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從大佬到武林盟主 作者:小樓聽風雲(連載中)

 
Babcorn 2019-9-24 19:39:3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7 18639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1:46
第99章 俯仰無愧於心

  張楚回到家時,已是月上中天。

  張府門外的燈籠還亮著,大門也沒關。

  馬車還沒停穩,就見到一道單薄的人影小跑著從府內出來。

  他本能地低下頭,藉著燈籠昏黃的光芒打量自己。

  「還好!」

  他鬆了口一氣,暗自慶幸在堂口裡換了一身兒衣裳。

  若是穿著那一身血衣回家,只怕會將老娘嚇得暈死過去。

  他跳下馬車,迎上去扶住小跑出來的張氏,強笑道:「娘,都這麼晚了,您怎麼還沒歇息?」

  入夜後,雪下得更大了,鵝毛般的雪花落在張氏花白的頭髮上,在燈籠昏黃的光暈下,照出令人心酸的灰白。

  他用腳指頭想,都能想到這幾個時辰裡,老娘在家有多難熬。

  張氏拉扯著他,慌張的反覆檢查了兩遍,沒發現血跡,才終於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似乎是害怕兒子會因為她的擔憂而擔憂,老婦人強擠出一抹笑容,「還沒吃呢吧?娘給你熱著臘腸和綠豆湯呢,熊兒、羅伢子,你們也一起吃點兒。」

  她沒問發生了什麼事。

  她也沒問張楚出去做了什麼。

  因為她什麼忙都幫不上,只能盡力不給兒子添亂。

  張楚笑眯眯的點頭:「沒呢,他倆就惦記著咱家的臘腸呢!」

  大熊和騾子也從善如流的點頭:「給您老添麻煩了!」

  張氏拂去張楚肩頭上的雪花,笑道:「嗨,有啥麻煩不麻煩的,快進屋吧,屋裡暖和!」

  「哎。」

  三人應了一聲,走進廳堂。

  廳堂內生著炭盆,整間屋子都暖烘烘的。

  三人一落座,張氏就張羅著讓下人們給他們沏茶、奉湯淨手洗面。

  隨著夜深而陷入沉寂的張府,很快就熱鬧起來了。

  就好像,只有張楚歸府後,這偌大的宅院才有主心骨,不再空曠、清冷。

  張楚坐在廳堂內,看著老娘像陀螺一樣的張羅著,也不上去幫忙,就靜靜的享受著這片刻的安寧。

  他從不認為老娘的存在,是一種累贅。

  他也從未覺得老娘的關心,是一種負擔。

  因為她的存在,他在這個世界才有了一個家。

  家,從來都不是指某一棟房子。

  他記得,前世有這麼一句話。

  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

  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

  對於真正意義上「舉目無親」的張楚來說,這句話非常有份量。

  ……

  撫卹工作,繁忙而又沉重。

  八十七位陣亡弟兄,每一位入土為安時,張楚都親自去抬棺。

  八十七個失去了父兄良人的家庭,張楚都親手將撫卹的銀兩送到他們手上。

  六十三名重傷弟兄,每一個人的醫治情況,張楚都親自過問,滿錦天府跑張羅藥材。

  六十三個家中倒塌了頂樑柱的驚慌家庭,每一個張楚都親自拎著年貨上門去慰問。

  他整整忙了六天,才把所有的撫卹處理妥當。

  這六天裡。

  張楚每一次抽動鼻翼,嗅到的都是焚燒元寶蠟燭香散發出的刺鼻味道。

  每一次午夜夢迴,耳邊縈繞的都是婦孺悲痛、無助的哭嚎聲。

  每一次閉上眼,看到的都是一張張失去了手腳而絕望的面容。

  噩夢一般的回憶。

  他本不必如此。

  堂主也不是他這麼做的。

  大熊和李狗子、余二他們,一直都勸他不要做這些費力不討好的瑣事,交給各位大哥自己處理。

  可張楚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有人死了。

  有人殘了。

  他們沒有負他。

  他就不能負他們!

  雖然事到如今,他能做的不多。

  只能盡力讓死去的人走得風光一點,讓活著的人過得好一點,讓殘了的人重燃起生活的希望。

  但求俯仰無愧於心!

  ……

  張楚沒想著借撫卹收買人心。

  但人心都是肉長的。

  他在做。

  黑虎堂的弟兄們在看。

  第一天,有人冷眼旁觀,認為他是在作秀。

  第二天,有人私下議論,認為他是在收買人心。

  第三天,冷眼旁觀和私下議論的人,就少了。

  哪怕是作秀、哪怕是收買人心,張楚也做得無可挑剔。

  易地而處,他們自認為做不到張楚這個程度。

  當張楚處理完所有的撫卹事宜後,他接納兄弟會和斧頭幫的幫眾進入黑虎堂而引起的怨氣,已經化解得差不多了。

  黑虎堂的老人們,開始設身處地的去體諒張楚的難處……等他們想清楚後,都不得不承認,自家堂主真的是別無選擇。

  包括新加入黑虎堂的幫眾們,也都一致認為張楚是一名值得追隨的堂主。

  能將心比心的對待陣亡、傷殘弟兄的堂主,他們別說見,連聽都沒聽過。

  張楚是頭一個!

  幫派,本就是一個打著「義字當頭」的旗號,行事卻比正常人更現實、更薄涼、更沒有底線的畸形群體。

  人走茶涼,是常見的、最不令人驚訝的行事方式。

  人都死了,還顧唸著情義的人,才是異端!

  令人不得不心生敬意的異端!

  因為誰都希望,若某一天自己也死了、也殘了,這個異端,也會這樣對待自己,對待自己的一家老小。

  短短六天,張楚在黑虎堂的威望,就攀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個前黑虎堂堂主劉五難望其項背的高度。

  一個令個別心懷不軌之徒絕望的高度。

  ……

  又一名大哥歡歡喜喜的離開了黑虎堂。

  大熊不解的望著自家大佬,遲疑的問道:「楚爺,鞍韉市場是窮,可怎麼也比梧桐裡富裕,您把地盤全換給他們,那咱們自己人怎麼辦?」

  他口中的他們,指的是原先黑虎堂內除李狗子、余二、張猛之外的七位大哥。

  他口中的咱們,指的是李狗子、余二、張猛以及張楚新近提拔起來的十位大哥。

  自己人總歸是向著自己人的。

  「你以為他們佔到了天大的便宜?」

  張楚埋頭,用阿拉伯數字核算著余二剛送過來的瓦罐市場上月的賬簿,頭也不抬的冷笑道:「你等著看吧,有他們哭的時候!」

  大熊一聽他如此說,立即就放心了。

  也是,自家大佬什麼時候做過虧本的買賣?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1:46
第100章 反賊?(求訂閱)

  「血衣隊組建的怎麼樣了?」

  張楚隨口問道。

  大熊面露難色,吞吞吐吐的道:「還沒補齊人手。」

  張楚看了他一眼,「怎麼,大哥們不支持你的工作?」

  依照他的要求,血衣隊的成員,必須全部從黑虎堂的老人中挑選,這是就需要堂口裡二十位大哥鼎力支持,不然大熊無法開展工作。

  大熊點頭:「還算支持……只是這一次折損的弟兄太多,大哥們手底下的人手也是捉襟見肘。」

  張楚合上賬簿,輕輕揉了揉漲痛的太陽穴:「如果一時間湊不齊三十人,就先挑二十人把架子拉起來吧!」

  大熊想了想,還是堅持道:「您再給我一點時間,我能湊齊三十人的!」

  他想把此事做好,張楚當然沒理由攔著。

  他端起茶碗,慢慢叩擊著碗蓋,說道:「那我給你提幾點意見吧。」

  大熊抱拳:「請您示下。」

  張楚邊想邊說:「第一,進入血衣隊的弟兄,年級最好不要太大,十八歲至二十三歲之內最好,這個年齡段的弟兄,習武還來得及。」

  準確的說,是這個年齡段的弟兄,在他的支持下練武還得來及。

  有金手指不用,天打雷劈啊!

  大熊覺得很有道理,點頭記下。

  「第二,最好挑體格健壯一點的弟兄,按我的想法,等到血衣隊組建完畢後,我會給你們每人置辦一身甲冑,有甲冑護身以後再和其他幫派開戰,你們的傷亡也能小點。」

  「當然,這兩點的前提是人一定要靠得住,若是不把穩,資質再好也決不能進入血衣隊。」

  血刀隊和血衣隊,一直都是張楚手裡的兩張王牌。

  以前,這兩隊人馬的雖然也是一攻一守,但職能劃分並不是太清晰。

  血刀隊也在守衛張府。

  血衣隊也在出去砍人。

  張楚如今就是欲借此次重組的機會,將這兩隊人馬的職能徹底劃分清楚,將他們打造成黑虎堂最鋒利的矛,與最堅固的盾!

  大熊若有所思的點頭:「屬下明白該怎麼做了!」

  張楚又問道:「騾子那邊情況如何?」

  大熊搖頭:「不清楚,屬下也有好幾日未見他了。」

  張楚道:「把他叫來,我問問!」

  大熊拱手,轉身出去了。

  他出去沒多久,就有值守的幫眾快步走進大堂,抱拳彎腰道:「稟堂主,門外的有人求見!」

  張楚:「來者何人?」

  「來人自稱百花道人!」

  「百花道人?」

  張楚的目光閃爍了一下,輕笑著自言自語:「還算沉得住氣!」」

  「請他進來吧!」

  「是,堂主!」

  ……

  白衣如雪、高冠博帶的百花道人高,大袖飄飄的步入大堂,遠遠的就大聲拱手道:「恭喜張堂主,勢力大漲,名震城西!」

  態度倒是比上次見到張楚,熱絡了許多。

  張楚淡笑著一伸手:「先生過譽了,請坐!」

  「來人,奉茶!」

  不多時,就有幫眾端著一盞茶進來,奉予百花道人,出去的時候,還順手帶上了大門。

  堂內就只剩下張楚與百花道人二人。

  張楚端起茶碗示意:「多日未見,先生近來可好!」

  百花道人端起茶碗回道:「托張堂主的洪福,一切安好!」

  張楚笑道:「這幾日錦天府大雪綿延,凍得人連門都不願意出,先生可還習慣?」

  百花道人:「還好,小道自幼過慣了山裡的苦日子,受得了這天寒地凍。」

  「山裡啊?」

  張楚一副談興高昂的模樣,「山裡的冬天是怎麼過的?也是靠炭盆?你們那裡有沒有傻狍子?」

  他漫無邊際的閒聊著,遲遲沒有進入正題的意思。

  百花道人就有些坐不住了。

  不是他養氣的功夫不及張楚。

  而是他今日來是有求於張楚。

  張楚佔據著主動。

  「咳咳……」

  他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聲,強行切入正題:「不瞞張堂主,小道此次前來拜見張楚主,其實是有事找張堂主相商!」

  「哦?」

  張楚心下冷笑,面上卻是露出了幾分感興趣之色:「先生有什麼事?直說無妨。」

  自從清查梧桐裡,挖出這條大魚後,張楚沒有主動去和他們接觸過。

  因為他篤定,這伙亡命之徒潛入錦天府,肯定是有非常要緊的事要辦……總不能,是冒著殺頭的危險來錦天府旅遊的吧?

  只要他們要辦事,就一定會求到他這兒。

  因為他才是地頭蛇!

  反正他等得起。

  他是需要一條退路,但並不是現在就必須要用上退路,他等得起。

  而這伙亡命之徒,每在今天府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險,他們耗不起!

  「實不相瞞……」

  百花道人暗中觀察著張楚的神色,低聲說道:「我們急需一批糧食,想請張堂主出面,代為購買!」

  「糧食?」

  張楚微微皺了皺眉頭,心下急轉。

  需要糧食,這一點都不奇怪!

  奇怪的是為什麼要他出面代為購買。

  他仔細回憶大離的糧食買賣政策。

  大離並無糧商,糧店都是官營,每府每縣,都設有糧秣官,專職負責收售糧食。

  但據張楚所知,對五十斤以下的散碎糧食交易,糧店是不會過問的,只要你肯出錢,糧店就會賣給你。

  可購買的數量一旦超過一百斤,糧店就會清查糧食用途。

  不是那種口說無憑的清查。

  而是要核對戶籍,調查背景,數量大到一定程度,甚至還會實體考察。

  這一點,大離各府各縣,都執行得非常嚴格!

  目的,就是想從糧食上下手,徹底杜絕造反的可能。

  有道是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沒糧食,拿什麼招兵?

  沒糧食,造雞毛反?

  「杜絕造反?」

  想到這裡,張楚心頭突然一個激靈,暗道了一聲臥槽!

  這夥人不會他娘的是反賊吧?

  不是沒可能啊!

  水泊梁山,不就是一群黥面的亡命之徒發展起來的麼?

  我草泥馬,我特麼只想好好混幫派而已,沒想造反啊!

  一時間,張楚竟然有種甩杯為號,召喚左右一起將百花道人拿下,扭送郡衙的衝動。

  這他娘的可是造反啊!

  無論放到任何世界、任何朝代,都是刑罰最重的罪名啊!

  一死一戶口本那種!

  他張楚小胳膊小腿兒的,真沾不起這種重罪!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0
第101章 九狼山

  百花道人被張楚詭異的目光看得心頭髮毛。

  他正想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就見張楚幽幽的說道:「先生莫不是哪路揭竿而起的好漢罷?」

  百花道人知道張楚肯定是想岔了,卻也不著急,端起茶碗慢悠悠的說道:「張堂主多慮了,我等可不是什麼反賊!」

  你說不是就不是?

  張楚不願、也不敢和任何跟造反有關的事情沾上關係,索性端起茶碗低頭喝茶:「我就當先生今日是來找我談天說地的,其餘話,我一概沒聽過,來,請喝茶!」

  百花道人放下茶碗,故作不屑的輕聲道:「城西一直傳聞張堂主是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漢,怎麼今日才發現,張堂主名不副實?」

  「你不用拿這麼拙劣的激將法激我!」

  張楚嗤笑道:「我有幾斤幾兩,我自己心裡有數兒……直說吧,掙錢的膽子我有,還很大,但干殺頭買賣兒的膽子,我現在是真沒有,也不想有!」

  百花道人聞言,心中不由的高看了張楚一眼。

  觀人易,觀己難。

  有多少英雄豪傑,都死在一個自不量力上。

  「好,張堂主快人快語,那我再藏著掖著也沒甚意思!」

  他起身,挺直了腰板,中氣十足的抱拳道:「吃的是四海飯,飲的是三江水,行的是江湖路,九狼山白紙扇百勝道人,有禮了!」

  九狼山?

  土匪?

  張楚愕然,心中豁然開朗。

  難怪敢收留黥面的重犯!

  難怪無法購買大批糧食!

  難怪敢許下海口,說給他一條退路!

  說得通了!

  他也起身,挺直了腰板鄭重的抱拳道:「吃的是百家飯,飲的是無垠水,行的是忠義路,青龍幫黑虎堂張楚,有禮了!」

  兩人相對,躬身一禮到底。

  對完了切口,兩人重新落座。

  張楚:「先生言自己是九狼山的白紙扇,可有憑證?」

  他其實已經相信百花,不,是百勝道人所說的話,但為求謹慎,他還是必須要看到證據,才肯繼續和百勝道人談下去。

  土匪的性質雖然沒有造反那麼惡劣,但也是殺頭的買賣,慎重一點總沒錯。

  百勝道人灑然一笑,說:「我九狼山與張堂主是第一次打交道,就算有憑證,張堂主只怕也不相信罷?」

  張楚毫不猶豫的點頭:「那是自然。」

  白勝道人:「也不難辦,我九狼山距錦天府也不過七八十里路,張堂主只需派一名得力的弟兄出馬,由我的人引路,快馬加鞭,一日便能跑個來回!」

  他不經思考的便對答如流,顯然是早就已經想好了要如何才能讓張楚相信他的身份。

  張楚想了想,覺得這樣是最穩妥的,眼見為實嘛!

  他點了點頭:「如此最好不過……先生方才說需要一批糧食,不知這個一批,到底是多大數目?」

  「當然是越多越好!」

  百勝道人說道:「最少十萬斤,而且很急,再過幾日,寨子裡就要斷炊了!」

  十萬斤?

  張楚暗自計算了一下,覺得不是什麼大問題。

  無論是把堂中的弟兄散出去踩著小額的上限分批購買,還是直接大批量購買,對他來說都不是難事。

  他微微頷首:「糧食不是問題,問題是,幫你們,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他不想和叛軍沾上關係,卻不介意和土匪有聯絡。

  因為從某種意義來講,土匪也算是江湖中人,只要不是太肆無忌憚,官府通常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出兵去剿。

  而叛軍,已經上升到了朝堂之上,只要這個國家還沒爛到根子上,對叛軍的態度都絕對是冒出一支、按死一隻,不存在任何緩和的可能性。

  「好處不是問題,問題是,張堂主需要什麼?」

  百勝道人面帶微笑,胸有成竹。

  張楚沒提退路的事。

  他也沒提退路的事。

  因為他們都是聰明人,都明白,退路是建立交情深厚的基礎上的。

  以他們現在的交情,就算是百勝道人出動提出要給張楚提供一條退路,張楚也不敢接著……誰知道那條退路,是活路,還是死路?」

  「我需要什麼?」

  張楚沉吟了片刻,說:「我需要一套適合我的刀法!」

  百勝道人一拍手,「那張堂主就將得到一套刀法!」

  張楚拱手:「君子一言!!」

  百勝道人回禮:「快馬一鞭!」

  ……

  「啪嗒!」

  大堂的門開了,大熊與騾子二人目不斜視的走進堂內,躬身行禮:「堂主!」

  張楚點了點頭,向坐在一旁的百勝道人一伸手,說:「大熊,你帶上眼睛,隨先生的弟兄出城一趟!」

  大熊領會了張楚話中的意思,再度一躬身,「是,堂主!」

  百勝道人起身,朝張楚拱手道:「那小道就先行告辭了!」

  張楚起身親自將他送到堂外,拱手道:「先生慢走!」

  白勝道人:「張堂主留步!」

  大熊朝張楚行了一禮後,跟著百勝道人向外行去。

  張楚目送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外,轉身回轉堂上:「騾子,血影衛你組建的怎麼樣了?」

  騾子站在他的影子裡,低聲道:「屬下已經湊齊人手,進入培訓階段。」

  培訓這個詞兒,還是張楚教他的。

  騾子離開衛隊下去做大哥時,張楚曾向他面授機宜,定下了血影衛以上線發展下線,上為核心、下為外圍的發展方針,並親手給他手書了一卷培訓大綱。

  這並不難,以前堂口裡就一小部分弟兄,是專職負責收風的,現在創立血影衛,不過是把他們以前的工作細化、加強而已。

  「暫停培訓!」

  張楚說道:「正好有一個現成的練手對象擺在面前,你們就先拿他試試手吧!」

  騾子:「您說的是百花道人?」

  張楚:「他叫百勝道人,背後的勢力是一夥土匪,盤踞在一個名叫九狼山的地方!」

  騾子點頭:「三天之內,屬下一定將他們的情報送到您的案頭!」

  張楚拍了拍他的肩頭:「不用有太大壓力,慢慢來,有什麼想不明白的問題,盡可來問我!」

  騾子心頭暖烘烘的,憨厚的笑著拱手道:「謝堂主。」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0
第102 躍馬寨,顧雄

  翌日。

  寅時五刻,天剛剛泛起深藍色,錦天府的城門準時開啟。

  星夜趕回錦天府的大熊,打馬入城,直奔張府。

  他到時,張楚已結束了一夜樁功,正就著幾碟清淡小菜喝著一碗小米粥。

  大熊熟門熟路的走進張楚的臥房,還沒進門,腰間圍著圍裙的張氏就拿著一方汗巾追了進來,「熊兒,你頭髮都濕透了,趕緊擦擦,濕頭發出門,要害病的……」

  大熊連忙接過張氏遞過來的汗巾,感激的躬身道:「謝謝老夫人!」

  「嗨,謝啥!」

  張氏在圍裙上擦了擦雙手,溫和的笑道:「你們這些伢子就是客氣!」

  房內喝粥的張楚聽到二人的對話,叫道:「娘,給大熊也盛點吃的過來,他趕了一夜路,估計什麼都沒吃。」

  「好嘞,熊兒你先進去坐會兒!」

  張氏應了一聲,轉身就急匆匆的往廚房去了。

  ……

  「躍馬寨?」

  張楚放下湯匙,拿起汗巾拭了拭嘴角,「規模如何?」

  大熊坐在他對面吃著饅頭,回道:「不小,就屬下見到的,至少都有兩三百號精壯漢子。」

  「兩三百人?」

  張楚沉吟著點頭:「那規模是不小!」

  山賊不比幫派中人。

  老話說的好,窮的怕橫的、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大部分的幫派中人,頂多算是橫的。

  像李狗子這種極少數人,才能算愣的。

  而山賊,大部分都是不要命的……

  如果幫派中人和山賊對壘,少說也要數倍於山賊的幫派人,才有希望打贏山賊。

  張楚:「躍馬寨大當家是誰,你見到了麼?」

  大熊點頭:「躍馬寨大當家的名叫顧雄,昨夜躍馬寨三當家劉雲金請屬下飲酒的時候,露過一面,是個雄壯人物,威嚴極重,當著他的面屬下幾乎都不敢大喘氣……感覺和面見幫主時很像!」

  「幫主?」

  張楚有些意外,大熊只不過見了顧雄一面,就能將他和積威甚重的侯君棠放在一個層面上,光這一點,就足見這個顧雄,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

  連他至今見了侯君棠,說話做事都還有些束手束腳。

  張楚想了想,問道:「那你覺得,這夥人可不可以合作?」

  大熊搖頭:「屬下只能將所見所聞悉數稟報給您,要不要和他們合作,這得您自己作決定!」

  張楚聞言不由的笑道:「你呀,好的不學,學這種小聰明!」

  大熊憨憨的笑了。

  張楚又拿起湯匙,舀起溫熱的小米粥送入口中。

  喝完半碗粥後,張楚放下湯匙,沉聲道:「你親自去找一趟余二,讓他出面去跟我們地盤上所有的酒樓、食肆協商,讓這些酒樓、食肆出面代我們購買十萬斤糧食,三天內籌齊……提醒余二,一家一家的私下協商,收緊風聲,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大熊起身,「屬下這就去找二哥!」

  張楚朝著他揮了揮:「去吧!」

  ……

  是夜。

  騾子獨自前來拜見張楚,將他收集的九狼山情報呈給張楚。

  張楚屏退了左右,待屋裡只剩下他和騾子兩人之後,才打開騾子呈上的文書。

  剛看了幾眼,他就不由的皺起了眉頭:「『鎮江刀』顧雄?武定郡十大江洋大盜之一?」

  騾子低聲道:「是的楚爺,此人六年前就上了郡衙的通緝榜,賞錢從五十兩一路上漲到了六百兩,如今排名只在大名鼎鼎的『血手人魔』張駿,和『斬首刀』周客華之下!」

  張楚還算不得江湖中人,又鮮少關注這些和自己沒多大干系的事,還真沒聽說過這些名頭!

  他沉默不語的觀閱文書,從一個個蠅頭小字中,看到了「劫富濟貧」,也看到了「殺官造反」,心頭通過這一個個小字,慢慢勾勒著那位「鎮江刀」顧雄的形象。

  片刻後,他放下手裡的文書,手指慢慢的敲擊座椅扶手,「郡衙和各縣縣衙,可有出兵絞過九狼山?」

  騾子回想了一會兒,回道:「四年前,雙流縣的豪商鄉紳們曾出錢,請雙流縣縣尉出兵絞過九狼山,未果。」

  雙流縣,錦天府轄下八縣之一,緊臨張家的老家金田縣。

  聽騾子說完後,張楚心頭對這位素未謀面的「鎮江刀」,算是有了一個大體的印象。

  這個人,不算是惡人,也不算什麼好人,就是個行事全憑一己喜好、喜歡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的草莽之輩!

  在官府的眼中,此人應該就是一根攪屎棍子。

  不絞他吧,他又經常出來噁心人。

  絞了他吧,就他幹下的那些個破事,出兵出錢出糧又覺得不值當。

  最後只能不斷追加他的賞錢,期望有過路的武林高手,順手砍死他。

  張楚沉吟了片刻,又問道:「可有成名的武林高手去刺殺顧雄的消息?」

  六百兩,不是一筆小數目,不可能沒有武林高手動心!

  騾子面露難色的低聲道:「屬下暫時打聽不到江湖上的消息。」

  聽他這麼一說,張楚也覺得自己有點強人所難了。

  江湖是有門檻的,連他如今都算不上江湖中人,又如何能指望騾子手下那群幫派嘍囉,打探到江湖上的消息?

  不過理解歸理解,張楚身為上位者,該施加下去的壓力,還是要施加下去的:「既然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裡,就要想辦法去補足……血影衛總結這次的練手經驗,繼續培訓,我再給你三天,思考該怎麼打開江湖的突破口。」

  騾子是他身邊的老人,知道自家堂主說話向來都是說一不二的,只能應下:「是,屬下回去一定努力想辦法。」

  話說得很沒底氣。

  張楚點了點頭,又道:「還有,四海堂、柴火幫、八門幫也該派人去盯住他們了……我們已經上過一回當,可不能再上第二回了!」

  騾子心知自家大佬說的是波瀾胡同那一戰,連忙應下:「是,屬下回去就安排下去。」

  這他沒壓力。

  「嗯,你回去吧,有什麼消息,立刻稟報我!」

  騾子一揖到底:「是,屬下告退!」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0
第103章 天霜刀(一更)

  臘月二十七,小雪。

  昨夜的積雪還未融化,黯淡的天光透過鉛雲散落,在雪地的反射下,白得耀眼。

  離大年三十兒還有三天,錦天府內歇業的商戶也越來越多,街面上都看不到多少行人,冷清得嚇人。

  別的地兒都冷清,梧桐裡反倒因為商戶歇業,窮鬼們無力可下紛紛歸家,比平日裡還要熱鬧上幾分。

  家家戶戶都忙著除雪,擦洗門窗,往家裡搬運年貨和柴火,心滿意足的笑聲,在整個梧桐裡迴蕩。

  大雪年年都有,而豐足年不常有。

  張楚給梧桐裡帶來了一個豐足年。

  當然,偌大的梧桐裡,總有一些和年味無關的人。

  百勝道人就是其中之一。

  他藏身的院子大門緊閉,院內冷鍋冷灶,和沉浸在年味兒中的梧桐裡,格格不入。

  不過百勝道人也不在乎這些就是了。

  晌午過後,用過午飯的百勝道人,捧著一個古銀手爐從屋裡出來,站在院中透氣。

  只聽到「嗖」的一聲尖銳鳴響,一根羽箭從院外射了進來。

  百勝道人頓時一驚,正要轉身衝進屋內,眼角的餘光就發現那根羽箭上纏著一根布條。

  再定神一看,羽箭上沒有箭頭。

  屋內的九狼山匪人聽到動靜,迅速抄起刀斧一湧而出,就見院中的百勝道人正彎腰撿起一根羽箭。

  有人問到:「軍師,何事?」

  百勝道人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無事,收起兵刃!」

  「是!」

  眾人畢恭畢敬的轉身回屋,收起手頭的刀斧。

  百勝道人拆下布條,看了幾眼,臉色就變得略有幾分陰沉。

  騾子被這夥人劫持那日,張楚見過的那個黥了面的路人甲漢子走出來,見了百勝道人臉色,心下好奇的低聲問道:「軍師,發生了什麼事?」

  百勝道人隨手將布條拋給他,「自己看罷!」

  路人甲漢子打開布條,就見到布條上寫了兩行字。

  第一行便是「打柴胡同,門前紅花,五萬斤。」

  他懵了一下,問道:「這是?」

  百勝道人在院子裡跺著步子,頭也不回的說:「糧食!」

  路人甲漢子面上登時浮起喜色,說道:「這麼快就湊齊了?這只血貓還真有幾分能耐!」

  「你懂什麼?」

  百勝道人不耐的呵斥了他一句,「正所謂貓有貓道、鼠有鼠道,他張楚是城西的地頭蛇,莫說十萬斤,就是百萬斤,給他一些時日他也能湊齊!」

  路人甲不明所以的問道:「這糧食都到手了,您為何還……」

  百勝道人不答,自顧自的停下腳步,望天嘆息一聲道:「好一個張楚,好一個黑虎堂白紙扇,行事當真是滴水不漏,半分把柄都抓不到!」

  路人甲漢子愣了愣,忽然茅塞頓開,問道:「您的意思是,此事張楚把自己摘得很乾淨?」

  百勝道人看了他一眼,幽潭般的眸子深處,隱隱有幾分鄙夷道:「你信不信,這十萬斤糧食就算走了水,官府也追查不到他張楚的頭上?」

  路人甲漢子失聲道:「這怎麼可能?這十萬斤糧食可是他一手置辦的!」

  百勝道人嗤笑了一聲,淡淡的說道:「豎子不足與謀!」

  ……

  黑虎堂內。

  大熊與李狗子並排站在梅花樁上修習樁功。

  只見李狗子渾身汗出如漿,呼吸悠長,絲絲縷縷的熱氣在他頭頂百會穴匯聚,宛如頂著一個香爐,風吹不散、雪落不下。

  大熊就不行了,他氣喘如肺癆鬼,汗濕衣衫,如同剛從水裡撈起來一般,而且兩條粗壯的大腿抖如篩糠,眼看就要堅持不住了。

  站在樁下觀察二人的張楚見狀,腳尖在地面輕輕一點便輕鬆躍上梅花樁,展開雙臂,雙手呈掌抵住二人的背心。

  下一秒,他十指邊緣就泛起了淡淡的血光。

  得了他的血氣支援,李狗子身上的熱氣登時就更加濃郁了,整個人好似置身蒸籠一般。

  大熊顫抖的雙腿也一下子穩住了,急切的呼吸也漸漸變得悠長。

  張楚維持著血氣輸出,在確保湧入二人體內的血氣跟得上他們樁功消耗的同時,又保證自己的血氣不會喧賓奪主,壓制住二人自身的血氣運轉。

  這是個技術活兒,可惜沒人賞。

  不多時,一名值守幫眾躬身快步行至梅花樁下,低聲道:「稟堂主,百勝道人求見。」

  閉目靜心調節血氣輸出的張楚聞言,眼皮子跳了跳,淡淡的回道:「不見!」

  「是!」

  值守的幫眾躬身返回大門外,不多時,就又抱著一個書本大的檀木匣子回來,站在梅花樁下,靜靜的等待。

  大半個時辰後,張楚終於收回了雙手,臉色發白的從懷中摸出銀匣子,從中取出幾片人參、鹿茸丟進嘴裡。

  縱然他的血氣已是常人的三四倍,同時維持兩名武道學徒的樁功消耗,依然有些吃力。

  「醒來!」

  他低喝道。

  沉浸在觀想狀態中的二人聽到他的聲音,眼皮子跳動了幾下,同時睜開雙眼。

  李狗子酣暢淋漓的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大叫道:「爽快!」

  而大熊卻是身形一個踉蹌,若不是張楚及時伸手扶住他,就要一頭栽倒下去。

  二人的皮膚表面,覆蓋著一層散發著腥臭味的污垢。

  不同的是,李狗子皮膚表層的污垢,顏色暗黃。

  而大熊皮膚表層的污垢,則為深褐色。

  這種無限接近於洗筋伐髓的效果,是尋常武道學徒決計達不到的。

  當然,這也和二人修習樁功的時日尚短有關。

  像張楚,如今修習樁功幾乎是連汗都不出,只是每日清晨小解時,顏色會比平日裡更深一些。

  「如何?」

  張楚問道。

  「有些痠痛。」

  這是大熊的回答。

  「爽利得很!」

  李狗子答道。

  張楚不由的看了李狗子一眼,暗道這廝骨子裡真有一股狠勁兒,假以時日,必成大氣!

  武道學徒修習樁功結束的感覺,他非常清楚,腰酸背疼腿抽筋,比梅開七度還不得勁兒,如何能和「爽利」這兩個字兒搭上邊兒?

  他沒多說,扶著二人跳下梅花樁,喝道:「來人啊,扶兩位大哥去洗漱!」

  話音落下,院子裡立刻就湧了四人進來,一左一右的扶著二人往堂內慢慢行去。

  張楚從梅花樁上拿起一條汗巾拭了拭手,朝候在一旁的值守幫眾招手。

  值守幫眾恭恭敬敬的將手中的檀木匣子呈給張楚。

  張楚打開匣子,就見裡邊躺著一本白皮的線裝書籍,封皮上龍飛鳳舞的寫著「天霜刀」三個大字。

  他取出秘籍隨手翻看了幾眼,就見裡邊畫著一個個小人兒,每一個小人兒邊上,都用蠅頭小楷寫著刀法要訣。

  他沉吟了幾息,長聲道:「備車!」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0
第104章 恩怨才是江湖(第二更)

  「師傅,弟子新進得了一本刀譜,您幫弟子掌掌眼,看這本刀譜有沒有什麼致命的破綻?」

  梁無鋒接過張楚遞過來的刀譜,看了一眼封皮上「天霜刀」三個大字,稀疏的雪白眉頭立馬就糾成了一團。

  他沒翻開刀譜,而是面沉如水的看向張楚,問道:「哪來的?」

  張楚端起茶碗,翹著二郎腿,頗有幾分揚眉吐氣的笑道:「這個您就別管了,您不肯教我刀法,但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吧?」

  他在這個世界真正親近的人不多。

  梁無鋒算一個!

  既因為師徒之情,也因為梁無鋒已至耄耋之年,無論知道了他什麼秘密,都不會對他造成多大的威脅。

  所以無論他在外界如何威風、如何不可一世,都不會當著梁無鋒面兒擺架子、抖威風。

  他是真心誠意的把自己當成梁無鋒的晚輩,該尊敬的時候就尊敬、該嘚瑟的時候就嘚瑟、該不要臉的時候就不要臉、該當舔狗的時候就當舔狗。

  他切換自如、毫無壓力。

  這也是人之常情。

  哪家的子侄,發跡後回家會對善待自己的長輩抖威風?

  這有意思麼?

  如果真有這號人,那這人絕對是個心性薄涼、後腦生反骨的二五仔,不可深交!

  梁無鋒也的確很吃張楚這一套。

  要不然,就憑張楚拜師時給的那十兩銀子,梁無鋒不可能如此真心相待、傾囊以授。

  再看反例趙昌輝,明明比張楚更早認識梁無鋒,卻一直不拿正眼看梁無鋒,待到張楚入品後才明悟錯過了明師。

  可再想修補關係時已是為時晚矣,別說梁無鋒,連梁宅的老僕人福伯都不待見他。

  所以說,這人與人相處,還是少點裝逼打臉的套路,多點真誠為好。

  ……

  張楚不肯說,不代表梁無鋒就猜不到。

  小老頭沉吟了片刻,嘴裡突然蹦出一句話來:「九狼山,顧雄?」

  張楚心頭劇震,不可思議的看著梁無鋒。

  這小老頭,肚子裡果然有貨啊!

  梁無鋒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自己猜中了,順手就把刀譜放到了案几上,沉聲道:「這門刀法,你最好不要學!」

  張楚凝眉:「為何?」

  這門刀法,可是他花了大力氣才弄來的,還擔了勾結山賊這等殺頭大罪的干係,不學豈不是虧大發了?

  梁無鋒摩挲著懷中的手爐,遲疑了片刻,才輕聲道:「你可知,何為江湖?」

  張楚沉思了片刻,試探著問道:「正邪是非即江湖!」

  梁無鋒點頭:「對,但又不全對!」

  張楚抱拳垂首:「請師傅教我!」

  梁無鋒撫鬚,悠悠的說道:「嗯怨才是江湖。」

  張楚心中豁然開朗。

  梁無鋒對他指了指案几上的刀譜,說道:「這就是恩怨!」

  張楚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心中暗暗下定決定,回頭必須得加強對江湖情報的收集,不然以後被人挖坑埋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梁無鋒既然決定說了,自然就不會說一半留一半,當下娓娓道來:「玄北州有一刀客門派,名曰『天刀門』,由『北狂刀』萬人傑,萬宗師所創,為玄北刀中翹楚。」

  「萬宗師生有兩子,長子早夭,只餘下次子萬江流,其仙逝後,次子萬江流便與大弟子顧小樓爭奪門主之位,顧小樓敗亡,顧氏一族破門出走,另起爐灶。」

  「顧雄,便是顧小樓次子,而這本《天霜刀》,便是天刀門的入門刀法傳承之一。」

  「你若學了此刀法,就等於是攪進了天刀門萬氏一族與顧氏一族的恩怨當中,無論是誰勝誰負,你都不討好,你必須要知道,任何傳承完整的門派,都絕不會允許自家的武學流落江湖,那顧雄將此刀譜予你,絕非好心!」

  小老頭將這本刀譜上纏繞的恩怨,掰開了、揉碎了,慢慢的說於張楚聽。

  張楚心下震撼的同時,對江湖的認識又深了一分,當下暗道了一聲: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他想了想,問道:「師傅,那位『北狂刀』萬人傑,生前是幾品?」

  梁無鋒放下茶碗,心中對張楚的執著也有了更清楚的認識。

  這,分明就是不死心啊!

  他想再勸一勸張楚,可話到了嘴邊又嚥了回去,心道一聲罷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年輕人總要碰到頭破血流,才知道南牆撞不得。

  他回道:「萬宗師生前是四流。」

  「四品?」

  張楚心頭揣揣。

  武道三境九流,三流一境,四品,已是氣海境的頂端,再進一步,就是飛天境的宗師級蓋世人物了!

  這的確是了不得的強者!

  不對!

  不是只有飛天境強者才能稱為宗師麼?

  萬人傑不是氣海境麼?

  張楚:「師傅,您不是說過,只有一品、二品、三品的修意強者,才能稱宗師嗎?」

  梁無鋒頷首道:「萬宗師天縱之姿,一手開創的『天刀』一門,以大雪意入武道,乃九州一絕,當得起『宗師』二字。」

  神州一絕?

  豈不是非常厲害?

  有道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張楚方才聽聞萬人傑生前是四品的那點揣揣不安,這會兒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四品又怎樣?」

  「就算是一品現在也是死人!」

  「總不能從棺材底下蹦出來打我吧?」

  張楚心頭如此想到,「師傅,那天刀門現任門主萬江流是幾品?顧雄現在又是幾品?還有,您方才說顧雄乃是顧小樓次子,那意味著顧雄還有個大哥?他又是幾品?」

  「顧雄的確還有一位大哥,喚作顧南北!」

  梁無鋒點頭,「顧南北如今在燕北州也建立了一個天刀門,傳聞是已經入了氣海境,至於到底是幾流,為師也不知!」

  「至於萬門主和顧雄……」

  「萬門主年過五十,正值壯年,縱然刀道修為不及其父,一身功力也不遑多讓,五年前,就有傳聞萬門主單人獨刀出關養刀意,於萬軍之中屠三千北蠻凶騎,斬北蠻六流千夫長數人!」

  「而顧雄,三年前就傳聞有幽北州七流力士殺上九狼山,死於顧雄刀下!」

  梁無鋒一人一人的給張楚解釋,各種可作佐證的傳聞拈手就來,沒有半分勉強之色。

  張楚卻宛如聽天書一般。

  於萬軍之中屠三千北蠻鐵騎?

  喬幫主都沒那麼屌炸天吧?

  您確定您說的武林高手?

  而不是超級賽亞人?

  張楚有點懷疑人生了。

  萬軍中取上將首級,他聽說過。

  關二爺和張三爺,都是這種級別的超級猛人。

  但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和屠殺三千鐵騎,這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好吧?

  一個是困難級。

  另一個,直接跳過了噩夢級,進入了煉獄級啊!

  演義都不敢這麼吹牛逼!

  這種牛人的刀法,自己真要偷學?

  這一刻,張楚終於感覺到這本《天霜刀》是燙手山芋了。

  可如今刀譜已到了他手上,學與不學,他都脫不了干係。

  別人不知道他有這本刀譜,百勝道人還能不知道?顧雄還能不知道?

  把刀譜還給百勝道人?

  那誰能證明他沒看過?誰又能證明他沒留下副本?

  張楚總不能為了這本刀譜,自廢武功以證清白吧?

  這就是黃泥巴落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

  沒得洗!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0
第105章 只爭朝夕(三更)

  張楚負著手在廳堂內徘徊,額頭上不住的冒冷汗!

  如果時間可以倒退,人生可以後悔,他絕對會在百勝道人將這本《天霜刀》給他之前,亂刀砍死他!

  踏馬的,老子拿你當客戶,你拿老子當凱子?

  特別是一想到他為了不落下把柄而戴上的一層又一層白手套,到頭來卻栽在了交易物品上,心頭就有一種智商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了一百遍的強烈恥辱感!

  防不勝防啊!

  他現在很憤怒。

  憤怒中還摻雜著驚慌。

  這就好比一個鄉鎮級的片警兒,惹上了省城裡的高官,哪怕對方還遠在千里之外,也依然會為對方的勢力之龐大而感到絕望、惶恐不安。

  說到底,還是力量級數相差太過巨大。

  梁無鋒老神在在的端著茶碗悠然的品著茶,坐視張楚跟熱鍋裡的螞蟻一樣在他眼皮前晃來晃去。

  徘徊了半晌,張楚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連忙問道:「師傅,顧氏一族破門另起爐灶,萬氏一族就沒有繼續追殺他們?」

  「不錯!」

  梁無鋒合上茶碗蓋子,蒼老的面容上終於浮起幾分欣慰的笑容:「問了這麼多不著邊際的問題後,終於問到點子上了。」

  張楚頓時沒好氣兒的朝他撇了撇嘴,心道您都知道我沒問到點子上了,還這麼穩如泰山看我急得跟熱鍋螞蟻似的?

  師徒情的小船,說翻就翻啊!

  梁無鋒無視了他的不滿,慢悠悠的說:「昔年萬門主與顧小樓爭奪天刀門門主之位時,萬門主年級尚輕,而顧小樓正值壯年,一身功力早已臻至化境,比之如今的萬門主,也不遑多讓!當時,若不是天刀門中一干長老偏幫萬門主,天刀門門主之位不過是顧小樓囊中之物,萬門主根本就沒資格跟他爭!」

  「但天刀門的金字招牌,一半是萬宗師創下的,另一半是顧小樓打下來的,天刀門的長老們聯手逼死了顧小樓,本已愧對顧氏一族,那還有臉面,再追殺的顧氏一族?不怕江湖中人,戳他天刀門的脊樑骨?」

  「再者,顧氏一族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昔年顧小樓為人急公好義、義薄雲天,與北三州許多大門派傳人交情甚篤,傳聞顧氏一族破門而出時,曾有十二位六流大豪,聯手上天刀門,逼退了有意斬草除根的天門門長老!」

  張楚聽完,失聲道:「臥槽,牛比啊!」

  這就完全說得通了。

  難怪顧雄搶了那麼多富商、鄉紳,還有殺官的劣跡,卻沒有招致郡衙的圍剿。

  難怪顧雄那顆頭顱的賞錢都已經那麼高了,卻還活得美滋滋的。

  他原先還以為,是此人行事有章法,沒踩過官府的紅線!

  現在看來,去踏馬的章法!

  人家分明就是拼爹!

  他老子要也這麼牛比,他也敢這麼肆無忌憚!

  他捏著下巴思量了一會兒,問道:「師傅,按照您這麼說來,現在萬氏一族的天刀門和顧氏一族的天刀門,是誰都想滅掉對方,成為唯一的天刀門,卻又誰都心有忌憚,奈何不得對方是吧?」

  梁無鋒想了想,點頭道:「你這麼說,也沒錯!」

  張楚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然後搓著手笑道:「那在他們在分出勝負之前,應該不會有閒心來清理弟子這種小人物、小卒子罷?」

  梁無鋒遲疑了一會兒,再次點了點頭:「以為師的江湖經驗來說,是如此……只不過,年輕人,你這種想法要不得啊。」

  頓了頓,他忽然很感慨的唏噓道:「江湖上的買賣,你只能佔一時的便宜,對方始終有一天,會來找你拿回他失去的東西,就算他拿不回來,他的後人也會回來拿!」

  張楚觀察著小老頭感慨萬千的模樣,有點摸不到頭腦。

  他聽懂了梁無鋒說話的意思。

  但沒聽到梁無鋒話裡的意思。

  小老頭說話的意思,應該是說他急公近利、只顧眼前的利益、不顧長遠的危機。

  這也是他生長的那個社會、那個時代的人的通病。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嘛!

  而小老頭說話的意思,張楚聽著,怎麼也不像是說他的,反倒有點像是說顧氏一族的。

  顧雄有什麼失去的東西要找他拿?

  顧雄只給了他一本刀譜而已。

  這還是通過交易,名正言順的得來的。

  不對,顧雄拿這本刀譜跟他交易,明擺著是坑了他一把,嚴格來說,他才是受害者吧?

  不過好好的,小老頭幫顧氏說什麼話?

  他姓梁,又不姓顧。

  張楚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

  「師傅,個中利弊弟子已經權衡好了,您幫弟子瞧瞧這本《天霜刀》,如果沒有什麼致命的破綻,弟子就決定學了!」

  梁無鋒從感慨中回過神來,凝重的直視張楚,沉聲問道:「真考慮好了?這一學,可就回不了頭了!」

  「沒什麼好考慮的了。」

  張楚毫不猶豫的說道:「弟子學了這門刀法,或許以後會死在天刀門手下,可若沒有這門刀法傍身,弟子指不定哪天就死在城西哪條陰溝裡了,兩害相權取其輕,弟子也只能先緊著眼前了!」

  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梁無鋒明白張楚現在的位子和處境,嘆了一聲,無奈的說:「為師手裡倒也有一門刀法,雖然比不上《天霜刀》嚴整,但後患要比《天霜刀》小,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這是真拿張楚當傳人了。

  「後患要小?意思是也有後患?」

  張楚卻從他的話裡,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心裡對梁無鋒死活不肯傳他刀法的那點芥蒂,終於徹底消散了。

  他略微思考了一會兒,就笑著說道:「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都要!師傅,您乾脆把您說的那門刀法,也一併傳給弟子得了,弟子練得過來的!」

  他這會兒是真有點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的架勢。

  一次性惹上兩大天刀門?

  他慫了麼?

  好吧,是有點慫!

  但只要不是現在立刻就找他清算,他就不至於不敢學!

  因為他從來都不認為自己無法躋身氣海大豪!

  到時候,大家都是氣海大豪,就算你兩個天刀門都屌炸天又能怎麼樣?

  老子打不過,還不會跑麼?

  梁無鋒沒好氣兒的瞪了他一眼,呵斥道:「你有幾條命可以死?」

  說完,不待張楚答話,他就又搖著頭說:「老話說,父債子償,你沒有學我的刀法,便算不得我的衣缽傳人,我的恩怨自然也就與你無關,但你若是學了我的刀法,就等於接了我的衣缽,我的恩怨,也就會算到你頭上……江湖上,可沒有人死賬了的說法!」

  張楚心頭猛地一跳,一下子反應過來,小老頭剛才那一句話說的是他自己!

  這是什麼仇、什麼怨啊,人死都還不了賬?

  「回去就讓騾子查一查,玄北州的江湖上有沒有一號姓梁的江洋大盜!」

  張楚在心頭暗自嘀咕了一句,面上笑道:「師傅,您就直說吧,您的仇家到底是幾品?弟子又要到幾品才能砍死他們?」

  他笑嘻嘻的,但梁無鋒卻從他眼神中看出了幾分認真。

  他知道,張楚真有這個想法。

  但他依然是毫不猶豫的搖頭,「罷了,我都已經到了這把歲數,就算是立馬橫死,也算喜喪,沒必要為了我那點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再打打殺殺。」

  說著,他拿起案几上的《天霜刀》刀譜,一邊翻開慢慢觀閱,一邊頭對張楚說道:「天刀門的刀法,取大雪意入刀道,江湖上很多用刀的庸手,皆以為天刀門的刀法,關隘在一個『寒』字。」

  「其實不然,為師見過萬宗師出刀,他的刀法,寒氣為皮、雪崩勢為肉,無情意才是骨!」

  「這門《天霜刀》,取的就是霜殺百草的肅殺之意,修此刀法,心中必須要有視人命為草芥,卻又至暴烈的清冷殺意。」

  「這其中的殺意輕重就十分的微妙,輕一分,便無法發揮此刀法的威力,重一分,便會變成刀馭人而非人馭刀,個中分寸,你一定要把握好,若是覺得吃不準,盡可前來詢問為師!」

  說許是張楚方才說的那一句話令小老頭有些感動,這麼久以來,小老頭第一次這麼詳盡的教導張楚。

  也是第一次,毫不避諱的表露出超出他身份的眼界。

  張楚認真聽他講述,心頭卻是一震再震。

  親眼見過萬人傑出刀?

  從年紀上推算,倒是來得及!

  但萬人傑何許人也?

  四品修為,一代刀道宗師,江湖人稱「北狂刀」!

  這等人物,豈是什麼蝦兵蟹將都能見他出刀的?

  梁無鋒巔峰時到底是幾品?

  這個問題再一次出現張楚的腦海裡。

  錦天府裡,知道梁無鋒的人,都以為梁無鋒巔峰時也就是個堪堪入品的九品。

  張楚一開始時,也是這麼認為的。

  後來在隨他習武的過程中,梁無鋒表露出了越來越多超出九品的眼界,令張楚不由的提出了疑問。

  梁無鋒就告訴張楚,他巔峰時,是七品!

  然而現在看來,恐怕連七品也是騙他的。

  七品?

  七品能對江湖上的各種傳聞、隱秘如數家珍?

  七品能見過是一代刀道宗師萬人傑出刀,並一口道破萬人傑刀法精髓?

  七品往上,就是六品!

  氣海大豪!

  有無名之輩的六品氣海大豪?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1
第106章 調整戰略(一更)

  梁無鋒將《天霜刀》還給張楚,頷首道:「刀招沒有問題,刀訣也沒有問題,一些細小的關隘若有問題,為師也看不出來,不過想來你只要不用此刀法與天刀門之人交手,就沒有被人攻破刀法之虞!」

  他無法確認刀訣是不是完全沒有問題,畢竟他今日也是第一次得見這本刀譜。

  不過能確認刀招和刀訣沒有大問題,張楚已經很感激不盡了。

  反正他也不可能拿天刀門的打法,去跟天刀門的門人過招。

  他躬身上前,雙手從梁無鋒的手中接過刀譜,畢恭畢敬的道謝:「謝師傅提點!」

  梁無鋒拍了拍座椅扶手,道:「自去吧,有什麼不明白的,再來問為師!」

  張楚點頭,躬身一揖到底:「是,師傅多保重,弟子告退!」

  ……

  「叮鈴鈴。」

  馬車平穩的向梧桐裡駛去。

  張楚坐在車廂裡,藉著射入車窗的日光,慢慢翻閱《天霜刀》的刀譜。

  天霜刀,共三十六式,有六大殺招。

  第一招:霜冷長河!

  第二招:風霜撲面!

  第三招:霜雪紛飛!

  第四招:霜痕纍纍!

  次強招:傲雪凌霜!

  最強招:霜殺百草!

  六大殺招,刀勢從弱到強,殺意由淡轉濃,初學此刀法者,要想施展出「傲雪凌霜」,和「霜殺百草」這兩大強招,必須要循序漸進的從第一招、第二招、第三招、第四招一路使過來。

  強行跳過前邊的四招直接施展這兩招,定會受刀勢反噬,未傷敵,先傷己!

  只有完全吃透這套刀法,胸中蘊養出一口清冷殺意,才能直接使出這兩大招。

  就循序漸進而言,《天霜刀》不愧是天刀門刀法傳承中的入門刀法,非常適合初學者上手!

  張楚估摸著,只要把這一套刀法吃透,就足夠他應付七品以下的敵人!

  「也不算太虧!」

  張楚剛這樣想到,忽然在刀譜的最後一頁上看到了一行小字:修此刀法,配合本門內勁功訣《霜寒訣》最為適宜。

  他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去。

  好一個顧雄!

  好一個百勝道人!

  擺了他一道還不夠!

  還給他留了一個他不得不鑽的圈套!

  想以《霜寒訣》箝制他張楚?

  異想天開!

  大家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大劉!」

  他合上刀譜,扭頭朝車外輕喝道。

  暫代大熊血衣隊隊長之職的精壯衛士大步走到車窗邊上,抱拳恭聲道:「楚爺!」

  張楚:「傳騾子來見我!」

  「是!」

  大劉行了一禮,轉身安排下去,當即就有一名衛士快步離開車隊。

  ……

  馬車駛回黑虎堂時,騾子已經侯在大門外。

  見張楚下車,騾子快步迎上來,笑著行禮道:「楚爺!」

  張楚沒答話,朝堂內一揮手,示意他進去再說。

  二人步入大堂內,張楚屏退衛士、關上大門,低聲道:「立刻派人,給我盯死百勝道人,看他們如何運走那十萬斤糧食,摸清他們在錦天府到底有多少人手!」

  「待糧食出城,立馬把此事捅給郡衙!可以點明這夥人的身份,但不能暴露你的身份!」

  接連在百勝道人和顧雄手下吃了兩個暗虧,這口惡氣要不出,張楚只怕會吃不香、睡不著!

  騾子點頭記下張楚的囑咐,低聲問道:「您還有其他吩咐麼?」

  張楚揮手:「去吧,有什麼情況,立刻匯報給我!」

  騾子起身一揖到底,轉身離開黑虎堂。

  張楚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大堂內,怒意漸漸變成了警惕。

  嚴格意義上來講,這是他第一次和江湖中人打交道。

  他已經儘可能的謹慎、謹慎、再謹慎,結果還是不明不白的被顧雄和百勝道人這兩個老江湖坑了兩次。

  這和他江湖經驗太少、信息不對稱有直接的關係。

  但他仍不得不承認,這些老江湖使起陰招來,真他娘的是一把好手,城西幫派界這些莽夫和他們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天壤之別!

  他若不是身後還有一個老江湖梁無鋒給他掌眼,只怕現在還美滋滋的以為自己佔了多大便宜!

  「得想個法子,補足這一塊短板。」

  張楚雙手捏著座椅扶手,慢慢陷入了沉思。

  江湖,是練武之人的江湖。

  他只要不放棄練武,就遲早會和江湖產生聯繫。

  他要刀法。

  他要秘籍。

  梁無鋒不能教他,他只有入江湖,巧取豪奪。

  還有這次顧雄和百勝道人聯手給他挖的這個大坑,是陰謀,也是陽謀!

  哪怕他已經知道跳這個坑後患無窮,卻依然不得不跳。

  用梁無鋒的話說,學了《天霜刀》,就等於捲入了兩大刀門的恩怨當中,遲早會有一報!

  與其被動的讓顧雄操縱自己,被動的接受兩大刀門的清算,還不如主動融入江湖,積蓄實力,想辦法在其恩怨爆發時,從中攝取最大的利益!

  他也不是沒有優勢。

  至少他現在有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先手——梁無鋒!

  小老頭雖然不肯教他高深的刀法和內勁功法,但光他那一肚子的江湖經驗和各種江湖傳聞,就是一座巨大的寶藏!

  只要挖掘得當,將來必定受用無窮!

  「或許可以調整一下發展戰略。」

  張楚一手托起下巴,另一隻手不自覺地在扶手上捏出一枚枚清晰的指印。

  「黑虎堂的發展現在已經進入了一個瓶頸,我需要時間,來消化現在的地盤,將地盤轉化為實力。」

  「在青龍幫和八門幫再度決戰之前,我不適合再輕舉妄動。」

  「這個時間和精力,正好用來打開江湖的突破口!」

  「兩邊齊頭並進,現階段或許吃力一點,但只要進度趕得上,就可以形成互補!」

  「黑虎堂不敢殺的人,江湖人敢殺……比如步風、陳刀,再敢瞎幾把蹦跶,我就可以借九狼山的刀,直接做掉他們!」

  「小型的江湖勢力、獨行俠惹上我,我又可以調集幫眾強行圍殺……七品以下,強弓勁弩應該能對其產生威脅吧?嗯,改日請教一下小老頭。」

  「如此說來,只要我的武道境界跟得上,江湖和幫派,完全可以相輔相成!」

  張楚越思量越覺得明朗,一條刀劍四伏的康莊大道,慢慢地展現在了他眼前。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1
第107章 一報還一報(二更)

  翌日。

  凌晨,寅時一刻。

  雪雲蔽月,只有點點星光散落。

  黑暗中,剛剛眯了一會兒的騾子被手下叫醒,「山爺,人出來了!」

  騾子大名羅大山,張楚和大熊這些人都叫他騾子,但他的手下可不敢這麼稱呼他。

  騾子翻身而起,剛剛還有幾分渾渾噩噩的眼珠子,瞬間就像夜裡的貓兒一樣發光,「出來了多少人?」

  「八個,全出來了!」

  騾子輕手輕腳的摸到窗柩旁,看向斜對面。

  他斜對面的院子,就是百勝道人一夥人藏身的地方。

  窗外一片漆黑,對方也未提燈籠,騾子只能影影綽綽的望見有人影在晃動,仔細聽,還能聽到輕微的腳步聲。

  他回過頭,低聲道:「給弟兄們傳信,盯死他們!」

  「是,山爺!」

  血影衛的弟兄應了一聲,轉身就躡手躡腳的從後門溜了出去。

  ……

  悠遠的犬吠聲與雞鳴聲中,一夥黑衣人摸進了打柴胡同的一條巷弄裡。

  巷弄盡頭,有一間老舊的宅院。

  「確定是這裡嗎?」

  「是這裡,小的白日裡來踩過盤子,整個打柴胡同,只有此處大門上繪有紅花!」

  「進!」

  「是!」

  低低的談論聲後,一聲悶沉的重物落地聲從院子裡傳來。

  不多時,就聽到「吱呀」一聲,院門開了。

  一夥黑衣人湧進屋子裡,點起油燈,就見到一個個裝得鼓鼓的麻袋,堆得像小山一般。

  大略一掃,約有二十多袋。

  一個黑衣人上前,摸出一把匕首捅破了一個麻袋。

  黃澄澄的麥粒如同泉水般流出。

  黑衣人收起匕首,轉身低聲道:「軍師,是糧食!」

  「按計畫行事!」

  「是!」

  就在這間老舊宅院的對面,坐落著一座兩層的木樓。

  木樓頂上的瓦面上,靜靜的趴著兩個同樣穿了夜行衣的人影。

  他們注視著下方亮著油燈的院子,低聲數著數兒:「六、七、八、九……去稟報山爺,一共有十五人!」

  「那俺走了,你自個兒注意,別被發現了!」

  「我曉得!」

  兩人嘀嘀咕咕地交談了一番後,其中一人匍匐著爬下瓦頂,熟門熟路的鑽進一條巷弄,消失在了夜色裡。

  ……

  騾子坐在一盞火焰跟豆苗似的油燈前。

  一個黑衣人推門快步走進來,抱拳道:「山爺,查清楚了,八門幫那邊兒十八個,柴火幫那邊兒十五個!」

  騾子虛起了雙眼,低聲道:「果然不出楚爺所料,這夥人在錦天府不只一個窩……給弟兄們傳個話兒,別跟丟了!」

  來人再次一抱拳:「是!」

  ……

  寅時三刻。

  城門開。

  趕早進城販賣山貨、置辦年貨的鄉民們,已經排起長龍,魚貫而入。

  城門口有兵丁盤查來往人流貨物,但是並不嚴格,大多只是草草翻看一下,就讓通過。

  若是貨物精貴,不願讓兵丁胡亂翻動,悄悄塞上十來個大錢,守門的兵丁也就放行了。

  大離承平已久,許多嚴密的政策和律令,傳達到下邊就成了敷衍上官的樣子工作,偷懶是人類的天性嘛!

  卯時三刻,天色已經亮了起來。

  進城的長龍,已經消失了。

  出城的商客,漸漸多了起來。

  換上了一身兒褐色金錢緞子衫,下顎還貼了幾縷鬍鬚作行商打扮的百勝道人,押送著車隊行至南城門前。

  「止步!」

  兩個守門的兵丁橫起長槍,擋住城門洞子。

  一個盔甲不整,睡眼朦朧的大鬍子守將打著哈欠走到車隊前,懶洋洋的問道:「車上拉的是什麼?」

  百勝道人小跑著趕到車隊最前方,滿臉堆笑的連連拱手道:「將軍,俺們拉的是青花街老陳記的燒刀子,和牛羊市場老牛家的臘肉!」

  他一邊說,一邊主動掀開車上蓋著的油布給大鬍子守將檢查。

  油布下,的確是一個個封著泥封的酒罈子,和一條條木柴似的臘肉。

  大鬍子守將看都沒看他一眼,隨手取下一壇,拍開泥封,濃烈的酒香就撲面而來。

  他提起酒罈灌了一口,舒爽的「啊」了一聲,咂著嘴兒讚歎道:「夠勁兒!」

  喝了酒後,他才用眼角撇了百勝道人一眼,不陰不陽的問道:「可有行商文書?」

  「有有有,有行商文書的!」

  百勝道人作勢在懷裡取出文書,攏在袖子裡遞過去的,卻是一個錢袋。

  大鬍子守將暗中捏了捏,碎銀角子的特殊手感,讓他的臉色一下子就緩和了下來,「哈哈」笑道:「既然有行商文書,那就出城吧,你們這些做行商的,起早貪黑的也不容易!」

  百勝道人連連拱手:「將軍護佑俺們錦天府的老百姓,整日風吹日曬才不容易!」

  「哈哈哈……」

  這話大鬍子守將愛聽,拍著百勝道人的肩頭,轉身朝守門的兵丁一揮手:「放行!」

  「喏!」

  兩名守門的兵丁收回擋住大門的長槍,轉身盤查其他過往商客去了。

  百勝道人轉身,拉長了嗓音高喊道:「起!」

  「駕!」

  喬裝成車伕的悍匪們當即揮舞著鞭子,驅趕著牛車往城門洞子裡行去。

  出了城,一路向西,經過幾次岔道兒後,馬道上的行人漸漸就少了。

  悍匪們緊繃的神經也漸漸鬆懈了下來,好些人忍不住搓去了面上的泥垢,露出顯眼的黥面來。

  百勝道人悠然的坐在馬車上,也沒管他們,都到城門外了,已經安全了。

  但他們剛行出十餘里路,就聽到身後的馬道上突然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百勝道人一回頭,就見到一溜煙塵筆直的朝這邊奔來。

  他連忙站起來,踮起腳尖望了一眼,隱隱約約見到了一抹皂色,心下頓時一沉,頭也不回的放聲大喊道:「接戰!」

  一時之間,他想不出是哪裡走漏了風聲,但這並不妨礙他,判斷出這一夥官兵是朝他們來的。

  話音落下,一干在錦天府內早就憋得心煩的悍匪們登時就如同脫了韁的野馬,從車底下抽出刀斧,怪叫著朝追上來的那一溜煙塵迎上去。

  百勝道人站在馬車上注視著這溜煙塵。

  從這一溜煙塵中,他可以判斷出,追來的官兵不會超過百人,他們能應付。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1
第108章 要不起(一更)

  天亮了。

  騾子溜溜躂達的跨進張府。

  守門衛士見了他,也沒有讓他止步入內稟報的意思,笑嘻嘻的招手道:「騾子哥,早啊!」

  騾子也笑著點頭:「早,熊哥呢?」

  「剛看到他好像給楚爺端早飯去了。」

  「哦,楚爺起身了麼?」

  「嗨,楚爺你還不知道麼,無論天晴雨雪,每日都是辰時起身,雷打不動!」

  「也是……那成,你繼續待著吧,我有點事兒找楚爺稟報!」

  「去吧!」

  騾子走進張府,院兒裡打鬧的孩童們見他了主動問候,府裡灑掃的下人們見了他主動行禮。

  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樣。

  騾子熟門熟路的穿過前院兒,走入後院張楚的臥房內。

  一進門,就見身著一襲雪白便服、散著一頭烏黑長發的張楚坐在餐桌,慢悠悠的喝著茶。

  張楚見了騾子,也笑著招手道:「來的正好,今天家裡蒸了包子,待會吃幾個!」

  「好嘞!」

  騾子應了一聲,坐到餐桌旁,一點都不見外的翻起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

  「嗯,好茶!」

  「你倒是識貨!」

  張楚笑道:「這是張猛送來的蘇南州陳年普洱,一兩值好幾兩銀子。」

  「哈哈。」

  騾子也笑:「這您可就說錯了,屬下哪識得什麼好茶,只不過估摸著能入得您口的茶葉,怎麼著也不會差!」

  張楚啞然,「小聰明!」

  騾子賤賤的笑了笑,放下茶杯低聲道:「楚爺,事兒辦妥了!」

  「哦?」

  張楚神色微微一動,輕聲道:「沒真把百勝道人押回來吧?」

  騾子:「屬下知道分寸!」

  「那就好!」

  張楚點了點頭,繼續喝茶。

  不一會兒,大熊就一手端著尖尖一筲箕包子,一手端著一大缽稀粥進來了,身後還跟了個小尾巴。

  「騾子來了啊。」

  「熊哥,幼娘!」

  張楚一聽後邊兩個字兒,不由的一挑劍眉,放下茶杯望向大熊身後。

  就見到穿了一身兒漂亮的粉色襦裙,外邊加了一個明黃色小馬甲的李幼娘,跟在大熊身後,用托盤端著碗筷和幾疊小菜進來了。

  「幼娘啊,不是讓你沒事兒不要往我房裡鑽麼,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老往我一個男兒家的房裡鑽,傳出去,你以後還怎麼嫁人?」

  「哼!」

  李幼娘朝張楚翻了個白眼球,將手裡的托盤「啪」的一聲拍到桌上,叉著小腰凶巴巴的說:「是干娘讓俺來的,你有本事凶乾娘去!」

  張楚回了她一個白眼,繼續喝茶。

  見張楚不理她,李幼娘也拉不下臉繼續賴在他房裡,只能瞪了他一眼,轉身氣鼓鼓的出去了。

  待她走後,張楚才摸了摸鼻子,鬱悶的說:「真不愧是兩兄妹,這性子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大熊吃吃地笑著。

  騾子小心翼翼的說:「楚爺啊,您說這小丫頭片子是不是動春心了啊?」

  別人看不出來,他們這些經常跟著張楚進出張府的親隨還能看不出來?

  這個時代的老百姓普遍成家比較早,十三四歲就成親的比比皆是,很多人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就已經背上了自己的孩子。

  李幼娘今年十三歲,若是生在窮人家裡,父母已經在張羅著找媒人相親了。

  張楚瞪了騾子一眼,抓起一個包子塞到他手裡:「吃你的吧,這麼大包子還堵不上你的臭嘴!」

  開玩笑!

  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啊老鐵!

  他又不是蘿莉控!

  再說,一對A,他也真要不起。

  大熊憋著笑,盛了一碗送到他面前。

  張楚拿起湯匙吃了兩口,似乎似乎是覺得老臉有些掛不住,連忙岔開話題:「大熊,吃完派個弟兄去找余二,讓他去找出面購買糧食的那些商家,叫他們去郡衙報官,就說他們儲備的糧食被盜了。」

  大熊點頭應了一聲。

  騾子嚥下嘴裡的包子,凝重的低聲道:「楚爺,這麼做,會不會讓官府查到咱們頭上?」

  勾結匪人,可不是個小罪名。

  「出了事兒,官府肯定會追查糧食的來路,我們不主動去報官,他們才有可能會追查到咱們頭上!」

  張楚欣賞的看了騾子一眼。

  他手下的這些心腹裡,只有騾子是個肯動腦筋的,其他人,都是他吩咐什麼他們做什麼,從來不肯思考,他為什麼要這麼吩咐。

  「報了個官,他們對上邊有了交代,也就罷手了……對了,你們兩個叮囑一下那些知道百花道人這個人的弟兄們,讓他們口風緊一點,一定不要出去亂說。」

  二人同時點了點頭,他們知道輕重。

  ……

  錦天府城外十餘里的馬道上。

  官兵已經潰敗了,丟盔棄甲的往錦天府逃竄。

  但以百勝道人為首的九狼山悍匪們也不好過。

  他們是悍不畏死,可他們總不共也不到四十號人,而追上來的官兵,有將近一百號人。

  短短一炷香的時間,他們就扔下了十幾具屍體,還活著的人,也是個個帶傷。

  這讓自詡拼的是腦子不流血的百勝道人面色鐵青,額頭上一根青筋狂跳。

  這會兒他已經猜到是哪個環節走漏風聲了。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等到他們出了錦天府才出事。

  還卡著他們的人手,看人下菜。

  他們在錦天府內接觸的人當中,除了張楚,他想不出第二個有這種手段和能量的人。

  「好!」

  「好一個『仇不隔夜』張血虎!」

  他氣的瑟瑟發抖,心頭也有一種智商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了一百遍的恥辱感。

  他是算計了張楚。

  顧雄送到他手中的刀譜,其實有兩本。

  一本沒後患的大路貨。

  一本天刀門的天霜刀。

  給張楚那一本,由他自己看著辦。

  他是惱怒張楚辦事滴水不漏,他一點把柄都沒抓到,還不肯見他,才把天霜刀給了張楚!

  但他沒料到,張楚竟然反手就回敬了他一把!

  真是半點都不帶遲疑的!

  偏生張楚這一巴掌,抽得他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把張楚勾結他們的事情,捅給官府?

  這斷的是他們自己的後路,還不一定搞得死張楚!

  派人進城西,殺了張楚?

  去少了是給張楚送菜!

  去多了是給官府送菜!

  他總不能請顧雄親自進錦天府殺張楚吧?

  而且這事兒若是傳到江湖上,也是他們九狼山不地道先坑了張楚,會引起其他江湖中人不齒!

  百勝道人越想心頭越氣,最後竟然憋屈得一口老血噴出來,昏死在馬車上。

  「軍師?軍師?」

  「不好啦,軍師吐血暈過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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