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從大佬到武林盟主 作者:小樓聽風雲(連載中)

 
Babcorn 2019-9-24 19:39:3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7 18320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3
第10章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梆梆綁梆梆。」

  五聲清脆的打更聲在幽靜的夜空下的迴響。

  張楚正感覺全身酸澀難忍,就像是有無數螞蟻在周身亂爬,聽到更聲,索性放棄了再堅持一會兒的想法,緩緩平復氣血,慢慢站起來。

  這一收功,張楚就感覺到,周身痠軟異常,而且身上還黏糊糊的,還散發著絲絲酸臭味兒。

  但與之相反的是,他心裡卻感覺十分爽快,就好像剛放下了什麼重負一般……倒是很像剛拔完火罐的感覺。

  他慢慢坐下來,仔細享受著這種痛並快樂的感覺,心裡默默的盤算時間。

  「五更天了。」

  「算時間,差不多四個多小時。」

  「即使除去做飯、吃飯花的時間,怎麼也有兩個多小時。」

  「從時間上來算,大量的普通食物和小份量的藥膳,相差無幾!」

  「但這一次扎馬步的感覺,要比上一次強烈很多!」

  「也就是說,我完全可以用大量的食物,代替藥膳,而且效果更好!」

  他算了一筆賬。

  那一小鍋藥膳的成本,是七十多個大錢。

  而那一大鍋麻辣燙的成本,卻不到四十個大錢。

  花更少的錢,辦更多的事兒!

  這才是資本家該干的事兒!

  「只是……人家嗑藥修仙的,叫嗑藥流!」

  「我這算啥?」

  「飯桶流?」

  張楚:……

  ……

  清晨,張楚穿戴整齊,推門走出去。

  「娘,我出門了!」

  張氏圍著圍裙追出來,將兩個熱乎的煮雞蛋塞進他手裡,囑咐道:「晚上早些回來,娘給你燉綠豆湯……」

  「好嘞!」

  張楚樂呵呵的點頭,捏著雞蛋走到院子外。

  李狗子和余二已經等候多時。

  今天程大牛的雜碎湯攤子開張。

  他要親自帶人去鎮場子。

  三人行至牛羊市場,張楚遠遠就望見了程大牛。

  那廝今兒個穿了一身兒鸚鵡綠袍子,映得一張長滿絡腮鬍的大黑臉,醜如同城隍廟裡的判官!

  「喲,這不是楚爺麼?過早了麼?老哥請你吃雜碎湯啊!」

  這廝望見張楚,遠遠就大笑道,聲音裡說不出的陰陽怪氣。

  街上的行人聞言,紛紛扭頭望向張楚,想看他如何應對。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程大牛是過來搶張楚生意的。

  「呵呵……」

  張楚冷笑了一聲:「免了,我身子骨弱,吃不乾淨的東西,會拉稀!」

  程大牛無視了他話裡帶的刺耳,大笑道:「哈哈……楚爺愣的小氣,都是同門兄弟,有生意,大家一起做嘛!」

  「哦?」

  張楚舉步慢悠悠的往自己攤子走,「那牛爺碼頭的生意,兄弟是不是也可以參一腳?」

  程大牛狀似大氣的回道:「那點小生意,只要楚爺瞧得上眼,儘管去!」

  張楚只是挑了挑嘴角,露出一個冷笑,沒再答話。

  男人,能動手,儘量別瞎比比。

  不能動手,瞎比比也沒用!

  路過程大牛的雜碎湯攤子時,張楚刻意放慢了腳步,抽動鼻翼嗅了嗅大鍋裡冒出的熱氣兒。

  的確有麻辣味兒,但味道很雜,有點嗆鼻,不正宗。

  看來程大牛是從當初從他手裡搶走的那鍋雜碎湯底料裡,摸索出的配方。

  張楚眼神中閃過一絲怒意!

  似乎是瞧見了張楚臉色的怒意,站在攤子裡的程大牛故意扯著喉嚨大聲叫賣:「走道的老少爺們兒,瞧一瞧看一看了誒,今兒個我老程的生意開張,買一碗送一碗,賣完為止囉!」

  張楚捏了捏拳頭,但最終還是一聲沒吭,大步走進自己的攤子裡。

  李狗子湊上來,在他耳邊低聲道:「楚爺,俺們要不要也賣一碗,送一碗?」

  張楚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不用,該怎麼賣怎麼賣!」

  李狗子齜牙咧嘴的點頭繼續忙去了,只是在心裡暗到楚爺的手勁兒,怎麼這麼大?

  ……

  程大牛的雜碎湯攤子,分走了張楚很大一部分客流。

  雖然他的雜碎湯味道更好,衛生也做得比程大牛乾淨。

  但程大牛的雜碎湯賣得便宜,對牛羊市場周圍這些只求吃飽的苦哈哈來說,便宜比味道、衛生重要多了。

  對程大牛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七傷拳打法,張楚也沒什麼好的對策。

  雜碎湯純利潤,只有三成到四成之間。

  跟程大牛打價格戰,絕對血虧。

  他底子薄,虧不起!

  他這邊還在想招數來化解程大牛的七傷拳時,忽然發現,自己攤子裡的食客越來越少了,許多過路的行人,還指著他的攤子小聲的嘀嘀咕咕。

  他皺了皺眉眉頭,招呼李狗子過來,「去打聽一下,出了什麼事兒。」

  李狗子點點頭,摘下圍裙,出去了。

  張楚看著李狗子的背影,心下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個李狗子,忠心、有擔當、有拚勁兒,雖然有點魯莽,但聽招呼,他現在用得是越來越順手了。

  不一會兒,李狗子回來了,附到張楚的耳邊小聲說道:「楚爺,打聽清楚了,是程大牛的人在私底下放消息,說咱們的豬下水,都是用的死豬和瘟豬的下水,吃了要得病……」

  張楚心下一沉,皺起了眉頭。

  他就知道,程大牛這種沒腦子的蠢貨,哪會做什麼正當生意!

  果然使陰招了!

  「不能讓他敗壞老子的名聲!」

  他心頭緊急思考對策,忽然,眼神一亮,緊鎖的眉頭一下子就鬆開了:「狗子,你過來……」

  李狗子聽完,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張楚穩坐釣魚台,吩咐攤裡閒得沒事兒的幾個手下洗洗涮涮,打掃衛生。

  最後幾個老熟客付錢離開,攤子裡,就徹底沒人了。

  老話說什麼人言可畏、眾口鑠金,但直到今天,張楚才算是真正見識了謠言的威力。

  「楚爺,生意不大好啊!」

  程大牛捏著一個歪嘴小茶壺,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過來了。

  「有牛爺照顧,是不怎麼好。」

  張楚沒翻臉,反倒笑吟吟的請他坐下。

  這反倒令程大牛摸不清出張楚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笑著試探道:「哈哈哈,楚爺那裡的話,大家都是開門做生意,這客人們願在哪兒吃飯,就在哪兒吃,是這個理兒吧?」

  「是這個理兒!」

  張楚點頭,末了還感嘆了一句:「還是牛爺會做生意啊!」

  程大牛很是豪邁的拍了拍張楚的肩頭,笑道:「老弟也不用洩氣,年輕人嘛,多栽幾個跟頭,也就長大了!」

  張楚只是笑了笑,沒答話。

  或許是他淡定的態度,令程大牛心裡更沒底了,他再次出言試探:「老哥看你這邊的兆頭,以後的生意估計也很難有起色了……這樣吧,都是同門兄弟,老哥吃點虧,出真金白銀接了你的盤子,老弟還年輕,拿著錢還可以再找其他門路!」

  張楚心下冷笑,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這就不麻煩牛爺費心了,生意嘛,都是守出來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說得准呢?」

  「哈哈哈……」

  程大牛勉強的笑了笑:「老弟好志氣,不過既然老哥話都說出口了,老弟後邊若是改主意,隨時可以來找老哥!」

  張楚面無表情的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示意送客。

  程大牛笑了一聲,起身邁著他那六親不認的步伐,搖頭晃腦的哼著小曲兒回去了。

  ……

  日上中天,街上的人流漸漸多了起來。

  往日裡,張楚的攤子裡早就已經客滿,許多沒位子的食客都只能端著雜碎湯蹲在角落裡大塊朵頤。

  然而今天,攤子裡卻空蕩蕩的,幾個手下閒得四下打蚊蠅。

  和他這邊的蕭條生意呈對比的,是程大牛那邊爆滿的客流。

  好在張楚心裡有計較,依然能穩坐釣魚台……

  李狗子沒讓張楚失望。

  就在街上的人流量達到頂峰的時候,他領著幾個人渾身血腥氣的爺們過來了。

  張楚親自起身相迎。

  「鄭老闆,好久不見!」

  「劉爺,裡邊坐。」

  「大家都坐……瞎子,愣著作甚,雜碎湯端上來,三兒,去沽兩斤酒過來!」

  「得嘞楚爺!」

  「馬上就來!」

  程大牛那邊的食客,見到走進張楚攤子的這幾個爺們,紛紛朝這邊看過來。

  連程大牛見了這幾人,臉色都有些變化。

  就這幾個爺們,在牛羊市場這一畝三分地,可以說得上是無人不識!

  因為他們就是牛羊市場這邊的屠戶。

  誰家割肉不和他們打交道?

  張楚親自陪他們坐下,大聲的談笑道:「鄭老闆啊,你不地道啊,咱們定了契,說好的你家的豬下水只賣給我的,怎麼這幾日你家的豬下水,來得越來越少了?」

  肥頭大耳,一看就知道,不是廚子就是屠夫的鄭屠子,立馬叫屈道:「楚爺明鑑,我老鄭要是賣過一根兒豬腸子給旁人,您去把我的攤子燒了!」

  「鄭老闆哪裡的話,咱哥們,我還能不相信你麼?」

  「劉爺,您那邊呢?我這邊還準備再支幾個攤子呢,您可得提攜小輩一把!」

  「楚爺您就別為難小老頭了,我這邊的豬下水,全給您了,連我那大孫子想吃一口肥腸,小老頭都拿不出來啊!」

  「您這邊也沒了?張老闆,咱們可本家,五百年還是一家人,你要還有存貨,可不能藏著掖著!」

  「什麼,你那邊也沒有了?趙哥,你哪兒呢……」

  「哎……」

  張楚再次拔高了聲音:「難道咱們牛羊市場這邊的豬下水,都被我一個人買光了麼?」

  眾屠戶紛紛點頭叫苦,說現在連自己想吃一口下水都沒了。

  「哎,這邊也買不到了,青花街那邊的豬下水也早就缺貨了……算了吧,做生意得講良心,買不到好的豬下水,總不能拿病豬、瘟豬的下水害人啊,我自己都好這一口呢!」

  說著,張楚故作無奈的從碗裡著夾起一口肥腸喂進嘴裡。

  「嘔……」

  突兀的嘔吐聲突然傳來,張楚一扭頭,就看到程大牛攤子裡的一名食客蹲在街邊嘔吐。

  這個聲音就像是一個信號,幾分鐘內,程大牛攤子裡的食客就全跑光了。

  而張楚這邊開始陸陸續續的來客人了,很快,就恢復了往日裡的熱火朝天景象。

  張楚回頭,就見到那邊的程大牛臉色鐵青鐵青的,手裡的歪嘴茶壺都捏碎了。

  他笑呵呵的端起酒碗朝程大牛示意:「牛爺,都是同門兄弟,你這生意要是做不下去了,小弟也可以吃點虧,出真金白銀接了你的盤子,你也還年輕,拿著錢也可以再找個門路!」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3
第11章 月下血戰(上)

  深秋的暮色,來得比夏日早。

  街面上稀少的行人,都在腳步匆匆的往家中趕。

  張記雜碎湯鋪,也開始收攤了。

  而旁邊的程記雜碎湯鋪,早就已經人去攤空。

  張楚坐在自家的雜碎湯攤子裡,悠然的喝著茶。

  他知道,自己今天算是大獲全勝。

  程大牛已經栽了。

  城西這些認死理兒的淳樸老百姓,不會再給他在餐飲行業翻身的機會!

  然而張楚現在復盤今天與程大牛之間的爭鬥,卻暗暗心驚。

  從打點關係,開張,到降價,再到輿論攻勢。

  程大牛的出招,一環扣著一環,幾乎一套把張楚帶走。

  張楚現在只覺得慶幸,幸好程大牛的步子邁得太大,扯著蛋了……如果程大牛不這麼急著一波打垮張楚,輿論攻勢稍微放緩一點、做得隱秘一點,溫水煮青蛙都能將張楚的張記雜碎湯鋪生生煮死!

  想想吧,如果張楚雜碎湯攤子賣的全是死豬、瘟豬下水的謠言,真在城西這片傳上十天半個月,假的都變成真的了!

  到時候就算是張楚把錦天府所有屠戶都請過來,又能證明什麼呢?

  最好的結果,是和程大牛拚個兩敗俱傷……

  最壞的結果,是直接把剛剛才做起來的雜碎湯生意給徹底攪黃,大家都做不成!

  「還是不能真把所有人都當腦殘啊!」

  張楚在心頭警告自己。

  或許是從加入黑虎堂後一路走來都太順了,他又開始忘記之前那一個多月的苦難經歷,故態萌生了。

  今天的事,給他敲響了警鐘。

  就在他剛剛復盤完畢的檔口,一個精悍的勁裝漢子走進攤子,畢恭畢敬的朝張楚拱手行禮:「楚爺,我家輝爺今晚在得意樓擺酒,請您賞光過去一敘!」

  張楚抿了一口茶水,頭也不抬的回道:「替我謝謝輝爺美意,只是我今天要和手底下的兄弟們喝酒慶祝,抽不開身,只能心領了,待下次,我再做東請輝爺飲酒!」

  勁裝漢子為難的在原地躊躇:「這……臨來前,輝爺囑咐小的,務必請到楚爺……」

  張楚不耐的擺手:「說了抽不開身就是抽不開身,你且回去吧!」

  勁裝漢子吶吶的離去了。

  張楚看著他的背影,心下冷笑。

  看他鬥贏了,來修補關係?

  當他張楚是什麼?

  ……

  皎月當空。

  淡淡的月光宛如輕紗般,灑滿大地,照亮了沒有路燈的巷弄。

  李狗子和余二和往常一樣,護送張楚歸家。

  當然,兩個醉得說話大舌頭的醉鬼,和一個不見半分醉意的正常人,誰護送誰,還不好說。

  深夜的梧桐裡,靜得連夫妻打架的聲音都聽不到,放眼望去,更是不見半點燈光。

  張楚突然就想起了外灘的夜景。

  苦難的記憶,遠遠比美好的記憶,漫長。

  滿打滿算,他穿越到錦天府也不過兩個月的時間。

  然而他現在回憶起地球上那些喝酒撩妹飆車的瀟灑時光,卻遙遠得像幾十年前的記憶。

  他憂傷的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唏噓感嘆:「這才是真‧度日如年啊!」

  「哎……」

  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不出的惆悵。

  李狗子聽見張楚嘆氣,嬉皮笑臉的說道:「楚爺,您嘆啥氣啊,要覺著不盡興,俺帶你去怡紅院樂呵樂呵,俺跟你講,俺在那邊有個相好的,臉蛋嫩得能掐出水來……」

  「喲呵?你還相好的?」

  張楚來了興致,一臉怪笑看著這貨:「能耐啊狗子!」

  李狗子一臉淫賤笑容。

  余二看不下去了,無情的戳破:「狗屁相好的,就是個婊子!」

  張楚瞥了李狗子一眼,想著這貨別翻臉。

  哪知道李狗子自己大笑起來,「婊子配狗,長長久久嘛!」

  這豁達勁兒,張楚服了,一挑大拇指:「你牛比!」

  三人扯著淡,轉進一條狹窄的巷弄裡。

  沒走幾步,張楚忽然聽到左前方屋簷的陰影下傳來一聲輕微的動靜,似是什麼生物碰到篾框一類物體發出的聲音。

  張楚不由的停住了腳步,好奇的朝那邊看去,心裡還以為是野貓野狗什麼的。

  但就在他腳步一住的瞬間,那片影音裡陡然響起一聲爆喝。

  「動手!」

  話音未落,數道魁梧身影從陰影裡一躍而出,帶著淒厲的破空聲撲向他。

  張楚懵了。

  被眼前的驚變,嚇懵了。

  腦子裡一片空白。

  關鍵時刻,一道巨力從他右後方重重的撞在了他身上。

  「楚爺快躲開!」

  是李狗子!

  張楚撞在了一戶人家的門板上,一回頭,就見到一抹雪亮的刀光,劃破黑夜,劈在了一道消瘦的身影上……就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

  他終於回過神來了。

  如此危急的時刻,他竟然一點都不覺得害怕。

  只覺得憤怒!

  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憤怒!

  「我草尼瑪!」

  他歇斯底里的嘶吼了一聲,不顧一切拚命朝持刀的那道魁梧的人影撞了上去。

  「嘭!」

  那道魁梧的身影竟然被張楚撞得離地而起,飛入右邊的屋簷陰影中……如果這個人也是穿越者的話,那麼此時此刻他的腦海裡一定會有這樣詭異的念頭:踏馬的這個人是變形金剛麼?

  連張楚自己都不知道,氣血雄渾、還用樁功打熬過筋骨的自己,爆發力有多驚人!

  張楚滾落在地,翻滾間,他看到地上有一把三尺長的腰刀,離他很近,觸手可及……是那個被他撞飛的人影遺落的。

  然而還沒等他伸手去抓刀,就見到三道魁梧的人影並排著圍了上來。

  每一道人影手中,都抓著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完了!」

  這一瞬間,張楚心裡說不出的絕望。

  千鈞一髮之際,一高一矮兩道人影從他身上跳過去,迎向那三道魁梧的人影,將他擋在了身後。

  「楚爺,快走啊!」

  刀子劃破衣裳血肉的撕裂聲中,是李狗子歇斯底里的嘶吼聲。

  看著這兩道背影,張楚驚悸得像是要爆炸的心臟,突然就又平復了下去。

  怒火再一次湧上他的心頭,徹底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我草泥馬!」

  他再一次罵出了這句經典的國罵。

  前世他見別人打架,嘴裡翻來覆去就這一句國罵,還嘲笑那些傻比沒文化。

  現在他才明白,這種時候,任何有氣勢的髒話,都沒這句國罵來得痛快。

  他爬起來,抄起那把長刀,像一頭瘋狂的豹子一般衝了上去,心頭髮狠,狠得恨不得砍自己兩刀!

  ……

  月光不足以照亮狹窄的巷弄。

  熱血上頭的張楚從李狗子和余二中間衝過去,手中的長刀筆直洞穿了一個措不及防的魁梧人影。

  捅人的手感非常怪異,開始略有阻力,然後就非常順暢了。

  溫熱的液體,順著刀柄湧到張楚的雙手,黏糊糊的。

  但被他捅穿的這道魁梧人影,並沒有像電影裡龍套一樣,明明只是被刀子劃了一下,就立刻慘叫著倒地不動了。

  這人竟然只是低低的悶哼了一聲,然後扔了手裡的刀子,就一把抓住了張楚手裡的長刀刀身,抵住張楚往裡的捅的力道。

  張楚沒和他角力的意思。

  他鬆開長刀,雙手抓住面前這人,將其當做盾牌狠狠的推向右邊的魁梧人影。

  巷弄太窄,那人根本沒有走位的空間,直接就被砸得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進了右邊屋簷的陰影裡。

  張楚正追上去掐死那個混蛋,突然感覺背心一熱……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被砍了!

  但或許是刀子太快,肌肉還沒反應過來,竟然一點疼痛的感覺都沒有。

  兩世為人,頭一次被人砍。

  張楚以為,自己會憤怒。

  事實上,他的確非常憤怒。

  但憤怒同時,他的心頭卻是一片清涼。

  他清醒的知道,現在怎麼做對自己最有利!

  「你們弄死這個!」

  他背對著對李狗子和余二,狂嚎了一聲,彎腰抄起剛才被他捅穿的那個人丟下的長刀,縱身撲進陰影裡。

  那片陰影裡,一共有三個人!

  一個快死的,還有兩個,是被他砸進陰影裡的。

  今天,要麼他張楚死在這裡,要麼這四個人全死這裡!

  沒有第三種可能!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4
第12章 月下血戰(下)

  黑暗中,張楚不知道揮了多少刀。

  也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刀。

  他一直在拚命的揮刀亂砍。

  反正陰影裡,全是想要他命的人!

  一刀……

  一刀……

  一刀……

  溫熱的液體不斷飛濺到他的臉上。

  手中的長刀,也滑膩膩的幾乎抓不穩。

  他不敢停下。

  因為他不知道,黑暗中什麼地方會冒出一把刀,捅穿他的身體。

  遊走在生死邊緣的瘋狂,支持著他、刺激著他,不知疲倦的向每一個他認為會有人的方向揮刀。

  直到,李狗子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楚爺,別砍了,都死了!」

  張楚聽到這道聲音,心裡那根繃到極致的弦,終於斷了。

  他迷茫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提著長刀徐徐從陰影中走出來。

  久違的月光再一次落在了他身上。

  只見他的身上,全是黑的深沉的墨色……如同從墨汁中撈起來的一般!

  唯有一把雪亮的長刀,在月光下,反色著紅豔豔的妖異光芒!

  腥氣逼人!

  面對這樣的張楚,李狗子和余二竟然覺得心頭髮寒,幾乎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你們怎麼樣?」

  張楚開口,聲音嘶啞的厲害。

  「死不了!」

  這一次接口的,竟然罕見的不是李狗子。

  而是沉默寡言,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響屁的余二。

  「還抓得穩刀麼?」

  沉默了幾息,張楚再次開口,聲音不再嘶啞,卻冷的如同寒冬臘月裡的北風。

  「沒問題!」

  答話的依然是余二!

  這個缺了一根大拇指的中年男人,此刻竟然在笑。

  笑的同樣殘酷!

  張楚的目光,掃過兩人。

  兩人的身上也都是血,但目測沒有貫穿傷,一時半會是死不了。

  「撕拉……」

  張楚撕下一節衣袖,將握刀的手纏起來。

  「撿把刀,跟我去報仇!」

  ……

  殺了三個人!

  張楚不想吐。

  還想殺人!

  殺誰?

  程、大、牛!

  除了他,張楚想不出來還有誰會對自己起殺心!

  此刻冒著寒冷的夜風,穿梭在黑暗的貧民窟裡,張楚突然特別想笑。

  笑自己的愚蠢!

  愚蠢到竟然真把混幫派當成打卡上班了!

  他不敢動程大牛。

  因為青龍幫有「同門不得相殘」的幫規。

  因為上邊還有一個劉五鎮著。

  所以,他理所當然的認為,程大牛肯定也不敢動他。

  就像是兩個學生打架,老師介入了,一方害怕老師,不敢再動手打對方,以為對方也會怕老師,不敢再動手打自己,但結果,對方不但動手了,還喊了很多人一起動手!

  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更可笑的是,今天收攤的時候,張楚都還在想,程大牛接下來該想什麼法子來破局……

  破局?

  殺了他張楚,還需要破什麼局?

  人死如燈滅,雜碎湯生意是他程大牛的,也不存在會有人找他報仇這一說。

  幫規?

  幫規值幾吊大錢?

  劉五?

  劉五會為一個死人出頭嗎?

  直接、殘酷、莽!

  這才是真正的幫派大佬!

  ……

  程大牛不難找。

  青龍幫的地盤就這麼大。

  程大牛常在那個酒樓喝酒、家在哪兒,相好住哪兒……余二門清兒。

  三人提著刀,一一尋找過去,終於在程大牛相好的家裡,找到了他!

  他們三個到時,這個獨門獨院的小院兒裡還亮著燈呢,隱隱約約的還能聽到裡邊喝酒吹牛的聲音。

  不用想也知道,程大牛這是在等那四個人回信兒呢!

  三人悄悄摸進院子裡,捅破了窗戶紙,就見到屋裡,程大牛摟著一個妖豔豐腴的少婦,暢快的和兩個手下喝著酒。

  人找到了!

  張楚回過頭就對李狗子和余二道:「程大牛交給我,你們對付他的兩個手下!」

  兩人默默的點頭。

  張楚緊了緊手裡的刀,心頭默數三個數兒,猛地的爆喝道:「動手!」

  「嘭!」

  幾乎是在他開口的瞬間,余二就一腳踹開了本就是虛掩著的大門,三人一擁而入。

  屋裡的三人聽到踢門聲,程大牛的兩個手下還威風凜凜的一拍四方桌,起身凶神惡煞的爆喝:「什麼人!」

  三人哪裡答話,撲上去掄起刀子就砍。

  程大牛不愧是做大哥的,反應極快!

  在他的兩個手下還在爆喝的時候,他已經一把將懷中少婦推至身前,同時一腳將面前的四方桌踢翻。

  張楚沖上去,一巴掌掃開迎面翻來的四方桌,看也不看的就是一刀劈了過去。

  「啊……」

  高亢、尖銳的慘叫聲中,一蓬溫熱的鮮血嗞了張楚一臉。

  張楚定神一看,劈錯人了!

  是那個豐腴少婦。

  他這一刀劈斷了她的頸動脈,鮮血噴湧得就跟噴泉一樣,肯定是活不成了。

  他來不及多想,扭頭一掃,就發現那個看起來高大威猛、凶神惡煞的程大牛,竟然已經扔下相好和手下,繞過他往屋外拚命逃竄。

  這份審時度勢,再次刷新了張楚的三觀。

  眼瞅著他就要跨過門檻,張楚心頭一急,扭身就一個飛身就撲了上去。

  但因距離太遠,若無意外,張楚會撲倒程大牛的腳後跟下。

  關鍵時刻,張楚反手握著長刀,借助這一撲之力,狠狠的捅進了程大牛的背心……等於是借助長刀,將自己整個人掛在了程大牛身上。

  「啊……」

  程大牛被張楚撲到在地,嘴裡叫得比他那個相好還慘。

  張楚爬到程大牛身上,想要按住刀柄,怎奈這廝掙扎的力氣極大,張楚坐在他身上就跟狂風駭浪裡的小舢板一樣。

  他索性把心一橫,抽出長刀,左手扯住程大牛的長發,玩命的一刀扎進他的脖子……力道之大,竟將程大牛的脖子洞穿!

  淒厲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程大牛身體抽搐了一下,不動了。

  大片大片的殷紅鮮血,頃刻間便在地面上覆蓋出好大一塊墨跡。

  張楚紅著眼回頭,見屋內的李狗子和余二,還沒拿下程大牛那兩個手下。

  他們兩人雖然有兵器在手,佔了優勢,但畢竟有傷在身,再加上失血過多、體力不足,拿不下程大牛這兩個精壯手下也正常。

  「噗嗤。」

  張楚拔出長刀,指著那兩人神色猙獰的咆哮道:「不想死的,給老子跪下!」

  那兩人驚駭欲絕的望了一眼地上的程大牛,再看了一眼渾身鮮血淋漓、形如惡鬼的張楚,膽氣盡喪,立馬跪地磕頭如搗蒜。

  「楚爺,別殺我,我給您磕頭了。」

  「楚爺饒命,我什麼事都沒幹……」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4
第13章 羽翼已豐

  清晨起了大霧,十米內不可見人。

  「吱呀。」

  浮雕著黑虎下山圖的鐵木大門開了,一名值守的黑虎堂幫眾打著呵欠走出來,站到台階上長長伸了個懶腰,神清氣爽的笑道:「又是一夜太平啊!」

  他滿足的轉身,準備回轉堂內,餘光無意間掃過濃霧中,卻發現霧中影影綽綽的,似有人影。

  他回過身,揉了揉雙眼,集中目力朝大霧中看去。

  霧氣飄蕩似流水,一群人緩緩步出。

  為首的三人,渾身佈滿了暗紅色的血痂,猙獰如剛剛從十八層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鬼啊!」

  值守幫眾驚恐的大叫了一聲,屁滾尿流的逃進了堂內。

  叫聲頓時驚動整個黑虎堂。

  下一刻,大門外一陣整齊的大喝衝天而起。

  「請堂主為屬下主持公道!」

  ……

  劉五今天的心情十分不美麗。

  當然,任誰睡得舒舒服服的,突然被一陣喊聲從暖烘烘的被窩裡拉起來,心情都不會太美麗!

  看到腥氣逼人的張楚、李狗子和余二三人後,他的心情就更加惡劣了!

  大清早的,真他奶奶的晦氣!

  不過他好歹是一堂之主,喜怒不形於色是基本功。

  此刻他就端起茶碗,低頭吹著茶湯上漂浮的茶沫子,淡聲道:「說說吧,你們三個怎麼搞成這副模樣?」

  張楚沒急著敘述事情經過,而是轉頭朝堂外大喊道:「抬起來!」

  不一會兒,張楚手下的兩個小弟就抬著一個覆蓋著白布的門板進來了。

  劉五是老江湖,只是看了一眼白布上的血跡,就知道,白木下是一具屍體。

  他的表情依然淡定,但看向張楚的目光中,已經隱隱的有了幾分冷意!

  「誰?」

  張楚面色如常,「程大牛!」

  「啪!」

  茶碗在張楚面前的地面摔得粉碎,溫熱的茶湯,濺了張楚一身。

  劉五拍案而起,暴怒的大喝道:「張楚,你好大的膽子!」

  張楚似乎未看到他臉上的怒意,木然的一揖到底:「請堂主為屬下做主!」

  劉五氣息粗重,大手青筋畢露的捏著座椅扶手平復了好一會兒,才把心頭的怒意壓了下去。

  他望了堂外一眼,見大量聞迅而來的幫眾,擠成一團朝堂內張望,便知今天的事若不能處理妥當,定會嚴重影響到自己的威信!

  他頓時大感頭疼:「程大牛啊程大牛,你閒得沒事兒招惹張楚作甚?不知道讀書人發起狠來,心比鍋底還黑麼!」

  他是一堂之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堂中很少有什麼事,能瞞過他的耳目。

  張楚和程大牛之間的過節,他知道。

  程大牛要搶張楚的生意,他也知道。

  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程大牛搶張楚的生意,是得了他的默許的!

  畢竟,一個在幫中沒有根基,必須緊跟著他的腳步為他出謀劃策的白紙扇,更符合他的利益。

  但他是真沒想到,事情會搞成這個樣子!

  他更沒想到,張楚竟然會大張旗鼓的抬著程大牛的屍體來找他評理。

  現在,就算他心裡還有幾分削弱張楚的小心思,也沒法兒使了。

  劉五在心底低低的嘆了一口氣,坐回太師椅上,淡淡的說道:「說說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張楚直起身來,用平鋪直敘的的語氣,將事情的始末當眾一五一十的說了個清楚。

  當然,他也的確沒什麼好隱瞞的。

  至始至終,他都是只是在被動的自保而已。

  唯一出格的,也就是他捅殺程大牛這一點。

  依照幫規,同門相殘是要交由總舵執法長老親自行刑的。

  但這裡不是地球,沒有別人當眾扇了你一耳光,你若還手就同樣違反治安條例的操蛋法律。

  你打我一拳,我必還你一刀,才是幫派中人的行為規範!

  「……屬下所說,均有人證物證,望堂主明察秋毫,替屬下主持公道!」

  張楚在次一揖到底!

  堂外的幫眾們已經沸騰了。

  「伏殺同門,程大牛該死!」

  「對,該死!」

  「楚爺,你做得沒錯!」

  「楚爺,我們挺你!」

  這個時候,就能看出張楚往日裡當善財童子,廣結善緣的好處了。

  底層的幫眾幾乎是一面倒的支持張楚。

  「好了!」

  劉五起身,制止了堂外幫眾們的聲討,而後目視張楚,威嚴的大喝道:「程大牛,伏殺同門,依照幫規,該死於萬刃之下,既張楚已將其斬殺,便權當維護幫規、清理門戶。」

  「稍後,本座會將你所呈人證物證,轉呈總舵執法長老,在執法長老的判決文書下達之前,程大牛的地盤、人手,均交由你暫管!」

  「此事,到此為止,不可再禍及程大牛的父母妻兒!」

  張楚平靜的作揖行禮,「謝堂主還屬下一個公道!」

  這個結果,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今日前來,本就只是為了給此事一個瞭解而已……主持公道?程大牛都已經死了,還能怎麼主持公道?難不成把程大牛的屍體掛起來鞭屍?

  他昨夜捅殺程大牛後,就已經想明白了。

  這事兒鬧得這麼大,瞞肯定是瞞不住的,就憑黑虎堂在梧桐裡的威勢,劉五隻要派人一調查,就能弄清楚事情的始末。

  如此,與其被動的等到劉五來找他,還不如主動來找劉五說清事情始末……佔據主動不說,還不會給劉五和青龍幫的高層留下一個膽大包天、欺上瞞下的印象。

  至於程大牛的地盤和人手,倒是意外收穫。

  他猜想,這或許是因為事情鬧得太大,劉五不得不將程大牛的地盤和人手劃給他,以示公平。

  張楚走出正堂,堂外的幫眾們紛紛上前拱手道喜。

  「恭喜楚爺!」

  「楚爺日後若是發大財了,可別忘了自家兄弟!」

  張楚也客氣的一一拱手回禮。

  或許在這些幫眾看來,無論過程如何,既然最終結果是張楚弄死了程大牛,還拿到了程大牛的地盤和人手,那就是大喜事!

  挨刀?

  如果挨刀能換來地盤和小弟,只怕這堂口裡的人,大部分都願意。

  就連那些各懷心思的大佬,這會兒都面帶笑容的湊上來,與張楚說著「以後咱們哥倆多親近親近」、「有空一起喝花酒」之類的言語。

  他們已經意識到了,張楚吞併程大牛的地盤和人手之後,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已經是黑虎堂實力最強的大佬!

  羽翼已豐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4
第14章 彎道超車

  霜降至,露凝成霜。

  凜冽的冷風從關外的苦寒之地吹進錦天府,一日入冬。

  張楚緊了緊身上新置辦的玄色大氅,走上樑宅大門外的台階,輕輕叩擊赤銅虎頭門環。

  「吱呀。」

  門開了,青衣青帽的老僕福伯伸出頭,看見張楚,眼神似有些疑惑。

  張楚心知他肯定是忘了自己,笑道:「福伯,我是梧桐裡張楚,師傅在家嗎?」

  福伯恍然大悟,警惕的眼神這才放鬆了少許。

  「老爺在家,進來罷!」

  張楚拱手謝過後,轉身從跟在他身後的兩個近身小弟手中,接過一條剛從鄭屠戶那兒買來的新鮮羊腿,和一壺上好的陳年黃酒。

  「你們隨便在周圍找個地兒喝茶,日落前,來這裡接我!」

  「是,楚爺!」

  兩個近身小弟拱手離去。

  張楚踏進梁府,將手裡的羊腿和黃酒交給福伯,「霜降至,師傅體弱畏寒,正好的吃些羊肉湯,祛祛寒氣。」

  福伯接過羊腿和黃酒,臉色越發緩和了,「有心了……老爺在正堂品茶,你自去罷!」

  張楚點點頭,邁步穿過寬闊的院落,行至正堂外。

  正堂的門是開著的,張楚一眼就見到堂上,身著一襲灰色貂裘的梁無鋒偎著火盆,手持一本古籍,看的入神。

  張楚輕輕敲了敲木門。

  梁無鋒抬起頭,望向張楚。

  張楚理了理衣衫,一揖到底:「弟子張楚,給師傅請安。」

  梁無鋒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幾個來回後,微微點頭道:「進來坐。」

  張楚躬身入內,恭恭敬敬的在梁無鋒右手邊坐下。

  他剛落座,便聽到梁無鋒問道:「聽聞你與人爭鬥,身受重傷,傷勢可痊癒了?」

  張楚心下微微驚訝,暗道消息都傳到他老人家耳中了?

  「多謝師傅掛懷,弟子修養半個月,傷勢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了。」

  他沒說他早就已經痊癒了,因為傷勢比他還要輕一些的李狗子和余二,至今還在家臥床養傷。

  梁無鋒頷首,又問道:「可傷到筋骨?」

  張楚:「弟子運道不錯,都是些皮肉傷,未傷及筋骨。」

  梁無鋒這才欣慰的點頭:「日後與人爭鬥,要多加小心,你如今正處在武道築基階段,若傷及筋骨,樁功也就是廢了。」

  張楚從善如流:「弟子日後定然多加小心。」

  「氣血恢復得怎麼樣?」

  「托師傅那幾貼藥膳方子,已經恢復如初!」

  「去院裡,扎個馬步給為師瞧瞧。」

  「是,師傅。」

  張楚起身上前,攙起梁無鋒往院落裡走。

  在院裡忙碌的福伯見了師徒二人出來,熟稔的搬來一把椅子置於梅花樁下。

  張楚服侍著梁無鋒落座後,才解下大氅,跳上梅花樁,紮起馬步。

  這半個月以來,他一直對外宣稱在家養傷,手下的諸多生意,全交由手下的小弟打理。

  但事實上,早在十多天前,他的傷就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

  血氣對肉身的功效,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強大!

  為了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他這十多天裡他一直留在家中,足不出戶的練習樁功、打熬筋骨,到今日,才第一次踏出家門。

  經過十來天堅持不懈的練功,如今的張楚,一擺出馬步的架勢,渾身氣血便自行加速運轉、奔流不息。

  才一炷香的功夫,他周身散發的熱氣,已經如同燒開的沸水般。

  梁無鋒是真正的老江湖,眼光何等毒辣?

  只一眼,他就看出了張楚的樁功所處階段,頓時驚得一個鯉魚打挺從椅子上蹦起來,瞪大雙眼死死的看著,嘴裡絮絮叨叨自言自語道。

  「這不可能啊!」

  「這怎麼可能!」

  「難不成他以前便練過樁功?」

  「不對,他前番來此,明顯什麼都不會!」

  「難道此子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練武奇才?」

  張楚的樁功架子是他親手所授,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張楚的樁功應該處於什麼階段!

  現在距離張楚第一次來拜師,滿打滿算也絕不超過二十天!

  莫說張楚還受傷修養了一段時間。

  便是這二十天裡,張楚每日都勤練樁功,也應該還處於拉筋骨的基礎階段!

  然而張楚目前這個樣子,分明是打熬筋骨已有所成,只需要領悟落地生根、不動如山的竅門,樁功便可小成!

  這怎麼可能?

  需知樁功打熬筋骨,乃是一個日積月累、滴水穿石的水磨工夫,沒有任何捷徑可以走!

  任你何等驚才絕豔的練武奇才,在這個階段也決計快不了!

  梁無鋒混跡江湖數十載,聽聞過一朝入九流,三載開氣海的傳說。

  但從未聽說過,有那個初學乍練者,十幾日便能樁功小成!

  從未!

  ……

  梁無鋒當然不知道。

  張楚只是接觸樁功的時間短。

  他練習樁功的時間,可一點兒都不短。

  其他初學者修習樁功,一日只能站一個時辰……這其中還有不少時間浪費在調整氣息、靜氣凝神上。

  而張楚這十來天裡,每日除了吃喝拉撒,其餘時間,全在站樁。

  平均算下來,一天十二個時辰,他站樁的時間絕對超過了十個時辰……觀想類似於冥想,休息效果比睡眠還好。

  單單從時間上來算,他練十幾天,便相當於其他初學者練四五個月!

  而且張楚站樁,從來都不是「干站!」

  他的飯桶流……好吧,雖然名字不大好聽,還有點費糧食,但效果,那絕對是槓槓的,比什麼嗑藥流靠譜多了!

  試問,這天下間,有多少武道初學者,頓頓都吃得起百年老山參、千年何首烏這些頂級補藥?

  氣血不夠雄厚,站樁一個時辰又能有多大的收穫?

  還有一點,連梁無鋒這種老江湖都不知道!

  樁功,以氣血滋養筋骨!

  形象點說,就像是打鐵。

  氣血為錘!

  筋骨如鐵!

  千錘鍛雜質,百煉精鋼出!

  這天下間的武道初學者練習樁功,限制於氣血,一日只能練習一個時辰,還得分成早晚兩次留出時間恢復氣血。

  一次,差不多也就是半個時辰左右。

  這點時間,只夠「燒紅鐵錠」。

  趁熱打鐵?

  能掄一錘子的,是吃得起肉的小康之家的子弟。

  能掄兩錘子的,是吃得起藥膳的大富大貴家的子弟。

  能掄三錘子的,是吃得起頂級補藥、洗得起高端藥浴的武林世家、大門大派的弟子。

  反正頂多三錘子,打完就收工!

  完全沒有抓住趁熱打鐵的好時機!

  下次站樁,又得從頭開始,花大半的時間「燒紅鐵錠」……日復一日,週而復始!

  這也就是為何打熬筋骨,必須依靠日積月累、滴水穿石的水磨工夫,沒有捷徑可走。

  而張楚呢?

  他只要吃得夠多,血氣幾乎是源源不絕!

  他每次站樁,打底兩個時辰起……這麼長的時間,他完全有足夠的時間去,去趁熱打鐵!

  多少錘子?

  抱歉,數不過來!

  器大活兒還好,張楚要還不能彎道超車,就真愧對飯桶流開山祖師的身份了!

  能看到他的車尾燈,都算他輸!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4
第15章 三境九流與九品中正制

  當著梁無鋒的面,張楚沒敢真沉浸到觀想狀態中,拉開樁功架子演示了一會兒,就壓下了沸騰的氣血。

  「師傅,怎麼樣?」

  他望向下方的梁無鋒,發現這小老頭雙眼直勾勾的看著自己,臉色說不出的怪異……就好像便秘一樣。

  他心裡頓時「咯噔」一聲,暗道壞了。

  這小老頭肯定是看出什麼了!

  果不其然,梁無鋒直接就問他:「你是怎麼練的?」

  張楚心頭緊急思考著對策,面上裝出一副迷茫之色的應付著:「就是按照您教的樁功練的啊……難道弟子練岔了?」

  他這句話反倒把梁無鋒問住了。

  練岔了麼?

  沒有啊!

  沒練岔麼?

  反正不太對!

  梁無鋒略一躊躇,坐回椅子上道:「你沒練岔……你且把練樁功的始末,仔仔細細的說予為師聽!」

  張楚裝作努力回想的樣子,心頭卻在衡量,要不要說點真話。

  真正的底牌「飯桶流」,他肯定是不會對任何人說的!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麼簡單道理,他懂。

  但以梁無鋒的眼力,他藏得再深,小老頭也不可能一點異樣都看不出來。

  而且一直藏拙的話,梁無鋒的教學進度也跟不上他的練功進度……他總不能為了保住自己的底牌,真練上好幾年的樁功吧?

  「過程……就您教的那樣啊,每日早晚站樁一個時辰!」

  他最終還是決定說點真話,裝作記錯了梁無鋒教他的站樁時間,將每日一個時辰,說成一次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

  梁無鋒吃了一驚,朝張楚招手道:「你過來!」

  張楚「莫名其妙」的走到梁無鋒面前。

  「伸出右手!」

  張楚依言伸出右手。

  梁無鋒捏住他的手腕,兩根骨骼粗大的手指輕輕搭在他的脈搏上。

  張楚心頭瞭然。

  看來這小老頭,還是不大相信他的話啊!

  梁無鋒捏著張楚的手腕感知了片刻,稀疏的花白眉頭鬆開了少許,「開給你的食補方子,可在堅持食用?」

  張楚毫不猶豫的點頭:「一天三頓,頓頓不落!」

  梁無鋒微微點頭,鬆開了張楚的手腕,「難怪……你天生氣血異於常人,又有食補滋養,倒是錯有錯著!」

  張楚一臉「忐忑」:「師傅,我的身體,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勿要胡思亂想,你的身體很好……你的傷,三四天前就好了罷?」

  張楚「大吃一驚」:「師傅,您怎麼知道?」

  梁無鋒拈鬚輕笑道:「你天生氣血異於常人,恢復力也應當異於常人才對。」

  言下之意:他老人家已然看穿一切!

  張楚「佩服」的一揖到底:「弟子身在淤泥之中,朝不保夕,還請師傅替弟子保密!」

  梁無鋒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道:「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膽小怕事,你是天生的練武材料,只需要沉下心,好好打磨武藝,不出三年,武定郡便任你橫行!」

  「三年?」

  這回,張楚真吃了一驚,「師傅您說弟子三年便能成為一流武者?」

  「一流?」

  梁無鋒沒好氣兒的冷哼了一聲,「你倒是真敢想!真當一流的神級人物,是路邊的大白菜麼?」

  「為師說的是,你天生氣血異於常人,力士境修行將有如神助,三年有望成就七流!」

  張楚有些不以為然,「七流就能橫行武定郡了?」

  「黃口小兒!」

  梁無鋒嗤笑道:「口氣倒是不小!」

  「也罷!」

  他似乎是做了什麼決定,「你天生氣血異於常人,或許真有成為氣海大豪的希望,為師便對你說一說這神州武林……阿福,給楚少爺搬一把椅子過來!」

  得,發現了張楚氣血異於常人,這待遇立馬就不一樣了。

  老僕搬來椅子予張楚坐下。

  梁無鋒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眼神中滿是嚮往的說起從前。

  「神州武道的起源,已不可考。」

  「有說是起於上古練氣士。」

  「有說是起於前朝醫家方士。」

  「最早的武道修行記錄,可追溯至三百多年前。」

  「但先輩武人,恪於門戶之見、敝帚自珍,武林之中,只聞其名,功力高低,必須要交手才知……」

  「幸得兩百年前,一代奇人魏無仙,橫掃江湖,登頂武林盟主,召集天下武林宿老,釐定三境九流傳承,我輩武人,才有明燈指引!」

  「那時的武林,才是真正的武林!」

  「熬力為力士,氣海稱大豪,修意尊宗師!」

  「各門各派的學徒,無不是力士!」

  「行走江湖的,無不是氣海大豪!」

  「開宗立派的,無不是修意宗師!」

  「而如今,這神州武林,已經徹底落沒了……力士是一方霸主,氣海大豪都成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傳奇人物,修意宗師,更是十年難得一見!」

  說到此處,小老頭一臉的唏噓感嘆:「生不逢時啊!」

  然而張楚聽了半天,卻依然是一臉懵逼……合著您老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全是灌了水,最後這一句才是干貨?

  梁無鋒似是看出了張楚心中所想,話鋒一轉,問道:「你可知九品中正制?」

  這個詞兒,張楚聽著耳熟。

  他努力回想了好一會兒,試探著問道:「師傅說的,可是朝廷大員的品級制?」

  梁無鋒點頭,又問道:「那你可知道,這九品中正制,從何而來?」

  張楚搖頭。

  梁無鋒:「本朝太祖爺贏易,一代武學天驕,鎮八荒、壓六合,鼎定天下,他創立九品中正制,欲取武道三境九流而代之,收天下練武之人入他彀中!」

  「本朝立朝時,太祖曾立下本朝第一律令,非武者,不得為主官,身具幾流武力,便為幾品官……當初,此律令也為武道一大盛事!」

  「只可惜,武道落沒,乃天道大勢所趨,非人力所能扭轉,如今的大離朝堂,也大多是武不配位!」

  「錦天府乃武定郡治所,最強者乃郡守狄堅狄大人,他老人家亦不過是五流氣海大豪!」

  「七流,已經是武定郡最頂尖的人物,下放到郡縣一級,那已經是主宰一縣生殺大權的縣令級人物!」

  張楚明白了。

  也震撼了。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原來這是一個武人當家做主的世界!

  那麼,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朝廷為何會如此看重習武之人?

  難道武人比文人更懂得如何治天下?

  有權利,就必有義務!

  他不信,朝廷會憑白的給武人如此高的地位。

  張楚這時才發現,原來自己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

  「還是得多收集一些資料,深入瞭解一下這個世界!」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4
第16章 人命如草芥

  「為什麼人死後,身體會變沉?」

  張楚從梁宅家出來,很認真、很嚴肅、很無語的思考著這個問題。

  他搜腸刮肚的努力回想腦子裡那點早就還給老師的生物知識,半晌,終於……腦仁兒疼了!

  再一想起,剛才他向梁無鋒尋求樁功落地生根、不動如山的終極奧義時,那個小老頭臉上的狹促、惡劣笑容,他的腦仁就更疼了。

  「我特麼又不是法醫,我怎麼知道?」

  「小老頭肯定是羨慕我,嫉妒我了!」

  「不然怎麼會用這麼科學的問題,來搪塞我?」

  「做人還是不能太優秀啊……!」

  他嘆著氣,在兩個手下的保護下,慢悠悠的往家走。

  行至牛羊市場最繁華街道時,忽然見到一夥手持刀斧的彪漢,從百味樓上衝下來。

  為首的彪悍一邊狂奔一邊扯著喉嚨爆喝道:「都閃開,老子的刀子不認人!」

  街上的行人見到這種陣仗,個個避之不及,唯恐挨了冤枉刀。

  好一陣雞飛狗跳……

  張楚也從善如流的拉著兩個準備拔刀手下退到街邊。

  路見不平一聲吼?

  別逗了!

  這又不是水滸傳!

  為別人的恩怨去挨刀子,腦子上的坑,得有多大?

  然而他很快就改變主意了。

  因為又有一夥人手持菜刀鍋鏟從百味樓追了出來。

  為首的,是一個渾身血淋淋的漢子,提著一條板凳,狀如瘋虎。

  這漢子,張楚認識。

  四海堂,趙、昌、輝!

  他左右看了一圈,見不遠處有一個裝著爐子的木質獨輪車,好像是沿街叫賣餛飩的傢伙事兒,爐子上的鐵鍋還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兒呢。

  關鍵時刻,他不管這個獨輪車是誰的了,三步並做兩步趕過去,抓住獨輪車。

  「給我把刀,你們自己小心點!」

  一個小弟聞聲,連忙將腰間的雁翎刀抽出來,遞給張楚。

  前番吃過手無寸鐵,以血肉之軀去擋刀子的大虧後,張楚就狠下心,花大價錢給手下的兄弟一人配了一把武器。

  說話間,前邊這夥人就快衝到張楚面前了。

  張楚眼疾手快,一把將手裡的獨輪車推出去,恰好撞在了這夥人的帶頭大哥身上,滾燙的熱湯潑了他一身!

  「啊……」

  可憐的帶頭大哥慘嚎一聲,栽倒在地。

  跟著帶頭大哥身後的眾多彪悍剎不住車,被帶頭大哥和獨輪車絆倒一地。

  千軍萬馬齊奔騰的整齊逃跑陣形,頃刻間變得七零八落。

  張楚瞅準機會,持刀衝出,一言不發,見人就砍!

  他沒有貿然殺進這伙彪漢之中,而是且戰且退,有便宜就佔,沒便宜也不強求,見誰要逃,就一刀劈過去,逼得對方不得不停下腳步,躲避他的刀鋒。

  一人一刀一獨輪車,愣是死死的拖住十來個渾身腱子肉的彪漢!

  七八個彈指後,趙昌輝殺到,一頭撞入這伙彪漢之中,如同虎入羊群!

  這廝不愧是四海堂第一大佬!

  一根普普通通的條凳,在他手中,竟宛如關刀一般,大開大合、威猛無儔,砸到人頭上,就是碗大的一個坑!

  事實證明……電視電影裡都是騙人的,能坐人的條凳,真沒那麼容易斷裂!

  至少,比人的頭骨要硬!

  援軍殺到,張楚腳下一穩,頂住迎而來的壓力,手中的雁翎刀一改之前的渾水摸魚打法,變得凶狠無比,刀刀朝對手的要害劈過去!

  他沒學過刀法。

  但刀這種兵器,首重氣勢,其次才是章法。

  人凶,刀沒有章法也凶!

  張楚凶不凶?

  暫時還無法下定義。

  但至少,他敢殺人!

  特別是這種一看就不像好人的人,他下手時更是毫無心理障礙!

  只這一點,他就比在場絕大多數人要凶。

  再加上,他如今樁功打熬筋骨已有所成,身體素質全方位碾壓這些彪漢,優勢就更大了。

  從那輛獨輪車從張楚手中推出去開始,這就是一場不公平的廝殺!

  只可惜,這裡沒有裁判可供這些彪漢抗議,趙昌輝和張楚也不接受他們打出的GG。

  等待他們的,只有敗亡……

  ……

  天黑了。

  張楚獨自坐在天香樓的二樓臨窗的雅間內,大碗大碗的飲著酒。

  酒不是什麼好酒,北玄州特產的燒刀子。

  夠劣,也夠烈!

  足以沖淡空氣中那股子若有若無卻無處不在的血腥味兒……

  長街盡頭。

  數十四海堂幫眾打著火把在收拾殘局。

  抬屍體的抬屍體。

  洗地的洗地。

  過程有條不紊,熟稔無比,一看就沒少幹這種事。

  「人如螻蟻命如草芥……」

  張楚低聲呢喃道,眼神中似有悲意,又似有冷意。

  他並非貓哭耗子。

  雅間裡也沒外人。

  他只是再一次深刻的認識道,這個世界的殘酷本質。

  人命如草芥。

  五個字,輕輕巧巧,出現在書本上,都無法吸引讀者的目光多停留幾秒。

  因為這五個字,比之什麼屍橫遍野、易子而食之類的詞彙,的確無足輕重。

  就像是它們,代表的那個含義一樣。

  可張楚親身經歷後,才明白,這五個字兒,到底有多血腥、多殘酷!

  人不是孫猴子、也不是莊稼,能從石頭裡崩出來,能從地里長起來。

  那群彪漢,也是誰的兒子,誰的良人,誰的兄長,誰的父親……

  他們出門前,他們的老母親,或許也像張楚他老娘一樣,拿著熱乎的煮雞蛋追出來,慈祥的叮囑他們,晚上早些回去,給他熬綠豆湯喝。

  說沒就沒了……

  屍體被人像是拖死狗一樣拖走,不知道是扔到亂葬崗喂狼,還是沉到江裡餵魚。

  真像是一根野草一般。

  除了他們的親人,沒有人在乎他們的死活。

  因為這樣的野草,太多太多了,割了一茬又一茬。

  張楚想得很多。

  但他的心,卻並沒有變軟。

  若那些大漢活過來,他依然能向他們揮刀,再次殺死他們!

  甚至,他的刀,會更快、更凶、更狠!

  因為。

  他不想像野草一樣默默無聞的死去。

  他不想自己的屍體被人像拖死狗一樣拖著滿街走。

  他不想家中那個為他活著的老娘,突然間就沒了兒子……

  前有古人,以人為鏡,正衣冠。

  今有張楚,以屍為境,礪三觀。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4
第17章 暗流轉明

  「哈哈哈……」

  一陣大笑打斷了張楚的沉思。

  趙昌輝推門而入,豪爽的拱手道:「老弟久等了!四爺一直拉著老哥不讓走,抱歉抱歉……」

  話還沒說完,他一掃桌上僅有的一壺酒和一碟花生米,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陰沉著臉,轉身一腳踹開門出去了。

  直把起身回禮的張楚晾在這裡,一臉愕然。

  但沒過多久,張楚就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打砸聲,中間還夾雜著趙昌輝暴怒的叫罵聲。

  「劉根生呢,給老子滾出來,敢拿一盤兒花生米搪塞我趙昌輝的生死兄弟,老子今天剁了你……」

  「輝爺,輝爺,您明見吶,是楚爺就要了一盤花生米啊……輝爺饒命啊!」

  「瞎了你的狗眼,楚爺只要一盤花生米,你就真只給一盤花生米嗎?」

  「哎喲喂,輝爺啊,您別砸了,小的這就去給楚爺張羅,八葷八素、八涼八熱,保管讓楚爺滿意……」

  張楚哭笑不得。

  趙昌輝這麼做,雖說肯定有收買人心的表演成分在裡邊,但這種手段,不得不說,效果是真好。

  他心裡對趙昌輝的那點芥蒂,幾乎都煙消雲散了。

  這能做大哥的,果然都有兩把刷子!

  「聖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師,誠不欺我啊!」

  張楚心裡驀的感嘆。

  不一會兒,趙昌輝回來了,面帶笑容的朝張楚拱手:「老弟見笑了!」

  張楚起身,由衷的回禮:「老哥客氣了,你我同門兄弟,實不必如此!」

  兩人落座。

  張楚看了看趙昌輝身上經過了包紮,卻依然還在沁血的傷口,關心道:「傷勢如何?」

  趙昌輝咧著嘴,大力的拍了拍胸膛,「老弟寬心,都是皮肉傷,不礙事!」

  張楚拱手:「老哥有萬夫之勇,著實令人心折!」

  「哪裡哪裡,老弟才是真勇士,今日若無老弟拔刀相助,老哥就只能生生吞下這口腌臢氣了!」

  兩人一番虛情假意的商業互吹後,這關係,倒真像是好得蜜裡調油一般,就差當場斬雞頭、燒黃紙,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客套完之後,兩人開始談正事。

  張楚:「這夥人,是八門幫的罷?」

  「是!」

  趙昌輝飲了一碗酒,道:「為首那漢子,老哥認得,名叫盛廣,八門幫艮(gen)字舵香主。」

  「艮字舵香主?」

  張楚感嘆道:「嘖嘖嘖,大手筆啊!」

  他早就聽聞八門幫以八卦為字號,總舵之下設乾、震、坎、艮、坤、巽、離、兌八支分舵,一舵之主稱為香主。

  直接派一舵香主出馬,夠看得起他趙昌輝的。

  不過張楚先前一直以為,八門幫的香主都是青龍幫三大堂主這般的入流武者,還道八門幫優勢太大,這仗不好打。

  今日得見才知,自己想多了。

  入流武者不是街邊的大白菜!

  那盛廣身手雖是不弱,但也就是一個僅憑一把子力氣欺人的普通人。

  離入流武者,太遙遠了!

  「誰說不是呢!」

  趙昌輝也感嘆,「今日要不是恰逢陳大山和他手下的弟兄們在百味樓飲酒,老哥我這一百來斤,今日個算是交代了!」

  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語氣中分明充斥著一股後怕之意。

  張楚點頭。

  伏殺經過,他剛才已經聽趙昌輝的小弟說了。

  八門幫的人,摸清了趙昌輝的行為習慣,知曉他每次去城中心賭完錢,都會領著近身小弟來百味樓大吃一頓。

  這是趙昌輝身邊人手最少的時候。

  今日趙昌輝賭完錢,回到百味樓,剛剛走上樓梯,樓上樓下就同時湧出五六個手持刀斧的大漢,將他和他的兩個近身小弟堵在狹窄的樓梯間裡亂砍,他那兩個近身小弟為了保護他,一個重傷,一個身死。

  要不是恰好四海堂另一外大佬陳大山和手底下的兄弟在百味樓聚餐,聽到趙昌輝的怒吼聲趕過來支援了他一波,趙昌輝今日必死!

  張楚陪著趙昌輝喝了幾碗酒,又問道:「輝爺,那八門幫,為什麼要伏殺你?」

  八門幫覬覦牛羊市場,張楚還沒加入青龍幫之前就知道,但一直以來,八門幫都是些小動作,比如派人來開開店,鬧鬧事。

  像今日這般撕破臉皮,直接派人伏殺四海堂大佬,還是頭一遭。

  趙昌輝喝著酒,略微躊躇了一會兒,忽然壓低了聲音道:「這事,我說予老弟你聽,你可不能外傳!」

  張楚連忙點點頭。

  趙昌輝神神秘秘的看著他:「八門幫坤字舵香主熊瞎子,三天前掛了,你聽說了吧?」

  三天前張楚還宅在家裡「養傷」,上哪兒聽說去?

  但這並不妨礙他猜測趙昌輝說這話的含義。

  他頓時吃了一驚,瞪大了眼睛看著趙昌輝:「你做的?」

  趙昌輝給張楚倒了一碗酒,肯定的回答道:「我做的!」

  張楚:「私人恩怨,還是……」

  趙昌輝:「總舵的紅花!」

  張楚心下瞭然,端起酒碗道:「那小弟就提前恭喜老哥高昇了!」

  趙昌輝面帶笑容,「八字還沒一撇,真有那一天,老哥再請老弟吃喝(嫖)賭,玩個高興!」

  青龍幫有類似於幫派任務的機制,只不過這種機制不是公開的,是以小範圍懸賞的形式存在的。

  比如,青龍幫想殺一個人,總舵覺得哪些人有能力殺這個人,就將懸賞送到了那個人手上,可以不接,但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這種懸賞機制,一共有紅、白、灰、黑四個等級。

  紅花,已經是最高等級。

  即指危險,也指功勞。

  通常而言,能活著完成紅花的幫眾,必會上位!

  「難怪八門幫會派一個香主,親自帶人來伏殺你……老哥,你的處境,很危險啊!」

  趙昌輝面色如常的飲酒,「這次只是遭了他們的道,老哥不會再給他們第二次機會。」

  張楚一想,也是。

  以趙昌輝的實力,只要不落單,八門幫還真沒辦法殺他!

  前提是,八門幫入流武者級的大人物不親自下場。

  只不過,青龍幫和八門幫都在相互伏殺對方的中堅主力了,這臉皮,也算是徹底撕破了吧?

  接下來,就是大規模的開戰了!

  張楚暗嘆。

  還是太倉促啊!

  如果能再給半年的時間積蓄實力,他定能借助這一戰,一舉上位!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4
第18章 豁然開朗

  夜深人靜。

  張楚站在自家院子裡,練著樁功。

  他雙目緊閉,結實的胸膛大幅度起伏著,每一次吸氣,都似乎要將這院兒裡的所有空氣都吸入腹中。

  如果此刻有人能看到他,就會驚異的發現,他每一次吸氣,他裸露在外的雙手和脖頸上,都會浮起一根根小拇指粗的青筋,就像是他的皮膚下,有無數條小蛇在游動,駭人異常。

  但如果見到他是入了流的習武之人,就會認出來,這是打熬筋骨小成的特徵。

  身似松柏,筋如弓!

  如果將武道築基分為三個階段的話,這便是第一個階段。

  張楚站樁十幾日,如今已經穩穩的邁進了這個階段。

  不知道過了多久,氣血消耗過半、難以為繼的張楚,從觀想的狀態中醒來。

  他睜開雙眼,徐徐收功,仔細的感知了身體一會兒,暗道進步沒有以前那麼大了。

  最明顯的證據,便是身上的酸臭味兒,沒有剛開始那麼濃郁了……這代表著,他體內的雜質,沒有以前那麼多了。

  他輕嘆了一聲,邁步走進廚房,不一會兒,就又端著一簸箕饅頭和一大缽稀粥出來了。

  饅頭和稀粥都是他老娘睡前給他備下的,還散發著絲絲熱氣兒。

  他坐下來,一口饅頭一口稀粥,就著往嘴裡送。

  隨著大量的食物入腹,他很快就感知到了腹中湧出滾滾熱流,酸澀之感,迅速退去。

  血氣恢復了!

  很快他就能繼續站樁。

  但思及進步越來越小的樁功,他不由的皺起了眉頭,「必須要進入落地生根、不動如山的階段……」

  他知道,梁無鋒不直接告訴他答案,讓是他自己思考答案,並不全是嫉妒他、戲耍他。

  肯定也有培養他悟性的含義在裡邊。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嘛。

  只是……

  「『為什麼人死後,身體會變沉』這個問題,也太難為人了吧?」

  他又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還是好好想想吧……」

  「死人的屍體,的確是要比活人的身體重。」

  「一百斤的活人,正常人背起來還能走一段路,但一百斤的砂石,正常人就算得起來,也走不了多遠……」

  「這是為什麼呢……」

  張楚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邃,忽然,他靈機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

  「不對!」

  「小老頭這是給我挖坑呢!」

  「活和死,可以是動詞,也可以是名詞!」

  「活人,有活力的活物!」

  「死人,沒有活力的死物!」

  「活物,死物……」

  張楚扔下筷子,背著走在原理徘徊起來。

  「活物和死物有什麼區別?」

  「一個自己能動,一個自己不能動。」

  「人死後,重量變得沉重,只是人的錯覺,真正的重量,並沒有減輕。」

  「錯覺……」

  「難不成還是心理作用?

  「不對,這不是心理作用!」

  「同等重量的活物,的的確確要比死物輕!」

  「活物,死物……」

  問題思考到這裡,似乎又進入了死胡同。

  張楚的腦仁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去殺個人實驗現場實驗的心都有了……

  他低著頭徘徊著,強行把心底連夜跑到梁宅去砸門詢問答案的衝動壓下去。

  他一步邁出,腳心剛剛落地,眼神無意間掠過兩條腿之間的距離,眸子忽然一亮。

  「平衡?」

  「重心?」

  「難道是……人活著的時候,人體自己能自動調整平衡和重心。」

  「而人死後,屍體失去了這種調整平衡和重心的能力,重心就會自動分散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平衡……」

  「重心……」

  「我草尼瑪,不倒翁!」

  張楚恨不得甩自己一個耳光!

  這麼淺顯的道理,他竟然頭疼了這麼久!

  羞愧同時,他心中又湧起了一陣快意的感覺。

  不借助任何外力,攻克難題的快意!

  「那麼新的問題又來了,挖掘機技術……啊呸,我該怎樣的將重心,調整到兩支腳上。」

  「身體的重量,肯定是要比兩條腿重的……」

  「難道是……氣血?」

  「試試!」

  試試就是試試!

  張楚將雙腿岔開與肩寬,觀想自身氣血如大江長河,不多時,他渾身的氣血就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沿著他渾身經脈狂飆。

  他試著將調動自身的氣血,沉向兩條腿。

  這個過程,比他想像中的要難!

  先前練樁功,只是壯大氣血,讓氣血在高速運轉中自行滋潤筋骨,並未鍛鍊過對自身血氣的掌控力。

  所以現在調動血氣下沉,只能依靠呼吸,作用極其有限。

  他努力了半晌,也只是勉強將十分之一的氣血沉到下半身。

  「十分之一就十分之一吧,試試再說!」

  他試著微微向前傾斜身子。

  85°。

  80°。

  78°。

  這個時候,張楚已經感覺到雙腿韌帶傳來的疼痛感了。

  疼痛感中,還有一絲絲灼熱的感覺。

  是血氣在打熬雙腿的筋骨!

  他已經很久都沒有感覺到這種血氣打熬筋骨時產生的灼熱感!

  而且,他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他還可以繼續向下傾斜!

  「路子對了!」

  「這就是落地生根、不動如山的竅門!」

  張楚心頭狂喜!

  「難怪,落地生根、不動如山是樁功的第二階段!」

  「筋骨打熬到一定程度,光靠氣血流轉時的被動滋養,已經不足以讓筋骨繼續變強!」

  「用地球上的那些仙俠小說的話來說,這就瓶頸……」

  「必須要集中氣血,加大劑量,才能衝破瓶頸,讓筋骨繼續變強!」

  「還有,既然氣血能調整重心,集中到雙腿就能使重心下移,那如果將氣血集中的拳頭上呢?」

  「不是就能打出力量更加強的拳頭?」

  想到這裡,張楚忽然回憶起當初拜師時,梁無鋒對九流的那幾句註解。

  「九流名曰通力,身如鐵桶、通全身,能做到將全身的力量凝聚成一點,一拳打出去,便是入了九流。」

  「力何來?」

  「無他!」

  「血氣足、筋骨健而已!」

  張楚只覺得豁然開朗。

  「筋骨是力量源泉!」

  「氣血也是力量源泉!」

  「在筋骨夠強壯、氣血夠雄厚的前提下,能將凝聚全身氣血,一拳打出,便是九流!」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4
第19章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不出張楚預料。

  天還未大亮,劉五的近身小弟就已經出現在他家門外。

  來人畢恭畢敬的向他拱手行禮:「楚爺,五爺請您過去喝早茶!」

  張楚知道劉五這是收到趙昌輝遭伏的消息,坐不住了!

  他也不磨蹭,轉身與老娘打了一個招呼後,踏出家門:「走吧!別讓堂主久等了!」

  當初他加入黑虎堂,扯得就是青龍幫與八門幫開戰的幌子。

  這些時日以來,他又是做生意、又是練武、又是收小弟的,在青龍幫的地盤上混得是風生水起,劉五都一直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等的,就是今日!

  ……

  剛踏進黑虎堂的大門。

  張楚就望見身著一身兒黑色寬鬆練功服的劉五,負手站在堂外,似是在迎接他。

  他連忙三步並做兩步,趕至堂外台階下,作揖行禮道:「屬下張楚,拜見堂主……讓堂主久等了!」

  劉五心頭受用,面上卻是豪邁的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張老弟何必如此多禮!」

  他一邊說一邊走下台階,抓住張楚的手腕,拉著他並肩走入堂內,以示親熱。

  他這麼用力的表演,張楚當然要配合,強裝出一副士為知己者死的感激涕零神情。

  大堂內,早已備好了早點。

  包子油條、稀飯豆漿、鹹菜腐乳,滿滿噹噹的擺了一桌。

  然而這麼多吃食,四方桌周圍,卻只擺放了兩把太師椅。

  個中含義,讓張楚心中微微一驚。

  似是猜到張楚心中所想,劉五笑著對他作了一個「請」的手勢,狀似隨意的說:「聽聞張老弟近來練武不輟、食量大漲,老哥特備下這些吃食,希望夠老弟飽腹才是!」

  張楚連聲道道謝,心頭卻是對青龍幫對青花街、牛羊市場和梧桐裡三大區域的掌控力,而感到震驚。

  他學武不是秘密,他也沒有要求過趙昌輝為他保密。

  但他食量異於常人這一點,卻是他一直極力保密的。

  莫說在人前胡吃海塞,就連他買回家的食物,都是藉著雜碎湯生意進購原材料之便,親手操辦的,連李狗子和余二這樣的近身都不清楚!

  然而這樣隱秘,竟然都沒有瞞過劉五!

  這才是真正的地頭蛇啊!

  只是,不知道劉五到底知道多少……

  他真正的食量,可不是「大漲」兩個字能描述的!

  兩人落座,邊吃邊聊。

  劉五抓起一個巴掌大的包子,血盆大口一張,就咬掉一大半,吃相相當豪放:「聽聞昨日四海堂趙昌輝被伏殺時,你也在場,還出手幫趙昌輝攔住了行兇的強人?」

  張楚攪動著稀粥,點頭承認:「確有此事,屬下在牛羊市場做生意,多與趙昌輝打交道,昨日恰逢其會,屬下念及同門兄弟的情義,就出手幫了趙昌輝一把!」

  這就是他昨日為什麼會果斷出手。

  他出手,一可以收穫趙昌輝一個大人情;二可以給青龍的高層以及其他堂口的諸多大佬,留下一個義字當先的好印象。

  相反,他昨日若是無動於衷、作壁上觀,不但會惡了趙昌輝不說。

  事後清算,還會給幫中的高層和其他大佬,留下一個薄情寡義的印象。

  畢竟,混幫派的,義氣這個東西,無論心裡邊是怎麼想的,至少表面上,都得披上一副「誰不講義氣我就不帶誰玩兒」的關二爺皮囊。

  劉五點點頭,又問道:「那個中過節,你都知曉罷?」

  張楚含含糊糊的回道:「聽趙昌輝說了個大概。」

  劉五拿起汗巾拭了拭手,表情漸漸變得嚴肅,「此事,你怎麼看?」

  進入正題了。

  張楚放下碗筷,點頭道:「既然事情走向一如我們所料,那就依計行事罷!」

  然而事到如今,劉五卻有些舉棋不定了:「依計行事……就怕真傷了筋、動了骨、砸了招牌啊!」

  張楚起身給他添了半碗稀粥,淡淡的說道:「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劉五忽然苦笑,低聲罵道:「早就說了你們這些讀書人,發起狠來心比鍋底還黑!」

  張楚無辜的聳了聳肩,叫屈道:「堂主,屬下可都是為了您,為了咱們黑虎堂著想……您不覺得,咱們黑虎堂,人心太散,隊伍不好帶麼?」

  劉五不說話,端起稀粥,像喝酒一般,一口乾了。

  完了,將碗重重的往桌上一拍,沉聲道:「就這麼決定了,老子今晚就去找大爺喝酒!」

  張楚起身施禮,「屬下靜待堂主命令!」

  ……

  從黑虎堂出來,張楚站在大門口躊躇了一會兒。

  他原計畫的是今天早上去探望李狗子和余二,可昨夜武道築基再上一層樓,又心癢難耐的想去梁宅詢問這一層的練法。

  他最終還是決定先去梁無鋒家。

  說走就走!

  張楚從黑虎堂內喚來兩個底層幫眾當近身,邁步向牛羊市場行去。

  牛羊市場依然人聲鼎沸、人來人往,成群的牛羊牲畜在這裡聚集,成群的販夫走卒在這裡問價、砍價。

  就好像,昨夜這裡,壓根沒發生那場血腥廝殺……

  也完全沒有一絲一毫「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感。

  似乎,城西之地最強的兩大幫派之間的激烈碰撞,和他們沒有半個大錢的關係……

  或許,是真的沒有半個大錢的關係吧。

  行至梁宅。

  張楚讓身邊兩個黑虎堂小弟侯在外邊,獨自敲門進去了。

  戴著一頂錦緞瓜皮帽的梁無鋒,見到張楚還微微詫異了一下,然而就撫鬚笑道:「怎麼?還沒想通麼?」

  笑容裡,說不出的得意!

  跟個老小孩一樣。

  張楚也沒答話,就地拉開樁功架子,熱身後,控制著氣血下沉。

  然後,身體微微前傾。

  前傾80°……

  前傾75°……

  70°!

  張楚穩住身軀,巍然不動,抬頭朝梁無鋒咧嘴一笑,人畜無害。

  梁無鋒撫鬚的手凝固了:……

  ……

  「嘭!」

  梁宅的大門重重的關上了。

  張楚理了理衣衫,沒好氣的回過頭看著梁宅的大門,大聲道:「師傅您也太小氣了叭?」

  「我知道我比您年輕、比您天賦高、還比你長得帥,您心裡嫉妒弟子,但您也不能拿一本爛大街的《莽牛勁》就把弟子給打發了吧?」

  「您就不怕誤人子弟麼?」

  高牆內傳來梁無鋒氣急敗壞的爆喝聲:「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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