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從大佬到武林盟主 作者:小樓聽風雲(連載中)

 
Babcorn 2019-9-24 19:39:3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7 18321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5
第20章 大工程

  懷揣著一本正兒八經的武功秘籍走道兒,並不比懷揣著一張走遍全球都是VIP的黑卡更帶風。

  也不能王八之氣四溢,隨意撞斷路人的肋骨……

  但張楚仍然很激動!

  他心裡隱隱的有一種感覺……自己已經拿到了,敲開這個世界中流社會的敲門磚!

  ……

  梧桐裡。

  張楚在兩個近身小弟的簇擁下,走進一個小小的院子裡,詫異的四下打量。

  院子收拾得很整齊,一邊搭著絲瓜架,一邊養著雞鴨,小小的院子,利用得很充足,很有農家小院的味道。

  比他家都富裕……

  他加入黑虎堂之前的家。

  「這是李狗子的家?」

  他不敢相信的扭頭問身邊的近身小弟。

  就李狗子那個吊兒郎當、好吃懶做的性子,能把家收拾的這麼整齊?

  然而他的近身小弟卻肯定的點了點頭:「是的楚爺,狗哥就住這裡。」

  說話間,一個衣著樸素、不到張楚胸口高的清秀少女從屋裡伸出一個小腦袋,怯怯的看著院裡的三人,細聲細氣的說:「你們找誰?」

  聲音清脆,像百靈鳥一樣。

  她在打量張楚,張楚也在打量她,心道:「這難道是李狗子那貨的童養媳。」

  他不由的一笑,「我找李狗子,他住這裡麼?」

  少女卻被他這一笑,嚇得像受驚的小獸一樣,「嗖」的一聲就小腦袋縮回了屋裡。

  「哥,有人找你!」

  「誰啊?」

  這的確是李狗子的聲音。

  「哥?」

  張楚卻是聽明白了,感嘆道:「可以啊李狗子,妥妥的主角模板啊!」

  不一會兒,穿著一身單薄裡衣,臉色還有幾分蒼白的李狗子出來,見了張楚,連忙轉身搬凳子。

  「楚爺,您怎麼來了,快坐快坐!」

  張楚接過凳子,招呼他也一起坐下,關切的問道:「傷勢怎麼樣?」

  「早就好了,您瞧……」

  李狗子向張楚拍了拍胸膛,卻牽動傷口疼得齜牙咧嘴的。

  「哈哈哈……」

  張楚無良的大笑,腦海中不由的回憶起,當初他給這貨和余二縫合傷口時,這兩個挨刀時都沒坑一聲的漢子,卻是慘叫得跟殺豬一樣。

  「給你送來的補藥,你吃了麼?」

  李狗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聲道:「俺爛命一條,吃啥補藥都白搭……俺留給妹子補身子了。」

  張楚聞言,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你可不是什麼爛命一條……好好養傷,傷癒了,大哥找個好位子給你坐!」

  那晚,要不是李狗子撞開他,替他挨了那要命的一刀,說不定他那晚就交代了。

  這個情,張楚心裡一直記著呢!

  再說,李狗子和余二,這最早跟他的,又替他挨過刀,跟他殺過人,是真正意義上的心腹。

  他現在生意多了,手底下的小兄弟也有二三十號人了,很需要這樣靠得住心腹,替他把架子撐起來。

  他的心意是好的,哪成想這貨聽了,卻是搖頭如波浪鼓:「俺腦子笨,坐不了什麼好位子!還是繼續跟著您比較痛快!」

  胸無大志啊!

  這就是胸無大志啊!

  張楚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低聲喝罵道:「我說你坐的了,你就坐得了!坐不住,還有我幫你撐著!你怕什麼?」

  「再說,你不上位,拿什麼養你妹妹?」

  「難不成讓她一直住在這種地方,沒好東西吃,沒好衣裳穿?」

  李狗子被他這麼一凶,頓時就慫了,吶吶的不敢開口。

  張楚也懶得在看這貨,來氣,起身道:「好好養傷,傷好了就趕緊滾來找我!」

  「還有,後邊送過來的補藥,別捨不得吃,你妹,我再給她備一份就行了!」

  李狗子起身送他。

  這個挨刀子時,都不曾慘叫過一聲的漢子,這會兒雙眼竟然有些泛紅,吶吶的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楚爺,您就是俺親哥!」

  張楚聽到這個,不知道怎麼就想起了張翼德那句「俺也一樣」,哈哈大笑著拍了怕他的肩膀,領著人轉身離去。

  ……

  從李狗子家出來,張楚做了一個決定。

  搬家!

  對,搬家!

  不止是他一個搬家,而是他手下的所有小弟,一起搬家!

  他早就受夠了那個破舊、低矮,瀰漫著一股子霉味的爛房子!

  以前沒本錢,他也就忍了!

  現在有本錢了,再忍就說不過去了!

  而且他即將開始武道築基第二階段的修行,也的確需要一個比較私密的場地練功,保證自己的練功進度不外洩。

  當然,這都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還是青龍幫和八門幫即將全面開戰,他再住在以前那個偏僻的院子裡,不安全。

  八門幫能派人伏殺趙昌輝,當然也能派人伏殺他張楚!

  難不成,他張楚,還不如趙昌輝?

  到時候,就算他練武有成,衝得出去,他老娘呢?

  不止是他,還有他手下這些小弟。

  一旦他的計畫成功,他和他手下的這些小弟,遲早會成為八門幫的眼中釘、肉中刺!

  而想要在梧桐裡這種窮鄉僻壤,殺個把人,簡直不要太簡單,他殺程大牛的那夜,鬧得那麼大,都沒有一個住戶敢出來看一眼……

  他可不想某天一起床,就發現自己變成光桿司令了!

  他心裡還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個大膽的想法,現在還無實施,因為他沒有足夠的力量,去保住那麼巨大的利益!

  但一些前期工作,現在就可以開始鋪墊了。

  ……

  搬家是個技術活。

  搬到哪兒去,都是個大問題。

  他是黑虎堂的大佬,只有住在黑虎堂的地盤內,才足夠安全。

  但梧桐裡的房子……不說也不罷!

  找不到可以拎包入住的院子,就只能自己建了。

  這倒是不麻煩。

  至少不存在強拆的問題……就梧桐裡這些貪生怕死的窮鬼,敢跟他張楚坐地起價?活膩味了麼?

  說幹就幹!

  張楚一邊派人去請泥瓦匠,一邊在自己的地盤上尋找合適的地址。

  最後,他將新家的地址,定在了自己地盤的中心。

  以梁無鋒家的那個兩進兩出的四合院兒式的宅在為藍本,初步估計,佔地約有兩個籃球場大。

  他也不欺負人。

  砸錢!

  買下一片連七八糟的破爛窩棚。

  再砸錢!

  找來一大幫窮鬼,推平這片窩棚!

  接著砸錢!

  買來現成的磚瓦泥石,讓泥瓦匠加快進度施工。

  反正他現在旗下除了雜碎湯生意,還有程大牛那個死鬼的留下的碼頭搬運生意,日進兩到三兩銀子,說一聲財大氣粗也不為過!

  在他規劃的新家周圍,他還初步規劃了二十個單獨的小院子。

  給他手下那些小弟住的。

  一旦落成,他搬家後,就時刻處於二三十號人的拱衛中!

  這將是他很長一段時間內的大本營!

  到時候,如果真有不開眼的蠢貨衝到他家襲殺他,他只需要一聲令下,立馬就能讓對手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

  這是個大工程。

  哪怕他賺錢的速度,頂得住工錢和物料錢的消耗速度,一時半會也不可能完工。

  好在張楚還有時間。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5
第21章 安身立命之本

  大本營工地進展得熱火朝天,一天一個樣。

  遲遲未得到劉五通知的張楚,閒來無事,將手裡的產業梳理了一番。

  雜碎湯生意,他交給了傷癒歸隊的李狗子打理。

  程大牛留下的碼頭搬運生意,他交給了余二打理。

  手底下的眾多小弟,他也都做了安排。

  攏共二十三號人,他從中挑四個踏實憨厚的,留在身邊當近身。

  剩下的十九號人,他全散了出去。

  有的分到了李狗子手下,負責巡攤、進購食材等等工作……

  有的分到了余二手下,給他撐場面、鎮壓那些下力漢……

  還有的安插到大本營工地,負責監工,記錄物料進出的……

  每日傍晚時,三個場子的負責人,都會拿著賬本來張楚家,給他交賬、匯報工作。

  一切都變得有條不紊,蒸蒸日上。

  張楚這個黑虎堂第一大佬,也算是名副其實了。

  然而……

  本就是閒的蛋疼才梳理產業的張楚,梳理完後才發現,自己更閒了!

  哪兒都不需要他。

  蛋疼得不行出去各個場子溜躂一圈,礙手礙腳不說,還會給做事的小弟帶去壓力。

  得!

  還是老實宅在家裡練功吧!

  ……

  張楚的武道築基踏足第二階段後,進步依然快都驚人……他發現自己似乎正在朝著一個非人的方向靠攏!

  院子裡一兩百斤重的石碾,他如今單手就能將其提起來,兩隻手就能輕而易舉的高舉過頂!

  這還不算什麼!

  前些日子,他去大本營工地巡視時,堆積的木料堆散架了,一根用作主梁、比成年男子大腿還粗上兩圈的圓木滾落下來,眼看著就要砸到人,他心裡一急,想也不想的就沖上去,一腳把那根圓木給踢飛了!

  踢飛了!

  那一腳的力量有多強暫且不說。

  只說他的腳指頭,竟然只是微微擦破了一點皮兒,就讓他感到震撼!

  他自己都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這麼強了……

  這也是他把手裡邊的產業,全分出去交給小弟打理,而不怕小弟反水的底氣!

  他越來越明白一個道理:自身的實力,才是真正的安身立命之本!

  反水?

  現在的他,或許有小弟敢反水!

  畢竟,現在的他,還處於正常人的範疇之內,十來條壯漢,再加上十來把長刀,就能強行圍殺他!

  以後呢?

  他成為九流力士之後呢?

  他成為八流力士之後呢?

  還會有小弟敢反他的水麼?

  換句話說,那個時候的他,還會將幾十個小弟反水,放在眼中麼?

  經歷過兩場血腥的廝殺後,張楚的思維方式,已經十分接近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上位者了。

  ……

  《莽牛勁》並不是傳說中的內功心法。

  那麼高級的玩意,梁無鋒這種鼎盛時期也不過是九流力士的小人物,也不可能有。

  當然,也不是什麼進攻性的技法。

  如果用《莽牛勁》打敵人,只怕會被敵人活活打死!

  真要論起來,倒是可以視作樁功的一種,馬步的動態進階版。

  之所以說是樁功的一種,是因為《莽牛勁》一共分為九式,九式即可以連貫成一套動作,也可以分解開來,將其中一式當做和馬步一樣的樁功來練習。

  「難怪小老頭把莽牛勁扔給我就開始趕人,真要讓他演示一遍,老臉怕是都丟盡了吧!」

  張楚收起維持了一個多時辰,名之為「牛嗥阡陌」,實際上就是牛耕田的羞恥動作,心裡猛烈的吐槽道。

  莽牛勁以模仿牛吃草、耕田等動作,配合特定的觀想法,運轉氣血,淬煉特定的肢體。

  比如的「牛嗥阡陌」這一式,淬煉的就是胸肌和雙臂……和張楚之前下沉氣血、淬煉雙腿,是一個道理。

  只不過相較於他之前那種控制氣血集中在下半身,強行淬煉雙腿的笨辦法,莽牛勁能將肉身份解,以不同的姿勢、淬煉不同肢體,要科學得多、系統得多。

  而且以莽牛勁淬煉肢體,還能細緻的感知氣血的運轉,緩步提高對氣血的掌控之力,這是強行調動氣血淬煉肢體辦不到的。

  唯一的缺點,也就是……四肢著地學牛叫什麼的,真是要多羞恥,有多羞恥!

  張楚起身休息了一會兒,脫下身上濕透的練功服,自得的拍了拍少說也有B的堅實大胸肌,很是滿意。

  「就哥現在的身材,什麼倒三角、公狗腰,見了哥都得跪!」

  莽牛勁對肉身的強化作用,比之馬步樁功,強勁太多了!

  當然,有付出才有回報。

  莽牛勁對肉身的作用比樁功強勁,消耗當然也比馬步樁功巨大。

  正常情況,習武之人練習莽牛勁九式,哪怕是打熬筋骨有成、氣血大漲的佼佼者,維持某一式淬煉肢體的時間,也絕對不能超過半個時辰。

  一但超過這個時間,輕則氣血虧空,十天半個月內不得妄動氣血。

  重則嘛……肌腱崩裂,筋骨暗創,終生使不得重力。

  像張楚這樣,一式持續一個多時辰,要是落到其他練武之人的眼裡,那就是作死!

  張楚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

  但這個問題,對其他習武之人來說,或許是個無解的問題。

  對他來說……

  什麼?莽牛勁消耗氣血的速度快飛快?

  能有多快?有他吃東西恢復快麼?

  什麼?莽牛勁消耗氣血的數量太巨大?

  能有多大?二十個饅頭那麼大還是三十個饅頭那麼大?

  張楚真的沒有針對誰,但作為一個有金手指的男人,的確是可以為所欲為!

  「總的說來,我的運氣還是不錯的!」

  張楚很知足。

  雖然同為穿越者,老天沒給他其他穿越者那樣的開局,一穿越不是當皇帝,就是做什麼魔教教主,再不濟,也有隨身老爺爺或者什麼系統傍身,人生不用太努力,就能輕輕鬆鬆走上人生巔峰。

  但好歹,還是給他留了一絲鹹魚翻身的希望。

  他向來不會妄自菲薄。

  可他明白,要不是有「飯桶流」這個金手指相助,就憑前身的身體底子和年齡,只怕現在都還在拉樁功架子。

  踏足武道築基第二層?

  至少也要好幾年後!

  入流?

  那恐怕真是有生之年系列了。

  入不了流,成不了真正的武者,無論他有多聰明、有多會做生意,在這個武者當家做主的世界,只怕也就止步於城西之地,終生與販夫走卒、蠅營狗苟之輩為伍!

  做人沒有希望,才是最可怕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5
第22章 熱血燃燒

  夜深人靜,明月高懸。

  張楚趴在地上,四肢著地,右腿在前、左腿在後,身軀前傾,頭顱高抬,仰望星空,作莽牛望月式。

  只見從他背脊正中心,一條大筋宛如小蛇一般起伏不定,帶動著他的背部肌肉不停顫動。

  豆大的汗珠,一顆一顆的從他臉上滑落,在他的下巴處匯聚成線,將地面都打濕了一大片。

  他很累!

  背上,更是痛得像是被人用錘子砸過一樣。

  但他清楚,自己的血氣,還沒過紅線。

  「再堅持十個數!」

  「不,五十個數!」

  「一、二、三……二十三……」

  「嘭嘭嘭!」

  「楚爺,歇下了麼?」

  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張楚的默數,心頭那股子再堅持一會兒的勁兒,瞬間就洩了。

  「誰啊!」

  他爬起來,惱怒的喝罵道,「這麼晚了,敲錘子個門啊!」

  「楚爺,小的是郭野,五爺請您馬上過去一趟!」

  張楚聞聲心頭一沉。

  這個點已經是凌晨,劉五如果沒有緊要的事情,不會這個點請他過去。

  除非……

  張楚心頭急轉,嘴裡應付了一句「等著」,轉身就往屋裡走。

  「楚兒,誰啊!」

  被敲門聲驚醒的張氏,披著衣裳,拿著油燈出來了,神情緊張的望著張楚。

  張楚迎上去,扶住老娘,若無其事的笑道:「是堂裡的一個弟兄,堂主今晚高興,派人來請兒子過去飲酒呢!」

  上次他裹著一身繃帶回來,好玄沒把張氏給嚇過去,拉著他「吧嗒吧嗒」的掉了半日的眼淚。

  張楚是好說歹說,才止住了老娘的眼淚。

  但從那之後,張氏就成了驚弓之鳥,張楚每次外出,都要千叮嚀、萬囑咐,幾時出、幾時回,張楚都必須說清楚。

  反正他不歸家,多晚張氏都等他。

  這才是真‧老人不圖兒女為家做多大貢獻,一輩子總操心就問個平平安安啊!

  張氏反手抓住張楚的手腕,語帶哀求的低聲說:「這麼晚了,飲什麼酒……能不去麼?」

  老人雖然沒見過什麼世面,但真不笨啊。

  張楚能說什麼?

  不去?

  劉五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他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事到如今,豈能是一句「不去」就能打發的?

  他只能輕聲的安慰老娘,賭咒發誓說真的是飲酒,今晚一定回來。

  張氏哪肯信,任他好說歹說,反正就是沒有回屋歇息的意思,拿著油燈就在屋裡坐下。

  也不說話,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張楚。

  言下之意:娘攔不住你,但你今晚要不回來,娘就不睡……

  張楚是恨門外那個不會辦事兒的郭野恨得牙癢癢,就不能小點聲,不驚動他老娘麼?

  他是真沒辦法了。

  只能滿心愧疚的換了衣衫,把藏在屋裡的雁翎刀翻出來,藏在大氅下,在自己老娘憂心忡忡的目光下,拿著幾個饅頭推門出去了。

  ……

  張楚一路召集麾下的小弟趕到黑虎堂。

  然而黑虎堂卻是早已人去堂空!

  留守的幫眾告訴張楚,早在一炷香前,劉五就已經率領堂口內的弟兄,趕往牛羊市場支援四海堂去了。

  張楚仔細一詢問,才得知八門幫趁夜突襲了四海堂堂口,四海堂放了青龍響箭請求支援。

  青龍響箭一出,凡是青龍幫幫眾,無論身處何地、在做何事,都必須立刻前往支援,否則,幫規伺候!

  張楚不敢多耽擱,連忙帶上手底下的二十多號小弟趕向牛羊市場。

  一路急行軍。

  剛剛踏進牛羊市場,張楚就見到一陣衝天火光,方向正是四海堂堂口所在。

  依稀得,還能聽到那邊傳來的廝殺聲……

  頭一次面對這種規模的廝殺,張楚心頭也是揣揣不安,不由的放慢腳步,拉過李狗子和余二叮囑道:「待會不管情況如何,你們都別悶著頭往上衝,記住,你們的責任是管好自己手底下的弟兄,人是你們囫圇帶過來的,也要囫圇帶回去!」

  兩人只當張楚是想要保存實力,點頭應下。

  張楚還想再叮囑二人一番,可話到了嘴邊,又生生的嚥了回去。

  有些話,涉及到他和劉五的謀劃,洩露出去會引起大麻煩。

  一路向前,靠近四海堂時,他拔出腰間的長刀提在手裡,用一條汗巾將刀柄綁在手心。

  眾小弟見狀,也紛紛有樣學樣,或用頭巾或割下一節衣袖,將武器牢牢的綁在手中。

  ……

  四海堂,早已被衝天的大火吞噬。

  到處都是晃動的人影、到處都是猙獰的屍體。

  匯聚成灘的鮮血,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著妖異的光芒!

  這畫面,簡直……提神醒腦!

  張楚趕到,晃眼一掃,只找到了劉五。

  因為人影晃動的火光下,只有正在和一個光頭大漢捉對廝殺的劉五,方圓三四米內,空無一人。

  正當他發愁不知如何分辨敵我時,忽然聽到一聲爆喝。

  「張楚,你踏馬倒是上啊!」

  張楚定神一看,是趙昌輝!

  那貨光著一條膀子,提著一把刀正在人群中大砍大殺。

  他瞬間就明白了,擼起左手衣袖,手中長刀一震,爆喝道:「跟我衝!」

  話音未落,他已經一馬當先的衝入人群中,見到沒有光膀子的人,就是一刀劈過去。

  這種凌亂廝殺,沒有任何技術性可言。

  憑的,就是一腔子血熱!

  誰手下多,誰就夠狠!

  誰不怕死,誰就夠凶!

  誰力氣大,誰就夠猛!

  到處都是喊殺聲,到處都是哀嚎聲,夜色下衝天的火光,更是不斷刺激著人內心最深處的邪惡。

  人在這種大環境下,只會有兩種變化。

  要麼崩潰。

  要麼瘋狂。

  張楚準備得足夠充分,他自身也不缺乏豪勇之氣。

  他沒崩潰,他漸漸瘋狂了。

  滾燙的熱血,在他胸中激盪,就像是即將爆發的火山,不吐不快,不砍殺不快!

  一路砍殺,無人是他一刀之敵!

  四個近身小弟,緊緊的跟在他身後,為他護住後背,為他解決了後顧之憂!

  忽然,一條黑漆漆的齊眉鐵棍從他側方掄過來,正面砸在了張楚劈出去的雁翎刀上。

  「鐺!」

  尖銳的金鐵相擊聲中,張楚只覺得持刀的手猛地一震,若不是刀柄用汗巾綁在手心,雁翎刀幾乎脫手。

  他一扭頭,就見到了一個身著褐色勁裝、身體敦實如鐵塔般的中年漢子。

  對方身後,同樣跟著幾個近身,想來肯定是八門幫的頭目級人物。

  他在打量中年漢子。

  中年漢子同樣也在打量他。

  「力道不錯……你是誰?」

  殺紅了雙眼的張楚哪裡答話,扭身上前一步,揚起長刀,又是一記毫無花哨的力劈華山,斬向中年漢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5
第23章 傷亡慘重

  刀勢兇猛!

  破空聲凜冽!

  中年漢子怡然不懼,雙手橫棍招架。

  「鐺!」

  長刀劈在鐵棍上,中年漢子身如鐵鑄,紋絲不動。

  平分秋色!

  張楚見狀,手中長刀一轉,刀刃沿著鐵棍,掃向中年漢子的右臂。

  中年漢子同時變招,棍頭上挑,格開長刀,棍尾下沉,點向張楚右腿膝關節。

  張楚後退一步,避過棍尾之後,欺著對方兵器長、來不及變招,再度向前一步,一手掄刀劈向中年漢子的脖子,另一隻手……抓向鐵棍!

  這就是耍無賴了!

  哪有打得好好的,突然伸手去抓對手兵器這種不要臉的打法?

  潑皮摔跤麼?

  「鐺。」

  張楚的長刀再次被鐵棍架住。

  然而他卻笑了。

  因為……他抓住了鐵棍!

  中年漢子也是被張楚的力量給騙了,真以為張楚是個習武多年的練家子,沒防住他這麼無賴的打法。

  」撒手!「

  眼見自己的兵器被對手抓住,中年漢子心頭大急,爆喝一聲,雙手握住鐵棍另一頭,猛地往後一拽。

  他的想法很好,張楚一隻手綁著長刀,握不了棍,他雙手,張楚單手,較力當然是他佔優勢!

  哪成想,張楚竟然順著他這一拽之力,飛身上前,一個惡狗撲食狠狠的將他撲倒在地。

  還沒等他棄了鐵棍、推開張楚,張楚的左手已經按在他額頭上了。

  更令他目眥欲裂,那把雪亮的長刀,已經高高的揚起,扎向他的脖子。

  他掙扎!

  他怒吼!

  但然並卵!

  「噗嗤!」

  猩紅的刀鋒,直接中年漢子的脖子的另一端透體而出。

  溫熱的鮮血,濺了張楚一臉。

  中年漢子瞬間就打出了GG……

  真‧摸頭殺!

  如果他能在九泉之下遇到程大牛,他們倆一定會很有共同語言!

  張楚起身,拔刀四顧。

  發現自己的四個近身小弟,和中年漢子的幾個近身漢子打成了一團。

  也就是在此時,中年漢子的近身小弟,才發現自家大佬,被這個年輕得不像話的大佬,幹掉了!

  「他殺了韋香主!」

  「兄弟們,為韋香主報仇!」

  「血債血償!」

  歇斯底里的怒吼聲中,一條硬漢竟真硬抗著刀子,衝殺到了張楚面前,神情猙獰得就像是要吃張楚的肉、喝張楚的血、睡張楚的皮一樣。

  張楚敬他是條漢子!

  接著一刀砍死他!

  「呸,傻比!」

  他一歪嘴,朝硬漢哥吐了口唾沫,然後饒有興致的用長刀挑起那個中年漢子的衣衫,仔細打量他。

  他早就看出來,這個中年漢子肯定是八門幫的頭目。

  但他以為,撐死了也就是和他同級的分舵大佬。

  沒想到,這貨竟然是個香主!

  八門幫的香主,可是堂主級的大佬啊!

  雖然,八門幫的香主有點多……

  但多也是堂主級!

  沒見到趙昌輝弄死一個香主,就得意的等著上位了麼?

  「這貨的頭顱,應該值點功勞吧?」

  「要不要把他頭顱砍下來,送到總舵去領功?」

  「算了,血糊糊的,太噁心了……」

  「再說,誰敢搶我張楚的功勞?」

  打定主意,張楚轉身,提刀繼續砍殺沒擼袖子的!

  ……

  血戰半個時辰。

  八門幫終於退去了。

  體力已經接近極限的張楚,拄著刀茫然四顧。

  才發現,周圍已經沒多少還能站立的人了。

  他手下的弟兄,目測只有李狗子、余二兩人還算完好。

  他們有手下的弟兄保護,能活下來不算意外。

  其餘的,不是已經死了。

  就是抱著傷口在地上哀嚎。

  傷亡慘重啊!

  ……

  是夜,八門幫集巽、離、兌三舵人力,突襲青龍幫四海堂。

  青龍幫白鷹堂、黑虎堂增員。

  八門幫亦有坎、艮、坤三舵支援。

  兩大幫派於四海堂外,血戰廝殺!

  雙方傷亡,均以百計!

  這只怕已經完全超出了兩大幫派高層的估計。

  戰後,張楚清點手下人員傷亡。

  死了六個。

  殘了三個。

  重傷五個。

  剩下的九人,也是人人帶傷。

  積攢了一個多月的本錢,一戰就搭進去一大半!

  ……

  那夜,張楚連手底下死的死、殘的殘、傷的傷的小弟們,都沒顧得上安頓。

  獨自摸著黑回到家,蒙著被子睡了一天一夜,才總算是緩過神兒來。

  第三天,劉五召集堂口的大佬們議事。

  張楚到達後才發現,曾經排出了十二把交椅的黑虎堂,今日來開會的,加上他竟然都只有四人。

  這已經不是傷筋動骨了……是差點就團滅了!

  「叫大家來,沒別的意思!」

  坐在上首的劉五,臉色蠟黃、神態萎靡,身上瀰漫著一股子草藥味兒,想來那夜也沒能全身而退,「是想請大家一起商量一下,咱們黑虎堂,該如何渡過難關!」

  四位大佬無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覺得眼下的爛攤子棘手。

  劉五的目光,掃過四人後,落在了張楚身上,「張老弟,你素來足智多謀,如今,可有什麼高見?」

  事到如今,他對張楚說話的語氣,也客氣了許多。

  張楚沉吟了幾息後,說:「高見小弟不敢當,幾分拙見,只望五爺聽後莫見怪!」

  劉五正了正坐姿,朝張楚點頭道:「張老弟但說無妨!」

  張楚:「小弟認為,咱們黑虎堂要渡過眼前的難關,必須要撫卹、守業、招人三步走!」

  「第一步,撫卹!」

  「給死人錢,安活人的心!」

  「這個錢,小弟認為一定不能省!」

  「咱們黑虎堂的弟兄,家境如何,大家心裡都有數兒,一次性死了這麼多弟兄,咱們要什麼都不做,任由他們的家人,討口要飯、流落街頭,活下來的弟兄們心裡會怎麼想?以後誰還敢為幫派效死力?」

  「第二步,守業!」

  「守住咱們黑虎堂的地盤和產業……不只是堂口的產業,還包括戰死的各位大爺的產業,當然,收攏大爺們的產業,一定要給大爺們的妻兒老小一定給予一定補償,並且把話說明,咱們要收回來,是因為他們守不住,不是咱們不顧兄弟情義,欺負孤兒寡母。」

  「只有守住了地盤和產業,咱們黑虎堂才有東山再起的那一天。」

  「第三步,招人!」

  「這一步,各位老哥都是老江湖,比小弟更明白這個道理,小弟就不充這個大頭蒜了。」

  張楚侃侃而言,一樁樁、一件件,都掰扯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理有據。

  令在座的四人,無不心服口服。

  劉五一臉感慨的端起茶碗,以茶代酒向張楚示意:「老弟一席話,令哥哥茅塞頓開啊!」

  張楚不敢居功,端起茶碗回道:「五爺謙虛了,小弟說的,五爺肯定都想到了,小弟只是口才比五爺好一點罷了!」

  劉五笑了笑。

  他都想到了?

  他要是都想到了,還商議個什麼勁兒?

  「這個張楚,的確是個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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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

  商議完了,張楚和另外三位大佬一起從黑虎堂走出來,在外邊繞了一圈兒後,又繞回了黑虎堂。

  劉五也似乎知道張楚會回來,竟然一直在正堂內等他。

  張楚落座,與劉五面面相覷,兩人忽然同時苦笑出聲。

  張楚:「五爺,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呢?」

  他的原先的計畫,是讓黑虎堂在青龍幫和八門幫開戰之初,主動請纓出戰,消耗一部分實力。

  黑虎堂的實力,本身就是青龍幫三大堂口中最弱的,再消耗一部分……

  到時候,只要總舵不想撤掉黑虎堂這個分舵,就不得不將黑虎堂從和八門幫的廝殺序列中撤出來,還有很大可能會向黑虎堂傾斜資源,幫助黑虎堂恢復元氣。

  此消彼長,苟在後方恢復元氣的黑虎堂,不但有希望超過一直和八門幫開戰的飛鷹堂、四海堂,還有很大可能在塵埃落定之時,以更加強盛的姿態,進場收漁翁之利!

  事後總舵論功行賞,黑虎堂怎麼著都能分到一大塊肉,摘下青龍幫最弱堂口這頂帽子。

  這個計畫,張楚玩兒的是逆向思維,成功的可能性極大!

  想想吧,黑虎堂積弱難返,若青龍幫真要和八門幫開戰,高層只怕頭疼黑虎堂避戰還來不及呢,黑虎堂主動請纓出戰,他們會拒絕?

  一旦出戰,事情就由不得總舵的高層們了。

  他們認得也認,不認,捏著鼻子也得認!

  在張楚的預計中,這個計畫會令黑虎堂傷筋動骨,但不至於傷了元氣。

  但現在,黑虎堂已經不是傷了元氣了,是幾乎就要亡了!

  滿堂上下,十去七八。

  上至堂主、下至掃地小弟,人人帶傷……

  可以說,只要解決了劉五,八門幫任何一個分舵,都能屠了黑虎堂!

  這不符合張楚的利益。

  他是黑虎堂的大佬,黑虎堂要是真沒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這兩日他試著復盤整個計畫,發現問題,出在劉五身上。

  可劉五當初明明都已經表態了,去找幫主喝酒,請纓出戰了啊?

  怎麼就出問題了呢?

  ……

  面對張楚的問題,劉五苦笑著給出了一個張楚十分耳熟的答案:「老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張楚疑惑了片刻,試探:「可是幫主……」

  劉五搖頭,打斷了他的話:「不是大爺,大爺是個厚道人,就算看穿了咱哥倆的小算計,也不會這點機會都不給我劉五!」

  不是幫主?

  還能是誰?

  張楚更疑惑了:「那是……」

  「老弟不用問了!」

  或許是張楚的個人能力,又或許是因為如今的黑虎堂無人可用,劉五對張楚說話的語氣,真有幾分推心置腹的意思:「有些事,你入品之前,老哥不能告訴你!」

  「只能告訴你,有人給我們青龍幫和八門幫打了招呼,不允我們開戰!」

  「因為這個招呼,我們不敢主動攻打八門幫,以為八門幫也和我們一樣,不敢主動攻打我們青龍幫……」

  「我和大爺都沒料到,宮不凡那老貨,竟然真有膽子動手……」

  「當然,那老貨肯定也沒料到,四爺敢拚著魚死網破,放青龍響箭!」

  張楚明白了。

  原來事情會搞成現在這副模樣,又是因為「想當然」這三個字。

  有人給青龍幫和八門幫打了招呼,不允許他們開戰。

  青龍幫忌憚那個人,不敢開戰,想當然的認為,八門幫也會和自己一樣忌憚那個人,不敢開戰。

  結果八門幫就是動手了。

  八門幫也一樣。

  他們動手,很克制,只派了三個分舵的人手攻打四海堂,想把火並侷限制在四海堂一個堂口。

  他們或許是覺得,只要不擴大到全面廝殺,就能應付那個打招呼的人。

  他們也想當然的認為,青龍幫也會和他們一樣,不敢和他們全面開戰。

  結果,趙四海就是頭鐵的放了青龍響箭……

  青龍響箭一出,不死不休!

  飛鷹堂、黑虎堂火速增援四海堂。

  八門幫被迫再派出三個分舵的人手,趕赴四海堂。

  一場本應該很克制的局部火並,就這樣錯誤的演變成了全面廝殺!

  添油戰術下,兩敗俱傷!

  現在的青龍幫和八門幫,別說繼續開戰,能保住原先的地盤,不被周圍的小幫派蠶食,就很不錯了!

  ……

  張楚從黑虎堂出來,心裡還在復盤兩大幫派全面廝殺的始末。

  他越來越習慣,遇事多復盤,從中吸取教訓。

  劉五吹捧他「足智多謀」。

  可他自己清楚,自己是個什麼玩意兒。

  足智多謀?

  別說諸葛孔明那種走一步、算十步,手握乾坤運轉的絕代妖孽。

  真論能力,地球上任何一位上市公司的CEO、總經理,都能甩他十幾條街!

  他能想得比劉五他們多、看得比劉五他們遠,只是因為他擁有超脫這個世界的眼界和思維方式。

  不比別人聰明,就得比別人多付出一點、多想一點,多吸取一點教訓,避免被同一塊石頭絆倒兩次。

  失敗是成功他老媽嘛……

  「不能以己度人!」

  「不能以己度人!」

  「不能以己度人!」

  「重要的道理,一定要重複三遍!」

  復盤結束,張楚在心底告訴自己。

  但沒走幾步,他忽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來。

  給青龍幫和八門幫打招呼的那個人……是誰?

  「青龍幫和八門幫,已經是錦天府城西最大的兩個幫派,當家做主的,都是入流武者……誰有這麼強大的能量,將兩大幫派開片兒的苗頭按下去?」

  這個問題,真是越想越細思極恐。

  在張楚的眼中,錦天府就像是地球十九世紀的魔都,幫派林立、弱肉強食,能者上位,庸者暴屍荒野!

  現在突然跳出來一個幕後大BOSS式的人物,一個招呼就令兩個即將開片的幫派忌憚不已,讓張楚不得不懷疑,錦天府的幫派亂象,其實只是表皮,更深處,還有更高層次的力量博弈。

  「難道錦天府,還有魔都三大亨式的人物?」

  他仔細回憶著劉五說話時的表情和語氣,企圖從中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這個真相,很重要。

  因為他張楚,不可能一直屈居人下!

  他遲早是要上位的!

  這個真相,直接決定了他以後會用什麼方式上位!

  仔細回憶了一遍後,張楚沒發現什麼蛛絲馬跡,但卻總覺得哪裡不對!

  「是哪裡不對呢?」

  他撓頭,再次回想了一遍,忽然,他的雙眼猛的一亮。

  「入品!」

  「不是入流,是入品!」

  他心中激動異常,感覺自己揭開了一個了不得的大真相。

  他記得梁無鋒曾經對他說過,本朝太祖爺,創立九品中正制,欲取武道三境九流而代之,收天下練武之人入他彀中!

  然而武林中人,似乎都對這個九品中正制不太感冒,依然沿用三境九流來劃分武道境界。

  梁無鋒是這樣,趙昌輝也是這樣……

  而現在,劉五這樣一位幫派大佬的口中,竟然自然而然的蹦出了「入品」兩個字!

  這代表什麼?

  「難不成,劉五是大離朝廷的人?」

  「還是說,給青龍幫和八門幫打招呼的人,是大離朝廷的人?」

  問題思考到這一步,已經沒有再深入下入的必要了。

  因為無論真相到底是哪一種,都代表著錦天府的幫派,沒有看上去這麼簡單。

  張楚感慨:「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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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搞點大動作

  任何事,都可以一分為二的看待。

  張楚在四海堂一戰中,損兵折將,去的時候,整整齊齊的二十四條漢子,囫圇回來的,加上李狗子和余二都不超過十個人!

  後續的撫卹和湯藥費,更是幾乎讓張楚傾家蕩產,連大本營工地,都一度因為發不起而工錢停工。

  這肯定是壞事!

  但換個角度來看,這也是好事。

  首先,黑虎堂大佬們,在四海堂一戰中,死了大半,他們留下來的地盤、生意、小弟,總需要人來接手吧?

  劉五?

  且不說劉五當慣了包租公,不會做生意,就說他如今手底下那大貓小貓兩三隻,也撐不起這麼大的盤子。

  撐不起怎麼辦?總不能扔了吧?

  只能先分給堂中活下來的四位大佬暫管!

  黑虎堂裡,現在還有比張楚更強的大佬麼?

  另外三個大佬,有膽量和張楚搶?

  不知道程大牛是怎麼死的麼?

  於是乎,張楚都還沒開口要,劉五就主動把一部分地盤、生意、小弟,送到了張楚的手下,美其名曰:能者多勞!

  其次,以前的黑虎堂,排十二把交椅,是個大佬,資歷都比張楚老。

  張楚初來乍到,惹得起誰?

  這就導致他做事,束手束腳,既要顧忌劉五對他的看法,又要顧忌堂口其他大佬的想法。

  很多好的想法,都止於想法,根本不敢實施!

  現在,劉五專心養傷,沒心思管堂口裡的事務。

  剩下的三個大佬,見了張楚無不是客客氣氣的主動跟他打招呼。

  誰還壓得住張楚?

  這還不是好事?

  ……

  張楚領著李狗子和余二,慢悠悠巡視自己的地盤。

  當初,他加入黑虎堂時,劉五給了他一條街。

  他憑那一條街的人手,做起了雜碎湯生意。

  後來,他捅死了程大牛,劉五為補償他,將程大牛手下一條街,也劃給他。

  只可惜,兩條街並不交界,中間還隔著兩條街。

  這種地盤,對張楚來說就形如雞肋了,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哪成想,這次突如其來的四海堂血戰,把隔在張楚兩塊地盤中間的那兩個大佬,一次性全報銷了!

  劉五戰後重新劃分地盤的時候,大筆一揮,直接把那兩條街一併劃給了張楚。

  如今四條街連成一片,幾乎佔據了整個梧桐裡四分之一的地界!

  地盤有了,人手暫時還夠用,資金也還算充足……

  張楚終於決定,搞點大動作!

  「老二,安排下去!」

  巡視完整個地盤,張楚停下腳步,轉身,抬手輕描淡寫的一劃:「這條街……拆了!」

  「啥?」

  余二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的說:「全拆了?」

  「全拆了!」

  張楚肯定的點了點頭:「住在這裡的人,給錢,全部遷到另外兩條街去!」

  「那得花多少大錢?」

  余二隻覺得腦子都不夠用了:「好好的,您拆這些破爛窩棚做什麼?」

  「做什麼?」

  張楚笑了笑,目光慢慢掃過這片低矮、破爛,散發著腐朽氣息的窩棚,腦海中慢慢勾勒出一片鶯歌燕舞的閣樓:「做點幫派中人,該做的生意!」

  余二一臉懵逼。

  張楚也不跟他解釋,直接扭頭看李狗子:「狗子,你協助老二,一定要把這個事情辦好!」

  李狗子想也不想的點頭:「得嘞,俺下午就帶人過來摸底!」

  張楚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就是他欣賞李狗子的原因。

  任何事,只要他吩咐下去,李狗子都會盡全力去做,從不多嘴問一句為什麼。

  他轉身,邁步往隔壁街大本營工地行去。

  余二追上來,問道:「楚爺,另外兩條街怎麼辦?」

  張楚淡淡的回道:「扔哪兒吧,那兩條街,遲早要交回堂裡,不用花心思。」

  余二明白了,點頭應了一聲。

  張楚一邊走,一邊問二人:「招人的事情,你們辦得怎麼樣了?」

  李狗子不好意思的回道:「俺只招了三個。」

  「三個?」

  張楚皺著眉頭看向余二。

  余二:「我這兒也不多,就四個。」

  這個數量,比張楚預料的要少多了!

  張楚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什麼原因?」

  余二悶著頭,不說話。

  李狗子猶豫了一會兒,小聲說:「楚爺,那晚死的人太多了……把人嚇住了。」

  張楚恍然。

  四海堂那一戰,青龍幫死的人太多了,多到街面上那些閒漢都把混幫派視為高危行業了。

  這可不行!

  他如今的盤子越來越大,到處都需要人手看管。

  他沉思了一會兒後,說道:「繼續招,適當的時候,可以把例錢抬高一點……對了,梧桐裡和牛羊市場那邊,有很多沒人管的小乞丐對吧?」

  「是的楚爺!」

  李狗子點頭,語氣忽然變得有幾分唏噓:「那都是些窮苦人家的孩子,家裡遭了難,沒了爹娘,只能上街討口要飯,能一天是一天。」

  張楚:「回頭你幫我注意一下,那些手腳健全的小乞丐,想要條活路的,送到我這裡來!」

  李狗子沒問為什麼,而是問了一個很實際的問題:「女娃也要麼?」

  張楚略微一猶豫,肯定說:「送來!」

  李狗子點頭:「俺明白了,楚爺!」

  張楚忽然想到了什麼,扭頭上下打量李狗子:「狗子,你今年多大?」

  李狗子齜著一口大黃牙,嬉皮笑臉的說:「咋滴?楚爺您要給俺討個婆姨麼?」

  張楚沒好氣兒踢了他一腳:「想得美,老子自己都打光棍呢……說正事,你今年大多?」

  李狗子:「俺也不知道俺今年多大……俺娘死得時候,俺妹剛學會叫娘,從那以後就沒人告訴俺,俺有多大了。」

  聽到這話,張楚回過頭看了這貨一眼。

  他妹張楚見過,今年應該有十一二歲。

  他娘死的時候,他妹才學會說話,這樣算來,那會兒這貨應該也就是個十來歲的半大孩子吧?

  難怪這貨剛才說起那些街頭小乞丐時,語氣不大對。

  「行吧,明天你抽時間來我家一趟,我教你點東西!」

  頓了頓,他又看向余二:「老二,我教狗子不教你,沒別的意思,只是你年級大了,學不了!」

  余二似乎知道張楚要教李狗子什麼,側頭羨慕的看了一眼齜著牙傻樂呵的李狗子,沉默了半晌,低身道:「小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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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來意

  大本營已初見規模。

  作為主體的張宅,主梁已搭建完畢,看進度,今年的臘八粥,張楚應該能在裡邊喝。

  而星羅棋布在張宅周圍的諸多「員工宿舍」,現在都還處於打地基的階段,要等到張宅完工之後,才能修建房體。

  「楚爺,您看這牆砌的,多厚實,不是我老牛說大話,就這牆,傳到您曾孫輩兒,都垮不了!」

  工頭姓牛,卻長得尖嘴猴腮,一點都不像吃力氣飯的泥瓦匠,倒是怎麼看怎麼像奸商。

  張楚抬起手,屈指輕輕敲了敲青磚牆面,敲擊聲微不可聞。

  手藝的確不錯。

  「幾層磚?」

  張楚側頭問工頭老牛。

  工頭老牛唾沫紛飛的向他介紹:「您交代了,宅子一切按照最結實的法子建,這院牆,用得就是三層青磚。」

  「三層?」

  張楚抬起頭掃了一眼剛砌到人高的院牆,後退一步,猛吸了一口氣,提腳一個正踹,重重踏在了牆面上。

  「咔嚓。」

  青磚碎裂的聲音中,平整的牆面向內凹了進去。

  沒塌。

  但看起來,張楚要是再來一腳,就必塌無疑!

  張楚拍了拍手,轉身對工頭老牛:「再加三層。」

  工頭老牛一臉懵逼的看著被凹進去的牆面,不自覺的吞了一口唾沫。

  這是人還是披著人皮的妖怪?

  不止是他,連李狗子和余二都被張楚這一腳的力道給震住了!

  三層青磚砌的牆啊!

  就是牽一頭公牛過來,撞死在這牆上,都不一定能把牆撞得凹進去!

  自家大佬的力氣,到底有多大?

  「沒聽見?」

  張楚未聽到老牛回覆,凝眉看了他一眼。

  老牛這才如夢初醒,連聲應道:「加、一定加,我馬上就安排下去。」

  張楚頷首,負手往工地外行去。

  「其他的牆面、樑柱,我就不看了,你自己先自查一遍,下次我再過來如果還有連我一腳都扛不住的豆腐渣。」

  說到此處,他意味深長的看了老牛一眼:「老牛啊,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

  老牛打了個冷顫,猛然想起,這位爺的另一個身份。

  「會死的吧?」

  ……

  張楚工地出來,就見到手下的一個小弟迎上來,拱手道:「楚爺,四海堂的輝爺到了,在您家等您回去!」

  「趙昌輝?」

  張楚意外的一挑眉:「那廝來找我做甚?」

  李狗子抖著眉毛嘿嘿笑道:「肯定是來給您賠不是的!」

  張楚一臉茫然:「賠什麼不是?」

  李狗子:「那晚俺們去支援四海堂的時候,他不是罵過您麼?」

  張楚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個事兒。

  不過當時趙昌輝應該是想提醒他來著,只是情形太危機了,嘴裡帶了贓字而已。

  他沒往心裡去,抬頭看了一眼日頭,晌午了。

  「老二,去張羅一桌酒菜,送到我家裡,狗子,你跟我回去伺候著。」

  兩人點頭稱是。

  回到家。

  張楚推門而入。

  坐在院兒中的趙昌輝同時起身。

  二人放聲大笑。

  「哈哈哈,楚爺!」

  「哈哈哈,輝爺!」

  他們就像是真心相愛的斷背山一樣,熱情的擁抱,用力的拍打著對方的後背。

  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表達親熱之意。

  客套了半晌,兩人相對落座。

  「前番老弟援四海堂,老哥情急之下,有所冒犯,還請老弟莫要見怪!」

  那事張楚沒往心裡去,趙昌輝卻主動提起。

  張楚心知這肯定不是趙昌輝此來的目的,笑道:「我們哥倆,說這些就見外了……老哥要是有什麼事需要兄弟搭把手的,不妨直說。」

  趙昌輝沒急著說話,而起扭身對侍立在他身後的小弟擺了擺手。

  張楚見狀,也朝身後的李狗子點了點頭。

  李狗子會意,起身朝趙昌輝行了一禮後,進屋給張羅飯菜的張氏幫忙。

  院子裡就只剩下張楚和趙昌輝兩人。

  趙昌輝提起桌上的茶壺,給張楚面前的茶碗續了半碗茶水,「聽聞老弟這些日子一直在忙著安撫手下的弟兄,應該沒收到什麼消息罷?」

  張楚伸手虛扶茶碗,凝眉道:「什麼消息?」

  趙昌輝低聲道:「四爺重傷,難復舊觀,欲退居總舵,任賞功長老!」

  張楚大吃一驚,失聲道:「什麼?四爺重傷難復舊觀?老哥從哪兒得來的消息?」

  那一夜血戰,實在是太混亂了,張楚根本就未注意到幫中諸位高層與八門幫高層的廝殺,就連劉五負傷,他都是事後議事時,才知道的。

  「我從何處得來的消息,老弟就不用管了!」

  趙昌輝慢慢靠到椅子上,灑脫中透露出些許自傲:「幫主已經召見過我,如無意外,我將是下一任四海堂堂主!」

  張楚微微一驚訝,隨即又釋然了。

  若趙四海卸任,四海堂堂主之位,除了趙昌輝,的確不作第二人想。

  論地位,趙昌輝是四海堂第一大佬!

  論實力,趙昌輝習武多年,離入流也不遠!

  論功勞,趙昌輝接有單槍匹馬斬殺坤字舵香主熊瞎子的總舵紅花在手!

  四海堂其他大佬,拿著什麼跟趙昌輝競爭?

  張楚端起茶碗,以茶代酒,笑道:「那小弟就提前恭賀老哥榮升四海堂堂主了!」

  趙四海笑吟吟的與張楚幹了一碗茶後,開門見山:「你我乃生死兄弟,老哥就不多兜圈子了!」

  「四海堂如今的情況,老弟應該也略知一二,老哥上位,當盡力復我四海堂聲威。」

  「只是堂中的老兄弟,死傷太多,剩下的,大多不堪重任。」

  「老弟大才、有目共睹,窩在這梧桐裡,難有作為,若老弟不嫌棄,老哥願以四海堂副堂主之位,請老弟入四海堂,你我兄弟,聯手重整旗鼓,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有錢一起賺!」

  張楚聽完,心頭劇震,面上也不由得浮起猶豫之色。

  若是換在四海堂血戰之前,有這種再進一步的機會,張楚肯定毫不猶豫的就應下了。

  可如今,黑虎堂中已無掣肘,正是他大展拳腳的好機會。

  黑虎堂堂主之位,也遲早是他囊中之物!

  相反,現在去四海堂,或許是可以立即再進一步。

  但趙昌輝年輕強勢、野心勃勃,他們倆搭伙,遲早要翻臉。

  而且四海堂現在的局勢,比黑虎堂更加艱難!

  他過去,短時間內也很難有所作為。

  張楚沉吟了半晌,才道:「老哥拳拳之心,小弟心領了,只是此事事關重大,小弟要先與五爺通氣,若五爺肯放人,小弟再找老哥商量!」

  趙昌輝也不勉強,大氣的笑道:「應該的,不過只要老弟願入四海堂,五爺那裡,可由老哥出面說項!五爺素來義薄雲天,想來不會擋著老弟上位才是!」

  張楚笑了笑,沒答話。

  恰好此時,余二張羅著好酒好菜回來了,張楚藉著張羅酒菜,岔開了話題。

  事關重大,他必須要好好思考思考。

  ……

  酒足飯飽。

  趙昌輝告別張楚,在四個近身的簇擁下離去。

  張楚回轉院兒裡,臉上的醉意瞬間煙消雲散。

  張氏心疼兒子,給他張羅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飯菜,自己和李狗子、余二一起收拾張楚和趙昌輝是剩下的殘湯剩飯。

  張楚坐在角落裡,慢悠悠往肚子刨著飯,心裡思考著趙昌輝的真正來意。

  一堂副堂主之位,不是兒戲!

  他與趙昌輝雖有交情,但還不值一個副堂主的位子。

  而且,按理說,趙昌輝上位四海堂堂主,應該大肆提拔心腹穩住局面才是,請他張楚去四海堂做副堂主算怎麼回事?

  難道他趙昌輝有信心,壓得住他張楚?

  趙昌輝還沒飄到那個地步吧?

  他張楚又不是提不動刀了!

  還沒等他思考出一個結果,又有敲門聲響起。

  「楚爺在家麼?」

  張楚停下筷子,示意李狗子去開門。

  李狗子打開門,就見到一個熟人站在門外,「是野哥啊,找楚爺啥事兒啊?」

  來人,是劉五的近身小弟郭野。

  「狗哥,楚爺在家麼?」

  張楚起身,把碗筷遞給余二,「小野啊,何事?」

  郭野見了張楚,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禮:」楚爺,五爺請您過去一趟!」

  「這消息,傳得太也快了點吧?」

  張楚在心頭嘀咕了一聲,轉身朝屋裡的張氏說道:「娘,我出去一趟。」

  張氏擦著雙手從廚房裡追出來,看了一眼余二手裡那晚沒吃多少的飯菜,囑咐道:「晚上早些回來,娘給你燉綠豆湯!」

  「嗯吶!」

  張楚笑呵呵的應下,朝李狗子和余二一招手,兩人連忙放下手裡的碗筷,跟著張楚往外行去。

  ……

  張楚趕到黑虎堂。

  堂內卻不止劉五一人。

  還有一位身著青色長衫、頭戴文士巾,作讀書人打扮的儒雅中年男子。

  見張楚進來,劉五起身為他引薦:「哈哈哈,張老弟來了,來,哥哥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咱們青龍幫的副幫主,二爺柳乾坤!」

  張楚聞言,連忙上前,一揖到底:「屬下張楚,拜見副幫主。」

  柳乾坤起身扶起張楚,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他,「你就是一刀捅殺了韋建功的白紙扇張楚?果真英雄出少年啊……老五,你培養了一顆好苗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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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上位

  送走柳乾坤。

  張楚和劉五回轉堂內。

  劉五喝著茶,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張老弟,這事兒你是怎麼想的?」

  不待張楚說話,他又補充了一句:「哥哥先把話說頭了,你若真想去四海堂做副堂主,哥哥絕不強留,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嘛!」

  張楚抿了一口茶水,忽然笑道:「先不說這個,五爺還不知道吧,晌午的時候,趙昌輝來找過我!」

  劉五愣了愣,隨即冷笑:「他倒是消息靈通!」

  張楚點頭,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郁:「有意思的是,趙昌輝也邀請小弟,去四海堂任副堂主!」

  劉五也頷首,「的確很有意思!」

  「您說,趙昌輝是真心實意邀請小弟去四海堂任副堂主呢?還是收到了總舵的消息,提前來給小弟一個下馬威呢?」

  四海堂趙四海,退居總舵出任賞功長老,已成定局。

  但和趙昌輝說的不一樣的是:總舵有意調他入四海堂任副堂主。

  不是他趙昌輝邀請,而是總舵的任命!

  方才柳乾坤把話說都很透徹。

  四海堂沒了入品武者坐鎮,形勢艱難,單憑趙昌輝一人,鎮壓不住!

  他張楚,能力有目共睹,手裡同樣有斬殺八門幫香主的功勞,調任四海堂副堂主,搭配趙昌輝,二人同心協力,方有重整四海堂旗鼓的可能。

  「哈哈哈,難說!」

  劉五大笑道,「那趙昌輝,看似豪邁大氣,行事卻處處透著一股小家子氣!」

  張楚十分認同的點了點頭。

  看人的確不能看表面。

  他初於趙昌輝結交時,也的確被他看似豪邁大氣的做派所惑,但時間長了就發現,豎子不可深交。

  反倒是劉五,初時給張楚的印象,並不如何好。

  接觸的時間長了才發現,這人還是有可取之處的,黑虎堂在他手下,即便說不上公平公正,但大體上還是一碗水端平了的。

  劉五:「那老弟,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張楚聽他話裡的意思,還是希望張楚能留在黑虎堂的。

  不過劉五應該也明白,黑虎堂和四海堂,根本沒有可比性,換做他是張楚,肯定也會選擇去四海堂!

  張楚叩著茶碗,笑道:「還能怎麼想的,小弟能有今日,多得五爺提拔,現在咱們黑虎堂正值用人之際,小弟哪能拍拍屁股就走了?那不是白眼狼麼?」

  「好!」

  劉五重重的將茶盞拍到桌上,讚賞的說:「哥哥的確沒看錯人!」

  「虛的,哥哥就不說了!」

  「四海堂副堂主的位子,哥哥拿不出來,但黑虎堂副堂主的位子,哥哥說了還算數!」

  「老弟,打今兒個開始,你便是咱們黑虎堂的副堂主!」

  張楚並不意外這個結果,他起身朝劉五一揖到底,「堂主知遇之恩,小弟銘記五內,往後赴湯蹈火,全憑堂主一句話!」

  劉五起身,親手撫起張楚,欣然道:「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客氣,總舵任命,哥哥會盡快辦妥。」

  正是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各得所需。

  ……

  張楚成為黑虎堂副堂主消息,不脛而走。

  第二日,青龍幫中與他有所接觸的大佬們,一個個拎著上門道喜。

  張楚本不想張揚,可來的人太多,他就算是想低調,實力也不允許……別人一片好意上門道喜,他總不能將人拒之門外吧?

  他思來想去,在徵得劉五同樣後,決定大操大辦。

  他請來百味樓的廚子,就在黑虎堂內大擺宴席,一次性給青龍幫大佬級以上的中高層們,全送去了帖子。

  黑虎堂劉五自不必多說。

  飛鷹堂堂主鐵鷹,到場!

  四海堂趙四海重傷未癒,來的是趙昌輝。

  總舵執法長老侯子正,到場。

  副幫主柳乾坤,到場!

  幫主侯君棠,人未到,但賀禮卻是派人送到了。

  二十多位中高層,加上外圍值守的八十多號精壯小弟,熱熱鬧鬧的圍了十幾張四方桌。

  一盤盤鑊氣十足的大魚大肉,桌上擺。

  一壇壇酒香四溢的陳年烈酒,碗中倒。

  推杯換盞,大塊朵頤!

  張楚陪著副幫主、執法長老以及三位堂主坐下,喝起酒來那也是來者不拒,撂翻了幫中好幾個好酒的大佬。

  酒席,從日落時分,一直盡興到月上中天。

  賓主盡歡。

  散場後,張楚帶著一身酒氣,親自給柳乾坤牽繩,護送柳乾坤回的總舵。

  臨走時,馬車上的柳乾坤忽然喚住張楚,醉意朦朧的拍著他的肩膀道:「小夥子不錯,好好幹,青龍幫的未來,是你們的!」

  張楚還道是領導的例行鼓勵,小心的回應著:「柳幫主提攜之恩,屬下銘記五內,日後定為柳幫主效死力!」

  沒想到柳乾坤話鋒一轉,忽然道:「不出意外,下月初會有一批好手進入各堂口……到時候,你好好安排一下那些人,既不能讓他們做客人,也不能讓他們做了主人。」

  張楚腦子迷迷糊糊的,不明白柳乾坤說的是什麼意思。

  「你要記住……」

  柳乾坤意味深長的看了張楚一眼,臉上的醉意似乎都沒那麼濃郁了,「青龍幫,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不是那些外人的!」

  「聽明白了麼?」

  張楚拱手:「屬下明白!」

  柳乾坤這才朝張楚揮手道:「回去罷!」

  張楚行了一禮,轉身在李狗子和余二的簇擁下離去。

  他走後,柳乾坤的四個近身攙扶著他下車,其中一人忽然低聲問道:「二爺,就這些毛都還沒長齊的黃口孺子,壓得住那些從邊關回來的廝殺漢麼?」

  柳乾坤輕笑了一聲,道:「壓不壓得住,總要壓過才知道……就算壓不住,不還有我們出手收拾場面麼?」

  那人拱手,由衷的感嘆道:「二爺高招,左右我們都有回轉的餘地。」

  「就你小子聰明,讓你下堂口做副堂主,你又不願!」

  「去做副堂主,那有跟在您身邊聽用更自在!」

  「哈哈哈,你怕是覬覦老子的扶風劍法罷?」

  「這可是二爺自己說的,小的可沒說!」

  「小機靈鬼!去,給老子弄一碗醒酒湯過來……嘶,那個張楚,還真他娘的能喝!」

  ……

  回家的路上,張楚把柳乾坤那番話拆開了,逐字逐句的琢磨。

  就柳乾坤這種老江湖,只怕每個人心上都長著十幾個窟窿,他可不相信,柳乾坤會跟他說些毫無營養的廢話!

  「好手?」

  「這是認可來人的實力!」

  「客人、主人……外人。」

  「那些人,和柳乾坤他們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為什麼要接手?」

  「難道……」

  張楚忽然想到了自己復盤四海堂一戰中得結論:青龍幫、八門幫開戰背後,還有更高層次的力量博弈!

  「難道說,來人都是有背景的,柳乾坤他們不都不接招,但又不想這些人坐上青龍幫的高位,搶了他們蛋糕?」

  琢磨著琢磨著,張楚忽然回過味兒來……這尼瑪是準備拿老子當槍使呢?

  「踏馬的!」

  「難怪青龍幫這麼久一直都是這些老幫菜當家做主,現在突然提拔我跟趙昌輝!」

  「合著個個心裡都憋著壞呢!」

  提拔他為黑虎堂副堂主,張楚一直以為是三大堂口在四海堂一戰中損失太大,必須要提拔一些人起來,重整旗鼓,應對複雜的局勢。

  火線提拔嘛,比積功熬資歷快一些也正常。

  他怎麼都沒想到,這事兒的真相,就然是這樣……

  「我草尼瑪,想拿老子當槍使,食屎去吧!」

  張楚很生氣。

  之前他心裡有多感謝這些老幫菜,現在就有多生氣!

  他決定看戲!

  只要來的人不動他張楚的蛋糕,就算是把黑虎堂的招牌拆了,他就絕不會瞎幾把摻和!

  ……

  在所有人都以為,張楚會搞點大動作來穩定一下局面的時候。

  張楚卻開始深居簡出。

  除了時不時出去巡視一圈兒自己手底下的場子,每日裡都宅在家裡練武。

  連劉五試探著轉過來的一些堂中事務,他都是能和稀泥就和稀泥,不能和稀泥,就轉回堂口。

  反正就一個態度:我這個副堂主只是擺設,大傢伙兒有事兒,還是找五爺吧!

  他這種態度,劉五當然是十分不滿。

  一些劉五「無意中「」說張楚不識抬舉的「牢騷話」,都已經傳到張楚的耳中了。

  張楚一笑了之?

  不識抬舉?

  他已經不是當初加入黑虎堂時,那個衣衫襤褸、命如浮萍的張楚了。

  現在的他,有人有錢有地盤,用不著看誰的臉色。

  劉五不滿他?

  撤了他的副堂主位子啊!

  要還不滿意!

  連他大佬的位子也給撤了啊!

  看他張楚敢不敢反水!

  張楚是有恃無恐。

  然而青龍幫對他的態度,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們沒有張楚他想像中的那麼束手無策!

  因為他們比張楚多明白一個道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無論張楚願不願意給他們當槍使,從他坐上黑虎堂副堂主的位子開始,他就已經站到了某些人的對立面。

  想置身事外?

  這世間,哪有那麼多稀泥可以和?

  非友即敵才是爭鬥的主旋律!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6
第28章 黑虎拳

  張楚演練完莽牛勁九式,大汗淋漓的從福伯的手中接過汗巾。

  坐在羊皮大椅上的梁無鋒撫著清須,欣然點頭道:「不錯,沒有偷懶!」

  張楚很想對這個越來越膨脹的小老頭翻個白眼。

  偷懶?

  就這麼九個羞恥的姿勢,小爺一天要翻來覆去的練上五六個時辰好不好!

  這天下間,還能找出比小爺更勤奮的學徒麼?

  其他學徒,就算想像小爺一樣勤奮,有這個條件麼?

  梁無鋒:「你如今能掌控幾成氣血?」

  張楚想了想,猶豫著說:「應該接近五成了吧!」

  「五成?」

  梁無鋒撫鬚的手猛地一凝,終於還是繃不住臉色,露出了驚嘆之色,「你練習莽牛勁,不足月罷?」

  張楚點頭:「是不足月,但弟子的血氣……您老知道的。」

  這就是他為何猶豫。

  事實上,他如今已能掌控六成血氣!

  只不過為避免驚世駭俗,他故意少說一成。

  但就是五成,也足夠驚人了!

  其他武道學徒築基,哪一步微小精進,不是以年為單位?

  到了他這兒,卻變成了三天一小精進,五天一大精進,兩個月便抵了其他武道學徒數年寒暑不輟的苦修。

  好在他提前打好了埋伏,將一切無法解釋的異常,都推到他血氣異常上。

  梁無鋒含含糊糊的說:「應該是如此罷!」

  他雖老,但不蠢。

  他何嘗沒有察覺到,張楚的精進速度,已經遠遠超出了「血氣異常」能解釋的範疇?

  但他又沒見過其他血氣異常的武道學徒,誰知道血氣異常的武道學徒,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萬一就是張楚這樣呢?

  再說了,他一個黃土都埋到脖子根兒的糟老頭子,深究那麼多有什麼意義?

  與其深究那麼多惡了張楚,還不如維護好現在這點師徒情分,待他百年之後,張楚還能看在他面子上,幫襯他梁家一二。

  「你氣血掌控已經過半,可以進拳法了!」

  梁無鋒這樣說道。

  張楚驚訝的看著他:「現在就可以進拳法了嗎?我還以為必須等到氣血掌控如一後,才能進拳法!」

  梁無鋒沒好氣兒的瞪了他一眼:「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短短兩三個月,就能練到你現在這個地步嗎?」

  言下之意,其他武道學徒築基築到張楚這個地步,那都是好幾年過去了,這麼長的時間,怎麼著都該學點拳腳兵刃了。

  梁無鋒回過頭,朝福伯點了點頭。

  福伯會意,轉身往正堂行去。

  梁無鋒:「為師一身所學,乃是玄北威遠鏢局林家的家傳武學,未得林家允許,不能外傳,只有一門早年所得的《黑虎拳》,可傳於你!」

  「此拳法招式古拙、勢大力沉,最是剛猛,你學之,即可借之繼續打熬筋骨肉身,又可憑之傍身禦敵,不可慢待。」

  「黑虎拳?」

  張楚聽這名兒覺得耳熟,一回想兒,就記起趙昌輝曾說過,劉五的成名絕技,便是黑虎拳!

  面對梁無鋒,他沒什麼好隱瞞的,當下就將心頭疑問說了出來,「師傅,我家堂主劉五,練的好像也是黑虎拳!」

  「這個為師倒是不知……」

  梁無鋒捋了捋清須,忽然意有所指的輕聲道:「不過,黑虎拳乃是前代冠軍侯霍青所創,現為鎮北軍築基拳法,江湖上雖廣有流傳,但大多是散招。」

  「為師這本黑虎拳拳譜,乃是早年從一個落草為寇的鎮北軍卒手中得來的,純屬機緣巧合!」

  張楚心下恍然,「師傅您的意思是說……劉堂主,出身鎮北軍?」

  梁無鋒臉色紋絲不動,淡淡的回道:「為師什麼都沒說!」

  張楚明白了,這小老頭肯定是知道一些東西,但不方便說與他聽。

  不過單憑劉五可能出身鎮北軍這一點,已經足夠他推算出很多東西。

  他躬身行禮,感謝梁無鋒的指點。

  不一會兒,福伯便拿著一個尺餘長的木匣子,交到了張楚手上。

  梁無鋒:「拳譜你且拿去,抄錄後將原本送回來……記住,黑虎拳可以多琢磨,但莽牛勁不可丟,須知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

  張楚雙手托著木匣子,珍而重之的一揖到底:「弟子謹尊師傅教誨,不敢相忘!」

  梁無鋒頷首:「天色也不早了,為師就不留你吃飯了,去吧,有什麼不懂的,再來問為師……」

  張楚:……

  小老頭你夠了啊!

  不就是上次一不小心,吃了你家七個饅頭外加一盆精米飯麼?

  你用得著這麼耿耿於懷的麼?

  ……

  張楚懷揣著木匣子回家,還未進門,就聽到李狗子的聲音。

  「不是狗哥和你們吹牛比,就你們這些小王八蛋,一起上都不夠你們狗哥砍的!」

  「還有,你們別瞧著楚爺好話說,就成天跟他要這要那,俺告訴你們,楚爺發起狠來,可怕著呢!」

  「不信?」

  「哼!」

  「想當初,楚爺帶俺和老二去砍程大牛……程大牛你們都見過吧?」

  「那廝人高馬大,胳膊比俺大腿還粗!」

  「當時那廝見到楚爺,嚇得是屁滾尿流,連滾帶爬的就要逃!」

  「楚爺沖上去,一腳把他踢翻,按住他的腦袋就是一刀,當場就捅穿了那廝的脖子……那血,呲得比人還高!」

  前邊張楚還聽得多津津有味的,可聽到後邊,就覺得不對勁兒了……那個蠢貨,這些話,能在家裡說嗎?

  嚇到他老娘怎麼辦?

  「啪。」

  張楚一腳踢開了院門,虎著臉走進去。

  院子裡,吊兒郎當的坐在磨盤上吹牛比的李狗子,見他嚇了一大跳,連忙從磨盤上跳下來,擺出扎馬步的姿勢。

  坐在磨盤周圍聽他吹牛逼的十來個半大孩子也一哄而散,一個個裝模作樣的繼續跳繩、做俯臥撐……

  小小年紀,個個都是演技派!

  張楚沒搭理他們,目光一掃,果然在角落裡找到了臉色蒼白的老娘,當下回頭狠狠的瞪了李狗子一眼。

  「娘,忙啥呢?」

  他心裡暗罵著李狗子,臉上堆滿笑容的走到張氏身邊坐下來。

  張氏抱著一個簸箕,簸箕裡裝著一些豆子,應該是準備晚上給他們燉肉吃。

  「沒啥,給伢子們準備晚飯呢!」

  她若無其事的強笑道,竭力不讓兒子看到自己臉上的慌亂。

  張楚心裡嘆了一口氣。

  當父母的就是這樣,李狗子那番話,旁人聽了只覺得他如何威風、如何狠辣,但落到老娘的耳中,就只覺得兒子有多危險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張楚也沒解釋什麼,就坐在她身邊一邊幫她挑發霉的豆子,一邊和她說些在牛羊市場的見聞。

  他並不討厭這種事事有所顧忌的感覺。

  真的不討厭。

  寬慰好老娘,張楚抱著膀子慢悠悠的轉到李狗子面前,面色不善的盯著他:「可以啊狗哥,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能說會道?」

  紮著馬步的李狗子,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這會兒也回過味兒來了。

  這事兒吧,還真不能怪他腦子裡缺根筋,他十幾歲就沒了爹娘,一個人掙紮著廝混了這麼多年,早就忘了時刻有爹娘擔憂的是什麼感覺了。

  張楚也沒真怪他的意思,盯著他的馬步架子打量了一會兒,突然一腳踢在他腳腕上。

  「哎喲!」

  李狗子怪叫了一聲,栽倒在地。

  張楚沉著臉呵斥道:「扎馬步,講究一個穩字兒!不是擺架子好看!」

  李狗子撓了撓頭,爬起來調整好姿勢,重新紮好。

  張楚觀察了一會兒,察覺到他體內有氣血運轉的痕跡,就默默的轉身,指導院子裡跳繩、做俯臥撐的孩子們。

  這些孩子,是張楚這段時間收攏的小乞丐,全是沒爹沒娘的孤兒,最小的十一歲,最大的十三歲。

  他們正處於長身體的階段,教他們扎馬站樁,還太早了點。

  張楚瞧他們一個個面黃肌肉的樣子,就先教他們做這些鍛鍊身體的基礎運動,配合大量的肉食,先把身體底子打好。

  轉了一圈,張楚心裡忽然冒出來一個念頭:「是時候給他們請個教書先生了。」

  他收攏這些孩子,當然不是做好事。

  做好事也沒這種帶回家養起來的做法。

  他收攏這些孩子,是想培養出一批心腹,供將來調用。

  這不是他突然奇想,而是深思熟慮後作出的決定。

  如今他手底下的盤子越來越大,人手的缺口也越發緊張,但願意來投奔他的,卻儘是些游手好閒的地痞流氓。

  當然,地痞流氓也不是不可以用,但經不起大用,稍微放點權利給他們,就三天兩頭出幺蛾子!

  而且,隨著他練武漸漸入門,他越來越重視武力,也決心擁有一批有實力的死忠!

  不是只能欺負欺負普通老百姓的地痞流氓!

  而是能坐鎮一方的入品級武者!

  但現成的入品級武者,他現在請不起!

  請得起,他也不敢請!

  人請來,是他做主,還是對方做主?

  他做主,對方若有異心,一刀砍死他怎麼辦?

  左右都是為難……

  最後張楚索性把心一橫,不求人!

  請不起、喂不熟,那老子自己培養行麼?

  不就是多花點時間,精力和錢麼?

  他張楚有的是錢和時間!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6
第29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晌午,日頭正好。

  張家院子裡。

  身著青色貼身短打的張楚,用一條黑布矇住雙眼,原地旋轉幾圈後,一躬身,身形高高躍起,口中輕喝道。

  「猛虎跳澗!」

  侍裡在一旁的李狗子見狀,抓起一節人頭粗的柴火樁子,擲向張楚。

  張楚聽到的破空聲,腰身一扭,空中轉體90°,雙拳如虎爪,悍然砸下。

  「嘭!」

  木樁應聲裂成兩半。

  張楚落地,面向左側,躬身握拳,雙腿微屈,宛如即將撲食獵物的猛虎。

  「好!」

  李狗子熱烈的拍手叫好,「楚爺,您這一招猛虎跳澗,練成了!」

  張楚摘下蒙眼的黑布,掃了一眼地上裂成兩半的柴火樁子,凝眉道:「練成?還差得遠呢!」

  當初他見劉五一拳崩斷一根人頭粗的木樁,心中驚為天人!

  而如今,他也能一拳劈開一節人頭粗的木樁了,卻只覺得一點都不滿意。

  黑虎拳總共三十六式,其中三十式都是防守和蓄勢的虛招,真正可以稱為殺招的,只有六式!

  黑虎掏心!

  猛虎跳澗!

  黑虎彈爪!

  黑虎鑽雲!

  餓虎吞羊!

  瘋虎硬爬山!

  如梁無鋒所說,黑虎拳招式古拙,變化不多,學起來極易上手。

  但小老頭沒告訴張楚的是,黑虎拳易學難精,上手容易,可要想發揮出這套拳法的威力,一點都不容易!

  三十六式,每一式都要求精氣神高度合一!

  就比如張楚剛才演練的「猛虎跳澗」這一招,架子極其簡單,但要想發揮出這一招的威力,不但要以呼吸法調動氣血,配合觀想法,模擬猛虎跳澗時的百獸之王威勢,內心中還要真如猛虎一般無懼無畏,不得有一絲自保之心!

  如果張楚真正練成了一這一招,那麼,柴火樁子,就不應該裂開,而是直接炸開!

  張楚練黑虎拳練了十來天,也就把最簡單的殺招「黑虎掏心」練了個意似,練到第二招猛虎跳澗,就卡住了。

  後邊的四招,更是一招比一招難!

  張楚一咬牙,拿起黑布就要再次將雙眼蒙上,「再來!」

  就在這時候,一道鮮血淋漓的人影撞開大門,跌跌撞撞的撲向張楚,「楚爺!」

  張楚一認出來人,心中頓時猛地一沉!

  出事了!

  這人是他安排在牛羊市場巡視雜碎湯攤子的小弟:王麻子。

  他扔了手裡的黑布,扶住就要栽倒的王麻子,急聲問道:「麻子,發生了什麼事兒?」

  「楚,楚爺,有人砸了咱們的攤子,二哥,被砍傷了!」

  張楚一聽,火氣蹭的一聲就竄起來了!

  好啊!

  我張楚都閉門不出了,你們還不放過我!

  真當我張楚是泥捏的!

  「娘,出來幫我照顧一下麻子!」

  「黑娃,去青花街請個大夫過來!」

  「狗子,搖旗!」

  張楚一連說了好幾句話,然後轉身就陰沉著臉進了屋裡,不一會兒就提著一把帶鞘的雁翎刀出來了。

  張氏驚惶不安的看著兒子,語帶哀求的低聲道:「楚兒,啥事兒不能好好說啊,非要動刀動槍的!」

  張楚這會兒火氣上頭,沒功夫安慰老娘,扔下一句「您別管」後,就獨自提著刀出門了。

  李狗子已經先一步出門叫人去了。

  ……

  張楚帶著人趕到牛羊市場時,掀他攤子的人早就跑了。

  就只剩下余二和幾個收攤的小弟,相互依靠著坐在攤子裡,包紮傷口。

  炮製好雜碎湯灑了一地,鍋碗瓢盆全打爛了,桌子板凳亂七八糟的堆在一旁。

  一大群人圍著攤子,小聲的指指點點,時不時還會傳出幾聲幸災樂禍的低笑聲。

  張楚神色陰鬱的分開人群,大步走進攤子裡。

  圍觀的人群,見張楚帶人來了,還個個手裡還提兵器,瞬間便一哄而散。

  欺善怕惡,莫過如是!

  「鐺!」

  張楚將雁翎刀重重的拄在案板上,面沉如水的冷聲道:「誰幹的?」

  余二在兩個小弟的攙扶下站起來,慘然道:「楚爺,是毒蛇幫!」

  他身上到處都是鮮血,受傷頗重!

  「毒蛇幫?」

  張楚凝眉回想了一會兒,問道:「瓦罐市場那邊那個毒蛇幫?」

  余二點頭。

  張楚的眉頭凝得更緊了,「毒蛇幫都踩到牛羊市場了,四海堂的人呢?」

  說曹操,曹操到。

  「哎呀,張老弟,老哥來遲了!」

  趙昌輝的聲音遠遠傳來。

  張楚一回頭,就見到趙昌輝領著一大票小弟,朝這邊走過來。

  這廝現在已經是四海堂堂主了,七天前,擺上位酒,張楚還親自到場祝賀。

  才短短七天不見,這廝竟已經徹底變了一個模樣。

  趙昌輝還未上未四海堂堂主之時,常著粗布短打、或者棉麻勁裝,雖不富貴,卻灑脫不羈,給人豪爽大氣的感覺。

  而如今,這廝頭戴鑲銀束髻冠,身著錦緞貂裘,手裡還捏著一個玉石把件,一臉毫不掩飾的張揚跋扈。

  活脫脫一個玩世不恭的二世祖!

  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子系山中狼,得志便猖狂!

  張楚第一眼見他,險些沒認出來。

  第二眼,掃過他身後的那些小弟,目光陡然冷了下來。

  口頭說來遲了,結果手下人連兵器不帶?

  是準備學潑婦打架,用指甲掐、牙齒咬趕跑毒蛇幫的人?

  這一刻,張楚想到了很多。

  比如,牛羊市場是他四海堂的地盤,毒蛇幫的人要踩進來,趙昌輝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收到,那麼,他為什麼會來遲?

  再比如,毒蛇幫的人要踩進牛羊市場,不找他趙昌輝的麻煩,找他張楚的麻煩做什麼?

  是坐山觀虎鬥?

  還是禍水東引?

  張楚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因為無論真相是哪個,都是趙昌輝擺了他一道!

  他自問,沒有對不住趙昌輝!

  還多次出手相助於他!

  然而趙昌輝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賣他!

  這是稱死了他張楚不敢跟他翻臉?

  還是打心眼裡覺得,他張楚懦弱可欺?

  張楚覺得,自己必須要找他好好說道說道了,不然,以後沒法兒在青龍幫裡立足了!

  眼見趙昌輝滿臉笑容得領著一大票小弟走進來,張楚開口對身邊的李狗子說道:「留兩個人,送老二他們去找大夫,其餘人,跟我走!」

  說著,他提著刀,走到趙昌輝面前,無視了他伸過來要與他擁抱的雙手,面無表情的說:「趙堂主好算計,張某心服口服,只不過,張某這些弟兄,不能白傷了……趙堂主且在張某這小攤裡稍坐片刻,待張某替手下的弟兄討回血債後,再回來找趙堂主賜教!」

  說完,他領著十幾號手下就往外走。

  趙昌輝的手下雖多,但見張楚提刀而行,無一人敢站在他面前不動,紛紛側開,給張楚讓出了一條道兒來。

  趙昌輝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神色變換、陰晴不定。

  半晌,他才重重的冷哼了一聲,一甩大袖,轉身離開雜碎湯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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