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從大佬到武林盟主 作者:小樓聽風雲(連載中)

 
Babcorn 2019-9-24 19:39:3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7 17924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6
第30章 一口黑鍋

  前往瓦罐市場的路上,張楚漸漸回過味兒來了。

  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錘!

  青龍幫如今在城西其他幫派的眼中,估計就是一面搖搖欲墜的破牆。

  偏生這面破牆,還佔據著城西油水最重的一塊地盤:牛羊市場!

  不推青龍幫,推誰?

  而這個名不經傳的毒蛇幫,估摸著就是城西眾多小幫派推出來探路的炮灰。

  如果青龍幫反擊有力,能震懾住城西的眾多小幫派還好,或許還能有一段安生日子可以休養生息、恢復元氣。

  要是震懾不住,接下來,應該就要應付城西眾多小幫派的群起而攻之了!

  到那時,青龍幫就真完了!

  蟻多還咬死象呢?

  青龍幫是強,但還能比城西所有小幫派撂一塊兒還強?

  而現在擺在張楚面前的問題就是:怎樣的反擊才算是有力?才能震懾住城西其他小幫派?

  以青龍幫高層那些做慣了大幫派大佬的尿性,只怕唯有滅了毒蛇幫,才算是有力的反擊吧?

  想到這裡,張楚默默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好不容易才又突破兩位數的小弟們,心頭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踏馬的,被坑大了!」

  他惱火得想殺人!

  這個鍋原本應該是趙昌輝的!

  那個混蛋肯定就是想明白了這一點,才會把鍋甩給他!

  但你四海堂要修生養息。

  我張楚就不用嗎?

  草泥馬!這事兒沒完!

  想著想著,瓦罐市場到了!

  瓦罐市場。

  顧名思義,就是賣些土瓷盆盆罐罐的地方。

  錦天府所有居民,上至鐘鳴鼎食之家,下至家徒四壁之家,想要買點盆盆罐罐,都會習慣性的來這裡挑選,因為這裡的品種夠齊全。

  這就和牛羊市場幾乎集中了武定郡所有大筆牲畜交易,是一個道理。

  此時還是下午。

  街上的行人還很多。

  張楚領著一幫手持刀槍的小弟出現在街口,也並未引來多少人注意。

  錦天府內舞槍弄棒的人多了去了,普通老百姓都麻木了!

  張楚見狀,面沉如水的抽出雁翎刀,深吸了一口氣,爆喝道:「青龍幫辦事,閒人迴避!」

  「青龍幫辦事,閒人迴避!」

  李狗子與眾小弟齊聲大喊。

  話音傳出,街上瞬間就亂成一鍋粥。

  大姑娘小媳婦拈著裙角驚慌失措的四下躲藏。

  潑皮流氓驚恐萬分的逢巷便鑽!

  甚至許多買家趁亂順了盆盆罐罐就走,商家都不敢吱聲,唯恐殃及池魚。

  幾息間,人流如織的街面上,就空蕩蕩的可以跑馬了。

  這淨街虎的滋味兒,張楚前世在地球做富二代時都沒體驗到,反倒是在這大離皇朝體驗到了。

  然而張楚並沒有覺得自己有多威風。

  只覺得悲哀。

  沒權沒勢的悲哀!

  他淡定的站在長街口,隨手從腰間抽出一方汗巾,慢慢的將雁翎刀綁在了手掌上。

  他手下的眾多小弟見了,也紛紛有樣學樣,或解下發繩、或抽出腰帶,將兵器綁在自己手掌上。

  臨戰之前綁兵刃,幾乎成了張楚這夥人的慣例。

  不多時,紛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一夥衣衫凌亂的漢子,從長街的另一方奔襲而來,看人數,少說也有二三十個!

  為首的,是一個高不過七尺,腰懸一把短劍的黑衣精壯漢子。

  來人停在了張楚身前數丈外,氣勢勃發的指著張楚爆喝道:「來者何人?」

  張楚拄著長刀,面無表情的說:「青龍幫、黑虎堂,張楚!」

  黑衣漢子聞言一凝眉,拱手沉聲道:「原來是張堂主,失敬了!」

  張楚不咸不淡的回道:「不敢當!你便是楊虹,楊幫主罷?」

  黑衣漢子點了點頭,然後疑惑的看著張楚道:「我毒蛇幫與張堂主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張堂主何故犯我毒蛇幫?」

  張楚一挑眉,「你不知道?」

  楊虹一臉茫然:「什麼知道?」

  張楚冷笑了一聲,說:「你毒蛇幫今日踩進牛羊市場……當然,這事兒本和我沒什麼關係,牛羊市場是四海堂,不是我黑虎堂的,要出頭,也不該是我張楚來出頭。」

  「但你的人,不應該砸我的生意,這也就算了,還砍傷了我的人……這事兒,楊幫主今日得該給我個交代!」

  楊虹聽後,第一反應竟然是扭頭看向身後的小弟。

  這一下,張楚心頭有數兒了!

  這事兒要不是趙昌輝禍水東引,他把頭摘下來送趙昌輝當球兒踢!

  半晌,楊虹才回頭道:「此事,確是我手底下弟兄們的疏忽,誤傷了張堂主手下的兄弟,若需湯藥費,我願一力承擔!」

  他沒否認,反倒是主動提出了要給湯藥費,這態度,不可謂不忍讓。

  這也是張楚前番在四海堂一戰中,砍死了八門幫香主韋建功,立下的威風。

  需知八門幫的香主,和四海堂的堂主一樣,每一個在城西這一畝三分地,都是成名已久、有字有號的大人物。

  毒蛇幫雖然也稱「幫」,但實力,遠遠比不上鼎盛時期的八門幫一個分舵。

  張楚能砍死韋建功,當然也能砍死他楊虹!

  現在楊虹主動提出給湯藥費,其實就等於是變相的對張楚認慫,保全張楚的面子。

  如果沒有那些狗屁倒灶的煩心事,張楚真想就這樣借坡下驢,了結此事。

  但不可以!

  青龍幫需要拿毒蛇幫立威!

  張楚也需要!

  「些許湯藥費,我還出得起,不需要楊幫主費心……只是我手底下的那些兄弟吧,一個個脾氣都隨我,被人砍一刀,就一定要砍回去,不然晚上睡不著覺!」

  張楚目光緊緊的盯著楊虹,「楊幫主要是方便的話,最好將砍傷我那些兄弟的人,交給我!」

  楊虹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鐵青鐵青的了。

  有道是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

  張楚逼他交人,這就是打他楊虹的臉了!

  他若真是交了,只怕回過頭他手底下的兄弟就要反他!

  楊虹捏著腰間的短劍劍鞘,卻沒拔出來,帶著最後一絲希望的問張楚:「張堂主這是沒得談了?」

  張楚也緊了緊手裡的雁翎刀,面上卻是輕描淡寫一笑,「你也不是沒腦子的蠢貨,從你踏進牛羊市場的那一刻起,你就應該知道,這事兒沒得談了!」

  言下之意,這已經不是你我的私人恩怨了,而是你毒蛇幫和我青龍幫的恩怨。

  楊虹輕輕呼出一口氣,拔出腰間的短劍,沉聲道:「如此,那本幫主就請教張堂主的高招了!」

  張楚依然在笑:「這樣吧,你我單挑,我贏,你交人,你贏,此事就作罷……如何?」

  楊虹聞言看了一眼張楚身後的小弟,嗤笑了一聲,似乎是在嘲笑張楚的好算計。

  但他最後還是應下了:「一言為定?」

  他自覺不如八門幫韋建功,不想死,只能答應!

  至於輸了交人……他已經盡力了,再交人,雖說丟了面子,但也算是對手底下人有一個交代。

  說一千、道一萬,什麼都沒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張楚心頭也鬆了一口氣,拖著刀大步走出:「一言為定!」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6
第31章 血虎

  張楚拖刀而出。

  楊虹提劍相應。

  兩人隔著丈餘對峙片刻後,楊虹開口道:「張堂主,小心了!」

  張楚沒答話,只是將雁翎刀橫於胸前。

  楊虹深吸了一口氣,腳尖一點,身形化作一條直線,宛如箭矢一般衝向張楚,眨眼間就越過丈餘距離,直衝張楚面門。

  張楚神色凝重,他注意到,楊虹手中的短劍未出手,無法判斷楊虹欲攻他何處。

  電光火石間,張楚橫於胸前的長刀向外順勢揮出,在胸前劃出一個開闊的半圓,卻是以攻代守。

  然而刀刃及身之際,楊虹身形突然一矮,以毫髮之遙,避過長刀,同時手中短劍好似毒蛇吐信一般,迅疾的刺向張楚的小腹處。

  短劍鋒利,若真被他刺中小腹,只需往上輕輕一挑,張楚立刻便會肚腸流!

  好狠辣的功夫!

  對自己狠!

  對敵人更狠!

  張楚防的就是他的短劍,見狀猛地一跺地面,身形借力原地躍起,雙腳宛如剪刀一般夾擊楊虹持劍的手。

  同時手中長刀一轉,刀鋒向下,斜劈而下。

  楊虹收劍,身形往後一揚,再次避過長刀,緊接著長身而起,向後幾個跳躍便退出丈餘遠。

  一合畢,雙方你來我往,卻未有任何實質接觸,但心頭均是大為警惕。

  兩人的武道,都還未入品,但武功路數,卻已截然相反。

  從二人的兵器,就能看出來。

  雁翎刀,長三尺三寸,一寸長一寸強,勢大力沉。

  精鋼短劍,長一尺九寸,一寸短一寸險,劍走偏鋒。

  形象點說,就是武器戰PK敏銳賊。

  一個力量強,耐力足。

  一個敏捷高,爆發強。

  無論那一方,被對手抓住破綻,都有可能會被一套帶走!

  張楚並沒有應對這種走敏捷路線對手的好辦法,只能盡力不讓對方佔據主動,帶他的節奏。

  他深吸了一口氣,提刀衝向楊虹,口中大喝道:「再來!」

  雪亮的長刀迎頭劈向楊虹,迅疾如奔雷,正是以力欺人!

  楊虹聽著淒厲的破空聲,心知不能硬接,當下故技重施,左腳一跺地面,身形向右方平移一尺,避過刀鋒,再一個箭步,衝到張楚的跟前,長劍輕飄飄的的抹向張楚的咽喉。

  他的右方,正是張楚的左方。

  張楚長刀力劈華山,招式已老,力道已盡,本就很難變招,再加上這種從右到左,即使強行變招,也是強弩之末,對他構不成威脅!

  事實上也是如此!

  這種情況下,張楚若是強行變招,橫斬楊虹,很大可能性就是,他死,楊虹輕傷!

  算盤打得不錯!

  八門幫香主韋建功,當初算盤也打得如他一般響……

  只是……

  他不該近張楚的身!

  這不是武器戰PK敏銳賊的競技場!

  競技場有規則!

  這裡沒有!

  只見張楚上半身猛地往後一揚,以毫釐之差,避過的雪亮的劍鋒,同時左手向上一挽,一把扣住了楊虹持劍的手腕。

  楊虹心下猛地一驚,手中的短劍向後一轉,刺向張楚的肩頭。

  妄圖以傷逼迫張楚放手。

  但張楚卻是向他露出了一個爽朗的笑容!

  「鐺。」

  早就去勢已絕、新力已生的雁翎刀,彷彿盾牌一樣的,拍開了短劍。

  接下來,就是歷史的重現了!

  只見張楚腳下猛地一踢楊虹的右腳,左手拉著楊虹猛地向後摔。

  楊虹重心不穩,一個不小心便被張楚摔到在地。

  他心下大駭,雙腿夾住張楚的右腿就想要把張楚也拉到地面上。

  然而張楚早有後招,一膝蓋就將他右手壓到他的胸膛上。

  下一刻,雁翎刀高高揚起,雪亮的刀鋒,照射得楊虹的內心也如同寒冬臘月一般。

  肝膽俱喪!

  「張堂主,我認輸、我認輸……」

  「噗嗤。」

  悶沉的刀鋒入肉聲中,高呼聲戛然而止。

  長刀洞穿他的咽喉上,插進了泥土裡。

  鮮血宛如湧泉一般,頃刻間便染紅了一大片地面。

  他抬起手,無力的摸向自己的脖子,然後手才伸了一半,就落下了。

  現場一片寂靜。

  無論是張楚的小弟們。

  還是毒蛇幫的幫眾們。

  均是一臉痴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很多人的腦子都處於死機狀態。

  不是說好了分輸贏麼?

  怎麼突然就下殺手了?

  這不是才剛開打麼?

  怎麼這麼快就死了?

  張楚如果知道他們心中所想,一定會嗤笑著罵一句很傻很天真。

  分輸贏?

  還有比一方死掉,更徹底的分輸贏麼?

  方才楊虹招招不離他的要害,是只想分輸贏麼?

  他心裡沒有半分不適。

  從一開始,他就決定了,今日要滅了毒蛇幫立威!

  單挑?

  不過是為了減少己方傷亡的手段罷了!

  易地而處。

  楊虹為砧板。

  他為魚肉。

  楊虹會放過他?

  隨著手上的人命越來越多,張楚已經明悟一個道理:弱小即是原罪!

  ……

  張楚面無表情的在楊虹的屍體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跡,起身,拔出長刀。

  雪亮的長刀已經被鮮血染紅,刀頭還滴著血。

  在午後的陽光下,反射著攝人心魄的妖異光芒……

  「以後這條街……歸我管!」

  張楚雙目直視毒蛇幫的幫眾們,清亮的眸子中殺意凜冽如北風:「誰贊成,誰反對!」

  毒蛇幫幫眾們這才回過神。

  人群中一陣騷動。

  「為幫主報仇!」

  「瓦罐市場是我們的!」

  有人憤怒、仇恨的高喊。

  有人默不作聲的後退。

  就是無人投降。

  張楚耐心耗盡,長刀一指,咆哮道:「砍死他們!」

  早就蠢蠢欲動的李狗子等人,轟然殺出。

  他們只有十幾號人。

  而對方,足足有將近三十號人!

  人數懸殊!

  但看起來,他們更像是人多勢眾的一方!

  而對方,只不過是三十頭待宰的羔羊!

  ……

  是日,青龍幫黑虎堂副堂主張楚,率眾進攻瓦罐市場毒蛇幫。

  毒蛇幫幫主楊虹死,毒蛇幫滅,活命者不過十餘!

  瓦罐市場易手!

  ……

  傍晚。

  乳燕歸巢,良人歸家。

  還未完工的四海堂堂口外,一聲爆喝打破了入夜前的安寧。

  「黑虎堂張楚,懇請與趙堂主一戰,打磨武道、增進情義,望趙堂主恩準!」

  不多時,四海堂大門洞開。

  張楚一人一刀入內。

  一炷香後,張楚負傷而出。

  四海堂大門緊閉,堂主趙昌輝數日未露面於人前。

  個種原委,次日便傳遍城西幫派界。

  一片嘩然。

  仇不隔夜,「血虎」張楚,自此而始!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7
第32章 不學刀法,遲早要完

  「老弟,糊塗啊!」

  坐在上方的劉五還在痛心疾首,「都是一個幫裡揮馬勺的兄弟,你怎麼能幹這種親者痛、仇者快,自毀門臉的蠢事兒啊!」

  坐在左手首位的張楚沒搭理他。

  他還在嫌棄「血虎」這個綽號。

  「媽個雞,是那個傻比吃飽了撐的給老子起的綽號?」

  「老子不是使刀的麼,怎麼不給我個刀王、刀聖之類的綽號,實在不行,血刀老子也是可以接受的啊!」

  「血虎……踏馬的一聽就是活不過三集的死跑龍套啊!」

  他很惱怒、很抑鬱、很無奈。

  但綽號這玩意,又不是自己取的,他再不滿意,也沒法兒改。

  總不能,以後見人就拿刀架著他,逼著給他改綽號吧?

  他真要那麼做,只怕這個綽號會傳得更快!

  而且他也明白,「血虎」這個綽號,恐怕是根據劉五來的。

  劉五綽號黑虎,黑虎堂的名字就是根據劉五的綽號來的。

  而他是黑虎堂副堂主,在其他幫派中人的眼裡,他和劉五是一體的,綽號裡理應帶著一個「虎」字。

  痛心疾首了半響的劉五,見張楚無動於衷,忽然話鋒一轉,道:「張老弟,如今你的地盤也夠大了,那瓦罐市場,你看是不是先交給堂裡其他兄弟打理著?」

  張楚立馬就反應過來。

  合著劉五這次召集他和三位大佬來,不是罵他當眾挑戰趙昌輝那事兒啊!

  原來是盯上了瓦罐市場這塊肥肉!

  他心下急轉,面上忽然一笑,說道:「哦?五爺對瓦罐市場已有安排麼?不妨事,都是自家兄弟,誰要看得上,儘管拿去。」

  說到這裡,他忽然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坐在下方的三位大佬:「但我要先把醜話說在前頭啊,那瓦罐市場的毒蛇幫殘餘,還未清理乾淨,過去坐鎮的兄弟,可得注意安全,別人死在哪個暗巷裡,再怪到我頭上,我可不認黃!」

  三位大佬哪是還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一個個頓時嚇得面色如土,連忙表示自己的地盤都看不過來,沒精力再接手瓦罐市場。

  如今的張楚,真可以說得上是大勢已成!

  前有程大牛、韋建功,後有楊虹,一具具有字有號的幫派大佬屍體,鋪就了他仇不隔夜「血虎」之名!

  這種狠人,沒有一棒子搞死他的信心,誰敢招惹他?

  不怕橫屍街頭麼?

  張楚很滿意他們的識時務。

  開玩笑!

  他拿命打下來的地盤,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想拿走?

  憑什麼?

  問過他手裡的刀了麼?

  他如今已經不太在乎劉五對他的看法了。

  劉五現在是比他強!

  但他只要在幫規制定的遊戲規則內玩耍,劉五就算是不滿他,也拿他沒辦法!

  畢竟從品級上講,劉五隻高他半級,他就算是有錯,那也得總舵執法長老出面審判他,劉五沒資格對他動私刑!

  ……

  劉五這會兒也很惱怒、很抑鬱、很無奈!

  惱怒張楚越來越不給他面子,當著他的面都敢威脅堂裡的弟兄。

  抑鬱自己竟然真拿張楚沒有任何辦法,明招暗招張楚現在都接得住。

  更無奈堂裡這三個不中用的大佬,給了他們機會,都沒人敢伸手去抓!

  這些飯桶!

  難道就不明白,誰接了瓦罐市場,誰就能得到他劉五和總舵的支撐嗎?

  難不成張楚還真敢殺你們!

  這麼貪生怕死,還混雞毛個幫派,回家賣蕃薯吧!

  劉五最後冷哼了一聲,冷著臉拂袖離去。

  張楚在三位大佬的恭賀聲,走出黑虎堂。

  ……

  回家的路上,張楚暗自琢磨著,是時候學點刀法架子了。

  昨日傍晚,他和趙昌輝那一戰,他其實算是輸了,只不過趙昌輝傷得比他重一點而已。

  趙昌輝全程壓著他打!

  他是依靠渾厚的氣血,生生拖垮了趙昌輝,最後才拼了一個兩敗俱傷。

  其實真論實力,趙昌輝並不比韋建功、楊虹更強。

  糟就糟在,趙昌輝清楚他的底細,壓根不給他近身的機會,一直圍著他遊走,比拚刀招。

  面對這種穩紮穩打的打法,張楚就只有防守之力了。

  說起來,韋建功和楊虹,如果也和趙昌輝一般瞭解張楚的底細和打法,壓根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張楚習武的時間太短了!

  滿打滿算不到三個月。

  連趙昌輝、韋建功和楊虹他們習武的零頭都沒有。

  這點時間,即使有「飯桶流」這個金手指相助,也只夠張楚拉架子、打基礎,根本不夠他學一門完整的對敵技法。

  但他的體力和血氣,看起來怎麼著都是習武三四年才有底子。

  這就很有欺騙性……

  從而導致了韋建功和楊虹這兩個在城西完全可以稱得上是高手的幫派大佬,最終卻死在了那麼恥辱的招式下。

  順利得連張楚自己都有點膨脹了!

  好在昨日趙昌輝把他打醒了!

  他已經想明白了。

  現在他的名氣越來越大,遲早有一天,他的底子會被人挖出來。

  雖說他並不懼被人瞭解他的習武進度,梁無鋒那一句「血氣異常」,就是他為了應對這種局面而打下的埋伏。

  但如此一來,以後他再跟人交手,很難再有便宜可以佔!

  再不學點真正的一技之長傍身,遲早要完!

  「可惜了啊,『懷中抱漢殺』這一招,殺傷力其實也蠻強的!」

  張楚嘆息著,腳步一轉,朝牛羊市場行去。

  學技術,到藍翔!

  啊呸!

  到梁宅才對!

  ……

  「你要學刀法?」

  梁無鋒詫異的看著眼前的徒弟,覺得自己越來越跟不上他的腦回路了。

  不前陣子才傳了你一門黑虎拳麼?

  這麼快就喜新厭舊了?

  年輕人,這種想法要不得啊!

  「兵器,乃手足之延伸,你現在連手足都沒練好,進兵器太早了!」

  梁無鋒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開玩笑!

  你練武才多久就要學刀法了?

  再這麼下去,老子還有多少東西能教你?

  為師不要面子的嗎?

  張楚估摸著這小老頭這是還沒收到消息,不知道他昨日才砍死了一個用短劍的好手,當下就將昨日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梁無鋒。

  「師傅有所不知,昨日……」

  「弟子這也是沒辦法,老話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弟子現在就是身不由己。」

  「我想關起門來,好好過自己的安生日子,平日裡,跟誰都是和和氣氣的,沒招過誰、也沒惹過誰!」

  「可總有些不知死活的蠢貨覺得弟子好欺負,要來佔弟子的便宜,沒辦法,弟子只能砍死他們……」

  「可弟子的武藝,您也知道,現在整個城西幫派界都把弟子架在火爐上烤,弟子要再不學點刀法傍傍身,指不定那天就走在您前邊了!」

  梁無鋒一聽就怒了,幾撮清須使勁抖動:「混賬,你這逆徒,是咒為師早死嗎?」

  張楚聞言連忙嬉皮笑臉的蹲到他腳邊,十分狗腿的幫他揉腿,「哪能啊,弟子巴望您老長命百歲還來不及,哪會咒您老……」

  這一對兒師徒。

  剛開始時,教的,未必是真心教;學的,也未必是誠心學。

  說是拜師學藝,到不如說一場買賣。

  但處的時間長了,教的,越來越用心教,學的,也越來越用心學,雙方走動越來越多,倒也真有了幾分師徒情誼。

  比張楚和趙昌輝那種塑料兄弟情義,要真摯很多很多的情誼!

  梁無鋒也年輕過,也有過刀頭舔血、朝不保夕的顛簸日子,哪能不明白張楚現在的處境。

  他捋著鬍鬚躊躇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鬆了口,「起來罷……別以為為師說你現在進兵器太早是敝帚自珍,你現在拳腳功夫還沒練好,急著進兵器的確是有害無益!」

  「許多人使了一輩子的刀劍也沒使出什麼名堂,就是底子打得太差,長成了歪脖子樹!」

  「不過你說的,為師也明白……這樣罷,你回去後,打幾口趁手的長刀,每日以樁功練刀架子,站上五六個時辰,先站滿一個月,為師再教你基礎刀式!」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7
第33章 弱小即是原罪

  「兵器乃手足之延伸……」

  「打幾口趁手的刀,持刀練樁功……」

  張楚翻來覆去的琢磨梁無鋒那幾句話,心中隱隱的有一種感覺:選兵器要慎重了,以後恐怕是很難更換了。

  刀也分很多種。

  就張楚在城西見過的,就有九環刀、圓月刀、柳葉刀、雁翎刀四種。

  不同的刀有不同的使法,直接影響到武道路數。

  比如。

  九環刀重力。

  圓月刀重招。

  柳葉刀重速。

  而雁翎刀,則是萬金油,怎麼使都對,卻又怎麼使都不太對……

  張楚習武時日尚段,還沒考慮過武道路數的問題,刀對他而言,只是一個砍人的工具。

  沒有刀,還可以有斧子。

  沒有斧子,用棒槌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要是能弄死對手的兵器,就是一把好兵器。

  昨天楊虹手裡那把使得宛如毒蛇信子一般的短劍,給他上了一課。

  今日梁無鋒的話,則讓他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

  「我該用什麼刀呢?」

  張楚暗自琢磨。

  「九環刀?」

  「以力欺人是好,但速度不快,在單對單的廝殺中,破綻太多!」

  「圓月刀?」

  「我現在的主要精力還在提升武道境界上,只怕沒有那麼多時間去打磨刀招。」

  「柳葉刀?」

  「這個倒是可以考慮,先暫定吧……」

  「雁翎刀?」

  「這個就算了,樣樣精通,樣樣稀疏。」

  張楚在暗中比較了一番,總覺得不滿意。

  其實他心裡還有更好的選擇。

  東瀛武士刀。

  學名:太刀!

  他心裡是歧視東瀛小鬼子的,但他也承認,東瀛小鬼子在某些技術上,的確有獨到之處。

  太刀能成為地球的名刀到之一,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的。

  標準的太刀,根據使用者身高和手長來定製,通常長三尺數寸,不長不短,正正好,方便隨身攜帶。

  刀身輕盈、弧度合適,劈、砍、撩、撩、挑,都極為順手。

  當然,對張楚來說,這些優點都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當然是……帥啊!

  顏值即是正義!

  可惜了,東瀛太刀需要東瀛刀術才能發揮威力,張楚不會,現在也沒地兒學。

  可惜了一會兒,張楚又忽然反應過來:「不是……我踏馬用不了太刀,可以用太刀他老祖宗唐刀啊!」

  唐刀!

  又名橫刀、唐直刀。

  長短、刀制,都與東太刀極為相似。

  唯一的不同,就是唐刀是直刀,而太刀是有弧度的。

  他記得前世好像看過一部港片,片名是叫搶帥、還是叫奪帥他都記不清楚了,但他記得,裡邊有個黑澀會是使唐刀,砍人的時候,帥到炸裂!

  「光帥有什麼用,又不能當飯吃!」

  他竭力讓自己不要這麼快就被唐刀的顏值俘虜,正兒八經的審視唐刀的優點和缺點。

  唐刀是直刀,刀身沒有弧度,這意味著,唐刀削弱了劈砍能功,增強了穿刺功能。

  從刀的形制上來看,唐刀更接近於劍,而不是刀。

  這意味著,要想使好唐刀,刀招也應該偏向劍法一些。

  這是壞事,也是好事。

  老話說:月棍年刀一輩子槍,寶劍隨身藏!

  如果只看眼前,他現在缺的就是時間,花太多時間在刀招上,不一定是好事。

  但如果放長遠一點,橫刀近似於劍,他現在打橫刀的底子,日後若想轉使劍,應該會順暢許多。

  這並不是好高騖遠。

  他如今對武道的瞭解還不全面,必須慎重一點,不能一開始就把路走窄了。

  有的選,總是好事!

  張楚權衡了半天,一拍手:「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以後就用橫刀!」

  他真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後才決定的。

  真的不是因為唐刀砍人帥……

  ……

  張楚一天之內,逛了錦天府最大的幾家兵器鋪。

  沒有找到和唐刀形制一般的長刀。

  最後只能先買兩把長劍,改成兩把不順手唐刀先用著。

  再在錦天府最好的兵器鋪「凜鋒閣」內,花重金訂製了一把真正的唐刀。

  畫圖的過程,張楚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又是參考太刀。

  又是參考八面漢劍。

  連刀身的顏色和刀鞘的顏色,都對鑄劍師作了最細緻的要求。

  力求打出一把最帥……啊呸,最好用的唐刀。

  然而圖成後,並沒有如他所想的,引起巨大的轟動,讓他愉快的裝個逼!

  反應平平……

  收圖的鑄劍師臉色毫無波動,甚至還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彷彿在說:像你這種神經病,老夫一個月就能遇到一百個!

  他的眼神,讓張楚不由得想到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諺語的諺語:兵器越怪,死得越快!

  既不像刀、又不像劍的唐刀,在這個世界就屬於可以列入奇門兵器的四不像!

  「沒關係!」

  「你一定會讓全錦天府的人都知道,有一種刀,叫唐刀!」

  張楚是這樣對自己說。

  ……

  因為要拉刀架子的緣故,張楚又把樁功撿起來了。

  從那天開始,他每天只做三件事!

  北風呼嘯的長夜裡,他一手平舉著一把唐刀,默默的站樁,感受澎湃的血氣沿著經絡運轉,感受長刀在手時的手感。

  待到晨起雞鳴,他放下刀,練莽牛勁,繼續打熬筋骨,磨礪對自身氣血的掌控力。

  晌午之後,他練黑虎拳,琢磨該如何掌握那六式殺招!

  三件事,佔據了他所有的生活。

  他就像是一部不知疲倦的機器,抓住每一分、每一秒的光陰,拼盡全力的強大著自己。

  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會忍不住的疑惑,這還是那個一心混吃等死、連CEO都不願意當的自己麼?

  到底是他穿越了張楚。

  還是張楚吞噬了他的記憶?

  他真分不清了。

  有的時候,他也想慢下來,歇一歇,將一切交給時光,慢慢的生根、慢慢的發芽、慢慢開花、慢慢結果,慢慢……門徒遍錦天!

  他更想像青龍幫其他堂主、大佬一樣,每日裡喝喝茶、溜溜鳥、裝裝比,玩玩俏寡婦,悠悠閒閒就渡過一天。

  他現在有這個資格!

  但他不敢慢下來。

  他一慢下來,那些死在他手下的死鬼,就會一個一個的出現在他眼前。

  程大牛、韋建功、楊虹……

  他們鮮血淋漓、面目猙獰的看著他,無聲的狂笑!

  似乎在對他說:我們在九幽之下,等你團聚!

  張楚不怕他們。

  他們活著的時候,張楚都沒過怕過。

  他怕自己也落得和他們一樣的下場。

  殺人者,人恆之。

  他能殺程大牛、韋建功、楊虹,遲早有一天,也會有一個人,來殺他!

  他不知道那一天什麼時候來,只能夠盡力將那一天,無限期延長。

  一入江湖,身難由己……

  弱小即是原罪!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7
第34章 下雪了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下雪了……

  張楚結束一夜樁功,一推開門,就只見到白茫茫的一片,清淨如萬丈白綾,讓人心生歡喜。

  他仰著臉,傻乎乎的望了半晌天空中飄飄然然落下的雪花,忽然童心大起的伸手去接……

  他很多年沒有見過下雪了。

  張氏披著棉衣從屋裡出來,略有些憂愁的看著屋外的大雪:「這還沒到小雪呢……」

  張楚算了算日子,發現是還有五六天才是小雪。

  不過玄北州地處大離東北方,下雪下得早些,也很正常。

  他是覺得無所謂,反正雪下的早些還是遲些,對他都沒有影響。

  張氏卻是憂心忡忡的。

  「新房子那邊,今天該停工了吧?」

  「看老牛的意思吧,他要願意停工就停工吧,反正咱們是干一天活兒,給一天工錢。」

  「也不知道伢子們有沒有準備過冬的衣裳棉被。」

  「沒關係的娘,兒子待會兒就派人去買些棉衣棉被回來,給他們送去。」

  「雜碎湯攤子呢?生意會有影響麼?」

  「不會有什麼影響吧?下雪大傢伙兒也要吃飯啊,咱們家的雜碎湯熱乎,還能祛寒……」

  「就怕天冷了,大傢伙兒都吃不起飯了啊!」

  母子倆在門前嘮了一會兒嗑,張楚才明白自家老娘在擔憂什麼,心裡不由的感嘆老人心善。

  錦天府可不是地球東北,有城市供暖系統。

  這裡的人越冬,富人靠貂裘棉衣、火盆煮酒。

  窮人?

  窮人只能靠命硬!

  很多人晚上睡過去後,就再也沒能醒來……

  張氏和張楚前身,在錦天府渡過的三個冬天,就是三場生死大劫!

  他溫柔的挽起老娘的手,笑道:「娘,您要是擔憂周圍的街坊鄰居,待會吃完飯出去轉轉,看他們過冬還缺什麼,完了兒子派人去買回來,借給他們,開春了還咱家就行。」

  他對梧桐裡這些窮鬼沒什麼好感,前身的記憶裡,這周圍的住戶也沒少給他們孤兒寡母氣受。

  但只要老娘覺得舒心,張楚並不介意做一回濫好人,給那些他沒好感的窮鬼們送溫暖。

  毛毛雨而已。

  張氏愣了愣,隨即又嘆著氣搖頭:「要不少錢呢,算了吧楚兒,你掙錢也不容易。」

  她不是心疼錢。

  她是心疼張楚。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張楚的錢都是怎麼掙回來。

  都道兒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肉,張楚身上每一道傷疤,那都是長在她心上啊!

  張楚哪能不明白老娘心裡怎麼想的,笑著低聲寬慰她:「沒事兒,小錢而已,您兒子現在掙得可都是大錢,手指縫兒裡漏點出來,都能撐死周圍的街坊鄰居們!」

  這是真話。

  瓦罐市場歸入他手底下後,他雖然只是把雜碎湯攤子開過去,沒有直接欺行霸市,但哪怕只是保護費,也比他之前手下所有生意的結餘,加起來還多。

  這也是他為何不願意把瓦罐市場交給劉五的原因!

  一個瓦罐市場,堪比兩個梧桐裡啊!

  這種吃到嘴裡的肥肉,誰敢下手搶,他就敢放手殺人!

  如今他每個月的收入,刨去大本營工地、舊街區改造工地、以及發給小弟們的例錢這些大開支,差不離還能剩下五十多兩銀子。

  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但他自信,只要他一直強下去,流到他手裡的錢,就只會越來越多!

  張氏最終還是拗不過兒子,又是鬆了一口氣、又是愧疚的張羅早飯去了。

  張楚站在院子裡活動著筋骨,心裡忽然想起,柳乾坤說的那些人,怎麼到現在還沒來?

  當初柳乾坤給他說的是這個月月初,如今這個月都到中旬了,還沒聽到消息。

  難不成,發生了什麼變故,不來了?

  「不來搗亂最好!再給我半年時間,誰來老子都不搭理!」

  他看著蒼茫天地,自信的低聲道。

  就在昨夜,他對自身氣血的掌控,終於突破了八成!

  最多兩個月,他就能完成氣血如一,成為真正的九品武者!

  到時候,黑虎堂內還有誰能動他?

  劉五?

  劉五已經老了,銳氣盡失,在四海堂一戰中受的傷,只怕現在還沒好利索。

  他若入九品,只要不搶劉五的堂主之位,劉五絕對不敢輕易對他出手!

  「吱。」

  門開了,李狗子雙手攏在袖子裡,打著呵欠走進來。

  「楚爺,早啊!」

  一見這貨進門,張楚就不由的望了一眼廚房,那邊剛剛冒出熱氣。

  頓時好沒好氣的調侃道:「喲,狗哥,你每天這個飯點,掐得挺準啊!」

  「那是!」

  這貨和張楚混久,是徹底沒皮沒臉了,竟然大刺刺的就應下了:「您也不問問俺嬸兒,俺要是哪頓飯不過吃,她老人家擔不擔心俺!」

  張楚懶得跟他瞎幾把扯淡,抬腿就是一腳踢過去。

  沒成想,他這一腳卻是把這貨嚇得夠嗆,一遍往後邊退一邊怪叫道:「哎喲,楚爺您悠著點,俺身上有傷!」

  張楚一聽,還沒來得及問,廚房那頭的張氏就拎著一把大勺子衝出來了,緊張的打量張楚和李狗子:「什麼傷?」

  李狗子先得意朝張楚揚了揚下巴,然後嬉皮笑臉的說道:「嬸兒,沒啥,俺請楚爺晚上去下館子呢!」

  張氏鬆了一口氣,然後虎著臉教訓他:「不過節不過壽,下什麼館子,有錢攢著娶個婆姨不好嗎……怎麼就你一個人過來了?幼娘呢?」

  幼娘,就是李狗子他妹,也和他一樣,沒個大名,就叫李幼娘。

  「幼娘去棉紡稱棉花去了,晌午過來!」

  張氏揮動大勺子,嘮嘮叨叨的教訓李狗子,「你呀,是該對幼娘多上點心了,大姑娘家家的,一身兒沒補丁的衣裳都找不出來……」

  李狗子點頭如搗蒜,一副您說得全都對,就我沒心沒肺的無賴表情。

  等到張氏終於回廚房了,張楚才一凝眉,低聲問道:「怎麼回事兒?」

  他聞到這貨身上的藥味兒了。

  李狗子滿不在乎的挨著他坐下,低聲道:「也沒啥,就昨兒個下午,一夥不知道從那個褲襠裡鑽出來的生瓜蛋子,在瓦罐市場那邊搗亂,俺就領了幾個人過去找他們,一不小心遭了他們道兒,背上蹭破了點皮兒。」

  張楚捏了捏手指。

  他不意外沒人告知他這事兒。

  他是幫派大佬。

  不是誰的爸爸。

  他養的是打手,不是兒子!

  特別是余二和李狗子,名義上他們雖然還只是黑虎堂最底層的幫眾,但他們手頭的權利和人手,不比黑虎堂另外三位大佬少。

  如果連這點小事,都還需請他出面去解決,那張楚還養他們作甚?

  至於李狗子所說的那夥人……

  應該的確是一群什麼都不懂的生瓜蛋子。

  真要是其他幫派對瓦罐市場下手,也不可能是這種小打小鬧。

  「人呢?」

  張楚問道。

  李狗子歪了歪嘴,笑呵呵的回道:「弄死了一個,剩下的,全廢了扔出城了。」

  張楚皺了皺眉頭,有心說點什麼。

  這貨跟著他打了幾場血戰、殺了幾個人,倒是把骨子裡的狠勁兒給激出來了,一出手,不是弄死就是弄殘……

  真要是其他幫派派來搶地盤的人,弄死了也就弄死了,不打緊。

  但一群什麼都不懂的青瓜蛋子,下這麼重的手,就有點過了。

  他張楚,如今也不需要拿一群生瓜蛋子立威。

  但話到了嘴邊,張楚又嚥了回去。

  跟著他經趟過四海堂血戰、瓦罐市場血戰的小弟,左右也有十幾號人。

  但就李狗子一個人變成這副心狠手辣的模樣。

  這就是天性了……

  「以後自己注意著點,別什麼事兒都傻乎乎的往上衝,你手下不是還有弟兄麼?凡是讓他們先上!」

  「再說了,你搞不定,不還有我麼?」

  李狗子嬉皮笑臉的,一看就沒把他的話往心裡去,「這點小事兒都需要請您親自出馬,您還養著這多張嘴乾雞毛!」

  這話,沒毛病!

  張楚也懶得跟他瞎比比,甩手就是一巴掌拍到他後腦勺上,「滾去站樁!」

  偏生這貨還就服這個,一溜煙兒的就跑到院子裡,擺出馬步的姿勢站好。

  張楚觀察了他一會兒,見落在他肩頭的雪花幾息間就融化了,心下暗暗的點了點頭。

  他的年紀的確是過了武道築基的最佳年齡,但好在他自己夠勤奮,張楚這邊的藥膳也跟得上,還是有希望入品的。

  當然,少說也要三四年!

  「回頭自己去選兩把刀,以後跟我一樣,站樁拉刀架子!」

  「得嘞!」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7
第35章 來者不善

  老張家現在就跟個大食堂似的。

  張楚這個吃飯以桶計的大胃王就不說了。

  他收在門下的那近二十號孤兒,也正值長身體的時候,一個比一個能造。

  再加上李狗子,以及張楚手下那些三天兩頭過來打秋風的小弟,每次開飯,張氏都按照三十人份的食量準備飯菜。

  她一個人忙不過來,還在周圍請了幾個婦人,幫她一起做飯。

  狹小的院子,擺不了這麼多桌子板凳,一到吃飯的時候,那都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有坐在磨盤上吃的,有蹲在角落裡吃的……

  還有不要碧蓮如李狗子者,直接就端著飯碗跟門神一樣站在廚房門口,張氏端出一個菜,就先往自己碗裡扒拉半碗的。

  總之就是嘻嘻哈哈,沒個正行……

  張楚也不管他們,他家又不是什麼高門大閥,吃個飯而已,沒那麼多規矩。

  而且這樣吃飯也挺好,喜慶、熱鬧,讓人有胃口。

  他每頓都能吃多五六個饅頭!

  「楚爺!」

  這廂張楚正和李狗子搶一個雞腿搶得正起勁兒,三個余二手下的小弟捧著一個長方形的木匣子進院子裡來了。

  「咦。」

  李狗子回過頭,驚訝看著來人,「大虎,你們不在牛羊市場收攤,跑到這兒幹什麼?」

  張楚現在手下的盤子大了,人手也多了,雖然還沒有明確過具體分工,但在張楚潛移默化的引導下,李狗子和余二已經形成一定的默契。

  余二和他手下的弟兄,主要負責經營各處的生意,以及維持大本營工地和舊街道改造工地。

  李狗子和他手下的弟兄,則是負責砍人,哪裡有人搗亂,他們就拎著刀子上。

  這種默契,很大程度是因為余二和李狗子的年紀和性格。

  余二人至中年,已經過了爭強鬥狠的年級,銳氣不足,沉穩有餘。

  李狗子正好相反,年輕,正是敢打敢拚的時候,銳氣有餘,沉穩不足。

  他們這樣分工,各自都能自己想做和喜歡做的事情。

  這也算是張楚回報那夜他們倆拚死為他擋刀的恩情。

  來人指了指懷裡抱著的長方形木匣子:「百兵閣將這個送到咱們攤子上,說是楚爺訂的兵器,二哥就囑咐我們哥仨給楚爺送過來。」

  張楚趁著李狗子說話的檔口,已經將雞腿收入自己碗裡,然後端著臉大的海碗起身笑呵呵的說:「都還沒吃飯呢吧,自己去盛飯,吃點!」

  「謝楚爺!」

  三人從善如流,將木匣子放到張楚面前,然後就自己鑽進廚房盛飯去了,一點都不帶見外的。

  其實張楚也知道,小弟們三天兩頭來他家打秋風,不是真的缺這頓飯吃。

  這是他們向自己表達親近的一種手段。

  有時候張楚仔細想想這事兒,也覺得挺奇葩的。

  其他大佬,哪個不是三天兩頭酒樓坐,請自己手下的小弟吃吃喝喝,唯恐攏不住小弟們的心。

  怎麼到了他這兒,就變成小弟們輪流來舔他,就好像生怕跟不上他的腳步,有好事兒怕他想不起自己。

  「不怕貨比貨,就怕人比人啊!」

  思及此處,張楚心裡多少還是有幾分得意的。

  「楚爺,這是啥?」

  李狗子伸出油膩膩的爪子,好奇的去摸長方形木匣子。

  張楚一巴掌排開他的爪子,「吃完再看!」

  李狗子訕訕的收回爪子:「哦!」

  ……

  刀柄長八寸。

  刀長三尺四寸,寬兩指半。

  淨重五斤四兩三錢。

  黑檀木為鞘、鯊魚皮裹柄,刀身深沉如墨,只餘刀鋒處一縷雪光。

  通體無多餘花紋裝飾,只有護手處,有一抹鎏金,宛如點睛,讓整口刀看起來越發古典深沉。

  李狗子看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張楚也是愛不釋手:「好刀!好刀!」

  「楚爺,這是什麼刀!」

  李狗子痴迷的摸著刀身。

  他並不知道這把刀所代表的意義,但單憑品這把刀散發著深沉、冷凝之感,便已將他征服!

  男人的喜好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

  張楚起身,抽刀挽了個刀花,「唐刀,又名橫刀!」

  他已經抓著兩把偽橫刀拉了半個月的刀架子,刀一入手,便有入肉生根之感,好似手足一般。

  他一時興起,提刀大步走進院子裡,「都出來,陪我試試刀!」

  話音一落,圍著他看熱鬧的孩子們,一湧而出。

  幾息後,張楚持刀立於院子中心。

  李狗子和十幾個孩子,一人手裡拿著一節乾柴圍著他。

  張楚深吸了一口氣,雙手一正一反握住刀柄,立刀於身側。

  「來吧!」

  話音一落,李狗子率先將一節木柴擲於張楚。

  張楚見狀,身形不退反進,手中唐刀迎著木柴斜斬而下。

  「啪!」

  手臂粗的木柴從中劈開。

  「再來!」

  這一次,飛向他的柴火不再是一節,而是四節!

  破空聲四起。

  張楚身形於方寸之地急轉,手中唐刀剛猛的或劈或斬,將一節節木材砍成兩半,無一節砸到他身上。

  「全來!」

  下一刻,八九節木柴一起飛向他。

  唐刀一轉,刀勢不復先前的剛猛,變得輕快似落葉、迅疾如狂風,或挑或撩、或擋或嗑,將眾多飛向自己的木柴掃開。

  最後竟只有兩三節木柴打到了他身上。

  李狗子見狀,抬腿就是一腳提向一個將木柴打到張楚身上的孩子,喝罵道:「小王八蛋,不會扔偏一點啊!」

  街頭上廝混長大的孩子,皮實的緊,揉了揉被踢的屁股,嘻嘻哈哈的就跑開了。

  張楚沒搭理李狗子,欣喜的豎起唐刀,仔細打量刀口,就只見刀口完整平滑,鋒利如初,沒有任何缺口。

  一口刀,兩種截然不同的刀招路數,均流暢無比,沒有半分生澀、勉強之感!

  這就是他想要的兵器!

  「啪啪啪……」

  就在這時,籬笆院圍外,突然響起一陣掌聲,有人讚賞道:「好刀!」

  張楚聞聲回頭,就見到五個穿相同款式的玄色勁裝、膀大腰圓,宛如五尊鐵塔一般的大漢,站在籬笆外,心頭沒由來的生出了一種「來者不善」的預感。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7
第36章 若敢分生死

  這五人。

  年長者約莫有三十出頭。

  年少者應該和張楚、李狗子一般大。

  五人站在籬笆外,並未凌亂的擠成一團,也非是一字排開。

  而是一人在前,四人在後,呈品字形站立,為首者,是就是他們中的年長者,一個膚色黝黑,五官卻極為端正的俊朗漢子。

  也不知道為什麼,張楚望著這五人,總有一種彷彿面對一堵水泥牆的錯覺!

  很特殊。

  也很強大!

  前番他率眾進攻毒蛇幫,毒蛇幫那麼多人站一塊兒,都沒給他這樣的錯覺!

  張楚在打量這五人。

  五人也在打量他。

  見這位城西幫派界風頭最勁的副堂主,有著「血虎」之稱的張楚,竟是一個雙十上下,既不如何高大、也不如何魁梧的白面後生,俊朗漢子的眼神深處,劃過一絲輕視之意,大有「時無英雄,方使豎子成名」之感。

  張楚還刀入鞘,拱手道:「黑虎堂,張楚!」

  俊朗漢子亦拱手還禮,「黑虎堂,韓擒虎……見過張副堂主!」

  一聽到「黑虎堂」三個字,張楚心裡就暗道了一聲果然。

  這五人,就是當初柳乾坤所說的那些人!

  遲到了半個月,終究還是來了!

  更有意思的是,這人的名字。

  韓擒虎!

  擒虎……

  是真名,還是綽號?

  是想擒黑虎堂這頭黑虎!

  還是想擒劉五和張楚這兩頭猛虎?

  有意思啊!

  這青龍幫,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啊!

  張楚的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

  他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韓兄遠道而來,進來吃碗茶水罷!」

  韓擒虎搖頭:「不敢勞張副堂主招待,兄弟此來,是得劉堂主的許可,向張副堂主取回堂中交給張副堂主暫管的三條街。」

  他的語速不快,咬字十分清晰,特別是那個「副」字兒。

  「哦?」

  張楚嘴角的冷笑越發濃郁了,「三條?不是兩條麼?」

  韓擒虎面色如常:「先前還有一條街道也交由了張副堂主暫管,如今也是時候交回堂裡了!」

  他說的,是以前程大牛手下的那條街,當初劉五將那條街交給張楚的時候,說的的確是暫管。

  但黑虎堂內誰人不知,那條街就是劉五對張楚的補償。

  這是劉五的意思,還是他韓擒虎的意思?

  張楚還未開口,李狗子已經怒聲喝罵道:「你他娘的算老幾,交不交有你說話的份兒?」

  李狗子一開口,韓擒虎身後就有一個豹頭環眼的黑面大漢就等著眼珠子爆喝道:「直你娘,那個雜種的褲襠沒拴緊,把你個小雜种放出來滿嘴噴糞?」

  「去你娘的!」

  李狗子面色一沉,扭頭看向說話那人,眼神中殺機暴漲,「你再敢說一個字兒,今天要能活著走出這條街,狗爺把頭剁下來送你當夜壺!」

  越是沒爹媽的人,就越忌諱「雜種」這兩個字兒。

  這個豹頭環眼的黑面大漢,是犯李狗子的忌諱了。

  聽到他放狠話,院子裡的小弟們紛紛拿出兵器,默默的站到了他身後,面色陰沉的看著籬笆外的五條漢子,只等李狗子一聲令下,就衝出去砍死他們!

  什麼樣的大佬,帶什麼樣的小弟。

  李狗子心狠手辣,他手底下的小弟也沒幾個善茬兒。

  真要是心慈手軟之輩,在他手下也待不住!

  韓擒虎的手下,似乎對殺氣極為敏感,李狗子殺心一起,一個個閒散的姿態就全部繃起來了,腳下還不自然的往韓擒虎的身後靠了靠……不是害怕,而是結成更緊密的陣型!

  韓擒虎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好似瘋狗般的李狗子,目光再回到張楚身上:「這是張堂主的意思?」

  張楚一直笑呵呵的任由李狗子和韓擒虎的手下打嘴炮,沒有出聲打斷他。

  李狗子也是要面子的。

  如果對方真敢繼續挑釁李狗子……砍死就砍死吧!

  沒什麼大不了的!

  幫規?

  當初的程大牛都敢不懼幫規對他下手。

  現在的他,比程大牛強十倍,憑什麼不敢!

  「我兄弟的意思,當然就是我的意思!」

  張楚笑吟吟的輕聲道。

  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十分壓抑。

  韓擒虎皺著眉頭看著張楚。

  張楚笑吟吟的看著韓擒虎。

  彷彿下一秒鐘,他們就會下令廝殺一場!

  院裡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孩子。

  幾個機靈鬼,硬拉著驚惶的張氏回屋了。

  剩下的,就地找了些柴火塊,個個面色不善的看著韓擒虎一行人。

  他們是小。

  但他們也知道感恩,知道誰對他們好。

  張楚把他們從街上撿回來,給他們飯吃,給他們衣穿,給他們一個家。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沒家的孩子,比窮人的孩子更明白人情冷暖。

  ……

  沉默半晌,韓擒虎突然輕笑了一聲,抱著兩條膀子,悠然的轉到大門踏進院子。

  「嗤啦。」

  這是小弟們刀劍出鞘的聲音。

  但李狗子沒動。

  他在等張楚的聲音。

  張楚也沒動。

  他想看看,這個韓擒虎還想玩點什麼花活兒。

  「來時就聽聞,張副堂主勇猛過人,有『血虎』之稱,今日得見,果然名副其實!」

  韓擒虎無視了一把把雪亮的長刀,目光炯炯的看著張楚:「這樣吧,兄弟初來乍到,不知山高水淺,不如張副堂主出手,我們掰掰腕子如何……放心,點到為止!」

  「你若敢與我分生死,我就接著!」

  張楚輕描淡寫的一口拒絕:「點到為止什麼的,就算了罷,沒什麼意思!」

  語氣很輕。

  但話裡的意思,一點都不輕。

  韓擒虎一進來,他就感受到了他體內血氣的活躍程度。

  和比趙昌輝強,但強得極其有限……

  這樣的人物,若是生死搏殺,只要他不會多少一招定生死的殺招,張楚有信心拖死他!

  不是他殺性大。

  而是韓擒虎……的確太咄咄逼人了點!

  追到他家裡來搶食!

  只這一點,就令他對韓擒虎的印象,惡劣到極點!

  韓擒虎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他是在死人堆裡滾過幾遭的人,當然能分辨出,張楚是虛張聲勢,還是真敢與他分生死!

  不,不是敢不敢!

  而是張楚想殺他!

  他沒料到。

  他真的沒料到!

  做小弟殺性大!

  做大佬的,殺性比小弟還大!

  出口就是分生死!

  「媽的人命就這麼不值錢的嗎?」

  他心下抑鬱,暗道自己好像也沒招惹這個張楚啊,怎麼就搞到個地步了呢?

  分生死……

  他是不敢的。

  真的不敢!

  張楚不比他弱。

  就剛才張楚斬柴火那幾刀,他就看出來了。

  這個層次的准入品武者生死搏殺,生死往往只在一招之差。

  他沒有必勝張楚的把握,就不敢拿自己的命來賭。

  他好不容易才從死人堆兒裡爬回這花花世界,還有大把的好日子等著他,他不想就這麼死在這裡。

  「看來今天這個下馬威,立不成了!」

  韓擒虎遺憾的在心裡嘀咕道。

  ……

  韓擒虎拿了兩條街,離去了。

  張楚目送他們離開,沉聲對身側的李狗子道:「聽他的口音,是錦天府的人,回頭派幾個,去查一查他的底細!」

  這個韓擒虎,野心勃勃、咄咄逼人,不是善茬兒。

  他今日以分生死,將他逼退。

  但保不齊,日後會因為更大利益,與他真的分生死。

  他不懼韓擒虎。

  現在都不懼,日後就更加不會懼!

  但必須要先摸清他的背景。

  這夥人,肯定是有大來頭的。

  不然,青龍幫不會接納他們。

  李狗子應下。

  他心裡也有危機感。

  那韓擒虎見了楚爺試刀,還敢找楚爺掰腕子。

  這代表,韓擒虎不懼楚爺……

  自己呢?

  能在楚爺手下走幾招?

  無知者才無畏。

  知道得越多,李狗子越覺得自己弱小。

  他想變強了。

  再不變強,就跟不上自家大佬的腳步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7
第37章 臥底?

  張楚原以為,韓擒虎這夥人,只有韓擒虎一人是大佬級,其他的都是他手下的心腹。

  然而第二天,他就收到了消息。

  韓擒虎他手下的那四個人,全是坐鎮一條街的大佬。

  而韓擒虎本人,儼然就是黑虎堂另一位副堂主!

  他當時就震驚的幾乎說不出話來……這夥人,到底是有多強的背景?

  黑虎堂很快就變天了!

  除了張楚外,另外的三位大佬,均被韓擒虎這夥人不同程度的打壓。

  識時務的,私下投奔了韓擒虎,只交出了堂口交由他暫管的地盤和生意,保住了自己原本的地盤和生意。

  不識時務的,別說堂口交由他暫管的地盤和生意,連自己原本先的地盤、生意、人手,都被韓擒虎這夥人硬吃了大半!

  不是沒人去找劉五告狀。

  然而劉五竟只是和稀泥,別說懲罰韓擒虎,令他交出搶走的地盤、生意、人手,連派人申斥一下韓擒虎,都沒做!

  黑虎堂,儼然姓韓了!

  不止黑虎堂。

  飛鷹堂和四海堂,也都是如此。

  特別是四海堂。

  張楚收到風,一個叫步風的狠人,加入四海堂的當天,就公然挑戰趙昌輝!

  趙昌輝接戰。

  結果險些被步風當場打死……

  四海堂一夜之間就姓了步。

  趙昌輝手下近十號大佬,除了兩個他以前的近身小弟外,其餘人全投入了步風門下。

  當然,這些都和張楚無關。

  自那日韓擒虎上門,被張楚以分生死逼退後,韓擒虎就再沒和他打過照面,也沒碰張楚手下的地盤和生意,似乎打定了主意,與張楚井水不犯河水。

  他如此識趣,張楚當然也不會傻呼呼的跳出來跟他打擂台,許多黑虎堂的老人上門來請他出頭,他也都沒搭理。

  時間在他這邊,每一天,他都會昨日更強大一分!

  再給他兩個月,他就能入品!

  屆時,區區一個韓擒虎,他分分鐘就能砍死他!

  而且,李狗子派出去打探韓擒虎底細的小弟,遲遲沒有回信,現在對付他,張楚心裡沒底。

  ……

  深夜。

  屋外北風似乎刀子,晃動得破木窗嘩嘩作響。

  屋內,張楚的呼吸聲,亦悠長如牛飲,一呼一息,扯動著窗戶紙不斷膨脹、收縮。

  若是有人在一旁計數,就會驚奇的發現,張楚每次一呼一吸間,間隔竟都三十個彈指以上。

  「梆梆綁梆梆。」

  悠遠的打更聲,將他從深層次的入定中喚醒。

  他睜開雙眼,感受了一下子體內的血氣消耗的情況,覺得還能再持續一會兒,就重新逼上了雙眼。

  忽然,胸膛中一陣又麻又癢的異樣感,讓他不由自主的咳出了聲。

  他擔心驚醒睡熟的老娘,伸手摀住嘴,卻覺得手心一片溫熱……好像是一口濃痰咳在了手心。

  他頓時大感驚奇。

  「痰?」

  健康男子的痰,是極少的。

  這個時代又不存在尾氣排放、空氣污染和抽菸這一說。

  而且張楚如今打熬筋骨有成、氣血雄渾如大江長河,體質比普通男子強了數個檔次。

  好端端的,怎麼會咳出一口痰來?

  他心下暗驚,疑心自己是不是練功出了岔子,傷了肺腑。

  當下收起手中的橫刀,摸出火石點燃油燈,將手心靠攏油燈仔細觀察。

  然而入眼,卻不是暗黃色的痰。

  而是一團黑色的不知名液體。

  他拈開這團不知名液體,細細一看,才發現這團液體,不是黑色……是暗紅色!

  有點像鮮血乾涸後的顏色。

  再一嗅……一股刺鼻的腥味兒。

  腥,但不臭。

  他驚疑不定的左思右想:「這是……肺腑的雜質?」

  他有經驗。

  最開始練樁功打熬筋骨的時候,每次結束皮膚上都會覆蓋一層油膩膩、散發著腥臭氣味的雜質,感覺就像蒸桑拿一樣爽。

  後來那種雜質漸漸就少了……

  到現在,他站樁,裡衣依然會被汗打濕,但卻不會再有絲毫的腥臭味兒。

  連汗味兒都極淡。

  不過肺腑排出雜質,到是第一遭,具體是不是,他心裡也沒把握。

  他起身,試探著吸氣,並未感覺到肺腑有任何疼痛感,相反,還有一種十分暢快的感覺,就像是溺水後浮出水面吸的第一口氣一般。

  但他仍覺得不放心,心想著,等天亮了去看看大夫再說。

  ……

  「賣炊餅嘍,武家老字號炊餅,又脆又大……」

  「凍梨,又甜又脆的凍梨,一個大錢三個……」

  以油脂傘和摺扇聞名的青花街,一如既往的安樂繁華。

  張楚坐在許氏醫館內,忐忑不安的望著正在給他看診的許大夫。

  已至花甲之年的許大夫,先是查了張楚的舌苔,又是把著他的脈搏仔細感應。

  許久之後,他收回手,笑道:「楚爺,您的脈象平穩有力、後勁綿延,老朽真沒瞧出什麼毛病。」

  張楚不死心,「許大夫,主要是我肺腑,最近不太對勁,您再給仔細看看……」

  許大夫搖頭,「肺腑屬金,冬屬水,金遇水則寒,今年雪來得早,您又是武人,感覺敏銳,偶有不適,也屬正常,且老夫已查過您的舌苔與雙手,並沒有肺腑受損的跡象……這樣吧,您要真覺得心難安,老朽給您開一劑滋肺強身的湯藥,您拿回去煎服,有病養病,無病強身!」

  張楚心下略安,拱手道謝:「多謝許大夫……狗子,取診金來。」

  從許氏醫館出來。

  張楚仍覺得心頭忐忑……畢竟是咳血啊!

  行至青花街、牛羊市場、梧桐裡的三岔路口時,他心下一猶豫,轉身往牛羊市場行去。

  他覺得,這事兒必須要搞清楚才行!

  ……

  「你說你昨夜站樁咳血?」

  梁無鋒聽張楚說完,也是大為詫異。

  張楚點頭。

  「肺腑可有不適?」

  張楚:「未曾感到。」

  梁無鋒:「伸出手,為師替你把脈。」

  張楚依言伸出手,口頭卻道:「弟子方才已經去過醫館,大夫說弟子身體無恙……師傅,您說有沒有這種可能,那口血,是氣血滋養肺腑到一定程度後,排出的雜質?」

  他這麼問,並非無的放矢。

  正常武道學徒習武,先習樁功熬筋骨,筋骨打熬有成,再練勁掌控氣血,氣血如一,便是入品武者!

  很少有武道學徒,會在筋骨打熬有成後,繼續煉樁功打熬筋骨。

  畢竟練樁功打熬筋骨,是要消耗氣血的。

  花在打熬筋骨上的氣血多了,練勁掌控氣血的進度自然就慢了,氣血無法如一,筋骨打熬得再強,也無法入品。

  張楚之前,走的也是正經的先習樁功熬筋骨,再練勁掌控氣血的路子。

  後來因為要拉刀架子,就又把樁功撿起來了。

  這一練,就又是一個月……

  他站樁一個月,相當於其他武道學徒,站樁兩三年之久!

  而氣血沿著近經絡運轉,雖然大部分都消耗在了筋骨上,但總會有一部分,散落到肉身的每一個角落,滋養肌肉和五臟六腑中。

  極少,但積少成多……

  梁無鋒也知道張楚的氣血有異常人。

  他略一沉吟,便微微頷首道:「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頓了頓,他又道:「武道三境九流,下三流統稱練力,但每一流練的,是不一樣的。」

  「九流練肌!」

  「八流練髓!」

  「七流練內腑!」

  「依你所說,的確有熬練內腑的跡象!」

  說完,他鬆開了張楚的手腕,「安心罷,你的脈象平穩有力、氣血雄厚如湖,比牛犢子還壯,沒任何病灶!」

  聽他也這麼說,張楚懸吊吊的心,總算是落回胸膛裡了。

  師徒倆就張楚樁功問題,討論了半響,一致認為,這是好事。

  但也沒有好到驚才絕豔、曠世奇才的地步。

  練武本就是按部就班的事情,張楚在九品前就開始走七品的路,頂多也就是讓他的身體底子比同階武者強一點,以後的七品路,更好走一點。

  這是梁無鋒說的……

  至於裡邊有沒有羨慕、嫉妒,故意打擊張楚的成分,那就是天知地知,梁無鋒知,張楚不知了。

  今日這師徒倆的談興都不錯,聊完武道,又閒聊起近日城西幫派界發生的件件大事。

  當聽到張楚說起青龍幫內近日冒出了很多爭強鬥狠之輩,將青龍幫攪得烏煙瘴氣時。

  梁無鋒突然牛頭不對馬嘴的插了一句:「聽說剛到任的郡兵曹陸安狄、陸大人,是以鎮北軍千夫長的身份,調任的……」

  張楚聞言愣了愣。

  郡兵曹?

  市級武裝部部長?

  這和黑澀會爭鬥有雞毛關係?

  他剛這樣想,腦子裡突然劃過一道閃電,失聲道:「什麼?」

  「師傅,你說我們青龍幫裡近日冒出來的這些好手,是新到任的郡兵曹的人?」

  梁無鋒捋了捋三寸清須,反問道:「為師說了麼?沒有吧……」

  這簡直是比上次說到劉五可能出身鎮北軍時那句「為師什麼都沒說」,更加明顯的暗示啊!

  張楚有點懵。

  市級武裝部長派手下來混黑澀會?

  韓擒虎他們不會是臥底吧?

  但哪有比黑澀會還踏馬黑澀會的臥底?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7
第38章 例錢

  晌午,雜碎湯攤子生意最好的時候。

  張楚和李狗子隨著擁擠人流,慢慢的挪到攤子前。

  「掌櫃的,給我一碗雜碎湯!」

  聽到張楚的聲音,親自站在大鐵鍋前掌勺的余二驚訝的回過頭,見了他,連忙摘下腰間的圍裙迎出來,「楚爺,您怎麼來了?」

  擁擠在攤子前買雜碎湯的下力漢們這才注意到張楚,紛紛熱情的向他打招呼。

  「楚爺!」

  「楚爺,還沒過午呢!」

  「楚爺,有日子沒見您了!」

  張楚和氣的四下襬了擺手,邁步走進攤子裡,早有識趣的食客,端著雜碎湯碗給張楚讓座。

  張楚無心跟自己的客人搶座,又拗不過這些食客,索性讓余二給他們一人送兩碗雜碎湯,以示感謝。

  雜碎湯送過去,攤子的食客紛紛誇張楚仁義。

  張楚笑著私下拱手。

  他在城西這一片的名聲,還是很不錯的。

  很少有幫派大佬能像他這樣,不欺壓平民老百姓,憑自己的本事做生意,見誰都是和和氣氣的,還數月如一日的,將賣不完的雜碎湯,免費贈送給附近的窮苦人家。

  當然,這些其實都是小事,換一個正經的商人來做,或許大傢伙兒就會覺得沒什麼,理所應當。

  怎奈同行襯托的好。

  其他幫派大佬,每做一件惡事,都會令周圍的平民老百姓記起張楚的好兒來。

  惡人做一件好事,會令人對他大為改觀。

  好人做一件惡事,或許就會遺臭萬年。

  千古如是。

  ……

  張楚落座,余二也沒有立刻過來招呼他。

  等到攤子裡的人流散得差不多了,他才端著一紅一素兩大碗雜碎湯過來,陪著張楚和李狗子一起坐下。

  余二:「楚爺,您今兒個怎麼有空過來?」

  張楚用竹籤子叉起一塊兒紅油豬大腸,扔進嘴裡慢慢咀嚼,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他是有日子沒來雜碎湯攤子了。

  張楚:「去拜見我師傅了,順道過來看看……怎麼樣?最近生意如何?」

  余二:「挺好的,下雪後,生意比以往還要好上兩成。」

  張楚點頭,這和他預料得差不多。

  天再冷,人也要吃飯,雜碎湯熱氣騰騰,又麻又辣,正適合祛寒。

  三人閒聊了片刻,余二忽然想起一事來。

  「對了楚爺,有個事兒我正想晚上去向您匯報,現在您來了,就拿拿主意吧!」

  張楚:「說。」

  「今早上,步風的人來過,讓咱們的雜碎湯攤子,以後每個月也按規矩交例錢。」

  他剛說完,李狗子一下子就炸了。

  「啪。」

  他猛地一拍桌面,怒聲道:「去他娘的,他算老幾,也敢跟咱們論規矩?」

  余二看了張楚一眼,有些擔憂的低聲道:「我也不想交……可現在這四海堂,基本上就是步風那夥人當家做主了,咱不交,以後這生意,怕是沒法兒做了!」

  「他敢!」

  李狗子怒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楚爺,晚上俺就帶幾個弟兄,去會會那個什麼勞子步風,看他是金剛不壞,還是三頭六臂!」

  余二拍了拍他的肩膀,搖著頭道:「狗子,一點小錢而已,犯不著……」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李狗子掙開他的手,大聲道:「他這是打咱楚爺的臉!這錢咱要是給了,傳出去,不就成了咱楚爺怕了他步風麼?」

  張楚任由他們倆爭執,自顧自的吃著雜碎湯,慢慢思索著。

  例錢,說直白了就是保護費。

  他剛開始弄雜碎湯攤子那會兒,生意不大,各個堂口看在他黑虎堂白紙扇的頭銜上,就沒跟他提過例錢這一茬兒。

  後來他捅死程大牛坐大,一般的大佬也不敢來給他提例錢。

  況且,當時要收他的例錢,就必須連著趙昌輝的饅頭攤子一起收,為了一點小錢,一次性得罪兩個青龍幫最有實力的大佬,正常人都不會幹這種蠢事兒。

  等他上位黑虎堂副堂主了,例錢這個規矩,就更興不到他頭上來了。

  一般的大佬沒實力、也沒資格跟他講規矩,有實力、有資格跟他講規矩的三大堂主,也犯不著為這點小錢得罪他。

  如今,步風這個不是堂主,勝似堂主的人物來跟他講規矩……

  是想逼他出手?

  還是想拿他立威?

  「有點難辦啊!」

  張楚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他何嘗不知道,這個例錢不能交,交了就等於是他向步風示弱。

  但不交怎麼辦?

  是雜碎湯生意不做了?

  還是直接和步風開戰?

  左右都不划算啊!

  吃完最後一塊兒豬大腸,張楚抽出汗巾拭了拭嘴角,輕聲道:「步風想要錢,就給他罷……」

  「楚爺……」

  李狗子一急,就要說完。

  張楚抬手打斷他了,繼續看著余二說道:「但是,必須按照規矩來,別的攤子交多少,我們就交多少,多一個大錢,你就讓他來找我要!」

  他現在不願意和步風、韓擒虎這夥人撕破臉皮。

  至少現在不願意!

  他相信梁無鋒說的話,小老頭大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也沒必要坑他。

  而且當日韓擒虎來尋他時,他就覺得這夥人的站姿好像有章法,給他極大的壓力,如今梁無鋒一提點,他才明悟過來……

  那是軍陣!

  五人一伍、十人一什……

  青龍幫三大堂口,一堂一伍,加起來就是整整十五人!

  十五個從北疆死人堆兒裡爬回來的廝殺漢……

  現在撕破臉,他必吃大虧!

  更何況,這夥人的背後,還站著一尊大佛:新任郡兵曹!

  那種等級的大人物,已經不是他能挑釁的了。

  他不能。

  劉五不能。

  青龍幫幫主侯君棠,也不能!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在入品之前,能慫就慫,一切以保存實力為主。

  ……

  余二聞言,心頭隱隱的鬆了一口氣。

  他一個人主持這麼多生意,壓力很大的。

  張楚似是猜出他心頭所想,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輕笑道:「老二啊,你壓力也別太大,你要知道,你代表的,是我!只要他們沒搞死我的信心,就絕對不敢動你的!」

  這點信心,他還是有的。

  余二強笑著點頭。

  頓了頓,張楚又對李狗子道:「狗子,後邊給你手下的弟兄打個招呼,沒事兒多來這邊轉轉……以防萬一!」

  李狗子忿忿不平的應了一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8
第39章 老漢拉車

  鉛雲覆萬里,大雪封錦天。

  張楚光著膀子站在雪地中,手持一柄竹刀,一刀一刀的劈砍著一節木樁。

  木樁是常用來的做大船桅杆的百年鐵木,一人高、腰身粗,深埋進地下,真刀子劈上去,都不能留下多深的刀印。

  竹刀是以近百根細篾絞成的,浸泡了桐油,堅韌似的藤鞭,每一刀劈出去,尖銳的破空聲都像極了鞭花。

  無鋒的竹刀,劈砍到鐵刀都難留下多深刀印的鐵木樁上,卻砍的木屑紛飛。

  「五百六十七!」

  「五百六十八!」

  「五百六十九……」

  張楚一刀一刀的數著,聲音鏗鏘有力,不像是計數,反像是在鼓勵自己。

  七百刀後。

  他雙手掌心今日才磨出來的血泡,又磨破了。

  鮮血順著刀柄,滴落到了白雪上,紅得刺眼、紅得妖異。

  疼得他只想把竹刀塞進灶堂,一輩子都再也不要看見這個破玩意才好。

  然而,這一次,他沒有慣著自己。

  他擰著兩條劍眉,越發用力的握住了刀柄,越發用力的揮刀。

  心頭怒吼著:疼吧!

  使勁兒疼!

  有種疼死老子!

  疼不死老子,老子就能變得更加強大!

  「七百二十一!」

  「七百二十二!」

  「七百二十三!」

  心疼兒子的張氏,聽出了他聲音裡的異樣,第三次披著棉衣出來,一眼就看到了他腳邊的血跡。

  「楚兒,歇一會兒吧,你在流血……」

  張楚頭也不回的大聲說:「娘,我沒事兒,外邊冷,您別出來,我再練會兒,就進去歇息。」

  張氏拿兒子沒辦法,只能站在門口,眼巴巴的望著兒子,希望他早些結束,回屋烤烤火。

  逆來順受了一輩子的老夫人不明白。

  不明白兒子為什麼要這樣苛待自己。

  明明日子都已經好起來了啊?

  又不愁吃。

  又不吃穿。

  天冷了還燒得起炭。

  為什麼日子好了,兒子反倒過得比以前更苦了?

  ……

  十天前,張楚持刀站樁站滿一個月,去尋梁無鋒。

  梁無鋒給了他一本刀譜,讓停了莽牛勁和黑虎拳,每天照著刀譜劈木樁,以刀練勁。

  刀刀需耗血氣。

  刀刀必盡全力。

  能劈多少刀,就劈多少刀。

  第一天,張楚用鐵刀,劈了一百三十六刀。

  雙手鮮血淋漓,鐵刀崩斷四口。

  第二天,張楚換木刀,劈了兩百一十四刀。

  扭傷手腕,鐵刀崩斷二十七柄。

  第三天,張楚換竹刀,劈了四百二十八刀。

  雙臂腫如大腿,竹刀崩斷三柄。

  第四天,張楚劈了七百五十一刀。

  血氣耗盡,難以為繼……

  第五天,張楚劈了九百六十九刀。

  血氣掌控,突破九成,以竹刀,一刀斬開木樁!

  今天是第十天!

  張楚想要消耗大半氣血,尋找突破血氣掌控十成的竅門!

  血氣掌握十成,很難!

  比血氣掌握從一成突破到九成加起來,還要難!

  血氣又不是手腳,想用多大力道就用多大力道。

  要想掌控十成氣血,須得觀想法、意志力、呼吸法三管齊下,方能成事!

  張楚欠缺在意志力。

  其他的武道學徒,練到他這個地步,誰人不是一步一個腳印,歷經數年苦功?

  那麼多的時間、精力積累下來,誰人不是對自己筋骨、血氣的每一分精進,都瞭如指掌?

  熟能生巧。

  熟亦能順利掌控全身氣血。

  張楚不一樣。

  他的進步,太快了。

  快到他還沒來得及適應當前的力量,力量就已經再次變強了。

  以致於,他對自身力量的掌控,其實是極弱的。

  這一點,氣血掌控九成之前,還不太明顯……

  等到了接近十成時,他才感覺到棘手。

  依梁無鋒所說,氣血掌控十成,心之所至,力之所及,進可隔山打牛、退可不動如山。

  而張楚已經掌握了九成氣血了,卻依然只能依靠的呼吸法,強行消耗氣血,增強力量……

  形象點說,其他武道學徒氣血掌控十成,是開車。

  而張楚,氣血已經掌控九成了,卻還是老漢拉車。

  別人想前進,一腳油門,輕輕鬆鬆就衝出去了。

  而張楚想前進,速度慢就不說了,還特別的吃力!

  開車的和推車的相撞,後果不言而喻。

  張楚現在正在做的,就是不斷消耗掉體內的九成的氣血,然後在氣血一縷一縷的恢復過程中,去仔細揣摩、體悟。

  相當於是將一身氣血,拆開了分別掌握。

  也就只有他敢這麼幹!

  其他武道學徒要敢這麼幹,不出一天,屍體就涼透了!

  當然,張楚也只敢做到消耗九成……消耗十成,只怕直接就猝死了,啥金手指都不好使!

  ……

  「一千二百四十一刀!」

  劈出最後一刀,張楚渾身冷汗直冒,呼吸劇烈得就像是哮喘一樣,

  已經過了九成的紅線了!

  此時他的臉色,灰白得就像是死人一樣,雙目更是渾濁得不見半分神光!

  他用竹刀當枴杖,踉踉蹌蹌的衝進屋裡,抓起早就備好的熱饅頭就啃,吃相就跟餓死鬼投胎一樣。

  張氏早就見怪不怪了,只顧著端著一碗溫熱的菜湯湊到他嘴邊,一個勁兒念叨「喝口湯、喝口湯,別噎著」。

  七八個饅頭下肚,張楚的臉上終於浮起了一抹紅光。

  緩過氣兒了。

  他抓緊時間,跟老娘打了一聲招呼,端起剩下的饅頭就衝回臥房,盤膝坐到床上,全神貫注的去揣摩、體悟,每一縷新生的氣血。

  源源不斷的熱流,從他腹中湧入胸膛、四肢。

  痠疼難忍的雙臂,在熱流的包裹中,頃刻間就鬆弛了下來。

  感覺……感覺就像是上了剛上了機油的老舊發條。

  一絲絲的力量感,從他全身每一個角落傳遞到他腦海中,彷彿有無數個小人在對他說:老爸,我們又行啦……

  這就是血氣恢復的跡象!

  他深呼吸,用盡全身力量,握拳。

  鬆開。

  再深呼吸,再次用盡全身力量,握拳。

  鬆開……

  一次力道比一次更強。

  一次調動的血氣比一次多。

  直到腹中熱流耗盡,體內氣血恢復三成,張楚才睜開眼,拿起一個個饅頭大啃。

  七八個饅頭下肚,熱流再起,他隨之停手,再次閉上雙眼,靜心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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