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從大佬到武林盟主 作者:小樓聽風雲(連載中)

 
Babcorn 2019-9-24 19:39:3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7 18625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9
第50章 幼虎聲勢起(一更)

  「還有誰!」

  張楚舉刀仰天長嘯。

  鴉雀無聲,一兩百號青龍幫幫眾,無人敢直攖其鋒!

  「這小子要破障了!」

  這邊的侯君棠見狀,卻是輕笑了一聲。

  柳乾坤、鐵鷹等人都紛紛點頭:「這才是真正的九品!」

  侯君棠目光轉向劉五,饒有興致的說道:「怎樣,老五,有沒有興趣上去給你手下的大將搭把手?」

  劉五目光閃爍的看著他,心頭遲疑了幾息,旋即端起面前的酒碗仰頭一口飲盡。

  他吃不準老大的想法,但他清楚,這個時候絕不能示弱!

  再示弱,他再耍賴,也坐不穩黑虎堂堂主的位子了!

  也是時候,讓這些小輩知道知道,薑還是老的辣的道理!

  一碗盡,劉五起身,豪邁的大聲道:「老大你都親自開口了,那我老五今日就給他做一回領路人!」

  他轉身,活動著手腕,自信心滿滿的大步往場中行去,口中威風凜凜的大喝道:「小子,別狂!老子來稱稱的斤兩!」

  見他下場,圍觀的幫眾們,無論是哪頭的,這會兒都覺得腦子都不夠用了。

  怎麼回事?

  張楚不是黑虎堂副堂主麼?

  怎麼還自己人打自己人?

  難不成張楚連自家堂主也得罪了麼?

  這人緣是有多差?

  張楚這會兒都快魔障了,見劉五下場,狂喜還來不及,哪有心思去考慮其他問題。

  「來的好!」

  他咆哮了一聲,沖上去掄起橫刀就砍,「吃我一刀!」

  橫刀血光蕩漾,破空聲如悶雷!

  沒有絲毫留手!

  劉五被他這一刀嚇了一大跳,連忙往後大跳一步,避開了張楚這一刀。

  他身形魁梧如熊羆,動作卻像是猿猴一般靈活。

  張楚一刀斬空,心頭怒意越發熾烈,瞪著眼珠子就咆哮道:「別躲,讓我砍三刀!」

  差一點!

  真的只差一點!

  劉五不想和張楚說話,只想罵他的娘!

  讓你砍三刀?

  明年的今天就是老子的忌日了吧?

  小王八羔子,懂不懂尊老愛幼!

  不過他也清楚,張楚正在破障,需要有人與他硬碰硬,助他盡情釋放血氣之力,才能破開這層迷霧。

  何為破障?

  為何血氣掌握九成,是武道學徒,而血氣掌握十成,卻能稱之為武者呢?

  因為血氣掌握十成之後,實力會迎來一次質變:血氣凝勁透體!

  注意,是透體!

  而不是外放!

  血氣凝勁透體,是無法憑空存在的,必須要借助一定的介質。

  這個介質,便是拳腳。

  兵刃作為拳腳之延伸,也不是不可以,但傳遞血氣的時間極短,說一聲轉瞬即逝也不過。

  只有能如意控制血氣凝勁透體的九品武者,對武道學徒才具有碾壓性的優勢!

  張楚之前若能做到血氣凝勁透體,陳刀,根本就接不了他三刀!

  只是他前日才去徹底掌握全身氣血,這兩日又忙於酒宴瑣事,未來得及去拜見梁無鋒,根本就不知道還有血凝勁氣透體這一說!

  當然,即使梁無鋒告訴了他血氣凝勁透體的竅門,他對著家裡那個鐵木樁也學不會。

  這是實戰技巧。

  必須要在強大外力的逼迫下,才有機會領悟的實戰技巧!

  陳刀不是九品,還不足以逼迫張楚領悟這個技巧!

  劉五也是九品,比張楚強,但又強的不是太多。

  正正好!

  ……

  劉五不再後退。

  他展開雙臂,如大鳥一般主動迎上去。

  張楚掄起橫刀,斜斜的斬向他的脖頸。

  劉五使用了一個千斤墜的功夫,身軀筆直後仰,刀鋒擦著他的額頭掠過。

  不待張楚抽刀,劉五大手猛地一拍的地面,右腳宛如弓弦一般狠狠的抽在了張楚的胸膛上。

  一股磅礴裡的勁力,當場就震得張楚體內沸反盈天的血氣,猛然一滯。

  張楚一連後退了四步,才卸去了劉五這一腳的力道,穩住了身形。

  血氣平復了一點,連帶著他的理智也恢復了少許。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橫刀,再看了一眼劉五,大笑道:「黑虎拳?」

  「我也會!」

  他投手將橫刀射出去釘在了門柱上。

  雙手拉開黑虎拳的架勢,再一次撲向劉五!

  「哈哈哈!」

  劉五見他打黑虎拳,亦是大笑:「誰給你的勇氣,在老子面前打黑虎拳?」

  「黑虎掏心!」

  兩人異口同聲的大喝了一聲,拳頭凝鋒,轟向對方胸口。

  而然中途見對方也使了一這招,又同時改變方向,阻攔對方的拳頭。

  「嘭。」

  兩隻沙包大的拳頭對撞在一起,聲音悶沉如氣爆。

  劉五後退了兩步便穩穩當當的戳住了。

  張楚後退了四步,還一腳踏碎了一塊地磚。

  然而兩人站穩腳跟的瞬間,就同時一躍而起,向著對方撲了過去。

  「猛虎跳澗!」

  兩人齊聲大喊,四條手臂重重的對撞了一起。

  下一秒,兩人同時翻身,雙腿蹬向對方的胸膛。

  猛虎跳澗,拳是兩扇門,腿才是殺招!

  「嘭!」

  腳底板蹬腳底板!

  兩人凌空翻了個身,落在了地面上。

  「黑虎彈爪!」

  「黑虎鑽雲!」

  「餓虎吞羊!」

  兩人出手,全是殺招!

  拳拳到肉!

  氣爆聲陣陣!

  一招比一招強悍!

  一招比一招兇猛!

  宛如兩條斑斕大蟲,在平原中翻滾著廝殺成一團!

  誰都不願退步!

  誰都不肯服輸!

  只是兩人使都是正宗的黑虎拳,或許練法不同,有細微的差距,但大體上卻是沒有多差異的。

  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兩個徒弟,在相互喂招。

  在外行的眼中,兩人的拳法套路,就像是雜耍賣藝一般,極俱觀賞性!

  只有內行,才震撼於二人一拳一腳中蘊含的磅礴力道,暗自心驚肉跳!

  便是趙昌輝與步風之流,望著場中的二人都心生怯意:這二人,任何一人,三招就足以打死自己!

  說來也怪。

  這套黑虎拳,張楚也曾下過苦功。

  但整套拳法三十散式、六式殺招,他每一招、每一式都看得懂,打出來卻總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特別是這六式殺招,他翻來覆去的琢磨、苦練,卻怎麼都把握不到精髓,打出來全是形似意不似的樣子貨。

  最後實在覺得學拳太慢,實戰殺傷力又弱,才棄了黑虎拳,改練刀!

  而如今他體內血氣沸反盈天,怒火幾乎吞沒了理智,什麼都不想,只想著擊敗眼前這個人,手下再使這套黑虎拳時,竟有如神助!

  甚至有了一種心之所欲,拳之所及的無所不能感!

  非常非常的奇妙!

  ……

  侯君棠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場邊。

  柳乾坤、鐵鷹一左一右的站在他兩旁。

  他見場中兩人打得不可開交、難分上下,饒有興致的問道:「老二,你怎麼看?」

  柳乾坤笑眯眯的撫著三寸清須,閉口不言。

  侯君棠看了他一眼,忽然笑罵道:「你的心眼若是能用一半在習武上,也不至於如今還是半步八品!」

  柳乾坤「嘿嘿」的笑了笑,依然不答。

  侯君棠話鋒一轉,看向鐵鷹:「老三,你呢?」

  鐵鷹皺了皺眉鋼筋般的濃眉,沉默了幾息,低沉有力的說:「虎老餘威盡,爪牙已鈍,幼虎聲勢起,如日東昇!」

  侯君棠沒再話說,過了許久才低低的嘆息了一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1:35
第51章 黑虎堂堂主(二更)

  一套黑虎拳。

  張楚是越打越純熟。

  拳仗人威,越打越猛!

  人助拳勢,越打越凶!

  勢如瘋虎!

  劉五就不行了。

  他剛下場時,氣勢極盛!

  式式佔據了上風!

  招招壓著張楚打!

  但打到一半,張楚就明顯的感覺到他拳腳的力道,在極速滑落。

  從壓著他打,到拚個平手。

  再到張楚掉過頭反壓制他,一共也就過了二十幾招!

  他知道,劉五要頂不住了。

  好在他心頭那種噴薄欲出的衝動,也已經積累到極致了。

  「是時候了!」

  到了最後關頭,他的心裡反倒一片清明了:「再拖下去,劉五就要頂不住了!」

  如果劉五在這個點萎了。

  他可就悲劇了!

  ……

  劉五的確快要頂不住了。

  武道前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例如梁無鋒,年輕時也曾是下三品中的一把好手,到如今,血氣衰落,卻是比同歲的老人更加體虛畏寒。

  劉五也是一樣。

  他在九品境盤桓十幾年,早就銳氣盡失,不復當年勇,血氣也是一直在走下坡路,能全力以赴陪張楚打到現在,已屬不易!

  當然,這並不代表,張楚如今就真比劉五強。

  他們倆打了這麼久還未分出勝負,主要原因還是劉五下場,不是為了與張楚分高下生死,而是助他破開九品迷障!

  若真是生死相搏,以劉五刀頭舔血十幾載積累出的一身豐富實戰經驗,哪怕張楚的血氣更勝他幾分,也有很大可能不是劉五的對手!

  或許劉五二三十招就能找到張楚的破綻,一招打死張楚!

  或者張楚能防得滴水不漏撐上一兩百招,生生耗死劉五!

  誰又說得准呢?

  需知,武者搏殺同樣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甚至,連一塊西瓜皮,都有可能直接決定誰生誰死!

  絕對不是單純的比比誰的血氣更雄厚、誰的拳法更高明,就能得出勝負生死這麼簡單的。

  ……

  兩人再次對拼了一招「黑虎掏心」後,分開。

  張楚按捺住體內沸反盈天的血氣,向劉五示警:「堂主,最後一招!」

  只差一點點,他就能把握到血氣凝勁透體的感覺了!

  這一招,他要用最強招!

  劉五聞言,連忙強振精神,打起十二分精神防備張楚的最後一招。

  他也知道,張楚快要破障了!

  下一招,必定石破天驚!

  兩人隔著丈餘,各自蓄力。

  幾息後,兩人異口同聲的爆喝一聲,同時一躍而起。

  「瘋虎硬爬山!」

  張楚躍起,使出吃奶的勁兒,將體內所有血氣擠入右掌,一掌宛如萱花大斧般劈出!

  在他掌心之中,一團如彩練般濃郁的淡紅色光暈,含而不發!

  劉五同樣是一掌劈出,掌心之中,同樣有一團濃郁的淡紅色光暈含而不發!

  瘋虎硬爬山!

  黑虎拳的最強殺招!

  集不顧一切的「瘋」意,與霸王硬上弓的「霸道」之意為一掌!

  劈出這一掌!

  就必須要相信這一掌的威力!

  相信它能開碑!

  相信它能裂石!

  相信它能碎甲!

  相信它能殺敵!

  心頭但凡有一絲一毫的遲疑、猶豫,這一招的威力就會大打折扣!

  凡習黑虎拳之武者,若連這一招都還奈何不了敵人……那還打個雞把,直接抹脖子吧,這樣還能死得有尊嚴一點!

  ……

  「啪!」

  兩隻手掌嚴絲合縫的拍在一起。

  聲音響亮如震天雷。

  強勁的掌風從二人手心盪開,掀起張楚的長發狂舞。

  周圍一片寂靜。

  彷彿時間都靜止了。

  張楚「深情」的凝視著劉五。

  劉五也「深情」的凝視張楚。

  不知道過了多久。

  張楚的臉色忽然泛起一團紅潮,嘴角也溢出一絲血跡。

  劉五更不堪,仰頭噴出一口鮮血,倒退數步,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氣喘如牛、面如死灰!

  這一招!

  他敗了!

  敗得明明白白、堂堂正正……

  「啪啪啪……」

  有人鼓掌,張楚晃眼一掃,才發現鼓掌的是侯君棠。

  眾多青龍幫幫眾如夢初醒,紛紛大聲的拍掌叫好。

  ……

  張楚在掌聲中,上前扶起劉五,滿含歉意的低聲道:「堂主,對不住,屬下剛剛……確實是收不手!」

  他這會兒腦子已經轉過彎兒來了。

  明白劉五下場,是助自己突破。

  人家是好意,自己卻打傷了他,他心裡是真有些過意不去。

  劉五隻是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就在這時,場中忽然響起了侯君棠的清朗的聲音:「兄弟們靜一靜!」

  眾多青龍幫幫眾停手,轉頭望向侯君棠。

  侯君棠負著雙手,正色道:「即日起,劉五堂主,升任總舵傳功長老,不再擔任黑虎堂堂主!」

  「黑虎堂堂主,將由張楚副堂主接任!」

  「大家拜見張堂主罷!」

  言罷,他伸出手,朝者場中的張楚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既沒有細數張楚加入青龍幫後的功績。

  也沒有解釋為什麼要突然更換黑虎堂堂主。

  更沒有詢問在場的眾多幫眾的意見!

  就這麼平鋪直敘、一錘定音的,宣佈了這件對整個青龍幫來說都影響巨大的大事!

  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給在場的眾人!

  這才是一幫之主的霸氣!

  「拜見張堂主!」

  在場的眾多幫眾齊齊朝張楚拱手。

  張楚一臉懵逼。

  本能的看向身前的劉五。

  卻發現劉五神色平靜,似乎一點都不意外侯君棠這個決定。

  唯有眼神深處,有一絲絲不甘和悲哀在湧動……

  察覺到張楚的目光,劉五掙開張楚扶著他的雙手,淡淡的向他拱了拱手,「張堂主。」

  論職位,總舵的傳功長老,與分堂堂主相若。

  誰也管不到誰。

  他其實不需要向張楚見禮的。

  但他還是見禮了。

  不知道是嘲諷張楚。

  還是在嘲諷他自己。

  張楚愣了好一會兒,才向侯君棠一揖到底,大聲道:「謝幫主抬舉,屬下定當肝腦塗地,以報幫主知遇之恩!」

  他沒試著謙虛或推脫。

  因為事已成定局。

  說得多了,打得是劉五的臉。

  而且,黑虎堂堂主這個位子,他也的確覬覦已久!

  劉五看著他,眼神中的嘲諷之意,越發的濃郁了。

  當初,張楚拜入他門下時,也曾對他說過這句話。

  短短四個月,一切就變了……

  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黑虎堂堂主。

  而張楚,也不再是那個命如浮萍的梧桐裡窮鬼了!

  還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啊!

  屬於他的黑虎堂時代,已經過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1:35
第52章 退隱江湖(三更)

  華燈初上。

  赴宴的青龍幫幫眾,三三兩兩的散去。

  張楚送幾位總舵高層大佬上馬車。

  臨行前,侯君棠將張楚喚至馬車前,隔著車簾,淡淡的說道:「黑虎堂,我就交到你手上了……我不希望,明年的黑虎堂,還是三大堂口中最弱的堂口!」

  張楚恭恭敬敬的下拜:「屬下明白,定當竭力以赴!」

  「和劉長老盡快交接罷!」

  「年輕人,青龍幫以後就看你們的了!」

  張楚連忙道:「幫主,屬下新近上任,您再多指點指點屬下。」

  「呵呵……」

  馬車裡傳來一聲輕笑,「你張楚,能借我們這些老傢伙的勢,擺平步風、韓擒虎和陳刀,你很聰明,我相信你的能力!」

  張楚心頭一涼。

  這位幫主,果然不是好糊弄的主兒啊!

  「那那位郡兵曹陸大人那邊……」

  「陸大人那邊兒,自有我去分說,你不必擔憂上層的壓力,該大刀闊斧就大刀闊斧……包括八門幫!」

  張楚心頭敞亮,再次下拜道:「屬下明白該怎麼做了。」

  「明白就好……走吧!」

  駕車的小弟聞言,朝張楚點了點頭,挽起鞭花,驅趕著馬匹朝梧桐裡外行去。

  張楚直起身,仰頭看了一眼天空中的皎月。

  嗯,真圓!

  跟女明星的臉蛋兒似的!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張楚手下的小弟們這才圍上來,一臉喜氣的朝張楚拱手:「楚爺,不,堂主,恭喜恭喜啊!」

  張楚大手一揮,笑道:「少拍馬屁,告訴廚房,上酒上肉,我們今晚不醉不歸!」

  眾小弟欣喜的齊聲高呼:「不醉不歸!」

  ……

  坐在堂內看書的梁無鋒,見張楚走進來,笑道:「恭喜啊,張堂主!」

  張楚將手裡提著的些許補品放到桌上,驚訝的看著小老頭:「可以啊師傅,您這消息,夠靈通的!」

  梁無鋒笑容滿面,似乎也在為他高興:「整個牛羊市場都在傳,我要還不知道,就是耳聾嘍!」

  到了他這兒,張楚也很放鬆,身子一歪就坐在椅子上,牛逼哄哄的說道:「也不算什麼大喜事,黑虎堂堂主的位子,遲早的我的,幫主只不過把這個時間,提前了而已!」

  他不謙虛。

  因為他說的本來就是實事!

  他之前就已經是副堂主,壓服了韓擒虎後,在黑虎堂內他的話比劉五還好使。

  劉五即使不退居總舵,繼續留在黑虎堂,也只能做個拿錢的吉祥物,他的命令,出了黑虎堂,就得到張楚這兒,他想辦什麼,張楚不點頭,他就絕辦不成!

  「你可別太自滿!」

  梁無鋒放下手裡的書卷,告誡道:「錦天府裡的幫派,可沒有你看到這麼簡單!」

  張楚知道錦天府的幫派沒看上去這麼簡單,點點頭,旋即又大感興趣的看著他,「師傅,我很好奇,您年輕的時候,到底是幾品?」

  以前見識少,一直先入為主的認為,梁無鋒年輕的時候也就是個九品……畢竟梁無鋒自己也說過,他以前在那啥威遠鏢局做鏢師。

  一個送快遞的能有多強力?

  但相處的時間長了,他才慢慢發現,這個小老頭很不簡單!

  九品?

  九品能知道那麼多隱秘的消息?

  九品能隨手扔出一本完整的黑虎拳拳譜?

  九品能置辦下這般大的家業,還無人打他的主意?

  聽到張楚的問題,梁無鋒卻是皺著眉頭,反問道:「你入品了?」

  他對張楚的武道築基進度,還是有數兒的。

  張楚愣了愣,點頭道:「弟子已是九品!」

  梁無鋒:「傳出去了?」

  張楚繼續點頭,昨日青龍幫那麼多人看見他動手,當然是已經傳出去了。

  梁無鋒捋了捋稀疏的雪白鬍鬚,又問道:「有多少人知道你學武才四月的事?」

  張楚想了想,道:「知道的人不少……但除了您和我娘,其他人應該都不能確定,弟子以前學沒學過武!」

  梁無鋒聞言,略略的鬆了一口氣,「如此還好!」

  「你自己去安排一下,放點風聲出去,就說你自幼習武,只是因為前幾年遭了難,受過重傷,才導致血氣下滑……四個月入品,傳出去,委實太過驚人,對你沒好處!」

  張楚悚然而驚!

  他先前被韓擒虎、步風那伙逼的實在是沒辦法了,一門心思入品破局,卻是沒想起這一茬兒。

  傳出去沒好處?

  當然沒好處!

  他可不是大字都不識一個的愚夫,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懂!

  才華,也是玉璧!

  在真正的上位者眼裡,天才,要麼收下當狗,要麼就地消滅不便宜其他人……不會有第三種選擇!

  他起身,莊重的向梁無鋒行了一禮,「幸得師傅提點,弟子才有時間亡羊補牢!」

  梁無鋒見他沒有被虛名遮蔽雙眼,欣慰的撫鬚道:「孺子可教!」

  師徒兩又東扯西扯的閒聊了幾句,張楚忽然想起剛才的問題來,「師傅,您還沒告訴弟子,您年輕的時候,是幾品呢?」

  梁無鋒撫鬚的手微微一滯,沉吟了片刻後才道:「為師可以告訴,但你不要出去亂傳。」

  張楚連忙點頭。

  梁無鋒:「七品。」

  張楚心中早就有所懷疑,但此刻聽他親口說來,仍是大吃一驚!

  他可不再是當初那個不把五六品放在眼中的坐井觀天之輩。

  七品!

  很強很強了!

  錦天府是武定郡治所,幾乎匯聚了武定郡所有拔尖的人才。

  可即便是這樣,偌大的錦天府城西,都很難找出幾個七品來!

  張楚甚至懷疑,那位新到任的郡兵曹陸大人,都不一定有七品的武力……若那位陸大人是七品,他這些連九品都沒入的親衛,也太跌份了吧?

  「那他們怎麼都以為您是……」

  張楚震驚的看著這個貌不驚人的小老頭,腦海中不由的浮現起當初趙昌輝說到他時,那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

  趙昌輝是肯定不知道小老頭年輕的時候是七品的,不然,這麼粗的一條大金腿,他不可能自己不抱,介紹給他!

  「九品?」

  梁無鋒輕笑了一聲,「這是為師自己放出去的消息……小子,為師是退隱江湖,在你明白這四個字的含義前,一定不要在外宣揚和為師有關的消息,這會害了為師,也會害了你!」

  退隱江湖?

  這個詞兒瞬間就把張楚給震住了!

  臥槽!

  小老頭以前這麼牛比的嗎?

  是江洋大盜,還是魔教妖孽?

  難不成,小老頭以前說他是啥威遠鏢局的鏢師,都是扯的幌子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1:35
第53章 劉五的落幕

  張楚很快給自己編了三四個不同版本的悲慘身世,借他手下那些小弟們的口,放了出去。

  但並沒有大肆傳播。

  只是讓小弟們,「無意」中對其他堂口的幫眾談起這些故事……現在還沒人懷疑這事呢,若是大肆傳播謠言,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

  消息傳出去後,張楚並未聽到多少懷疑的聲音。

  相反,很多人聽到這些早就已經被地球上那些網絡寫手玩兒爛的俗套故事,竟大多都是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好像只有這樣,才解釋得通,為什麼張楚才加入青龍幫四個月卻能做堂主,而他們在青龍幫內混了好幾年,還是小弟……

  「我要能像張楚一樣自幼習武,我肯定也能當堂主!」

  很多人都這樣想到。

  平庸的人,總能從優秀的人身上,找出比自己強大的優勢,來彌補境遇上的落差。

  ……

  從名義上來講,從侯君棠宣佈劉五卸任黑虎堂堂主之位,張楚接任的那一刻起,張楚就已經是黑虎堂堂主了。

  但一天、兩天、三天過去了,劉五卻還未去總舵就職傳功長老,依然霸佔著黑虎堂的堂口。

  張楚顧慮著往日劉五待他還算厚道的情分,也由著他繼續在黑虎堂逗留,既不去堂口露面,也未派人催促過他。

  可以說是給劉五留足了面子。

  直到第五天清晨,劉五才派人到張楚家裡請他,說是請他喝早茶。

  張楚沒帶任何人,孤身赴約。

  他去時,黑虎堂內的所有小弟見了他,都口稱堂主,彷彿他一直都是這裡的主人。

  沒經過通報,張楚筆直走進正堂內。

  劉五獨自坐在餐桌前,桌上堆滿了熱氣騰騰的包子饅頭炊餅,而他的面前,卻只有一小碗白粥。

  短短五日未見,劉五似乎消瘦了一大圈,整個人散發著一股子只有老人身上才有暮氣。

  「來了!」

  張楚進門來,劉五和往常一樣,頭也不回的招呼道:「坐罷。」

  張楚也和往常一樣沒跟他客套,徑直走上去,拉開座椅入座,開口道:「堂主……」

  「你忘了?」

  劉五抬眼看著他,淡淡的笑道:「你現在才是堂主!」

  張楚沉默,心裡竟莫名的覺得有些心酸。

  想當初他加入黑虎堂時,劉五龍盤虎踞的坐於堂上,左右十幾位大佬抱臂而立,一言一行皆如驚雷!

  何等的驕傲霸道?

  如今卻落得一個人吃早餐,周圍連個伺候的小弟都沒有。

  張楚起身,一言不發的提著夾起一個大肉包子放到劉五面前的碟子裡。

  劉五卻是放下了筷子,再次笑道:「有心了。」

  張楚不答,只是看著他。

  他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也不知道要如何做,才不讓劉五覺得他是來抖威風的。

  「我這幾日一直在想一件事……」

  劉五看著他,眼神很平靜,「你說,我這也算是善始善終罷?」

  張楚看著他,用力的點頭:「算!」

  劉五看著他,過了許久,忽然道:「我真羨慕你……能這般年輕!」

  張楚不答,靜聽下文。

  劉五沒指望他回答,自顧自的娓娓道來。

  「當年,我像你這般年輕的時候,和村子裡十多個伴當,一同投軍,希望能憑一把子力氣,博一個錦繡前程!」

  「戍邊六載,北疆的風沙,打在臉上生疼。」

  「北征三年,我砍斷了四把刀,斬下的北蠻頭顱,能裝一籮筐!」

  「我滿以為,我能衣錦還鄉……」

  「但你知道,我卸甲歸田時,拿到了多少遣散銀嗎?」

  張楚沒開口,因為他知道,劉五沒問他。

  「三十二兩零六十七個大錢!」

  劉五報出了一個很精準的數字。

  精準到連大錢零頭都一清二楚。

  「很多了是吧?」

  「我揣著一褡褳銀子回了錦天府才知道,原來老子那九年,連一棟一進一出的宅子都換不來!」

  「衣錦還鄉?」

  「呵呵……」

  劉五笑得很蒼涼,「去他娘的衣錦還鄉!」

  「我不滿足,但北征那三年,我殺得太累了,只想安定。」

  「我揣著銀子回了鄉下,重整了老屋,買了牛羊,置了田產,還托鄉里的媒人,說了一房婆姨。」

  「你不知道……」

  劉五眼神發亮的朝張楚比劃了一個葫蘆形:「你嫂子可漂亮了,人又賢惠,我每日扛著鋤頭從田裡回家,她總能給我端來一碗熱乎的飯菜。」

  「日子雖說苦了點,但真有滋味兒。」

  「可這賊老天,就見不得人過安生日子!」

  「有天我下田回來,一進屋,就看到你嫂子光溜溜的躺在炕頭,血流了一地……」

  「好日子就這麼沒了!」

  「我挖出刀子,連夜摸進那個惡賊家裡,一口氣把他家十八口全剁了!」

  「熱乎的血濺了我一臉!」

  「痛快!」

  「真他娘的痛快!」

  「我覺著,既然做個人見人誇的好人都沒好報,那還做個雞毛?」

  「我拎著刀子來錦天府,砍死了一個又一個不夠惡的惡人,站穩了腳跟,認識了大爺和二爺他們,成了黑虎堂的堂主!」

  「走在街上,誰見了老子,敢不低頭?」

  「多威風?」

  「當惡人多舒坦?」

  「然後我一口氣取了八房婆姨,夜夜做新郎!」

  「白天沒啥事兒,就出去轉悠,看誰不順眼,就一拳打死!」

  「日子是有滋有味兒!」

  「萬萬沒想到啊,老三的肚皮竟然會那麼爭氣,一口氣給老子生了一對兒大胖小子!」

  「老子的種!」

  「倆小傢伙兒粉嫩嫩的,老子一根指頭都能在他們捅出十個八個血窟窿……」

  「但瞧著那倆小王八蛋,老子心都快化了。」

  「整日裡啥也不想幹,就想守著他們哥倆,看他們流屎流尿、看他們撒潑哭鬧……」

  「然後就完犢子啦,那些死在我手下的人,一個接一個來瞧我!」

  「有北蠻子!」

  「有那一家十八口!」

  「也有街頭上的地痞流氓!」

  「他們抱著頭顱。」

  「撿著手臂。」

  「拖著斷腿。」

  「每夜都來瞧我……」

  「我怕了!」

  「不是怕死!」

  「老子爛命一條,人死卵朝天,怕個雞毛!」

  「但要是那倆小傢伙,也落得這般下場怎麼辦?」

  「這世上,總有比我更惡的人!」

  「怕得久了……」

  「就又想過安生日子了。」

  「這念頭一冒出來,就跟莊稼地裡的野草一樣,怎麼鋤都鋤不乾淨。」

  「老子再也沒法子把別人的腦袋生生擰下來啦!」

  「見了血心裡就發虛、發慌……」

  「現在想來,從老子開始怕的那天開始,這輩子就到頭兒了吧?」

  說到最後,這個往日裡凶神惡煞的男人,竟然裂開嘴,露出了一個憨厚如田間老農般的笑容:「不過今天之後,我總能睡個好覺了罷?」

  張楚看著他,像是安慰,又像是承諾的用力點頭:「能!」

  劉五起身,隔著餐桌拍了拍張楚的肩膀,「小子啊,你比我有心計、比我更狠,是個做大事的人……別怕,怕,你就輸了一輩子!」

  說完,他轉身往堂外行去。

  步伐起初很沉重,宛如身後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拽著他。

  但踏出大門後,他的腳步就漸漸輕快了。

  最後幾乎是用跑的在往外走。

  堂口外,一個豔麗的婦人一手牽著一個粉嘟嘟的小豆丁,站在馬車旁。

  見到劉五走出來,兩個小豆丁雀躍的張開小手撲上去,緊緊的抱住他的雙腿。

  稚嫩的清脆童音,在清晨的黑虎堂內迴蕩。

  「爹爹、爹爹,我們去哪裡呀?」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1:35
第二卷 黑虎戰旗卷城西

第54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張楚站在黑虎堂外,目送馬車消失在長街盡頭。

  他知道,從這一刻開始,腳下這塊地盤,姓張了!

  他轉身,玄色的大氅宛如戰旗般飄揚:「來人,喚諸位大哥前來議事!」

  ……

  半個時辰,諸位大佬聞迅趕至黑虎堂。

  張楚高居堂上,手裡把玩著一串菩提子念珠……這是劉五唯一留給他的物件。

  在他左手邊,以余二為首,坐著四位黑虎堂的老人大佬,中間留有一個空位,眾多大佬猜想,這應該是張楚留給李狗子的位置。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張楚上位,當然要提拔他的心腹。

  只要不影響他們的利益,別說張楚只提拔兩位大佬,就是提拔十位大佬,他們也沒意見。

  也不敢有意見!

  在張楚的右手邊,是以韓擒虎為首的五位外來者大佬。

  涇渭分明。

  奉茶的小弟拿著托盤出去了,還順便帶上了大堂的門。

  九道神色各異的目光,落在了張楚身上。

  張楚迎著他們的目光,眼神從容淡定,看不出喜怒:「從今天開始,黑虎堂就由我當家做主了……大夥兒沒什麼意見吧?」

  余二率先拱手,恭聲道:「恭喜堂主!」

  三位黑虎堂老人大佬也反應過來,連忙拱手道:「恭喜堂主!」

  「堂主英明神武,有您帶領,咱黑虎堂定能成為幫中第一堂口!」

  「是啊,有您帶領咱們弟兄,咱黑虎堂定能一掃頹氣,成為堂中第一堂口!」

  馬屁拍得很響亮。

  然而張楚卻只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目光還是落在韓擒虎身上。

  韓擒虎眼神中仍有不甘之色,但見張楚看過來,仍然不得不拱手道:「恭喜堂主!」

  他是很不甘心。

  但他明白,張楚大勢已成,已經不是他能與之抗衡的了,聯手步風與陳刀,也一樣!

  他一表態,坐在他下方的四人,也齊齊拱手,很敷衍的向張楚拱手:「恭喜堂主!」

  「很好!」

  張楚頷首:「大傢伙兒都有心振興黑虎堂,我很欣慰!」

  「一個道理,鍋裡有,碗裡才有!只有咱們黑虎堂強大了,大家才能過得更滋潤!」

  「廢話,我就不多說,大傢伙兒先說說自己的情況吧!」

  依然是余二率先站起來,給其他大佬打了個樣:「稟堂主,屬下手下,如今有二十八號弟兄,兩條街,每月可向堂裡上供三十兩白銀。」

  他口中的兩條街,就是張楚以前在梧桐裡這邊的地盤。

  張楚上位黑虎堂堂主後,將手下的地盤和生意一分為二。

  梧桐裡這邊的地盤和生意,張楚交給了余二。

  瓦罐市場,他準備留給李狗子。

  張楚看著他,淡淡的說道:「三十兩太少,湊個整,一百兩吧!人也太少,除夕前,擴充到五十人吧!」

  話音一落,別說其他大佬,連余二的臉色,都苦了下去!

  以前劉五當家做主的時候,張楚這邊每個月的上貢,是二十兩。

  現在張楚上位,余二接手張楚以前的生意和地盤,已經主動將貢錢提高一半了。

  哪知道,自家大佬,一張嘴就是直接打了好幾個滾啊!

  這還是親大佬麼?

  壓力山大啊!

  如今張楚坐在黑虎堂的位子,當然不可能還和以前一樣,親自打理各種小生意。

  哪怕那些生意,是他一手一腳做起來的,他也必須要分出去,交給手底下的大佬來打理。

  從嚴格意義上來講,黑虎堂所有大佬手中那些打著黑虎堂的旗號做起來的生意,都是屬於張楚的,每個月的收益,都必須給張楚交大頭!

  畢竟張楚也是要給總舵那邊上貢的。

  以前劉五當家,待手下寬厚,貢錢多少,全憑各位大佬自己做主,只要面子上過得去,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寬鬆了,他手底下的大佬們也就樂得混日子。

  黑虎堂積弱難返,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劉五的寬厚。

  如今張楚上位,決心一掃黑虎堂的頹氣!

  能者上,不能者下!

  誰想在他面前,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

  辦不到!

  ……

  自家大佬的性子,余二很瞭解,那向來都是說一不二的!

  說要砍誰,從不隔夜!

  沒有講價還錢的餘地!

  所以壓力再大,他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余二苦著臉拱手:「屬下定全力以赴,不負堂主厚望!」

  張楚頷首,目光轉向韓擒虎。

  韓擒虎起身,面無表情的拱手道:「稟堂主,屬下手下,如今有十七號弟兄,兩條街,每月可向堂裡上供二十兩白銀!」

  說得少了!

  肯定是少了!

  至少他手下的小弟數目,就不對頭!

  張楚也懶得跟他計較,直接道:「以後每個月,交八十兩白銀過來,手下的弟兄,也擴充到四十人!」

  韓擒虎直接一口拒絕:「稟堂主,辦不到!」

  張楚更直接:「辦不到就別坐這個位子,我換辦得到的人來坐!」

  此言一出,堂內的氣氛瞬間一凝。

  氣溫都下降了好幾度。

  韓擒虎手下的那四人,都面色不忿的看著張楚,心裡都覺得,張楚這是在針對他們。

  韓擒虎的臉色也很難看,他早就料到,張楚上位,這三把火肯定會燒到他們頭上。

  但他沒料到,這三把火,竟然會來得如此猛烈!

  比他預料的,要強勢、霸道太多!

  張楚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似乎在說:你敢炸刺兒麼?

  有侯君棠給他背書,韓擒虎若敢當著眾人的面兒炸刺兒,他就敢當場打死他!

  他覺得劉五最後那句話說得很對:不能怕,怕,就輸了一輩子!

  ……

  張楚不知道韓擒虎心裡是怎麼想的,反正他最後還是認了下來:「屬下遵命!」

  張楚的目光一鬆,看向他的眼神中,竟然有幾分欣賞。

  知道什麼時候該逞強、知道什麼時候該認慫,是個人物!

  但管你什麼人物,現在大勢在他,是條龍給我盤著,是條虎給我臥著!

  敢亂呲牙,通通打死!

  「稟堂主,屬下手下,如今有十二個弟兄,一條街,每個月能給堂中上工四十兩白銀……」

  「以後每個月交七十兩過來,手底下的弟兄,擴充到二十個!」

  「堂主,屬下……遵命,屬下定全力以赴。」

  「稟堂主……」

  「別說了,我不想聽,你們以後都和張猛一樣,每個月交七十兩過來,手底下的弟兄,也全部擴充到二十個!」

  「這些,都是暫時的,以後每隔半年,還會增加,覺得自己交不出這麼多錢,或者帶不了這麼多弟兄的,趁早騰位子,我換交得出、帶得了的弟兄來坐!」

  「另外,我再立三條規矩。」

  「第一條,我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欺善作惡,也得有限度,踹寡婦門、刨絕戶墳、吃月子奶、打殘疾人的人渣,我張楚容不得,出一個我殺一個,到時候就算是請幫主來說情,我也不認!」

  「第二條,想撈錢,可以,夠種的,拎上刀子出去搶地盤、搶生意,出了事,我張楚兜著,不夠種的,老老實實做生意、下苦力,我張楚也認他這個兄弟,但誰要再敢雞腳桿上刮油,搶走窮鬼身上最後一個保命的大錢,我認得他,我手裡刀子認不得他!

  「第三條,想過安生日子的,提前給我打招呼,我會給他一條安生的活路走,沒打招呼的,只要我一張口,全踏馬給我出去砍人,不敢去或者去了怕死的,別怪我張楚先拿他祭旗!」

  「話到這裡,覺得自己坐不了屁股下邊這把椅子的,可以私下來找我,我張楚,恭候大駕!」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1:36
第55章 幫派六流

  大佬們散去了。

  張楚坐在院子裡的石桌前,一個巴掌大的紫砂壺在紅泥小爐子上「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

  余二在他身後站得筆直,沒敢坐。

  他很謹慎,知禮節、懂進退。

  明白自家大佬今非昔比,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和自家大佬同席對飲。

  但就因為他的謹慎。

  讓他在張楚的心裡,永遠也比不過敢嬉皮笑臉的跟他放肆,敢沒皮沒臉的纏著他娘要吃食的李狗子。

  哪怕那夜,他曾和李狗子一起為張楚擋刀。

  水開了。

  張楚捏起小茶爐,緩緩傾出兩盞棕色的茶湯。

  「老二,嘗嘗這茶,這是張猛派人送來的好東西!」

  余二恭恭敬敬的上前,雙手捧起一盞茶,小小的抿了一口,讚歎道:「的確是好東西!」

  張楚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沒嘗什麼獨特的滋味兒。

  他穩如泰山。

  余二卻是一臉的欲言又止,想說點什麼,又有顧慮。

  忍了好半晌,他到底還是沒忍住,道:「堂主,您剛上位,就這樣大攤大派,會不會引發其他大爺的牴觸?」

  張楚晃動著茶盞,看茶葉在茶湯中沉浮,沒回頭:「我若強,他們便不敢造反!」

  言下之意,他若不強,他即使笑臉以待,他們也會造他的反!

  是的。

  這就是張楚一上任,就敢直接大肆攤派的底氣所在!

  因為他是九品武者!

  不爽?

  忍著!

  壓力大?

  也給他忍著!

  誰敢炸刺兒,通通打死!

  他不是劉五!

  他不懼殺人!

  強者,本就應該為所欲為!

  況且。

  他派下去的任務雖然不輕,但還沒到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步。

  那些個大佬,只要肯多花點心思、勤快一點,還是能過得很滋潤的。

  若這點任務都完不成,那就是廢物!

  廢物,就該回家賣紅薯。

  不該坐在他眼前礙眼!

  余二看著他的背影,眼神中閃過絲絲敬畏。

  自家大佬的威勢,真是越來越重了。

  他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對了。」

  張楚回頭看他,「我找先生看了,後日是黃道吉日,宜喬遷,我準備那天搬家,你給弟兄們打個招呼,後天一起過去熱鬧熱鬧。」

  余二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底,「是,堂主!」

  ……

  「楚爺!」

  躺在床上的李狗子見張楚進門來,掙扎就要爬起來。

  「老實躺著吧!」

  張楚朝他一擺手,隨手扯來一條板凳坐下,「幼娘,這是你嬸子給你和你哥熬的老母雞湯,你盛出來,和你哥分一分。」

  近身小弟手將一個包裹著棉布保暖的白瓷湯盅,遞給從廚房鑽出來的小丫頭。

  「我,我,我不喝,都給我哥喝!」

  小丫頭低著頭,兩根手指絞著衣角,緊張得話都說不順溜了。

  張楚見她緊張,笑著打趣道:「這麼大一盅,你想撐死你哥啊……去吧!」

  小丫頭用蚊子似的聲音怯怯的道了一聲謝,提著湯盅轉身逃也似的往廚房去了。

  張楚瞅著她的背影,納悶的問道:「這小丫頭片子,我也沒凶過她啊,她這麼怕我作甚?」

  床上臉色慘白如紙的李枸子,笑著回應道:「是怪事,這麼多弟兄成天往俺這鑽兒,也沒見她怕過誰,昨兒個孫四兒偷偷摸摸的給俺送酒,被她撞見了,還挨了她一通臭罵,唯獨見了您,就跟耗子見了貓兒似的。」

  「應是生人見得少了,這可不成,回頭把她也送到我哪兒,和小白、小黑他們一起讀書認字兒,將來也能嫁個好人家。」

  李狗子一口應下:「那感情好。」

  他不認為讀書識字兒能有什麼出息,但只要是張楚開口了,他就不會拒絕。

  「你這兩日,身體恢復得怎麼樣?」

  李狗子掙紮著就想坐起來,想表示自己好多了,卻不小心扯動了傷口,疼的齜牙咧嘴,還兀自嘴硬道:「好多了,再有個兩三日,俺應該就能下地了!」

  張楚起身,扶著他坐起來,笑道:「瞧你這樣,不像是兩三天就能下地的樣子啊!」

  李狗子「嘿嘿」的憨笑。

  張楚話鋒一轉,「這次吃了這麼大虧,心頭有沒有什麼想法?」

  這小子的命是真硬,傷口感染髮了三天兩夜的低燒,連張楚都以為,這貨肯定是不成了,沒想到他愣是吊著一口氣,硬捱過來了。

  「想法?」

  「俺沒想法!」

  李狗子一點都沒顧忌張楚如今黑虎堂堂主的身份,咬牙切齒的發狠道:「俺就想著,傷了好,弄死韓擒虎報仇!」

  張楚也一點都不意外。

  吃了這麼大虧,他要不想報仇,就不是李狗子!

  「那你想怎麼報仇?」

  李狗子:「等俺傷好了,俺就拎把刀去跟著韓擒虎……他總有落單兒的時候!」

  「想法沒錯!」

  張楚點頭:「但以韓擒虎的實力,就算是落單,你也打不過他!」

  李狗子沉默了。

  這是實事。

  那日他對上韓擒虎,韓擒虎只劈了三刀,就震飛了他手裡的砍刀。

  張楚任他沉默。

  半晌後,他才讓侍立在身後的近身小弟先出去,語重心長的道:「狗子,幫派中人,細說起來很複雜,但大致可以分成六個檔次!」

  「最末流的,就是沒實力、沒腦子,只會發狠的莽漢……這種人,只能做打手,還是死得最快那種打手。」

  「比這類人強一點的,是沒實力,也不會發狠,但有腦子的人……這種人,能做個白紙扇。」

  「再強一點的,是沒實力,但有腦子、也會發狠的人……這種人,也能做大哥,但成就有限。」

  「這三種人,都是不入流的人!」

  「三流的幫派中人,有實力、會發狠,但沒腦子……趙昌輝就是這種人,他若是腦子夠用,也不會做堂主做得這麼憋屈!」

  「二流的幫派中人,有實力、有腦子,但不會發狠……劉五就是這種人,他若是能心狠一點,也不會這麼早就退居總舵。」

  「一流的幫派中人,有實力,有腦子,發起狠來也不含糊……堂主級以上的,基本上都是這類人!」

  「你覺得,你現在是哪一種人?」

  「你又想成為哪一種人?」

  「想成為哪種人物,你現在還缺什麼?」

  「你不用現在回答我!」

  「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咱們再聊!」

  「好了,自己養傷罷,我改日再過來看你!」

  張楚起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轉身出去了。

  只留下眉頭緊鎖的李狗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1:36
第56章 再定一個小目標

  對張楚而言,搬家不算是件大事。

  畢竟老屋這邊的桌椅板凳、被縟衣裳、鍋碗瓢盆……張楚都不需要!

  新家那邊,張楚是按照拎包入住的精裝房來準備的,即便是還缺點什麼小物件,置辦起來也簡單。

  所以他想的很簡單,覺得只要人過去,就算是搬家了。

  然而真到了搬家這一天,卻是根本就由不得他。

  「老夫人,這床棉被都破了,不要了吧?」

  「要,棉花多貴啊,這床棉被補一補,還是很暖和的,帶走帶走。」

  「老夫人,這個鹹菜缸子還要嗎?」

  「要要,這還是我們娘倆剛到梧桐裡落腳那會兒,我從牛羊市場那邊撿回來的,人可不能忘本……小熊啊,輕著點,別磕破了啊!」

  「老夫人,這塊菜板就算了吧?我瞧著新房子那邊準備好幾塊呢!」

  「要要要,多好的木料啊,愛惜點用,能傳幾輩人呢!」

  張楚坐在院子裡,無奈看著自家老娘指揮著小弟們把一個個破爛往牛車上搬,心裡有種一把火點了這兩架牛車的衝動!

  我滴個親娘誒,那麼好的宅子,您搬這些破爛進去,合適嗎?

  他沒辦法,向來都他說什麼是什麼的老娘,在對待這些破爛的態度上,分外的固執,無論他怎麼說,她都舍不得這些破爛!

  他還能說什麼?

  母上大人高興就好!

  「楚兒……」

  東西搬得差不多了,張氏忽然猶猶豫豫的湊到張楚面前,小聲的喚他。

  張楚抬起頭看著她,有氣無力的說:「娘,您還捨不得什麼東西?沒事兒,一併搬過去吧,這兩個牛車要裝不了,兒子再派人去拉兩個牛車過來。」

  嗯,他認命了。

  「不不不,沒什麼東西要搬了。」

  張氏搖了搖頭,然後欲言又止的躊躇了好一會兒,低聲道:「楚兒,咱們住新房子,是大事……能給你爹和你大哥刻個靈位,咱們一家人整整齊齊的進家門麼?娘怕他們以後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她說話的時候,神色很不安,花白的鬢髮在凜冽的北風中飄蕩著,就像是八月裡的蘆葦一樣,脆弱得一陣風都能將她擊倒。

  她很怕從兒子的口中聽到不耐煩、不高興的話語。

  更怕自己這個要求,會讓兒子為難,會給兒子添麻煩。

  張楚注視著她,鼻子猛地一酸,目光中多了些許漣漪。

  他忽然發現,自己的目光似乎從未在這個老婦人身上停留過。

  他的心很大。

  他要做大哥、他要做堂主,他要做人上人。

  他總有那麼多事要忙。

  練武,做生意,拉攏人心,處理堂務……

  他的眼中,有星辰大海。

  而她的眼中,只有他。

  他習慣了她的沉默。

  反正,她一直都在。

  反正,無論他多晚回家,鍋裡總有一碗熱飯。

  他似乎從未去瞭解過她的生活。

  她的喜、她的怒、她的哀,她的愁……從來沒有像一件正事一樣,出現在他心頭過。

  連兄長靈位這種大事,他發跡這麼久了,都一直沒想到過。

  還需要她這麼不安的小聲來徵求自己的意見……

  自己這個兒子,做的很不稱職啊!

  他看著她,露齒一笑:「娘啊,這種大事兒還需要您吩咐麼,兒子早就去找人刻了……老二,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去把劉木匠那裡把我父兄的靈位請回來?對了,順便再請個先生過來,引我的父兄的靈位入新宅!」

  「啊?」

  一旁指揮眾多小弟搬家的余二,聞言楞了一下。

  堂主有吩咐過這事兒麼?

  沒有吧?

  直到張楚瞪了他一眼,他才反應過來,連忙點頭道:「是是是,是屬下的疏忽,屬下這就去請大老爺和大少爺的靈位回來!」

  堂主有沒有吩咐這事兒?

  重要麼?

  哄老夫人高興,才重要!

  張氏笑了,她踮起腳尖,理了理張楚的鬢角,目光中泛著淚花。

  ……

  「啪啪啪。」

  喜慶的鞭炮聲,再一次傳遍梧桐裡。

  由梁無鋒手書的紅底金字「張宅」門匾,在鞭炮聲中掛到了門楣上。

  張氏抱著兩塊剛趕製出來的靈位,那張楚收攏的那群半大孩子的簇擁下,第一次踏進了這間兩進兩出的大宅子。

  她喜笑顏開的這兒看看,那兒摸摸,有些拘束,口中還一直低聲的念叨著什麼。

  張楚湊過去聽了一耳朵,就悄悄的離開了,沒有打擾她對父兄的傾述。

  今日才是真正的喬遷之喜。

  但客人卻是不多。

  他請了梁無鋒,但梁無鋒年紀畢竟大了,身子骨又弱,吹不得北風,只能讓福伯給張楚送來了門匾。

  堂口裡的其他大佬倒是想藉著這個機會,來和他這位新上任的堂主多親近親近,但都被張楚婉拒了,他今天高興,不想看到那些礙眼的貨色。

  今日來的,幾乎都是他以前手底下的小弟。

  包括李狗子這個臥床多日的重傷號,都硬撐著讓小弟把自己抬過來了,張楚攔都攔不住。

  鞭炮一響,一群二流子,就三五成群、勾肩搭背,晃蕩著當賀禮的土貨,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往張宅鑽,那嘚瑟勁兒,好像住大宅子的不是張楚,而是他們。

  除開他們之外,張楚只請了一個人。

  牛羊市場的鄭屠戶。

  當初他未加入黑虎堂前,嘗著做雜碎湯生意,牛羊市場那麼多屠戶,只有鄭屠戶肯賒豬下水給他。

  張楚是個記仇的人,誰要招惹了他,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還以顏色。

  他也是個記得好的人,誰若是幫了他,但凡有一點好處,他都不會忘了個那個人。

  一封由他親筆書寫的燙金請帖,在晌午時分,牛羊市場人流量最大的時候,大張旗鼓的送到了鄭屠戶的豬肉攤子前。

  一封請帖,代表不了什麼。

  但當整個牛羊市場只有這一封請帖的時候,代表的意義,就太多了!

  至少,從今往後無論是誰想打鄭屠戶的歪主意,都得先掂量掂量的張楚的份量。

  鄭屠戶也是個知情識趣的人,接到請帖,立馬就丟了攤子上生意,招呼幾個活計抬上一整頭處理好的生豬,一路敲鑼打鼓的就往張宅來了。

  又是熱熱鬧鬧的一場大魚大肉大酒!

  酒過三巡。

  張楚抱著酒罈子搖搖晃晃的走出廳堂,看了看這座氣闊的宅子,再看了看裡面划拳鬥酒的醉漢們,心裡不確定的想道:「這算是成家立業了罷?」

  「應該算吧!」

  他提起酒罈子灌下一大口酒。

  清冽的酒液順著嘴角打濕了他的衣襟,濃郁的酒香籠罩著他,似已有了三分醉意。

  「那就再定一個小目標……先一統城西幫派罷!」

  酒不醉人,人自醉。

  今日,當浮一大白!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1:36
第57章 換街

  黑虎堂、梅花樁。

  張楚赤著膀子,抓著竹刀在進行日常的刀功訓練。

  「三百二十五!」

  「啪!」

  竹刀精準的劈中木樁,在木樁上留下一道數寸深的刀痕。

  一刀中。

  張楚抽刀,動作順暢如行雲流水,三尺長的竹刀在他身前劃過一條優美的弧線後,再次一刀劈出去。

  「啪!」

  竹刀和人頭粗的木樁同時炸裂,木屑竹篾四濺,射到其他的梅花樁上,就是一陣「篤篤篤」的低鳴。

  定神一看,木屑竹篾竟像是鐵釘一樣,釘在了木樁上!

  面對鐵釘般犀利的木屑竹篾,張楚卻只是抬手遮住了雙眼,任由鋒利的木屑竹篾射在自己身上。

  然而連木頭都能釘進去的木屑竹篾,射到他赤裸的上身,卻是連他的皮膚都無法扎穿,只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淺淺的紅印就被彈開了。

  張楚習以為常,並沒有為此大驚小怪。

  他瞧了一眼自己手裡的竹刀刀柄,兩道劍眉深深的皺成了一個「川」字。

  「才三百刀,就毀了七把竹刀,看來要換個練法兒了!」

  他棄了竹刀刀柄,凝眉認真思索。

  未入九品,和入了九品,差距極大!

  未入九品前,他隨隨便便便就能揮出一千多刀,刀刀全力以赴,仍有餘力。

  入了九品後,他全力以赴,劈出三四百刀就覺得血氣虧空,難以為繼。

  不是他的血氣變弱了。

  而是每一刀的消耗變強了!

  如果只以力道來計算,他未入九品前的全力一刀,頂多有六七百斤的力道。

  而他入九品後的全力一刀,少說也有一千斤的力道!

  這還不是關鍵。

  關鍵在於,力道本質上的變化。

  入九品前的力道,是鬆散的,以刀劈石,石會炸裂。

  而入九品後的力道,是凝練的,以刀劈石,石會一分為二!

  這種本質上的提升,讓原本足以支撐他劈出將近兩千刀的體力和血氣,如今只能支撐他劈出三四百刀。

  威力是更強了,但他練習刀功的速度,也慢下來了。

  還費器械。

  連用數百根細篾浸泡桐油絞的堅韌竹刀,都經不住他劈幾十刀。

  ……

  一連否定了好幾個練習刀功的想法後,張楚無奈放棄了「自學成才」的想法,心道:「算了,還是不瞎想了,這事兒出不得岔子,還是晚點去問問小老頭吧!」

  打定主意,他提氣輕輕一縱身,躍上了丈餘高的梅花樁,拉出馬步架勢,練起了樁功。

  他練武至今,也有一些時日了,學到東西,也是不少。

  從樁功,到莽牛勁、黑虎拳,再到基本刀功……

  這其中,莽牛勁和黑虎拳,他都是淺嘗即止,覺得沒有多少深入專研的意義。

  而刀功,他是不得不練,他畢竟是幫派大佬,得隨時準備出去掄刀子砍人,這吃飯的手藝,當然得下苦功!

  唯有最基礎的樁功,他是陰差陽錯的一直沒放下,而且越練越舒坦,越練越有滋味兒。

  現在他每天要不站上幾個時辰的樁,就總感覺跟少吃了一頓飯一樣,渾身不得勁兒。

  當然,他這也是得天獨厚,有「飯桶流」這個金手指相助,不懼血氣消耗,才敢這麼個練法兒。

  其他的武者,入了九品後,那個不是一門心思的練拳腳、學兵器?

  真當練武是為了強身健體吶?

  樁功的架勢一起,很快他周身便被一股熱力包裹,風吹不進。

  他渾身的肌肉輕微的顫動著,幅度極小,若不細看,都無法察覺。

  一絲絲肉眼難見的淡紅色氣流,在他全身肌肉的顫動中,沿著他的每一寸皮膚來迴游走。

  他身上那些被木屑竹篾扎出來的紅印,就在淡紅色氣流的遊走下迅速變淺,直至消失不見。

  連他身上那些難看的刀傷,都在淡紅色氣流的遊走下一絲一絲的變淺著。

  當然,這個速度極慢,慢到連張楚自己都沒有察覺。

  但的確是在變淺。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值守小弟引著一位穿黑色勁裝、在四位小弟簇擁下前來的精悍男子進門來,見張楚在站樁,正要開口稟報,就被精悍男子擺手制止。

  精悍男子是應張楚邀請而來的趙昌輝。

  趙昌輝也是習武之人。

  知曉習武之人,練功之時最忌諱旁人打擾,當然不願意因為這點小事兒,得罪了張楚。

  左右不過是等待一小會兒罷了。

  值守小弟很有眼色,引著趙昌輝就在院子裡的石桌旁坐下,奉上香茶。

  趙昌輝品著茶,暗中觀察站樁的張楚。

  觀察了好一會兒,他卻發現,自己完全看不出個所以然,心下不由的疑惑,難道說外界傳張楚自幼習武,是因為身受重傷才導致血氣滑落的謠言,是真的?

  他當然看不出個所以然。

  張楚的武道修行,早就已經走到他前頭了。

  他能看出點什麼,才是怪事!

  ……

  茶冷了。

  值守小弟捧著熱茶進來換掉了冷茶,很是歉意的低聲詢問,需不需他去向自家堂主稟報?

  趙昌輝很淡定的表示不需要。

  站樁嘛,了不起一個時辰!

  等等無妨!

  然而一盞茶續一盞茶,最後黑虎堂值守小弟送來的火盆,都加了兩次木炭了,張楚竟然都還沒醒來。

  趙昌輝也從一開始的淡定,變成了驚訝,再到震撼……

  最後都懷疑人生了。

  「難道我真不是練武的材料?」

  趙昌輝在心裡問自己。

  他練武練了六七年!

  可直到如今,他的血氣也只能夠維持大半個時辰的樁功!

  再長,血氣就要虧空,必須要修養好些時日才能恢復過來了。

  而張楚都快站了兩個時辰了!

  裝樣子?

  不存在的。

  趙昌輝好歹也是習武經年的老武徒,這點眼力他還是有的。

  就在趙昌輝快要抑鬱的時候,張楚終於從觀想中脫離出來。

  不是他的血氣頂不住了,而是他心裡到底還是記掛著自己邀請了趙昌輝這事兒。

  他要真不管不顧的一口氣站到爽,少說也得三個多時辰起!

  ……

  張楚一睜眼,就見到趙昌輝一臉迷茫的坐在院子裡,連忙從梅花樁上跳起來,笑道:「哈哈哈,趙堂主,久等了,抱歉抱歉!」

  趙昌輝也如他一般,彷彿剛回過神來,勉強的笑道:「不妨事,也就等了兩個多時辰而已!」

  這話說得,酸溜溜的。

  「哈哈哈……」

  張楚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了笑,從小弟的手中接過衣物穿上,步至趙昌輝面前,再次拱手:「見諒見諒,一時情不自禁,就多練了一會兒!」

  趙昌輝幽怨的看著他。

  一時情不自禁?

  我也好想這樣情不自禁啊!

  一天頂別人好幾天呢!

  若能天天這樣「情不自禁」,何愁入不了九品?

  張楚見他不吭聲,提起茶壺給他的茶盞裡續上水,以正事兒岔開這個話題:「我今日請你過來,是有要事相商!」

  說正事兒了,趙昌輝也不好意思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客氣的點頭道:「張堂主,你我乃生死之交,有話直說便是,無需客氣!」

  生死之交?

  一聽到這個形容詞兒,張楚心裡就不由的哂然一笑,心道當初你上位四海堂堂主的時候,可不是這個語氣。

  雖然現在因為種種因素,張楚和趙昌輝又成為了同一陣營的盟友。

  但張楚的心裡,其實是很不齒趙昌輝的為人的。

  這個人,急功近利、格局太小,哪怕日後入了品,成就也極其有限。

  李狗子若能爭氣一點,成就遲早超越他!

  當然,這並不影響張楚現在與他合作。

  張楚:「這個事兒,說起來很複雜,我也是想到你我之間的交情,才大膽請你過來,想聽聽你的意見。」

  趙昌輝:「但說無妨!」

  張楚注意著他的臉色,道:「我想拿梧桐裡兩條街,和你四海堂換牛羊市場一條街!」

  趙昌輝聽完,臉色陡然一變,眼神中湧出無窮怒意。

  他「噌」的一下站起來,冷冷的看著張楚道:「張堂主這是欺我四海堂無人?」

  梧桐裡貧窮。

  牛羊市場富裕。

  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別說拿梧桐裡兩條街換牛羊市場一條街,就算是梧桐裡四條街換牛羊市場一條街,那也肯定是四海堂虧本!

  最關鍵的是,如今張楚勢大,四海堂無人可抗,張楚說這話,趙昌輝本能的就覺得,張楚是在打牛羊市場最富裕的那一條街的主意。

  牛羊市場,並不是一條街的名字,而是一個片區,就像是梧桐裡,也是十幾條街道集合起來的名字。

  牛羊市場最富裕的,當然是真正的牛羊市場所在的那條街。

  四海堂,全靠著那隻下金蛋的老母雞養活!

  誰要搶那條街,那就斷四海堂的財路!

  俗話說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別說是張楚,就算是侯君棠親自開口,都不好使!

  張楚一看他激動的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是想岔了,笑吟吟的起身拉著他坐下:「趙堂主莫怒,我張楚沒有欺負你們四海堂的意思……你且先聽我把話說完!」

  趙昌輝心裡忿忿不平的坐下來。

  張楚這一句「沒有欺負你們四海堂的意思」,說得他心頭是一百個難受。

  四海堂,什麼時候變成了別人欺不欺負,全看他想不想的弱者了?

  是從趙四海退居總舵那天開始?

  是從他趙昌輝接手四海堂那天開始?

  還是從步風當眾將他打了個半死那天開始?

  趙昌輝心頭忽然有些悲哀。

  竟也有了當初張楚曾有過的明悟:弱小即是原罪!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1:36
第58章 自作孽,不可活

  張楚隨手從火盆旁撿起一塊木炭,在石桌上勾勒出一張簡易的城西幫派分佈圖。

  「我青龍幫三大堂口,鼎足而立,互為犄角。」

  「但每個堂口的具體情況,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你看,這是飛鷹堂,這是我黑虎堂,這是你四海堂。」

  「飛鷹堂的前方是八門幫,左翼是北城牆,右翼是你四海堂,後側是我黑虎堂,總得來說,飛鷹堂只要防住八門幫,就可以安心享清福!」

  「你四海堂就不一樣了,你四海堂的前方,也是八門幫,但右側的地盤,卻是屬於另外幾個幫派的,其中的毒蛇幫我幫你料理了,剩下的斧頭幫、柴火幫、兄弟會,都不是三拳兩腳就可以打垮的小幫小派。」

  「好虎還架不住群狼,以你四海堂現在的情況……恕我直言,一旦八門幫再對你四海堂動手,你們恐怕支撐不到我黑虎堂和飛鷹堂支援!」

  「可以說,你四海堂現在就是坐在火山上過日子。」

  「我黑虎堂,又不一樣。」

  「我黑虎堂,左前方是飛鷹堂、右前方是你四海堂,後邊是北城牆和西城牆的交界的轉交,別說其他幫派打到我黑虎堂來,就連我黑虎堂自己想打出去,都還得找你四海堂,或者飛鷹堂借道!」

  「旱的旱死,澇的澇死,這公平麼?」

  「不公平!」

  「現在的情況就是,你四海堂需要一個大後方修生養息、恢復實力!」

  「我黑虎堂需要一條路打出去,搶更多的地盤和生意!」

  「所以,我們可以合作,各取所需!」

  張楚炭筆一拉,一條筆直的線,擦著四海堂地盤最右側的邊緣地帶,連接了一個瓦罐市場。

  趙昌輝凝眉注視著那條線,心頭卻是怎麼都不得勁兒。

  什麼叫我四海堂是坐在火山上過日子?

  什麼叫我四海堂需要一個大後方恢復實力?

  還有,現在是你黑虎堂被我四海堂和飛鷹堂堵在裡邊,動彈不得,但如果我把這條街換給你,那不是變成我四海堂被你黑虎堂和飛鷹堂夾在中間,動彈不得了麼?

  他有心直接拒絕,可顧慮著雙方的臉面,只能委婉的說道:「三堂地盤如此劃分,乃是經過幫主、副幫主、諸位長老以及三堂堂主一起議定的,自有道理在其中,豈是你我說換一條街就換一條街的?」

  「道理?」

  張楚他一挑劍眉,斬釘截鐵的說:「以前劉堂主還在黑虎堂當家做主的時候,這般劃分,的確是有道理,現在黑虎堂,我當家……這般劃分,就沒道理!」

  「你也不必為難,你若願意合作,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若不願意,我當然也不能強人所難……不過,我的人,就會從這裡出發,一路往這邊推進,打出一條路來!」

  他的手指點在瓦罐市場,一路劃過四海堂右側的斧頭幫、柴火幫、兄弟會,連接到黑虎堂與四海堂的交界之地。

  趙昌輝看著張楚手指劃過的那條線,只覺得頭皮發麻。

  這是威脅!

  這絕對是威脅!

  雖然他的理智告訴他,張楚這是在嚇唬他。

  斧頭幫、柴火幫、兄弟會,都是難纏的主兒,若是聯起手來,實力不比青龍幫和八門幫弱多少。

  張楚以一堂之力,去攻打那些小幫派,無論輸贏,都是血虧!

  但他又不能肯定,張楚真不敢這麼幹。

  當初張楚還是個有名無實的副堂主時,就敢帶著二十多號手下衝進瓦罐市場滅了毒蛇幫!

  如今他手握黑虎堂,實力大漲,誰敢賭他會不會發瘋?

  萬一呢?

  萬一這廝真就這麼頭鐵呢?

  如今青龍幫、八門幫,以及眾多小幫派,好不容易才形成了一個平衡。

  一旦有人打破這個平衡,城西立刻就會打成一鍋粥!

  誰都不會坐以待斃!

  八門幫不會。

  那些小幫派也不會!

  到時候,張楚要是打不過,隨時可以放棄瓦罐市場,帶人縮回梧桐裡。

  倒霉的還是他四海堂啊!

  這他娘的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啊!

  想明個中關節,趙昌輝嚥了一口唾沫,很艱難的說道:「張堂主,你這是在威脅我麼?」

  張楚「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趙堂主何出此言?瓦罐市場是我的,我想從瓦罐市場打到哪兒,是我的事罷?怎麼就變成我威脅你了?」

  承認是不可能承認的!

  但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

  反正他是鐵了心的要給黑虎堂找一條出路!

  趙昌輝答應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他要真敢不遂張楚的意,張楚就敢引八門幫和那些小幫派殺進牛羊市場,滅了四海堂,然後他再帶人打出去……到時候,整個牛羊市場都是他的!

  ……

  趙昌輝啞口無言。

  是啊,瓦罐市場是他張楚的地盤。

  張楚要從瓦罐市場打到哪裡,他趙昌輝肯本沒有指手畫腳的資格!

  換言之,他張楚,吃定他趙昌輝了!

  趙昌輝的臉色更加難看。

  心裡後悔,今天就不該來。

  不過他也明白,張楚既然已經有了這個想法,無論他今日來不來,這個問題遲早也會擺到他面前。

  弱者,哪有選擇的權利。

  但他現在真不想做這個決定,思來想去,決定先祭出「拖」字訣:「事關重大,我們是不是先稟報總舵,問問幫主的意見後,再做決定?」

  問題要能總舵,就好辦了。

  開會嘛,研究個十次八次都得不出結論很正常,他再走走趙四海的門路,有很大希望讓總舵出面打消張楚這個念頭。

  張楚哪會不知道趙昌輝心裡打得是什麼算盤?

  他提起茶壺,給趙昌輝續水,口中淡淡的說道:「只要趙堂主答應此事,總舵那邊,自有我去分說。」

  「再說了,瓦罐市場是我黑虎堂的地盤,我要打哪裡,總舵好像也管不著吧?」

  言下之意:你別拿總舵來壓我,就算總舵不同意置換地盤,我也依然可以自己去搶……當然,你四海堂會不會倒霉,那就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趙昌輝喝著茶,暗地裡腸子都悔青了!

  「我他娘的當初是吃了豬油蒙了心麼,怎麼就會想到拿毒蛇幫算計他?」

  這才叫自作孽,不可活。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1:36
第59章 我讀書多,不會騙你

  趙昌輝鐵青著臉走了。

  張楚送他到堂外,折返回來,小口小口的抿著熱茶,盤算著趙昌輝接下來的舉動。

  趙昌輝答應了與他置換地盤,明日就和他一起將此事上報總舵,只要總舵沒意見,這事兒就算是定了。

  但張楚瞭解趙昌輝。

  此人氣量狹小,是個只能佔便宜不能吃虧的主兒。

  這次在他這兒受了這麼大氣,肯定會想方設法的報復回來。

  盤算了一小會兒,張楚忽然哂笑道:「想報復我……先擺平步風再說吧!」

  他站在趙昌輝的角度,設計了很多種報復自己的手法!

  他都不懼!

  論武力。

  他是九品!

  趙昌輝,乃至整個四海堂,無一九品!

  論權利。

  他是黑虎堂堂主,整個黑虎堂,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韓擒虎再不服他,也不敢跟他刺扎!

  而趙昌輝,掛著四海堂堂主的頭銜,四海堂的權利卻大半都在步風手頭,命令出了四海堂,就形同虛設!

  趙昌輝拿什麼報復他?

  陰謀詭計?

  趙昌輝若敢使,張楚就會教他明白,什麼叫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浮雲!

  ……

  放下此事,張楚雄心萬丈的一拍桌上的城西幫派分佈圖,「打通了向外擴張的路,黑虎堂這盤死棋,就算是盤活了!」

  這是他上位之後,辦的第一件大事。

  沒有外力威脅的黑虎堂,始終是個混日子的老人院。

  上至各位大佬、下至底層的小弟們,都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得過且過,沒有半分進取心。

  哪怕張楚在內部大肆施加壓力,也只能督促他們奮進一時,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固態萌生。

  只有雙管齊下,從內部和外部一起給他們施加壓力,才能徹底改變黑虎堂的閒散氛圍。

  張楚要的,是一群放出去就敢吃人的惡狼!

  不是一群只會撿點殘湯剩飯果腹的看家犬!

  「接下來,該慢慢淘汰掉那些佔著茅坑不拉屎的廢物了!」

  張楚琢磨著,該收回誰手下的地盤,用來和趙昌輝交換。

  是的,他逼著趙昌輝同意了交換地盤,但事實上,他自己都還沒想好拿哪兩條街去跟趙昌輝換。

  他目前唯一能說拿就拿得出來的地盤,只有餘二手下的那兩條街。

  那兩條街,本就是他的地盤,他能交給余二,當然也能收回來。

  但那兩條街,一條是張楚大本營所在的街道,一條是已經推平了準備重建來賺大錢的街道,他不可能交出去。

  而且那兩條街,和四海堂也不交界。

  總不能為了打通向外擴張的道路,就讓四海堂把一把刀子插到他的臥榻之側吧?

  那樣他會連覺都睡不好!

  除開那兩條街,其他的地盤,都是有主兒的,要逼他們交出來,就得使點手段了。

  「韓擒虎、張猛、季英……」

  張楚慢慢回憶著和四海堂交界的那些街道,和那些街道所屬的大佬。

  這事兒得謹慎。

  既不能全讓韓擒虎那一夥人交,徹底逼反他們。

  也不能全讓那三個黑虎堂的老人大佬交,給底下人留下一個欺軟怕硬的印象。

  只能各打五十大板,一邊交一條街出來。

  「韓擒虎手下有兩條街,逼他交一條街出來,應該不至於徹底逼反他。」

  「張猛,好像還挺會來事兒的,這兩日往堂口這邊都送了好幾回東西了……再留一留,以觀後效!」

  「那就只有季英了……嗯,沒能力還不會來事兒,留你何用!」

  簡單的權衡一番後,張楚就敲定了該淘汰誰。

  他剛思量完這些糟心事兒,就見到李狗子挎著一把柳葉刀大搖大擺的進門來,遠遠的望見他,就嬉皮笑臉的招手道:「楚爺!」

  「喲,傷好利索了?」

  張楚一見這貨也覺得高興,朝他招手道:「過來坐!」

  以前吧,這貨成天沒皮沒臉的往他眼前湊,他就嫌這貨煩人。

  但這貨冷不丁的一消失就是大半個月,他又覺得身邊冷清得慌了。

  「好利索了!」

  李狗子走到張楚面前,把胸膛拍得「嘭嘭」響,「您瞧,就俺現在這身體,殺頭牛都不用第二刀!」

  張楚上下打量他,瞧他的臉色還有幾分蒼白,就道:「待會領二十兩銀子回去,買點人參啊老母雞什麼的,好好補補身子!」

  一聽到「銀子」這倆字,這貨的眼珠子一下子就亮得跟燈泡一樣,連客氣都跳過了,直接獅子大開口:「人參多貴啊,二十兩哪夠?您再行行好,給俺湊個整,給五十兩罷!」

  張楚用眼角斜了這貨一眼,冷冷的吐出倆字兒:「滾蛋!」

  真是一見這貨就糟心!

  他虎著臉,嚇得住別人,可嚇不住這貨。

  「五十兩太多了?那少點罷,四十九兩您看怎麼樣!」

  張楚忍住一拳把這貨打回去再躺半個月的衝動,不耐煩的說:「一口價,三十兩,愛要要,不要拉幾把倒!」

  媽的,為毛他一板臉,其他大佬見了他都大氣兒都不敢出,卻治不住這貨呢?

  「三十兩?」

  李狗子撓了撓頭,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道:「成吧,蚊子腿兒也是肉!」

  張楚聞言,一句「草泥馬」差點脫口而出!

  是你李狗子飄了?

  還是我張楚提不動刀了?

  三十兩白銀還蚊子腿?

  你怎麼不掏十條蚊子腿兒給老子?

  要不是顧忌這貨重傷剛愈,張楚真要一個大嘴巴子糊他一臉!

  媽的,老子一個月也才掙四五百兩銀子呢!

  李狗子完全不介意張楚不搭理自己,跟自己家一樣提起茶壺就給自己倒了一盞茶,美滋滋的呷了一口,讚歎道:「好茶!」

  張楚實在是忍不住了,劈手奪過他手裡的茶盞,怒懟道:「喝不來茶就別豬鼻子裡插大蔥,裝象!」

  李狗子一臉懵逼:「啥叫裝象?」

  「你管什麼叫裝象?」

  「你說俺裝象,俺不得問問麼?」

  「法克!」

  「法克又是啥意思?」

  「法克就法克!法克!聽到沒?」

  「俺有時候真挺羨慕您的,懂這麼多鄉下話!」

  「我法克你大爺,這不是鄉下話!」

  「哦,法克就是『肏』的意思對吧?」

  「李狗子,你他娘的還真是個天才!」

  ……

  兩人打了半天嘴炮,不分勝負。

  李狗子認真的問道:「楚爺,您看,俺現在傷也好了,您是不是該安排一下俺了?」

  張楚斜眼看他:「……」

  他媽的,要地盤都要得這麼理直氣壯,你敢不敢要點碧蓮?

  你才是大佬對吧?

  他估摸著,這貨肯定就是仗著自己重傷剛愈,他不敢下手揍他,才這麼嘚瑟!

  他有氣無力的給自己倒了一盞茶,道:「瓦罐市場,就是你的!」

  李狗子聞言雙眼猛地一亮,「真的?」

  他也知道,瓦罐市場就是個聚寶盆。

  張楚冷冷的給他潑了一盆冷水:「別高興太早,瓦罐市場我給你,但還是老二負責經營,你只能拿錢!」

  「為啥?」

  李狗子傻眼了,「俺的地盤,為什麼要讓老二去經營?」

  張楚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不讓老二去經營讓你去?你會做生意?」

  李狗子不確定的看他:「俺是不會,但做生意,是可以學的吧?」

  張楚放下茶盞,認真的說道:「狗子,不是我不想給你學做生意的機會,這人吧,雖然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但其實人和人是不一樣!」

  「有的人天生就適合做生意!」

  「還有的人,天生就適合砍人!」

  「讓適合做生意的人去砍人,他會被人砍死。」

  「讓適合砍人的人去做生意,他會賠掉棺材本。」

  「你覺得,你屬於哪一種人?」

  李狗子撓著頭想了一會兒,垂頭喪氣的說:「俺適合砍人!」

  張楚愉快的一拍手,「這不就得了?」

  「狗子啊,人這一生,時間和精力其實都是有限的,你擅長做一件事,就專心致志的把這件事兒做好、做到極致,比方說砍人,你現在能砍死韓擒虎報仇麼?砍不死吧?你能砍贏我麼?砍不贏吧?這就是你的功夫沒練到家!」

  「所以啊,這人就不能三心二意,這也想學、那也想學,到最後,什麼都會一點,卻又什麼都做不好,這種人,一輩子是不可能有多大出息啊!」

  「你擅長砍人,就好好的練砍人,該是你的錢,老二會一個大錢都不少的送到你手上!」

  「包括你手下那些弟兄,以後也不要閒著沒事兒就瞎幾把晃蕩,給他們一人發一把刀,跟著你練砍人!」

  李狗子覺得自家大佬說得賊他媽有道理,乾脆利落的一拍手道:「得嘞!您說什麼就是什麼,俺以後就只練砍人!」

  張楚很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放心,聽我的沒錯,我讀書多,不會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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