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8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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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兩百九十四章 破障見巨靈

  元夏,明覺世道之中,有兩名道人坐在那裡,其中一個正徐徐收回氣意,另一個問道:「裘道友,你察看的如何了?」

  裘道人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樣,道:「果然如此,根據我交給我那晚輩的寶玉探查,天夏應當還存有登臨上境門戶的可能。」

  對面那道人一聽,頓時精神振奮無比,忍不住再問:「果真麼?」

  裘道人看他一眼,以無比確定的語氣道:「我為此事前後探查了不少時候,反覆確認,不會有錯的。」

  實際在此之前,他們就幾番探求此事了。只是那個時候天夏到處都是陣法,稍有異動就會被發現,再加上元上殿對他們諸世道頗多限制,做事束手束腳,始終沒法確認。而現在雙方定約,使得他們行事方便了些許。所以直到方才,才是真正有了結論。

  對面那道人忍住心中激盪,道:「元夏要想上進幾是沒有指望,看來我突破上境的機緣,便就落在天夏了。」

  裘道人卻是冷靜道:「元上殿數度去那處,定然早就發現此事了,還有三上世,肯定也早是知道了,也就我們這些不上不下的世道,到了現在才是明白。」

  對面那道人道:「現在知曉也不算晚。」

  裘道人冷笑道:「晚是不晚,但他們既然知悉此事,那一定會設法限制我等,或是阻撓此事,所以下來要想成事,可還有一關要過。」

  對面道人嘆道:「是啊,是啊,此關不再修行之上,反而是在我等頂頭之上。」他看過來,道:「裘道友可應對之法?」

  裘道人道:「先我等自己設法吧,若是尋不見路,那說不得要和天夏溝通一番了。」

  對面那道人不解道:「如何溝通?天夏可不會允許道友在那裡成就,唯有打垮天夏……」

  裘道人不以為然,道:「打垮了天夏,我們還能得到什麼?全被上面拿去了,我們什麼也都不到。」他冷笑一聲,道:「北未世道一直和天夏眉來眼去,大不了學他們,再進一步,和天夏勾連也無不可。」

  對面那道人一驚,道:「裘道友,你的意思是……」他頓了下,「道友莫非不為身後世道想一想麼?萬一事機不成……」

  裘道人露出無所謂的神情,但是眼神之中卻蘊藏著一抹精光,道:「只要能有機會尋覓上境,就算我們站到了天夏,又能奈我何?」

  他冷笑一聲,道:「我若不得上道,底下之人又豈能萬萬年?我若得了上道,自然能夠庇佑他們。」

  對面那道人吸了一口氣,這是把整個世道上下億萬之人都不放在心上了。

  不過他也能理解,與天夏之爭,乃是摘取終道前的最後一戰,按照元夏的規序,終道一得,元夏天序將永遠定下,底下之人永遠無法上進,三上世永遠三上世,下世永遠是下世,你現在什麼境界,以後也永遠是這個境界,不會再有任何改變。

  至於說什麼同享終道,他們便能分得,也是極少,他們同樣不會有機會去到上境,那與現在又有什麼區別呢?

  而裘道人有些話說得沒錯,只要是求得上境,莫說不曾反元夏,就算真的反了,元夏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

  他想了想,道:「裘道友,便是這一切順利,也需有功法才是,裘道友可有準備麼?」

  裘道人看他一眼,道:「息道友,別告訴我你們離占世道沒有探研上進之路,況且過去那些大能去往上境,又哪有什麼功法?他人之路,未必是我之路,若無這等一往無前,打破阻礙的決心,那也不要去妄想上境。」

  元夏這些上層大能,每一個都是自行破境上去的,他人能做到,他自認也能做到,做不到那就敗亡,在他看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是自己無能,怪不得別人。

  息道人道:「若是諸位上境大能能指一條明路便好了。」

  裘道人冷嘲道:「他們豈會如此?元夏天序可是他們推動的,他們所期望的是恆常不變,又怎麼讓他人得勢?」

  息道人卻是一驚,道:「裘兄慎言。」

  裘道人嗤了一聲,道:「折兄怕個什麼,你會在意底下那些如蟲蟻一般的凡人說什麼麼?」

  息道人仍是勸說道:「即便如此,也應該小心,我輩修道人,當敬天畏道,而不當恣意言行。」

  裘道人見他心中畏懼,呵了一聲,也便不再多言。

  他是雷厲風行之人,打定主意後,立刻起身,設法傳言至天夏那一段,要裘少郎設法搭上天夏上層,縱然現在不做什麼,以後也總是能有所用處的。

  等他回來的時候,卻見蒲團上空無一人,才知息道人已然走了。

  他呵了一聲,心中知曉諸世道中如自己一般想法的終究是少數,方才他只是言語試探了一下,這位就不敢再待了。

  不過這沒關係,下來他自己行事便好。因為此前彼此都是立過誓言的,他也不怕對方將自己事洩露出去。

  天夏上層,清玄道宮之內。

  張御和長孫廷執等人三人都是端坐大殿之上,三人皆是定坐不動,而觀想圖和元神仍沉吟在純靈之所中。

  長孫廷執三人這次運使了至高之力,確然非常有用,很少再有純靈生靈主動攻襲他們了。

  只是他們依舊十分謹慎,因為張御在霍衡到來之後,便提醒過他們,此間指不定會有混沌怪物的存在,這東西平常只要沾染一點,自己就有可能變成混沌怪物。

  好在接下來情形倒是十分順利,並沒有遇到這等東西,期間四人反覆調整,如此大約三月之後,張御的玄渾蟬終是與長孫廷執三人的元神匯合到了一處。

  而就在四人聚首的一瞬間,像是觸碰到了什麼,四人所在之地,一陣光氣離亂,又好似泡影驟破,轟然洞開了一座出入門戶!

  張御四人看著那門戶之中散溢出來的光芒,俱是神情不變,顯是對此已有預判。

  這等情況是因為他們世身都落在一處,而觀想圖及元神如今又於純靈之所內碰面,若是將現世與純靈之所比作一根線,那麼他們這就等於將兩個端頭聚合到了一處,自然便就貫通了兩端。

  這時整個大殿震盪了起來,有一股宏大力量似乎要由此宣洩了出來。兩處所在從無門戶出現,現在驟然貫通,自然有無邊之力碰撞交織,若是應付不好,那便會掀起一場無邊巨災。

  但玄廷早就做好了準備,雲海法壇之上,陳首執、武廷執、林廷執等人此刻各自推動清穹之氣落下,瀰散四極,將那力量徐徐化散。

  眼見那一座門戶本是猛然擴張,似是要擴散到整個上層,可現在在海量清穹之氣的制壓之下卻是漸漸塌陷收縮,最後匯聚在了清玄道宮之中。

  張御此刻則是從榻上站起,身上心光瀰漫,勾連住那湧動下來的清穹之氣,配合壓制那光芒,在持續大約一個多夏時之後,最後那門戶終變作了一團大約丈許左右的霧氣,只是其中靈光翻滾,隱見無數細小閃電翻滾。

  這等景象與靈關入口十分之相似,

  他看了一會兒之後,眸中有神光微微閃爍了一下,在他眼中,氣霧卻是漸漸變成了另一個樣子,其形狀像是一截圓鬚。

  此刻他的玄渾蟬還在那方純靈之所裡,分辨了一下,發現只是某一個長鬚尖端,於是順著此物望了過去,很快便就見到,一個形若蟲豸的龐大生靈的輪廓浮現了出來。

  其不見頭尾,身軀若同竹節,竹節之上則有無數孔洞,似有靈煙在裡出入,更有無數長鬚在外舞動,他們所見到的,也只是一截罷了,而在凝視之際,似乎有了感應,便見一股壓抑無比的龐然壓力籠罩而下。

  可還不待那力量落下,便有清穹之氣洶湧而上,將此給屏絕了去,而他們四人的觀想圖和元神也是於一瞬間返回了身軀之內。

  張御眸光微閃,似乎想到了什麼。

  長孫廷執等三人因為元神歸返,此刻都是從定中陸續恢復,只是張御與他們交流了幾句,發現他們似乎都不曾看到方才那物。

  倒是長孫廷執言道:「長孫方才有一處發現,這些純靈生靈雖然表面上千奇百怪,但是內裡卻極度相似,幾乎沒有差別,這情形十分少見。」

  鄧景道:「這或許是這些純靈生靈皆是同出一源的緣故?」

  張御念頭一轉,開口道:「御此前曾想,這等純靈之所,若是誕生出混沌怪物,幾乎很難將之清除剿滅,除非是有更上層的力量制壓,現在看來這個推斷不算錯,並還需加上一個緣由。」

  他頓了下,又言:「根據諸位所言,御以為,這純靈之所內當是存在有一個巨大的純靈生靈,這個生靈位居於所有頂端,但還有一個可能……」

  他緩緩道:「純靈之所內所有的生靈實則都是一體的,純靈之所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純靈生靈,我等所見之生靈都是其之延伸,如此才能散而不亂,合契而統一。」


bpd 發表於 2022-4-8 00:48
紫樞 第兩百九十五章 托世自涉牽

  長孫廷執三人聽罷張御所言,心中不覺驚訝,可仔細想了下,又覺理所當然。

  因為這個結果不僅可與長孫廷執所言相對應,也可以解釋他們所遇到的各種情形。

  鄧景略作沉吟,道:「若是有此生靈,那多半層境極高,否則我等就不會我等無所感察了。」

  張御道:「御以為,此生靈層次,當是在我輩之上的。」

  長孫廷執三人對此不曾感到意外,在聽得關於這個生靈消息的時候,他們便已然有此等猜測了。

  竺廷執看了眼面前那如同凝聚氣霧一般的門戶,目光似乎深透入其中,他道:「此前我等遇到了這些的純靈生靈攻襲,並試圖同化於我,而今打開了門戶,這等上層生靈,會否與我天夏有威脅?」

  張御語聲平穩道:「若整個純靈之所乃是一個生靈,那麼其所要同化之物便是現世了,但是御以為它不會這般做。

  不說我等有諸位執攝在上,它還做不到此事,便說現世之中處處濁潮,這生靈若能克壓身軀之中的濁潮已然算不差了,可沒有那個胃口再把現世吞下去。

  似若我輩修道人,應該更不感興趣。最早我等進入此中,所遭受的攻襲也不過是部分純靈生靈的本能敵視,可那不過是天然排斥了,待我等運用神異力量後,便不再遭遇此事,這已然可以有所證明。」

  長孫廷執三人都是以為然,這裡的道理也能看明白,因為有著力量層次上的差距。所以這等生靈根本不會來盯上他們,也不會視他們為威脅。

  三人各自思考過了一會兒,長孫廷執才是緩緩道:「但若是控制了此物,是否就等於控制了整個純靈之所呢?」

  張御想了下,道:「若能如此,那自是可以的,因為這個生靈相當於純靈之主宰,而其餘底層次的純靈生靈,當也不過是其延伸罷了,若是能駕馭此物,就算不能全數控制這些生靈,大部分當無問題。

  可諸位廷執當也知,上層生靈的話,需得幾位執攝出手方能降伏,但若此物不來攻襲我等,諸位執攝也是不會主動出手的。」

  長孫廷執點點頭,又言道:「上層生靈我等制約不了,但是低一個層次的,想必應該是可以制約的。」

  張御知他對於生靈探研方面算是十分擅長,道:「長孫廷執可是想到了什麼麼?」

  長孫廷執道:「只是暫且有一些想法,還待接下來加以驗證。」

  最開始他的目的弄清楚純靈之所,並且利用裡面的純靈生靈造成合適真修之間的溝通聯絡之物。

  現在他已經找到了合適可用的生靈,但是除了這個想法之外,他又有了更多的靈感,想進一步控制裡間的其餘生靈,好做出更多的成果。

  這也不是妄想,因為純靈生靈千變萬化,道理上只需要通過一定的力量引導,那麼就能讓其變成他所想的模樣。

  只是這裡面還有一些問題需要克服,比如純靈生靈在進入現世之後會有怎樣的變化,比如內層、外層的不同情形怎麼解決。

  再比如濁潮的影響怎麼克服,或是這些生靈攜帶在身,法力會否侵染,會否反過來受影響?大規模的純靈生靈出現是否導致更多變數等等。

  這種種情況都需要他來解決,也就是他玄尊,一人之能足以抵億萬之人,短時間內就能拿出可行的成果,還能對未見之事加以預判,得悉哪些能為,哪些不能為,知道哪條路才是最正確的。

  否則放到下面用笨辦法一條條去琢磨嘗試,哪怕人力物力再是充足,卻也要一步步來,那數十上百年也未必能解決此事,運氣不好的話,還可能耽擱更久。

  張御思索了一下,純靈之所的現在無疑對天夏是一個大寶藏,或許可以改變很多東西,說不定能找出更多針對元夏的辦法,終究元夏才是眼下的大敵。

  他道:「長孫廷執放手去做好了,這裡的事我會與首執說明的。」

  長孫廷執打一個稽首。轉頭又往向那座立在大殿之中的門戶,道:「下來我等恐怕仍要打攪張廷執一段時日了。」

  天夏外層,虛空壁壘之中,裘少郎在自家老祖催促之下,每隔半月就要去一趟墩台,並且還必須在此停留數日。

  他很不喜歡此間清冷,而且墩台這地方幾度爆裂,他每次到這裡都是提醒吊膽,要不是自家老祖的關照,他根本不想到這裡來。

  雖然來了天夏只有數十天,可是天夏這座虛空壁壘之內的諸多享用遠遠勝過元夏,進入了這裡,卻是如同脫去了枷鎖,他可以放縱自己,想說什麼,想做什麼,只要不去針對天夏,天夏便不會來理他們,元夏更是管不到他們,所以無比愜意。

  當然天夏的東西也不是白白給他們享用的,是要用寶材來換的。

  好在寶材這東西對於元夏來說沒什麼值當的,元夏三十三世道,每個世道佔據一片星團,其中地星無以計數,寶材要多少都有。

  但是因為他道行就這麼高,所以運用鎮道之寶諸仙渡的權柄也少,不可能一氣運送太多過來,導致他每過一個月都要運送一趟。

  他嫌棄這太過麻煩,於是在曹管事的建議下,索性將自己掌握的一件上乘寶器抵在了天夏,用此換成兌貼。天夏在元夏的使可拿兌貼隨時去往明覺世道換取寶材,再由天夏自己運送回來,如今兩邊都是省力了。

  至於裡間的損折出入,他一點都不在乎,只要不耽擱自己的享受,這點點耗損算什麼?

  他在天夏樂而忘返,一眾僕役自然也是跟從。常松這次也是跟隨裘少郎前來之人。得來天夏,他也是激動無比,並幾次三番問詢那雪芝,透露出留下的意願,但是被告知兌數不夠,不可能因為他來天夏就把他留下來。

  為了湊足兌數,他只得去其世道弟子的隨從那裡想辦法。

  奈何這些人人數有限,而且很多都是立下了誓言,只有少數人才得被種下魔物,所以他發現自己到來天夏後發現是被限制住了,這個時候若在元夏,說不定已然湊足兌數了。

  為此事,他也是向著同來此間的曹管事抱怨,後者冷笑道:「小子,若是似你一般,人人到了天夏都想著留下,那兌數還有何用?所以這規矩是必不能壞的,固然此刻難以行事,可只要跟隨在裘少郎身邊,找個機會討要個百數人口都可,還怕以後做不成此事麼?」

  常松一想也是,可他還有個擔心的地方,道:「我就怕日後太過得少郎看重,讓我立誓。這樣我便難以擺脫了。」

  曹管事冷嘲道:「你以為誰人都可以立誓的,唯有修為到了我這般境地,還需立下大功才得立誓。一旦立誓,就意味著是裘氏自己人,你這般功行歲數根本不值得來拉攏。」

  常松沒有因為被貶低而動氣,反而奇怪道:「曹管事,晚輩記得你是立下過不少功勞的,功行也是足夠,可為什麼……」

  曹管事呵呵一聲笑,道:「那是因為立誓法儀是效忠的裘氏,而非是裘少郎,你懂了麼?」

  常松恍然大悟。

  正是因為曹管事裘少郎用的順手,還得信重,所以才不能讓其聽裘氏的。聽了此言,他心中也大約明白了,自己未來的路數,也應該效仿曹管事才是。

  去了這個擔憂,他心中也是浮躁頓去,決定沉下性子慢慢積攢兌數,同時盡可能利用在元夏的便利,增加自己的道行功行。

  時歲流逝,一晃又是半載,已然到了天夏年末。

  張御這些時日來在清玄道宮之中定坐,當中時不時去往純靈之所,積蓄自身的力量。

  這段時日來,天夏局面相對平靜,只是這一日,他感應了一絲異樣變動。目光睜開,往某處看去,卻是諸位執攝又是扶托了一處天地出來。

  自與元夏停戰以來,諸位執攝扶托的世域差不多是半年一個。

  一開始如壑界、屹界等地,都是他主動進入傳授法門並加以教化,不過現在隨著扶托世域增多,玄廷應對此事已然有一定的經驗,用不著回回都是由他來出面了。

  但是每一次扶托出新的世域,他都會進去探查一下,看那最後一枚大道之印是否會遺落在此,找不到也沒什麼,這等事情只能看機緣,根本急不來。就算找不到,能找到其他的大道之印碎片也是好的。

  不過這一次,他待看到這個天地時,心中卻是略顯訝異。

  因為此回被扶托出來的世域與以往的那些有些不太一樣。

  過去那些世域無論怎麼變化都是現世之映照,正如天夏為元夏之映照一般,可這一回,或許是連通了純靈之所的緣故,這導致從源頭上有所變化,似乎是兩者兼有,且偏向純靈之所稍多一些,意味這是一處神異力量籠罩的界域。

  他其實並不排斥這等變化,反而樂意見到的。因為變數一多,就有可能出現更多通向上境的道途。

  不過凡事有利有弊,變數增多的時候,也意味著不需要他們主動去勾連,此世或能自行連通純靈之所,從而得有上層力量。

  過去每一處被扶托的世域,他都會作以查看,這次也不例外。他念頭一轉,就朝此投入進去了一縷氣意。


bpd 發表於 2022-4-8 00:48
紫樞 第兩百九十六章 入源理亂影

  張御進入這方天地之後,立刻感覺到這裡與眾不同,因為如壑界、屹界等所在都是天夏之映照,便是達不到上層力量,也是適合修道人修持的地界。

  但在這裡,卻是感覺到處充斥著神異力量,各種靈機飄忽不定,在這等情況之下,實難說會出現什麼變數。

  並且從上空往下望去,見整個世域籠罩在一片迷霧之中,他試著以目印觀望,卻發現被一層力量所遮擋。

  這說明已然勾連到了上層力量,可天夏應該還沒有正式接引,這說明其的的確確是受了純靈之所在的影響之故。

  只是差別在於,這個上層是牽連代表整個純靈之所的那生靈上,還是某一個上層生靈,若是後者還好說,若是前者那事機就比較麻煩了。

  不過此刻他倒是可以問上一問,他在外發了一個令訊。

  等了一會兒,便有一個真修身影憑空出現在了那裡,對他打一個稽首,道:「厲某見過張廷執。」

  張御道:「厲道友,你當是玄廷派遣在此的入世玄尊了?」

  厲道人回道:「正是,我等共有五人,都是聽到了張廷執傳喚,一時不及趕到,又且無法離開駐地太久,只有厲某距離此間最近,故是先行趕來。

  張御道:「竟有五位麼?」一般方才扶托出來的天地,有個三名玄尊常駐已然不錯了,竟然派出了五位,看來此處的確與眾不同。

  厲道人道:「這處界域大異於我等以往所見到的世域,靈性力量過重濃郁,連我等也感受到了某種制約,對於生靈更不友善,故需要我等時不時施力遮擋,才能維持此界生靈不在未來被這些靈性力量逐漸同化。」

  張御道:「我方才來此也是看到了,此方天地別有玄機。」

  厲道人道:「正是如此,此世若說一個特性,就是奇詭,對我等修道人有著頗多排斥,並且這裡異類頗多,使我等也不得不謹慎行事。

  此間生靈之演進也是極快,按照以往常例,多多少少也需一載之後,此間億萬載變化方才落定,然而這方界域卻不是如此,似乎在短短時間內就變得成熟了起來,這等情形我等以往未曾見過。

  後來請示上層,玄廷發下諭令,令我不動,且看後續變化,若是有什麼變數,把此間生靈接走,再把世域毀棄便是,於是我等只是防備,任憑其自行演化,道法也沒有大肆傳播,只是挑選了一些合適的弟子教授道法,任憑他們在世間行走。」

  張御點了點頭,這也是一個穩妥的處理辦法,現在諸位執攝雖然頻頻扶托世域,元夏萬一來攻,天夏現在的實力,至多能同時守持三至五座左右,若世域數目一多,也守持不住。

  也就是不過現在元夏處於定約之中,所以暫時無礙,等到兩家再度開戰,到時候一定是會捨棄一些沒有必要守禦的地界的。

  厲道人見他在思考,便試著言道:「張廷執,厲某不便久待,張廷執若有什麼需要問的,可以隨時再喚厲某。」

  張御微微點首,道:「玄廷交代的諭令緊要,有些事情我自去探明就是,厲道友可先回去守禦。」

  厲道人於是打一個稽首,便先退去了。

  張御則往下方飄渡而去,只是在渡過那一片迷霧時候,他若有所覺,回頭看了一眼,應該他感覺似乎有什麼在盯上了,但回望之中,卻是什麼都沒有,他眸光微閃,再是一甩袖,就渡過了那一層迷霧。

  不一會兒,落到了一處平坦鋪滿青草的空地之上,但天空被一層鉛灰色的陰雲籠罩,並能夠感受到此間濕冷無比,遠處山坳之中有一層薄霧,周圍也是非常安靜,甚至安靜的有些過分。

  這時他目光一轉,見一條包裹著金屬皮的軌道就在不遠處,由遠端延伸而來,再一直深入到那方薄霧之中。

  窺一而知全豹,能修築這等馳軌的,此地生靈的技藝當是擁有了一定的水準。

  他轉過身,擺袖而行,沿著這馳軌向前,不過一步之間,便就跨越百里,此刻他的面前出現一塊黑色的界石,上面刻著「虞南市界」四字。

  只是界石一個半風乾的鳥類半鋪在上面,其周圍是呈現飛濺狀的乾黑血痕,看模樣這隻鳥是自己撞死上面的,不僅如此,看去還像是把自己使勁按在這塊界石上面。

  這看著像是不太可能,但若是靈性影響過重,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不能太依賴常理。

  張御眸中神光一轉,正要看個究竟,然而卻見支離破碎的光氣,他微微抬頭,向上看了一眼,同時若有所思。

  能夠遮掩他以目印觀辨的,僅是同層次的力量還不夠,目前他大致能肯定,此界應當是牽連到了那個位於頂點的純靈生靈上了。

  他運轉了氣意,試圖歸返,果然一時無法回去。其實真要離開也是不難,捨棄這一縷氣意便好,但那樣明顯就不會帶回去憶識,等於是白來一趟了。

  他思索了一下,看來要退出此間,是要找到合適的門戶了。

  他繼續向前行走,再是一步後,卻是來到了一個候車站前,到了這裡終於看到了人影,一個大約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坐在站哨室中。

  這人戴著硬質皮帽,一身半舊不新的制服,戴著滿是污漬的袖套,眼窩中有著漆黑的眼圈,髮絲像是淋過雨又粘結在一起,整個人看著無精打采。

  倒是車站之上是稀稀拉拉的人站在那裡,身邊都是帶著大小不一的皮箱,每個人看起來都是有些心緒不安。

  此刻隨著他走過來,這些人先是一陣愣神,隨後眼中浮現了神采,在幾個人交流了一陣後,一名三十來歲的瘸腿男子有些的艱難的走過來,脫下自己的帽子,露出凌亂的頭髮,帶著一些拘謹的問道:「請問這位先生,可是一位道師麼?」

  張御清楚,以道為稱呼,應該就是傳承自厲道人等人了,故他回言道:「可以算是。」

  中年男子露出了欣喜的神情,他有些緊張且帶著一點結巴問道:「那,那,道師先生。能不能,我是說,能不能為我們舉行一個簡單的祝儀,我們要去,要去臨惠市,這一路上……」他抿了抿略帶蒼白的嘴唇,露出些許不安,「道師先生你是知道的。」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又「哦」了一聲,比劃了一下,「我們會付酬勞的,對對,會的。」

  張御看著他,哪怕不去過問後面的事情,通過這人的表述,他大約也能知道道師是做什麼的,這些人當是會遇到一定的危險,所以需要道師的法力加持。

  他感受了一下,就立刻明瞭的此間道法運用方式,雖然和天夏還是有所不同,可對他來說幾無區別。

  他雙指一夾,那裡出現了一張深黃色法符。

  眾人不由的看了過來,露出了期盼的目光,隨後迎風一晃,此符便在眾人目注之下憑空燃燒了起來。

  隨著此符燃燒,眾人只感覺眼前的陰冷似乎驅散了一些,身軀也變得暖和了一些,那個中年男子不停躬身,感激道:「謝謝,謝謝了。」

  他從口袋中掏出了幾張紙幣,想了想,又加了幾張上去,遞了上來,

  張御沒有拒絕,雖然他不需要這些,可如果他不要,那麼真正以道師為職的恐怕就要被人指摘了。

  眾人本來眉宇間被陰霾籠罩,現在好像一個個變得心情好了許多。

  在此過程中,那個哨站裡的中年男子一直一語不發,等到張御目光看來,他又移過目光,並拿一張報紙擋住了自己。

  張御看了一眼,已經把報紙上的內容看了一遍,這個世域變化不出意料偏向了怪亂局面,各種奇詭之事層出不窮,這應是靈性大量干涉的緣故。

  其實若不是本身還有一部分天夏的映照,還有上面的厲道人加以遮蔽驅散靈性,此間生人可未必能演進到如今境地,或許早就被靈性同化了。

  這個時候,有一陣濕冷風聲過去,他再是轉首過去,見到面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座馳車,其好像是突如其來到來的,事先沒有任何先兆。

  車首上面掛著兩隻碩大羊頭骨,那一節節車廂看著包著一層漆成深灰色的金屬皮,上面掛滿了晃動的骨串。

  那些等候之人似乎對此車的突然出現毫不奇怪,都是一個個吃力的拎起箱子,沿著踏板走入進去。

  張御看了馳車幾眼,發現這卻是一個活物,雖然像是造物馳車也是活物,但實際上後天立造的,自身並沒有情感和思維可言,也僅只是活物罷了,完全是受人擺弄。

  可這個東西卻是有著自身的念頭,並無時無刻不在吞噬著人的各種各種情緒,並且依靠這些維持著自身的活力。

  可以看出,這是被人為培育出來的東西,可以稱得上是一種靈性造物。

  雖是表面看著詭奇,可他卻覺得,這對現世造物有著一定的啟發和借鑒,靈性生靈運用的好,對於現世有大幫助,但要避免其中的弊端。

  他收斂自身的力量,也是走上了這輛馳車,途中並沒有人問他索要憑票之類的東西,而上來的一瞬間,這輛馳車似乎抖了一下,但很快又安靜下來。

  隨後他的眼前發現了某種變化,有五顏六色的光影浮現,將馳車給包裹住了,這光影持續了有一會兒,而待退去之時,他們已經離開了原先所在,而一個冒著滾滾濃煙的城市出現在了眼中。


bpd 發表於 2022-4-8 00:48
紫樞 第兩百九十七章 穢機可收拾

  張御透過那一層迷霧,可以看到上百個蹲伏在那裡的靈性生靈,那些濃煙就是從其身上的孔洞之中冒出來的。

  這令他不禁想起那個巨大的純靈生靈。

  而眼前這東西,他透過遮擋的迷霧,可以看到每時每刻都有人往外顯的爐膛之中添加各種黑褐色的礦石。

  而這些東西則是吞噬的其中的精華靈性,而排擠出的殘餘靈性力量則以其為中心,向外輻射出去,並形成了百數個穩定的靈性池,形成了一種有序的循環,而不像野外的那些靈性一般散亂飄渺。

  有序的環境則是可以被正常利用的,城市之中小工廠和居民點分佈,很明顯就是圍繞這上百個靈性生靈而展開的。

  不過這只是在他眼中是如此,在尋常居民的眼中卻不是這樣的,在他們看來,馳車也只是馳車,只是金屬木料皮革的包裹,不存在什麼靈性變化,而眼前這些巨大的靈性生靈,也只是一個個冒著濃煙的工廠而已。

  「道師先生。」身旁有聲音響起。

  張御看看去,見是方才與他說話的那名中年男子,此刻面帶笑容,帶著一絲自豪感說道:「這是我們臨惠市的輻靈工廠,我們城市之中的各種動力都是依靠它,它就好像比城市得心臟,而那些向外輻射的管道則就是血管,也就是這上百家輻靈工廠,才撐起了城市近千萬的人口。」

  或許是逐漸接近了城市,也可能是剛才祝儀起了作用,這個剛才與他說話還略顯結巴的男子精神變得高亢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樣忐忑不安。

  張御道:「你是工廠的人?」

  中年男子不自覺抬了下胸膛,道:「對,我是恩仁輻靈工廠的採買員,這次受委託去虞南市。」他忽然心有餘悸道:「這一趟路可真不好走……」

  這一刻,他好像又變成了此前那個謹小慎微的人,在念叨了幾聲,道:「先生知道的,離開城市聚集地總是讓人不安,不過他很快振作起來,道:「但總算又是回來了,還要多謝道師先生給的祝儀。」

  張御在過來之時,其實並沒有看到所謂城市,入目所見都是一片荒地,對於這個情況他其實有所猜測,也沒有貿然開口去問,有些東西可以慢慢瞭解。

  隨著馳車逐漸接近車站,車上的乘客神情也變得慢慢輕鬆了起來,在下車之前,接連有幾個人上來跟張御進行道謝並道別。

  待馳車停下之後,他與一眾乘客出了車站,這裡的人流逐漸多了起來,看到他身著道袍,有許多對他致敬行禮,可也有許多人躲在遠處觀望,目光躲躲閃閃。

  他還注意到,車站之內有一些明顯是維持秩序的衛隊投來不善的目光,但並沒有上來做什麼。

  這幾種不同的態度讓他若有所思,目光一掃,就來到了車站一邊售賣店中,並買到了一份這個城市的地圖。

  地圖上對於整個城市的佈局有著詳細的羅列,一眼之後,他便留意到了一處標注為「道廬」的位置。

  如無意外,這應該就是厲道人等五人傳下了道法之後,這些修道士在凡間推動出來,也是方才那些稱呼他為道師的原因。

  他決定第一站去這裡看看,修道人掌握力量,當能瞭解各種各樣的情況。

  他能察覺到,那股力量對自己形成了一定的干擾,不過自身偉力並不曾失去,有些地方不能一望便知而已,這沒什麼妨礙,大不了自己親自勘察就是了。

  反正他只是氣意到此,並不會耽擱他正身做什麼,總能尋到合適的時機回轉的,而且此法世域的發展也令他很感興趣,其中的長處天夏或許也能加以吸收。

  他轉身而行,出了車站,只是一步之後,就來到了地圖上標示的道廬之前,地圖上只是一個小點,但出現在面前的卻是一個巨大的穹頂建築,但是外表卻很樸素,只是粗粗打磨的十二根高大石柱於正面一字排開。

  可以透過正門直接望到內裡,裡面是一個佔地頗廣的廣場,此刻出入之人非常之多,而多數人衣著簡樸,皮膚粗黑,有些手和頭面之上還帶著來不及擦乾淨的污漬,看得出多是底層之人。

  他與人流一同走入進去,見廣場後方有十幾名身著道袍的男女正拿出一張張符紙,點燃之後投入一盆盆符水之中,並分發出去,喝下去的人面上很快多了一絲紅光,對著那些著道袍之人致謝之後,放下一枚硬幣,便腳步飛快的離開這裡。

  這些人排成了六條長隊,顯得非常有秩序,只是這麼多在一起,難免語聲嘈雜,但似這一點也沒有影響到那個著道袍之人。

  張御見這些忙的不可開交,便等候在了一旁,沒有上去打招呼。他也沒有貿然插手,因為他清楚,有些事慣性很大,貿然改變既有的處置方式並不是妥善的方法,就算要幫忙,那是在問清楚情況之後的事了。

  而這些男女道人卻是一直忙碌到了深夜,當中很少停下,即便到了晚上,依舊很多工人模樣的人過來找過來。

  可以看得出來這些人工作的晚,但顯然第二日還要很早上工,有的人甚至想累到想一頭栽倒在大廳的空地上,但是這些人顯然很尊重這些道師,又被同伴一把攙住,勉強振奮起精神離開了。

  這些男女道人倒是不見任何疲累,他們此刻才是留意到了張御,有一名中年道人上來一禮,道:「這位道師,我們方才未曾見到閣下,實在是失禮,還望勿怪。」

  張御見禮數都是天夏那一套,知道自己沒有找錯人,也是回了一禮,道一聲無礙。

  中年道人道:「此間風大,請閣下到裡間一敘。」

  張御稱謝一聲,跟著其人來到了後廳,這裡的擺設同樣很樸素,沒有多餘的裝飾,請了張御坐下後,一個年輕弟子端了兩杯車水上來,並詢問張御是否需要進食,張御婉言謝絕之後此人也沒有離開,而是站在了一旁。

  方才對話之中,已是這個中年道人名喚巍桉,這刻此人打聽道:「張道師來臨惠市不知需做什麼,可有我們需要幫襯的地方?若有儘管開口,不過張道師此番若是想在此處長駐,恐怕來的不是時候啊。」

  張御道:「為什麼這麼說?」

  巍桉嘆了一聲,道:「情形很複雜,一言兩語說不清楚,簡單的說,是那些工廠主並不歡迎我們。」

  那一個年輕弟子這時忽然不忿插嘴道:「還能是什麼?我們妨礙到他們賺錢了唄。」

  張御問了幾句,通過巍桉等人的回答大致弄明白了這裡的事。

  因為整個天地被龐大的靈性所包裹,得以出現了各種靈性生靈,尋常人通常是察覺不到這些生靈的,可一旦有了認知,則很可能會被其同化。

  上層統治者很早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故這兩百多年以來,便就有意識的開始隱瞞靈性生靈的存在。

  而一群感應天生敏銳又能守持自身之人,則是利用靈性生靈打造出了一批可為人所利用的靈性造物出來,自此一發不可收拾,靈性造物的推廣,這使得整個世界的人口在過去這兩百年中翻了幾倍。

  可尋常人雖然不知靈性生靈,卻不等於尋常人不會受到影響,特別是靈性無時無刻不在侵染著他們,使得許多人低沉消極,一副鬱鬱模樣,而當侵染到一定程度,仍舊是有被靈性同化的可能。

  這其中在各地駐守的道師起到了相當關鍵的作用,因為符水可以洗練去靈性,保證大部分人能存活下來,這使得他們一度受到各個國家得推崇。

  但現在不同了。

  「據說上面研造出了一種藥,只要服下就能洗練靈性。」那年輕弟子撇嘴道:「當然為了隱瞞真相,他們只說只要服下就能享受快樂,有振作情緒的作用。還有人鼓吹什麼這東西將來會像鹽一般,成為一種生活必需品。」

  張御點首道:「難怪了。」道師只是象徵性的收取一點費用,用以維持日常消耗,許多底層人並不需要去服藥,這意味著上層失去一筆財源,自便成了礙眼之人了。

  那年輕弟子道:「就是這樣。以前那些上層人待我們恭敬得很,現在有了代替品後,恨不得我們能遠離他們的視線。」

  巍桉道:「市裡最近在討論取締道廬,不止我們這裡,南方幾個城市據說也是如此。可是沒有了我們梳理化解靈性,只靠一些藥物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

  年輕弟子對張御道:「老師和他們說了這裡面的利害,可是他們認為我們是危言聳聽。」

  巍桉嘆道:「過兩天我再去試試吧。」

  年輕弟子憤憤道:「他們不會在乎的!老師,他們自認已經有了自己的武力,哪怕沒有我們自己也能做好這些,我們在只會妨礙到他們賺錢,他們正迫不及待把我們趕出去呢,依我看,還不如早點離開,管他們死活。」

  巍桉搖頭道:「不能這麼想,要是真出事,他們也是不會有事,他們可以倚仗財力去到別的地方,但是那些工人和尋常市民卻是走不掉的,到時候受到最大傷害的仍舊是他們。」

  張御思索了一下,道:「巍道師,道廬中的人都在這裡了麼?」

  巍桉道:「有幾個今日不在。」

  張御道:「那此刻能否把他們喚來呢?」

  巍桉看了看他,雖然不知道張御要做什麼,但是他能感覺這位來歷不簡單,或許能給事情帶來轉機,他想了想,道:「好,我這便去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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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兩百九十八章 映影化靈相

  巍桉吩咐弟子出去喚人的時候,張御又問了一些其他問題,道:「道廬一直以來都是這麼多人手麼?」

  巍桉搖頭道:「百多年前不是這樣的,但是現在有資才的年輕人不好找了,也很少人願意來做這個苦差事了。

  現在只需要服下一瓶靈藥,或者將一截靈性生靈的肢體融入自己身軀之中就能掌握力量了,力量來的如此容易,誰還願意辛辛苦苦修煉呢?」

  張御微微點頭,道:「這些人的實力如何?」

  巍桉道:「這卻不好說,要看他們融合的靈性生靈原先如何了,通常所獲力量都會降等,但也有一些能獲得絕大多數力量,但在戰鬥之前,他們可以臨時服用靈藥來增加自己的實力,這些其實都不算什麼,而是他們培養起來實在太容易了。」

  張御了然,看來是此世上層統治者因為有了這些人,才覺得不再需要道廬了,一個長期落在底層,卻又不受上層控制的強大勢力,是不被任何統治階層所接納的。哪怕這方勢力並不準備做什麼,也不會上層放心。

  看來驅逐道廬,是長久以來多個矛盾積累而引發的,不單單是那些靈藥的事。

  過了大概兩個夏時,道廬裡回來了三名道師,其中一名中年道人和巍桉差不多的年紀,他回來的時候,巍桉讓自己的弟子代為招呼張御,自己親自出去說明情況,那道人問道:「來的可是山中之人麼?」

  巍桉道:「說不好,或許是。」

  厲道人等人到來這方界域之後,也是傳授了不少弟子,並且將道法流傳出去,而這些弟子最早都是從高山之上下來的,許多人仍舊隱居於山中,而每過數十上百載,就有一些弟子入世,而這一百年來,卻是少有人出現了。

  而張御儘管收斂了自身神氣,可是只看外相,就不似凡人,故是對他的身份有了這等猜測,要不然也不會對他這般客氣,

  那名歸來的道師嗯了一聲,道:「那不妨聽一聽這位要說什麼。」

  巍桉回到張御這裡,道:「張道師,人已是齊了,都等候在外面了。」

  張御道一聲勞煩,他從後廳走了出來,見到廣場上稀稀落落站著十幾個人,一個千萬人口的城市,道廬中的道師卻僅有這些了,而且年輕弟子也只僅是佔了小半,說明道廬的確已顯頹勢,很難言再能維持多久。

  他道:「今日喚得諸位到來,是為告知諸位一道法門。」

  他不會去教這些人怎麼做,這些人也不必他來教,但是他既然到這裡,那麼會自留給一些足夠護法的道術。

  下來道廬可能會遭受各種手段的針對,那麼無論道廬之人怎麼,要做什麼,首先就需要保全自己,要是連自己保護不了,那麼又怎麼去保護別人呢?

  巍桉聽到他傳授道術,不禁有些愕然,本以為張御是想幫助他們解決此事,沒想到卻是如此,可是隨著張御開始講述道法,他神情一動,不禁露出認真傾聽之色。

  而隨著聽了下去,覺得以前那些不明白的地方似乎都是霍然貫通了,諸多艱澀道理也變得明明白白呈現眼前,除此之外,還有一門衛道之術一併傳了下來,他不禁沉陷入了其中。

  等到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卻是被門外的鐘聲驚醒的,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已是過去了一夜了,天邊已露微白肚。

  而那位張道師已然是不知去向了,

  他感嘆道:「受益匪淺啊。」

  他心裡明白,力量才是最後的保障。

  市廳上層不敢動他們,只是在報紙之上造勢,就是因為他們掌握了武力。而不是因為掌握了清除靈性的辦法。

  張御雖然沒有直接伸手幫助他們做什麼,但實際上卻是給了他們更多的選擇餘地。

  他又搖頭道:「我們不能辜負這位的好意,只是這位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此刻那年輕弟子道:「老師,那位張道師走的時候與我說話了,並叫我不要打攪老師悟法。」

  巍桉著緊問道:「哦?張道師與你說了,說了什麼?」

  那年輕弟子道:「說是那門道術可以傳授給任何道廬之人,不必有所忌諱。」

  巍桉鄭重點頭,他看向外面,眼中滿是振奮,暗道:「看來這位的確是來自高山之上了,若有這等人,道法當還不到沒落之時。」

  城市的東南角,有一座相互疊合的雙環狀建築,此是臨惠市的授靈廳,城市中統治上層所把持的靈性力量多半都匯聚在這裡。

  張御出入道廬的消息只是隔了半天,就送到了位於一百六十六級階梯上的稽事館中,一名廳員向著稽事長丹都稟告道:「我們對比了道廬裡的檔案,沒有找到這個人,應該是外來的道師。」

  「外來的……」丹都皺著眉頭,雙手十指互相點動著,「要真的是外來的還好,就怕不是……」

  那廳員道:「會不會是道廬總部派來的?」

  「不排除這個可能。」

  丹都的神情很嚴肅,道:「要是這樣,事情就不好辦了,會給我們造成很大阻礙。」

  廳員道:「那要不要我們……」

  丹都道:「不用,想辦法盯著這個人,看看他下來做什麼,上面沒有命令,不要做多餘的事情,我們沒有做好準備。」

  廳員一點頭,行了一禮就出去了。

  丹都坐下的椅子一轉,他看向晨曦光芒中已然從沉寂中復甦的城市,暗自道:「希望不是那邊來的吧。」

  張御出了道廬後,此刻已然離開了臨惠市,並來到了之前他第一站到來的候車站前,車站上依舊坐著那個五十多歲髒兮兮的男子,見他看來,依舊拿著報紙遮擋自己。

  他留意到,這依舊是他昨天看到的報紙,並沒有換。

  車站上這時響起了竊竊私語聲,他看過去,見是一群乘客正在那裡等候,每一個人都帶著皮箱,只是昨天等在這裡的人,今天卻也是一個不差的站在這裡。

  這時人群中那名中年男子一步一瘸走了過來,到了他的面前,脫下自己的帽子,帶著一些拘謹的問道:「請問這位先生,可是一位道師麼?」

  張御看著此人,這赫然就是昨天和他一起去往臨惠市,並自稱自己是某個採買員的男子,他道:「是。」

  這個男子露出了欣喜的神情,他緊張且結巴問道:「那,那,道師先生,能不能為我們舉行一個簡單的祝儀,我們要去,要去臨惠市……」

  張御聽著他說著與昨日幾乎一模一樣的話,淡聲道:「原來是這樣。」

  那男子一怔,道:「你說什麼?」

  張御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轉頭看過去,原本荒蕪的地界上出現了一座死寂的城市。

  虞南市。

  這個所謂的虞南市早已經被靈性同化了,城市中所有的人都已經成了靈性生物,並且靈性輻射到了周圍,導致有一些人並沒有同化完全,而是介於了物靈之間。

  這也是為什麼馳車會突然出現,乘上馳車後眨眼間就到了臨惠市。

  昨日他雖然發現了種種的異常,可因為初到此地,並且受到上層力量的干擾,本還以為是此地本就有的特殊情況,可去了臨惠市一趟,就知絕不正常了。

  而車站上的這些人在現世中的一面永遠停留在了被同化的那一段時間,會不斷的出現消失,並重複之前的舉動。

  若是臨惠市被靈性侵染,恐怕也是這個結果。

  轉念過後,他轉身往直接臨惠市回轉,那中年男子見他走開,直愣愣的看著他,這個時候,昨日出現的那輛馳車突兀的出現在馳軌上,這一行人理所當然的走了出去,隨後在一陣光影之中消失不見。

  張御一步之後,就回到了臨惠市中,並往地圖上標示最亂的城西之地走去,城中最大的貧民窟就在此間。

  他來到這裡的時候,見溝渠之中爬滿了尋常人看不見的靈性蟲豸,一層疊有一層,隨著水流湧入各家各戶。

  大氣之中飄動飛舞著形形色色的靈性蟲豸,密密麻麻幾乎如同蝗蟲一般密集。

  屋棚之中,一些靈性生靈攀附在此間居民的頭顱之上,觸手探由雙耳深入進中,並已與大腦融合在了一起。

  這裡的靈性侵染極為嚴重,然而這一切,住在此間的人卻都不自知。

  只是隨著他走過,這些靈性生靈漸漸化作了一縷縷煙霧化散,此間之人一時間變得輕鬆了許多。

  不過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緩解,而且這應該並不是一座城市的事,而是整個世界正在普遍發生的事情。

  他認為這個情形應當是與純靈之所的生靈有關的,極可能是其力量映照到了這裡,哪怕這個純靈生靈沒有任何主動意願,其散播出來的靈性也自然而然會同化各種生靈,以期與之最終融合到一處。

  這麼看,他首先要做到就是阻止靈化的進一步蔓延。

  只是他若這麼做,事實上就是在阻礙這些靈性力量歸回,整個世界的靈性映照或許也會來針對他。

  他眸光微閃,伸指一點,便有一座廬舍憑空生成,他走了進去,盤膝端坐下來,到底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很快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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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兩百九十九章 淨空濁污顯

  張御認為,自己若是想要消除上層力量映照的影響,那麼這些力量必也必然會來排擠他。

  只是上層力量並無法親自到來,映照的力量也凝聚不出來,因為這個世域也承受不住,所以一定會借助各種本來存有的力量來對他加以限制,這或許是人,也或是靈性之物。

  要是如此,那是好事,他可以將之逐個擊破,削減。兩個力量的對抗,強盛的一方如果無法凝聚成足夠有力的一方打出去,而是分散出去,那麼反而會另一方以機會。只要另一方自己不出問題,那麼結果已然可以預見了。

  他在這裡定坐,只是一會兒的功夫,整個城西的靈性便化散了大半。

  這些貧民窟的人整日在生死線上掙扎,一個個都是身軀枯槁,神容灰暗,活一天是一天,其實也就是待死罷了,再加上靈性的同化,此間幾乎就是一片絕望的死地。

  可是現在隨著靈性生物的退散,且沒有了汲取情緒和同化的靈性,使得人生機得以恢復了些許。

  長久以來,臨惠市的上空一直籠罩著一股陰霾,尤其是以城西貧民窟這裡最為嚴重,幾乎是終年見不到陽光。

  然而現在,卻有一縷金光從雲層中穿透下來,投照了在這裡,暖烘烘的讓人覺得多出了一點力量,從內心深處奮發出來一絲生的希望。

  而城西的靈性力量不止同化活著的生靈,還包括了大量垃圾和腐敗物,因為在靈性生靈眼中這些這裡面也包含現世的活物,彼此之間沒有什麼區別,甚至今日同化這些腐物的靈性生靈,明日就鑽到了人的腦子和腑臟之中。

  現在這些東西也隨著這場驅淨被一同化去了,等若是污穢盡除,連帶整個城西的氣息也變得清新了幾分。

  許多人看著頭頂刺眼的陽光,他們眼淚流了下來,可揉過之後,還是忍不住看著上方,因為他們生怕稍候就見不到了。

  更有人跪倒在了地上,痛哭流涕,在他們的記憶中,不知道多久沒看到這樣的景象了,還有人大口大口貪婪的呼吸,鼻端不再充斥那種腐敗的氣味,反而是一股淡淡舒服的味道,他們從來沒有覺得外間的氣息是如此醉人。

  此刻更有很多孩童歡呼出聲,在街道上跑來跑去。

  這裡的動靜也是驚動了稽事館,稽事長丹都來到高階之上用遙望鏡觀看,見到整個城西靈性全數不存在了,此刻金光閃爍,陰霾驅盡。

  整個臨惠市本來是被靈性陰雲和滾滾濃煙所籠罩的,可是現在,獨獨城西這裡卻是空缺了一塊。

  丹都看著那些陽光,沒覺得這是好事,反而覺得這是極大的威脅,他的手指在案上點動了幾下,皺眉道:「這是給我們找麻煩啊。」

  現在正值驅趕道廬的關鍵時刻,本來市裡上層計劃很好,先是報紙造勢,對道廬進行各種挑刺,然後以此為藉口對道廬進行徹查,而一封閉,什麼時候再開就看他們的了,這樣一步步就可安排下去了。

  可現在這個情況,道廬來人居然淨化了靈性,這麼大的動靜誰都能看得見,恐怕不用一天時間,下面的民眾能知道是怎麼回事,那麼還能順利把道廬驅逐查封麼?

  正他這麼想的時候,有一名廳員急步走進來,手中拿著一份報書,道:「館長,市廳署的命令到了,要我們馬上封閉城西,不讓一個人出入。」

  丹都想了想,果然上面也沒有蠢人,馬上就想到了關鍵,但是方法卻有些欠妥,對面都能弄出這麼大的陣仗了,真要想把消息傳遞出來,也是十分容易的事情,或許對方還就在等著他們這麼做呢。

  而且到時候洩露消息出去,市廳署的恐怕還以為是他們稽事館辦事不利,責任要推到他們身上。

  他覺得不能照做,關照那個廳員道:「你們先照這個安排下去,但記著,速度不要太快,能拖就拖,還有派遣幾個二等館員進駐到那裡,什麼事都不要做,只要待在那裡就行了,我去一趟廳署。」

  廳員應下。

  丹都去了市廳署後,不過一個時辰後就回來了,他此刻已然說服了那些廳署那些人。他的建議是堵不如疏,乾脆就把這場清洗靈性的動靜吹成是市廳署安排的。隨後在報紙上大肆宣揚,這樣壞事能夠變成好事。

  你看道廬在這裡那麼久,城西貧民窟也沒好起來,現在我們提前處理了,我們更加不需要道廬了是不是?

  當然,貧民窟的人恐怕知道真相,是瞞不住的。

  但是沒關係,他們沒有發聲的渠道,也沒人會聽這些人的。他們只需要讓那些地位的市民相信就可以了。

  至於那些底層小民什麼想法則不重要,這些人看著人多,但只要聚攏不起來,那就等於沒有力量,而稽事館的靈性監察涉及到了臨惠市的方方面面,不會給予這些人任何凝聚起來的空間的。

  但是有一個源頭還需要解決,只要解決了源頭,那麼一切都好辦了,解決不了,這些都是無用之功。

  正在他忖思辦法的時候,之前派出去查詢張御來歷的廳員回來了,並道:「館長,結果出來了。」

  丹都霍然轉身,他走前幾步,雙手按在案上,身軀前傾,問道:「回來了?怎麼樣?」

  廳員道:「我們把過去一百多年各個城市送來的道師註冊的名冊對比了下,南方各城之中的道廬並不存在這個人。」

  現如今,城市之間的聯絡除了馳車之外,還能依靠共生的靈性生靈以靈性傳遞,可以快速的知道外部消息。

  丹都自語道:「不是道廬的人,本事還不小,莫非還真是那裡來的人麼?那可真不好辦了。」

  這個天地因為演化進程之中修道人並沒有及早進入這裡的緣故,引導對生靈群體影響最大的是大量的靈性生靈。直到修道人出身,介入世間,稍微扭轉了一些想法,但也導致這裡的道理道念與天夏並不一致,有了自己文明烙印和文明軌跡。

  重要的是,生靈群體也早早擁有了自己的靈性力量。只是早前這些人十分容易出事,還遠不如修道來的穩定,因為要對抗靈性生靈的侵染,不得不依靠修道人。

  可是現在靈性力量逐漸成熟,道廬與上層統治者也並不站在一起,上層也就漸漸不需要他們了。

  丹都道:「不能讓那個人待在這裡。」

  廳員試探道:「那屬下帶人……」

  丹都馬上否決了,搖頭道:「不能這麼做,上面還沒有下決心和道廬衝突,盡量用緩和手段,我們也不能衝在前面當給人趟路的棋子。」

  對於道師,特別有可能是山中下來的人,不想使用武力。因為他很清楚這樣的破壞力極大,工廠、城市不能受損。

  至於拉攏那更別想了,過去雖然不是沒有成功的例子,但如今這個時代,修道人越來越少,這卻也使得能修道的都是心志堅毅之人,不是沒可能被拉攏。但是似擁有這等力量,他們根本給不了對方想要的。

  廳員為難了,道:「那……」

  丹都坐了下來,道:「他既然選擇了幫助人,那麼就讓幫個夠,你安排一下,讓人去和去童家說一聲,說有人可以幫他們。」

  廳員心領神會,道:「館長,屬下明白。」

  只是過去半天之後,城西來了一隊馬車,馬上兩邊有衛隊護送,前方有一名靈師負責開道,明明是狹窄的巷道,卻是在他放出的靈光下如虛影一樣直接穿透過去,而看其行進方向,正奔著張御所在之地而來。

  馬車行進一刻,遠遠見到了張御那頂廬帳,就停了下來。當先一輛馬車上,先是下來一個衣著筆挺,留著濃須的男子,其面上有著深深的法令紋,看去是個管家的樣子,他看著不遠處那一人高的廬帳,微不可察的皺了下眉。

  他來到後方,打開馬車車門。對這裡面一個穿著長裙,帶著圓帽的白髮女子行了個禮,那個女子沒有說話,抬了示意一下,站在那裡的那名靈師對她一躬身,隨後一甩手,有白色的石子憑空飛了出去,在馬車和廬帳之間就多出了一條石子隔出來的道路。

  白髮女子這時才是下來,並攙扶著一個戴著白色紗笠的少女從上面下來,少女張望了一下,目光落在廬帳上,輕聲問道:「就是這裡麼?」

  白髮女子道:「丹都說是這裡,他不敢騙我。」他對管事和那名靈師道:「你們守在這裡。」又對拿少女道:「跟我來吧。」說著,便攙著好像有些行動不方便的少女來到廬帳前方,問道:「主人在裡面麼?」

  張御對外面的情形看到一清二楚,道:「兩位請進。」

  說話之間,那廬帳自行分開,那白髮女子便帶著少女走入進來,不過發現外面看著自是一頂不大的廬帳,可裡面卻是空間極大,足可容納得下上百人,上方坐著一名年輕道人,但是身影面目一時看不清楚。

  白髮女子目光閃爍了下,掌握靈性力量的人做到這事不難,可是修道人中她還真沒見過這樣的手段,心中道:「說不定這人真能解決女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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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三百章 載軀使天青

  白髮女子對著座位上方一禮,用了一個明顯傳自天夏的禮節,道:「這位道師有禮。」

  張御聲音自上面漫漫傳下,道:「兩位上來坐吧。」

  白髮女子帶著那少女登上了台階,到了近前,方才見到了張御神容,然而卻是失神了片刻,隨後不自覺避開目光,竟是不敢直視。

  張御再道:「兩位請坐。」

  白髮女子和那少女這才小心坐了下來。

  張御道:「兩位尋我何事?」

  白髮女子定了定神,自我介紹了下,道:「我名儀虹,此是我家女君童泌,這位道師,女君遇到了一場難處,只是幾年來到處求訪,都是無法解決,見到了城西這裡的景況,知道道師是有大神通的,故來求教一番。」

  張御知道她的話有所隱瞞,就算他驅散了這裡的靈性力量,不是特意盯著他的人也無法這麼快就知道是他所為,一定是受了人的指點的,不過他沒有去多問。

  此時他看了那少女一眼,從方才的話語來看,問題就出現在這少女身上,不過他觀察下來,此女除了靈性感應稍稍高於常人之外,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如果想進一步觀察的話,那就要受到上層力量的攪擾了,他倒是可以強行破除,但這個少女到時候就成了兩個力量角逐之地了。故是他索性直接發問道:「這位女郎有何疑難?」

  白髮女子神情嚴肅了一些,道:「道師,我家女君是天生的『天青血』,但是女君有一次出外有外遊玩時被枝葉割傷了手,流了些許血液在外,卻被一名大靈感應到了。」

  「天青血麼,原來如此。」

  張御之前在等候道廬喚人時,曾與魏松談論了許多事,瞭解了此方天地一些情況,其中就談到了血脈的問題。

  這方天地之中,由於靈性侵染並逐漸演變,導致許多靈性生靈和現世生靈相互交融,於是很多現世生靈與靈性生靈契合度極高。

  這些現世生靈自身或者後代會將這種特性傳承下來,也是目前流傳的「貴血」的源頭。

  而在這裡面,有幾種血脈是十分有名的,天青血就是其中的一種。

  不過得了這種血脈,可謂利弊皆有,因為一些擁有智慧的靈性生靈要是想把自己從靈物轉變為生人,這些就是上好的載體,所以極易被一些大靈盯上。

  有些靈性生靈有的會選擇與現世生靈合作,用雙方都能接受的方式獲得身軀,但有的則不會,在發現之後會直接進行搶奪。看來眼下的情況就是如此了。

  只是童泌的父親在臨惠市擁有大量的工廠和農場,屬於上層統治者的一員,肯定是不甘心讓自己的女兒白白讓人附體的。

  這等大靈雖然難以撼動一個千萬人口城市,可一個城市也不可能為了一個人去對付一個大靈,雙方現在是相互忌憚,那大靈也遲遲不曾動手。

  可這個矛盾也只是暫時眼下,遲早是要解決的。

  但是無論誰接手這件事,就等於和那個大靈對上了。

  儀虹說出這件事後,本是試著觀察一下張御的神情,看看他聽到此事或是什麼反應。可一接觸那兩道如虛空星辰的目光,頓時心生畏凜,馬上又把頭低了下來,但是她能夠感覺出來,張御似並不把這個大靈太過放在心上。

  她身軀前傾,雙手抬起施了一個天夏禮,言語誠懇道:「此事還請道師相助,我們會付出足夠多的報酬的。」

  張御淡聲道:「我會幫你們的,報酬我不需要,你們將之送到道廬就是了。」

  儀虹一怔,臨惠市的上層對道廬是什麼想法,她是一清二楚的,童氏自己本來就是其中推動的一員,只是後來因為天青血的緣故,所以童氏被逐漸孤立了,要不是童氏有著自己的武裝力量,還真不知道事情會怎樣,說不定人早就被強迫送出去了。

  不過這件事沒什麼大不了的,若要童氏去遮護道廬或許還會想一想值不值得付出這個代價,只是送一些報酬算得什麼。故她道:「只要能為女君遮護,條件我可作主應下。」

  她已經打定主意,不管事情成不成,今日就把報酬送過去。當然不是她好心,而是道廬到時候被驅逐也和她們沒什麼關係。

  就算面前這位沒能成事,童氏也只是損失了一些錢財。

  張御見她應下,便看了那童泌一眼,後者這時只覺自己血液一陣飛騰,隨後身上有一道微弱的靈性力量被引了出來,落在身前案上,化作天青色的一抹血珠。

  隨後他道:「且讓她留在這裡,等著那大靈上門,我自會與其交涉,你們若是不放心,也可以在一邊陪著。」

  儀虹聞言欣喜,又問道:「好,敢問道師,不知道要多少時日?」

  張御平靜道:「那就要看這個大靈什麼時候現身了。」

  他預計這個時候不會太長,因為他已然成了那映照靈性力量歸回上層的阻礙,如果這大靈受這等靈性力量推動,那當是很快就會到來的。

  儀虹此刻神情有些嚴肅,這麼看起來張御是要直面大靈,甚至要與之爭鬥一番了,她心中很是震動,因為放在一百年前,大靈的力量可以隨時推倒百萬人口的城市的。

  也就是現在各個城市培育擁有靈性力量的人越來越方便,能力也越來越強,才能形成足夠的威懾力。

  可她清楚市廳署是絕不會在這個地方出力的,只能靠這位自己應付,想到這裡,她對這一位的手段也是有了重新的估計,她小心問道:「道師可要什麼東西,我們會盡可能送來?」

  道師有一種名為陣法的東西,用之夠提升自己的力量,但需要一些特殊材料才能佈置,她猜測張御可能也會用到此物。

  張御道:「無需任何東西,你們等著就是了。」

  儀虹心下驚訝,但想來這位不會拿這個來開玩笑的。她道:「那我先去給女君安排住處了。先生可有什麼要求麼?」

  張御伸手一指,在帳外的平地之上又是生出一個了廬帳,並道:「不用去別的地方,你們就住那裡。」

  儀虹知道這廬帳雖然外表看起來就這麼大,實則裡面則是另有乾坤,道一聲好,拉著童泌對張御行有一禮,隨即牽著後者的手往外退去。

  她帶著少女走了出來後,找到那名管事,道:「告訴下面的衛隊,我們要在這裡住一段時日,但是不要驚擾城西之人,水食不夠,都可以去城中採買。」

  管事答應下來。

  儀虹又想了想,既然張御選擇到這個貧民窟來,她認為這位是心懷慈憫,道廬的道師做這點事一點也不奇怪,所以在民間擁有很高的聲望。

  這樣她決定再送上一份禮,或許可以示好其人。

  她又道:「明日讓造設署的人在城西這裡也建造一個地輻廠。」

  整個臨惠市也就城西沒有地輻廠,所以百多年來興起的各種公用設施自然也都沒有,甚至比兩百年前還要不如。但是有了地輻廠,那就不一樣了。

  交代過後,她又轉而向裡看了眼,這才牽著童泌的手走入另一個廬帳之中了。

  張御這時看著那個案上的那一滴天青色的血,這血脈承受力很高,而且潛力很大,大靈若是得此承載,假設本身層次很高,那麼很快就能恢復力量了。

  這等大靈,至少需要玄尊才能應付。

  這時他心中有感,往外看去,便見有一個身材比例合度的男子自遠處走來,在他行走之間,外間所有人彷彿都是凝固住了,這個人一路來到了廬帳前,並在門口站定下來。

  他看著裡間,以隆隆震動的靈性語聲說道:「那個凡人是我看重的載器,希望你不要來阻礙我。我並不想和一個高位修道人鬥戰,這樣我們都會有損失的,相信你也不願意見到。」

  張御淡然看著那個人,這只是一個化影,真正大靈並沒有到來,不過靈性生靈能變得如正常人一般交流,看來也是這個世域演變的結果了。

  這等變化值得重視,未來天夏也可能會遇到這件事,其中利弊現在還不好說,還有待觀察。

  那個大靈等了一會兒,見他仍是沒開口,便道:「你的回答呢?」

  張御這時一彈指,那個光影瞬間就破碎了。

  心下則是一轉念,他昨日才是施展力量,今天就有大靈之事尋上門,雖說這裡面有人為痕跡的推動,可焉知認人為不是受了上層力量的影響呢?

  這個大靈或許會過幾日找過來,不過他並不想等這麼久,這個大靈將化影送過來,就已然暴露其之所在了。

  不過身為廷執,他並不需要自己親自去出手去解決這件事。

  他抬手發了一個諭令出去。

  過不多時,一道光亮在廬帳之中閃過,光芒散開之後,厲道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稽首道:「張廷執有禮,不知廷執可有什麼關照?」

  張御傳了一個那大靈所在的氣意過去,道:「厲道友,可能此大靈擒捉?」

  厲道人察看了一下,輕鬆言道:「張廷執稍等,厲某這就去將此異類收了。」言畢,打一個稽首,身軀一晃,便即化金光縱去了。


bpd 發表於 2022-4-8 00:49
紫樞 第三百零一章 對影向同合

  臨惠市城東處,有一座六層高的廣廈,門前是兩排蔥容筆挺的樹木,樹冠投下一片綠蔭,間中則空出可容六乘馬車過的寬敞大道。

  道路俱是用打磨平整的石板平鋪,上面繪有青蘭雙色紋圖,一直延伸到廣廈門廊的闊長台階之下。在道路之中,則圓形的噴水池,裡面擺放著一隻金青色的飛鳥雕像。

  城中經由十餘個地輻工廠引來的靈性力量有序在廣廈周圍流動,但是廣廈內部還有更大的靈輻力量居中統合,陽光能夠非常柔和的照耀到兩邊廣廈和周圍的樹木草坪之上。

  這裡是童氏的宅邸,這個家族自古代以來就時不時就出現擁有天青之血的族人,歷史上也吸引過幾次大靈的覬覦,有合作也有對抗。

  但是為了避免族人成為大靈專有載體,所以他們也是想辦法對族人的血脈進行了遮蔽和干擾。等到族人正式跨入了靈性力量運用的大門,成了一名靈師,自己擁有了成熟的靈性,那就不怕再被侵佔了。

  因為載體是需要澄澈的,沒有污染的血肉之身,如果自己有了靈性,就像白紙沾上了一點墨水,會遭受到大靈的嫌棄。

  童家讓童泌這般拖下去,就是打的這個主意。但是擁有血脈的人雖然具備潛力,但卻不能像一般的靈師那樣去主動擁抱靈性的,只能等待血脈的自我成熟,而這個只要拖到十八至二十餘歲之後了。

  而成年之前的這段時間無疑是最難捱的。

  童氏的當代家族童合此刻坐在自己的書房裡,他看起來是一個溫和的男子,此刻眉宇之間寫滿憂愁,道:「也不知道泌兒那裡怎麼樣了?那個道師能處置好麼?」

  而他的妻子知窈留著一頭短髮,化著淡妝表,戴著精緻的耳環,外表卻是異常幹練,此刻她雙臂環抱,神情冷靜道:「城西的地界都被除去靈性了,丹都存著讓我們將大靈引到這個人身上的心思,這說明這個道師是有本事的。」

  童合想了想,拿起報紙看了起來,但時不時的翻動看得出心裡並不平靜。

  夫妻二人等了沒多久,外面傳來了馬車聲,知窈走到窗口,道:「儀師回來了。」

  童合忍不住站了起來,也是站到窗口。沒多久,一名管家走了上來,托著一個匣子走到書房之中,對著二人一禮,就退出去了,臨走前把門輕輕合上。

  知窈用塗了油彩的指甲一撥匣蓋,裡面顯現出來一顆寶石,這一瞬,光芒放出,儀虹的身影自裡照了出來,這是一個靈性寄影,她對兩人一禮,道:「家主,夫人。」

  童合迫不及待問道:「泌兒呢?」

  儀虹道:「家主,我留在那裡護著女君,現下無事。」

  童合道:「那就好,那那位道師呢?」

  儀虹認真道:「家主,這位道師是有真本事的,我的感覺,他應該是可以對抗大靈的。」她下來詳細將經過講述了一遍。

  童合聽了下來,忽然也是放心了許多,不過他又想到了別的事情,問道:「這位張道師,能不能請他維護我們呢?」

  他之前的擔憂不是沒來由的,作為一個父親的擔憂,還有童氏被大靈針對,勢力一旦衰敗,那麼家中財產無疑都會被瓜分,兒女也會被掠去配種。

  這樣的事現在有,以後一樣會有,假如有本事大的道師維護,那麼就可以安心些了,眾所周知,道師的壽命可是很長的。

  儀虹卻不看好此事,道:「那位道師是道廬的人,不要我們的報酬,並要我們把報酬送去道廬了,如果請了他,道廬的事情我們就要和市廳署對上了。」

  童合不禁猶豫了起來,和這麼多上層統治者對上他的確不想看到。

  知窈這時卻道:「儀師,你先試探一下那位張道師的態度,要是他真能解決大靈,我們也不是不可以站在市廳署那些人對面,決定話語權的,說到底還不是力量?要知道,挺兒也被驗出繼承了天青血血脈的,時間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儀虹眼前一亮,道:「夫人說得對。」

  天青血一旦成熟,雖然比不過大靈,可也差不了多少,而且這一代不僅僅是童泌,她的兄弟同樣也是天青血,姐弟二人要是都擁有了成熟的力量,那就並不需要看市廳署的臉色了。

  童合道:「對對,這是合則兩利的事,儀師,你就試著探問一下。」

  儀虹認真道:「家主,交給我們吧。」

  此刻的市廳署中,一眾署員三三兩兩在那裡,目光注視著城西,他們提前得到了消息,最遲今晚,那頭大靈就會衝向貧民窟。

  張御的出現讓他們覺得是因為近來對道廬的逼迫,道廬從別的地方請來的幫手,要是大靈獲勝,那麼他們就省了很多事了。

  要是輸了,他們也不會停下腳步。一個大靈對付不了張御,那他們就去請其他的大靈。

  道廬的人並不知道,實際上這幾年來,他們這些市廳署的人,都在睡夢中能得到了靈啟,那股龐大的力量讓這些人感到了由衷的敬畏,並生不出絲毫的反抗之心。

  他們都希望跟隨著這股力量去接觸偉大,只要與這股力量相結合,他們都能成為擁有力量的大靈,就像獲得了上等血脈一樣。

  而且這樣的同合併不是簡簡單單的靈化,而是靈性力量的昇華,這樣既能享受血肉帶來的好處,又能得有力量,是他們夢寐以求的。而想要達成這個願望,所付出的代價就讓城市中的所有人都進行靈化。

  當然只有他們能成為真正的大靈,大多數底層小民只會成為單純的靈性生靈,但這樣在他們看來也沒什麼,等他們成了大靈,這些人仍是一樣要受他們的奴役,控制起來反而更加簡單了、

  而且不單單是臨惠市一個城市,地陸南方大部分城市的上層統治者都打算這麼做。

  當然也有不肯接受的。

  比如虞南市就很是硬氣,可是結果怎麼樣呢?周圍的城市聯合起來,引得大靈侵染,將城市上下千萬人全數化作了靈性生靈,而當中沒有一個人獲得好處,所以這是一個失敗的例子,他們不會犯這個錯的。

  現在整個地陸南方的上層大多數統治者,大商人、工廠主還有士紳們在上層力量的催動下,竟是前所未的聯合起來了,每一個人都在這駕馬車上被動或主動的向前邁進,他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市長丹伯戶這時道:「世界的變革就在眼前,偉大的事業不容阻撓,要留意那些人,不要讓他們壞事。」

  周圍那些署員露出了信心十足的笑容。

  雖然大多數上層聯手,但也有不怎麼情願的,比如那些像童氏一樣的上等血脈的擁有者。

  這些人本來就擁有力量,就算再進一步也沒有太大的好處,這件事做出來,反而讓別人跟自己平起平坐了,只是這些人也不可能違背那股偉大的力量,所以也只好暫時默認了,但是這些人未必不會在關鍵時刻站出來破壞。

  但他們早就做好準備了,要是站出來,正好再清洗一遍。

  城西廬帳之內,張御在吩咐過厲道人後,不過半個時辰,後者就轉了回來,並將一隻琉璃瓶擺在了案上,道:「張廷執,大靈已是收了。」

  他們等五人平常主要負責攔阻更多靈性進入世域,延緩靈化進程,所以不怎麼干涉世間,但是對付一個大靈,卻是手到擒來。

  張御頜首道:「勞煩厲道友了。」同時眸中神光一閃,透過那個琉璃瓶,直接望到了大靈的身軀之中,大靈的層次足夠高,足以承受住他的力量與上層力量的交鋒。

  厲道人在一旁等候著,他們五人氣意在此,同樣沒有辦法收了回去,但他們此前並不急躁,因為他們知道玄廷一定是會再派遣人來的,張御這回到來,他也是徹底放心了。

  這位廷執神通手段他也是在剿滅諸派時見識過的,對這位他也是極有信心的。

  張御看了一會兒之後,通過那一縷與上層靈性的牽扯,已然找到了自己所想知道的關竅。

  原來是這樣。

  那個靈性力量的映照自落至此方世域外,一直沒有放棄將整個世界同化的目的,但是長久以來都做不到,因為有諸多血肉生靈的存在,此輩還擁有了力量,這本身就造成了阻礙。

  但是利用智慧生靈自身,讓他們自己對付自己人卻是可以的。

  這件事現在就在推進之中,並看著極有可能成功,整個世域一旦連通了純靈之所本身,那就會被徹底同化。

  而真正的目的還不止於此,當一個被扶托的世域被同化後,純靈之所還可以試著從現世滲透到其他被開闢天地之中,並不斷侵蝕壯大,直至整個天地都是靈化。

  這不是純靈之所的計劃,而是它們存在的本能,它們必然是會這麼做的,正如現世裡的神異力量想尋求更上層的力量,靈性生靈也是如此,為了突破上層,那麼必須將現世也是包裹進來。

  就像現世生靈為了尋找突破上層之路,也不會不自覺的去到純靈之所並之納入進來一樣,因為只有完全了,才能進窺上層。

  張御看到這些之後,由此也是想到,自己所尋覓的那第六個大道之印,或許也只有同合了靈物兩端,才能真正的浮現出來了。因為那最後一印到來也就意味著完全,如果天地不完全,那麼或許就不可能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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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三百零二章 通靈籠詭雲

  張御思索過後,又於心中稍作推算,便對等在那裡的厲道人道:「厲道友,煩你通傳其餘幾位道友幾句話。」

  厲道人知道這關係到後續之事了,肅然道:「廷執請言。」

  張御傳聲過去幾句話,厲道人聽了一會兒,道:「厲某記下了。」說著,他對張御一禮,就化一陣微風離去了。

  張御帶他走後,把袖一擺,一團氣霧落地,化成一隻活靈活現的小豹貓,扭頭看了他一眼,就跑出廬帳了。

  這隻小豹貓跑去了另一座廬帳之中,儀虹不知道為什麼,無需任何言語,從這小傢伙的眼神中就看出了所表達的意思。

  不一會兒,她就拉著童泌的手,跟著那小豹貓走進了廬帳,無論她到哪裡,都會帶著這個少女,因為除了她自己,她不信任周圍任何人,生怕脫離了自己的視線導致少女受到傷害,所以必須寸步不離的看著,她才放心。

  她站定後,抬頭道:「張道師找我們有事麼?」

  張御道:「你們要求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儀虹一怔,道:「解決了?」

  她不禁蹙眉,她沒有看到任何大靈到來,也沒有察覺到這裡有任何對抗戰鬥的痕跡,這一刻,甚至她懷疑這位是不是說了虛言。

  她吸了口氣,盡量用客氣措辭道:「張道師,我並不是懷疑,我只是問,這件事怎麼確認呢?」

  張御此刻示意了一下案上擺放的那個琉璃瓶,道:「這裡面裝著那一頭大靈,你們儘管拿去確認就是了。」

  儀虹看向那個琉璃瓶,有些不敢相信,那個大靈就在這裡面?她不禁露出了懷疑之色。

  而這個時候,她身邊一直不曾說話的少女用輕柔的語聲道:「儀虹姐姐,它就在那裡面。」

  儀虹投去目光,道:「你說什麼?」

  少女指了指那琉璃,道:「儀虹姐姐,我能感覺到,那個大靈就在這裡。」

  儀虹一下抓緊了她的手,略顯激動和緊張問道:「真的麼?」

  少女認真點了下頭,道:「嗯,沒錯的。」

  儀虹的呼吸一下急促起來,她沒想到,大靈真的就被拘束在這裡面,這等手段可是聞所未聞。

  只她雖然願意相信少女的話,可這樣大的事,她還是想親自再確認一下。

  她對座上張御行了一禮,上前拿過了拿琉璃瓶,又道:「張道師,多謝你了,我門家主和夫人一向關心的女君的事,叮囑我說若事情解決了,要親自來致謝,我這就向她傳信。」

  張御知道她的心思,沒有多說什麼。

  儀虹退出廬帳之後,馬上用自己靈性力量,將這裡消息寄入了一枚寶石之中,然後讓管事帶著送回去。

  不過半個時辰後,一輛馬車來到了這裡,知窈從上面走了下來,儀虹上來施禮,道:「夫人。」那少女怯怯道:「母親。」

  知窈嗯了一聲,看了童泌幾眼,又看向儀虹道:「東西呢?」

  儀虹立刻將琉璃瓶遞上,知窈接過了那個琉璃瓶,她自身同樣也是身具上等血脈的,只一接觸,就知道這裡面的確放著一個大靈,而且就是與天青血相關的大靈。

  她道:「是真的。」

  儀虹露出喜色,道:「那女君沒事了?」

  知窈沒有回答,她知道自己的女兒暫時是沒事了,但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她看向廬帳內,這是一個十分值得拉攏的人,道:「我去見一見這位張道師。」

  市廳署內,市長丹伯戶和一眾署員等了許久,可是城西那裡始終不見有任何動靜,似乎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

  按照道理,大靈如果宣稱要做什麼事,是不可能存在什麼耽擱之類的事的,準備好什麼時候出動那便是什麼時候動,因為一切都是靈性中來的,也是大靈本身意願的外染。

  他們對於沒有對抗跡象頓時有了很多猜測,不過沒有人去探聽情況,因為他們有另外自己的消息渠道。

  這些署員一個個進入了睡眠之中,在夢中他們很快便知道了真相,那個大靈在外間遇到了敵人,已然不知道去向了,很可能是就此消失了。

  這樣一來,城西的事情就沒法解決了。

  這件事和城西那名道師與沒有關係,是單純運氣,還有早有預謀?

  諸多署員睜開了眼睛,臨惠市這些統治上層站在琉璃幕牆的背後,冷冷看著城西方向。

  這個時候,天中陰雲密布,並在城中下起了一場大雨,然而只有城西那片地界,因為沒有陰雲的籠罩,所以沒有絲毫雨水,並且仍然被那一縷金色的陽光照耀著,看起來是深重陰霾之中唯一一片光明的地界。

  市長丹伯戶道:「我的計劃不能受到影響,讓丹都快點解決道廬。」

  對於道廬他們有諸多方案,如今需要加快動作,那麼就是僱傭下面人去衝擊道廬,然後進行查封,因為道廬是講究規矩的人,從不染指權利,所以可以用這個方法。其實道廬反抗更好,要是造成死傷,他們可以名正言順的動手。

  一名署員問道:「如果那城西的道師出來干涉呢?我們還不知道他的底細,那個大靈的失蹤如果和他有關呢?」

  「可以去邀請更多大靈過來,要是去反抗我們,讓大靈壓服他,一個不夠,就兩個。」

  「沒有人能對抗大靈,偉大終將降臨,靈化無可避免。」

  「上靈的意志不可違逆。」

  「要防備童家。」

  「看住他們,不要讓他們和道廬站在一起。」

  所有署員站在一處,他們雖然在交談,但都是用靈性語言,從外面絲毫看不出誰在說話,只是看到在一片陰雨天之中,這些人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

  一個時辰之後,丹都來到市長廳中,對著坐在那裡丹伯戶一個躬身,恭敬道:「叔叔。」

  丹伯戶道:「可以開始清查道廬的行動了。」

  丹都沉吟一下,嘗試提醒道:「叔叔,那個城西的道師實力不明,這個時候和對上道廬對上,會不會產生不測後果?」

  丹伯戶道:「你不用管這些,你只要執行命令。」

  丹都恭聲道:「好的,叔叔。」見沒什麼交代了,他欠身一禮,倒退幾步,就轉身走出去了。

  他是帶著微笑走進來的,可是走出市長廳室的那一刻,神容卻是一下變得嚴肅起來,他感覺最近情形很不對勁,特別是自己這位叔叔,身上的「人味」越來越淡了。

  不僅是他的叔叔,他觀察到那些署員一個個也是這樣。

  身為稽事館的館長,他不難鑒別出這是靈化的跡象,這樣的人情緒會變得逐漸淡漠,思維會發生扭轉,然而自己還覺得非常正常。

  靈化既是獲得力量的渠道,也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按照臨惠市的法律,每一個人的靈化都是需要向稽事館報備的,哪怕是市廳署的人也一樣。

  但現在他這個稽事館的館長對此卻一無所知,再結合近來驅趕道廬的事,他覺得事情有些不簡單。

  他的職位是市廳署任命的,但他知道這些人從來不信任自己,每一個臨惠市的上層統治者都有自己的私人武裝用來保護自己,而不是依靠他們稽事館,哪怕是他的叔叔丹伯戶也一樣,叔侄兩個除了公事幾乎沒有什麼交集。

  他回到了稽事館後,看了眼城西方向,喚來了一名心腹廳員,道:「那裡怎麼樣了?」

  廳員回答道:「還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丹都凝視著那裡,他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已然發生了,但他不知道,想了想,道:「有件事交給你做。」他低聲囑咐了幾聲,那廳員認真記下,點點頭,對他敬了一禮,就退出去了。

  丹都走到了一邊,打開一個密櫃,從裡面拿出了一個包裹,拆解之後,從裡面拿出了一本軟皮封面的書。

  這是他以秘密渠道得來的虞南市的情報,這昨天才是送過來的,還沒來得及仔細看。

  畢竟虞南市是距離臨惠市最近的大城,整個城市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見,身為稽事館他怎麼也要弄清楚的。

  他打開之後,發現這是一本虞南市稽事館長的日記,筆記非常凌亂,像是每回都是匆忙寫下的。

  他翻開看著,開始皺眉,可看到後面越來越心驚,神情也越來越嚴肅。因為虞南市的情況,與現如今臨惠市的何其之相似。

  這時他猛然發現了什麼不對的地方,一抬頭,見丹伯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心中一驚,不動聲色的合起了筆記本,站起來,道:「叔叔,你什麼時候來的?」

  丹伯戶面孔詭異一笑,道:「事情安排下去了麼?」

  丹都冷靜回答道:「都安排下去了,最遲明天就開始執行。」

  丹伯戶道:「你做事很有效率,我一向很信任你,今晚有一個家族聚會,你一定要來。」

  「家族聚會?」

  丹都詫異道:「什麼時候決定的?」

  丹伯戶道:「臨時決定的,有些事情要對你們說。」

  丹都抬了下帽簷,緩緩道:「我一定會來的。」

  「好。」

  丹伯戶往走了出去,到了門口,伸手到門把手的時候,忽然站住,道:「對了,童家盯牢了,不要讓他們妨礙我們。」

  丹都看著丹伯戶的背影,道:「我會親自盯著的。」

  「那就好。」丹伯戶拉開門走了出去,腳步聲在冷冰冰的走廊上逐漸遠去。

  丹都鬆了一口氣,他收拾了下案上的筆記,又轉頭看向琉璃窗外,外面的陰雲不知什麼時候變得更濃密了。


bpd 發表於 2022-4-8 00:50
紫樞 第三百零三章 堅己守固關

  丹都撫上頸脖下方的領結,那是一件靈物,能夠蔽絕對他心靈的窺伺,可是他感覺到,方才分明有靈性力量掃過的痕跡。

  丹伯戶在懷疑他。

  為什麼懷疑他?

  他自問此前沒有做出什麼不規矩的舉動。

  家族聚會?

  他本能的感覺有問題。

  特別是虞南市的情況,深想下去,更是讓人不寒而慄。

  他憑著自己多年得經驗,大致能猜測出市署廳到底想要幹什麼,可這個想法讓他渾身發冷。

  他雖然是一個聽命市署廳的官僚,是市民眼中市署廳最聽話的鷹犬,可他仍有一絲自己的底限。

  明天的家族聚會,應該就是攤牌的時候。

  在此之前,他需要去見一個人。

  午夜時分,稽事館的稽事衝入了道廬之中,說是要查封此間,這是特意挑選了一個工人不在的時候,不令工人與道廬之人抱團。雖然道廬之人沒有將工人推出來的打算。

  道廬之人並不曾選擇對抗,默然離開這裡,冷眼看著稽事館的人給道廬上鎖,看著這些人宣讀法令要求他們限期離開的法令。

  在廳員離開之前,有一個人將一張紙條塞到了巍桉手中,後者一怔,這一瞬間,他不由想到這是不是一個陷阱,但是他憑著感應感覺一下,還是將此收了下來。

  在他看過紙條上的內容後,這紙條被他重新收了起來,鄭重放好。

  第二日,巍桉來到了城南一處偏僻角落之中,這裡雖然人流稀少,可視角卻是廣闊,由此望過去,恰好能夠望見遠處的彼此相對的鐘鼓樓,同時他也感覺到有人在那裡望著自己。

  他站著不動,沒多久,腳步聲很緩慢的傳來,好像是來人讓他知道自己沒有敵意,腳步停下之後,丹都將遮掩的帽子摘下來,道:「巍道師,我知道你會來的。」

  巍桉目光帶著審視的看著他。

  丹都攤了攤手,坦然道:「今天我只有一個人來,周圍沒有人監視,就算巍道師把我解決在這裡,三天內也沒人發覺得了。」

  巍桉沉聲道:「找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事?」

  丹都嘆了口氣,道:「城裡得情況有些複雜,道廬不能離開。」

  巍桉詫異的看了下他。

  丹都無奈道:「別這麼看著我,稽事館遵照的是市廳署的命令,但不代表我本人也是這個看法。」

  巍桉道:「你們已經把道路查封了。」

  丹都道:「但是我並沒有驅趕你們,雖然市署廳這麼要求了,但是我可以以可能造成激烈發音,以勸服為主的藉口拖延一天。」

  巍桉道:「說吧,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丹都欣慰道:「我果然找對人了,只有你們在這個時候還願意為這座城市真心出力。」他頓了下,道:「虞南市知道麼?」

  巍桉表情嚴肅了一些,道:「略有耳聞,你是說這件事與我們也有關聯?」

  虞南市的道廬同樣也是遭遇了驅趕的待遇,當時這些道師在走之前還和他們通傳了一聲。只是後來就斷了聯絡了。

  而他們每天都要從頭忙到晚,僅能照顧眼前的事情,聞言也只能心裡抒發一些惋惜,來不及也沒精力去關心別的地方的事情。

  丹都鄭重道:「虞南道廬被驅趕走後,很快這個城市就不見,我懷疑那裡的事情這裡在臨惠市重演。」

  巍桉變得嚴肅了許多,道:「上面的人到底準備做什麼?」

  丹都搖頭道:「我還不清楚,我也在查,不過我懷疑,市署廳的人恐怕都進行了某種靈化儀式。」

  巍桉不由睜大眼眸,道:「你是說……」

  丹都道:「我希望我是猜錯了,可身為稽事館館長,我的職責不允許我不做好防備,而我的力量不足,我目前只能來找你們。」

  巍桉道:「看來我們不能離開了。」

  丹都卻道:「不,你們還是要離開,如果你們不離開,市署廳就會讓稽事館來對付你們,那會首先消耗稽事館的力量,如果不成功,他們還會動用他們的私人武裝,我沒有藉口反抗他們,而且我不做有別人來做,結果就是我們雙方的力量消耗。」

  巍桉聽了出他有所打算,道:「那麼我們又能去哪裡呢?」

  丹都道:「稽事館在城外有一處莊園,是在我的任上修建起來的,上面不知道這個地方,你們先去哪裡。明天我有一個家族聚會,我想那個時候可能會有答案。我會去參加,我也會安排好一切,假如我沒能平安出來,下來就靠你們了。」

  巍桉道:「不能提前動手麼?」

  丹都搖頭道:「我沒你想得那麼迂腐,但是能讓我坐在這個位置上,是因為我有一定束縛的,除非他們表現出了違背律法的舉動,否則我也沒有辦法用武力反抗他們。」

  他戴上帽子,又按了下帽簷,道:「不管事情怎麼樣,我會盡力。」

  說完之後,他對著巍桉點了下頭,就轉身離開了這裡。

  他沒有建議巍桉去找那個城西的道師,他不知道兩者是什麼關係。他若是主動提出的建議,說不定還以為是什麼陰謀。而不說,道廬面對這麼大的威脅,如果找外援,想必是會去找這一位的。

  就算道廬沒做成,若是見到了他不想見到的場景,他也一定會出面阻止的,不為什麼,就為僅存的良知。

  童氏宅邸之中。知窈看著拉上了窗簾,隔絕了外面監視之人的視線,她對童合道:「市署廳開始驅逐道廬了,看來這兩天就要動手了。」

  她對童合道:「我們是要做出選擇的,你是家主,你決定押在哪一邊?」

  童合嘆氣道:「靈化的壞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不願意的,可是我們對抗得了那麼多人麼?」

  知窈道:「你應該知道,那些道師也是有力量的。」

  童合猶豫道:「可是他們從來贏過啊,最多只是維持局面,虞南市覆滅他們什麼也沒做,現在情況越來越糟糕了……」

  知窈道:「如果我們要答應,那就早可以答應了,答應了那還是自我麼?我不願意,我們的兒子女兒也不願意的。」

  她看童合還在猶豫,道:「我和那位張道師談了幾句。」

  「這個人怎麼樣?」童合馬上抬起看向她。

  知窈道:「如果是我,我押這位,不要問我理由,這是我的靈性直覺。並不是因為救了我們的女兒。」

  童合神情複雜道:「是啊,我知道的,你一向比我理智。」

  知窈道:「這不是什麼好事,你知道麼,我一直很羨慕你。身具上乘血脈,還能保持充沛的情感,平時多愁善感,在這樣的時代,這已經是一種奢侈品了。」

  童合嘆氣道:「你知道的,這正是大靈所希望的,所以它們沒有奪取走我的情緒。」

  每一人的都情緒都是可以被靈性生靈利用的資源,似如城中的貧民,唯一的價值就是可以用他們的情緒牽扯住許多靈性生靈,讓他們為城市上層所用,可是當他們情緒乾枯,那就是如扔掉垃圾一般捨棄了。

  但是大靈需要血脈傳遞,要是承載身軀的血肉生靈沒有了情緒,那麼後代的繁衍會一代少過一代。所以有擁有上乘血脈之人會被允許保留自我的情緒,並且由於上位靈性生靈的關注,一些下位靈性生靈自然就不敢侵奪。

  世人認為這是來自大靈的偏愛,可實際上這是事先圈佔了自己的獵物,等待什麼時候條件成熟了就下手收割。

  童合道:「對了,他願意幫我們?」知窈道:「不只是幫我們,是幫助城中的平民。」

  「那他提出什麼條件了麼?」

  知窈道:「提出了。」

  童合緊張道:「是什麼?」

  知窈道:「有點奇怪,他需要知道我們與靈性生靈相處的記錄,我們家族的,還有普通人的,總之自古代與與靈性生靈接觸的記錄他都要。」

  童合很詫異,這些東西也算有價值,有些東西只有他們這些身負上等血脈的人知道,所以外面沒有記錄。

  但是和一個能夠對抗大靈的人比起來,這又不算什麼了。

  說到底有些事只是對力量層次低下的人隱瞞,你一旦進入了高層次,這些都不是秘密,也就沒什麼好在意的。

  他想了想,道:「那就給他啊,這個條件我沒想出有什麼不好的。」

  知窈道:「我知道的那些,都已經當場用靈性刻寫下來了,但是我覺得這些還不夠。」他看向童合,道:「我覺得你應該親自去見見這位。」

  童合有些為難道:「有夫人還不夠麼?」

  知窈道:「我不是讓你去表現自己的尊重,而是不知道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下來可能會和大靈進行衝突,你去見一見他,讓他認得你,或許關鍵時刻還能保你。」

  童合一時無言,他試圖反抗道:「夫人,我沒那麼沒用的。」知窈凝視著他,他頓時洩氣下來,道:「好吧,好吧,我去見,我去見。」

  兩人正在說話的時候,忽然都是神情一變,他們都是衝到了窗口,就將數道如銀瀑般的光芒從空落下,落去了市廳署的方向。

  兩個人凝重的對視一眼,他們很清楚那是什麼,剛才至少有三頭大靈靈性映照到了那裡,不知道下來還會不會有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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