的,這事情每次都要內部調和好,最忌就是受到外界干擾。

  按照正常情況,這段時間他們本來應該還在進攻天夏,那就不用考慮這些,可現在敗退回來,也就出現了一個空隙了。

  全司議抬頭器,與對面過司議相互看了看,兩人都是點了下頭,顯然都是認可此議。既然雙方意見都是一致,那麼下來就是商議如何安排再次攻伐的天夏事機了。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全司議、過司議二人忽然神情微變,一齊抬頭往上方看去,而過了一會兒,所有司議也是陸續有所感應,多數人既是詫異,又是有些驚疑的向上看去。

  而這一刻,元夏三十三世道之內功行深厚的上境修士也不是有所感應,都是一齊望向天穹,卻見元夏天壁忽然有一閃電般的光痕閃過,被強行撕開一道裂隙,而後見得密密麻麻的天夏飛舟出現在了那裡。

  這些飛舟排列成整齊的陣列,此刻似正在俯視著整個元夏空域!

  天夏在開啟攻伐萬世之舉後,這是頭一回被人反攻到了門上!

  北未世道之中。

  易鈞子正與易午說及此回元夏敗戰之事,然而看到了天穹之中出現的這等景象,不由露出一絲驚異,他默默看了一會兒之後,不禁感慨道:「天變矣。」

  他縱然想借助天夏的力量為後輩子孫開智,可也僅僅是如此。他雖然對元夏有那麼一絲期待,可是深心之中,卻並不認為天夏真的能擊敗元夏,至多只是比別的外世拖長一些時日。然而看到這一幕,想法卻是有一絲動搖了。

  這場終道之戰,元夏真的能贏麼?

  易午心裡也是震撼莫名,這等景像他可是從來沒有想到過,他道:「宗主,我等,我北未世道該是如何?」

  易鈞子沉吟一下,肯定道:「天夏還覆滅不了元夏,這當只是試探,你現在出去,到金駐事那裡走一趟。」

  易午神色一肅,道一聲是。

  元上殿內,諸廷執看著上方,久久無言。

  萬道人在看了一會兒後,緩緩道:「看來向司議的謀劃,要暫且擱置一下了。」

  向司議一臉不可思議之色,他千算萬算,卻是沒有想到,天夏這個時候不但沒有守持,反而主動打上門來了。

  邢道人這時冷言道:「此輩何其大膽!」他看向過道人,道:「過司議,我等當需速速組織人手,將之擊潰!」

  過司議此刻想的卻是更多,他與對面全司議對視了一眼,要擊退天夏,則需要更多鎮道之寶,憑他們手中現在有的或有不足,各世道現在可未必肯借給他們,反而可能樂得看他們的笑話,而且理由也是充分的。

  而天夏此次究竟帶著何等目的而來,是為了威懾,還是當真被勝利沖昏了頭腦,認為元夏不過如此,想要一舉覆滅他們?

  具體不搞清楚,不能貿然輕動。

  向司議這時腦中念頭飛快一轉,向著全司議傳聲道:「全司議,在下有個主意。」

  全司議道:「你說。」

  向司議道:「我們可先集中力量強攻一次,若是能將天夏這般來犯之敵驅逐那是最好,要是短時內驅逐不了,也不能僵持下去,多一日都是對我元上殿威望的打擊,我們可以試著與天夏談判,對他們曉以利害,讓他們主動退走。

  若是此事談成,我元上殿『逐退』天夏,那麼或可以將壞事變作好事。讓諸世道看到我元上殿依舊還是有打退天夏的力量的。」

  全司議道:「這個辦法有值得商量的餘地,你打算具體如何做?」

  向司議精神一振,道:「天夏還有一位使者在我元夏,這人肯定有辦法聯絡天夏之人,在下願意去與之一談,就是條件麼,或許可以放寬容一些,只要能應付過去眼前,少許損失算不得什麼。」

  全司議語聲平緩道:「向司議,你也是司議,做什麼我是不會拘束的。」

  向司議聽明白了,這就是表示你要做就去做,但是不成,或者不小心洩露出去,那我也是不知道的。

  但是他對這個無所謂,只要全司議知道此事就可以了。

  要知道全司議可是極有可能升任大司議的。

  而盛箏亡了之後,能夠接替其人的,下殿論能力,論道行,論資才,除了他還有誰?全司議上位了之後,要想遙控下殿,也只能靠他了。

  他得了允准後,便於暗中化一道分身,往金郅行所在而去,不管是不是展開反攻,先與這位天夏駐使交流一下總是沒錯的。


bpd 發表於 2022-4-1 00:33
紫樞 第兩百一十七章 勢轉攻守變

  都闕儀開闢的兩界通道之中,某一駕飛舟之上,張御正看著下方,這一次攻伐到此,陳首執坐鎮後方,親自為他們遮掩後路,而前方一切事機皆由他全權處置。

  此時他正通過訓天道章,聯絡各方舟船之上的玄尊及廷執,並言道:「諸位,準備了。」

  頃刻之間,訓天道章之中傳來一聲聲回應。過有片刻,隨著他發出一聲諭令,霎時間,無數金赤兩色的雷珠帶著一道道細長光虹,如整齊劃一的雨絲一般,又如無數燦爛流星,向著元夏空域穿射而去。

  於此同時,一駕駕載滿雷珠玄兵的飛舟,由修士外身駕馭,亦是靠著雷珠掩護,朝著下方衝去。

  因為元夏和天夏的道機不同,元夏攻打天夏,依靠負天圖來維持天序。

  而天夏反攻元夏,若是要維護,正經情況下,則是需要以清穹之氣作為遮護,方才能把元夏天序帶至此地。

  但現在清穹之氣不宜暴露,那自是做不了這些的,所以這些雷珠飛舟,都只是用幽城金砂圍裹,雖然比不了清穹之氣,很快就會消耗乾淨,可這些只是爆裂之物,天夏方面也並不需要維持長久,只要暫時維繫住便好。

  而且他們也沒有讓玄尊這個層次的修道人衝下去的意思,故眼下看來也是足夠用了。

  張御凝視著下方,在元夏,每一粒塵埃,每一縷氣息都可算得上是元夏天序的一部分。他首先先針對的就是那些群星。

  那些雷珠率先撞到了一枚星辰之上,引發了劇大的爆裂,很快在後續到來的雷珠之下四分五裂了,便是旁處一些陣器佈置也是毫無懸念爆散了。

  事實證明,元夏的星辰也不比天夏的日星強多少,一樣抵擋不了雷珠爆裂。

  風廷執在訓天道章之中訝然言道:「張道友,我本以為元夏天序維護之下,其守禦會相當牢固才是。」

  張御道:「元夏或許有這個手段,也應該有。但是如此龐大的天序,哪可能一下轉為守禦,至少要有一個變化過程,要是守禦得力,沒了出入門戶,那我們也來不到此間。

  另外,元夏天序這麼運轉不知多少歲月,說明這般情況是最適合對抗天道的,沒有必要情況下自然不需要去改變,也沒必要去防守,就算有防守,這麼些年月來也早就鬆懈了,那和沒有也沒什麼兩樣了。」

  這個時候,近處的星辰一枚枚的爆散,本來元夏天穹每一枚星辰都是在固定位置之上,似乎彼此距離也是一樣,但現在挨近天夏進攻的這段卻是缺裂了一大塊。

  張御心下清楚,這對元夏其實並沒有什麼重大殺傷,至多只是鎮守星辰之上的一些修士被除卻,便有上層修士,也早就先一步退走了。

  不過這一次他們也不是為了殺傷多少而來,而只是給元夏以壓迫力,以進攻代替防禦,給後方爭取恢復的時機。

  這一仗既要打好,但又不能損傷自身太多。

  他認為稍候元夏一定會祭出鎮道之寶,假設這裡能夠對抗,那麼元夏想要擊退他們,就看上層修道人之間的對決了,不過他認為元夏在不清楚他斬諸絕的手段之前,倒不太可能真的如此做,而以陣器對攻是最合理的。

  風廷執這時又言:「張道友,你曾說過,元夏由元上殿和諸世道這兩個大勢力構成,只是彼此雖是一體,但卻並不和睦,相互牽制制約,現在我們到來,會否逼得團結一致?」

  張御道:「我考慮過此事,但暫時沒有這等可能。因為這兩方勢力矛盾在於終道權柄,若是一方能夠掌握多一些,那麼哪裡會願意與另一方分享?

  便是有人如此想,可大多數人卻不會如此,尤其在元夏這個地方,更是少有這等人出現。兩邊便是聯合,也只是有限聯合。」

  風廷執道:「可他們只有打倒我們方可得這些,難道他們不清楚這個道理麼?」

  張御道:「他們當然是清楚的,可試問過去征伐萬世,他們有哪一次輸了呢?」

  風廷執若有所思。

  張御看著前方虛空,繼續道:「只看元夏眼下,直到現在都我們沒有做出應有之反應,這不是遲鈍,而是並不認為我等能把他們覆滅了,所以在權衡利弊,在思考清楚,或者內部調和好之後才會真正出手。

  這倒是也不是元夏自大,而是他們對於自身天序的自信,在他們看來,我們也只是襲擾,而非是真的具備對他們的威脅了。在他們眼中,或許我天夏殺上門來這件事本身,比元夏此回受到損傷更為嚴重。」

  在他們說話之間,元夏方面終於做出了反應,其鎮道之寶先是祭出,可與玄廷事先判斷的一樣,俱是先前祭出的那些,並沒有見到額外寶器,這說明與他們對抗的仍是元上殿,諸世道並沒有加入進來。

  這也如張御所料,元上殿最早就是諸世道為了統籌負責內外守禦征伐事宜而建立起來的,在元上殿沒崩之前,諸世道是不會直接出手的,再說這麼多年下來,雙方也是劃分了權責,更不會主動跳出來了。

  可他並沒有放鬆警惕,這裡終究是元夏主場的,這個局面不可能維持太長,隨時有可能發生改變。

  不過元夏方面但凡多祭出一件寶器,他們只要見得,下次對此就有所防備了。

  在鎮道之寶相互形成對峙之後,元夏的確沒有派遣任何修道人過來,而是放出一枚枚陣器截擊天夏雷珠。這一幕與元夏攻打天夏時何其相似,只是現在情形倒轉過來了。

  而這個時候,向司議已是來到了金郅行駐留之地外,他沒有像其他元夏修士一般,到了此地便直接走入進去,而是在門前停步,並讓人進去通傳一聲,自己耐心在外等著。

  過了一會兒,通傳之人自裡走了出來,對著他一禮,道:「這位真人,金玄尊有請。」

  向司議點頭道一聲有勞,便被迎入進去,金郅行沒有出迎,而是在駐地殿廳之內等著,見他進來,有些詫異,抬袖一禮,道:「這位上真如何稱呼?」

  向司議笑著回有一禮,道:「金駐使,此番打攪擾了,在下向丞,乃是下殿司議。」

  金郅行故作訝然,道:「居然是元夏司議上門,倒是貴客了,金某有失遠迎。」他嘴裡這麼說,面上表情可不是如此。

  向司議也不介意,笑了一笑,道:「向某當並非是第一位來此的司議吧?」

  金郅行道:「以往好像也是有司議到此來過的,但是從來不說自己名姓,也不言自己來處,金某也分不清楚。」

  向司議笑道:「這是自然了,元上殿來人都是認為天夏隨時可以覆滅,對於你這駐使自也不給予什麼好臉色了。」

  金郅行道:「向司議倒是坦承,只是金某好奇,向司議為何與他們有所不同呢?」

  向司議朝上一指,理所當然道:「那自然是現在情勢不同了。」

  他卻是絲毫不諱言天夏殺到元夏門上來一事。其實他心裡也是這般想的,什麼臉面尊嚴都是虛假的,唯有自己的道行才是真實的。

  元夏過去那些聲名和所取得的成就和他有什麼關係?也用不著因此而沾沾自喜,那根本不屬於自己。也是如此,在天夏到來後他比其他司議更快接受了這個事實,半點也沒覺得有什麼不適。

  金郅行見其言行,見其果真是來談事的,伸手一請,道:「向司議請坐。」又令人倒了一杯茶上來,道:「這是金某帶來的天夏的茶水,不妨一品。」

  向司議坐了下來,當即就舉起案上的茶喝了一口,看去絲毫沒有嫌棄的意思,反而道:「別有一番風味。」

  金郅行道:「向司議如此開明,倒是難得,金某卻是要請教閣下來意。」

  向司議放下茶杯,道:「此事簡單,向某想問一聲,天夏來此何意?」

  金郅行看他一眼,道:「既然元夏可去我天夏,我天夏為何來不得元夏?再說金某在此為使,與諸位一般,也不知我天夏會這個時候打過來,所以也沒辦法給向司議什麼答案。」

  向司議道:「不清楚,我們可以讓金駐使你問清楚啊。」

  金郅行看了看他。

  向司議卻是從袖中取拿出了一封書信,遞過去道:「煩請金駐使將這封書信交給貴方,我們會開一條通路讓你安穩去往貴方所在,不管有無結果,都要勞煩金駐使你回來告知一聲了。」

  金郅行看了一眼,卻沒有伸手去拿。向司議笑了一笑,道:「金駐使,這上面沒有任何禁制,上面的話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金駐使可以先行看過,再是把話帶了回去,不過為求不曾出得偏差,還請回覆之時附註一份。」

  金郅行這才那起,打開一看,不覺訝然,這裡面的條件讓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想了想,將書信放下,道:「既然如此有誠意,金某願意走一趟,還請向司議放開通道。」

  向司議笑道:「早就為金駐使準備好了。」他拿出一枚玉符擺在案上,並道:「持此符自可暢通無阻,向某便在此等候金駐使的回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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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兩百一十八章 定和付戰機

  金郅行將向司議送走之後。易午也是隨後踏入進來。實際上他先一步到了,只是不便與向司議碰面。

  金郅行見易鈞子仍在往外看,道:「這位向司議易真人可是認識麼?」

  易午露出些許認真之色道:「認得。如今下殿在任司議之中,一共有三位求全道法之人,此人便是其中之一。」頓了頓,「或許如今只有兩位了。」

  金郅行道:「在任?」

  易午道:「通常司議也是會去位的,不可能永遠佔據在位置上,諸世道不會同意,底下之人也不會同意。」

  金郅行道:「金某倒是知曉,諸世道的宗老宗長去位之後可能會去元上殿,但是這些司議去位之後又會去哪裡呢?」

  易午道:「我聽宗長說過,若只是尋常司議,在任上既無功績,又無道行,那麼等有合適之人後,自是遠離權柄,一心修道,再不過問外事。征伐外世之際若是缺乏人手,或許會一併拉上。

  而要是那些有道行的有功績之人,去位之後則是負責駕馭屬於元上殿鎮道之寶,與諸世道一同負責維持護理元夏天序。

  不過若是有司議之位空缺,又暫無合適之人頂替上來的話,那麼這等人也是有可能復位的。」

  這些事情他以前也是不瞭解的,唯有宗長才知道,但這些東西他知曉需要金郅行需要知道,故他在從易鈞子那裡打聽得來之後,轉而會透露給其人知曉。

  這也是他北未世道所付出的一些回報。也就是這樣一來一去的交流之中,金郅行從他這裡得到了不少關於元夏上層較為詳細的消息。

  張御今時敢於主動提出反擊元夏,也正是因為有著這樣的消息作為前提,若是對元夏佈置不夠瞭解,那麼也只是盲動而已。

  張御也不怕北未世道會欺瞞他。因為那些開了智竅的龍類後輩可是都在天夏,易鈞子當是比他更不希望這些是假消息。

  而且結合之前他從盛箏那裡得來一些隱晦的消息,還有蔡司議所交代的東西,數方來源對照之下,可以確認這些都是真的。

  兩人談論了幾句話後,金郅行讓弟子把案上的茶水撤去,又換了新的茶水上來。

  易午坐定之後,照例品了一會兒香茶。隨後拜託金郅行能否問一問如今族人狀況,又恭賀天夏此回之壯舉,在說此話之時,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元夏之人。

  實際上也是如此,易氏龍類從來沒真正把自己看作元夏一分子。而元夏也一直想將他們給排擠出去,這是長期以來的結果。

  金郅行倒是感覺到,易午的態度比上次更為親近一些,顯然正是因為天夏反擊到了元夏疆域內的緣故。

  易午說完這些,又鄭重求情,希望能趁此機會將更多後輩送去天夏。因為天夏看去能夠和元夏對峙許久,做這等事他們不禁更為放心了。

  金郅行道:「金某這裡倒是無礙,但是現在想來不知多少目光盯著金某這裡,貴方如此為,會否被所元上殿追究?」

  易午道:「元上殿並沒有查問諸世道的權柄,最多也就是從內部排擠我等,而其餘世道麼,為了不被元上殿找到藉口,便是見到了此事也只會替我遮掩。」

  金郅行一想,心中想著既然你們不怕,我自也是不怕的,只是這般來,似是元夏從不擔心這些龍類會背叛啊?

  不過他在元夏也是許久了,也較為熟悉元夏人的想法。

  站在元夏的角度看來,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跳到一條即將沉沒的船上。元夏眼中,天夏無疑就是那艘船了,哪怕這艘船現在還看著還能扛住風浪,可遲早也是要沉的。

  易午知他這裡必定有事,將來意說過之後,也未久留,很快告辭離去。

  金郅行則是回到了後殿密室之內,重擬了一份文書,當然沒此書也不要緊,他是靠訓天道章傳遞,不是依靠當面傳言。

  此書已是先一步送到了天夏這邊了,當然為了遮掩他能溝通天夏,還是需要自己親自跑一趟的。

  收好書信之後,他展開符詔,便覺身周圍一鬆,好似原本禁錮著自己枷鎖鬆開了。

  他也是微微一驚,在元夏這麼久,自己絲毫沒能察覺到周圍有這等存在,似乎早已是習慣了一般。

  他吸了口氣,這應該就是元夏天序了,其無疑深入到了每一個角落之中,並且無聲無息滲透到此間之人的心神之中。

  他抖了抖袖,望向前方,見符詔指出了一條開闊道路來,直指天穹之上天夏來人所在方向,半道之中雖有無數陣器和雷珠在碰撞,但這條路似是正好從此中縫隙穿過。

  他往裡踏入進去,只是一步之後,發現就已是跨過了那片廣闊空域,同時他又祭出了天夏使者的符詔,頓有一道光虹落下,他便放鬆身形,任由此光帶著自己往上飛騰。

  在落定之後,出現在一駕飛舟之上,有一名修士外身過來接引,問了幾句話之後,就將他引至一駕飛舟之前,道:「廷執在裡面等候金玄尊。」

  金郅行整了整衣衫,順著虹梯走入進去,沿著艙道一路行到主艙之內,見得張御一身玉白色的道袍,正負袖站在那裡,身外籠罩著一層淺淺的星光玉霧。

  他面上微微激動,上來一禮,道:「屬下見過廷執。」

  為了控制外身,這些年來他都是定坐不動,等於是從世上消失了一般,也就是能用訓天道章聯絡,這也是這些年來第一次真正見到張御,雖然只是一具外身。

  張御道:「金執事免禮,你在元夏為使,一駐經年,頗多勞苦了。」

  金郅行道:「屬下只是外身在外,每日也就是應酬往來,倒也不算什麼,最多只是一些冷嘲熱諷,不過那於我無損,只當看個笑話罷了。」

  他是真心不覺辛苦,通過訓天道章,天夏的大部分明面上的事機他都知道,閒事還能看看盛劇,除了不能修煉,也沒別的弊端了。

  張御道:「金執事這些年來能將消息源源不斷送回天夏,這便是大功一件,等你歸返天夏,我會親自為你向玄廷請功。」

  金郅行道:「多謝廷執。」他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道:「這一次那元夏的向司議要我送的書信就是這些。」

  張御接了過來,上面的內容金郅行已經先一步交代過了,上面的意思是希望他們主動退走,若有什麼條件可以提出來。

  元夏是篤定他們一定會退走的。

  不過這個結論沒有錯,天夏憑著眼前實力不可能就此攻下天夏,而有著這個前提,在向司議看來那便就可以試著一談。

  既然可以講條件,那當然可以講一講。不過他們不可能太過早的退走的,要給天夏恢復爭取時間。

  尤其是他們清楚了元夏一年輪轉之期將近,於大局而言,元夏乃是虛弱之時,正好方便他們進攻。於他個人而言,怎麼也要再入餘黯之地一次,試著再次找尋大道之印的碎片。

  他道:「金執事,你可現在飛舟之上安住一段時日,關於此事,我與諸位廷執商議過後,自會給此輩一個回覆的。」

  金郅行躬身稱是。

  張御交代過金郅行事後,又詢問了一些其餘事機,就讓其先是下去了。這時一名修士過來道:「廷執,林廷執方才來問,是否可以著手佈置了?」

  張御點首道:「這便開始吧。」

  這一回,林廷執與尤道人將會在這裡築造一方壁壘,做長久堵在元夏這裡的打算,全力以赴之下,這大概需要半載到一載時日。

  這東西不是用在眼下,而是為此後更為長久的守禦甚至是撤退做準備,身為此回主持前沿攻勢之人,他不僅是要能夠攻入元夏空域內,也是要想著能夠帶著所有人全身而退。

  另一邊,向司議自金郅行處返回之後,便過來見全司議,一路之上,見是下殿之中修士都是一片肅然,而且時不時有遁光來回。

  他隨口問了旁邊值事弟子一句,「怎麼回事?」

  那弟子有些緊張的一回禮,道:「回稟司議,各世道來人了。」又加了一句,「來了不少人。」

  向司議點點頭,道:「意料之中。」

  他自覺也不用進去湊這個熱鬧了,就在外面等候,過了許久,便見一道道宏大光虹離去,隨後有一名弟子自殿內出來,執禮道:「向司議,全司議請你入殿。」

  向司議轉身向裡走去,到了大殿之上,他向著坐在那裡全司議一禮,道:「司議,我已是與那位金駐使說過了,看玉符的動靜,他也往天夏那邊尋去了。

  不過天夏雖然遲早會退,但現在定然不會,恐怕也不會對我有所回應。一來到我元夏什麼都沒有得到,二來還沒有看到我元夏的真正實力。」

  全司議緩緩道:「還是要打過一場的。」

  向司議道:「正是,不打過一場,不讓天夏覺得繼續攻打下去反而佔不到便宜,他們豈會和我們坐下來好生商量?」說著,他對著全司議一禮,道:「向某願意率眾與天夏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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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兩百一十九章 觀機展異力

  全司議見向司議主動請纓,看了他幾眼,道:「向司議,你準備如何應付天夏那等可傷及正身的手段?」

  天夏在攻入元夏空域後,元上殿上下兩殿都是在商議應對之策,可在未曾弄清楚天夏傷及正身的手段是什麼時,暫時不打算讓任何一個修道人出戰。

  向司議笑了笑,道:「方才聽全司議同意反擊,向某想著,想必兩殿已經有決定了,既然如此,那定然是有辦法的。不過若是讓向某自己想辦法,在下覺得,既然人不可用,那就用非人之物了。」

  雖然無法派遣修道人上前,但是元夏征伐萬世,有不少好東西一直藏在庫藏之中,大可以拿出來。

  全司議思索了下,道:「雖是這個辦法,但這些東西並不可靠,況且即便能用,也會被諸世道拿來攻訐我。」

  向司議一想,肯定是方才諸世道到來給兩殿施加壓力了,不過他不覺得諸世道現在能把元上殿如何,現在要想擊退天夏,肯定要依靠元上殿,否則讓諸世道自己上陣不成?

  他道:「若不用這些東西,破局也有辦法,不外是多增一件鎮道之寶的事情。」

  全司議搖頭道:「諸世道方才就強調了此事,言我元夏天序需要維繫,鎮道之寶無法借出,否則眼下若得再有一件寶器,也不至於如此被動。」

  元上殿能給擠出來的寶器早就擠出來了,要不然盛箏、段司議二人當初想要從後方討要鎮道之寶也沒那麼困難了。

  向司議這時心中一動,道:「可是此前不是損毀了一件……諸位上境大能若是能……」

  全司議道:「那寶蛻落在天夏手中,那就難以收回來了。」

  向司議心下一驚,道:「這般說,我元夏對比天夏,鎮道之寶豈不是永遠少了一件?」

  全司議道:「正是因為如此,今朝才顯被動,不然天夏也不敢來至此間。」

  向司議暗道:「要是如此,我元夏需用維定天序,而天夏卻無需如此,那麼天夏的寶器遲早會是多過我們的,這情形看來有些不妙啊,若是不設法也毀去天夏一二寶器,那麼越拖到後面對天夏越有利。

  只是天夏若小心一些,這等事就很難辦到了,看來下來既要設法消耗天夏,但又不能拖得太久。」

  不過這些判斷他沒有說出來,他覺得等到全司議成了大司議,自己主持下殿,那麼再談此事不遲。

  說來還要感謝天夏,雖然他和盛箏道行相差無幾,但是盛箏明顯更得全司議信任,這位不是在天夏戰亡,那麼將來他就只是盛箏的副手罷了,一如之前的全司議和盛箏。

  全司議彷彿知道他如何想,看著他道:「向司議,我知你的打算,不過你不用急,該是你的逃不掉。」

  向司議心道:「我倒是不急,但是我需立功服眾,以往你把機會都交給盛箏了,現在除了我,你也無人可用。」心中想著,表面則是謙卑一禮,道:「是,一切願意聽從全司議的安排。」

  全司議見他如此,點了下頭道:「過司議方才我與商議過了,外身既是能克壓,想來元神與分身也是難成,不過天夏之人亦是不敢進來,只能一些雷珠之類物事攻我,而我元夏從來不缺陣器,可以放出去與之對耗。」

  向司議道:「這雖是個辦法,不過似難壓倒彼輩。」

  全司議語聲平穩道:「只是靠此自然不成,可我元夏也非只有這些,一旦我之陣器佔得上風。天夏方面自會有人出來阻攔,此前他算我之人,而我亦可算他之人。」

  向司議心中一轉念,猜到了一些什麼,暗忖道:「原來是動用此等手段,倒也是一個辦法。」

  而此刻天夏這邊,諸多天夏修士趁著前方進攻之際,正不停在兩界通道之內埋藏陣盤,佈置陣勢,而且更多方才祭煉好的陣盤還在從後方不斷運送過來。

  往元夏空域拋灑雷珠,既是攻擊元夏,也是為了給自己爭取佈置的時間,這等同於是把元夏曾經在天夏做過的事情也做上一遍。

  而所有人都是抓緊時機,因為他們知道,元夏不會給他們多少時間,現在能佈置多少就佈置多少。

  張御的飛舟此刻立身在陣勢的最前方,要是元夏有什麼攻勢到來,他當會第一個面對。

  在金郅行到來後大約過去半天的時間,他眼眸之中忽然映照出了一片不停閃爍的明光,其似乎囊括了他視界之內所有的元夏虛空。

  他看得很清楚,這片明光是由無數閃爍不停的陣器匯聚到一起而形成的光華,攻入元夏天域內的雷珠,幾乎瞬間被其消弭乾淨。

  並且這片光芒到此還不罷休,正以淹沒萬物之勢,向著他們這一邊蔓延過來。

  他一甩袖,踏出去了一步,霎時來到了飛舟之外,看著那滔天而來的光華,根本道法「正御中天」霎時張開,一團浩瀚無垠的清光便在元夏穹宇之上瀰散開來。

  那洶湧而來的光華方才上去,像是撞在了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之上,無法再有寸進。可以見到,那些陣器無論去得多少,都是在瞬息之間消融乾淨。

  這便是求全道法修道人的威能,到了他們這一層力量,沒有鎮道之寶的壓制,沒有相同層次的陣器攻襲,那麼任何力量都不可能拿捏到他們,來多少數目都是無用。唯有同樣求全道法之人才能對抗他們。

  元上殿,過道人站在某處殿宇之上,通過面前雲鏡看著張御的身影。

  而在他身後不遠處,則坐著一個有著赤紅色眼眸的修道人,其身下是一個滿是符箓的陣器,上面插滿了一圈圈陣旗,共是有十二圈之數,每一道圈上都坐著一名元神真人。

  他此時出言道:「你看到了麼?」

  那道人恭敬回道:「回稟過司議,在下看到了。」

  過道人道:「那便發動吧。」

  那道人再是一禮,神情一肅,便就拿捏法訣,同一時刻,有一道負天圖的氣機落了下來,籠罩到了他的身上,而張御方才之形影也是在他心神之中照顯出來,並且由開始的模糊逐漸變得愈來愈是清晰深刻。

  這人乃是一位求全道法的外世修道人,其人異常擅長咒法,只要是自身看到之人,或者接觸到的氣機,都能落入咒法之中。

  而身下陣器和諸人可以幫助他放大咒力,功行稍弱之人,立刻便能被他咒殺當面之身。

  不過光靠咒法是不成的,因為張御身上是有金砂護持,所以他發動咒法的時候,還需引動負天圖的力量一起推動過去,只要令金砂在一瞬之間無法護持,就可以克殺背後護持之人,說來這與張御當日斬殺盛箏時所用方式有些相似。

  隨著他念動咒法,眸中赤色光芒變得愈加醒目,而旁側那十二位元神真人口中法咒也是驟然急切了起來。

  張御在這個時候,忽然察覺到心神之中生出了一股警兆,與此同時,有一道寶氣衝來,令他感覺身上圍裹著的金砂被凝滯了一瞬。

  他眸光不禁微閃了一下。

  他在站出來抵擋陣器光潮的時候,就知道元夏方面一定會出招,不然不會做這等無意義的事情。

  此刻他不閃不避,當即喝了一聲震動虛空的道音出來!

  這聲道音並不是用來攻敵的,而是用來護持己身的。

  若是敵方針對的是正身,那倒沒這麼麻煩,直接用玄異抵擋就是了,而現在對著外身而來,他無法動用玄異,那便直接以言印護身。

  言印是他的根本之印,這幾年來為了祭煉劍法他頻頻以「六正天言」去往那處高渺之地,對道印的理解更為深刻。此刻一言落下,那咒法縱是落來,但卻沒能沾染到他分毫,過去片刻,其似乎返還了回去。

  那施咒道人此刻猛地一驚,他立時中斷了施法,頭上頓時冒出了一股白氣,似是有無數猙獰凶物在那裡飄動了片刻。

  而本來合為一體法力流轉被切斷,圍坐在那裡元神真人則一個個噴出一口金血,俱都在一瞬間變得萎靡不堪。

  再聽得細微卡嚓之聲接二連三的傳出,卻是他們座下的陣器表面蔓延出了一絲絲的裂痕。

  那道人想了想,站起一禮,心有餘悸道:「過司議,此人身上定然有護身之器隔絕咒術,幸好在下方才只是稍加嘗試,若是咒力再大一些,若被反奪,恐怕在下和諸位同道都是性命難保。」

  過道人道:「我知道了,你們繼續在此找尋機會。」

  他身影一虛,下一刻,身影出現在了另一座殿宇之內,此間有一名道人等著他,其人身後是一團高若及天的深灰色氣漩,內裡隱隱約約可見有一面氣鏡。

  元夏手段當然不止咒法一種,一種不成就再試另一種。

  眼前之物雖非鎮道之寶,可卻是經由多位求全道法之人合力祭煉而成,乃是一件代表著元夏極高技藝的陣器。

  此物一經運轉,只要落在對象之上,有一定可能直接將人照入此間,那麼收拾起來就容易了。

  就算有護持不曾落入進來,也至少也可將對方一部分力量照進來,而且停留時間一長,那麼力量永遠有一部分陷入此中。

  過司議對著那道人道:「開始吧。」那道人對他一禮,就拿出一道法符,將之扔至了那氣漩之中。


bpd 發表於 2022-4-1 00:34
紫樞 第兩百二十章 撥靈截後陣

  那道人法符投入氣漩之中後,那深灰色的氣立時急驟旋轉了起來,發出隆隆之聲,激得在場所有人都是衣袍飛揚。

  這如此急旋下來,內中那面氣鏡卻是變得愈發清晰了,上面竟還能夠看到,有一個年輕道人的身影正被逐漸勾勒出來,不過眼下仍然很是模糊。

  過司議眼神淡漠的看著,等到其人大部分身影顯露出來,就能把人照入進來了。

  克制的辦法也有,因為鎮道之寶護持的存在,必須攻破之後才能傷及其人,所以沒有可能出其不意,事先遮蔽氣息也變得毫無意義,對面之人必然是能感應到的,所以只要在被照落進來的之前,及時毀去自己外身,那麼自是能擺脫牽引。

  而他們的目的也是如此。

  道行越高,合適的外身也就越難祭煉,只看張御方才出來時所展現出來的力量,就知其道行已至極高地步,若是外身毀去,通常短時內很難再找到合適的。

  便是真的還有,他們能照第一次,就能照兩次三次,反正對面也攻擊不到這裡。

  受那氣境一照,張御此時也是生出了一股感應,他感覺此氣機飄渺無形,無法以根本道法去破,於是又喝出了一聲道音,用於遮護自身。

  但感覺之中,道音雖能護持,然而這次襲來的力量似乎是持續不斷的,並且還會持續變化,若不解決掉源頭,可以護得一時,但無法長久對抗。

  只是對面源頭身處在元上殿之內,那裡有著重重遮護,哪怕聞印、目印也觀不進去,所以此是不可能了。

  除非趁著道音遮護之時往後躲避,不出現在這裡,又或者捨棄這個外身,才能解決掉此等手段。

  元夏的確底蘊深厚,短短片刻之後,就找出了針對他的辦法,或者說其本來就有許多手段,只需針對不同對手施展便好。

  不過他無法徹底破解此術,卻不等於別人解化不了。

  雖然他此刻頂在最前面,可天夏也不獨獨是他一個人在戰鬥,用不著他一個人去應付所有的元夏手段,也應付不了。

  他得道音遮護之後,便退後一步,落至林廷執飛舟之上,並向後者講述了此等情況。

  林廷執聽了描述,十分肯定道:「這應是某種上乘陣器。且是能夠收攝敵方氣機及身影,林某若未猜錯,這應該是借助了元夏之天序,使之蔽於無形之中,不然張廷執的根本道法不可能無法遮擋。」

  張御道:「林廷執可能破解此器?」

  林廷執想了想,道:「張廷執請稍等片刻,林某當祭煉出合用之物。」

  這個問題是他必須解決的,因為能夠照攝張御,也便能夠照攝他們所有人、

  短時間內想祭煉出完全能與此器針鋒相對的法器,那自是沒辦法,但稍稍遮護卻是可以,而且對抗之中他能獲取對方的這個寶器的情形,這般便能不停加以改進。

  元夏這一邊,過司議瞥見那氣鏡之中的張御身影晃動了一下,又是淡了下去,就知其已進行了迴避。

  他當即令下面之人加大反擊力度。

  他不去管張御是不是能夠破了此術,只要沒有人擋在前面,那麼他就能以絕對壓過你的陣器數目將你投入進來的雷珠推回去。

  套路很簡單,可是好用就行了。

  兩方勢力交手,大方向上沒那麼複雜,來來去去就是那幾種倚仗,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林廷執根據對面的氣機,稍稍運煉片刻,便將一枚法符祭煉了出來,隨後道法一轉,便有更多法符生出。他道:「張廷執持此符便能護持,不過此符只得支持十息,稍候再換一枚就是。」

  反正以他的根本道法此類玉符要想多少可有多少,雖然無法完全克壓此器,可一枚對抗不了,那就是十枚百枚,總能對抗的。

  張御接過法符,道:「只是我觀此氣,似是後續變化不止?」

  林廷執道:「正是,此器力量是會不停累加的,若是此法符不變,那麼如今或許一枚乃至數枚可以解決,但是到了後面,可能百枚千枚都不夠,需要找到根本得解決辦法才是。林某倒是有把握在此之前想出解決之道,不過除此外,還有一個辦法。」

  張御道:「林廷執請講。」

  林廷執神情一正,打一個稽首,道:「張廷執,這一陣可由林某在前面抵擋,林某自問對抗此器。」

  這等法器之間的較量,他此刻倒是生出了一絲爭勝之心。

  他的根本道法就是通過撥轉靈機變化外物,說實話,這些陣器對於別人是一個麻煩,但對於他卻是不難抵擋,他自問此刻由自己上陣是最為合適的。

  張御考慮了一下,他也知道林廷執此刻出戰的確是最妥當的,為他人煉造法符終究是隔了一層,但若其自身直面此器就無需如此了,直接改換根本道法而已,你若變化,我亦變化,不怕你用陣器針對。

  此前他沒有這麼做,那是因為林廷執這個求全道法之人還不曾在元夏那邊暴露過。

  不過他們處於防守一方的時候可以遮遮掩掩,進攻身為一方倒是不能過於保守了。

  而且林廷執的道法被人知曉了也不怕,此等道法上限極高,下限也同樣如此,全看修道人自身運使,最不怕被人針對。

  他道:「好,林廷執既是請戰,那此番就由林廷執你來出面對抗。」

  林廷執打一個稽首,鄭重道:「林某必當擋住敵之侵襲。」隨後他身軀一直,便朝外走了出去。

  隨著他身影閃爍幾下,便是來到了最前沿方才張御所戰之地,他腳踏法駕,凌空站在虛域之內,看著那鋪天蓋地的爆裂陣器朝著自己過來。

  他眼簾低垂,身上有一道寶光綻放,像是一聲金鐘之鳴響起,那些襲來陣器落至他身外寶光之內,並不是如張御方才對抗般直接爆裂,而是齊齊失了神異,在往前飛馳了一段距離之後,便如死物一般漂游在了那裡。

  不過數個呼吸之後,便見密密麻麻難以計數的陣器在他身外漂浮著,幾乎充塞了整個虛空,唯有他一人,身凝寶光,獨立於此。這等景象可謂無比壯觀。

  這些陣器卻是被他直接以「靈機天弦」之術改變了其中道機,使其從一個爆裂摧敵之物變得再無半分威能。

  至於那陣器照攝力量,對於別人或許有用,但是對於他,則只需稍稍扭轉道機,就可叫其失效,無論那東西怎麼變化都是一樣。

  還不止如此,那些掉落下來的陣器,稍候只需他再次重新變化道機,又可以重再成為利器,稍候可再推了出去,等於是利用元夏的陣器來攻打元夏。

  元夏這邊無疑也目睹了此番過程,那些負責推動陣器的真人都是面色難看,其中有一人硬著頭皮向過司議請示道:「過司議,可要停下麼?」

  過司議神情倒是沒什麼變化,道:「為什麼要停?維持下去便好。」

  區區一些陣器被改換俘獲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哪怕壓不倒對面,他也要維持場面上的對抗,無論如何也不能停下來。

  只要不停,那麼他們就還是在進攻。而一停下來,那麼在諸世道那裡的看法和說法就不一樣了。

  這時那名黃姓司議走了過來,對他執有一禮,道:「過司議,那邊黃某已是準備好了,隨時可以發動那件寶器。」

  過司議道:「既然準備好了,那就不用等了,祭出去便好。」

  黃司議一怔,他猶豫了一下,試著道:「過司議,這是一個好機會,若能拿捏的妥當,或能將此輩全殲在我元夏世域之前,是否……再找一個合適時機?」

  過司議撇了他一眼,語聲淡漠道:「不必想太多。」

  「是!」

  黃司議一聽此言,立刻底下頭來,不敢再多說什麼,一禮之後,就退了下去。

  回至此前駐台之上,他搖了搖頭,從法壇之上拿起了一道擺在那裡的金光法符,持在手中,他默念了一會兒法舟,就將此物往天穹之中一擲,此物飄在那裡片刻,便見一道光華落去對面虛宇之中。

  與此同時,他心中不由暗道一聲可惜。

  他方才奉命拿「變知魚」變化為一件鎮道之寶,此寶器夠將一二件寶器的力量挪去曾經經行之地,而這一回則是將「諸仙渡」的力量得送去兩界通道的後方,如此可以造成截斷天夏後路的效用。

  不過這等力量至多只能隔開數日之久,是非常短暫的,但是天夏不知道,如此足以對天夏造成極大威懾,令其自亂。

  後路被斷總是讓人為之懼怕的,這意味著自身將成為孤軍,而又得不到任何支援。似如之前,盛箏、段司議等人哪怕自認佔據絕對優勢,也唯恐被截斷了後路,還是進攻天夏時留下了接應,雖然最後沒起到什麼作用。

  此刻隨著那法符一落,虛空之中就有一股力量隨之降下,直直落在了天夏後方,一時之間,所有天夏修道人都是清晰感覺到,自身與天夏之間的牽連被斷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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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兩百二十一章 密詔拘詭奇

  儘管後路突然被階段,可是天夏方面並沒有如元夏方面所期盼的那樣,在第一時間陷入混亂與懼怕之中。

  這是因為雖然道途之上往來斷開了,可是玄修弟子依舊能夠通過訓天道章與後方進行聯絡。

  並且來時之前玄廷就告訴所有人,後路有可能會被截斷,若是出了這等事,不必擔心,玄廷自然會盡快破除阻障。

  天夏在來此之前做了充分的準備,也進行了很多預判,對於多種情況都有一定的應對,而由陳首執親自坐鎮後方,就是為了保證後路通暢。

  另外一個,張御此刻正坐鎮在此。前幾次鬥戰,他屢挫強敵,在來此之戰更是一人斬殺七名求全同輩,這在眾人心中建立起了前所未有的強大信心,諸修都是覺得,只有他在此坐鎮,那就什麼都不必畏懼。

  張御方才將前面事機交給林廷執後,暫時就退了下來,不過他仍是觀辨著場中局勢,一有有變化,他會自己上去接替,或者讓其餘廷執上去抵擋。

  此刻後路阻斷,他以目印、聞印試著察看了下,看出來這應該是某個鎮道之寶的力量,心下一轉念,認為此等舉動或可能只是元夏方面的一個威懾。

  因為通常的進攻方式,這等舉動不應該是單獨做出的,而應該是有其他手段一起配合的。

  聯想到元上殿之前送來的書信,他不禁若有所思,這好似更像是元上殿在告訴他們,如今我並不是沒能力對付你,只是暫時不願那麼做,但若是將我逼得太急,那就說不定了。

  他眸光微動,看來元上殿如今的確很是窘迫,所以才採取了這等方式。

  畢竟敵人若是願意和你坐下來談判,那麼一定是拿捏不到你,或者認為拿捏你的代價大於自身的付出。而若是擁有足夠的力量,則根本不必與你談什麼,直接對你動手即可。

  故而越是如此,越是證明元上殿此刻之窘迫。畢竟一年輪轉之期將近,為了對抗天序,他們無法抽調出太多力量。

  但因此而小看元上殿,那卻也是不對的。

  他判斷元上殿應該還有厲害手段在後,因為此輩截斷了後路之後沒有任何舉動的話,這只會讓他們更為輕視,所以下來卻是要小心了。

  他思定之後,立刻通傳下方,要各處嚴加戒備。

  風廷執此時看了看前面,見自林廷執出去之後,陣器雷珠的碰撞卻是大佔便宜,此刻他見到前方隱隱約約有一個星雲顯露出來,知那應該是某個世道之所在,觀其所在,距離他們還相對較近,若是有意,是可以一併納入攻擊範圍之中的。

  於是他起訓天道章問道:「張道友,是否要攻擊前方那方世道?」

  張御否道:「不必,不去管它。」

  諸世道現在並沒有加入元上殿的反擊之中,那他們就不必主動去招惹。

  從北未世道帶來的消息看,現在諸世道樂得看元上殿的笑話,而他們若是遭受攻擊,哪怕為了顏面,也是有一定可能出手的。

  雖然因為維護天序之故,這個可能性實際較低,但他不必主動去給此輩找到進攻的藉口。

  若是敵人不來一起攻擊你,那麼正好一個個的去擊破,沒必要一併去招惹過來,在戰術上也是不明智的。

  而下殿某處,全司議和向司議二人也在觀望前方戰局。

  向司議見到天夏陣勢毫無半分變動,他道:「全司議,在下覺得還是要當把那些非人之物拿了出來,諸世道都說什麼那並非我元夏之物,這是笑話了,落入我元夏手中的,那自然就是我元夏之物了,不然當初收回這些東西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全司議自然清楚向司議的建言並沒有錯,但是有些時候,礙於一些表面上推崇的規矩,哪怕明知道是正確的事,卻也不好去做。

  故他只是道:「向司議,兩殿自有安排。」

  向司議也不再說話,他只要確保自己說出話,事後證明他的判斷是正確的就可以了。元上殿是不是採納他的話,他對此是無所謂的。

  反正元上殿也不可能因為這一次天夏的進襲而傾頹,他認為今次只是天夏報復性的還擊,只要天夏還沒有到上下都失去理智的地步,應該也不會做此想法,既是如此,他又有什麼好急的呢?

  另一邊,過司議看著天夏那邊的守禦沒有任何改變,像是沒有因為後路阻斷而受到任何影響,而且等了有半日後,也沒有如預想之中收到任何回應。他便一甩袖,身影一閃,憑空挪移至一處廣台之上。

  萬道人正等在此,見他出現,便執有一禮,他道:「如何了?」後者道:「已得幾位大司議的准許。」

  過司議目光越過他,看向後方,那裡是一面巨大的水晶琉璃壁,像是參天冰岩一般聳立在那裡,不過若仔細看,可以見到這裡面似有許多影影幢幢的身影。

  元夏將諸多變數消弭,將一切異類消殺。

  但是有一些物事很是特殊,被元夏稱之為「異數」,這似乎是因為元夏自行塑造天序的關顧而誕生出來的一種東西。

  元夏曾幾次將這等東西殺卻,但是沒過多久,其又是重新滋生了出來,而且在這東西層次之下的生靈,只要一旦被其沾染,就會變成此物的模樣,一些層次較高的修道人亦是無法逃脫,是個十分麻煩的東西。

  元夏經過幾番推算之後,最後放棄了將之殺滅。

  元夏終究有上層大能,還有鎮道之寶,不會真的對其束手無策。而是推算出處理掉此物後,反而會給天道帶來更多變機,並一直糾纏下去,乃至無窮無盡,也就是說,解決了這個麻煩,還會有新的麻煩出現,你還不知道那將會是什麼。

  既然如此如此,為了元夏天序能都順利推動,所以暫時將此物拘束封鎮了起來。

  就如同見到空域內有雜物,但又無法挪走,索性將之幾排擠到一邊的陰暗角落中,眼不見為淨,等到合適時機再來處置。

  而眼下天夏來犯,他們卻是準備將之放出來了,天夏方面若是無法破除此物,那麼只能退走,要是被天夏破殺了,那麼一切承負就由天夏來接取,他們也是樂見如此。

  過司議此刻往晶玉壁中走入進去,見到這裡坐著一名名形如石像一般的道人,每一個都是長得一模一樣,隨著他們走進來,都是一齊轉頭,向著他們看過來,這景像極其詭異。

  萬道人這時從袖中取出一份密卷,遞給了過司議,道:「幾位大司議說,這東西能夠拘束五日,若是五日還不收回來,並且還未被消殺,那麼便會脫離制束,成為一個變數。」

  過司議將此接了過來,道:「五日足夠了,斷後攔截不過數日,只要讓天夏認識到我並非沒有手段對付他們便可以了。」

  說著將密卷一展,上面浮現出無數蝌蚪一般的文字,他對著默誦幾句,這一瞬間,所有道人石像的頭顱都開始劇烈抖動了起來。

  同時他隱隱感覺到天機發生了某些變動,但是很快又被元夏天序給壓了回去,重又恢復成波瀾不驚的模樣。

  那些道人石像忽然突兀的停止了顫動,下一刻,齊齊化作了一道陰風飛去不見,頃刻之間,整個晶玉洞室之內就變得空空如也。

  萬道人道:「這異數頗是詭異,以往懷疑背後或有大能存駐,只是未經證實,此回若是天夏能將其背後那物引出來,那於我倒是一樁好事了。」

  過司議搖頭道:「此事便不要想了,便是有大能存在,當初面對我元夏時不出來,那麼現在也無可能出來面對天夏,此回只要能讓天夏疲於應付,不得不與我談判便可。」

  萬道人道:「向司議的提議雖有幾分道理,可到時天夏若是還不退……」

  過司議緩緩道:「等到一年輪轉之期過去,我等騰出手來,自能將之壓過。」

  虛宇之上,天夏陣中。林廷執立在前方攔截陣器,這時忽然感覺不對,抬頭一看,心中微微一驚,不知何時,見到站著無數一模一樣的道人,看著像是一尊尊灰色的石像,此刻都是一動不動的盯著他。

  張御也是看到了這等景象,他眸中神光微閃,那些道人身影似乎重疊了起來,最後唯有一個道人立在那裡,但是在他眼中卻是虛實不定,倒有點像是某種物事的映照。

  他立時清楚,這個東西外表看著是一個道人,但其實並不是生靈,也似不存在生死之這等概念,但毫無疑問是被元夏的力量所拘束駕馭。

  在深入觀察之中,他心中生出一陣感應,從其氣機之上感受到有一種強烈的侵蝕之能,立時向下方傳聲道:「讓所有弟子待在原處,守持心神,不得諭令,不得從飛舟之中出來。」

  林廷執道:「張廷執?這是……」

  張御道:「林廷執,你先回去,此物我來處理此事。」林廷執沒有半點遲疑,一個稽首之後,身影就從原地消失不見。

  張御再度看向那物,這東西只是漂浮在那裡,林廷執走後,就轉而看向了他。他目光迎上,本擬用六正天言鎮殺此物,但是方想這麼做的時候,心下卻有一陣感應生出,似乎這麼做極是不妥,便又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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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兩百二十二章 映空斥照影

  張御的這份感覺來自於聞印的示警,既是能觸動大道之印,那就說明殺死此物帶來的麻煩將是極大。

  他心下一轉念,這等結果說不定正是元夏所希望看到的。

  既是如此,那就不能這麼做。不能清除,那麼唯有使用封鎮拘束等方法了。

  這其中動用鎮道之寶無疑是最簡單的,比如用「離空閃」直接將之挪去,或者用都闕儀單獨隔去一片空域。

  不過他能想到這一點,元夏不會想不到。

  特別是此物在毫無任何鎮道之寶氣機遮護的情形下到來,要是這麼簡單就解決,元夏絕不會放出此物,這裡面肯定是有著什麼原委的,所以必須要有所克制。

  而不用這些,那就用自己的方法。

  不管此物是不是背後牽連到上層大能,只要其自身層次未曾到達上層,那麼就有約束的辦法。

  他目注前方,見那石像道人到達了這裡之後,並沒有直接對他們動手,這並不是因為其遲疑,或是在觀察著什麼,而是因為天夏這裡所有人都在金砂遮護及都闕儀的維護之下。

  但是稍候元夏那邊若是加大力量,減弱了天夏這裡的遮護,那麼這東西定然是會趁隙而入的,不用六正天言,他相信言印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克壓此物,但是並不簡單能將之固束住。

  故是他轉念下來後,便分出一縷氣意化身來到了後方,喚來了林廷執和尤道人二人,並對著兩人言道:「此物我察觀下來,極可能某個上層偉力的映照,能鎮不能除,需要將之暫時封印起來,不知兩位可有把握麼?」

  林廷執和尤道人聽到牽扯到上層偉力,也是神情一肅,這種東西無疑是最麻煩的,不過既來攻打元夏,他們早是做好了遇上各種棘手事端的準備了。

  尤道人肅然道:「尤某願意盡力一試。」

  林廷執道:「只要不是鎮道之寶,我與尤道友聯手之下,當可有六七成把握。」

  張御道:「兩位放手去做便好,若到不得已的時候,也就只能動用非常手段。」

  尤、林二人對他一禮,便是在飛舟之內坐定下來,兩人根本道法浮動出來,法力雖然互不相容,但他兩人小心駕馭之下,竟是緩緩交集到了一處。

  先前他們合力祭煉護持壁壘,使得他們彼此磨合了許久,算得上是對彼此的法力氣機都是熟悉了,可即便如此,仍舊是小心翼翼。

  他們此刻神情都是一片凝肅,因為此刻局面對天夏頗是不利。

  被阻斷的後路還並沒有打通,而前面又是遇上了詭奇之物,元夏將此物這個時候放出來,絕對不會沒有作用,他們若不設法解決此物,那可能會導致此番反擊失利,那天夏將更為被動。

  張御將此事交託給兩人後,就不再多問,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那石像道人之上,並留意著元夏方面的鎮道之寶的變化。

  在等了不多時之後,元夏方面的鎮道之寶氣機猛然一個高漲,而他們這裡,諸廷執及各道脈的修士外身也是駕馭鎮道之寶相迎。

  不過這裡到底是元夏之主場,在天序相助之上,短暫時間之中,寶器氣機比之略微拔高了一些,也就這麼一點點,使得護持他們的氣機也是隨之微微減弱了幾分。

  就在鎮道之寶護持氣機衰減的那一刻,那石像道人卻是一下動了,張御眸中神光一閃,喝出了一聲道音,那石像道人猛然一頓。

  但是他發現,就在這一刻,那石像居然就從遠處挪移到了稍近一點的位置,好像當中根本沒有距離的跨越,而且直接就突入了他根本道法的護持內圈之中,似乎根本道法絲毫無法阻礙此物。

  等到那鎮道之寶的氣機再度相持,他於感應之中回溯方才那一幕。發現並不是根本道法沒有作用,而是在那一刻,已然突入了進來,但卻被根本道法所擊散,可旋即又是生出,若不是如此,這東西說不定已然直接來到他的身上了,根本不及用言印喝阻。

  不過此物這刻雖已是落在他的根本道法範圍之內,但現在看去,其身影卻是絲毫不受影響。

  他想了想,猜測其不動的時候處於一種照影狀態之中,故而不受外力所制,而一旦動起來,就與天地有了接觸,才會受他道法影響。

  而且此物挪近之後,似就不會再退後了,那麼其下一次若是再進襲,多半也是從這個距離上往前挪移,可以預想,下來會越來越接近,直至落到他們近前。

  他不清楚那時候具體會如何,但一定不是什麼好事,如此在不得殺死此物的前提下,那只能盡量拖延其挨近自身的時間了。

  此時此刻,林廷執和尤道人都是竭盡所能在祭煉合用之物,只是此刻他們也感覺到了一種莫名壓力。

  想要祭煉出克壓此物的東西,那就必須感應其氣機,可是越是感應,就感覺這東西距離自己越近。但是他們卻是不能停下來,唯有盡量搶在此物到來之前找到解決之法。

  元夏陣中,萬道人看著天夏那裡的攻勢不再那麼咄咄逼人了,彷彿收斂了許多,知道那異數起作用了,他道:「若是此刻可以得其餘手段配合,定能大亂天夏陣角,破殺此輩也是有可能的。」

  過司議則道:「此物雖說受我等駕馭,但是未必不會傷及我等自身,不用湊這個熱鬧,便讓天夏去頭疼好了。」

  他又道:「那事機可曾弄明白了麼?」

  萬道人道:「正在用『象儀』推算,『天伯書』因在對峙,只能一點點借取力量,我們還需一點時間。」

  「象儀」是一種陣器,可以推算自己並不知道的物事,但並不是簡單的找出結果,而是去掉多餘的可能。

  這東西與天伯書結合起來一起使用,便可以得知最接近事實真相的答案,不過這需要反覆不停的問詢,排除無以計數的答案才能接近真相,至於期間所受承負,這卻不用擔心,因為這回由多數人一起承擔,而每個人分擔下來,也就沒那麼什麼問題。

  過司議道:「那就盡快,假如這異數沒有解決天夏,那麼就要到一年輪轉之期過後再尋機會了,可那個時候,諸世道未必會真的援手,就算援手,他們的條件一定也很苛刻,故此事最好是我們自己來解決。」

  時間不斷流逝,轉眼四天過去。

  幾乎每天,那石像道人都會趁著鎮道之寶的空隙往前挪近一點,這東西已經距離他們也是越來越接近了,現在已經到了極為接近的距離之下。

  張御看著前方不遠處的石像道人,他有一種感覺,到了真正毫無間隔的時候,那麼真的沒有距離了,從道理上說,這便意味著兩者不再分作彼此,併合為一體。要是這般,或許自身也會同樣化變為這個東西。

  林廷執、尤道人二人壓力尤其之重,在他們的感應之中,自己的身周圍已然被密密麻麻的石像所包圍,而其中距離他們最近的,已經到了一丈之近,似就在那裡盯著他們,等待著他們的出錯。

  但他們沒有對其去多看哪怕一眼,只是集中全身心神聚煉法器,在他們兩人之中,有一點亮光正在緩慢成型。

  張御也沒有去催促兩人,他既然把此事交託給了這二位,那麼他就對這兩位報以絕對的信任,不會去有所打攪,要是到時候真的來不及,那麼他當會不惜代價祭出必要手段來。

  這個時候,鎮道之寶的氣機又一次被牽扯了,變得薄弱了一些,而前方的石像道人陡然從原處消失不見,特別是尤道人和林廷執感應之中的那些,似乎下一刻就要來到他們的身上了。

  而就在這一瞬,兩人目中同時閃過一道異彩。

  「成了!」

  霎時間,兩人中間有一道光芒綻放開來,待得光芒緩緩收斂下去,張御面前已然不見了那石像道人,他轉首一望,便見林、尤二人所在中間之處,有一座一人高的晶柱,那石像道人此刻正身處在了那其中。

  林廷執和尤道人不由鬆了一口氣。這麼短的時間想要找出制約此物的辦法,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們這是取了一個巧。

  因為察覺到此物似是以生靈氣機來追攝對象的,所以他們趁著此物突襲來的一瞬間,將自身和所有人氣機凝合到一處,並投入此中,將之引入了進去。

  並且這其中還需林廷執不斷轉變道機,使得其受困此中,因為就算此物是上層映照,終究不是上層大能本身,還是受一點道機影響的。

  張御見兩人神情依舊嚴肅,沒有完全放鬆,便道:「此物還會脫身出來?」

  林廷執回道:「是如此,是沒有辦法解決,只能加以延阻,尤其是我們一旦想要針對此物時,越是著意上去,越是可能讓其接近我等。」

  張御略作思索,問道:「可以困束多久?」

  尤道人沉聲道:「目前看來,只得數天。數天之後,我們需得重新祭煉法器,但是這等困阻之法用一回便減弱一回,我們只能延阻此物到來的時日,但無法阻擋此物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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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兩百二十三章 存識還名數

  張御道:「依照兩位的判斷,能拖住此物多久?」

  尤道人與林廷執討論了一下,尤道人道:「目前還無法判斷,我等認為,大約半月是可以的,再長便很難說了,除非是能找到破解之法。」

  林廷執鄭重道:「張廷執,還有一事,因是我們越是探究此物,此物便越是挨近我等,所以到了一定程度之後,我們便就無法再繼續下去了,最好還是另行請人祭煉法器,這般不至於我等被此物所附著。」

  他們是求全道法之人,自認此物附著也能抵擋一二,大不了化去此身,但是此物詭奇,他們就怕萬一會引發什麼對天夏的不利結果。

  張御思索了一下,大半月後就是元夏的一年輪轉之期了,看來元夏方面也是清楚此物大概能拖住多久,若是東西不能直接消殺,又無法驅逐的話,那就只能暫時拖延了,能拖多久是拖久。

  不過轉念到次的時候,他倒是忽然想起來一個情況。

  他對林廷執和尤道人二人,道:「這東西若是元夏能夠自如運使,為何此前不拿了出來?而且在此輩進攻的時候沒有任何人過來配合呢?」

  順此思路往下去,那要麼是元夏自己也一樣畏懼此物,要麼就是無法做到完全駕馭這東西,甚至兩者皆有可能。

  這樣的話,這東西盯著的也未必一定是他們,也可以是元夏之人,只是元夏將此物送到了他們這裡,所以盯上了就近之物罷了。

  林廷執深思片刻,道:「張廷執之言不無可能。」

  張御對著兩人道:「元夏既然能夠將送過來,那麼我們也能將此物送回去。」

  尤道人看向前方,那裡密密麻麻的陣器和雷珠正在碰撞之中,本來昏暗虛空現在卻是充斥著一片似是不得熄滅的灼灼光亮,他道:「只是此物要越過那些陣器的阻礙,頗是不易啊,而且此物分明是受生靈所吸引,我們也不知元夏修道人此刻到底落在何處。」

  張御道:「御這裡倒是有一個辦法。」

  林廷執和尤道人聞得他有辦法,不覺出聲詢問。張御則是傳聲告知,兩人聽罷,都是眼中一亮,道:「張廷執此法倒是當真可行。」

  林廷執這時慎重道:「張廷執,林某需得提醒一句,此物來歷不明,故此回等結束反攻之後,若是回去,最好是能將所有弟子關於此物的憶識都是清洗一遍。」

  尤道人也是肅聲道:「張廷執,尤某建言,不能讓任何一個我天夏生靈被其沾染,也不能讓後方知曉此物,不然很可能會使得此物更為壯大。」

  他們也是發現了,自己的記憶也在是不斷牽引此物,若不除去,很可能會導致不測後果。

  張御微微點頭,他理解了他們二人的意思,任何生靈見到這東西,哪怕是意念中有了這東西的印象,都會把這東西吸引過來。

  他道:「天夏那處,兩位不必太過擔憂,這東西能在元夏存在,但未必見得能在我天夏立足。」

  他方才也是觀察了這東西,雖然不知其本質為何物,但是卻有一種感覺,此非生靈,也非後天煉造而成,應該就是元夏獨有之物,那麼在元夏具備此等神異,到了天夏可就不一定了。

  哪怕是上層力量去到天夏,都有可能受大混沌的影響,無法定固此身,更別說是此物了。

  與兩人談論過後,他回看了一眼,武廷執已然頂替他擋在了前方,暫時局面無虞,他遁光回到了飛舟之上,對著身邊弟子吩咐了一聲,過了一會兒,金郅行便即到來,躬身一禮,道:「不知廷執喚屬下有何吩咐?」

  張御道:「金執事,我需勞煩你做一事,但是此事可能於你有些危險,你可是願意麼?」

  金郅行一聽,就知道此事可能於正身有損,若只是外身張御是不會說這等話的,但他卻毫不猶豫回道:「廷執只管吩咐。」

  他知張御一般是不會讓下屬去冒險的,再說這是兩方交戰,戰時諭令一下,那根本沒有回絕的餘地,能問他一聲已然不錯了。而且這其中就算有危險,但同樣也是一個立功的大好機會。

  張御微微點頭,道:「金執事,你隨我來。」金郅行稱一聲是。

  兩人出了飛舟,不過片刻之後,便即來至那一個拘束石像道人的晶玉所在。

  張御道:「金執事,你可能看到此人麼?」

  金郅行往前望了幾眼,見到那晶玉之中似有一個人影,開始有些模糊,但不知為何,越看越是清晰,最後見到一個道人石像,並他感覺這東西似也在望著自己,有一種十分不適之感,令他本能想著遠離此物。

  他道:「回廷執,見到了。」

  張御道:「這是元夏送來之物,十分之詭奇,暫時被我等拘禁在了此地,稍候需要則由你帶著回去元夏。」

  金郅行想了想,道:「廷執,屬下雖有符詔,可是若帶上此物,元夏那邊或有察覺,未必帶得過去。」

  張御道:「這一點我已是考慮過了。」他看向金郅行,「所以帶回去的並不是此物,而是你關於此物的憶識。」

  金郅行不覺恍然,不過也由此意識到,此物的確危險,連憶識帶回去都有可能將之牽引到,不覺又朝其多望了一眼。

  張御這時遞了給他一封書信,道:「此前元上殿給了我們一封書信,現在回書已是寫好,你且帶了回去。還有此物……」

  說著,拿給了他一枚法符,交代道:「此法符你帶在身上,等時機一到,我們會予以你關照,你記得將其及時打開。」作為回書之人,不至於將之直接清除了,那就斷了談判之路了,這不是希望看到的,

  作為回書之人,元夏不至於將之直接清除了,那樣就斷了談判之路了,這不是遞書之人所希望看到的,所以如無意外,金郅行這次有較大可能回去元夏駐地。

  金郅行鄭重接過,他將兩物都是收妥,並且對他一禮,道:「屬下遵諭。只不知道屬下何時動身?」

  張御道:「大約是三日之後,金執事,你這幾日可設法回憶此物,但又不可陷入太深,你需得自身把握好。待需動身之時,我會告知你的。」

  金郅行道:「屬下明白。」

  他見張御已無交代,便回到了方才駐舟之內,隨即坐了下來,開始存想此物,不過他記得張御的囑咐,也不可太過深入,可即便如此,每回從定坐之中出來,總是感覺那東西好像就在自己的身邊,令他心頭發憷。

  三天時間很快過去。有一名弟子過來告知他:「金執事,廷執言說。可以啟程了,廷執還提醒金執事,記得那枚法符一定要帶好。」

  金郅行鄭重道:「請轉告廷執,屬下一定辦妥此事。」

  說完之後,他將元夏給予自己的那枚符詔拿出一晃,頓時辟開一條去路。他定了定心神,便順此往元夏所在落去。

  而他這裡一動,元夏這邊也是立刻感覺到了。

  不過元夏這邊也是早有防備,生怕被天夏利用這個機會帶動什麼東西,所以事先給予金郅行的符詔杜絕一切除其本人之外的外物,甚至連他自身的法寶也無可能帶得,所以其人能回來,說明也是一人空身返回。

  萬道人這裡迅速收到了這個消息,他對過司議道:「天夏那名駐使此刻正在歸來,這會不會是天夏此番受得壓力,故是願意與我等來談條件了?」

  過司議道:「看去是有這等可能,你令合適之人去與他談一談。」

  萬道人道:「下殿那位向司議不是提出此事之人麼,不如就讓他去吧。」

  過司議緩緩道:「他若是願意,那便讓他去好了。」

  張御在金郅行出發之後,立刻來到了那拘禁晶柱的所在,林廷執和尤道人都早是等在了這裡了。

  兩人對他一禮後,林廷執肅容道:「張廷執,已經準備好了。」

  張御微微點頭,他默立不動,等待金郅行那邊的回應。而這一天,便是數天過去,待第十日左右,那晶柱自行晃動了幾下,那石像道人不知道什麼竟是走到了邊緣處,好像再有幾步就能走出來了。

  張御神情平靜,不為所動,而這個時候,他卻是受到了金郅行的回應,便一抬首,對此物一個拂袖,霎時將之從此間推拒了出去,投入了元夏虛空之中。

  而在這一瞬間,所有求全道法之人修道人一齊作法,瞬間將所有弟子關於此物憶識完全清除。

  做完此事後,他們自身則是意存神虛,放空己身,也於瞬間淡化了關於此物的憶識,至少在世上絕不能留存。

  而那一座晶柱落入虛空之後,沒了拘束,驟然破散,那石像道人就從裡間脫身了出來,可是這一刻,他的身影卻是頓了一頓,而後又突兀消失在了原地。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金郅行感得訓天道章之中傳來了一聲關照,他立刻將張御給予自己的那枚法符展開,這一瞬間,他聽到一聲悠長道音。

  而此刻他卻是猛然發現,那石像道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身前,距離自己僅是一掌之隔,此時此刻,受此物壓迫之力影響,他心中也是不禁狂跳。

  不過那石像只是存在了一個呼吸左右,隨後似是一陣陰風旋起,須臾不見了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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