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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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兩百二十四章 再入黯沉空

  天夏方面判斷,元夏對於這石像道人只會盯著有生靈存在,或者在憶識之中有此物的修道人身上。

  現在他們把所有關於此物的記憶削去,唯有金郅行存想,那麼其無疑會盯上後者,這樣就到達了引其歸去元夏之地的目的了。

  只是這樣金郅行會承擔極大風險,因為這東西肯定會第一時間找上他。但好在張御事先賜下了法符,內中有言印所落道音,可以回護其身。

  雖然這件事表面看起來很簡單,若沒有訓天道章牽連,還有事先的謹慎安排,彼此之間並沒法做到前後步調如此一致的。

  張御的判斷,認為這東西在沒法立刻侵害到金郅行後,接下來有兩個去處:一個是暫時放過金郅行,去找尋其餘在其身周圍的生靈;而另一個,是有一定可能順著金郅行的記憶去侵害其位於天夏的正身。

  金郅行歸去元夏是帶著他們的回書的,所以一定會與元夏方面進行接觸的,這點不用擔心。

  至於其順著意識跨越到天夏,莫說天夏道機與元夏不同,其未必能夠存在,就算真的順利到達那裡,他也早已通過訓天道章通傳後方了,自有各種手段來拿捏。

  金郅行在那一陣陰風離去之後,仍是不敢掉以輕心,在那裡守持己心,那一枚張御給予他的法符有道音振動,將他印象之中關於那物的記憶不斷削去。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所落駐的那方地星之上,所有的元夏修道人不過在短短片刻之內,就都是變成了一個個石像道人,並且順著這些人記憶,在往別的地方蔓延而去。

  過司議這邊自是很快收到了消息,他倒不顯驚訝,只道:「哦?利用使者憶識將那『異數』牽引回來麼?天夏倒有幾分手段。」

  他頓了下,用淡漠語氣關照道:「你去把異數收了回來,還有那些沾染之人不能要了。」

  萬道人在旁處回道:「我稍候令人去處理。」

  底下的生靈要多少有多少,他們並不在乎,尋常修道人的性命對於元夏的安危也不算什麼,該當捨棄時就當捨棄。

  當然前提不能是他們自己。

  萬道人這時拿了一封書信過來,道:「這是天夏遞來的書信,此是拓書。」

  「還真是給回書了?嗯,這是怕萬一謀劃不成也能給自己留個退路。」過司議拿過來看了下,卻是不置可否,只道:「你如何看?」

  萬道人道:「從條件上看,天夏方面強硬的很,是無可能在輪轉之期退去了,不過不必斷了這條線,等到我們取得勝勢後,可以重擬一份文書,能讓天夏自主退去是最好,這樣我們場面上好看一點,也不至於當著諸世道的面消耗太多實力。」

  他深知所謂條件都是建立在形勢上的,唯有形勢不如人,才會謀求談判。現在局面上天夏還是佔據著主動之勢,所提條件自都是挑揀對自己有利的來,現在這個階段是談不妥的。

  而且現在距離一年輪轉之期也沒幾天了,來回談判都是不夠的,那更沒必要這個時候急著謀求什麼了。等到輪轉之期過去,他們能夠空出手來,將天夏一方壓下,逼迫其退去那是最好結果了。

  過司議頷首一下,顯然認可他此見。

  萬道人這時又道:「不過這一次天夏利用了那位金駐使將那『異數』牽連回來,我門不妨再次送去,他們那邊無人牽引,未必再能送的回來。」

  過司議卻是否道:「此卻沒有必要了,天夏既然能把那『異數』送還過來,那無疑說明他們知悉滅去此物有害,且還有拘束之法,暫時擾亂不了他們,到時候若是我們對他們出手,有此物在旁,反還於我們有礙。」

  這東西他們能真正駕馭的時間也就是數天,放了出來之後,若是不被消滅,那需要用極大力氣才能收回。

  且這東西越在外面越麻煩,若是他們展開反擊,有這東西存在,還是會影響到他們的,就算將天夏逼退了,收拾收尾的還是他們,所以還不如先是拘束起來。

  萬道人道:「我這便前去。」

  過司議頷首一下,這時又提醒了他一聲,道:「輪轉之期將近,那推算天夏手段之事還是要盡快,你盯緊一些。」

  萬道人應下之後,便退出去了。

  天夏陣中,張御在將那異數丟回去之後,也是在提防元夏再度將此物送回,不過等了許久,元夏方那邊卻是一片平靜,似不準備再做此事了。

  他沒有因此大意,仍是留意著虛空方向。

  這東西因為與他接觸過了一次,所以若是再是到來的,聞印和目印當會先是察覺,不至於像上一次一般沒有感應出現。

  而在這個時候,心中微微一動,感應之中察覺到,那被堵住的後路已然被完全打通了。

  後路一通,天夏這邊更無顧忌了。

  下來幾日內,元夏方面也並沒有派人過來和他們談論條約之事,看來是想過了輪轉之期再言。

  這段時間可以說是元夏最弱之時,不過同樣也是戒備最為嚴密之時,因為這涉及到了元夏諸世道和元上殿雙方的利益,不允許被破壞。

  按照此前廷議之上的定義,若是趁著這個時候進攻,能夠對其造成殺傷,但是現在不到這個時機,而且天夏方面準備還不充分,暫無能力做此事,故是只是維持正常的攻勢。

  張御作為前沿主持大局之人,則是喚來了諸廷執和各脈道人,他道:「我等來此近月,成功將元夏逼壓在了此處,後方已然得有喘息,若能再是堅持下去,當可為天夏爭取到更多恢復時日。而元夏方面避過輪轉之期,定會前來攻襲,諸位需當作好防備。」

  在與眾人討論了下此後的安排後,他就令各人各去做準備。

  他則是回到了主舟之上,坐定下來,等待著元夏天序和天道碰撞,而在那一刻,元夏肯定是無暇他顧的,正好方便他試著再入餘黯之地。

  又是數日過去,元夏一年即將過去,而下一年即將跟著循轉下去。

  天夏這一邊,許多人還是第一次留意到這等情況,他發現這一瞬間,元夏天序在此之際,卻是與天道無法完全重合,由此產生了一絲間隙,但是這等間隙並沒有進一步擴散,被某種力量給強行穩固了下來,想來就是元夏諸多鎮道之寶參與之功,所謂的維定天序了。

  林廷執和尤道人上次見過一回,但是那個時候,他們的道行還遠不及如今,而且那只是一瞬間事,所以感觸不深,可這一次,兩人都是功行大進,故是感覺之中又有不同,並還隱隱有了一些感悟。

  不止是他們,所有功行到這一層次的修道人,都是有所體悟。

  張御站在主舟之上,一直等待著這一刻,待到那一絲空隙出現的時候,他眸光一亮,一縷氣意再一次朝裡投入進去。

  只是微微一個恍惚之間,他便感覺自身來到了一個空洞所在,這裡是距離分別和時日上的流轉,唯有自身感應存在。

  上回來時,他還沒有證得根本道法,道行更有差別,所以他此刻所看到的或感覺到的東西與上回已是完全不同。

  由於元夏排斥一切變數,大道之印碎片便極可能都是落在這裡,也是如此,他上回才取得了那聞印。這一回,他想試試看,能否再有收穫,若是六印齊全,不定就有辦法指引他走向更上一層境界。

  隨著他逐漸往裡深入,發現了一點點浮動於渾黯之中的光芒,知這是被元夏排擠的變數,上次他正是借助了這些,才能繼續去到更深處。

  因為來過一次,道行又是提升了一些,故是他這回對於如何利用這些變數已是熟悉了,借此不停往裡深入。

  同時為防自己沉陷此中,難以脫身出去,故又設立了一個「轉心之術」,萬一自己受了大道之迷,那麼此術會自動喚醒自身,使得氣意從中退出。

  他便是解化變數,便是定算後路,在不知深入多遠之後,忽然之間,又是一個恍惚,他見得自己又是回到了飛舟之上,知道自身道法已至所能探詢的極限,轉心之術發動,將自己送了出來。

  他看向一邊的時晷,輪轉之期已過,那餘黯之地又一次被掩去了。他思考了一下,這回自感比前回所及之地更為深入,但是並沒有能得到什麼收穫。

  如果還有,應該是藏在了更深的地方,但這個可能不大。

  因為以他此刻的道行若取拿不到,那麼唯有更上層的大能才能得到此物了。

  而大道之印碎片畢竟只是大道落於世間的觸角,而並非是大道本身,所以很可能此中並不存在這等大道碎片。

  不過若是這裡能堅持到下一年,那可以再試著找一次,若再找不到,那麼這餘下的一枚大道之印,或許只能從那些被扶托上來的世域之中找尋了。

  此時他轉目看向下方的元夏空域,現在當務之急,則是要謹防元夏方面的動作。一年輪轉之期已過,對於元上殿最大的牽絆已然過去,下來毫無疑問會迎來此輩的猛烈反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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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兩百二十五章 陳器方制虛

  元夏輪轉之期一過,元上殿這裡的束縛立時鬆脫了許多,也是開始準備正式驅趕天夏來犯之勢了。

  天夏這事必須要解決的,而且越早越好,其勢釘在那裡,就像是屋頂上有一個破漏,怎麼也堵不上,他們不會允許這等事繼續存在的。

  不過在反攻之前,兩殿準備做最後一次努力,會擺出自身的籌碼,派遣使者與天夏再談一次,若是能夠令天夏自知不敵,自行退去,那就免除了大動干戈,即便要動手,也要去到天夏那裡動手才是。

  因為與天夏談議一事是由向司議提出的,故是元上殿也是遣人到了他這裡,向他交代了此事。

  向司議聽到命他為使,笑了一笑,道:「如今與天夏有何可談的,不打過一場,天夏怎麼可能主動退走?還不如打過再說,那麼成功可能還大些。」

  傳訊修士言道:「向司議,既然兩殿安排你去,便請你不要推辭。過司議說了,兩殿也希望你能盡力去做,無論成敗,都不會苛責於你。」

  向司議沉吟道:「這樣麼……」他抬頭道:「我要先看看文書。」

  那傳訊修士看了看他,沒有拒絕,默默將文書取出遞給了他。

  向司議拿到手裡打開看了下,不覺失笑了一下,不出所料,此前遞給天夏的文書語氣較為緩和,條件也算不過分。而現在一年輪轉之期一過,卻又是變得強硬起來,與其說是講條件,還不如說是下通牒,試問天夏又怎麼會答應?

  不過若是天夏能堅持到今年下半載,相信兩殿定然又會軟弱下來的。

  在他看來,稍微放寬一些條件,解決此事是最簡單的,渡讓一些好處也沒什麼,先把眼前應付過去,以後可以想辦法再拿回來麼。

  臉面什麼的根本不重要,因為你與天夏繼續對抗下去,實際上丟掉的東西比付出的還要大,那還不如早些讓步。

  可惜,現在莫說是兩殿,連下殿都還輪不到他作主。

  他收起文書,道:「可以,既然兩殿讓向某與天夏一談,那麼向某就走一趟了。」

  那傳訊修士對他一禮,道:「那在下如此回去覆命了。」

  向司議也是動作利索,待此人走後,他稍作準備,便出了駐殿,逕直來自金郅行所在,在令人看守通報之後,便被請入進去,到裡間了金郅行,他便說明了來意,並言自己此番要親見天夏方面的主持之人。

  金郅行訝道:「向司議敢去與談判麼?」

  同時他心裡警惕了起來。此前元夏根本不派使者去往天夏陣中,只是通過他來傳遞消息,就是因為知悉天夏有通過外身斬殺正身的手段,向司議敢去,莫非是元夏能夠應對此事了?這是重要事情,他必須弄清楚。

  向司議笑道:「我有什麼不敢的?與天夏幾次往來,我知道天夏做事是講規矩的,再說斬了我一個也於大局無補,要是貴方這般短視,相信兩殿之中肯定有許多人很高興。」

  金郅行點點頭,方才片刻之間,他已是用訓天道章將消息送過去了,並得了準確回言,他道:「既然向司議敢去,這便請隨金某來吧。」

  他正要拿出符詔,向司議卻是笑著攔下了他,道:「慢,上次的符詔無需再用了。」他又拿出一枚符詔,笑道:「用這個便好。」

  金郅行看他一眼,將此符接了過來,隨後向外一展,頓有了一條清晰通路出來。

  兩人相互請了一禮,便借此而行,須臾之間,便就來到了天夏陣前,並向前方守持之人傳遞了一聲言語上去。

  過有片刻,上方雲光一分,有虹道落下,上面載有一駕飛舟,待兩人上去坐定,便接了兩人進入雲陣之中,未過多久,行至一處陣壇之上。

  向司議打量了一下,與方才來時一般,四周只有濃濃的陣氣雲靄,什麼看不真切,分明都是被陣機所遮掩,看來天夏準備的很充分。

  不過他清楚,這一戰依靠的可不是這些。

  隨著兩人走入法壇深處,見張御正負袖等在那裡,向司議主動上前一禮,道:「張上真,在下向丞,有禮了。」

  張御點首回禮,道:「向司議跟隨金駐使到此,想是貴方有事傳遞。」

  向司議笑道:「不敢,只是奉元上殿之命,給張上真送一份文書來,只此一個意見,是否採納,貴方自作主便好。」說著,他拿出文書遞了過來。

  張御接來一翻,看罷之後,他面上沒什麼變化,只道:「我稍候擬一封文書,請向司議帶回去。」

  向司議微微欠身,道:「向某等著。」

  張御令人在此招呼向司議,自己則是轉了回去,召集諸廷執商議了一下。

  文書本身並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在回書之後,想必就是元夏發動進攻之時了,當佈置好臨戰的準備。

  尤道人在議中問道:「張廷執,與元夏之鬥,關鍵還在於那鎮道之寶,尤某敢問一句,輪轉之期已過,若是元夏再拿出一件來,不知可有應對麼?」

  雙方較量,是建立在鎮道之寶相互對峙的基礎上的,如果鎮道之寶壓不過對面,那麼下面一切鬥戰都是無用。

  張御則道:「此事諸位且耐心等候便是。」諸人聽他這麼一說,心中略微有底,故也不再多問。

  隔了三天之後,向司議便是帶著天夏回書回到了元上殿,一到此間,他便被全司議喚入了殿中。

  全司議見了他面,並不問那文書之事,而是問及天夏佈置。向司議回道:「向某看來,天夏守禦嚴謹,四周井井有條,顯然並不畏我。」

  全司議又問一些其他事,這才問起文書,拿來看過後,道:「此必不能於兩殿上過,過得幾日,你再走一趟。」

  向司議明白元夏方面同樣也是需要時間調整,正好用此來為緩衝,故是應了下來。

  下來半月之內,他也是兩邊來回,而雙方也是往來書信多次,很明顯都無法達成一致,反正是元夏說元夏,天夏說天夏的,但真正結果還是要看能不能在正面壓倒對方。

  到了元夏元月過去,萬道人來至上殿之中尋到了過司議,道:「在不損及天序維護之下,我們勉強可以多抽調出一件鎮道之寶。」

  過司議道:「如此便好。」雖只能多抽調一件,但是只多一件相信已是能在場面上壓制對面了。

  他又問道:「那件事機如何了?」

  萬道人道:「雖然排除了諸多線索,但是好像有莫名力量阻礙一般,暫時還無法得出正確之結果。」

  過司議沉聲道:「此事緊要,不能有絲毫偏差,亦不能胡亂猜測,需要有一個明確的答案,慢便慢些吧,既然能鎮道之寶上壓過對面,那就先在場上爭取贏面,先把寶器放了出去,若是天夏知趣,自行退走便好。」

  萬道人執有一禮,道:「我這便去。」他退出來後,便召集上下兩殿司議,準備下來祭動寶器,驅逐天夏之敵。

  天夏,清穹上層。

  陳首執正坐於雲海深處,他儘管身處後方,可是對前面的一舉一動都是極為關心。他也知道前方元夏已經緩過一口氣來,前方能否頂住,就在於鎮道之寶的較量之上。

  而此刻他也是在等待之中。

  不知多久過去,忽然雲層開隙,有一道清澈光氣從上端落下,直直照落在了他的階前,他精神一振,自座上起身,待那光氣散去,便見一枚光丸飄懸在半空之中。

  終是到了!

  他對天穹之中打一個稽首。

  他一見此物,便知此乃是由莊執攝祭煉出來的鎮道之寶。其實祭煉寶器用不了多久,但更多的是溫養,現在想已是祭煉完成了。

  他上前拿過此物之後,稍稍運意,就抬袖往外一送,此物就化一道玉白光芒,直往兩界通道的另一端落去。

  張御這邊也是在等候之中,這時心中感應頓生,立刻伸手一拿,須臾之間,手心之中接得一物。

  他拿至眼前一看,這這是一枚雲氣飄繞的玉丸,觀之溫潤細膩,若白雪一團,上面有兩孔,看似向後相通,表面玉光凝而不散。

  他也算是接觸過不少鎮道之寶了,心中本能覺得,此物偉力之盛怕是不下於青靈天枝及煉空劫陽。

  他又心光入內一轉,頓知此物之用,不覺點頭,有此一物,哪怕對面再增加一二件鎮道之寶,也能加以應對了。

  不過若是元夏方面這回祭出的鎮道之寶不止此數,那定然是有諸世道插手了,元上殿若和諸世道,那便意味著他們將面對元夏大部分力量,若是那般,也就不必再堅持下去,直接退走便是。不過這等情形應當不太會出現。

  轉念過後,他收定此物,繼續定坐,只等元夏出招。

  他得有此寶不過兩日之後,便即感應得對面鎮道之寶的氣機陡然一盛,知曉對面動手了,且其中一股氣機前所未有見。

  他舉目看去,便望見虛空遠端驟然變得一片猩紅,有一條條血莖舒展於虛空之中,其先是一團,但是越展越廣,很快虛空盡染赤色,其勢不絕,逐漸往兩界通道這邊蔓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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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兩百二十六章 真觀澄虛空

  元夏所使用的這件鎮道之寶名喚「赤魄寂光」,其本體看著是一根血珊瑚,故又名『血玲珊』,其能以赤光削殺氣神,寂滅生機,算得上是元上殿中的上乘寶器了。

  但越是威能較大的鎮道之寶對於維護天序越是有利,故是一般不會動用,至多只是借用一下此寶器的氣機。

  現在為了將天夏一方壓下,元上殿在盡量不影響天序的情形下將此寶給祭了出來。

  此物內蘊血莖,其蔓延滋生並非只是場面上好看,一旦與其餘寶器接觸,就有糾纏繞結之能,與青靈天枝之用有幾分相似。

  但有一點不同,其侵蝕之性極強,在其與外來寶器糾纏之後,會不斷吸食其氣機,並增長自身之威能。可以說,在殺伐寶器不出現的前提下,就是專以用來針對其餘的寶器的鎮道之寶。並且極具凶性。

  元夏這處發力之後,天夏這邊驟然壓力大增,尤其是天夏這一方的寶器本能感受到威脅,並向各個御主傳遞了迴避之意,似是有意遠離此物,與此同時,各處駕馭之人都是感覺氣機運轉有些不暢。

  這導致天夏本來前突的陣勢不得已往後收縮,不僅是這樣,哪怕是「都闕儀」形成的兩界通道也是隱隱有些不穩的跡象。

  而在這個時候,虛空之中伸出來一節節枝節,將那些襲來赤光送渡了開闢的空域之內,並且那些枝節延伸出來,將之阻住,可見那赤光與枝上青氣糾纏到了一起,不過多時,就彼此混雜在了一處,一時誰也佔不了上風。

  本來有些動盪的局面被稍稍穩住了。

  天夏眾修也是趁隙調理氣息,將各個運使的寶器也是重新穩固,並將其餘元夏鎮道之寶抵住了。

  對於元夏的進襲,天夏之前做好了充分準備,經過這麼多天的佈置,青靈天枝已然鋪滿了兩界通道,彼此又相互遮護,可謂層層佈防,元夏方面片刻之間還攻不進來。

  可是終究對面此刻比他們多了一個件鎮道之寶,所以若無反轉之力,只能等著被突破。

  贏沖和魚靈璧二人此時此刻神情極為嚴肅,但能看出,他們氣機緊繃,隱隱顯示出一股吃力之色。

  要說青靈天枝與赤魄寂光相比,也是分毫不差,甚至隱隱還高出一線,但是他們二人功行比之對面就差了許多了,偏偏此寶器別人來駕馭遠沒有他們得心應手,只能依靠他們。

  此時此刻,他們感受了一陣陣重壓襲來,令他們氣息滯澀,唯有靠著事先的精心佈置咬牙支撐了。

  張御站在主舟之上,他平靜看著那一抹赤光,並沒有急著將手中寶器祭出。

  憑藉著大道之印,他對周圍局勢洞若觀火,認為場上目前的局面還可支撐,並且想等著那赤光與青靈天枝糾纏更深之時再出手。

  在耐心等了一會兒之後,他能感覺到贏沖、魚靈璧二人差不多已到極限,而場中局勢也是差不多了,這才將手中玉丸拿起,隨後往半空之中一祭。

  此物一離開他手心,就化一道玉光墜至虛空,隨後其中兩孔各有一縷白氣飄出,其憑空一轉,煙氣形若一環,放出了一道白光,其光一照,內外天地霎時白茫茫一片,一瞬之後,便即收斂,而漫天赤光俱皆不見,只餘下空蕩蕩的一片澄空。

  天夏方面的修道人看過去,都是面露喜色,毫無疑問,這當是己方的鎮道之寶了,如此場中寶器又自持平。

  而那枚玉丸依舊懸停空中,其中一竅則正對著「赤魄寂光」的方向。

  張御看向上方,氣意與之相牽,此寶方入手中時,他便知悉了其名。此物名喚「真一元瞳」,其內外兩竅相對,一主生、一主死,方才他激引的只是其中死氣,就將襲來之氣機一併消殺。

  他能感覺到此寶之中其實含有許多變化的,但他不是祭煉此寶之人,而且與莊執攝所走路數也是不同,故而也不清楚具體變化為何。但此刻只要簡單運使,以他現在的心光力量推動,也足以發揮出一定威能來了。

  此刻元夏這一邊,兩殿司議見此景象,不少露出些許失望之色,他們本以為今次勻出一件寶器後能壓天夏一頭,卻不想天夏那邊亦有增添。

  有司議這時提議道:「諸位,不可再打了,再打下去,天夏那邊再有增添,可謂沒完沒了。」他們若是咬咬牙,倒是還能繼續,可誰也不能保證天夏沒有應對了,繼續對峙下去,對元上殿是很不利的。

  有人反對道:「這是何話,若拼鎮道之寶,天夏豈能比過我元夏?」

  先前那司議言道:「天夏比我元夏是比不了,但是天序莫非不需要維護了麼?若是讓諸世道出面幫襯倒是可行。」他環顧了諸人一眼,「但是諸位可是願意將自己的權柄拱手讓出去麼?」

  這話一出,不少司議都是不言語了。

  諸世道現在就是在等著他們服軟,一旦插手進來,那麼終道權柄必將分出許多,再說手伸進來容易,要其收回去可就不見得那麼容易了。

  元上殿乃是通過征伐萬世一步步獲得與諸世道分庭抗禮的地位的,所有人都不想再次受諸世道的鉗制。

  那位司議見諸人不開口,便又道:「即便能抽調出鎮道之寶,為了我天夏天序不受牽連,那也要數月之功,那還不如與天夏談一談,降低一些條件,讓其自行撤去呢。」

  上殿的邢司議乃是強硬派,他是一直不同意與天夏談條件的,他冷然出言道:「成司議,你可曾想過,想要讓天夏退去,勢必讓步,行這等妥協退讓之事,先不說我們所需要承擔的條件,諸世道聞知之後又豈會不借此把柄拿捏我等?」

  成司議道:「兩害相較取其輕,讓天夏早些退去也對我們有利,若是糾纏下去,莫非諸世道就會不針對我等麼?到時候恐怕更為不妥吧?」

  萬道人這時有所察覺,抬頭看去,見殿前有一名弟子對他執有一禮,並且有傳聲過來,他這時對旁側蘭司議示意了下,後者會意,出聲言道:「諸位司議,此刻不過是場中持平罷了,我元夏又不是失去壓制天夏的手段了。」

  下殿之中有位司議言道:「哦?那麼下來又能如何?聽蘭司議的語氣,可是尋到對付天夏以外身破殺正身的手段了麼?」

  蘭司議道:「此還未有,可是諸位莫要忘了,這是我天夏之主場,對面能駕馭寶器之人定然不多,我們可以以鎮道之寶氣機護持上前與之邀鬥,牽扯其精力,叫之難以全神御使,只需小心一些,見寶器遮護即破,便即歸回便是,如此這般當是無虞。」

  頓了下,他看著露出思索之色的眾人,又言:「對面求全之人不知多少,但我天夏定然遠勝他們,而我們可以在天壁破漏之處封上天陸壁壘,不難將他們堵在外面,此可讓諸世道難作察覺,下來無論要做什麼也是方便了。」

  對面那司議皺眉道:「這豈不是當日天夏拒我之法?」他一眼就看出,這就是天夏抗拒他們的翻版。

  蘭司議絲毫不覺有些不妥,理所當然道:「既然天夏能用此法,為何我不能用?」

  這個建議讓眾司議又相互交談了起來,妥協那是因為打不下去了,既然能打的話,他們還是願意一試的。

  向司議見諸人意動,心下轉了轉念,出聲道:「諸位,蘭司議的提議甚好,不過向某以為,談判與對抗並不矛盾,我們可以一邊與天夏打,一邊與他們談麼。這樣雙管齊下,談不成就繼續打,談成了便罷,也算是兩不耽擱。」

  此言立刻得了一些司議的贊同,特別下殿這裡,得了不少人的支持。

  過司議看了眼對面的全司議,見後者神情平靜,略作沉吟,道:「向司議這提議也算可行,既是向司議所提,就由你再走一趟吧。」

  向司議在座上一禮,道:「那向某就厚顏領命了。」

  兩殿下來便商議可以讓步的條件,並且決定等向司議回來之後再決定戰與不戰。

  待罷議之後,向司議被單獨全司議喚了過去,又仔細交代了一番話,後者都是應承下來,這才從殿中退出。

  回去之後,他稍作準備,便即尋到了金郅行這裡,言稱受元上殿所托,欲再與天夏這邊一談。

  由於這月兩邊往來不止一次,金郅行也是受過交代,要是此人再是尋來,不必阻攔,於是就展開符詔,帶著其人又一次來到了天夏陣前,在通稟過後,向司議就被請到了上回所在的法壇之上。

  向司議見了張御之面,執禮過後,便道:「向某此回奉命前來,是受托告知貴方一聲,若是對方願意退去,上回條件可以放寬,若是再對抗下去,於我不利,於貴方也是不利。

  張上真是瞭解我元夏局勢的,若我元上殿此回被打壓太過,那也只是讓諸世道佔了便宜去,貴方想必也不願意看到收攏了元上殿及諸世道之力的元夏吧?」


bpd 發表於 2022-4-2 06:50
紫樞 第兩百二十七章 戰和唯勢定

  張御知道向司議所言半是事實,半是話術,聽聽便罷,不能當真。

  元上殿要是被連續打壓,的確可能被諸世道伸手進來拿捏住權柄。

  但要說諸世道想將元上殿的力量重新併合到一起,又哪裡會那麼簡單?這是欺他不知元夏的格局麼?

  元上殿和諸世道雙方都具備力量,雙方都想要拿取終道,這是無法調和的矛盾。一方多了,那另一方必然嫌少,歸根到底是上層修道人太多,誰都不想更多人來與自己分享終道,所以誰都不可能真正吞併誰,否則自己先要來一場劇烈拚殺。

  也就是現在有天夏這最後一個世域未曾覆滅,所以現如今雙方都還比較克制,要是天夏被覆滅,還真不知道會如何。

  他平靜道:「向司議,多餘的話就不必說了,既然是來談條件的,那麼貴方準備拿出什麼讓我們坐下來一談呢?」

  向司議神情稍微認真了些,道:「雖然現在場中局勢算是持平,但是張上真,我元夏能勻出一件寶器,就能勻出第二件,若是貴方的逼得過緊,我輩即便不想,卻也不得不如此做,貴方真願意和我們現在就這麼比拚下去麼?貴方若是願意談,我們可以允諾十載不犯天夏,這個條件可見誠意麼?」

  張御神情淡然,這個條件其實沒有什麼誠意,現在這個局面,以天夏表現出來的實力,元上殿不好好做準備,像以往數載之內就攻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了,十載不過是他們一個準備期。

  故他言道:「若是你們願意來,那麼盡可來,而我天夏也是隨時能來貴地的。」

  向司議見他不接受,卻也不惱,道:「貴方當知道無法一氣拿下我等,故而總是要退的,那麼可否給向某一個准數呢?我元上殿也會慎重考慮的。」

  張御看向他道:「這便取決於貴方了,現下想要壓過我,你我都清楚需得鎮道之寶上佔有優勢,我知你們元上殿當不止這麼多寶器,故而要問一句,貴方覺得,能再度壓制於我,還需要多久呢?」

  他這話問的可謂相當直接,向司議卻是明白他問到了關鍵,這個問題雖然涉及元夏方略,不過不是什麼不能說的,因為繼續打下去,到時候肯定是要將鎮道之寶祭出來的,天夏也遲早是會知道的。

  他抬頭道:「向某也非大司議,這些運轉之事不甚清楚,但向某估計,少則三月,多則半載,到那個時候,恐怕又是另一番模樣了,貴方何不趁條件有利,暫且先行退呢?此般對你我雙方都好。」

  張御對他的話只是信一半,真正用到鬥戰上,元上殿可能三個月不到就先抽調出一件,也可能等到一載之後,直接祭出兩件來,這裡面可以靈活變化的,但是對方這裡面其實也有一個暗示,三個月是可以寬容的,但半載就是他們的底線了。

  他看向其人,道:「我來此攻襲貴方,也是需給後方交代的。」

  向司議精神一振,這就是和他們講條件了,他道:「那向某請教一句,不知張上真待要在此停留多久?」

  張御平靜道:「至少三載。」

  向司議笑了笑,道:「這怕是難以做到。」

  張御淡聲道:「貴方盡可出招,我在此間接著就是了。」

  向司議聽了他此言,想了想,道:「張上真的意思,向某知曉了,回去之後當會將張上真這番話告知諸位司議的。」

  張御微微點頭,道:「金駐使,代我送一送向司議吧。」

  向司議對他一禮之後,便即離開了此間。

  張御則是在原處思索了一下,元上殿來談條件,若是以為此輩服軟那就錯了,其實就是想以較小代價將他們逐回罷了。

  可越是這樣,他越不能退。站在他的角度上,哪怕不能在此頂住預想中時間,若是能將元上殿的手段給逼出來,那總比此輩主動拿出來攻擊他們來得好。

  向司議在轉回到了元上殿之後,沒有立刻去見兩殿眾司議,而是先去見了全司議,與之講述了一遍此行經過。

  全司議道:「此事你先不必與兩殿言說,下來你也不必露面,餘下的事機,我會與過司議商議。」

  向司議領命下來,但是他心中知曉,不管談的怎麼樣,按照此前蘭司議的說法,總是要進攻一次的,要是這次能夠壓制天夏,那麼後續就不必多談了。總之下來雙方下來決定如何,就看這一次了。

  張御在向司議走後,便是繼續定坐那處,維持場中鎮道之寶,莫看虛空之中看去雙方呈現均勢,可實際上卻要他們時時刻刻保持一定力量的,因為對面人的手遠勝於他們,稍微一點疏忽,就有可能會被壓過。

  過去只是半日,他忽然有所感應,目光落去,就見一枚枚的的流星正在朝著他們這裡飛速過來,數目足有上千,其行進之中還不斷挪轉,每一次閃爍,便會拉近一些距離,而上面也是裹著一層寶器氣機,故是過來極快。

  他抬手一拿,當即從鎮道之寶上引了一縷氣機下落,阻攔在前,雙方寶器氣機相觸之下,這些流星接連動盪,具體的情形也是隨之暴露了出來。

  他能夠看到,每一個堅岩凝成的流星之中都是躲藏著一名盤膝而坐的道人,每一個人身外都有數層禁制圍裹,封絕了自身氣機的暴露,其中至少有數人道行極高,疑似求全道法之人。

  這是要派遣修士人與他們鬥戰了麼?

  察覺到這點後,他眸光微動。元夏既然選擇派遣修士,那麼就是短時內不會再有鎮道之寶出現了,這倒是一個好消息,意味著他們能堅守更久。

  對面來人此刻躲在堅岩流星之中,封閉了自身氣機外顯,看去應該是為了防備外身破滅後再牽扯到正身。

  不過有些事是不能光看表面的,也不排除對面無懼於他的斬諸絕了。不過他對這個並無所謂,他沒指望只靠斬諸絕就能把元夏那邊震懾住。

  先前斬殺了七位求全道法之人,對於這等戰果他已經很滿意了。

  其實對方這等做法也並不穩妥,因為心光法力若是不夠凝練,哪怕身軀被護持住了,也是會將自身氣機暴露出來的。

  也就是他斬諸絕的斬殺氣機之術不能時時祭出,是需要尋到那一絲飄渺靈感才能運使出來的,不然此輩只要一動手,那也是一樣的結果。

  思索之間,那些流星已然飛渡到了面前,並齊齊煥發出一陣光亮,竟是全數從山嶽一般的龐大星石化為僅有拳頭大小的星團。

  這是因為此輩外身本就是一具載軀,乃是氣意寄駐之地,只需法力加持,自能任意變化,沒有什麼大小分別。

  張御這時也是分辨清楚了,一次派遣出來了三名求全道法之人,這應該對面見他們這裡出現了林廷執、他與武廷執三人,所以同樣派遣出了相對應的人數。

  這當僅只是一個試探,元上殿毫無疑問擁有更多求全道法之人,不算外世修道人,就他見到的就全司議有此境界,更不用提還有元上殿還有幾位大司議和諸多去位之人。

  派遣修道人來對付他們也是正確路數,因為鎮道之寶是需要合適之人駕馭的,若是法力道行有所欠缺之人,駕馭寶器無疑就差了一籌。

  他眸中神光一閃,凝神看了那三人一眼,霎時見此輩看了一個通透,根據他的經驗推斷,三人應該都只是外世修道人。

  因為三人氣機各不相同,而且感應之上各自有異。元夏司議都是在一個道機上修煉出來的,儘管所修道法不同,但相對來說較為統一。

  再則那些司議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親自下場的。

  此刻那三人已是到了近前,其中一人來前出一步,霎時展開了自身道法,便見一道道金色光華照來,其所過處,周圍所有雷珠陣器乃至塵埃氣光俱是消失不見,並是其勢越來越大,如星雲一般向著天夏這邊衝來。

  張御此刻能夠感受一絲威脅之感,這無疑是一個強攻道法,並且背後還有厲害手段,感應之中極可能是落中就會因此被消殺。

  可是這類道法看著威能宏大,可若是與人單打獨鬥,其實不見得能佔優勢,因為這類強攻手段固然是正面幾無敵手,可能打中對方的機會卻不見得有。

  不過若是有人配合便就不同了,他越過其人看向後方,另外兩名求全道法之人落在那裡不動,也並沒有展現出自身道法。

  這是正確選擇,因為根本道法不曾暴露出來之時才是最讓人忌憚的,因為你不知道那會是什麼。

  他思索了下,這一次沒有選擇親自出手,而是傳聲至後方,令林廷執上去與此人交手,而他自己則是令武廷執和自己作為陣後的一個遮護,若是有什麼變數,他們也來得及施援。

  林廷執得他諭令之後,也是自後陣上來,他到得前方,將自身根本道法「靈機天弦」展開,寶光一閃,就將那襲來金光阻住,不過那金光之中別有玄奇,與他道法一觸,卻於瞬間又生出了另一種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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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兩百二十八章 上玄意難知

  那一道金光射來,林廷執心頭一凜,登時感應出來,若是被此光射中,哪怕是自己,也是立時世身被消奪,同時莫名知曉,只要被落中過一次,那麼此後其人道法一展開,自己就要被消奪一次世身。

  等若自己永也無可能在此人面前立足。

  他感應的一點也沒錯,對面這人名喚龐削,曾是某一外世的中流砥柱,但為了保住本世所有生靈性命,自願立下命誓為元夏出力。

  其人根本道法名為「澄心明通」,此道法捨卻所有偏狹和詭變,專走正面強攻,堂皇正大,在發動之餘,會將一切自身所具備的能為暴露出來,也會將自身的意圖主動傳遞給你知曉。

  因為這本身也道法的一部分,敵人一旦知曉了,氣機牽引之下,反而會更加助長道法之威能。

  所有此刻不單是林廷執,張御和武廷執也是同樣知悉了這道法,但兩人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在林廷執身上,而是留意到了對面餘下不曾動手的二人。

  他們不擔心林廷執,哪怕正攻再是強悍,以林廷執的能為,單對單也足以應付此人。

  而這般擅長強攻之人,那必須有他人配合才能發揮出威力來,譬如幫助其人限制或者固束對手。

  果不其然,這兩人之中有一人此刻有了動靜,武廷執則是先一步動了,他「斷分周流」道法一展開,立時將林廷執和龐削二人法力分斷開來,任憑外界用何手段,先影響到二人,那便先要過他這一關。

  張御看向最後一人,感應之中,此人身影最為飄渺,他猜測其人道法偏向於解化一類,這也正好與前面二人相配合,此人若是出手,那麼他也會出手阻攔。

  至於是否要用「斬諸絕」,那視情形來定,放在整體局勢上,厲害手段懸而不落才是最好的,可要有上好機會或者重要目標出現,他也不吝出手。

  不過現在不是天夏主場,只這三人就想要讓他暴露出手段,那還不夠,況且哪怕不用這個手段,那也一樣可以制壓對面之人。

  那人留意到了他注視,卻感覺好像不在意,其人似是躲在星石包裹之中未動,但一股變化莫測的道法展佈開來,武廷執落下的道法卻被其遮擋下來了一瞬,而因為原本的遮擋未至,也是使得林廷執在這一刻同時遭受了兩名同層次修道人的圍攻。

  張御眸光微閃,此刻他立時明白了,此人道法其實一直在運轉之中,並從一開始就在那裡了。之所以未曾察覺到,正是因為道法變化之中有一種滯後之能,在出了道法之後,他人在許久之後才能會感覺到,其實早早便祭出來了。

  心道果然任何一個上乘修道人的道法都不能小看,哪怕只是幾名外世修道人,但是被他知道了變化,卻也是被揭開了遮掩,再無什麼隱秘可言了。

  他心意一轉,虛空之中有兩道劍光一閃,劍上攜帶「正御中天」之能,直奔對面那兩名修道人落去,雖非斬諸絕之術,但是劍光奇快無比,卻是在搶在了此輩道法到達林廷執身前先一步落到了二人頭上。

  兩人若是不做閃避,那麼就要受此一擊,這兩人卻是絲毫沒有這等想法,在他們看來,張御這道法強橫無比,若是落中,實難預料後果如何,他們與林廷執又無仇怨,沒必要為創擊其人而去硬挺這一擊,故是果斷放棄了對林廷執進一步攻襲。

  林廷執一見,根本道法一轉,本以準備好的守禦法器在此一剎那轉化成了攻襲法器,虛空之中閃爍起七道金光,毫不客氣朝著對面三人擊去。

  武廷執方才抽拿氣機,使得「斷分」之術,此刻又將抽拿得來氣機送返回去,使之還於「周流」,立時爆發出一股威能,只這一瞬間,本來稍顯被動三人立時便扭轉了局勢,無比自然的由守勢轉化為了攻勢。

  對面龐削三人也未想到,只一個照面之間,本來處於進擊狀態的他們居然被逼至防守了,而且盤算了下雙方法力,似乎很難再有翻盤可能了。

  此時此刻,元上殿諸司議也在留意著這場鬥戰,他們不關心勝負,但卻迫切想瞭解天夏方面斬殺外身並牽連正身的手段。

  這三人可以說是破局點,也可以說是送去的誘餌,然而現在三人的表現卻讓他們頗不滿意。

  向司議看了看周圍諸司議的表情,不禁笑了笑。

  在他看來,兩殿還是保守了一點,這回要是讓某位司議下去,那說不定能引得天夏祭出這等手段了,可是在場又有哪位肯親自下場呢?反正他是不願意的。

  東始世道之中,嫡宗子蔡離看著天壁裂隙之前的鬥戰,也是嘖嘖有聲,這等層次的鬥戰,便他少有見到的。

  腳步聲起,蔡行來到他身邊,躬身道:「上真,元上殿的人已是走了。」

  蔡離依舊看著上方,口中隨意道:「知道了。對了,蔡行,你覺的我們不出手的話,元上殿什麼時候能夠逼退天夏?」

  蔡行為難道:「上真,屬下功行淺薄,怕是說不準。」

  蔡離道:「你便說你的想法,說不準也不妨,我也不會來責怪你。」

  蔡行謹慎道:「那屬下便妄言了。」他想了想,道:「若我諸世道不出手,天夏或許能堅持半載以上?」

  蔡離笑了笑,道:「這話倒說得不算錯,你是見識的。」

  蔡行立刻道:「屬下只是胡亂猜測。」

  蔡離道:「不,你清楚的很,因為維護天序之故,元上需要半載後才能再抽出一件鎮道之寶。天夏若那時候無法應對,自然退去,天夏要是還有辦法,那還有的打。」

  他玩味道:「但是這般做,天夏暴露的寶器將會越來越多,只是其又豈能與我元夏相比?縱然現在場面上好看,可也不過是涸澤而漁罷了。」

  蔡行恍然,想來這也是諸世道願意等著的緣故,既能藉機削弱元上殿,也能讓天夏不停暴露手段,何樂而不為?

  這時他又想到許多,道:「上真,元上殿找到的可不止我們一家,若是有人答應了,那想是能立刻逼退元夏了吧?」

  蔡離呵了一聲,卻是篤定道:「現在不會有人答應的。」

  蔡行一怔,道:「這是為何?」

  蔡離笑了起來,他對著上方示意了一下,道:「我元夏歷來之征伐,主要靠的就是鎮道之寶和上乘修道人。天夏有辦法通過外身斬殺正身,在弄清楚此等手段之前,誰會輕動?畢竟誰人都是惜命的。不過這本也是元上殿應該做之事,他們是躲不掉的。」

  上一場對戰,元上殿七名求全道法之人崩亡,其中還有三名司議,可不是什麼小事。

  現在上境修道人,哪一個不是曾經的宗長族老?誰都是惜身的,不試探出來,誰敢放心下場?

  蔡行想了想,道:「上真,等到這手段試出來,我們就出手麼?」

  蔡離道:「誰說我要答應元上殿的?」

  蔡行一怔,道:「可是……」

  他有些不解,現在是元上殿求他們,只要答應下來,就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分到更多終道權柄了啊,這可是難得的機會,也就是他們東始世道和三上世具備這個實力,莫非他們不要,反是讓給別的世道不成?

  蔡離搖頭道:「時機還未到,並不是我等入場就有好處了,也有可能付出許多,更有可能什麼都得不到。」

  蔡行吃驚道:「天夏實力這般強麼?」

  蔡離幽幽道:「天夏只是一個方面,還有一個,是我元夏上乘修道人數目不少。以往是好事,現在不一定是好事,這等情況,說不定上境大能也並不願意見到。」

  「上境大能?」蔡行心中猛地一顫。

  蔡離凝目看著上方,道:「我們不願分給終道給他人,可是那些上境大能呢,他們又豈願終道被多分享呢?

  元夏天序固然殺滅了諸多變數,使得我們修道更為容易,卻也是封鎖了上進之路,但是未曾摘取終道之前,天道還有缺口,還沒有完全封鎖住,每一個求全道法之人可都還有一定可能成就上境的。」

  他呵了一聲,「要知道,即便天夏輸了,天夏那處的大能依舊是他們自己,可是若是有人突破上境,那就多一人分享終道了。」

  蔡行聽到這話,不由左右看了看,神情頓時變得有些驚惶不定起來。

  蔡離見他這副模樣,嗤笑一聲,道:「你怕個什麼,上境大能從來不在乎你是否知道什麼,就算他們把意思擺在明面上,我們又能如何?他們看我們,與我們看那些尋常修士也沒有什麼區別,你會在乎他們怎麼想麼?」

  蔡行不敢答話,低著頭諾諾稱是。

  蔡離看向上方,道:「當然,這只是我之猜想,上境大能的心思誰也說不準,不定是我猜錯了呢,是不是?」

  而不得蔡行回覆,他注意力來到了虛空之壁前,見龐削三人急急借了乘青鴻羽的力量逃離了去,道:「嗯?看來分出勝負了,天夏沒有用那等手段麼……是不願意還是不能,亦或是……」他眉頭一挑,忖道:「他們此刻也無法使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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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兩百二十九章 明攻暗虛進

  龐削等人與張御三人交手不過數個呼吸,就落在了下風。

  因為從法力和道行上,三人較之張御三人都有不如,再加上除了龐削之外,餘下兩人對彼此也不怎麼信任,失敗幾乎是一定的。

  也就是因為他們身上有著層層遮護,再加上這回又是元上殿配合他們駕馭鎮道之寶,在沒有試出天夏方面的手段不欲他們白白送命,這才在他們即將落敗,且外身有可能暴露的那一刻,以「乘青鴻羽」將人接了回去。

  張御在人退走之後,看了看那飛挪而走的虹光,道:「此輩稍候定還會再至。」

  林廷執這時言道:「張廷執,他們是在等你出手。」

  張御點了點頭,道:「若此輩下的誘餌足夠多,我又何吝祭出手段?」

  武廷執沉聲道:「就算這三人對我們沒有威脅,這般下去對我們也是不利的,因為他們只要牽制住我們,那麼駕馭寶器難免受到影響。」

  張御知道他說得是對的,利用同層次的修道人來牽制他們,然後讓鎮道之寶的較量上在場面上獲取優勢,遇到危險情況就像方才那樣把人接走,這樣就算無法擊敗他們,也可以一點點可以把他們擠出去。

  而一不小心,他們就可能露出破綻,從一點引發至全盤崩潰。

  這也算是陽謀了,就算他暴露出來「斬諸絕」也至多延阻一下,等下一次有了針對他的手段,那元夏就更為從容了。

  這是先天優勢,沒辦法扭轉,靠著一些計謀也沒什麼用處,到現在為止,他們只是戰略戰術上稍微有些變動,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精微細緻的謀劃,拼得就是雙方底蘊和哪一方力量運用組織的更好,兩個勢力的交鋒也本該如此。

  不過任何策略都不是完美的。

  元夏這個戰術雖然是正確的,可前提是不犯錯。元上殿這麼小心,不讓一個人受到損失,那即是說他們經受不起再多的損失了。

  再結合之前向司議願意放寬再度攻伐天夏的時日,定然他們也是想著先恢復一定的力量。

  所以破局的機會就是盡量找尋破綻了,即便不用斬諸絕,求全修道人的外身也不是可以任意拿出來的,若是能斬殺此輩外身,此輩一定需花費更多時間去祭煉,這也能到達遲滯此輩進攻的天夏的目的。

  元夏虛空,某處元墩之上,隨著一道虹光落下,龐削三人落至此間,他們在一名等候在此的弟子帶領之下走入了一間大殿之內,這裡有十餘名修道人坐在那裡,似在推算著什麼,

  三人看了一眼,也沒有多理會,而是去了一邊,在蒲團之上坐下調息,過了一會兒,蘭司議自外走了進來,三人都是從座上站起,對他執有一禮。

  蘭司議點點頭,道:「三位上真,此番鬥戰下來,感覺如何?」

  龐削臉上露出佩服之色,道:「那三人都是極厲害,特別是那位張上真,十分了得,法力道行都是在我之上,我們不是對手。」

  他行事向來光明正大,從來不諱言自己的弱點和敵人的強大,也正是如此,才輕易被元夏拿捏和利用。

  只是他說這番話後,在他右手邊的中年道人哼了一聲。

  最後一個人神情較為陰冷,他則沉默不言。

  蘭司議對此言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畢竟過程和結果他們都是看在眼裡,而且他也清楚龐削的為人,有一說一,沒什麼彎彎繞繞。

  這時坐在那處的那群道人之中有一人起身走了過來,將一枚玉符遞給了蘭司議,他看過之後,揮了揮手,讓其回去,隨後法力一運,化成三枚,遞給龐削三人,道:「此番計略在此,三位可以拿去好好看看。」

  三人都是接過,法力入內一轉,便有無數信息進入了意識之中。

  他們三人在前方鬥戰,而在後方,則有人在進行推算,分析張御三人的道法,試圖從中找出破綻和突破點。

  只有有所準備,沒有道法不能針對的,若是三人的道法針對不了,那換人便好,

  若是能夠將天夏方面展露出根本道法的修士都是研究透徹了,下回再遇到,只要按照既定路數鬥戰,即便不能贏,那也不會輸。

  而當天夏這等修道人都被他們摸透之後,哪怕鎮道之寶的較量上壓不倒對面,他們也一樣能佔取優勢。

  龐削三人看過之後,都覺大有收穫。

  因為這份玉符之中的推算不但將他們自身的缺點和配合之中的瑕疵指出來,還大致點出了對面的特點和長處。

  這對他們也是有好處的,在瞭解敵人的同時,也能更好瞭解到自己。不過這也使得他們永無可能從元夏的執掌中脫離,因為元夏瞭解他們,不亞於他們對自己的瞭解。

  蘭司議道:「看完了吧?諸位自己也來說說吧。」

  龐削右側那中年道人先開口道:「我先說吧,辰某覺得,這其中尤其需要注意的是那位張上真,這人道法和龐上真一般,都是走的正面路數,而且少見的以飛劍補全了短板,幾乎沒有缺點,這人不擊敗,另外兩人即便擊敗了,也攻不破天夏的守禦。」

  龐削同意這個看法,實力不如就是不如,沒什麼好辯解的。

  無論是林廷執的「靈機天弦」之術還是武廷執的「斷分周流」之術,都是靠著一定變化取勝的,而非是簡簡單單催發道法,但是要說最難對付的,還是張御。

  這位的道法沒什麼變化,直來直往就可,但就是這般,反而無法可破,你強不過他,那就無可能正面擊敗他,沒什麼道理可講。

  那個一直沉默不曾開口的修士這時也道:「同意。」

  那名中年修士又冷然出聲道:「其實這份計略作用有限,就算我們對上那三人有勝算了,他們要是再派遣出來一人,還不是一樣從頭再來?」

  龐削不同意他的看法,道:「若是能多牽扯一人,駕馭寶器就少一人,不應當只看到我們這邊。」

  蘭司議道:「龐上真這話說得極是,不過元上殿不會不考慮幾位的難處,稍候等三位再往天夏陣中,我們會另行增添一人。

  只是這一位道法特殊,會一直隱藏在暗處,等到合適時機才會出手,所以明面上仍然是你們三位。」

  龐削三人相互看了下,儘管都是元上殿的人,但有些人認識有些不認識,從這人道法上看,似乎是偏向於隱匿一流,或許連平日的存在都不會暴露,顯然他們三人都沒接觸過。

  這等人你可以說他存在,說可以說不存在,要是平日他們還會懷疑元上殿有意欺騙,但是今次不同,是真真切切把他們接回來的,看來是不想他們讓鬥敗了。

  也是,之前接連戰死七名求全道法之人,元上殿已是不敢再隨意犧牲人手了,除了龐削之外,另二人都是覺得這幾人死的值得,要不是這幾人的戰亡,恐怕元上殿不會特別對他們加以護持。

  而在這個時候,一道難以觀定的氣息已然接近到了天夏陣前,實際上這道氣機一直存在於那裡,龐削幾人鬥戰的時候便就在了。

  此人名喚遼余,這個人的道法名喚「虛覺常守」,展開道法之後,只要他自己不現身出來,那麼誰都察覺不了。

  實際上元上殿派遣給他的任務是讓他仔細觀察天夏的手段,必要的時候可以出手,但提醒他除非是有十足把握,但他方才並沒有看到張御三人有任何破綻。

  現在儘管龐削三人回去了,可他膽子極大,仗著自身道法,逐漸挨近到了近處,認真觀察著每一個人,他的道法還有另一面,那就是在敵方面前隱藏的越久,其便越難發現,直至永遠無法察覺到他。

  到那一刻,他就能肆無忌憚的攻擊對手,而對手則無法攻襲到他。

  張御自龐削三人後,就回到了在主舟之上,遼余因為覺得他威脅最大,所以先是主動挨近了他。

  張御本來一直站立未動,只是這個時候,他目光忽然一轉,往遼余所在之處看了一眼,後者心裡咯噔一下,只是他認為這只是一個巧合,凝定在那裡沒動。

  張御卻是看著其人所在的位置,目光並沒有移開,這令遼余心中不由有些發憷,但他又深信自己不會暴露。

  張御此刻的確發現了一些異樣,聞印和目印賦予了強橫的感應之能,雖然他此刻不曾望見任何東西,但卻能隱隱察覺到有一股不諧之感存在著。

  以他的層次,斷然不可能出現無端感應,一定是有什麼問題,他這時微微一抬手。

  遼余心中一驚,因為見一道劍光從自己身上透了過去,他則是從頭到尾都立著沒動,這既是因為劍光之快超脫了他的反應,也是因為他對於自己道法的自信。

  他的道法只要是他自身不暴露,也沒有被上層力量侵蝕,那麼就不會被任何外來力量所侵奪。尤其是他站立不動的時候,那便是絕對跳脫出了世間,完完全全置身於人與天地之外,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觸碰到他。


bpd 發表於 2022-4-2 06:51
紫樞 第兩百三十章 試手各持勝

  張御御使劍光在外兜轉了一圈,卻是什麼東西都沒有碰到,飛劍又重新回歸到了他的身後,並在那裡微微震鳴著。

  但他深信是自己不會感應出錯的,他更相信是某種道法使然。

  上層修道人有著各種各樣的根本道法都有,可能此刻有別人在遠處窺看他,也可能就是落在近處,只是自己找不出來罷了。

  但他只要建立了感應,那就一定是存在的。

  特別是這感應現在在越來越淡,若是對方正在撤去道法,那麼應該是突然之間消失,而不是如現在這般,眼下這更像是某種道法在持續起效並產生影響之中。

  他有種感覺,認為自己必須要在感應消失之間找出此人,否則自己或許就會失去感應此人的機會了,此人無論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旁,他都無法發現。

  對這等判斷,他其實有一個佐證。那就是元夏方面對鎮道之寶的催運始終維持在一個強度之上,就好像他們仍在與敵鬥戰一般。

  這情形不太正常。因為方才來人都是退去了,他們已是空出手來了,已是能夠催運他們這邊的鎮道之寶了,繼續保持著這樣的壓迫力沒有太大意義,除非是還有人在這裡,怕他們動用鎮道之寶的力量進行試探和排查。

  元夏的確做足了準備,因為哪怕他有懷疑,只要不給他可以動用手段的條件,那麼就不用怕暴露。

  可是寶器氣機一時半刻挪出不來大規模動用,並不意味著他沒有其他手段了。

  他一念轉過,立刻將自身氣意勾連到了那片高渺之地之上,因為前段時日祭煉劍之故,他時常進入此中,現在倒是異常熟練了。

  在氣意攀去同時,他也是開始默誦六正天言,六正天言一出,能讓他借用更高層次的力量,幾乎沒有修道人能抵抗的,便連關朝昇那等人物也是一樣天言鎮殺,所以用此驅殺周圍存在的敵人當是不難。

  隨著他的默誦,背後現出一團光華,並出現了六枚道箓,其中上面敕印一個字一個字的浮現了出來,速度非常之迅速。

  遼余見到此景,他的心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心悸之感,他本能的覺得有點不太對勁,但是他現在不能動,因為他距離張御實在太近了。

  他方才已是見識過張御的劍光了,只要一動,那就有可能暴露,他可不敢保證乘青鴻羽能及時將他接走,劍光許會先一步將他殺破。

  而且這個時候靜觀其變才是最好的,最壞結果,也不過是這具外身被破毀而已。

  張御如今的六正天言誦讀極快,只是一二呼吸之間,六個敕印俱是顯現出來,隨著他心中將最後一個敕印誦畢,恍恍惚惚之間,就一股力量玄妙力量從高渺之處被牽引落下。遼余幾乎是半點反應都是沒有,這一具外身驟然就化作了泡影散去。

  虛空深處唯有某個元墩的密室之中,遼余猛然驚醒了過來,此時此刻,他只覺身軀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壓迫住了。

  而他一回想方才之景象,法力氣息有散亂之象,心中不由大駭,因為他是知道天夏方面有以外身牽連正身的手段的,為防意外,故是急急忙忙將方才一段憶識給清除掉了。

  但是這確實有用,此段憶識一除,那壓迫感也是隨之消失了,儘管他氣息也是萎靡了許多,但總算自身無礙了。

  其實天言之威也並沒有到直接殺滅他正身的地步,畢竟他外身就算被鎮道之寶殺卻,正身也是無礙。

  元夏的外身之術本來就是用來提防一些厲害招數的,所以像斬諸絕這樣令正身無聲無息消亡的手段元夏才會如此重視,因為在過去他們沒有碰到過這樣的事情。

  隨著遼余的清醒,外間也是有了響動,有一人問道:「遼上真,可是無礙麼?」

  遼余定了定心神,坐正身軀,道:「我無礙,道友進來便是。」

  過去片刻,外間進來一名身著元上殿袍服的道人,看了他幾眼,對他執有一禮,道:「遼上真,蘭司議著我過來問詢一聲,你是否外身被破了。」

  遼余沒什麼遲疑,吸了口氣,道:「是被破除了。」

  那道人道:「遼上真可還記得天夏那邊之人所用的手段麼?」

  遼余心有餘悸道:「請你告知蘭司議,那手段太過詭奇,我外身被破,然則正身亦受影響,不得不將這段憶識挪去?」

  「哦?」那道人頓時來了些精神,追著他問道:「可是那……」

  遼余搖了搖頭,道:「因為憶識被清除的很徹底,我現在說不出什麼,你可以如實轉告。」

  那道人想了想,看了看他萎靡不振的樣子,躬身一禮,道:「那在下就不打攪了,遼上真好生調養吧。」

  說著,他告辭出來,找到了傳訊之人,並將自己獲知的消息呈報了上去。

  蘭司議收到消息的時候,他正與萬道人在一處,他第一反應也是道:「這會否那等手段?」但是他又馬上否定了,搖頭道:「不會。」

  萬道人道:「是不會,方才天夏那邊在遭受龐削等人圍攻時沒有祭出那等手段,不會單單為了一個不確定的人祭出來。

  而且從行跡上看,被那手段所斬殺之人幾乎都是在第一時刻崩滅,根本不會給人以自救的餘地,可以認定不是一個招數。但兩者之間或許有一些關係,這需得後續再做觀察。」

  蘭司議道:「天夏方面不願用那牽連正身的手段,應該是不欲讓我們發現底細,也可能是覺得誘餌不夠,不值得動手。」

  萬道人道:「那就繼續派遣龐削他們上去,同時保持讓遼余觀察便好。方才他們的攻勢只是持續一會兒時間,天夏的對抗之力就衰減了不少,說明這般做是有用的,哪怕試不出手段,也能壓制住他們。」

  蘭司議也是同意,若是天夏挺受不住,要麼退走,要麼就是祭那般手段了,雖然他們有可能又要多付出一些人手,但這樣總算就有解決辦法了,畢竟未知才是最可怕的,知曉了答案,以元夏的底蘊自可有所針對。

  天夏這一邊,張御方才祭動六正天言也是引來了林廷執和武廷執的關注,向他問詢了一聲,他回道:「方才有人窺伺,只是被我擊破了外身,不過此人道法擅長隱匿潛形,若無意外,稍候當還會至。」

  林廷執道:「以元夏的底蘊,這些求全之人若是自開戰便就開始不斷祭煉外身,還不損傷的話,恐怕有四五具外身之多了。」

  張御道:「那不是正好,若是能在這裡將這些外身都是斬除了,那總好過他們用此再去天夏。」

  林廷執不禁點頭,元夏要麼不再派遣人手過來,只要再有這等舉動,那麼他們就有將之擊破的機會。

  張御看著前方,這用不著多想,此輩來一次就斬一次好了,若是一次派遣多數人到此,那麼或許也會祭出斬諸絕的。

  林廷執這時嘆了一聲,道:「我觀方才出現之人,應當都非是元夏修道人,此前被我方消殺的,也大多數也是外世修道人,元夏征伐外世,卻令此輩與我相爭,許多人當非是心甘情願,只是迫於形勢罷了。或許也是怕此輩投我,才用外身吧。」

  張御聽了他最後這一句話,忽然覺得有些道理,特別是他借北未世道之助,暗中傳播天夏擁有解化劫力之能,想必有很多人有意投靠過來。

  但是元夏用外身征伐,正身都在元夏,那就從源頭上杜絕了這等可能。

  像丰神常和岳清澤二人那般人上來就用外身,也是元夏一開始沒有太過重視天夏的緣故,現在是不會給這等機會了,這兩人也算是運氣了。

  武廷執沉聲道:「既是入了元夏,就是元夏人,沒有留情的餘地。」

  林廷執點點頭,道:「是如此,但若是日後遇到此輩正身出現,卻也設法可以給予一定的機會的。」

  張御道:「那也是往後之事了。」他抬頭向遠空看去,眸中神光一閃而過,道:「元夏之人又來了,依舊是上回三人。」

  林廷執和武廷執看去,果然又有密密麻麻的流星朝著他們這裡飛來,一時都是提高了警惕,上回此輩敗退,此回再至,不知又會有什麼新的手段。

  這些流星一會兒便到了近處,躲藏在其中之人立刻展開了攻勢。

  這一次雙方只是一交手,龐削給他們的感覺,果與上回不太一樣了,此輩改進了戰術戰策,變得極富針對性。

  但戰術雖能改變,實力差距依舊無法彌補,而且對道法的熟悉也並不是單方面的,龐削三人知曉了張御他們的道法變化,他們也同樣瞭解了此輩之變化,道行更為深湛之人顯然更能理解道法之用,所以此輩並沒有佔得太大便宜。

  只是張御此刻能清楚感覺到,那個先前被他破除身形之人似乎也是回來了,他能感覺到那等若有若無的窺伺感。

  此人似乎在等待什麼,在鬥戰之中卻是一直不曾出手,而這人不會沒有目的。他在場上壓制三人的時候,也是在思考此事,卻是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傳聲道:「林廷執、武廷執,此間還有一人,兩位可能感應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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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兩百三十一章 本來神心異

  林廷執和武廷執也是知道遼余的存在的,此刻聽了張御問詢,兩人用心感應了一下,卻是都不曾察覺到此人。

  於是林廷執回應道:「我等難知此人在何處。」

  張御心下已是有數,道:「我已知悉此人打算。」

  根據方才的接觸,他推斷這個人在潛伏一旁之後,能夠不斷降低他人對自身的感應,他不知道他人徹底對其失去感應後具體會如何,但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待林廷執、武廷執二人兩位無法感應道此人的時候,那麼就是此人出手之時了。這人沒法從他這裡取得突破,那麼先解決林、武二位也是好的。

  這個時候自要果斷出手,而不能容其在一旁展動道法。於是他身上根本道法一轉,一股浩蕩清氣瀰散虛空,一下將對面三人都是籠罩下來,與此同時,背後有六個光燦燦的道箓顯現出來。

  對面龐削三人受他根本道法一逼,外放的道法靈光居然層層崩散,三人也就心頭一凜,儘管他們被圍裹在重重遮護之內,可張御這道法委實強橫,此刻發力,他們也不敢硬抗,稍稍往後撤了些。

  林廷執、武廷執二人見他出手,根本不需要他刻意提醒,也是當即配合他展開道法,試著壓制對面三人。

  遼余一見那六枚道箓,雖他已然從意識之中挪去了這個記憶,但是本能覺得不妥當,只是他在隱匿的時候是無法主動提醒周圍之人的,也不能與周圍任何物事有所接觸,故只能指望龐削三人能夠反應過來了。

  龐削等人此前沒有見過張御動用過這等手段,可三人鬥戰經驗豐富,不用提醒也知不能任由敵方出手,只是他們方才要動,一陣警兆驟然襲來,卻是那湧動清氣之中,有兩道劍光分別殺來,各自逼住一人。

  龐削沒有被劍光所針對,但是卻被林廷執、武廷執兩人聯手壓住,一時也是只能自保,無從出手阻礙。

  張御得了片刻時機,意存高渺,從容誦出六正天言,只見他背後似有一輪光華閃爍,六枚道印逐一完滿,一股上層力量落了下來。

  這一瞬間,龐削三人還有遼余只覺心內一空,而待再次醒覺過來時,發現意識已然回到了正身之上。

  並且他們感覺到,自身氣機運轉之際身軀隱現崩散之兆,龐削三人此刻選擇的做法與遼余第一次的選擇並無不同,都是第一時間削去了關於那一刻的記憶,這才遏制了此勢。

  至於遼余更是不敢怠慢,雖然知悉可能不是殺滅正身之法,可他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同樣採取了此等手段。

  龐削三人待穩固身形之後,也是心有餘悸。這個時候,三人卻是得了通傳,元上殿要他們出外相見,並問詢情況。

  三人也只好換了一具外身,自裡出來,行至殿上。

  蘭司議此刻正等候在那裡,三人連忙上來見禮。蘭司議看了看三人,道:「看來諸位沒有什麼損傷,稍候希望三位能繼續進攻,對天夏保持壓制。」

  三人中那名中年道人言道:「蘭司議,雖然這次我們沒有什麼損傷,可若不是處置及時,也差點牽連到了正身,下一次可並不見得有這等運氣了,而方才我們被殺破回來,卻並無鎮道之寶來接應,證明元上殿有時候也並無法保護住我們,這叫我們能如何放心出戰?」

  他這話說得可謂一點都不客氣,蘭司議倒是並無不悅之色,求全道法之人麼,總是有些脾氣的,只要這些人仍然遵從元上殿的諭令,聽他們勒束,寬容些也無妨。

  他道:「纏上真,還有兩位,不用擔心,天夏要用那等損及正身的手段早就用了,不會等到如今。」

  他的意思也很明白,既然你們此刻仍然好端端站在這裡,那麼就說明天夏不會用那等手段動你們,再說的直白一些,那就是你們還不夠資格承受那等殺招。

  纏道人哼了一聲,另一人依舊默不作聲,但無疑都是有所不滿的,唯有龐削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情,他的脾性可謂十分率直,道:「蘭司議說得不錯,只是對面那位張上真實在了得,我需與兩位道友再準備一下。」

  蘭司議看了眼另外二人,見他們再無他言,也就道:「那便盡快,不能耽擱太多時間。」

  龐削道一聲好,等到蘭司議化光離去之後,他回轉身道:「兩位道友,我們再商議下對策。」

  纏道人道:「也好。」只在此刻,他忽然傳聲給另一人,道:「商道友,你覺得此回元夏能贏麼?」

  過了一會兒,商道人才回應道:「不好說。」

  其實元夏並沒有發現,此刻下面已是人心浮動。

  天夏殺入元夏世域之舉,給那些外世修道人帶來的震動可謂巨大。因為自元夏征伐萬世之後,從來就沒有失敗過,那些外世修道人哪怕心中不甘,久而久之,也是放棄念想,早已是認命了。

  可是如今居然被人打到門上來了,他們猛然發現,元夏也並不是真的無法匹敵。

  特別是天夏在此一戰經月,看起來元夏還沒有辦法將他們逐退出去。儘管他們知道諸世道的矛盾,也知道元夏沒有全力出手,可即便這樣,也是讓他們看到了一絲希望。

  纏道人十分膽大,道:「聽說天夏那邊有化解法儀之術,能夠使我不懼劫力,我以為,我們還不如早點投奔天夏。」

  商道人回道:「沒有可能的,我們正身在元夏,元上殿根本不會放我們出去,遑論投奔?」

  纏道人不滿道:「道友何必如此沮喪,就算立刻投奔做不到,現在我們難得與天夏之人有撞面的機會,可以先傳遞一個善意,以後許就有機會了呢?而且你聽說了麼,岳清澤和丰神常二人都是投過去了,如今天夏根本沒讓他們上陣,顯見天夏與元夏之不同。」

  商道人疑問道:「不是說這兩位被天夏斬殺了麼?」

  纏道人冷笑道:「那元上殿又何必清理兩人留下的門人呢?這些門人本來也與他們毫無關係,不過是得了他們的傳授,學了他們的道法而已,可沒有什麼師徒情分。」

  商道人琢磨了下,道:「有道理。」

  纏道人道:「稍候我們上前,便就設法與那位張上真聯絡,他是做過使者之人,當能看出我們的誠意。」

  商道人猶豫了一下,道:「此事要與龐道友說麼?」

  纏道人卻是果斷否決道:「這話絕然不能與龐削說,他本來可以和我們一道,但是他有太多牽掛了,元夏只要拿捏著他的那些故舊,就不怕他不就範,除非將那些人一併救走。但這幾乎是無可能的事。」

  商道人默然,龐削這個人雖然行事方正,但也認死理,為了庇佑自己世域之中生靈,寧可被元夏驅使,而且沒有一句怨言,甚至不惜一切。

  纏道人道:「義有大義小義之分,此人求的乃是小義,也是他的成道之根,無可能改變,他若知悉我們所為,必會阻攔我們,定會毫不猶豫對我們下手,所以我們要小心不漏破綻。」

  商道人道:「可是道友,不要忘了,在場不止我們三人,還有另一個人在旁,誰知道他是否是元夏派來監察我等的呢?」

  纏道人道:「商道友,以你的道法,想來要瞞過此人不難吧?」

  商道人道:「我不知此人道道是否能窺看出什麼來,但願意一試。此或許是我們往後脫離元夏唯一機會了。」

  龐削不知他們私下所言之事,與他們討論了一番計略後,便是三人再度出發,到了天夏陣前。

  遼余此刻暗暗跟了上來,並潛藏在了一邊,不過他兩度被破道法,如今也是愈發謹慎。他道法雖能蔽絕感應,可若屢屢被人破去,卻也是損及根本的。

  商道人之道法能顯於未發之前,故是這一次他趁著諸人運使道法之際,就先一步將自身傳言到送了張御那裡,道:「張上真,我等有言相告。」

  他方才傳言出去,並聽得心神之中有所回應:「這位上真想說何事?」

  商道人一驚,同時一喜,他本來還擔心天夏方面懷疑他們耍弄詭謀,不予理睬,畢竟有些道法是通過溝通立成的,卻沒想到立時得了回應。

  他稍稍一定神,語發誠懇道:「張上真,我等其實不願與天夏對抗,奈何元上殿逼迫才至此地,實則我等有心投奔天夏,奈何力有未逮……」

  他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下,其中沒有任何掩飾誇大,並且為顯誠意,還將自己的道法交代了一遍。

  張御聽罷,道:「你們三位皆是如此想麼?」

  商道人道:「非也,只我與纏道友這般思量,龐道友……龐道友是無可能投向天夏的,而另一人,我亦不曾有見,不知其人想法。」

  張御又問了他一些,商道人也是如實交代,他思量了一下,從言印、聞印判斷來看,此人並沒有刻意欺瞞。

  既然對方主動投靠,他也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不過此輩正身深藏在元上殿處,這事並不好解決,但此輩願意配合的話,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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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兩百三十二章 種意換氣身

  張御問道:「商上真,你們有幾具外身?」

  商道人如實回道:「自與貴方交戰開始,我等便在祭煉外身了,我與纏道友,現下還有兩具外身,龐削道友想來一般,至多此事,不會再有多了。」

  外身也不是越是祭煉便越多的,合用的通常有個三四具就不差了,因為道行越高越難祭煉。

  而且除了一些功行道法上的忌諱之外,還需得常駐氣意才不會退轉,通常來說,一次也僅僅只能駕馭一具,因此似他們這個層次之人,也不可能出現積累十數具外身的可能,那等情況只可能出現在比他們境界更低修士身上。

  但是修道人若把全副注意力都放在祭煉外身上,那整日只能忙活此事了,也用不著修行了。

  實際上元夏若是天序完全穩固,道理上說就不會出現退轉之象了,可是每年輪轉之期的存在,使得這個缺陷沒法堵上。

  張御又問道:「此番進攻,除你們幾位之外,可還有其餘修士麼?」

  商道人回道:「除我等之外,元上殿當應該還有其他人手暗藏,只是他們許不願意遣了出來,在下以為,當是怕貴方的手段,而我等幾人平日並不受重用,故才讓我等先是上陣。」

  張御點了點頭,又詳細問了一些相關事機後,便道:「此事我會仔細思量一番,下回諸位到此,我會給予一個準確回言。」

  商道人心下一喜,隨即又問道:「那眼前當是如何?」

  張御道:「該是如何便如何。」

  商道人一想也是,就算沒有他們的配合,他們一樣不是對面的對手,那麼如以往便好。

  他當即將方才所言傳聲告知了纏道人,後者大為振奮。接下來他雖然表面上表現的和方才一般,可實際上卻是暗暗收了幾分力量,但他畢竟是有經驗之人,故不是親身與他替換的話,卻也是看不出來的。

  林廷執、武廷執也是得了張御傳聲告知,這時感到對面反抗力度減少了許多,對上商、纏二人時也是不動聲色收斂了幾分,但是獨獨對龐削並沒有絲毫留手。

  龐削此人擅長的就是正攻,其一瞬間迸發出來的力量極為強悍,而且根本不會後退,故而此刻壓力全都到他身上去了。

  至於遼余,其人自始自終就沒有動過。所以現在四人之中,唯有龐削最為賣力,最終是他一個人抗下了所有壓力。

  可其道法再強,終究是有極限的,在林、武兩位廷執道法又一次合力強壓過來之際,終是支撐不住,身軀一震,霎時崩散,意識於頃刻間重又回到了正身之上。

  幾乎就在他外身崩滅的一瞬間,商、纏二人也是呈現出不支之狀,外身也是齊齊破散,乘青鴻羽雖是試圖將他們接走,但是三人敗亡的十分突兀,導致還是晚了一步。

  遼余這一次則根本不曾靠近,只是在外遠遠觀望,故而一見不對,及時抽身退走,反倒是被此寶器及時帶了回去。

  龐削醒過來,非但沒有沮喪,反而精神振奮,雖然這一次又被打散了正身,可偏偏這一次因為張御三人收斂了力量,他們支撐的時間反而比此前長了一點,這不禁讓他有了幾分期待,覺得策略奏效了。

  他意念一轉,又換了一具外身出來,等待商、纏二人出來匯合後,便興致高昂道:「方才我等與對面三人鬥戰,雖然被殺破外身,卻是比以往堅持更久,說明我們的計略有用,儘管仍無法勝過三人,但卻是遠遠好過上回。」

  說到此間,他略覺惋惜道:「可惜,若我法力再能強盛一些,許方才就撐過去了,還有那位潛伏在暗中的道友要是能夠出手,那在配合妥當之下,維持一個不勝不敗的局面或也是有可能的。」

  商、纏二人對視了一眼,附和道:「是啊,是啊。」

  龐削欣慰道:「兩位道友也是這般想的麼?好,我們再試著是否能夠改進一些策略。」

  張御在又一次把人擊退之後,他回了主舟之中,便將商、纏二人欲往投效之意與林廷執、武廷執二人說了,他言道:「這兩人若能順利投奔過來,此事一旦傳揚出去,對於元夏士氣定然是一個挫傷。」

  林廷執道:「且必然使得元夏加倍提防那些外世修道人,兩邊當會更為離心離德。」

  武廷執沉聲道:「只是若為此事,此輩日後想逃,恐怕更難,元夏必會加強控制。」

  張御道:「既然那兩位有意投奔,我們不能視而不見。故而便問一問兩位廷執之意,是否能尋到一個妥當辦法,若是暫時無有,那麼我們只能等機會再接應這兩位了。」

  林廷執沉吟片刻之後,道:「倒也不是沒有辦法,就看這兩位是否願意了。」

  張御道:「林廷執有何辦法?」

  林廷執道:「林某可以根本道法種在兩人氣意之內,只要利用其稍加調和,便能短暫使得正身看起來與外身相彷彿。」

  張御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思考了一下,道:「就如此,若那兩位不接受,那就往後再言。」

  武廷執道:「光如此還不穩妥,現在元上殿不知多少人都在留意此戰,我們最好利用鎮道之寶,這兩位只要一到寶器感應所在,便立刻將之接應走,不叫元夏方面反應過來。」

  張御微微點頭,道:「為保萬無一失,倒是需要更多道友過來支援。」他當下喚出訓天道章,將此事告知了陳首執。

  陳首執回應道:「我稍候會令嚴道友過來相助。」

  張御心中一定,多一位求全道法的修道人到此,那駕馭鎮道之寶也就方便許多了。下來就等纏、商二人下回再至了,若其願意種落林廷執的氣意,那便可執行這份策略。

  不過是隔了五日之後,隨著一枚枚流星從虛空深處飛馳而至,卻是龐削三人再度來到了天夏陣前。

  張御往前望去,看到了躲在星岩之中的商、纏二人,便是利用言印傳意過去,將他的大致佈置說了下,並問道:「兩位是否願意種入氣機?若是願意,我等便照此施為。」

  商、纏兩人猶豫了一下,種入根本道法的氣意可不是小事,這要他們先退讓開自身之道法,萬一……

  不過兩人再是一想,天夏若以這等手段謀算他們,那麼日後想必也不會再有什麼人願意投靠了,而且光是為了對付他們兩個人如此大費周折,似乎也沒有什麼意義。故是兩人商議了一下,商道人回言道:「好,我當就依照貴方的策略行事。」

  張御見兩人答應,便將自身道法一撐,洋洋清氣向三人漫卷而去,這裡主要對著龐削招呼而去,同一時刻,他感應牢牢罩定避在一旁的遼余,喝出了一聲道音。

  遼余聞得此聲,身影微微一晃,險些穩不住暴露出來,不禁駭然,不知他為何能直接影響到自身。

  這裡主要他曾被六正天言殺破,這股氣機張御已是記住了,故是即便不動用六正天言,也能對其稍加影響。

  遼余受此一驚,覺得不能留在原地,急急往後撤走,他的道法限制太大,正面鬥戰不行,唯有蔽絕感應後方可建功,只是張御感應靈銳,令他無從遁隱,這就只能先行退避,再尋機會了。

  張御感得此人一撤,立刻向著商、纏二人傳聲過去,道:「兩位,準備了好了麼?」

  商、纏二人都是應有一聲,同時感到一股氣意過來,他們沒有排斥,俱是引落入了身軀之中,隨後馬上收妥,並由外身牽連返送至正身之上。

  下來鬥戰不外是再演一場戲罷了,在兩人有意配合之下,三人在堅持了許久之後,又一次在乘青鴻羽不及救援之下被打滅了。

  幾乎是同一時刻,兩人意識回到了正身之上。

  只是由於他們的外身和正身並非落於一處,而且一般來說,做什麼事情都只需外身出面就好,要想正身出來,還不令元夏起疑,那必須找個藉口才可。

  雖然元夏對於他們正身並不拘禁,但是能否成功換得正身,就要看他們自己了,天夏幫不上忙。

  兩人也是早在鬥戰之時就想好了主意,他們先是將外身召喚到了正身所在,而後收了起來,又各自正身行出,先是尋到龐削,纏道人對其道:「龐道友,我們此刻僅餘一具外身了,方才乘青鴻羽又不及救援,若是下回再如此,莫非就這般送出去麼?」

  龐削嘆道:「既然未曾叫我停下,那便只能繼續了。」

  兩人假意與他爭辯了一番,見是無果,對視一眼後,便又回到了正身駐留之地。

  而這一次,兩人卻是將外身擺放在了此中,隨後催動林廷執種下的道法氣意一轉,兩人只覺得身軀微微一虛,卻是驚異發現自己此刻無論氣機神意,都變得與外身毫無二致,而外身在此看著也與正身相仿。

  纏道人神情嚴肅道:「張上真言,最好情況,這也不過只能瞞過半刻而已,我們等必須盡快了。」

  商道人點了點頭,兩人走了出來,並與龐削匯合,然而當他們三人行至殿外之際,商、纏二人心下卻是一跳,卻見蘭司議負袖站在那裡,此刻正向他們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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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兩百三十三章 遁星離沉束

  龐削看到了蘭司議,他第一個走了上去,對其正容執有一禮,道:「蘭司議怎麼來了?」

  蘭司議看了看他,又看纏、商二人一眼,緩緩道:「我方才見得幾位正身出行,不知是為何事,故來問詢一聲,是否有事需要元上殿解決。」

  龐削道:「原來是為此事,這是……」

  纏道人膽大,不等龐削說完,就主動站了出來,道:「這是我二人之意,與龐上真無關。既然蘭司議來了,那我等卻要問上一問了。

  本來說好了一遇險境,元上殿當會用鎮道之寶接我離去,可是我等與天夏鬥戰,已然兩次不及救援,如今我等只剩下了一具外身,若是再敗,那便無從上陣了,或是元上殿想讓我們正身上陣不成?」

  蘭司議道:「原來是為此事,三位,此前那只是一個意外,需知戰陣之上機會瞬息萬變,天夏那邊在出手時亦會加大對我鎮道之寶的牽制,有些時候難免會判斷不及時。你們放心就是,若是再有損傷,不會讓你們繼續行上陣,我們會另外再安排人手的。」

  這話一說,龐削也是點頭。

  纏道人與商道人看了看,道:「要是如此,那我們也無顧慮了。」

  蘭司議又看了他們幾眼,才是側身一步,道:「那我也不耽擱幾三位上真出戰了,請吧。」

  纏、商二人心下一鬆,他們這是正身出行,當真唯恐蘭司議看出什麼東西來,但所幸對方並非是求全道法之人,看去無法瞧出他們身上的破綻,不過要是有一個同一層次的到來這裡,那還真難說。

  不過現在他們還沒有脫離險境,因為他們這副遮掩只能維持半刻,方才與蘭司議說了幾句話,已然耽擱不少時候了。

  此刻若是再算上路程,想到達天夏陣前也是剛好夠,半途之上出得任何耽擱,都有可能被識破。

  儘管時間很是急迫,可兩人依舊神色自如,不緊不慢的等著兩側的道人為他們施上重重遮護,而那些正給他們上護持禁制的道人都是一如方才,也並沒有從他們身上看出什麼異樣來。

  只是正當護持禁制俱是完備,三人準備出行之際,蘭司議的聲音又從後方傳來道:「對了,三位且先慢行。」

  纏道人動作一頓,他回身來,道:「蘭司議,不知還有什麼要關照麼?」

  蘭司議道:「三位還請等一等一位道友,這位便是方才潛伏於一邊的同道,他擅長隱匿,我將他喚過來,諸位可以互相認識一下,也好過後方便配合。」

  龐削欣然道:「這便好,早就想認識這位道友了。」

  纏、商二人頓時心中一沉,可是這般說了,他們也只好等著,時間緩緩流逝,儘管心中焦急,一時卻也不好說什麼。

  在又等了一會兒之後,纏道人看了看外間,道:「這位還不到麼?」

  蘭司議道:「怎麼,三位很著急麼?」

  纏道人嗤了一聲,道:「我們三人鬥戰之時,這位可是一直不曾有出現過,現在還要我們三人等他,好大的架子。」

  商道人看了看四周,道:「這位既然擅長隱匿,不會是已經到了吧?」

  他話音一落,從不遠處傳來了一聲笑,便見遼余從虛空之中走了出來,身影也是隨之由虛轉實,他對著三位一禮,道:「倒是讓三位同道見笑了。」

  蘭司議道:「這位乃是遼余遼上真。」

  龐削還有一禮,道:「原來是遼道友,此回我等進攻,還要請遼道友多多幫襯了。」

  遼余道:「自然,自然。」

  纏道人冷眼看著,見其絕口不提自身道法,就知此人沒這個意思,於是故作不耐道:「既然見也見過了,那麼可以上陣了吧?只是希望有些人不要從開始到最後都是望不見人影,那在與不在又有何區別?」

  遼余面上仍是笑著,道:「見得機會,遼某自會出手的。」

  龐削這時道:「蘭司議,諸位,我們已然遷延不少時候了,既然都是見過了,那這便上陣吧。」

  蘭司議道:「也好,就不耽擱諸位了。」

  龐削一禮,與蘭司議別過,就當先踏入了那星岩之中。纏、商二人在步入星岩之中前,不覺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是泛起一絲憂慮。

  方才說了這些,從時間上看,已是不足以支撐他們到得天夏陣前了,不過事情已然到了這一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要是萬一不成……

  兩人對此沒去想太多,既然已經決定走這一步,那就唯有繼續向前,沒有後退的道路了。

  三人坐定星岩,不一會兒,便隨著一道道流星向著天夏陣前飛去。

  蘭司議看著他們遠去,站在原地許久沒動,似在想著什麼。

  適才他聞報二人正身出行,覺得兩人行止有些不符常理,故是來至此間觀察幾人,雖然沒有看出什麼不對來,但可他還是覺得什麼地方自己忽略了。

  他轉過身,對著身後的執事道人道:「帶我去這三位坐觀之地看一看。」

  執事道人一禮,道:「蘭司議請隨在下來。」他引蘭司議進入殿中,來至一座秘殿之前,指著道:「這是龐真人所在。」

  蘭司議道:「打開。」

  執事道人猶豫了一下,照理說這等修道人潛修之地是絕對不允許外人進來打擾的,但是蘭司議是上殿司議,龐削等人縱然求全道法,根子上也不過是外世修道人,兩者沒法比較,所以他還是依言打開了禁制。

  蘭司議走入進去,往法壇之上看了一眼,見龐削正身在裡端坐,看去並無什麼異樣,站了一會兒之後,他便令執事道人合上禁制,轉了出去。

  執事道人道:「蘭司議,其餘兩處還要看麼?」

  蘭司議道:「既然看都看了,那便一同看看吧。」

  下來兩人又是來到了纏道人所在,打開禁制一望,見纏道人端坐在法壇之上,也並無什麼不妥,蘭司議也待要離去,只是腳下一邁步,他卻又是轉身回來,凝視了纏道人片刻,忽然一彈指,一縷輕微法力往纏道人身上落去。

  纏道人睜目一擋,然而法力接觸的一瞬間,他身軀微微一虛。

  蘭司議面色一下沉了下來,道:「外身。」他吩咐道:「立刻……」

  纏道人卻道:「既然來了,便不要走了!」隨著他說話,身上道法猛然張開,霎時整個秘殿都是充斥著他的法力,

  蘭司議卻是站在不動,看去一點也是不慌。

  一個求全道法的修道人他自是不敵,可他乃是司議,是以不但能調用此間禁制,還能調動一部分元夏天序和鎮道之寶,故是他身上牌符一激,整個秘殿,同時一縷寶器氣機也被牽引,並往下落來。

  可他方才如此做事,整個人卻是瞬間爆裂開來,那個本來正被牽引下來的氣機也是生生頓止住了。

  卻見商道人身上道法升騰,自外走入進來,嘆了一聲,道:「纏道友,我們暴露了。」

  纏道人點了點頭,面上閃過一絲狠色,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乾脆就弄出一些大動靜來。」

  兩人一齊催運道法,整個元墩都是震動起來,兩色光華向擴張蔓延,虛空之中彷彿出了一個明亮大日。而在此間的推算道人都是一齊變色,紛紛起得遁光往外奔逃,然而方去半空,便一個接一個凌空崩滅。

  兩人正身此刻自是知悉外身那裡的一切,也察覺到了元夏天序正在發生變化,顯然並且懸於上空的諸多元夏鎮道之寶也是遙遙指向了他們。

  二人不覺一聲嘆,正以為已然逃生無望,待要爆裂自身之時,忽然一道閃電般的光華浮現虛空,只是一閃之間,就將兩人直接帶去了。

  纏、商二人也是一個恍惚,待他們意識恢復正常之後,卻見自己站了一處法壇之上,一名身著玉白道袍的年輕道人正立在那處,周身乃是氤氳飄渺的玉霧星光。

  張御看向兩人,道:「兩位道友,此間已至天夏。」

  商、纏二人聞得此言,心中不由湧起了一陣激動,同時又有一股恍在夢中之感。

  自從他們所在世域被元夏傾滅,不得已被元夏所驅馭,如今三千餘載了,今回終於從那處脫離了回來。

  兩人都沒有多說什麼,都是深深對他一揖。

  張御受了這一禮,道:「兩位既來天夏,便是我天夏之人了,可先去後方安定心神,熟悉一些事機,將來還有倚仗兩位的地方。」

  兩人再是一禮,便跟隨著一名弟子往陣後而去。

  張御則是目注前方,元夏兩名求全道人陣前投敵,也不知他們下來會作何反應。

  而在此刻,龐削本是撐著星岩而行,他忽然之間感覺到了一陣壓力,隱隱針對他們三人而來,他還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針對自己人了。

  還未理清楚頭緒,那頭頂之上鎮道之寶氣朝他一落,他頓時毫無抵擋之力的被震散了外身,意識霎時歸回到了正身之上。

  他非無智之人,稍作回想,把前後事機串聯了起來,也是隱隱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就在這時,殿門轟的一聲被從外間撞開,數名道人自外闖了進來,其中一個面無表情道:「龐上真,請你隨我等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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