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從大佬到武林盟主 作者:小樓聽風雲(連載中)

 
Babcorn 2019-9-24 19:39:3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7 18627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1:38
第69章 齊家

  天剛剛大亮,張府就開始熱鬧起來了。

  東廂「人之初,性本善」的朗朗讀書,繞樑不止。

  前院兒竹刀劈砍在木樁上的「梆梆」聲和「嘿嘿哈哈」的發力聲,一陣兒高過一陣兒。

  結束一夜樁功的張楚一拉開房門,就見大熊侯在門外,手裡端著一托盤的洗漱用品。

  張楚伸了個懶腰,從托盤裡拿起水杯和新鮮的柳枝,沾了點精鹽塞到嘴裡刷牙。

  「楚爺,您今天要去哪兒,屬下去安排馬車。」

  大熊擰起了熱毛巾,遞給張楚。

  張楚漱了口,接過他手裡的熱毛巾擦臉,「今天哪兒也不去,留在家裡歇息一日。」

  大熊頷首:「好的,屬下稍後就安排兄弟去堂口通知值守的弟兄。」

  張楚放下熱毛巾,忽然想起一事兒來,「我娘不是安排了下人服侍我麼,怎麼還是你在做這些?」

  大熊接過毛巾,悶悶的說:「做慣了。」

  張楚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不能習慣,你以後也是要下去做大哥的人!」

  大熊:「只要能跟著您,做不做大哥,無所謂!」

  張楚不以為意,「倒時候再說吧。」

  他相信大熊說的是心裡話,但人的心思總是會變的,就算大熊的心思不變,他這個做大哥的,也不能不為自己的心腹弟兄做打算。

  他剛洗漱完畢,就有一個小小的人兒端著一筲箕熱氣騰騰的饅頭進來了,脆生生的說:「楚爺,過早啦!」

  這聲音聽著耳熟,張楚定神兒一看,納悶道:「幼娘,不是讓你去讀書認字兒麼?怎麼又跑我這來了!」

  李幼娘將饅頭放到桌上,十指在胸前交叉,努力睜大萌萌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他:「楚爺,您行行好,不要讓俺去讀書認字兒好不好?」

  張楚:「咋的?小黑小白他們欺負你?」

  「不是不是,小白小黑他們對俺很好……」

  李幼娘使勁兒搖頭:「可是,讀書認字好難好難的,俺腦子又笨,總也學不會!」

  「哈哈。」

  張楚無良的大笑著伸出魔爪,把她梳得整整齊齊的發髻給弄得亂七八糟,「一遍學不會,就學兩遍,兩遍學不會,就學三遍,總能學會的!」

  「楚爺不是好人!」

  小丫頭片子氣呼呼的踢了張楚一腳,邁著兩條小短腿兒轉身就跑。

  張楚笑呵呵的坐到桌前,拿起一個饅頭調侃道:「看來這人啊,就不能混得太熟,這小丫頭以前多怕我啊,見了我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這才幾天,就敢跟我動手了!」

  大熊憨憨的笑了笑,「誰讓老夫人給她撐腰呢?」

  張楚「哈哈」一笑,招手道:「吃了沒,沒吃一起吃。」

  大熊瞅了一眼桌上的饅頭,老實巴交的說道,「還是算了吧,您自己都不夠呢,我待會兒自己去廚房找點吃的。」

  張楚默默的看了一眼面前堆得跟小山一樣的一筲箕饅頭,抑鬱的拍著桌子哀嘆:「扎心了啊老鐵!」

  大熊疑惑的看他:「???」

  ……

  過了早,張楚慢悠悠的轉到前院兒,就見到李狗子背著手,挺著壓根就沒有的肚腩在梅花陣裡晃悠。

  「手底下使勁兒,你早上吃的四個白面饅頭都白吃了麼!」

  「石頭,你他娘把竹刀給老子抓穩了,再飛一個,老子把你飛出去!」

  他手下十五個小弟,全站在梅花樁中,抓著竹刀劈砍木樁。

  這些人練習了六七日,如今倒也似模似樣。

  一見他出現,梅花陣中的眾人紛紛收了竹刀向他打招呼,「楚爺!」

  張楚隨意的擺了擺手,「大夥兒不用管我,加把勁繼續練!」

  「好嘞!」

  眾人應聲,岔開馬步繼續劈木樁,聲音吼得像打雷一樣。

  李狗子鬱悶的溜躂到張楚面前,抱怨道:「楚爺,您看看這幫夯貨,平日裡俺喉嚨都喊啞了,也沒見他們這麼賣力,你一來,一個個就跟吃錯藥了一樣!」

  張楚笑呵呵招呼他坐下,「你還在招人麼?」

  「招啊,怎麼不招!」

  李狗子鬱悶的撓了撓頭:「但您也知道,現在咱黑虎堂所有大哥都在招人,俺這兒,例錢不多,還不如其他大哥手底下逍遙,誰願意來投奔俺啊!」

  張楚聽了,心下點頭,這的確是個問題。

  他有心將手下的地盤和人手,按照職能來劃分,負責收保護費的老實收保護費,負責做生意的專心琢磨做生意,負責砍人的好好練習砍人。

  余二和李狗子是他一手帶起來的心腹,他就先從他們倆開始試驗。

  目前看來,這樣做的確可以優化人力資源配置,事情也做得更妥帖。

  但問題也很明顯……人是趨吉避凶的高等動物,李狗子這兒擺明了傷亡幾率最大,有幾個不怕死的會來投奔他?

  若不能補充新血,李狗子手下的這把尖刀,遲早會用廢!

  張楚琢磨著,是不是可以把手底下各位大佬的招人權收歸到堂口,由堂口統一招人,統一分配?

  但仔細思考了一會兒,他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這個想法是好的,但實施起來難度太大,若是硬壓下去,只怕會引起手下的大佬們聯手抵制他這個堂主。

  需得徐徐圖之。

  張楚思忖了一會兒,忽然正色道:「李狗子,從今日起,你和你手下的弟兄,組建血刀隊,你為隊長!」

  李狗子愣了愣,不明所以的點頭應下。

  張楚再偏過頭,對身側的大熊道:「放點風聲出去,以後我黑虎堂的弟兄,凡是想上位的,都必須來血刀隊趟一趟,我提拔大哥,也只會從血刀隊裡選!」

  大熊點頭:「是,楚爺,屬下稍後就去辦。」

  李狗子這才反應過來,朝張楚挑起一根大拇指,驚嘆道:「高啊楚爺,您這風聲兒一放出去,俺這兒立馬就會變成誰都想來的香餑餑,以後這群夯貨練功,肯定也會更加賣力!」

  張楚正色道:「你別高興得太早,你有難處,我給你解決了,但你要還帶不起這一支人馬來,我就只有換一個人來帶!」

  李狗子當即拍了拍胸脯,「沒問題,您瞧俺的!」

  張楚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像話,好好幹,後邊我會給你機會立功,等功勞夠了、能服眾了,我就提報你做副堂主!」

  李狗子聞言雙眼一亮,不要臉的說道:「這可是您自己說的,別到時候不認賬!」

  張楚瞥了他一眼,吐出兩個字兒:「滾蛋!」

  「好嘞!」

  李狗子從善如流,說滾就滾就滾。

  但還沒滾出兩步,他就又滾回來了,「楚爺,您說那步風會同意和咱們換地盤麼?要不要俺帶著弟兄們,去牛羊市場再給他點顏色看看?」

  「老實待著,別給老子添亂!」

  張楚呵斥了他一句,而後篤定的說道:「步風會同意的!」

  李狗子:「您怎麼這麼肯定?」

  張楚淡淡一笑:「因為他知道,他打不過我!」

  李狗子拜服,轉身抓起一把竹刀,走進了梅花樁裡。

  李狗子滾蛋了。

  張楚扭頭,笑吟吟的看著身側的大熊:「我把機會都給李狗子他們,心裡平不平衡?」

  大熊面色平靜,「您給狗哥他們機會,肯定有您的道理,而且弟兄們心裡也都明白,狗哥他們才是咱們堂口裡最危險的一支人馬,您支持他們,理所應當!」

  張楚點頭,「明白就好!」

  他起身,往東廂走去,口中說道:「李狗子是血刀隊隊長,你也是衛隊隊長,手下的弟兄們表現如何,你要心頭有數兒,該淘汰出衛隊的,你不要顧忌情面,該提拔的,你也不要藏著掖著,衛隊和血刀隊,都是我最親近的心腹,要有好位子,肯定先緊著你們這兩支人馬!」

  說到這裡,他回過頭看了大熊一眼:「我說話,向來算數!」

  大熊悶悶的點頭:「屬下明白。」

  說話間,兩人就走到東廂附近。

  稚嫩清脆的朗朗讀書聲,在這周圍迴蕩著,令張楚心情大好。

  他自做上黑虎堂副堂主開始,就一直沒停止過收攏小乞兒小孤兒,如今他家裡,已經有四十多號半大孩子,最小的八歲,最大的十二歲,男童女童都有。

  他供這些孩子吃穿,還在家裡開設了私塾,請了教書先生來教他們讀書認字兒,想培養出一批能文能武、能獨當一面的骨幹。

  他輕手輕腳的摸到充當教室的那間廂房窗外,靜靜的傾聽。

  聽了一會兒,他忽然聽到裡邊有一個稚嫩的男童說道:「夫子,您說人之初、性本善,那為什麼我以前在街上討飯的時候,有那麼多壞蛋打我呢?我明明都沒惹他們,有時候見了他們我都繞著路走,他們還是會拿石頭丟我。」

  「這個問題,你得去問問張堂主,為什麼街上會有那麼多的壞人!」

  「夫子,不許你說我們楚爺的壞話!」

  「就是,您不能說我們楚爺的壞話!」

  「閉嘴!黃口孺子,安敢質疑老夫的話?老夫說的都是實事,你們要不信,你去問你們楚爺,問問他,這附近的壞人,是不是都歸他管!」

  「嘭。」

  張楚還未說什麼,大熊已經一腳踢開房門,黑著臉走進去,一把攥住那個教書先生的衣襟,像提小雞崽兒一樣將他原地提起來,「你想問我們楚爺什麼?」

  「大熊,鬆開劉夫子!」

  張楚走進去,淡淡的說道:「帶他出去,把他的酬勞結一下……順道兒給手下的弟兄們打個招呼,我以後不想再在咱們青龍幫的地盤上,看到這個人!」

  「明白!」

  大熊單手提著這個姓劉的教書先生就大步往外走。

  姓劉的教書先生這才回過神來,驚恐的撕扯著大熊的手大叫道:「不,張楚,不是,張堂主你不能這樣,你讓我一家老小離開了牛羊市場怎麼過活!」

  張楚肺都快氣炸了,還不能?

  憑什麼不能?

  老子出錢請你來上課,成天好酒好肉好茶的伺候著,不指望你為我說多少好話,但你不能端了我的碗,還砸我的鍋吧?!

  草他媽的老匹夫!

  若不是不想給這些半大孩子留下太血腥的印象,他真想當場打死這個老匹夫!

  此時他心中也不斷慶幸,還好發現得早,不然出錢出力,倒頭來卻養出一批白眼狼,可就虧大發了!

  老匹夫的哀嚎聲漸漸遠去,張楚走上講台,溫和的問道:「剛才的問題,是誰問的?」

  「我。」

  一個眉清目秀,約莫有十一二歲的青衣男孩兒怯生生的舉起小手。

  張楚看了一眼這個孩子,覺得面生得緊,不是他熟悉的小黑和小白……這麼多孩子,他除了最開始收攏到手下的那幾個還算熟悉之外,其他的哪能全都認識。

  他笑了笑,輕聲問道:「很好,你叫什麼名字?」

  「楚爺,我沒有名字,大家都叫我二狗子。」

  「喲,這不是李狗子他失散多年的親弟弟麼?」

  張楚笑著開了個玩笑。

  「哈哈哈。」

  屋裡的孩子們頓時笑成了一片,快活的氣氛頓時取代了緊張的氣息。

  相比神出鬼沒的張楚,這些孩子更熟悉成天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的李狗子。

  待他們笑完了,張楚才道:「二狗子很用功,夫子交給他的知識,他知道根據自己的經歷去反思,大家要多向他學習!」

  說完,他帶頭給二狗子鼓掌。

  「啪啪啪……」

  屋子裡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倒是把二狗子弄了一個大紅臉,垂著腦袋,誰都不敢看。

  「剛才二狗子的問題,問得很好,我們大家來一起探討一下。」

  張楚放慢了語速,儘量讓自己更溫和一點,「人之初、性本善,這句話,我是這麼理解的,大家生下來的時候,都是很善良的,就好比你們,你們現在都是孩子,你們覺得你們中有誰是大壞人、大壞蛋?」

  一屋子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遲疑了一會兒,都搖頭。

  幾十號孩子湊在一起,當然不可能完全沒有任何摩擦打鬧,但在他們的眼中,這些小矛盾、小摩擦,離「壞人」這兩字兒,還太遙遠。

  「那為什麼有的人長大之後,就變成壞人了呢?」

  張楚一攤手,把問題拋給他們自己思考。

  有人舉手。

  張楚定眼一看,還是二狗子。

  「二狗子,你說吧!」

  二狗子站起來,手指侷促的絞著衣角,「因為他們跟著壞人學壞了。」

  張楚一拍手,「說得很對!」

  「這就是『人之初、性本善』的下一句,『性相近、習相遠』的意思,習慣都是養成的,好人和壞人,也都是一點點學會的,跟著好人學好,跟著壞人學壞……你們是想學好人,還是學壞人?」

  有一個小臉兒黝黑的小孩子站起來,嘻嘻哈哈的說:「我們想跟著您學,你是好人我們就學做好人,您是壞人,我們就學做壞人。」

  這小傢伙兒就是小黑,張楚第一個收到手下的小豆丁。

  他跟張楚和李狗子都熟,而且把李狗子那副沒皮沒臉的混不吝性子,學了個十成十。

  張楚沒好氣兒的瞪了他一眼,「喲,你可真是小機靈鬼!」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1:38
第70章 我能打十個

  晌午後。

  張楚開始日常的刀功練習。

  十號衛士圍著他,將一塊塊從廚房搬出來的木柴擲向他,其中還有兩個衛士手執輕弓,在不斷移動中將一支支去了箭頭的箭桿射向張楚。

  即使只是打兔子的輕弓,射出的箭桿也比其他衛士擲出的木柴要迅疾,兩三丈這麼斷的距離,肉眼幾乎無法捕捉到箭桿的飛行軌跡。

  然而這麼快的箭桿,依然突破不了的張楚身前三尺!

  他也在不斷的騰轉挪移,手中的木刀快得幾乎出現了殘影。

  「騾子,用力!」

  「阿南,快!」

  大熊抱著雙臂,站在圈外總領全局。

  也只有他,最清楚張楚的進步!

  前幾日,他還得讓弟兄們悠著點,不要投拋得太快、擲得太猛,免得傷了自家堂主。

  而今日,他已經要督促弟兄們,加快速度、加重力道了,才能跟得上自家堂主的節奏了……他心裡估摸著,再過幾日就得添加人手。

  張楚自己也感覺,劈砍得越來越順暢了,無論是從什麼角度劈出去,都沒有絲毫生澀之感,木刀斬在木頭上,就像是斬豆腐一樣,很多時候他都忘記了自己手裡拿的是木刀。

  一刻鐘一晃而過,張楚大喝道:「停下!」

  眾衛士停下手頭的動作,張楚揮刀盪開最後兩塊木頭,拄著木刀劇烈的喘息,渾身汗如雨下。

  圍觀的李狗子和大熊見狀,連忙迎上來,一左一右扶住他。

  大熊見張楚今日喘息得格外的利害,連忙從衣襟裡摸出銀匣子,打開了送到張楚面前。

  張楚從中抓起小一撮,扔進嘴裡胡亂咀嚼了兩下後,就拉長脖子強行嚥了下去。

  切得薄薄的人參薄片極好消化,幾個彈指後,張楚就感覺小腹中有了暖意升起。

  他舒了一口氣,在兩人的攙扶下,慢慢走到一旁的搖椅上躺下。

  李狗子瞅著他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有點納悶的撓頭道:「楚爺,您這新練法兒,俺瞅著沒也什麼特殊之處啊,您怎麼就這麼累呢?」

  他的樁功和刀樁,都是張楚親手所傳,如今也算是入了武道學徒的大門了,自忖還是幾分眼力的。

  張楚抬眼,似笑非笑的看他:「哦?狗爺有興趣?大熊,給狗爺一把真傢伙,讓狗爺去感受感受。」

  「感受感受?」

  李狗子瞅著張楚的笑容,總覺得自家大佬好像沒安好心,心頭揣揣不安的遲疑道:「不要了吧?」

  張楚連連點頭:「要的、要的……大熊,還愣著幹嘛,去拿刀來!」

  大熊給李狗子遞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兒,轉身走進了一旁的廂房裡,不一會兒就提著一把柳葉刀出來了。

  這個院兒裡,既有老人也有小孩,是不允許提槍垮刀的,衛隊進了這個家裡,佩刀就要解下來,交由大熊統一保管,出門時再由大熊統一發放。

  李狗子從大熊手裡接過柳葉刀,心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了,掙紮著做最後的努力:「楚爺,俺覺得,現在還是劈木樁更適合俺!」

  張楚懶得跟他廢話,朝大熊一揚下巴,大熊會意,推著李狗子就往衛隊圈兒裡走。

  李狗子站到圈裡,瞅著周圍十來條摩拳擦掌的壯漢,嚇得兩條腿兒直髮軟,「哥幾個,咱們可都是老兄弟了,你們可得悠著點,不能下死手,改明兒個,俺請你們喝花酒!」

  張楚一聽,眼神不善的掃視了一圈,「麻呢?狗爺一頓花酒就把你們給收買了?還不請咱們狗爺好好感受一下咱們衛隊的熱情?」

  「哈哈哈,狗爺,您聽見了,這可不是咱哥幾個要為難您,這都是楚爺的命令!」

  「對啊,您要有什麼不爽,可不能找我們哥幾個撒氣,得找楚爺!」

  「雖然你就算是找俺們哥幾個撒氣,俺們哥幾個也不怕你!」

  「哈哈哈哈……」

  一群老哥們,嘻嘻哈哈的拿李狗子尋開心。

  這院兒裡的二十多號小弟,最短的跟張楚也有兩個多月了,都是老熟人,開得起玩笑。

  李狗子拿著刀,都快哭了,咬牙切齒的發狠道:「你們這些混蛋,俺記住你們了!」

  等他們玩笑開得差不多了,一直悶著沒開腔的大熊才大聲道:「好了,別鬧了,大夥兒該怎麼拋,就怎麼拋,別放水,也別為難了咱們狗爺!」

  「得嘞!」

  「明白,熊哥!」

  「您就瞧我們的吧!」

  大熊舉起手:「預備……放!」

  話音一落,兩節柴火和一根箭桿同時飛向李狗子。

  李狗子剛才求饒求得很慫,真到了動真格的時候,卻是一點都不慫,大喝了一聲,提著刀一口氣斬出三刀。

  兩節木柴嗑飛了。

  箭桿斬斷了。

  然而李狗子還沒來得及疑惑,為什麼自家大佬拿一把木刀都能劈開木柴,而自己拿一把真傢伙卻將木柴嗑飛了,第二波進攻,已經抵達。

  這一次,是四根手臂粗的木柴。

  完全沒時間回氣的李狗子強行提刀劈了出去。

  「梆、梆。」

  兩刀,嗑飛了兩根木柴,剩下的兩根木材,一根砸到了他的額頭上,一根砸到了他的背心。

  李狗子「嗷」了一聲,都還來得及伸手摸一摸額頭,看磕破了沒有,第三波又已經到了。

  他慌忙大喊道:「停,停下!」

  但只要張楚不開口,誰都不會停下。

  李狗子只能跟一隻猴子一樣,在衛隊的包圍圈裡東躲西閃的疲於奔命。

  可十個人砸他一個人,他又能躲開多少,一時間,氣急敗壞的大吼聲陣陣。

  「啊,誰丟俺的屁股!」

  「啊啊,誰砸俺的頭!」

  「啊啊啊,誰射俺的命根子,站出來,俺要你拚命!」

  張楚瞅著也差不多了,再進行下去那貨就真要受傷了,就懶洋洋的一抬手,道:「停手吧!」

  衛隊停手,嘻嘻哈哈的看著圈裡氣急敗壞的李狗子笑話。

  李狗子氣急敗壞的跳腳叫罵了一會兒,然而一張嘴又怎麼可能懟得贏十張嘴,不一會兒就被衛隊噴得狗血淋頭,垂頭喪氣的拖著刀走到張楚面前。

  張楚笑吟吟的抬眼看他:「感覺怎麼樣?」

  李狗子沉吟了一會兒,由衷的感嘆道:「您太強了!」

  「嘁!」

  張楚不屑的嗤笑了一聲,「老子強不強,老子自己心裡沒點逼數兒?還用得著你拍馬屁?」

  李狗子使勁兒搖頭:「俺沒拍您馬屁,真心的……俺剛才看您練的時候,沒覺沒啥特殊,自己去試了試,才知道,俺現在和您的差距太大了!」

  張楚拿木刀都能劈開木材,而他拿真傢伙卻只能將木材嗑飛這一點,對他的打擊是真有點大!

  武道修行就是這樣。

  看別人打得時候,覺得好像沒什麼,覺得自己也能做到,自己親自上手了,才知道差距有多大!

  張楚頷首,「知道差距大就好……狗子啊,不是做大哥的糟蹋你,你別覺得自己劈了幾天刀樁就覺得老子天下第一了,就你這樣的,老子一隻手都能打十個!」

  李狗子愣了愣,喪氣的說:「沒這麼大差距吧?」

  「呵呵!」

  張楚輕笑了一聲,朝那邊收拾殘局的衛士招手,「扔塊木頭過來。」

  那邊的騾子聞聲,抓起一節人頭粗的木柴用力的朝張楚擲了過來。

  張楚穩如泰山的躺在椅子上,看都沒看飛過來的木柴一眼,隨手一拳轟出。

  「嘭。」

  一抹血光在他的拳鋒上一閃而過,木柴當場炸開,木屑打在李狗子臉上,生疼。

  李狗子徹底愣住了。

  張楚朝他亮了亮拳頭:「就這一拳,你拿什麼擋?擋不住,你要拿多少人命才填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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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變故與利弊(三更)

  第二天,清晨。

  張楚剛剛抵達黑虎堂堂口,就有手下來稟報他,四海堂那邊有人來接收地盤了。

  他心中一樂,知道步風認慫了!

  他走進廳堂落座,大聲道:「騾子。」

  騾子聞聲趕來,抱拳彎腰:「楚爺。」

  「去通知余二和李狗子,帶上人馬,隨我去接收地盤!」

  「是,楚爺!」

  騾子轉身離去。

  張楚坐在堂上喝茶,靜靜的等待手下的兩員大將前來。

  然而他還沒等來余二和李狗子,卻先等來了總舵的信使。

  張楚從信使的手中接過柳乾坤的親筆信,命大熊代他送送信使。

  他抽出信箋看了幾眼後,眉頭很快深深的皺了起來。

  送完信使回來的大熊,見他皺著眉頭,好奇的問道:「怎麼?事情有什麼變化麼?」

  張楚隨手將信箋遞給大熊,「自己看吧!」

  大熊沒接信箋,不好意思的低聲道:「楚爺……我不識字。」

  張楚沒好氣兒的翻了個白眼,「趕明兒滾到家裡,和那群孩子一起學認字兒!」

  「不,不用了吧!」

  這個九尺高、刀子劈到面門連眼皮子都不會眨一下的壯漢,一聽到學認字兒,竟然緊張得話都說不順溜了,「屬下都,都一把年紀了,還去和那些小孩子一起學認字兒,太丟人了!」

  張楚瞪了他一眼,少見的呵斥他道:「你不認字兒還有理了?」

  大熊垂著頭不敢說話了。

  張楚心頭思考著事兒,也沒功夫繼續訓斥他。

  沒過多久,李狗子和余二就喜氣洋洋的一起走了進來。

  兩人見了皺著眉頭低頭沉思的張楚,疑惑的低聲問大熊:「熊兒,楚爺怎麼了?」

  大熊搖頭,「事情有變故。」

  李狗子一挑眉:「什麼變故?」

  大熊朝桌上那一紙信箋揚了揚下巴。

  信箋擺在那裡,張楚也沒有不許他們看的意思,余二就湊上去看了幾眼,然後轉過頭,同樣皺著眉頭對李狗子和大熊低聲道:「柳副幫主信上說,步風只同意拿半條街換。」

  李狗子一聽,頓時就炸了,啜著牙花子怒道:「半條街還換他奶奶個腿兒,不換了,老子這就帶這弟兄們去搶他娘的!」

  話還沒說完,他轉身就往堂外走。

  余二和大熊正待勸他,就聽到張楚道:「狗子,回來!」

  李狗子掉過頭,一張鞋拔子臉怒得青筋暴起,「楚爺,那孫子這是擺明了欺負咱們不敢動手呢,您還要忍?」

  余二和大熊也一起看向張楚,他們沒開腔,但也都是這個意思。

  張楚徐徐呼出一口氣,輕聲道:「他這是秤死了我們不敢明著跟他動手……但我剛才考慮了一會兒,覺得這並不是壞事。」

  余二小心翼翼的看著張楚:「您的意思是……」

  張楚:「這事兒吧,是我們拿逼著步風認下的,他不敢不認,但也不能全認,他現在好歹也是一堂堂主,如果被我們逼著認了這個事兒,傳出去,他面子上的確過不去。」

  「我管他去死!」

  李狗子面紅脖子粗的怒道:「半條街換咱兩條街,這他娘的是拿咱們當叫花子打法呢!」

  張楚平靜點頭,「是,我們是不用管他步風的死活,但他這麼幹,對我們其實也有好出。」

  李狗子:「一條街變半條街,能有什麼好處?」

  張楚一根手指輕輕的敲打著座椅扶手,慢慢分析:「步風不是趙昌輝。」

  「趙昌輝勇不夠、謀不足,不堪大用,四海堂在他手裡,只能守成,我們若是從他手裡取了那一條街,他心裡就算是有怨,輕易也不敢對我們動手。」

  「步風有勇無謀,四海堂在他手裡,就會像一隻無頭蒼蠅,到處亂撞,我們若把那一條街都接過來,和瓦罐市場連成一片,就等於是將一頭野獸困了籠子裡。」

  「他肯定會發瘋,要突圍……」

  「你們想想,他若要突圍,會選誰下手?」

  「飛鷹堂?」

  「我估計鐵堂主很快就要退居總舵,到時候陳刀接手飛鷹堂,以步風和陳刀的關係,他不可能去動飛鷹堂。」

  「八門幫?」

  「動八門幫風險太大,我都不敢,以四海堂現在的實力,步風也不可能敢。」

  「如此一來,就只能是我們!」

  「當然,我們也不懼他步風,但要是一直跟他內耗,我們還怎麼擴張?總舵不可能允許我們從四海堂的手裡,吞下牛羊市場。」

  「與其這樣,還不如給他留一個通向其他幫派的窗口……我賭那廝不會安於現狀,他一定會主動去攻打那幾個小幫派!」

  「到時候,我們退可作壁上觀,進可司機吞併牛羊市場或那幾個小幫派的地盤!」

  「他步風,不過是給我們打前鋒!」

  「對,就是這樣!」

  張楚一拍扶手,越想越覺得靠譜。

  這一番話,與其說是說給李狗子、余二和大熊聽的,還不如說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我們與四海堂置換地盤,只是想要一個向外擴張的突破口!」

  「兩條街換半條街,雖然吃虧,但我們的目的達到了!」

  「另外那半條街,就留給步風去瘋吧,我們還不用背主動挑起事端的惡名,多好!」

  張楚都這麼說了,李狗子、余二、大熊還能說什麼?

  三人只能表示:你高興就好!

  「就這樣了!」

  張楚起身,一揮手,「現在,我們去接收地盤,下午,李狗子你帶幾個弟兄,去四海堂大鬧一場……只要不死人,隨便你怎麼鬧!這事兒我們佔著理,他步風再敢嘰嘰歪歪,那大家就拉開架勢打一場便是!」

  這活計李狗子喜歡,毫無不猶豫的一拱手:「得嘞,您瞧俺的!」

  「走罷!」

  張楚一揮大袖,起身大步朝堂外走去。

  堂口的院子裡,早已集結了五十多號人!

  這五十多號人裡,包括張楚的衛隊、李狗子的血刀隊,以及余二手下能拉得出來的精壯幫眾。

  這就是張楚手下的中堅力量!

  張楚走出堂口,所有人齊齊抱拳彎腰:「拜見堂主!」

  張楚一揮手:「揚我黑虎堂大旗,敲鑼、打鼓,我們去接收新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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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衝出梧桐裡

  黑底白紋的黑虎堂大旗迎風招展。

  一座用四方桌搭建起來的高台周圍,數十號黑虎堂弟兄持刀侍立,個個昂首挺胸,精悍之氣四溢。

  在高台外圍,是數百圍觀的商家、居民。

  喜氣洋洋的敲鑼打鼓聲中,身披一襲玄色大氅的張楚,按著橫刀緩步登上高台,伸手虛按,敲鑼打鼓聲頓時停歇。

  「街坊領居們!」

  「老少爺兒們!」

  張楚四下拱手,大聲道:「我是青龍幫黑虎堂堂主,張楚!」

  「從今天開始,這半條解牛街,就歸入我張某人旗下。」

  話音落下,下方的人群頓時有些輕微的騷動。

  四海堂執掌牛羊市場已久,這裡的人都已經習慣了歸四海堂管,現在突然轉到黑虎堂,這些人心頭多少都有些不安。

  他們搶不搶生意?

  他們調不調戲妹子?

  每個月的保護費漲不漲?

  這些問題,關乎這半條街每一個人的切身利益,沒有誰會不在乎。

  但人群也只是騷動,沒人會傻到站出來,質問張楚!

  前邊那五十多條垮刀壯漢,可不是擺設。

  張楚伸手虛壓,待人群安靜下去後,朗聲道:「大家心頭的疑問,我都明白,請大家寬心,我黑虎堂進瞭解牛街,那關起門,大家就是一家人。」

  「往後大傢伙兒要有個什麼婚喪嫁娶,一定要記得往黑虎堂送一份請帖,禮金我張某人必定不會小氣,要遇到什麼過不去的難事兒,也盡可以來找我張某人,只要我張某人能幫得上忙,一定鼎力相助!」

  「當然,要是我手下哪個不長記性的弟兄,幹了什麼上不得檯面的惡事,也請大家一定來找我張某人,我必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一句話,我黑虎堂進入解牛街,是為了和大傢伙兒一起賺錢,不是來和大家為難。」

  「最後,為慶賀我黑虎堂進入解牛街,大傢伙兒未來一年的例錢,消減兩成!」

  他的話音落下,立刻有知情識趣的商家帶頭鼓掌,「解牛街歡迎張堂主!」

  其他商家得了提醒,紛紛熱情的鼓掌道:「張堂主以後要想喝兩口酒,一定要來我老陳記,我那窖裡還存了幾壇十幾年的竹葉青!」

  「我牛記的爆炒牛肚下酒一絕,張堂主有空一定過來品嚐!」

  還有更識趣的,摸回店裡取出一掛鞭炮,就在自家店門口放起來。

  倒是一副幫派、商家魚水情,其樂融融的氛圍。

  張楚笑吟吟的四下一拱手後,走下高台,招來手下的三大心腹道:「老規矩,這半條街,老二你派人過來接手,有什麼生意可以做、該怎麼做,你盡快形成文書,交到我手裡!」

  余二點頭應下,他現在對自己在黑虎堂裡的定位非常清楚,也很滿意現在的定位。

  張楚扭頭看李狗子:「這邊我們新近接手,你也多上上心,平日無事就帶兩個弟兄過來轉轉!」

  李狗子大包大攬,一拍胸膛道:「得嘞,要有不開眼的雜碎來搞事情,老二你告訴俺,俺過來通通砍死!」

  張楚皺眉道:「這裡是我們黑虎堂向外擴張的橋頭堡,要注意影響,輕易不要開殺戒!」

  李狗子點頭。

  但張楚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沒聽進去,有心再叮囑他兩句,想想又算了,「以後這邊的收益,一分為四,堂口交一份,你們三支人馬一支拿一份,至於要怎麼和手底下的兄弟分,你們自己決定!」

  李狗子、大熊、余二聞言大喜,紛紛拱手道:「謝楚爺(謝堂主)。」

  張楚頷首,目光掃過李狗子和余二,「錢不夠,我給你們了,但人,你們可得盡快給我招齊,特別是李狗子,我幫了你這麼多,年節前,你要還招不齊三十人,我就只能換個人來坐你的位置了!」

  「一個半月?」

  李狗子臉色一垮,叫苦道:「這時間也太緊了,您再多寬限寬限!」

  也就他敢跟張楚發牢騷。

  張楚不看他,目光轉向余二:「老二,尋幾個靠譜的賬房先生送到堂口,以後除了你自己手底下的生意以外,所有生意都把賬目做清楚,我會定期查賬……沒別的意思,親兄弟明算賬,咱們哥幾個是怎麼爬起來的,你比誰都明白,我不想到頭兒來,為了幾個大錢,搞得兄弟反目、刀劍相向,明白嗎?」

  余二心頭一震,知道自家堂主這是在敲打自己,連忙一揖到底:「屬下明白!」

  張楚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再次看向李狗子:「下午,就看你的了!」

  李狗子咧著嘴,一顆門板大金牙在陽光下熠熠閃光。

  三人還未散去,幾個身穿皂衣、腰垮雁翎刀,胸前一個大大的「捕」字的壯漢從人群中走出來,為首的一人,笑容滿面的遠遠朝張楚拱手:「張堂主,恭喜恭喜啊!」

  張楚扭頭一看,臉上也是立馬就堆起了笑意,拱手道:「秦捕頭,少見少見!」

  這個秦捕頭,是管理牛羊市場這一片的官府中人,以前張楚在牛羊市場做生意,和他也多有照面,只不過他的勢力範圍一直都在梧桐裡,與此人沒有直接的聯繫,關係也就止於點頭之交。

  錦天府郡衙,對幫派的發展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幫派之間,無論怎麼打打殺殺,哪怕是一夜之間死上好幾百口子,郡衙都不會管的。

  就像是四海堂血戰那夜,又是殺人、又是放火,兩大幫派死傷的人手,加起來都接近四百口子了,也沒見郡衙出面干涉。

  但有一條紅線,所有幫派都能踩,誰踩滅誰,那就是不能對底層的來百姓大動干戈……當然,只要你自信事兒做得乾淨,不會鬧到天怒人怨、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的地步,扔幾個不開眼的東西去江裡餵魚、活埋幾個頭鐵的傢伙做肥料,郡衙都是懶得管的。

  以至於,郡衙下的各類公職人員,都多與幫派人員勾結。

  郡衙的公職人員們,坐視幫派從底層的老百姓、商家身上榨油,再從幫派的手裡收受孝敬。

  適當時候,公職人員們從官面兒上給幫派行事提供點便利,給幫派減少很多麻煩。

  幫派也在適當的時候,協助郡衙捉拿通緝犯,或者交幾個小弟去頂一些無關緊要的小罪,讓郡衙的公職人員們能順利的開展工作。

  總之就是有錢一起賺,花花嬌子眾人抬,你好我好大家好!

  至於梧桐裡為什麼沒有公職人員去管理?

  一群隨時都可能餓死的窮鬼,能榨出什麼油水來?

  沒油水,誰願意去管那群窮鬼的死活?

  而如今,張楚的勢力範圍衝出梧桐裡,就不得不和官面兒上的公職人員打交道。

  當然,他並不反感拿錢賄賂這些官面兒上的公職人員,只要拿了他的錢,做了他要他們做的事,張楚都不會覺得肉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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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眼藥

  「哈哈哈……秦捕頭,咱們哥倆再喝一碗!」

  張楚醉眼朦朧的端起酒碗,笑眯眯的向秦振綱示意。

  秦振綱面紅耳赤的大著舌頭擺手,「不喝了不喝了,張堂主海量,哥哥陪不動!」

  張楚作色,「男人哪能說不行,來,小弟先乾為敬!」

  說著,他仰頭一口乾了。

  秦振綱見狀,苦笑著端起酒碗,抻著脖子硬灌下下去。

  「好!」

  張楚拍手,「秦捕頭豪氣!」

  席上的五個捕快見狀,也紛紛拍手叫好。

  五個捕快,加一個秦振綱這個捕頭,六個人灌張楚一個人,卻反張楚灌得個個雙眼發直。

  張楚見酒喝得差不多了,拍手道:「大熊!」

  守在雅間外的大熊聞聲推開門,端著一個用紅綢蓋著的托盤進來,放到張楚面前,然而無聲無息的退了出去。

  席上的六人見了托盤,俱是雙眼一亮。

  張楚也不囉嗦,抬手掀開紅綢,露出一盤銀燦燦的銀錠來,「小弟初來乍到,了表心意,日後還請諸位弟兄,多多關照!」

  托盤內,整整齊齊的擺著五枚雞蛋大小的五兩銀錠,和一枚鵝蛋大小的十兩銀錠。

  怎麼分,一目瞭然!

  秦振綱眼珠子都直了,嘴裡還兀自說道:「這怎麼好意思呢?」

  張楚笑吟吟的將托盤放到酒席中心,然後抓起那枚鵝蛋,塞進秦振綱的手心裡,「我們哥倆雖然志趣相投,但不也能壞了規矩嘛!」

  秦振綱順勢收下鵝蛋,笑容滿面的拱手道:「那就多謝老弟了……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感謝張堂主豪爽!」

  五位捕快這才起身各自從托盤裡拿起一枚雞蛋,客氣的拱手道:「多謝張堂主!」

  張楚不在意的擺手,「自家弟兄,說這些就見外了!」

  頓了頓,他親熱的拉起秦振綱的手,問道:「老哥,牛羊市場這邊的規矩,是怎麼個興法兒啊?小弟初來乍到,您給指點指點。」

  秦振綱與手下的五位捕快對視了一眼,略一沉吟後,低聲道:「不瞞老弟,以前老趙堂主和小趙堂主在牛羊市場當家做主的時候,這規矩,是一條街每個月三兩銀子。」

  三兩?

  張楚第一反應是怎麼這麼少?

  但隨即又立馬反應過來,不是三兩銀子少,而是他現在花銷大了,眼光變高了。

  要知道,傳統的幫派大佬,大都是靠保護費養活的。

  做生意?

  正行生意,沒幾個大佬有那個腦子和那個運氣。

  偏門生意,利潤是大,但風險也大,三天兩頭就得打進殺出,很難長久。

  以牛羊市場的人流量和繁榮程度,如果只靠收保護費的話,一條街一個月撐死了也就二三十兩銀子。

  這點錢,不但要給堂口交大頭,還要養活手底下的一大群弟兄,交三兩銀子給官面兒上的公職人員,不多不少正正好。

  張楚也就是一開始就選對了自主創業的路子,這才越做越大,滾雪球一樣滾到了現在。

  他要是一開始就選了靠收保費過活的路子,只怕現在還在跟梧桐裡那群窮鬼斤斤計較幾個大錢呢,哪會有現在的地位和聲勢。

  張楚的反應極快,沒讓席上的眾人看出他心中的變化,「怎麼?聽老哥的意思,那步風上位後,還改了規矩咋的?」

  「可不咋的!」

  秦振綱鬱悶的喝了半碗酒,「這規矩,都興了四年了,小趙堂主上位的時候,都沒說變過,他倒好,屁股都還沒坐熱呢,就要改規矩,一條街一個月只給二兩銀子,就這點錢,我們兄弟幾個孝敬了上頭,根本就落不了三瓜倆棗!」

  張楚笑了笑,心道步風不愧步風,這有人撐腰,就是橫啊!

  他提起酒壺給秦振綱滿上,不著痕跡的給步風上了一次眼藥:「老哥還是不要跟他一般見識的好……人家可不像我們這些泥腿子,光人兒一個,只靠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掙點辛苦錢!」

  秦振綱「哈哈」一笑,大力的拍了怕張楚的肩膀,「老弟何必謙虛,他步風再橫,老弟不也硬生生從他手裡吃下了半條街麼?」

  張楚苦笑道:「老哥莫要笑話我,這半條街,小弟可是拿梧桐裡兩條街換的!」

  秦振綱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笑道:「老弟還年輕嘛,慢慢來,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們兄弟幫手的,儘管言語!」

  張楚會意,笑道:「這可是老哥自己說的,別到時候小弟需要老哥幫忙的時候,老哥卻袖手旁觀!」

  秦振綱大笑:「一句話,只要不讓我們兄弟幾個難做,老弟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張楚端起酒碗,「那小弟可就得先感謝老哥和幾位兄弟了!」

  眾人端起酒碗乾了一碗。

  張楚放下酒碗後,再次笑道:「老哥這麼給小弟臉面,小弟自然得兜著,這麼著,以後這半條解牛街,規矩,就按照以前的一條街規矩走……以後,我手下的地盤,都是如此!」

  半條街,按照一條街的規矩走,一條街,自然就翻倍了!

  秦振綱會意,滿意的再次拍了拍張楚的肩膀:「老弟果然是個豪氣人兒,來,喝酒!」

  ……

  大熊派馬車送走徹底喝撂了的秦振綱等人,折返雅間,就見到張楚坐在臨窗的位子上,悠然的自斟自飲,面上哪有絲毫醉意?

  此情此景,大熊突然特別想笑。

  那群傻叉到底是有多腦殘,才會蠢到灌自家堂主酒?

  自家堂主喝起酒來,所向無敵的好嘛!

  張楚見他回來,招手道:「我招呼了店家重新上菜,陪我一起吃點!」

  大熊依言落座,提起酒壺給他斟酒,心頭遲疑了一番,到底還是沒忍住,低聲問道:「楚爺,您一下子就把例錢提高了一倍,以後這些財狼會不會拿咱們當傻大戶宰?」

  「你當你家楚爺傻,不懂財不露白的道理?老子這是在給步風上眼藥呢!」

  張楚笑吟吟的搖頭,「再說,咱們在牛羊市場才半條街,我就是把規矩給他提高十倍又怎樣?空頭支票而已,他想要錢,就得先配合老子,搞垮步風,吞下整個牛羊市場……等老子吞下牛羊市場,他算老幾?」

  大熊聽不懂什麼叫「空頭支票」,但後半句他聽懂了,心理頓時暗道厲害!

  「還是楚爺高明啊,我還得多學、多問才是。」

  張楚喝了一碗酒,輕聲問道:「李狗子這會兒差不多要動手了罷?」

  大熊算了算時間,點頭,「差不多了!」

  張楚頷首:「給弟兄們打個招呼,刀不離身,隨時準備支援李狗子!」

  大熊給他遞了一個疑惑的眼神:「怎麼?您認為步風敢撕破臉?」

  「我認為他不會撕破臉,畢竟這事兒,他佔著上風呢!」

  張楚悠然的提起筷子吃菜,「但這種事兒,多留一個後手,總是好的!」

  大熊點頭,起身道:「屬下這就去招呼弟兄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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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該歇歇了

  李狗子扛著大刀片子,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大搖大擺的招搖過市。

  囂張得就差把「誰敢砍我」這四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跟在他身後的十五個血刀隊小弟,也都是有樣學樣,一個個土賊都把長刀抽出來,扛在肩上,拽得二五八萬的!

  來往的行人遠遠的望見了他們,就開始繞著路走,活生生一群淨街虎啊!

  他們是來找茬兒的、搞事情的!

  然而他們都在牛羊市場逛得腿都軟了,卻是連一個四海堂的人都沒見著。

  顯然是不準備配合他們了。

  李狗子手下的心腹孫四兒,賊眉鼠眼的湊到他耳邊,低聲道:「狗哥,不對頭兒啊,四海堂那幫孫子,是不是怕了俺們,不敢露頭了?」

  「廢話!」

  李狗子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到他後腦上,罵罵咧咧道:「也就你這個豬腦子,現在才看出來!」

  孫四兒也不惱,胡亂揉了揉後腦勺,鬱悶的說道:「那可咋整?咱總不能一直幫他們巡街罷?」

  「是個問題,楚爺還等咱們回話呢……」

  李狗子捏著下巴考慮了一會兒,一揮手道:「他娘的,他們不出來,咱們就找上門去,走,咱去四海堂,老子還不信,咱們打上他們堂口,他們還能做縮頭烏龜!」

  孫四兒絲毫不覺得自家大佬的計畫有什麼毛病,反而大點其頭:「還是狗哥您的腦子好使,咱們就去他們堂口!」

  這話李狗子愛聽,齜著一顆大金牙笑道:「那是,俺腦子要不比你們好使,怎麼做你們大哥!」

  ……

  騾子推開雅間的門,抱拳拱手道:「楚爺,狗哥他們去了四海堂堂口!」

  「這個傻叉,做事還是這麼不動腦子!」

  張楚穩穩的夾起一片青菜,口頭不輕不重的罵了一聲,道:「讓余二帶人過去支援!」

  大熊放下筷子,低聲道:「楚爺,二哥手下的弟兄都是生手,還是我帶弟兄們過去吧!」

  張楚將青菜喂入口中,不急不緩的說:「不急,先讓老二手下的弟兄們過去見見世面!」

  大熊一想,也對,就若無其事的拿起筷子繼續吃菜。

  騾子一拱手後,轉身退了出去。

  ……

  四海堂,廳堂內。

  步風也在喝酒,韓擒虎作陪。

  桌上擺滿了雞鴨魚肉,不見半分綠色,兩人吃得是滿嘴流油。

  有人進來稟報:「堂主,黑虎堂李狗子,帶著人打上門來了!」

  步風放下手頭的鹵豬腳,胡亂抹了抹油膩膩的大嘴,哈哈大笑道:「終於來了!」

  李狗子打上們來,他不但不憤怒,反倒很高興。

  高興得鬍鬚亂顫。

  韓擒虎放下筷子,臉上也有幾分笑意,「咱這位楚爺吃了這麼大虧,肯定要發洩發洩!」

  他也大感解氣,覺著今日總算是搬回一局!

  步風看向韓擒虎,「咱們怎麼應對?」

  韓擒虎起筷子夾了一片滷牛肉扔進嘴裡,邊咀嚼邊道:「他們怎麼打上門,咱們就怎麼把他們打出去就行了!」

  步風躊躇了幾息,眼神中忽然閃過了一絲陰狠之色,抬手做了下切的動作,「這個李狗子是張楚的左膀右臂,咱們要不要趁機……」

  韓擒虎搖頭:「最好不要,咱們已經佔著了便宜,最好不要再給張楚撕破臉的機會……刀子還未入九品,咱們打不過他!」

  步風略一猶豫,點頭道:「有道理!」

  「去,告訴弟兄們,把李狗子給老子打出去……記住,只要他們沒下殺手,咱們的人也不要先下殺手!」

  「是,堂主!」

  來人一抱拳,退下了。

  不一會兒,堂外就傳來了呼呼喝喝的大吼聲,中間還夾雜了陣陣兵器碰撞聲。

  ……

  四海堂大門外。

  孫四兒站在李狗子的身側揮刀亂砍,口中大吼道:「狗哥,他們人多,咱們頂不住啊!」

  李狗子站在最前方,一把大刀片子揮得虎虎生風,一人頂住了五六人的進攻。

  他聽到孫四兒的大吼,暴跳如雷的咆哮道:「頂不住也給老子頂住,誰敢慫,老子回去活劈了他!」

  無人應聲,都在揮刀砍人。

  血刀隊十五人,個個都是見過血、殺過人的狠人,且不論手底下的功夫如何,但光憑氣勢,就比包圍他們的四海堂雜魚們,兇猛了不止一籌!

  這些四海堂雜魚,要鼓足勇氣才敢沖上去朝他們揮刀子。

  而他們,要極力克制著自己心頭的攻擊慾望,才不至於一刀子砍死自己面前的人。

  只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包圍他們的四海堂幫眾,足足有四五十號,而他們,只有十五人,還不能下殺手。

  以至於,被壓得不斷後退,任憑李狗子如何暴跳如雷,也無濟於事。

  但就在他們的陣型即將被四海堂的人壓垮時,站在最後的血刀隊小弟突然驚喜的大喊道:「狗哥,二哥帶人來支援咱們了!」

  遠處,余二帶著一群手持棍棒的小弟朝這邊衝過來:「狗子,撐住,老子來啦!」

  李狗子聞言精神一震,大吼道:「給老子壓回去!」

  只要人數兒上不落下風,他有信心掀翻這些雜魚。

  他現實總是骨幹的。

  余二帶來的人不少,足足二十多號!

  但這些人,根本就衝不進人群。

  哪怕余二在後邊像趕鴨子一樣跳著腳大罵,這些軟腳蝦依然是束手束腳,棍棒打在四海堂的人身上,都不敢用力,唯恐把對方打疼了。

  導致李狗子才衝出去,又被人給壓了回來,氣得「哇哇」大叫。

  有道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如今張楚手下三員大將中,余二是最年長一個,也是火氣最小的一個。

  他帶出來的這些小弟,也都是些老實、淳樸的良家子。

  要說干點活計,這些人是個頂個的麻利。

  但要說干架,就這些人,把刀子塞到他們手裡,也沒幾個有砍人的膽量。

  一時間,兩方又僵住了。

  ……

  四海堂內。

  步風聽著外邊久久未停歇的哄鬧聲,心頭火氣直冒,猛灌了兩碗酒後,突然一拍桌子,起身發狠道:「他娘的,給臉不要臉,乾脆趁這個機會,一次性打垮他們算逑,他張楚是強,但沒有手下,他一個人又能翻得起什麼風浪來!」

  韓擒虎也在遲疑,余二的增援,讓他有些吃不準張楚的真正意圖,但聽到步風的話,他還是竭力安撫他道:「瘋子,再等等看,咱們別中了張楚的圈套!」

  步風咬牙切齒的在堂內來回走動:「這也怕、那也怕,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拿下城西幫派界,獻予大人?」

  韓擒虎忽然也有些迷茫了!

  想當初,他們一行十五人來青龍幫時,是何等的壯志滿懷?

  趙昌輝、張楚?

  土雞瓦狗而已!

  他們根本沒放在眼中!

  他們的假想敵,只有侯君棠一個!

  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他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瞻前顧後的!

  但他們現在的確是沒有勇氣面對張楚!

  單獨沒有勇氣。

  抱了團,依然沒這個勇氣!

  ……

  張楚終於放下了筷子,輕聲道:「時候差不多了。」

  大熊抬起手背抹過嘴角,起身道:「屬下這就過去!」

  張楚頷首:「把四海堂的牌匾,給我帶回來。」

  大熊一抱拳,沉聲道:「明白!」

  話音落下,他提起身邊的柳葉刀,大步往外走去。

  張楚獨自坐在雅間裡,怔怔的望著窗外黑沉沉的天空,輕嘆道:「又要下雪了吧?」

  他忽然覺得有些累了。

  不是身體累。

  是心累。

  從加入黑虎堂開始。

  他是日日殫精竭慮、夜夜宿興夜寐,不曾有一日放鬆。

  四個多月的時間。

  他殺了程大牛、韋建功。

  拜了師學了藝,入了武道九品。

  鬥垮了韓擒虎、步風、陳刀。

  擠走了劉五,衝出了梧桐裡。

  他一步一個腳印,從一個窩頭都要掰做兩天吃、老娘病重都無錢醫治的窮鬼,成長為城西一霸!

  如今這錦天府城西之地,除了青龍、八門兩大幫派的幫主,誰還敢小覷他?誰有資格小覷他?

  這其中,流了多少汗、流了多少血,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

  「過了今日,也是該歇息歇息了……快要過年了啊!」

  他輕嘆著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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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奪匾

  「熊兒,你怎麼來了?楚爺呢?」

  奮力激戰的李狗子忽然感覺的身前的壓力一鬆,回過頭,就見到大熊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自己身邊。

  大熊的身量極其魁梧,身高過八尺,臂粗如成人大腿,站在人群中猶如鶴立雞群,一把柳葉刀,在他手中揮得如同擂鼓大錘,砸中誰,誰便像是皮球一樣倒飛出去,周身三尺內,無人可站穩!

  大熊率眾一口氣逼近四海堂的大門前,大喝道:「楚爺命我帶弟兄們前來支援你……狗哥,楚爺說了,讓我們將四海堂的牌匾給他帶回去!」

  「牌匾?」

  李狗子一抬頭,就見到了頭頂上懸掛的四海堂門匾,大叫道:「簡單!」

  他奮力一揮手,掌中柳葉刀電射而出。

  「啪嗒。」

  浮雕著「四海堂」三個鎏金大字的門匾碎成兩塊,落到李狗子面前。

  四海堂的幫眾們見狀,眼珠子幾乎要噴出火來!

  打人不打臉!

  一個堂口的牌匾就是一堂口的臉面!

  這臉都被人給打碎了!

  「恁死他們!」

  「上啊,殺他娘的!」

  「把牌匾搶回來!」

  人群騷動著、大喊著,宛如潮水一般的往外湧。

  李狗子見狀,上前一把抄起斷裂成兩塊的門匾,興高采烈的大吼道:「大熊,撤啦!」

  大熊且戰且退:「兄弟們,撤!」

  余二:「風緊,扯呼!」

  一夥人退出大門,扭頭就整整齊齊的朝長街的另一頭奔去。

  四海堂的人哪肯放他們走,拎著刀子就奮起直追。

  跑了半條街,李狗子見身後的四海堂的人還緊追不捨,心頭火起,一把將懷中抱的兩塊牌匾塞進孫四兒的懷中,奪過他手裡的柳葉刀,轉身額頭青筋暴起的咆哮道:「來啊,不怕死的,上前一步!」

  聲音宛如炸雷,瞬間就把數十號四海堂幫眾給鎮住了!

  他這一吼,他手下的血刀隊也紛紛停下腳步,轉身聚到他身後,殺氣騰騰的挑釁道:「來啊,你們過來啊!」

  「你們不是要恁死我們麼,老子就站在這兒,帶種的過來啊!」

  這一架,幹得他們心頭憋屈。

  他們是人少!

  但如果能下死手,他們不一定輸!

  四五十號的四海堂幫眾見他們像是真要下殺手了,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一個個慫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敢當出頭鳥上前一步。

  這些人,本質上和余二手下的那些人相差無幾。

  當初四海堂血戰,受創最重的就是四海堂,趙昌輝上位的時候,連毒蛇幫這種小幫派都無力抵禦,還不得不拉張楚下水。

  如今趙昌輝奪權失敗,帶走了一批四海堂的老人,剩下的,儘是些只能欺負欺負平頭老百姓的生瓜蛋子,遇上李狗子他們這伙殺過人、不懼殺人的狠茬子,直接就傻眼了!

  最後,四海堂四五十號人竟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李狗子他們耀武揚威的扛著刀子離開牛羊市場!

  ……

  「嘩啦!」

  步風掀了酒席,氣得渾身發抖、臉色鐵青,「欺人,欺人太甚!」

  韓擒虎也是心頭火氣,狠聲道:「瘋子,咱們干脆直接聯合去八門幫的弟兄們,滅了張楚!」

  步風聞言一怔,隨即就跟洩了氣兒的皮球一樣,頹聲道:「時候未到啊!」

  韓擒虎何嘗不知道時候未到,可張楚幾乎都已經成了他們哥仨的魔障了。

  不殺張楚,不足於平憤!

  不殺張楚,念頭不通達!

  不殺張楚,睡不好、吃不香!

  韓擒虎起身,背著手在堂內徘徊了幾圈,越想越覺得窩囊!

  可任憑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麼法子對付張楚,最後只能洩氣的一腳踢飛一個碗碟:「去他娘的!」

  ……

  張楚坐在堂上,看著李狗子抱回來的四海堂牌匾,欣慰的點頭道:「很好!」

  「弟兄們怎麼樣?」

  李狗子接口道:「掛綵的不少,但俺都看了,都是皮外傷,不打緊!」

  張楚欣然道:「堂口出錢,今兒個參與行動的弟兄,每人發三兩銀子置辦年貨,掛綵的弟兄,一人五兩,湯藥費另算!」

  李狗子、大熊喜滋滋的抱拳道:「謝楚爺。」

  余二面露慚愧之色的一揖到底:「謝堂主。」

  張楚:「自家兄弟,不用客氣。」

  頓了頓,他的目光落到了余二身上:「老二啊,今日的行動,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余二羞愧的低著頭,抱拳道:「堂主,屬下辦事不力……」

  「你我不用說這些。」

  張楚擺手,溫和的說:「你是什麼心思,我明白,今日讓你帶手底下的弟兄們過去參戰,也不是針對你,是不想你手底下的兄弟們,心裡有什麼想法……明白嗎?」

  他手底下三支人馬。

  待遇最好的是李狗子的血刀隊,錢多、事少,連吃穿住行都由堂口一手包辦。

  其次是衛隊,錢多,事不少,而且隨時都要有替張楚擋刀的心理準備。

  待遇最差的,就是余二手下這一支人馬。

  他們的人數是最多的,做的事也是最多的,但拿得錢,卻是最少的……這個最少,是相較血刀隊與衛隊而言,和其他大佬手底下那些全憑大佬高興才能落個仨瓜倆棗的小弟們,他們例錢不算少,而且很穩定,每個月都有,年節還有額外的禮錢。

  只是余二和李狗子都是張楚的近身小弟出身,這種待遇上的天差地別,時間長了,余二手底下的小弟們,心頭難免會覺得自己這一支人馬是「後娘養的」的,不利於團結。

  余二聞言心頭一凜,知道肯定是下邊有什麼風言風語傳到張楚耳中了,連忙再次抱拳彎腰道:「屬下回去後,一定好好敲打那群小兔崽子!」

  張楚笑了笑,抬手虛壓,「哎,不氣盛那還是年輕人嗎?真有覺得自己有本事拿血刀隊那份例錢的,你完全可以給狗子打個招呼,把人交給李狗子帶嘛,都是自家兄弟,李狗子難道還能虧待你咋的?」

  李狗子一聽就樂了,拍著余二的肩膀笑道:「是啊老二,咱倆可是過命的交情,這人,你帶和俺帶那不都一樣麼?難不成,你有啥事兒,俺還能不幫你咋的?」

  余二的臉色頓時就苦了下去。

  張楚話說得很輕巧,像是在跟他開玩笑。

  但他可不敢真當張楚是在跟他開玩笑。

  這分明是告訴他,他這一支人馬,就是給血刀隊輸送新鮮血液的人才儲備隊啊!

  不是輸送一個兩個,而是要形成慣例!

  他這支人馬是有這個條件的,畢竟他們成天在街面上做生意,打照面兒的人多,群眾基礎大,招人比衛隊和血刀隊更容易。

  可他也是大哥,他手底下也需要敢打敢殺的人手撐場面啊!

  他有心爭一爭。

  但一想到今日自己手底下那群小弟們的表現,他又覺得沒底氣。

  他瞭解張楚。

  他若要爭,張楚肯定會給他這個面子。

  但下一次再出去打打殺殺,他就必須帶隊參加。

  他已經老了,不想再繼續打打殺殺了……

  「屬下明白!」

  余二抱拳,很艱難的吐出這四個字。

  張楚看著他,意味深長的說道:「老二哪,『鍋裡有,碗裡才有』這個道理,你一定要多琢磨琢磨!」

  不待余二回答,他一拍扶手站起來:「好了,今天的事兒到此為止,年前我不準備有什麼大動作了,大傢伙兒把自己手裡的事兒做好,做生意的,好好琢磨怎麼把生意做大做強,招人的,無論想什麼辦法都要給我把人招齊,練功的,也不能因為下雪就偷懶!」

  「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上報給我,我來想辦法解決,沒上報給我,而你們又出了問題,無論是誰出的,我只會找你們三個的麻煩!」

  堂下三人齊齊抱拳彎腰:「是,楚爺(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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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真狠人

  張楚熄了火。

  黑虎堂卻進入了一個高速發展的階段。

  黑虎堂的大佬們,在張楚壓到他們頭上的沉重任務促使下,一個個都像是瘋了一樣的拚命招人、拚命賺錢。

  包括韓擒虎那一夥人也一樣。

  張楚的任務,又沒有針對誰,是一視同仁的,韓擒虎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執行,除非他不要大佬的位子和手底下的地盤。

  於是乎,梧桐裡那些家中有壯丁的家庭,就有福了!

  常常是這個大哥前腳送完油米,下一個大哥後腳就提著豬肉上門了……

  好幾支人馬搶同一個壯丁的烏龍,都搞出了好幾起。

  人手的問題,還不算太難解決。

  只要捨得出錢,總能招到嘛!

  但錢的事情,就沒那麼好解決了!

  一個月要往堂口交好幾十兩銀子呢!

  錢從哪兒來?

  光靠收保護費?

  只怕連零頭都湊不齊!

  總不能自己掏家底上交吧?

  想轍吧!

  有放印子錢的。(高利貸)

  有勾搭暗娼的。

  還有開賭檔的……

  黑虎堂這些大佬也實在是被張楚逼得沒辦法了,什麼掙錢幹什麼,什麼來錢快干什麼。

  反正當初張楚說過,出了問題,有他兜著。

  人多了,做的生意難免會有重合,還差點引發了好幾場火並……

  要不是都怕把事情鬧到張楚面前,可能就不是差一點了。

  張楚的威勢日漸隆重,連余二這個從張楚一入黑虎堂就跟著他的老人,現在見了張楚都跟耗子見了貓似乎,更別提其他大佬了。

  眾多大佬一起使力,竟奇蹟般的讓耗子來了都得流眼淚逃走的梧桐裡,有了幾分「興盛」的勢頭。

  當然,前提是賭徒、嫖(客)也算人流量,賭資、嫖資、印子錢利潤也算GDP。

  城西的眾多幫派,對黑虎堂這麼亂搞,很有意見。

  城西的各種生意,暗地裡都是有壟斷式的劃分的。

  比如四海堂,是靠從大宗的牲畜貿易中抽成過活,哪怕是有成群的牲畜從其他幫派的地盤上路過,他們也不會從中刮取油水。

  再比如飛鷹堂,是靠從青花街的油紙傘、摺扇生意中抽成過活,城西的其他幫派,都不會染指油紙傘和摺扇生意。

  賭、嫖和印子錢,這三門些來錢快的偏門生意,也都是有主兒的。

  賭,是八門幫的生意。

  嫖,是兄弟會的生意。

  印子錢,是斧頭幫的生意。

  這也是為什麼張楚剛加入黑虎堂時,壓根就沒考慮過這些偏門生意的原因。

  現在黑虎堂的大佬們這麼大張旗鼓的亂搞一氣,等於是在搶別人的飯碗,三大幫派當然很有意見!

  半個月之內,三大幫派的照會信,就送到張楚面前。

  有八門幫副幫主的親筆信。

  有斧頭幫幫主的親筆信。

  有兄弟會會長的親筆信。

  措詞都極其的嚴厲,大有你張楚不立即收手,我們明日便踏平你黑虎堂的意思。

  但張楚看完之後,卻都是一笑了之。

  踏平他黑虎堂?

  八門幫是有這個實力。

  但他們想攻打梧桐裡,得先穿過飛鷹堂或四海堂的地盤,要願意繞點路,從柴火幫、斧頭幫、兄弟會三個小幫派的地盤上穿過來也行。

  斧頭幫和兄弟會的地盤,倒是和解牛街接壤。

  他們如果真要攻打解牛街,張楚絕對會拉起橫幅歡迎他們!

  他們敢動手,張楚就有足夠的理由,吞了他們的地盤!

  混幫派,也講究師出有名的。

  動不動就攻打其他幫派的攪屎棍,只會被其他幫派聯手整死。

  ……

  張楚這些日子很少去堂口。

  整日待在家中,足不出戶的打磨武道,若有空閒,就調教調教衛隊、血刀隊。

  日子過得單調,但卻一點都不枯燥。

  大雪天。

  張楚照例劈完活樁後,吞下大把人參薄片。

  待腹中剛剛湧出熱流,他就脫了衣衫,赤著精壯的上身在雪地中紮起馬步,「開始吧!」

  大熊領著三個衛士,一人提著一根碗口粗的棍子圍了上來,「楚爺,您準備了好麼!」

  張楚一咬牙,「來吧!」

  四人不再遲疑,掄起棍子就奮力抽打在張楚身上。

  「啪!」

  「啪啪!」

  「啪啪啪!」

  抽打聲此起彼伏。

  碗口粗的棍子,打在張楚身上就是一條通紅的棍印,不一會兒,就烏黑如烏梢蛇。

  圍觀的李狗子等人,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張楚這麼幹,但仍是眼皮子直跳。

  這他娘的才是真狠人啊!

  這得多痛啊!

  ……

  疼嗎?

  當然疼!

  張楚又不是自虐狂,能從疼痛中獲得快感!

  九品練肌!

  若是只靠修習拳腳兵刃來鍛鍊肌肉,少說也得一年半載才能有所成。

  張楚沒那個耐性。

  哪怕是他一天能練三次,一天便抵得上其他九品武者三天,他依然覺得太慢!

  如今人人都視他如虎。

  但他自己心裡明白,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他個人的武力之上。

  外沒有強援。

  後沒有靠山。

  想要弄死他的仇敵,倒是一大批!

  他唯有不斷強大下去,不斷與那些仇敵拉開差距,才能真正的高枕無憂!

  所以他選擇了這麼殘酷的修行方式!

  借外力,強行打熬肌肉!

  那句話是怎麼說來著?

  任何不能殺死你的,都會使你更強大!

  ……

  不一會兒,張楚的身上就已經找不到一塊兒白淨的好肉了。

  到處都是烏黑的棍印,一條條,縱橫交錯,宛如紋身,連脖子上都有。

  大熊拿著棍子在他身上來來回回的找了好幾圈,都沒找到能下手的地兒,不忍心的停下手,小聲問道:「楚爺,還繼續嗎?」

  張楚額頭上大汗淋漓,一口鋼牙幾乎要咬出血來。

  此時,他剛剛消化完那一大把人參片,體內的血氣剛好恢復到巔峰狀態,正在源源不斷的修復他受損的肌肉。

  「繼續!」

  他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字。

  大熊低嘆了一聲,朝另外三個衛士遞了眼色,沉聲道:「繼續!」

  三人只好再次揮動棍子,抽打在張楚身上。

  遠處,被張楚支到廚房的張氏,不時何時出現在了院子的角落裡,雙手還捂著懷中李幼娘的雙眼,不讓她看這一幕。

  李幼娘只能拚命的從張氏的指縫裡,去瞄院子裡的張楚。

  一老一小兩個女人的眼眶裡,都有淚花在閃動。

  ……

  一炷香後,幾乎昏迷過去的張楚,被衛隊七手八腳的抬進了臥房。

  那裡,早就備好了一桶熱氣騰騰的藥湯。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1:39
第77章 缺錢

  藥湯為深褐色的。

  以虎骨為引,雞血藤、紅花、牛膝、骨碎補、透骨草等藥材為君使,論斤熬製而成!

  張楚浸泡在滾燙的藥湯裡,右掌死死的捏著一枚鵝蛋大的鐵膽,五指發白、青筋畢露!

  霸道的藥力,源源不斷的通過他周身張開的毛孔湧入他體內,在血氣的煉化下,瘋狂刺激著他全身的肌肉!

  雙管齊下、內外交加!

  本就已經受傷的肌肉,在藥力的刺激下,就像是被無數把燒紅的鐵鉗撕裂一般!

  劇痛一波又一波的衝擊著他的意識。

  他很想徹底昏過去。

  昏過去就不疼了……

  可他明白,自己不能昏過去。

  昏過去,今日收得苦,都白費了!

  這一桶藥裡,包含了諸多帶有毒性的虎狼之藥,他必須要不斷運轉血氣煉化這些藥力!

  不然,藥力就會沉積在他體內,就會慢慢變成藥毒……有害無益!

  而且,這一副藥的價值三十兩,哪怕以他現在的身價,也只能隔三差五才能泡一次,浪費不起!

  於是乎,他只能死死的咬著牙,強打起精神苦苦支撐。

  兩刻鐘後,木桶裡的藥湯已經冷卻,大熊上前,攙扶著張楚從木桶裡站起來,泡到另一個溫熱的清水桶裡。

  就在他起身的時候,大熊驚異的發現,張楚上身的那些烏黑棍印竟然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只是有點紅,就跟蒸熟的螃蟹一樣。

  比前兩次藥浴的效果,還要好!

  浸泡到溫水裡,張楚扭曲的面容才慢慢舒解開來。

  大熊默默的打開裝人參薄片的銀匣子,遞到他的面前。

  張楚抓起幾片人參丟進嘴裡慢慢咀嚼著,閉上雙眼靠著木桶輕微的喘息,「大熊,上次抓的藥,還剩多少?」

  這些事向來都是大熊親自經手,連李狗子都接觸不到。

  大熊:「還剩下兩幅。」

  張楚又問道:「堂口的賬面兒上,還剩下多少錢?」

  大熊回想了一會兒,模糊的說:「屬下記不清楚了,不過應該是不到一百兩了。」

  張楚凝眉沉思了片刻後,淡聲道:「給余二和韓擒虎他們傳話,這個月的例錢,該交過來了。」

  大熊應聲道:「是,屬下待會兒就安排弟兄出去傳話。」

  但張楚的眉頭依然沒有舒展開。

  九位大佬,一共能交六百七十兩銀子過來,但這一筆錢,他少說也要交二百五十兩到總舵。

  他新近上位,必須要做出點成績出來。

  而且最近手底下那群大哥亂搞一氣,總舵的壓力也很大。

  交少了,說不過去。

  剩下的錢,刨掉開發隔壁街的消耗、堂口的日常開銷和衛隊的例錢,能剩下二百兩就算不錯了。

  二百兩……撐不住他練肌的日常消耗啊!

  大熊見他眉頭緊鎖,知他在為錢煩心,心頭一躊躇,低聲道:「楚爺,堂口裡的錢要實在是不湊手,我們衛隊的例錢可以先削減一半,弟兄們那裡,我去說,正好搶四海堂牌匾那日,您發了不少賞錢,夠他們置辦年貨了。」

  他現在身兼數職,又是張楚保鏢頭子、又是張楚的貼身男僕,還兼職了秘書和財務,比任何人都清楚張楚現在的財務狀況。

  張楚睜開雙眼笑道:「好意我心領了,但錢是大傢伙兒一起掙的,哪能只緊著我一個人花!」

  大熊:「可是您……」

  張楚擺手:「不用說了,兄弟們吃的是刀頭舔血的飯,說句不好聽的,指不定那天拎著刀跟我出去,就回不來了,我能做得不多,只能在生活上,儘量讓大家過得好一點兒!」

  大熊拱了拱手,不說話了。

  漂亮話兒,誰都會說。

  但漂亮事兒,願意做的人就很少了。

  在他的記憶裡,張楚好像從來沒像其他大佬那樣,說些拉攏人心的漂亮話,但他對弟兄們,是真沒得說。

  大家都是人,有心,有眼睛……

  張楚重新閉上雙眼,就在大熊以為他快要睡著的時候,忽然聽他說道:「隔壁街拆遷工作,做得怎麼樣了?」

  大熊:「屬下這就派人去看看。」

  「不用,直接把余二和工頭老牛叫過來,我當面問他們!」

  「好的,楚爺!」

  ……

  張楚換上一身乾淨的天青色長袍,坐在臥房裡,一手托著下巴,一手盤玩著兩枚鐵膽,適應著增長的力道。

  他現在還有些使不上勁兒,但明顯的感覺到,手臂上的肌肉更強勁了!

  一次藥浴,至少抵了他半月苦功……他每日練肌三次,一日苦功本就能抵得上其他九品武者三日!

  換言之,一次藥浴,至少能抵得上其他九品武者一個半月的苦功!

  也就是他的血氣恢復速度超過了消耗速度,才敢這麼玩兒,換了其他九品武者,敢像他這麼玩兒,一個不注意就會玩出一身暗傷!

  「如果保持住現在一日三練肌、三日一次藥浴的頻率,再有兩個月,我應該就能躋身八品!」

  「一次藥浴三十兩,一個月十次就三百兩,!」

  「恢復血氣的人參片,一個月是一百多兩銀子!」

  「這樣算起來,我接下來的兩個月,每個月至少要搞到四百兩銀子才跟得上進度!」

  「堂口這邊每個月能穩入二百兩……還有二百兩的缺口!」

  他一手托著下巴皺眉沉思,目光中閃過陣陣危險的光芒。

  「搶銀號?」

  「收益高,風險也大,一旦暴露,後果不堪設想。」

  「攻打其他幫派?」

  「現在各方面的條件都還不成熟,貿然動手,恐偷雞不成蝕把米。」

  「篤篤。」

  大熊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楚爺,二哥和老牛到了!」

  張楚胡亂揉了揉麵頰,將紛亂的思緒壓下去,「我馬上就來。」

  ……

  廳堂內,喝茶的余二和工頭老牛見張楚從堂後走出來,慌忙起身道。

  「堂主。」

  「楚爺。」

  張楚隨意的擺了擺手,「都坐吧!」

  三人落座後,張楚率先開口道:「老二,隔壁街的拆遷工作做得怎麼樣了?」

  余二:「稟堂主,隔壁街五天前就已經徹底推平了,廢墟的清理,也即將收尾。」

  張楚點頭,他好長時間沒過問過此事了,還真不知道現在的進度,「抓緊一點,爭取在臘八前清理完畢。」

  余二點頭:「屬下明白!」

  張楚的目光轉向工頭老牛:「老牛啊,你的人什麼時候能進場?」

  老牛抱拳道:「楚爺,小老兒這邊的人手,隨時能進場,就等二爺這邊的活計忙完。」

  張楚:「你手下現在有多少人?」

  老牛想了想,道:「有三十來口子吧!」

  張楚搖頭:「不夠,我要在立春前,搶修出三棟三層高樓房出來!」

  「立春前?」

  老牛大吃一驚,然後立馬搖頭如撥浪鼓,「楚爺,您給小老兒臉面,小老兒肯定是拼了老命也要兜著,但一個月的工期實在是太短,哪怕小老兒找來相熟的工頭入夥,也一樣!」

  張楚皺眉道:「那元宵之前呢?」

  「也不行!」

  老牛依然使勁兒搖頭:「三棟樓,包括附屬的後院兒,您怎麼著也得給小老二兩個月半月才成!」

  張楚斷然拒絕:「兩個半月太長,就元宵之前……工錢好商量,我的為人你知道,只要把事情給我辦好了,絕不會拖欠你一個大子兒!」

  老牛苦著臉哀聲道:「楚爺,一個半月實在是太緊,又加上下雪,地上下了凍,小老兒實在是建不出來啊!」

  張楚把臉一板:「實在不行就先修兩棟樓,剩下的一棟,我再給你多延一個月……別跟我講價錢了,我說什麼就是什麼!」

  老牛隻能苦著臉拱手道:「小老兒盡力而為!」

  「不是盡力,而是一定要給我辦到……稍後,你就把畫圖的匠人叫到我這兒,我跟他交代一下圖紙!」

  說完,張楚的目光轉向余二:「老二,你這邊分出一部分人手來,全力配合老牛,缺人,你配合他找人,缺材料,你配合他買材料,別耽誤了工期!」

  余二想也不想的一口應下:「是,堂主!」

  這些活計,他都已經做順手了,沒什麼壓力。

  張楚點頭,端起茶碗道:「好了,你們去忙吧,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盡可以來找我!」

  兩人起身,向張楚躬身告辭。

  張楚獨自一人坐在廳堂裡,端著茶碗沉吟了許久,忽然高聲道:「騾子!」

  侯在堂外的騾子聞聲進來,抱拳道:「楚爺!」

  「去,把張猛給我叫來!」

  「是,楚爺!」

  ……

  沒過多久,廳堂外就傳來了張猛的聲音:「屬下拜見堂主!」

  張楚一抬眼,就見到張猛一臉喜氣的提著一大堆禮盒進來。

  張猛是很高興。

  自張楚上位一來,還從未邀請他們這些以前不是跟他的大哥來過張府。

  他張猛是第一個!

  他覺得,這是張楚開始接納他的徵兆。

  張楚放下茶碗,淡淡的笑道:「來就來吧,還提什麼禮物。」

  「要的,要的!」

  張猛連忙點頭,「早就聽聞老夫人身子不太好,正好一個遠房親戚給屬下帶了這幾盒阿膠和老山參,正該孝敬老夫人!」

  張楚點著頭笑道:「有心了,坐吧……幼娘,上茶!」

  他鬆口了,立在堂內的大熊這才走上去,接過張猛手裡的禮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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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來錢的路子

  張楚輕輕叩擊著茶碗,輕笑道:「猛爺啊!聽聞你最近發財啊!」

  他這聲「猛爺」喊得張猛端茶碗的手猛地一抖,嚇得差點跳了起來:「堂主,您要高興,叫屬下猛子或者張老三就行,您要不高興,叫屬下的外號的張大傻也成!千萬別叫什麼『猛爺』,在您面前,屬下哪有稱『爺』的面兒!」

  「哈哈哈……」

  張楚大笑:「當得起、當得起,我進入黑虎堂時,你就是大哥了,算是我的前輩嘛……說起來,當初我的地盤,還是從你手裡分過來的呢!」

  不止是他的地盤,連李狗子和余二當初都是跟張猛的。

  什麼前輩,張猛才不上他這個當,連忙的拍馬屁道:「堂主英明神武、雄才偉略,天生就是該做堂主的大人物,屬下大字都不識得幾個,那有資格和堂主論資排輩!」

  「少拍馬屁!」

  張楚笑罵了一聲,「說正事兒!」

  張猛連忙正了正坐姿,像個三好學生一樣看著張楚:「堂主,您有什麼事,儘管吩咐,不論是上刀傷、下火海,屬下但凡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咱黑虎堂的好漢!」

  「上刀山、下火海,不至於!」

  張楚一手托起下巴,「我就想問問你們,最近的生意,做得怎麼樣。」

  「怎麼?」

  張猛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張楚的臉色,「八門幫給您遞話兒了麼?」

  到底是老油條,一點即通。

  張楚點頭:「八門幫副幫主李鐵手的親筆信,八天前就已經送到我手裡了!」

  「不過你不用管,我有言在先,出了問題,有兜著!他八門幫是勢大,但還奈何不了我張楚!」

  張猛暗自鬆了一口,實話實說:「如果不用顧忌八門幫的話,這賭檔生意,的確好賺……不怕給您說實話,就屬下手下的那幾個窩子,每天的結餘都在這個數兒!」

  他朝張楚張開了一隻手。

  張楚挑了挑眉頭:「五兩?」

  張猛點頭:「這還是屬下擔憂八門幫找茬兒,沒敢在明面兒上搞,不然,少說也能翻上兩番兒。」

  張楚大感興趣的翹起二郎腿,「你的客人從哪兒來?」

  張猛:「嗨,都是街面兒上討生活的好漢,哪些人好賭,哪些人好嫖,我們都門清兒,只要人過來,贏了錢能帶著錢回去,一傳十、十傳百,不愁沒人來。」

  張楚點頭,是這個道理,「那為什麼那些賭徒,不去八門幫的賭檔,要來你這兒呢?」

  「八門幫的賭檔太幾把黑了!」

  張猛吐槽道:「骰子灌水銀、番攤做手腳這些老套路就不說,贏多了錢出老千殺豬,街面上的廝混的人誰不知道,要不是實在沒地兒耍,誰願意去八門幫的賭檔做豬仔?」

  「十賭九騙,果然有道理!」

  張楚嘆了一聲,又道:「賭檔是在你做,暗娼生意現在是誰做?」

  張猛小聲道:「以前是岳老二在做,現在好像都韓擒虎那夥人搶過去了。」

  張楚想了想,問道:「他們的人都是從那裡找的?」

  張猛:「一部分是從人市買的,還有一部分……」

  說倒這兒,他忽然支支吾吾的不說話了。

  張楚一凝眉,喝道:「又不是你做的,你怕什麼!」

  張猛一想,對啊,又不是我的,我怕什麼?

  「嗨,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逼良為娼唄,看哪家兒的大姑娘小媳婦有點姿色,就使些陰招,逼她們出去賣唄!」

  張楚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說具體點,到底是個怎麼逼法兒?」

  張猛悄悄看了他的臉色,說話的聲音都低了下去:「還能怎麼逼法兒,看中哪家兒的大姑娘小媳婦,就找茬子弄死弄殘那家掙錢的當家的唄,活不下了,自然什麼都依了……」

  「混賬!」

  張楚暴怒的一掌拍斷座椅扶手,大喝道:「大熊!」

  大熊站到堂前,抱拳拱手道:「楚爺!」

  「立刻派人去查,凡是使過這種陰招的雜碎,不論他是誰的人,統一抓到堂口!老子要親自執行家法!」

  大熊:「是,楚爺,屬下這就去辦!」

  見他發火,大熊麻利兒的轉身就出去了。

  張楚猛地一扭頭,目光灼灼的看著張猛:「你沒做過這種爛事兒吧?」

  張猛嚇了一大跳,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您立下的規矩,屬下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犯啊!」

  「很好!」

  張楚沉著臉點頭,「沒有讓我失望……後邊,堂口內賭和嫖這兩行,你給我想辦法抓在手裡!」

  張猛聞言先是一喜,隨後又面露難色,「堂主,屬下人少勢弱,恐怕爭不贏韓擒虎他們。」

  張楚冷笑了一聲,「是他韓擒虎大,還是我張楚大?」

  張猛連忙道:「當然是您大!」

  「那你有我支持,憑什麼不爭不贏他們?」

  張猛瞬間狂喜,跳起來一揖到底:「屬下定不讓堂主失望!」

  張楚冷眼看他,潑了一盆冷水:「你別高興得太早,我話還沒說完!」

  張猛疑惑的看他。

  張楚卻是不緊不慢的端起茶碗,潤了潤喉嚨,然後才慢悠悠的說:「這兩門生意,等開春了,我就要收到堂口,讓你出面去爭,只是提前做個準備,等你整理完這兩項生意後,我就會找人接手……到時候,可不一定會是你!」

  他一邊說話,一邊暗中觀察著張猛的臉色。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張猛就毫不猶豫的一梗脖子道:「您看得起我張猛,才讓我張猛出面去爭!後邊的事兒,屬下不敢奢望!」

  這是個明白人!

  張楚心中點頭,笑道:「行吧,你懂事,我肯定不會讓你吃虧……解牛街你知道吧?」

  張猛點頭:「咱們黑虎堂新得的地盤,屬下當然知道。」

  「解牛街是由余二在經手,所得利潤,他拿兩成半,另外七成半,上交堂口!」

  張楚慢悠悠的說:「這個事兒,你如果做得好,我也會按照這個模式來和你分賬!」

  張猛心頭狂喜,連連躬身道:「謝堂主提拔!」

  他就知道,張楚不會虧待手下的人!

  看李狗子、余二。

  以前在他手下混飯吃的時候,野狗一般的人物,都沒個人樣兒!

  跟了張楚才多久?

  都抖起來了!

  無論是地位、人手還是地盤,哪一個不比他張猛混得更好?

  張楚伸手招呼他坐下,「回去之後,你就可以動手把兩門生意抓在手裡,缺人來我這調人,若是韓擒虎出面,你就讓他來找我!」

  「等這些生意都落到你手裡了,你還要想個法子,給我做起來,八門幫和兄弟會那邊,有我頂著,你不用有什麼顧忌!」

  「對了,嫖這門生意,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張楚看向張猛的目光突然一凝。

  張猛心頭急轉,連忙道:「知道,不能逼良為娼嘛!」

  張楚目光一鬆,點頭道:「我不管你從哪兒找人,第一,不能逼良為娼,全憑你情我願;第二,皮肉錢不能抽狠了,要尊重別人的勞動成果;第三,定期找大夫給她們檢查身體,不能生爛病!這幾點,你要都做得好,你就接著做,做不好,我就換個人來做……明白嗎?」

  張猛心頭一凜,使勁兒點頭:「屬下一定按照您的指示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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