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從大佬到武林盟主 作者:小樓聽風雲(連載中)

 
Babcorn 2019-9-24 19:39:3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7 18622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8
第40章 進擊的李狗子

  風雪交加。

  越發寒冷了。

  沒了張楚督促的李狗子,又固態萌生了。

  樁也不站、刀架子也不拉,嘚嘚瑟瑟的召集了十餘號小弟,舒舒服服的窩在家裡喝大酒。

  一大群臭男人,脫了鞋子烤著火盆,那滿屋的臭腳丫子兒,簡直辣眼睛!

  只可憐李幼娘,才及得上灶台高,就不得不忍受一大群臭男人的臭腳丫子味兒,還得跑進跑出的伺候這群臭男人。

  酒過三巡,一幫滾刀肉開始發牢騷了。

  「哎,狗哥,您說楚爺到底是怎麼想?咱們人多勢眾的,憑啥向那個幾把步風低頭?」

  「是啊,您是不知道那夥人現在有多橫,昨個兒二哥去進鄭屠戶那裡進雜碎,正逢步風那個近身小弟去割肉,故意撞翻二哥的籮筐,還指著二哥哈哈大笑,當時要不是二哥攔著,劉瞎子就撲上砍他了!」

  「是啊狗哥,您說就咱這夥人,在城西這片兒怕過誰?當初那毒蛇幫多屌,還不是被咱們給滅了!」

  「難不成,楚爺真怕了那步風?」

  「扯淡歸扯淡,別扯楚爺!」

  李狗子生氣的甩了說張楚的那名小弟一巴掌,回過頭陰沉著臉訓斥道:「就你們這群滿腦子下水的夯貨,也配對楚爺的決定說三道四?」

  他的做派,很多時候都像極了張楚。

  連隨手拍人後腦勺這種小習慣,他都學得有模有樣。

  他手下的小弟,也都如他一般二皮臉,被他甩了一巴掌也不惱,嘻嘻哈哈的提起酒罈子就給他斟了滿滿一碗酒,似乎是準備灌他一碗酒,報這一巴掌之仇。

  李狗子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端起酒碗和他碰了一下,仰頭一口飲盡。

  末了,他把酒碗重重的往桌上一拍,虎著臉沉聲道:「你們這些夯貨,以後別啥事兒都埋怨楚爺,多體諒體諒楚爺的難處兒!」

  「旁的不說,就說憑咱楚爺現在的實力,用得著怕誰?」

  「步風?」

  「他還沒那個資格!」

  「當初那毒蛇幫、趙昌輝,哪一個不屌?」

  「楚爺還不是說干他們就干他們!」

  「現在為什麼要向步風低頭?」

  「還不是顧忌咱們這幫窮弟兄!」

  「你們真當干仗,不死人麼?」

  「上次咱們幹毒蛇幫,要不是楚爺先弄死了那個雞毛楊虹,咱們這幫窮兄弟,至少要撂一半人在瓦罐市場!」

  「有這麼個拿兄弟當人看的大哥,你們不偷著樂就算了,還成天瞎幾把埋怨,良心都餵豬了?」

  「老子今兒就先把醜話說在前頭,以後咱們哥們喝酒扯淡,你們扯誰老子都沒意見,但誰要再敢說楚爺的不是,可就別怪老子不認他這個兄弟!」

  他這邊不帶喘氣兒的一口氣說了一大堆。

  下邊的小弟卻都一臉納悶的看著他,一個個心裡都在嘀咕:我們說什麼?你就這麼大反應?

  他們覺得,自家大哥羅里吧嗦說的這一通話,與其說是說給他們聽的,倒不如說是他自己發牢騷。

  不過看他說得唾沫星子四濺,還是有個小弟很給面子的接了一句。

  「那咱們也不能一直任由步風那夥人在咱們頭上拉屎拉尿啊!」

  李狗子深吸了一口氣,篤定的說道:「你們跟楚爺的時間都沒俺久,俺才最瞭解他的脾氣,他有仇,從來都是不隔夜的,這次忍了這麼大委屈,遲早連本帶利討回來!」

  「遲早!」

  眾小弟一回想自家大佬的光輝戰績,紛紛點頭稱是。

  「來,狗哥,咱們再走一個!」

  有小弟給起身給李狗子敬酒。

  李狗子大氣的一擺手:「喝喝喝,菜不夠、酒管飽,今兒個誰要豎著從老子這屋裡走出去,就是看不起俺李狗子!」

  「就狗哥您這句話,就必須自罰三碗!」

  「對,自罰三碗!」

  「不罰我們不喝!」

  「多大個事兒,不就三碗酒麼,喝酒喝!」

  李狗子牛逼哄哄站起來,一手酒碗一手酒罈,大聲道:「瞧好了!」

  眾小弟紛紛起鬨:「好!」

  就在這時,有人推門進來,順著門縫湧進來的寒風刺激的屋內的眾人齊齊打了個寒顫,回頭怒視來人。

  卻見到一個鼻青臉腫的漢子,拎著一個破酒罈子,怏怏的進來了。

  見了來人,眾小弟嘻嘻哈哈的打趣道:「喲,孫四兒,讓你去打個酒,你丫打了小半個時辰,咋的?你這是去買糧食釀酒去了麼?」

  「你臉怎麼了?摔觔斗了麼?」

  「什麼摔觔斗啊,肯定是扒寡婦們被人揍的!」

  孫四兒氣呼呼的將破酒罈子扔到桌上,一臉晦氣的說道:「甭提了,回來的路上,被王富貴那個孫子給撞了一個觔斗,糟蹋了酒不說,還揍了俺一頓!」

  「王富貴?他揍你,你不會揍他啊?」

  「他們三個人,俺一個人,怎麼打得過他們!」

  「啪!」

  喝完三碗酒的李狗子將酒碗拍到了桌上,斜著眼看著孫四兒:「王富貴?韓擒虎手下那個王富貴麼?」

  「不是他還能是誰!」

  「草他娘的!」

  李狗子一把掀了桌子,暴怒的瞪著一雙眼珠子大吼道:「步風騎到咱們頭上拉屎拉尿也就算了,他韓擒虎竟然也敢蹬鼻子上臉,去他娘的,這日子沒法兒過來……兄弟們,抄傢伙,跟老子去砍了他們!」

  「砍死他們!」

  一群閒得蛋疼,外加喝得都有三分醉意的小弟,全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混蛋玩意兒,一見李狗子發怒,紛紛大聲的附和。

  一時之間,屋內到處都是翻箱倒櫃抽刀子的混蛋玩意兒。

  有個找不到刀子的混蛋玩意兒,靈機一動,衝進廚房提菜刀。

  沒成想,菜刀沒拿到手,反倒把在廚房給他們做下酒菜的李幼娘引過來了。

  小丫頭邁著一雙小短腿衝進屋裡,一眼就看到一群喝得臉紅脖子粗的糙漢在滿屋子找武器,連院子裡劈柴火的斧子都已經落到他們手裡了,小臉兒登時就嚇得慘白慘白的。

  她沖上,死死的吊住李狗子的衣袖,哀聲道:「哥,豬頭肉馬上就弄好了,你別出去了!」

  李狗子粗暴的甩開她,怒聲道:「別人都快踩到你哥臉上了,還吃個雞毛的豬頭肉!」

  李幼娘被他甩了一個屁股墩,額頭在桌角上磕破了都沒管,又一下子撲到李狗子身上,八爪魚一樣纏著他,帶著哭腔哀求道:「哥,你喝醉了,不要出去鬧事了好不好……」

  兄妹倆相依為命十幾年,沒有誰比李幼娘更瞭解李狗子的了。

  她看得出,自家大哥已經喝醉了。

  她也知道,自家大哥喝醉了,總是惹是生非。

  「老爺們做事,哪有你個小丫頭片子插嘴的份兒……給我撒手!」

  李狗子粗暴的扒開她的雙手,像扔雞崽兒一樣再次把她給扔了出去。

  他這會正是酒勁兒上頭、怒火中燒,誰都攔不住他!

  沒等李幼娘再次爬起來纏住他,他已經帶著屋裡的小弟風風火火的衝出去了。

  李幼娘看著消失在風雪中的人群,急得都快落淚了。

  這麼多人拿著刀斧出去,要出大事啊!

  可她人小力氣也小,攔不住那個背時的大哥啊!

  正當她急得團團轉,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時,小腦袋裡突然想起了一個自家老哥最服氣、也最怕的人。

  「對,找楚爺!」

  念頭一定,小丫頭就再也待不住了,邁開兩條小短腿兒就一頭紮進了風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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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崩塌的人設

  張楚一見到李幼娘,就知道出事兒了!

  這麼冷的天兒,小丫頭跑到他家的時候,小臉兒凍得烏青烏青的,額頭上還有血跡。

  要沒事兒,李狗子怎麼可能讓她這個樣子跑過來。

  問清楚事情經過,張楚什麼話都沒說,是把李幼娘交給老娘看管,轉身就進了屋裡。

  不一會兒,他就披著斗篷,挎著橫刀,帶著兩個近身小弟冒著風雪出去。

  他知道,這把新刀,今天可能要開鋒了……

  ……

  計算總是趕不上變化。

  張楚認慫爭取到的時間,就這麼葬送在了一個小弟沽酒的路上。

  今天無論結局如何,他和韓擒虎、步風這夥人,都算是徹底撕破臉皮了!

  他不責怪李狗子。

  因為李狗子也沒啥大錯,只是衝動了點。

  做大哥的,其實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比如李狗子。

  他手底下的小弟被人以多欺少的揍了一頓,他要不給小弟出頭,以後還怎麼帶小弟?

  再比如他。

  李狗子要被人給揍了,他要不給李狗子出頭,他以後還怎麼帶小弟?

  對錯?

  重要麼?

  不重要!

  小弟做錯了,當大佬的還能幫他出頭,才重要!

  ……

  李狗子的情況不妙。

  張楚找到他時,他跟個血葫蘆似的,生死不知的被韓擒虎踩在腳下。

  而李狗子手下的那些小弟,也橫七豎八的躺在周圍,呻吟聲此起彼伏。

  但還能呻吟,就是好事。

  韓擒虎在喝酒、吃菜。

  酒是梅子酒。

  菜是花生米。

  很簡陋,但韓擒虎卻吃得自得其樂。

  他那四名大佬級的心腹,站在他身後。

  二十多號小弟,圍著他四周。

  張楚入內。

  手中一把橫刀。

  身後兩名近身。

  別無他物。

  韓擒虎見了他,笑呵呵的打招呼:「楚爺,多日未見,風采依舊!」

  笑呵呵的聲音,在此起彼伏的呻吟聲中……逼格滿滿。

  張楚單手扯下身上的斗篷,交給身後的近身小弟,淡淡的說:「廢話我不多說,放人亦或者死戰,你選!」

  韓擒虎臉上的笑容一滯,隨即就變得更加濃郁了:「楚爺就是楚爺啊,上門來求我放人,口氣還這麼大!」

  張楚沒看李狗子,目光定定的直視韓擒虎:「他給我擋過刀,對我有救命之恩……他死,我必殺你全家,給他陪葬!」

  「哈哈哈……」

  韓擒虎放聲大笑,目光卻冷冽似刀:「楚爺的口氣,真是比這北風還大!」

  張楚面無表情的輕聲問道:「東城區慶餘裡那邊,有一顆大槐樹對吧?」

  「啪。」

  酒桌打翻在地,韓擒虎霍然而起,怒意勃發的指著張楚咆哮:「張楚,你找死!」

  他一怒,圍在周圍的二十多號小弟齊齊上前一步,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尖、斧刃對準他。

  張楚晃眼,掃視了一圈這些人,忽然笑道:「你這是準備以人數欺我?」

  韓擒虎拔出一把厚背砍刀,步下台階:「欺你又怎樣,你今日既然敢踏入此間,就別想活著出去!」

  「呵呵!」

  張楚笑了,抬起手,對身後的兩名近身勾了勾手指。

  一名近身會意,將拇指和食指塞進嘴裡,吹了一記響哨。

  下一刻,門外響起鎮天的敲鑼打鼓聲,一大群黑壓壓的人影,提著刀斧出現在門口,虎視眈眈的看著瞧著屋內包圍張楚的眾人。

  從屋裡看屋外,影影綽綽的,根本看不清外邊有多少人。

  韓擒虎勃然變色。

  張楚卻是看著他笑道:「你以為,我會不做任何準備,就這麼巴巴的上門送死?你真當我和你一樣蠢?」

  韓擒虎強笑著兀自說道:「你手下當打的人手大部分在這裡,外邊能有多少人?隨便拉的人湊數吧?」

  「想知道啊?」

  張楚淡定的朝他勾了勾手:「過來試試啊!」

  韓擒虎的臉色一陣陣陰晴不定。

  這個張楚,真的看不透啊!

  他以為張楚是個貪圖錢財的守財奴時,張楚表示,老子就個是莽夫,沒分生死的勇氣,別來招老子!

  他以為張楚真是個只知道分生死的莽夫時,張楚又表示,傻比,老子是個白紙扇好嘛,真當老子和你一樣蠢!

  不好搞啊!

  他這邊猶豫不定。

  張楚卻不打算給他思考的時間,右手落在橫刀刀柄上,淡聲道:「左右今日都撕破臉了,以後再見面也尷尬,不如今兒個就分個生死算逑……今日你我,只有一個人能活著從這屋裡出去!」

  他拔刀,手極穩。

  銀亮的刀鋒,宛如這一地積雪,直冷進在場所有人的心裡。

  比刀鋒更冷的,是他說「分生死」時,那種淡漠得近乎冷淡的態度。

  就好像他根本沒拿自己的性命當一回事兒……連自己的命都不當一回事兒,還能指望他拿別人的命當一回事兒麼?

  地痞流氓放狠話,哪怕是叫囂要殺誰全家,也可以只當他是放屁。

  但一個砍死了三位大佬的狠人,哪怕只是說要請客吃飯,都必須十二分精神來防備!

  韓擒虎聽他又說分生死,只覺得肺都要氣炸了!

  一會兒莽夫,一會兒白紙扇,一會又莽夫……

  你他娘的能不能維持好你的人設?

  你這樣,我們還怎麼想轍搞死你?

  他想發狠,想一聲令下,一擁而上砍死張楚。

  心裡又有點慫……

  萬一呢?

  萬一外邊的人,真是張楚的伏兵呢?

  萬一張楚是真的想分個生死呢?

  萬一今天的局,其實不是他的局,而是張楚的局呢?

  細思極恐。

  自己把自己給嚇尿了。

  張楚才不管他複雜的心歷路程,直接無視了周圍一把把對著他的長刀大斧,拖著橫刀就筆直的走向韓擒虎。

  似乎是打定了注意,今天不管任何人,只一心搞死他韓擒虎。

  他這個舉動,瞬間就成了壓垮韓擒虎這頭駱駝的最後一根草。

  「哈哈哈……」

  韓擒虎觸電般的扔了手裡的厚背砍刀,拍著雙手和氣的笑道:「楚爺真是會開玩笑!你我乃同門兄弟,豈能因為小的們打打鬧鬧,就真的翻臉?」

  「那不是違反幫規麼!」

  張楚的腳步一滯,疑惑中略帶遺憾的看著他:「不打了?別啊,我人都來了,就當切磋吧,放心,一定點到為止!」

  韓擒虎把他臉色的遺憾表情看在眼裡,心頭瘋狂的怒吼道。

  「他想搞死我!」

  「他肯定是想搞死我!」

  「他娘的,中計了,這是局中局!」

  正常人,很難想像,一個從死人堆裡爬回來的廝殺漢,到底有多強的求生欲。

  連屍山血海都趟過來了,誰會想死在陰溝裡?

  「哈哈哈,楚爺勇猛過人,這是咱黑虎堂眾兄弟公認的實事,哪還用得著切磋啊!」

  「口說無憑啊,還是打一場吧……以一百招為限好不好?」

  「打打殺殺的多煞風景啊,雪景當前,咱哥倆喝喝酒、狎狎妓,豈不是美事一樁?」

  「一百招太多?要不五十招吧!就五十招,韓爺您一定要滿足小弟這個願望!」

  「改日、改日換個場合,老哥一定陪兄弟盡興……你們些沒眼力勁兒的蠢貨,還愣著做什麼,快把狗子兄弟送到醫館去,記住,讓大夫用最好的藥,什麼人參、靈芝之類的,也一併開上,全算在我韓某人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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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無解的局面

  牛羊市場,百味樓。

  韓擒虎獨自坐雅間裡飲茶,臉色陰沉如窗外鉛雲密佈的天空。

  「啪嗒。」

  雕花木門突然重重撞在了牆壁上……不像是被推開的,反倒像是被人踢開的。

  一個光頭漢子踏進來,鷹眸般的眸子在雅間內一掃,隨即放聲大笑,笑聲中充滿了嘲弄之意。

  這麼冷的天兒,這個光頭漢子竟然只穿了一件褐色的單衣,還敞開胸懷,露出了黝黑的精壯胸膛。

  韓擒虎見了來人,臉色越發的陰沉了,「步風,你請我來,難不成是專程為了笑話我的?」

  這個光頭漢子就步風!

  險些打死趙昌輝的步風!

  他大笑著坐到韓擒虎對面,左手拍打著光溜溜的頭頂,「當然是專程來看你笑話的!」

  他的頭頂上,有一條長達半尺的月牙形傷疤,看傷疤的形狀,當初險些掀開了他的頭蓋骨!

  「哈哈哈……老虎啊老虎,你說你好歹也是趟過屍山血海的老卒,竟然會被一群泥瓦匠給嚇住,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大人的臉面都被丟盡了!」

  前幾句他還在笑,說到後邊,臉色卻是陡然一冷,目光中凶殘之意肆虐,如同擇人欲噬的猛獸!

  韓擒虎不答,像喝酒一樣大口大口的喝茶。

  他也憋屈。

  昨日張楚前腳離開,他後腳就收到消息,知道自己被張楚耍了……圍在屋外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給張楚修房子的泥瓦匠!

  「怎麼?你真奈何不了那張楚?」

  步風見他不答話,又道:「要不,老子幫你一把?」

  韓擒虎撇了他一眼,冷聲道:「怎麼,你對張楚有興趣?」

  「當然!」

  步風伸出猩紅的舌尖舔了舔了嘴角,眼神中凶殘之意幾乎要吞沒理智的光芒:「老子對所有獵物,都有興趣!」

  韓擒虎竟然認真的考慮了一會兒,隨即又搖頭道:「算了吧瘋子,張楚不是趙昌輝,你打不服!」

  步風毫不猶豫的接口道:「打不服,就直接打死!」

  韓擒虎依然搖頭:「就怕你沒把他打死,反倒被他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步風定定的看著他,韓擒虎也不勢弱的直視他的雙眼。

  許久,步風忽然「嫣然一笑」:「你在激我?」

  韓擒虎:「我是不想讓你去送死!」

  步風大力的怕打著桌面放聲狂笑,笑得是前俯後仰:「有意思,有意思啊!」

  韓擒虎冷淡的看著他。

  幾息後,笑聲突然戛然而止。

  步風一本正經,似乎從未笑過:「韓老虎,別說老子不顧忌同袍之情,張楚,再由你玩三天,三天後,你要還玩兒不贏他,他就是我的了!」

  韓擒虎起身,大步雅間外行去。

  「那就三天後見分曉吧!」

  ……

  「都讓讓,楚爺來了!」

  近身小弟分開了圍著李狗子的小弟們。

  張楚走上前去,看著床上臉色煞白,還處於昏迷狀態的李狗子,沉聲問道:「大夫今日來過麼?」

  李狗子的近身小弟點頭:「來過。」

  「怎麼說?」

  這名小弟看了一眼床邊雙眼紅腫得像熊貓一般的李幼娘,默默的朝張楚搖了搖頭。

  張楚臉色不變,湊上前去,伸出手探了探李狗子的額頭。

  燙手。

  張楚心下一沉。

  麻煩了!

  傷口還是感染了。

  李狗子的傷勢極重,身上深深淺淺的刀傷加起來不下二十道,再加上失血過多……昨兒個送到醫館去的時候,坐診的大夫是死活不肯收,唯恐人死在他醫館裡,砸了招牌。

  後來張楚急了,拔刀架在那個大夫的脖子上,他才勉強願意「盡盡人事」。

  但後邊張楚實在看不了那個大夫慢吞吞的手法,一腳把他踢開,親手上手給李狗子處理傷口……清創、消毒、縫合、上藥,這一整套流程,張楚還算清晰。

  也虧得他處理傷口處理得科學又及時,要真按照那個庸醫的法子,只怕昨天李狗子的屍體就已經涼透了。

  但挺過第一關,這第二關,就很難說了……

  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時代,這種程度的傷口感染,死亡率即使沒有百分之百,怕也有百分之八十!

  「盡人事,聽天命吧!」

  他在心頭嘆了一口氣,捲起袖子對身邊的小弟道:「去,給我融一盆雪水,再弄一罈酒進來……酒只要燒刀子,其他酒不要!」

  當務之急,是把他的體溫給降下去。

  別沒死在傷口感染上,卻高燒燒成了傻子。

  半個時辰後。

  張楚整理著衣袖從李狗子藏身的隱秘窩子裡出來,陰沉著臉往黑虎堂行去。

  ……

  「來了?」

  張楚到黑虎堂時,劉五就坐在正堂裡喝茶,見他前來也沒半分意外,似乎早就在等他,「坐吧。」

  張楚沒跟他客氣,徑直走到他左手邊坐下,「五爺,幾日未見,氣色好多了!」

  「也該好了!」

  劉五輕輕扣著茶碗蓋子,一語雙關:「不然,該坐不穩這堂主的位子了!」

  「誰說不是呢!」

  張楚似乎沒聽懂他話裡的意思,又似乎聽懂了:「您要再不出來主持大局,咱們這些黑虎堂的前浪,就快被後浪拍在沙灘上了。」

  劉五看著他,忽然一笑:「怎麼,連你也鬥不贏韓擒虎?」

  開門見山了!

  「倒不是鬥不贏……」

  他把話挑明了,張楚也不藏著掖著了,畢竟針對韓擒虎這件事上,他和劉五是同一陣營:「就怕鬥贏了,咱們那位新來的郡兵曹陸大人,有意見啊!」

  「喲,知道得不少嘛!」

  劉五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都查到陸大人頭上了?」

  張楚不知道他是真驚訝,還是假驚訝,但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也不在乎再多透露點砝碼:「這還需要要查麼?步風、韓擒虎那群蠢貨就差把『老子背後是陸大人』這七個字兒,寫在臉上了!」

  「和那倆目中無人的蠢貨比起來,堂主您才真高明,那群蠢貨只怕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您也是出身鎮北軍吧!」

  「哈哈哈……」

  劉五大笑著,朝張楚豎起一根大拇指:「不愧是咱們黑虎堂白紙扇,我就知道我劉黑虎不會看錯人!」

  張楚沉默,端起送進來的熱茶,小口小口的啜飲。

  他這邊穩坐釣魚台,反倒是劉五坐不住了,「說吧,你也是咱黑虎堂的老人,有什麼事兒,老哥一定挺你!」

  張楚抬眼看了看他……什麼事兒你不知道?

  「事兒到不是什麼大事兒,我就是想問問,咱青龍幫,對韓擒虎、步風這群人,到底是個什麼章程?」

  「章程?」

  劉五笑了笑:「沒什麼章程,咱們青龍幫背後的大人,和那位陸大人,不是一路人。」

  「哦?」

  張楚正了正坐姿,認真的問道:「那我殺了韓擒虎,不會被幫裡交出去平息那位陸大人的怒火吧?」

  劉五驚得端茶的手猛地一抖,然後看著張楚苦口婆心的說:「老弟啊,不是做老哥的要說你!」

  「那韓擒虎不過只是打傷了李狗子而已,你沒必要弄死他吧?」

  「護犢子,也不是這麼護的啊!」

  老狐狸!

  你剛不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麼?

  張楚在心裡狠狠的鄙視了這貨一頓,面上卻是正色的朝劉五拱手道:「五爺,虛的大道理我就不白話了,當初程大牛派人伏殺我那事兒,您清楚,那夜,是李狗子撞開了我,替我扛了那要命的一刀!」

  「要不是他,只怕如今我的屍體都已經爛完了!」

  「這是義氣,也是恩情!」

  「我得還……」

  「誰敢搞李狗子,我就要他死!」

  劉五聽完,心中竟有幾分感慨。

  混幫派的人,個個都把義氣這倆字掛在嘴邊。

  但有幾人能像張楚這樣,真正把義氣這倆字,當做一回事兒呢?

  明知道韓擒虎背後站著那位陸大人,還想冒險弄死他給李狗子報仇,單憑這一點,張楚就已經比九成九的幫派中人更講義氣!

  他沉吟了片刻,忽然低嘆了一聲,語重心長的說:「老弟啊,動手可以,但最好別弄死了……雖然各位大人私下裡有默契,不會因為爭鬥生死而直接插手,但韓擒虎和步風這群人,乃是陸大人的親衛。」

  「誰也不知道,他們這群人中,誰在戰場上救過陸大人的性命……」

  「李狗子幫你擋過刀,韓擒虎搞了李狗子,你就想弄死韓擒虎。」

  「那萬一,韓擒虎也幫陸大人擋過刀呢?你弄死有韓擒虎,陸大人會不會弄死你?」

  「到時候,哪怕是咱青龍幫背後的那位大人出面,都不一定保得住你!」

  「話,老哥就說到這兒,個種利弊,老弟你自己斟酌罷!」

  劉五對張楚說過很多話。

  真話,假話,半真半假的話,都有。

  唯有今天這番話,算是推心置腹了。

  張楚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起身認真的給他作了一揖,以示感謝。

  ……

  「難辦了……」

  從黑虎堂出來,張楚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他是真想殺韓擒虎。

  不止為了李狗子……

  也為他自己。

  昨日他狠狠的耍了韓擒虎一把。

  韓擒虎但凡要點臉,就不可能這麼善罷甘休。

  與其等韓擒虎出招,倒不如先下手為強,砍死韓擒虎,一了百了!

  想法是好的……

  但韓擒虎背後那位郡兵曹,真是無解啊!

  他原本想掏一掏劉五的底,看看青龍幫背後那位大人,等級是不是比那位郡兵曹陸大人高一級。

  但從劉五的口氣來推算,青龍幫背後的那位大人,頂多也就是和郡兵曹平級!

  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前任郡兵曹!

  這種沒有壓倒性優勢的同級博弈,的確不可能為了他一個小卒子和對方徹底撕破臉。

  除非……他張楚有更大的利用之處!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8
第43章 終成九品

  無解的死局!

  聽了劉五那番話。

  張楚是真不敢殺韓擒虎了!

  那位陸大人的級數,高出他太多,真惹怒了那位陸大人,他只要一句話,就能讓張楚橫死街頭!

  他不敢殺韓擒虎。

  但韓擒虎肯定敢殺他!

  而現在青龍幫的高層,擺明了態度要坐山觀虎鬥,指著他們主動進場,鎮壓他和韓擒虎,肯定是不現實的。

  這種局勢下,張楚似乎已經無路可走了。

  和解?

  低頭?

  這些選擇,在昨日之前,或許還走得通。

  但現在。

  要麼他徹底鬥垮韓擒虎,或許還要帶上一個步風,壓得他們再也無法興風作浪。

  要麼韓擒虎徹底搞垮他,把丟的臉面,一次性連本帶利的拿回來。

  別無他選!

  ……

  「想坐山觀虎鬥……老子滿足你們!」

  張楚心頭髮著狠!

  他不想向誰證明他有多了不起,也沒有什麼失去的東西一定要拿回來。

  他只想好好做生意,平安富足的活著。

  所以他一再忍讓!

  一退再退!

  但總有些刁民,眼紅他的安生日子!

  日夜都在算計他!

  不想他好過!

  那,大家就一起瘋一場吧!

  「來兩個人!」

  張楚起身,昂然往外走。

  兩名近身小弟進來,抱拳彎腰:「楚爺!」

  「大熊,去置辦請帖,後日我張府喬遷之喜,請幫裡所有兄弟過來赴宴……記住,是所有!包括韓擒虎、步風,也包括柳副幫主,和侯幫主!」

  「明白,楚爺!」

  「騾子,去工地給工頭老牛傳話,後日,我要在新家辦酒宴,我不管他用什麼辦法,把剩下的活計給我做完,缺人,就找人,老子出三倍工錢,缺時間,就給我日夜趕工,總之,後天我要辦不成酒宴,我就拿他的人頭當酒壺……你這兩日,就帶人守在工地,老牛要敢逃,就砍死他!」

  「是,楚爺!」

  兩名近身小弟,轉身出去了。

  張楚站在家門口,仰頭目光陰冷的注視著鉛雲密佈的低矮天空,喃喃自語道:「你們不是想坐山觀虎鬥麼,來把,老子戲檯子都給你們搭好了!」

  他要做最壞的打算了!

  ……

  「一千四百…六十三!」

  「一千四百…六十四!」

  「一千四百…六十五!」

  張楚劇烈的喘息著,臉色煞白如雪,晶瑩的汗珠掛在他鬢角上,隨著他的動作搖搖欲做,殷紅的血珠子,連成了串,順著竹刀的刀柄,滴落在雪地裡。

  他很累。

  幾乎握不住輕飄飄的竹刀。

  他很疼。

  缺乏充沛血氣的渾身筋骨,疼得像是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他全身針扎一樣。

  快到極限了。

  快了……

  快了……

  「一千六!!」

  「一千六百零一!」

  「一千六百零二!」

  張楚聲嘶力竭的嘶吼著。

  他的眼皮很重。

  眼簾前,有無數螢光點在亂爬。

  意識似乎都已經模糊了。

  生命,彷彿已經已經變成了柳絮,每一次出刀,都會順著竹刀,撞擊到鐵木樁上,再彈回他的軀殼裡。

  全世界,彷彿就只剩下那個木樁!

  「啪。」

  竹刀終於脫手飛出去了。

  張楚直挺挺的倒在了雪地中。

  早就守候在一旁的張氏見狀,淚眼婆娑的端著一大盆熱氣騰騰的豆腐腦衝上來,扶著他的頭,舀起一勺豆腐腦兒喂到他嘴邊。

  幾乎已經昏迷過去的張楚,憑著最後一股執念,努力吞嚥。

  幾息後,熱流湧出。

  張楚掙脫了老娘的手臂,虛弱的一頭栽進裝豆腐腦的木盆裡,如同牛飲水一般拚命的吸溜。

  熱氣越來越盛。

  浸泡著他整個人,暖洋洋的,宛如置身溫泉。

  一大盆豆腐腦兒下肚,張楚也終於緩過來了,嘶啞的低聲道:「娘,把饅頭拿給我……」

  話還沒說完,他已經原地盤膝坐下。

  張氏見他緩過來了,欣喜得應了一聲,麻利的就回屋端著尖尖一簸箕饅頭出來了。

  這也是張楚為什麼明知老娘見了自己這個樣子,肯定會傷心難過,也依然讓她親自守著自己。

  其他人,他信不過。

  血氣耗盡時,是他最虛弱的時候。

  這時,只需要放任他徹底昏迷,他就是絕對死定了!

  而且,他每次血氣耗盡之後,食量都太驚人了。

  他也不敢讓外人看到。

  偌大的世界,只有張氏絕對不會害他。

  ……

  熟悉的滾滾熱流,在張楚體內澎湃著,湧入四肢、胸腔,乃至全身每一個細胞、毛孔。

  宛如久旱逢甘霖!

  血氣在恢復。

  心臟瘋狂的泵動著血液,將血氣運送到每一絲肌肉,每一寸皮膚。

  力量!

  一絲絲、一毫毫,卻無邊無際的力量,從他身體都每一個角落湧出,匯聚成大江、大河、大海。

  一種好想砸點什麼衝動,宛如驚濤海浪一般源源不斷的衝擊著他的理智。

  然而張楚的心神,卻靜如老僧,鎮壓著心頭的一切衝動、慾望。

  任爾驚濤駭浪,我自巍然不動!

  一個接一個饅頭下肚。

  一股接一股的熱流湧起。

  一陣強一陣的力量洶湧。

  完美的循環!

  小半個時辰後,張楚福至心靈,縱身一躍而起,扭身,一次性釋放心頭所有的衝動,一記酣暢淋漓的直拳衝出,重重的轟在了鐵木樁上。

  「嘭!」

  一聲悶響。

  落拳處炸開。

  強勁的反震力道襲來,推著張楚向後退了三四步。

  拳頭更是被木屑割得血糊糊的。

  然後張楚卻沒心思管自己的拳頭。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著鐵木樁的落拳處……那裡,有一個碗大的坑洞。

  這可是生長了近百年的鐵木!

  不似金石,勝似金石!

  刀鋒劈上去,都只能留下淺淺的一道刀印兒。

  卻被他一拳轟出了一個碗大的坑洞!

  「啊哈哈哈……」

  張楚狂喜的放聲大笑,笑聲說不出的酣暢淋漓!

  成了!

  終於成了!

  這就是血氣掌控十成!

  這就是身如鐵桶、通全身!

  這就是血氣如河,歸海一!

  「從今往後,老子便是九品武者!」

  「什麼韓擒虎、步風,通通玩兒蛋去吧!」

  「再敢炸刺兒,通通打死!」

  習武三月有餘,他如履薄冰、夙興夜寐,從不敢有絲毫鬆懈。

  今日終成九品武者!

  他,膨脹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8
第44章 誰的陽謀(一更)

  「啪啪啪……」

  喜慶的鞭炮聲響徹梧桐裡,驅散了大雪封城多日的陰鬱和清冷。

  一個個鮮豔的大紅燈籠,從張府一直延伸到了梧桐裡外。

  成群結隊的青龍幫幫眾,勾肩搭背、有說有笑穿街過巷。

  梧桐裡,有幾年沒有這般熱鬧過了。

  張楚親自站在大門前迎客。

  他今日披了一襲大紅色大氅,長發用銀冠束在頭頂,整個人看起來既精神又英氣。

  「四海堂,趙堂主到!」

  街口迎賓小弟的唱喏聲傳來,張楚走下門前台階,主動向前迎去。

  趙昌輝在四個近身小弟的簇擁下,出現了,遠遠的望見張楚,便大笑道:「哈哈哈,楚爺,恭喜恭喜,您這宅子,可真大氣啊!」

  他的語氣還是那般豪邁,只是張楚瞧他,臉色有些蠟黃,聲音也無了往日那般中氣十足!

  都已經大半個月了,他的傷竟然還未痊癒。

  看來當初他險些被步風打死的消息,不是誤傳。

  張楚上前,笑著把住他的手臂,親自為他引路:「哈哈哈,有您大駕光臨,我這宅子才是蓬蓽生輝!」

  趙昌輝也大聲的談笑道:「哈哈哈,楚爺還是這麼謙虛。」

  有道是只有永恆的利益,沒有永恆的敵人。

  他與趙昌輝以前是敵人,現在,他們有共同的敵人。

  跨過朱紅的門廊,周圍的人少了,趙昌輝忽然壓低了聲音道:「楚爺小心,步風他們在後頭……來者不善啊!」

  張楚面色不變,笑著輕聲道:「趙堂主寬心,我心頭有數兒!」

  趙昌輝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點頭不再多言。

  張楚將趙昌輝引至酒席最上方的那一桌,已經坐在桌上的劉五見了趙昌輝,亦是笑著朝趙昌輝拱了拱手,卻沒有多言。

  「飛鷹堂,鐵堂主到!」

  門外又傳唱喏聲,張楚連忙向趙昌輝與劉五告了一聲罪,轉身迎了出去。

  飛鷹堂堂主鐵鷹,前番張楚上位副堂主大擺宴席時見過,高高瘦瘦,但骨架極其粗大,話不多,但卻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物。

  青龍幫三大堂口中,黑虎堂、四海堂,都幾乎被步風、韓擒虎這夥人掌控。

  唯有飛鷹堂,仍在鐵鷹的掌控中,分到飛鷹堂的鎮北軍兵卒,沒能掀起半分波瀾。

  鐵鷹的手腕,可見一斑!

  張楚出去,親自將鐵鷹引至主桌。

  至此,青龍幫三大堂口的堂主,都已到場。

  只差總舵的四位青龍幫高層未到場:幫主侯君棠、副幫主柳乾坤柳,以及執法長老侯子正、賞功長老趙四海。

  張楚也不能確定,那位深居簡出,卻將青龍幫死死攥在手心中的侯幫主,會不會給他張楚這個面子。

  他若不到,今日這台大戲,可就少了許多聲色!

  ……

  「四海堂,風爺到!」

  「黑虎堂,韓爺到!」

  「飛鷹堂,刀爺到!」

  聽到迎客小弟那聲嘶力竭,唯恐聲音小了弱了自家聲勢的腔調,張楚冷笑著暗罵了一聲蠢貨!

  這種場合,還非要湊在一起前來,怎麼?是想給青龍幫的老人們一個下馬威麼?

  他沒出迎,雙手攏在大袖裡,穩穩當當的戳在門廊上。

  不多時,黑壓壓的一大群人,摩肩接踵的朝這邊行來,放眼望去,足有五六十人之眾……場面像極了斧頭幫大佬砍小鋼炮時的場景。

  韓擒虎,就走在這一大群人的最前方。

  與他並肩前行的,是一個光頭漢子,和一個臉上有刀疤的青年。

  張楚沒見過這二人,但他一眼就猜出,這二人,便是步風與陳刀!

  這夥人,三大堂口都去了五人。

  韓擒虎,是黑虎堂五人中的帶頭大哥。

  步風,是四海堂五人中的帶頭大哥。

  而陳刀,就是飛鷹堂五人中的帶頭大哥……這個人之所以沒有韓擒虎和步風那麼出名,只因上邊有一個處於全盛狀態的九品武者鐵鷹鎮著。

  反正張楚從不小看這個人。

  韓擒虎遠遠的望見張楚,也是笑中帶刺兒的大聲道:「哈哈哈哈……楚爺喬遷之喜,我老韓帶這麼多弟兄來給楚爺道賀,給足你楚爺面子了吧?」

  張楚看著他們張牙舞爪往這裡邊過來,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

  這人要想作死,真是攔都攔不住啊!

  他用餘光掃了一眼身旁的迎賓小弟,見他們個個都對韓擒虎怒目而視。

  再回過頭,看了一眼方才還人聲鼎沸,這會兒卻變得雅雀無聲的酒席。

  「這把穩了!」

  他舒坦的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一大群人行至張府大門前,張楚側身,不冷不熱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光頭大漢卻停下了腳步,打量著張楚,對韓擒虎怪笑道:「嘿,這就是張楚?怎麼看著還沒老子家的看門狗精神啊!」

  韓擒虎面露不愉的作色道:「瘋子,你他娘的會不會說話,人楚爺好歹也是個人物,你怎麼能拿你家的看門狗和他比較呢?你家看門狗見了生人,不齜牙不犬吠啊?」

  「哈哈哈……」

  話音一落,他身後的人群中就爆發出一陣猖狂的嘲笑聲,無數道輕蔑的目光,在張楚身上掃來掃去。

  這一刻,他們得意極了!

  張楚沒怒,上下一打量光頭漢子,輕描淡寫的笑道:「你就是步風啊?待會,咱倆好好親近親近!」

  「沒問題啊!」

  步風一口就應下,怪笑著大聲道:「老子那條看門狗,就最喜歡舔老子的腳丫子!」

  「哈哈哈……」

  他們身後的人群中,又爆發出一陣猖狂的大笑聲。

  只是他們或許只顧著笑了。

  沒注意到酒席上,很多人都在皺眉頭。

  ……

  在韓擒虎來看,張楚以副堂主的身份,大擺酒席,宴請全幫上下,這是陽謀,也是大勢!

  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有資格宴請全幫上下的。

  等閒的大佬級人物,別說什麼不倫不類的喬遷之喜,就算是成親生娃,也只能在自己的堂口小規模的宴請一下同門兄弟。

  一旦讓張楚的酒席順利完成,就代表,幫中的高層們認可張楚的地位與能力,張楚在青龍幫內的人望和聲勢,立刻就能達到一個極高的巔峰!

  到時候,他們再與張楚開戰,面對的,就不再是一個張楚了……他自忖,他若是張楚,憑著這份兒人望和聲勢,只需略施小計,就能拖著整個青龍幫與他們開戰!

  所以他們是不得不來!

  不但得來,而且必須要以大勢對大勢,攪了張楚的酒席,破了他陽謀!

  同時,也是向幫中其他大佬展示肌肉!

  他們要將張楚的酒席,變成他們的主場!

  ……

  「他們肯定以為,讓酒宴順利完成才是我的目的!」

  張楚笑眯眯對身邊憂心忡忡的余二輕聲道:「然而並不是!」

  「他們想攪和,那就攪和吧!」

  聽他這般說,余二皺成了「川」字的眉頭並沒有鬆開,「可是楚爺,咱們這樣畏手畏腳,對您在幫中的威望,打擊很大啊!」

  「威望?」

  張楚的心情很好,說話時嘴角都忍不住的上翹:「威望是打出來的,殺出來的,不是請客吃飯吃出來的!」

  他的話音剛落,街口迎賓小弟那打雞血般的高亢聲音就遠遠的傳來了!

  「幫主到!」

  張楚聞言,心裡最後一塊石頭,落地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8
第45章 深不可測侯君棠(二更)

  張楚理了理衣衫,匆匆迎上去,還沒看清楚侯君棠長什麼樣,就一揖到底。

  「屬下張楚,拜見幫主!」

  「好小夥子,起來罷!」

  一隻瑩潤如玉、不見半分老繭的寬厚大手,輕輕將張楚扶起來。

  「謝幫主!」

  張楚一定神,這才看清楚侯君棠長什麼樣。

  他個頭七尺左右,和幫中那些動軸八尺有餘的昂然大漢比起來,不算高。

  身形也不甚魁梧,但很勻稱。

  面容白淨如宣紙,下顎留有寸許短鬚,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十分溫和,宛如冬日的裡的太陽。

  配上一襲天青色的潔淨長袍,高冠博帶、大袖飄飄,書卷氣甚濃,不似武人,倒像個文人!

  若不是柳乾坤與執法、賞功二位長老站在他身後,張楚簡直不敢相信,這位像極了教書先生的儒雅人物,就是雄踞城西之地四載,鎮壓得無數小幫小派無法抬頭的青龍幫幫主,侯、君、棠

  連劉五看上去都比他強勢!

  張楚在偷偷摸摸的打量侯君棠。

  侯君棠也在打量這位幫中新秀。

  他見張楚五官端正、唇紅齒白,眉眼間英氣勃發,初次見他也不怯場,鎮定自若,眼神中不由的透出了幾分欣賞之意。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哪!」

  他輕笑著扭頭看柳乾坤,語氣中略帶幾分唏噓之意:「看著這些年輕人,我才覺得自己老了!」

  「可不是!」

  柳乾坤笑眯眯的捋著三寸清須:「昨日內子做了我最喜食的醬牛肉,要是倒退十年,我一食便能盡一條牛腿!可如今,卻只能淺嘗即止、望牛興嘆……歲月不饒人哪!」

  兩位青龍幫的掌舵人旁若無人的說著些家長裡短,卻並沒給張楚一種小家子氣的感覺,反倒覺得比那些動不動就哈哈大笑的大佬們,更加的灑脫不羈。

  他畢恭畢敬的抱拳:「幫主與副幫主春秋鼎盛,正是率領咱青龍幫大步向前邁進的好時候,怎能輕言老字?」

  侯君棠輕笑一聲,拍著張楚的肩頭道:「好一個春秋鼎盛!年紀輕輕,有腦子有手腕還會說話,老五的確培養了一個好苗子!」

  柳乾坤笑眯眯的點頭:「我初見他時,也是這麼說的!」

  也不知道為何。

  侯君棠至始至終都是一副風輕雲淡的做派,未使用任何上位者震懾屬下的手段。

  但給張楚的壓力,卻是前所未有的大,只覺得這人就是一方深不見底的幽潭,完全無法揣摩他心頭所想。

  這絕對是一個比劉五、趙昌輝之流,難對付十倍的人物!

  他收起心頭的小心思,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幫主,咱們進去吧,弟兄們都在等您呢!」

  侯君棠頷首:「也是,今天可是你張府喬遷之喜,我們這些老傢伙可不能搶了你的風頭!」

  張楚連聲道「不敢」。

  ……

  「拜見幫主!」

  在張楚引著侯君棠跨過大門的瞬間,酒席上早就起身翹首以待的百餘青龍幫幫眾,納頭便拜,齊呼聲震天。

  張楚侍立在侯君棠身側,放眼望去,只見黑壓壓的一片平滑背脊,驕狂如步風,此時都不敢扎刺!

  這是何等的威風!

  望著這一幕,一種名為「野心」的東西,在張楚心中瘋狂滋長著。

  「男兒當如是!」

  他對自己說。

  「都起來罷!」

  侯君棠長聲道,聲音既不威嚴,也不高高在上,十分的溫和,宛如鄰家大叔。

  「謝幫主!」

  幫眾們起身,目光灼灼的翹首望著侯君棠。

  侯君棠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幫中弟兄,灑然一笑:「咱們青龍幫,有日子沒這麼熱鬧過了罷?這還得多謝我們張副堂主,給了大傢伙兒一個坐下來吃頓飯、喝碗酒、敘會舊的機會!」

  說著,他竟朝張楚拱了拱手。

  張楚連忙讓開,低頭急聲道:「幫主折煞屬下了。」

  「今日你才是主人家,有什麼折煞不折煞的!」

  侯君棠笑呵呵的將他拉到身側,說:「今日到場的兄弟中,應該就數我年紀最大,那我也就倚老賣老,喧賓奪主的代我們張副堂主招呼一句:大傢伙兒吃好、喝好,以後要有了好處,多想想我們張副堂主,張副堂主要有難處,兄弟們能幫得上忙的也儘量搭把手!」

  「哈哈哈……」

  幫眾們紛紛大笑,嘻嘻哈哈的說著「定不忘了張副堂主一飯之恩」之類的話語,酒席上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十分活躍。

  許多如張楚一般,今日才第一次得見侯君棠的底層幫眾,都覺得一下子就和自家最大的大佬拉近了關係。

  就連張楚,心裡都對憑空對侯君棠生出了幾分親切之感,就好像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幫主,而是自家的長輩一般。

  這種春風化雨式的拉攏手心手段,簡直就是可怕!

  倒是在場的諸多大佬級人物,笑得就有些勉強。

  尤其是韓擒虎與步風的臉色,已經可以稱得上是難看了!

  能做大佬的人,就沒一個是真正的蠢貨。

  自家老大後邊那幾句的意思,分明是要……力捧張楚啊!

  不然,以自家老大的身份,出席張楚的「喬遷之喜」,就已經給足了他臉面,為何要說要後邊那句話?

  ……

  張楚陪著侯君棠入座,開席!

  一道道出自百味樓大廚之手的美味佳餚,桌上擺。

  一壇壇在地下發酵經年的陳年美酒,碗中倒。

  杯盞交錯,酒香四溢。

  鬥酒的。

  划拳的。

  興之所至掰腕子比手勁兒的。

  哈哈大笑聲,此起彼伏。

  一個比一個酒量好。

  一個比一個嗓門大。

  比十來個戲班子一同開場,還要熱鬧。

  張楚沒敢放肆,小心翼翼的陪著諸位高層喝酒,話都說得極少。

  他們這一桌,論年紀,數他最年輕,論職位,也就數他最低……誰叫他是青龍幫唯一一位副堂主呢?

  按照他的計畫,他現在本應該開始一些行動。

  但現在,他不敢當著侯君棠使那些小手段了。

  不過他也不著急。

  因為他篤信,會有人坐不住的。

  因為這場酒宴順利進行下去,不符合某些人的利益。

  特別是在侯君棠說了那番話之後!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9
第46章 他叫步風(三更)

  「張楚,你不是說要和老子親熱親熱嗎?過來陪老子喝酒啊!」

  一聲宛如春雷炸響般的大喝聲,壓下了酒席中喧鬧的鬥酒划拳聲。

  熱鬧的酒席,瞬間為之一靜。

  所有人都扭頭看向張楚,眼神中意味難明。

  因為說話的人……是步風!

  而他和張楚爭鬥的背後,是青龍幫的老人們,和步風、韓擒虎這些外來者之間的爭鬥!

  關係到在座的每一個人的利益!

  張楚早就等著步風主動挑釁,當然不會意外。

  他沒急著答話,而是抬眼看向桌上的七位高層大佬。

  柳乾坤似乎喝多了,臉色通紅的眯著雙眼,慢悠悠捋鬍須,看上去似乎都快睡著了。

  執法長老侯子正,冷淡的吃著他面前的那盤菜兒,沒看張楚、也沒看步風,似乎步風那聲大吼,不過是敗犬的犬吠。

  賞功長老趙四海,笑呵呵的對張楚朝步風揚了揚下巴,倒是態度鮮明的支持他接招。

  劉五虎著臉,似乎很生氣,但他只是深深的看了張楚一眼,什麼也沒說。

  鐵鷹和侯子正一般,無動於衷的大口大口飲酒,似乎對張楚和步風之間的鬥爭不感興趣。

  趙昌輝咬牙切齒的看著步風,一臉的敢怒不敢言。

  「一群老狐狸!」

  張楚在心底暗罵道:「你們拿老子當槍使老子也認了,但你們好歹給個態度啊!」

  就在他準備扭頭去偷瞄坐在他身側的侯君棠時,一隻溫熱的大手輕輕的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叫你呢,去吧!」

  侯君棠的聲音,依然溫和,面上也帶著笑容,喜怒難辨。

  但他這一聲「去吧」,分明是支撐張楚的意思!

  這下張楚心頭有底了!

  「不愧是能當幫主的,光這格局和氣魄,就要比這些人高了不止一籌!」

  張楚在心底感嘆了一聲,起身向桌上的諸位高層大佬告罪一聲,提著一罈子十斤裝的燒刀子往步風所在的方向走去。

  ……

  「嘭。」

  酒罈子重重砸在了酒桌上,震的桌上的碗筷齊齊跳動。

  張楚粗暴的拉開坐在他面前的步風小弟,也不入坐,一腳踏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步風冷笑:「風爺準備怎麼個喝法?」

  步風哪甘示弱?跳起來同樣一腳踏在椅子上,橫眉豎眼的怪笑道:「爺們喝酒能有什麼喝法,你喝多少、我喝多少!」

  張楚一挑眉,「一言為定?」

  步風梗著脖子,「一口唾沫一口釘!」

  「哈哈哈……」

  張楚陡然放聲狂笑。

  他一發笑,他手下那些分散在酒席中小弟們,也同時放聲大笑。

  直把在座的其他青龍幫幫眾,笑得是一頭霧水。

  拼酒有這麼好笑麼?

  好在有個碎嘴的小弟,一邊拍著酒桌大笑,一邊上氣兒不接下氣兒的給他們解了惑:「那個傻…傻比,竟然敢,敢跟我們楚爺拼酒,簡直就是茅坑裡打燈籠,找死(屎)!」

  別人不知道張楚的酒量,他們這些經常和張楚一起吃飯喝酒的人,是知道的。

  有多好?

  他們不知道。

  反正每次他們全撂了,自家楚爺還能清醒著給他們安排住處。

  笑完了,張楚提起那罈子未開封的燒刀子,乾脆無比的道:「幹了!」

  步風臉色猛然一變。

  在座的青龍幫幫眾們,也被張楚嚇住了!

  幹了?

  十斤一壇的燒刀子,幹了?

  你確定你沒有跟我們開玩笑?

  牛都醉得死吧?

  步風也不相信,旋即就冷笑道:「你莫非是在唬老子?」

  張楚懶得跟他廢話,一把揭開燒刀子的泥封,大聲道:「哪位兄弟過來鑑定一下,這是不是正經的燒刀子!」

  「我來!」

  「我也來!」

  幾個看熱鬧不怕事兒的幫眾興致勃勃的湊過來,用酒碗從罈子裡舀出一碗,分了分,喝下去。

  「是燒刀子沒錯!」

  有幫眾咂著嘴兒肯定道。

  「絕對是青花街老陳記的五年陳燒刀子,我酒鬼敢拿腦袋擔保!」

  喲,這還是個喝酒的高手。

  「你酒鬼的舌頭,我們是一百個相信!」

  飛鷹堂的幫眾紛紛大聲起鬨,明著是幫酒鬼,暗地裡,卻是在幫張楚。

  張楚目光一轉,落到步風身上:「怎樣,你要不要檢查一下?」

  步風抱著雙臂,兀自怪笑:「是又怎樣,老子不相信你他娘能喝完這一罈子!」

  張楚咧著嘴,很憨厚的笑了笑,然後一手提起酒罈子就往嘴裡倒!

  清冽的酒液,宛如瀑布般垂流而下,落入他的口中。

  他的喉頭劇烈的上下湧動著,一口一口往肚子裡吞嚥。

  面不紅、氣不喘,彷彿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涼白開。

  不!

  哪怕是十斤涼白開,也能把一個人撐吐、撐死!

  酒席徹底安靜下來了。

  所有人都靜靜的望著張楚,

  有人目光發直,一臉懵逼

  有人使勁兒的揉了揉雙眼,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雙眼所看到。

  「咕咚。」

  不知是誰吞了一口唾沫,提醒了在座的所有人。

  下一刻,遍地都是吞唾沫的聲音。

  他們看到了什麼?

  一個酒中仙的誕生?

  不!

  是一個傳奇的誕生!

  從今往後,這裡的每一個人,都不會再吹噓自己的酒量!

  而親眼見證眼前這一幕,將成為他們畢生吹噓的本錢。

  步風的臉色一變再變!

  先是變白。

  後是變青。

  最後變成了死灰。

  他知道,自己栽了!

  十斤燒刀子,他喝不了!

  但男人,可以狠、可以惡,說話卻一定要算數!

  他今日就算是醉死在這裡,也一定會把這十斤燒刀子,灌進肚皮裡!

  「嘭!」

  張楚將空酒罈子重重砸在了酒桌上,先打了個酒嗝,然後笑著對步風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該你了!」

  「好漢子!」

  侯君棠第一個回過神來,一拍酒桌起身為張楚大聲喝彩道。

  這位一直風輕雲淡的儒雅幫主,此時話音中竟都有了幾分起伏。

  「楚爺威武!」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紛紛起身大聲叫好!

  張楚朝四方拱了拱手,然後回過頭,再次對步風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他都沒料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得這麼……順利!

  找他拼酒?

  這不是作死麼?

  他的酒量,他自己都害怕的好嗎?

  步風瞪著張楚,眼珠子都紅了,怨毒的話音,一個字兒一個字兒的往外蹦:「好,好得很!」

  張楚不搭腔,只是又伸手對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這個手勢,就是在抽步風的大嘴巴子!

  步風踉蹌著後退了幾步,狠命的一咬牙,就要伸手去提酒罈子。

  一旁的韓擒虎見狀,連忙起身攔住步風,臉色陰沉的看著張楚,萬分艱難的一字一頓說:「他輸了!」

  認輸。

  很難,比他想像中還要難。

  很丟臉,都丟到姥姥家了。

  但總比眼睜睜的看著步風醉死在這裡好吧?

  張楚「疑惑」的掏了掏耳朵,側耳大喊道:「你他娘的說啥?大點兒聲!老子聽不見!」

  「張楚,老子弄死你!」

  步風怨毒無比的咆哮了一聲,紅著眼一個虎撲衝向張楚。

  他叫步風。

  他真的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9
第47章 掀桌(一更)

  張楚很張狂。

  但他心裡一直都很有逼數兒。

  他知道,對這些習慣以暴力來解決問題的幫派中人來說,任何的矛盾,最後都會演變成火並。

  文鬥?

  拼的是腦子不流血?

  不存在的!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才是這些人快意恩仇的行為方式!

  所以!

  步風雖然是突然暴起,但張楚卻沒有絲毫手忙腳亂的跡象。

  他手腳並用。

  左手抓起剛剛喝空的酒罈子,狠狠砸在步風臉上。

  右腿高抬,狠狠踏在了步風的胸膛上。

  「嘭。」

  步風來得快。

  去得更快!

  倒飛出兩三丈遠,撞翻了酒席。

  碗碟碎了一地!

  他一動手,酒席中立刻就有數十人掀了酒席站起來,凶狠的指著他叫罵道。

  「直你娘,你還敢動手!」

  「他娘的,風爺揍你是看得起你!」

  「上,弄死他!」

  他們叫罵著,蠢蠢欲動,大有圍上來,趁亂打死張楚的勢頭。

  這些人,幾乎都是四海堂血戰後,補充到青龍幫的新血。

  他們或許也聽說過張楚「血虎」的名頭,但並不像那些老人那般忌憚張楚,而且他們跟著步風、韓擒虎這幫人,別的沒學到,倒是把他們的飛揚跋扈,視青龍幫的老人們為土雞瓦狗的心態,學了個十成十!

  初生牛犢不怕虎。

  人,總是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

  他們蠢蠢欲動。

  張楚手下的小弟們又如何會怕他們?

  同樣掀了酒席,破口大罵著朝自家大佬圍上來。

  嗯,幫派中人動不動就掀桌子這個習慣,真不好。

  發起瘋來,連自家都酒席都掀。

  「草泥馬,你們想翻天麼?」

  「帶種的,動我們楚爺一下試試,老子殺你全家!」

  「來啊,別光比比啊,弄死我啊!」

  和步風手下這些自我膨脹的新人不一樣,張楚手下的中堅,都是跟他趟過四海堂血戰、毒蛇幫血戰的殺人犯!

  真動手,他們不含糊!

  打嘴炮,他們同樣不弱於人。

  一個個主動把頭湊上去,把脖子拍得啪啪作響,污言穢語就跟放鞭炮一樣,一句句的往外蹦,十幾張嘴皮子,愣是壓著幾十個人罵。

  張楚的人不怯場,其他早就對步風、韓擒虎等人有意見的各堂口幫眾也跟著起鬨,掀了酒桌站起來大聲叫罵著聲援張楚。

  好好的酒宴,瞬間就亂得就跟菜市場一樣。

  你一句「直你娘」。

  我一句「草泥馬」。

  早已分不清,誰在罵誰。

  但近百號人亂哄哄的叫罵了好一會兒,卻無一人敢動手……

  青龍幫兩大定海神針侯君棠、柳乾坤,都還在那邊坐著呢!

  誰敢先動手?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嗯,也就是李狗子不在。

  李狗子要在,鐵定直接放手殺人……那廝如今殺性極重,發起瘋來,誰的話都不好使!

  ……

  張楚身處暴亂中心。

  周圍亂得一塌糊塗,站都站不穩。

  步風的人,在拚命的往他面前擠,好像擠到他面前,就一刀殺了他似的。

  他的人,在竭力擋著步風的人,不讓他們擠到自己大佬面前。

  張楚面無表情的抱著膀子,沒開腔。

  他在等。

  等七位青龍幫的高層大佬發話。

  然而他等了好一會兒,也沒人站出來,喊上一句住手。

  他不由的踮起腳尖朝那邊望了一眼,卻見侯君棠、柳乾坤他們,竟然還穩如泰山的坐在酒桌上喝酒吃菜,彷彿眼前這場暴亂根本不存在。

  「去你媽的,這群老狐狸真踏馬坐得住!」

  他鬱悶了已經一會兒,一咬牙,發狠道:「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其實事情發展都現在這個場面,已經比他計畫得還要好,侯君棠他們即使下場,也只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大勢在他!

  他也是真沒料到,步風那些手下竟然這麼狂妄!

  當著這麼多大佬、高層,竟然都敢掀桌子翻臉。

  他真想給那些蠢貨點一百零八個贊!

  「都他娘的給老子閉嘴!」

  張楚扯著喉嚨咆哮。

  他血氣雄厚,已經開始淬煉肺腑,氣息悠長如牛,這一嗓子咆哮出來,就跟炸雷一般,一下子就將亂哄哄的嘴炮聲給壓了下去。

  一百多雙眼睛靜靜的看著張楚。

  張楚分開面前小弟,大步走向步風與韓擒虎。

  亂成一鍋粥的人群,也隨著他的腳步,分成兩派。

  一派是以他為首的青龍幫老人們。

  一派是以步風、韓擒虎、陳刀為首的外來者們。

  涇渭分明!

  「男子漢大丈夫,能動手就儘量別瞎幾把比比!」

  張楚目光宛如刀子一般掃過步風、韓擒虎、陳刀三人,硬邦邦的話音就跟大嘴巴子一樣,劈頭蓋臉的抽在他們臉上:「老子知道你們眼紅的老子安生日子,想奪我的地盤、搶我的生意,今天當著幫中所有兄弟的面兒,老子給你們這個機會!」

  「打贏我!」

  「我的地盤、生意,包括這間大宅子,全是你們的!」

  「打不贏我,以後該幾把在哪兒呆著,就在哪兒老實的呆著!」

  「再敢亂伸爪子,全幾把給你們剁嘍!」

  三人臉色都難看得跟豬肝一樣!

  他們知道,張楚已經徹底掌握了局面!

  這場酒宴,已經是他的主場!

  無論結局如何,他們都已經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此言當真?」

  有人說話了。

  不是韓擒虎,也不是步風。

  竟然是一直沉默寡言的陳刀。

  張楚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心道難不成自己看走眼了?這個老陰比才是這夥人的主心骨?

  他心下急轉,面上卻沒露半分猶豫,咧著嘴就笑道:「一口唾沫一口釘!」

  話音一落,他身後的人群中就爆發出一陣低低的哄笑聲。

  步風眼珠子通紅的看著張楚,幾乎把一口鋼牙咬碎。

  陳刀一步上前,朝張楚拱了拱手道:「那就由在下,來領教領教楚爺的高招吧!」

  「你?」

  張楚看他一眼,目光又落到步風身上,鄙夷道:「步風,你不一直挺牛比的嗎?怎麼這會兒縮卵了?哦,也是,你也就能趁著我們趙堂主傷勢未癒,佔點小便宜……廢物!」

  「哈哈哈哈……」

  這一回,他背後的人群再也忍不住了,一個個插著腰,笑得那叫一個揚眉吐氣!

  真是山水輪流轉,今日到我家!

  你步風也有今日!

  「張楚,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步風癲狂的咆哮了一聲,一個縱身就又要撲向張楚,幸好韓擒虎眼疾手快,一把攔住他,才沒讓他再一次撲街。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9
第48章 可願放手(二更)

  張楚在那邊放嘴炮放得酣暢淋漓,把心頭積鬱了多日的不爽一次性發洩了出來。

  這廂趙昌輝卻有些不滿了,坐在席上小聲的抱怨道:「這傢伙,踩步風就踩步風,帶上我做什麼!」

  他只是發發牢騷而已,言語中對張楚並沒有多少不滿之意。

  因為張楚還是給他留了面子的。

  哪知道,侯君棠卻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張楚也沒說錯嘛,你的確沒打贏步風啊!」

  趙昌輝聞言一愣。

  不止是他,桌上的柳乾坤、趙四海、鐵鷹等人,都是不由的一愣。

  好明顯的回護之意!

  趙昌輝很快就回過神來,雙手端起身前的酒碗,誠懇的低聲道:「幫主教訓得是,是屬下小家子氣了!」

  言罷,仰頭一口飲盡。

  侯君棠看也未看他一眼,自顧自的提箸夾起一塊豬下水,喂進嘴裡慢慢咀嚼……張楚請客,於情於理都不會少了自家的雜碎湯,只是在一桌百味樓大師傅精心烹調、靜心擺盤的美味佳餚中,大塊燉煮的雜碎湯可以說是最上不了檯面的食物了。

  然而這個時候,侯君棠卻偏偏就夾了一塊最上不了檯面的豬下水。

  個中意味,讓在座的幾位高層大佬,不得不深思!

  劉五目光閃爍不定,忽然撫鬚輕笑道:「怎麼,這小子入得大哥的眼?」

  侯君棠頷首,欣然道:「自然,有心計、有手腕、有魄力,還有不俗的武力,這樣的人才,做區區一個副堂主,太浪費了……老五啊,可願放手?」

  劉五沒想到侯君棠對張楚的評價竟然這麼高,心裡頓時有些肉疼。

  張楚雖然能惹事,也不太聽管教,但是真有能力,什麼事兒交到他手上,他都能辦得妥妥噹噹的,而且黑虎堂現在正值用人之際,劉五是真不願放人。

  但侯君棠都已經親自開口了,他能說不麼?

  做幫主的,不要面子的嗎?

  於是乎,他雖然肉疼不已,但還是很大氣的一揮手道:「大哥都開口,我老五還能說什麼?只要你瞧得上,就儘管調走!」

  哪知侯君棠卻是笑著微微搖了搖頭,輕言細語道:「總舵還有一個傳功長老的位子,老五願不願屈就?」

  劉五愣了。

  鐵鷹愣了。

  趙昌輝愣了。

  侯子正愣了。

  趙四海沒愣。

  柳乾坤也沒愣。

  侯君棠很早以前,就在著手將以前打天下的老人們,一個一個從前線撤到大後方,換一些有銳氣的年輕人上位。

  這一點,別人沒看出來,他們心裡是有數兒的。

  趙四海主動退居總舵,扶趙昌輝上位,就有侯君棠的暗示在其中。

  劉五也不一定就是沒看明白。

  他或許只是覺得自己還能再搶救一下,裝傻充愣而已。

  若是平安無事,侯君棠也就由著他了,畢竟都是拜把子兄弟。

  劉五曾說侯君棠是個厚道人,這話大抵還是沒錯的。

  然而今日這個場面,在凸顯張楚年輕有為、有心計有魄力的同時,卻也凸顯了劉五的無能啊!

  劉五很快就想明白了這中間的關節,心中不由的死灰一片。

  他看似粗枝大葉,但真不蠢!

  真要是個只知道掄刀子砍人的蠢貨,他也坐不到黑虎堂堂主的位子上去。

  然而真要他放手,他卻還是捨不得,強自說道:「再看看吧,張楚畢竟還年輕……」

  去總舵當一個沒有實權的長老,哪有坐鎮一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來得痛快呢?

  侯君棠微微頷首,不復多言,只是舉箸夾起一塊豬下水,輕輕放入劉五的碗中。

  ……

  眾人拾柴火焰高!

  一百多號的青龍幫幫眾一起動手,片刻時間就清理出一片足夠寬敞的空地。

  余二捧著張楚的橫刀出來,奉於張楚面前。

  張楚脫下大紅色大氅交給近身,正待抓刀,餘光卻又看到了自己月白色的裡衣。

  這是他老娘日趕夜趕,縫了半個多月才縫好的新衣裳,要是撕破了,可不划算!

  他想了想,索性將裡衣和內襯一起脫了,赤著膀子,抓起橫刀就往空地中心走去。

  諸多青龍幫幫眾,這才發現,張楚的身形看似單薄,但一身腱子肉精悍之極,橫看豎看都找不到半分累贅!

  場中,一身玄色短打的陳刀,一手提著一把柳葉刀,等候多時!

  張楚的目光掃過他手中的兩把柳葉刀,不動聲色的持刀拱手道:「刀爺,請了!」

  陳刀直視著他,淡聲道:「楚爺還未說,你我今日比鬥,有何章程!」

  「章程?」

  張楚笑了笑,風輕雲淡的說:「沒什麼章程!刀劍無眼,你若能砍死我,便屬我學藝不精,我若失手殺了你,那也只能算你倒霉,到了閻王爺哪兒,盡可告我一狀!」

  話音一落,周圍立刻傳出一陣倒吸冷氣的「嘶嘶」聲。

  有人暗道張楚好狠辣,動軸便是以命相搏!

  有人暗道張楚好大的口氣,真當自己是天下第一!

  張楚根本不在乎他們怎麼想。

  他早就說過,威風,是打出來的,是殺出來的,不是靠嘴皮子說出來的。

  這幫人欺了他這麼久,今日便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陳刀凝眉,沉吟了十數息後,輕輕吐出一個字:「可!」

  「那就請吧!」

  張楚拔刀,筆直鋒銳的橫刀這才第一次出現在世人眼前。

  陳刀:「請!」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撞。

  下一秒,張楚陡然一個虎撲,眨眼間掠過兩三丈的距離,漆黑的橫刀帶起一摸雪光破開空氣,凶狠的劈向陳刀的脖頸。

  沒有任何的試探,出手便是殺招!

  他來勢洶洶。

  但陳刀沒退!

  不但沒退,反而向前跨出一步,兩把柳葉刀交叉於胸前,主動去招架張楚的橫刀。

  「鐺。」

  清越的金鐵交擊聲中,橫刀重重的劈在了兩把柳葉刀中間。

  但是,這一刀的力道,遠遠超出了陳刀的預計!

  沉重橫刀瞬間就壓垮了兩把柳葉刀,執著的劈向陳刀的脖子。

  陳刀心道一聲不好,暗中一咬牙,強行將身軀向另一側平移了一段距離。

  橫刀刀鋒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張楚抽身,拖刀後退。

  「撕拉!」

  利刃割破布帛的聲音響起。

  陳刀面不改色,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但看張楚手中的橫刀,雪亮的刀鋒分明已經染上了一抹妖異的鮮血!

  一刀,陳刀傷!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19:49
第49章 還有誰(三更)

  張楚一刀砍傷陳刀。

  圍攻的眾多幫眾,雖然驚訝,卻並未感覺有什麼不妥。

  張楚都已經說了嘛,生死相搏,受點傷打什麼緊!

  但有道是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張楚橫刀壓垮陳刀雙刀時,還端坐在酒席上的幾位高層大佬中,就有人輕輕「咦」了一聲。

  開口的是鐵鷹:「張楚的力道有古怪,我見過陳刀出手,他離九品只有一線之隔,一手秋風刀法,已經有三分火候,他主動以雙刀招架張楚,擺明了是試探張楚的力道,這種情況,九品之下,無人能壓垮他的刀式!」

  九品之下,無人能壓垮陳刀的刀式?

  意思是張楚就是九品嘍?

  此言一出,桌上幾位高層大佬無不是虎軀一震,眼神中的驚訝之意掩都掩不住!

  特別是劉五與趙昌輝二人,心裡的驚駭,簡直就是翻江倒海!

  別人不知道。

  他們倆還不知道麼?

  四個月前,張楚分明都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體弱讀書人!

  連學武藝的師傅,都還是趙昌輝給他介紹的呢!

  入品?

  怎麼可能!

  然而,立刻就有人打破了他們二人心頭最後那一絲僥倖。

  「老三的眼力,還是這麼準!」

  侯君棠微笑著點頭道:「張楚確已是九品。」

  趙昌輝不敢置信的失聲道:「您怎麼知道?」

  劉五也看向侯君棠。

  連他這個黑虎堂堂主都不知道張楚入品的事,侯君棠怎麼會知道?

  侯君棠摸了摸短鬚,溫和的輕聲道:「方才他拜見我時,我一扶他,便已知道!」

  此言一出,席上的幾位大佬,神色越發的古怪了。

  張楚入品,是很驚奇!

  但不知張楚練武才四個月的人,心裡會驚奇,卻不會震撼。

  畢竟張楚也不年少了,雙十出頭的九品武者,雖然少見,但數量依然不少。

  反倒是侯君棠,只是伸手扶了一下張楚,便知他已是九品……更令人驚駭!

  在座的,除了趙昌輝,不是侯君棠的結義兄弟,便是和他一起打天下的老人,他們都知道,早在四年前,侯君棠便已入八品!

  四載悠悠,轉瞬即逝……如今侯君棠,又是幾品?

  七品?

  還是……六品?

  一時間,這桌集齊了青龍幫所有高層大佬的酒席上,也是心思各異。

  幾位高層大佬的輕聲交談,並未影響到張楚和陳刀的比鬥。

  張楚第一刀就佔到了便宜。

  但那一刀入肉極淺,並未給他帶來多少實質性的優勢。

  反倒提醒了陳刀!

  第一刀後,陳刀就再沒給他主動出手的機會!

  此人貌不驚人、性子也沉默,去飛鷹堂已有近一個月,卻未傳出任何值得稱道的戰績。

  遠不如步風和韓擒虎扎眼。

  若不是張楚有心收集這夥人的資料,甚至都不會注意到此人。

  然而此時此刻,陳刀手持雙刀壓上來,張楚才發現,自己真是小看了此人!

  兩把平平常常的柳葉刀,在他手中使得,竟像是一架大風車一般!

  一刀接一刀!

  一刀沉過一刀!

  一刀兇猛過一刀!

  刀勢綿延不絕,似乎有無數個手持柳葉刀的壯漢再圍著張楚砍。

  雙刀銜接中,更是煞氣四溢,竟令張楚竟然有一種置身屍山血海的錯覺!

  這絕不是對著木頭樁子練出來的死板刀法!

  是殺人殺出的刀法!

  明明張楚的體力和血氣,都比陳刀強了不止一籌,卻愣是被陳刀這套刀法,打得步步後退,只有招架之力!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張楚憋屈得要命,在心頭髮狠道,「再這樣下去,即使贏了,也沒人會太拿我當一回兒!」

  他今天不但要贏!

  還要贏得乾脆,贏得體面!

  他要立威!

  心念一定,張楚暗自深呼吸,激盪氣血蓄力。

  「叮!」

  雪亮的柳葉刀再次一刀劈砍在了橫刀上。

  然而張楚這次卻沒有再後退!

  他左腳往後一滑,擺出了一個弓步的姿勢,生受了陳刀這一刀的力道。

  眼見陳刀下一刀又捲著淒厲的破空聲襲來,張楚左手也靠到刀柄上,雙手一正一反摀住刀柄……正是東瀛小鬼子的太刀握刀法。

  下一秒,張楚爆喝一聲,一鼓作氣揮刀上撩!

  「鐺!」

  兩把鐵刀狠狠的撞在一起,聲音就響亮得宛如銅鑼一般。

  強勁的反震之力,順著橫刀與柳葉刀席捲而回。

  張楚弓步扎得穩穩當當的,反震之力襲來,他只是上身略微一晃,便順利將其卸去!

  而陳刀就不行了,腳步虛浮,穩不住身形,一連向後退了五六步,才勉強卸去了張楚這一刀的力道!

  他的刀法,名之為秋風刀法!

  刀如秋風,揮刀掃落葉,講究的便是「迅猛」二字,極重刀勢!

  而此刀法的破綻,不在刀法上,而是使刀的人上!

  氣血、體力,全在刀上!

  刀強!

  人就弱了!

  而張楚這一刀,乃是以十成血氣,一刀爆發!

  正是以力破巧,直擊破綻!

  未等陳刀穩住身形,張楚已經撲到陳刀的面前,將他當成家裡那個鐵木樁子,掄起橫刀就砍!

  沒有任何章法!

  連張楚自己都不知道,這一刀砍完,下一刀要怎麼砍!

  反正就一個字兒:猛!

  刀刀全力以赴!

  當然,對陳刀這種已經開始精修刀法套路的使刀好手而言,其實並不存在亂拳打死老師傅這種無厘頭的事。

  若給他準備的時間,三刀之內,他便能找出張楚的破綻,輕易將他逼退,或者直接反殺!

  但他現在下盤不穩,十成力氣,連兩三成都發揮不出來,如何靜下來去尋找張楚的破綻?

  他只能被動的去招架張楚的橫刀。

  然而他的體力和血氣,本就不如張楚,此刻張楚刀刀全力以赴,他卻連站都站不穩,又如何招架得住?

  一刀!

  兩刀!

  三刀……

  每一刀,張楚都能將陳刀震得不住後退。

  而他的下一刀,又總會趕在陳刀還未穩住身形時,趕到!

  震得陳刀是全身血氣沸騰,心頭更是急得直欲吐血,卻找不到任何打破這個惡性循環的辦法!

  他不是張楚!

  他以秋風刀法壓制張楚,張楚尚能以九品的實力,強行翻盤!

  而他,實力本就比張楚弱了數籌,此刻被張楚以力壓制,拿什麼去翻盤?

  刀法?

  那也要張楚給他使刀法的機會!

  雙刀?

  這種情況下,雙刀只是累贅!

  他氣血激盪得直欲吐血。

  張楚卻是爽得全身的血氣都跟剛上了潤滑油的發動機一樣,越轉越快,越轉越快!

  這是他踏足九品之後,第一次跟人動手!

  陳刀不是他家裡那個鐵木樁。

  他對鐵木樁,不會有恨意。

  蹂躪鐵木樁,他也不會有快感!

  而他對陳刀所代表的這群人,卻是非常非常的不爽。

  當著這夥人的面蹂躪陳刀,他心頭更是爽得飛起!

  快意恩仇!

  念頭通達!

  那橫刀,掄得就像是鐵錘一樣!

  越掄越爽!

  越爽越有勁兒!

  越有勁越想掄刀子砍人!

  這是良性循環!

  圍觀的一兩百號幫眾,當然看不出這麼多道道。

  他們只覺得,張楚的氣勢越來越霸道,越來越兇猛!

  真像是一頭下山猛虎般!

  簡直不敢直視!

  而陳刀的氣勢,卻是越來越弱,越來越虛。

  站在張楚的面前,就像是一隻在猛獸的陰影下瑟瑟發抖的幼獸!

  這樣的張楚,簡直就是可怕!

  ……

  橫刀第十次劈出的時候,漆黑的刀身上,竟然蕩漾著一股肉眼可見的淡紅色光暈!

  看到這股紅色光暈,在場的練武之人,誰還不知道張楚已經入品?

  陳刀周身的血氣已經完全被張楚震散,徹底失控!

  他見到張楚這紅光流轉的一刀時,心頭瞬間就有了一種明悟:自己接不住這一刀!

  但接不住,也要接!

  接了,還有機會活!

  不接,必死無疑!

  這一刀,張楚絕對收不住!

  看張楚的意思,也完全沒有收力的意思!

  螻蟻尚且偷生!

  他也不想死!

  當下,就只見左腿狠狠的往後一跺,任由反震之力席捲五臟六腑,舉起雙刀歇斯底里的咆哮道:「百草枯!」

  他向前,雙刀宛如一桿鐵血戰旗,捲起冰冷的刀風,主動迎向橫刀,

  「鐺!」

  一把柳葉刀當場崩斷。

  陳刀仰頭噴出一蓬血霧,身子宛如落葉一般倒飛了出去。

  張楚保持著劈砍著的姿勢站在場中,沒有追上去一刀砍死他。

  他微微喘氣著,精悍的赤.裸上身汗水津津,強烈的雄性氣息肆無忌憚噴發著。

  他現在很焦躁!

  非常非常的焦躁!

  心頭彷彿有一團熊熊烈焰,從胸膛一直延伸到了喉嚨。

  只差一點!

  只差一點就能發洩出來了!

  他很難受!

  不上不下,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很難受!

  「差一點!」

  他在心頭怒吼著!

  「為什麼差一點!」

  他需要發洩!

  卻無人可供他發洩!

  他怒意勃發,扭頭橫刀一震,直指人群中的步風:「步風,可敢出來與我一戰!」

  他面容扭曲、鬚髮皆張,形如逐虎過澗的古之惡來!

  看著這樣的張楚,往日裡張狂跋扈如瘋子的步風,眼神竟然本能的退縮一下!

  他的張狂跋扈,是虛張聲勢!

  也是歇斯底里到一定程度後的觸底反彈!

  就像是某些怕死的人,怕到一定極限後,卻搖身變成殺人狂魔!

  對付這樣這種人,講法律、講道理都沒用,只有找一個比他更凶、更狠、更狂的殺人狂魔治他!

  張楚現在就比他凶、比他狠、比他更狂!

  他一秒破功!

  步風的退縮,或許連他身邊的韓擒虎都沒發現。

  然而離他數丈遠的張楚,卻是瞬間就捕捉到了。

  他更加的憤怒!

  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讓我發洩一下!

  只差一點了!

  真的只差一點就出來了!

  他舉刀,揚天長嘯:「還有誰!」

  嘯聲悠遠。

  半個梧桐裡的窮鬼都被他這聲長嘯,嚇得打了一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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