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從大佬到武林盟主 作者:小樓聽風雲(連載中)

 
Babcorn 2019-9-24 19:39:3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7 18640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1
第109章 過年了(第二更)

  院子裡的雪還沒融化。

  大熊與李狗子二人光著膀子,站在梅花樁上練樁功。

  著一身修長白衣的張楚站在積雪裡,腰板挺得如同長槍一般,雙手持刀,閉目靜默。

  待到心中雜念排除得差不多了,他才緩緩岔開雙腿,揮刀演練《天霜刀》。

  就只見他身形時而向前、時而後退。

  刀隨人走,橫掃、豎斬、斜劈、上撩。

  一式式,或疾或徐、或輕或重,或攻或守,不斷變化。

  組成一套極為瀟灑、飄逸的刀法。

  「霜冷長河!」

  五式過後,他輕喝一聲,側身翻轉,手中的橫刀宛如長鞭般,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一刀斬下。

  刀鋒切入積雪中。

  兩個彈指後,刀鋒前一尺外,突然響起一聲放暗啞的悶響,平整的積雪突然炸開了一個拳頭大的小坑。

  霜冷長河,是《天霜刀》六大殺招中的第一招,講究一個「長」字兒,勁力要透刀而出,宛如刀身再漲數寸。

  看似普通尋常。

  實則殺機凌冽。

  若是有不識得此招的對手,妄圖以兵刃招架這一招,立刻就會被透刀而出的勁力所傷!

  張楚收刀,蹲到那個小坑前仔細打量了幾眼,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他想了想,隨手招來一個衛士:「去伙房取一小節柴火出來!」

  衛士領命,快步走入廚房,不多時,就抱了一捆柴火返回。

  張楚從中挑了一根胳膊粗的圓木,將其放在雪地裡,揮刀演練天霜刀法。

  「霜冷長河!」

  他再次一躍而起,側翻著對準那一節圓木,一刀斬下,刀鋒堪堪落在了圓木前數寸的位置。

  別小看了這幾寸的把握,一個刀客的基本功,往往就在方寸之間。

  「啪。」

  圓木跳起數寸高,歪到一邊。

  張楚撿起圓木細看,就見到圓木低端有著一道刀砍般的印子,但極淺,深不到一寸!

  這種程度的勁力打到人的身上,頂多是個輕傷。

  他黑著臉一言不發的將圓木放回雪地上,繼續演練起《天霜刀》。

  「霜冷長河!」

  「霜冷長河!!」

  「霜冷長河!!!」

  「我qnmlgb,霜冷長河,給老子破!!!!」

  圓木依然完整的飛了出去,就像是在嘲笑張楚一樣。

  侍立在一旁的一個衛士見狀,「很有眼力勁兒」的小跑著去把圓木撿回來,重新擺到雪地上。

  張楚的臉色更黑了!

  你丫是在嘲諷老子對吧?

  ……

  時間一晃就到了大年三十兒。

  這一天,張楚是忙得飛起。

  黑虎堂內,團拜會、年終獎、年貨禮物……哪怕已經窮得快借錢過年,張楚都一樣沒拉下。

  幾個心腹大哥手下那些有了小崽子的弟兄們,他還暗地裡包了壓歲錢紅包發到他們手上。

  黑虎堂外,總舵的幫主侯君棠、副幫主柳乾坤、四大長老,他師傅梁無鋒,以及秦振綱、鄭屠戶這些人,他都精心挑選了禮物,派衛隊的弟兄送過去。

  該有的程序和禮節,他都盡力做到了盡善盡美。

  除夕夜,張楚在家門外的長街上大擺宴席,一次性宴請了堂口裡所有弟兄赴宴。

  席開三十五桌。

  共有近四百號人參加。

  由從百味樓請來大師傅掌勺,蒸、炸、炒、煮,花樣齊出。

  鄭屠戶送來的兩頭整豬,一頓就被傢伙給造了。

  至於酒,十斤裝的青花街老陳記燒刀子,張楚一次性拉來了一百壇,濃烈的酒香,飄遍了整個梧桐裡。

  張楚當然是這場酒席的主角兒。

  哪怕明知道他的酒量好到駭人,黑虎堂的幫眾們依然爭先恐後的來向他敬酒。

  張楚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出兒,從中午開始就留著肚子,到了晚上,來多少他喝多少。

  後來,據參加宴會的余二等人統計,一百罈子燒刀子,張楚一個人至少喝了十分之一。

  但結果,照舊是酒席上喝倒一片,張楚卻依然是面不改色,連茅廁都沒去幾趟。

  很多幫眾都大感驚奇,不住的打量他,暗道那麼多酒,自家堂主喝到哪兒去了?

  晚宴從天黑前開始。

  天黑後打起火把繼續喝。

  直到月上中天,三四百號黑虎堂幫眾才酒足飯飽的三三兩兩的散去。

  這一夜,張楚罕見都沒有練樁功。

  和老娘一起圍著炭盆守歲,閒聊到了天亮。

  期間張氏舊事重提,又說到了娶妻一事。

  而且她這一次,明顯是有備而來,直接點到了那一家、那一戶的大姑娘。

  張楚也是直到這一晚才知道,原來老娘暗地裡給自己相親的大業,一直都沒停止過。

  她老人家一口氣給張楚介紹了七八個黃花兒大閨女,張楚只見過一個。

  牛羊市場劉屠戶的女兒,聽說還是鄭屠戶他老婆幫她老人家張羅的。

  他聽著自家老娘說著什麼「屁(股)大,好生養」之類的話語,腦海裡不由的浮現起那位胳膊上能跑馬、拳頭上能站人,體重少說也是一百五十斤往上的鐵血真漢子,整個人都不好了!

  老娘啊,您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年紀吧?

  ……

  在炭盆的餘燼中,大離啟明十四年落下帷幕。

  張楚也渡過了他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除夕夜。

  ……

  大離啟明十五年,大年初一。

  立春,晴。

  這一日,家家戶戶都會走出門來,貼桃符、祭灶王、走親戚。

  張楚用了早飯後,就在血衣隊的簇擁下,逃也似的出門了。

  馬車直奔總舵。

  一下車,一大群總舵的直屬幫眾圍了上來,嘻嘻哈哈的給他作揖道:「張堂主,新年大發利市!」

  「張堂主,新年一帆風順!」

  「張堂主……」

  「你們這些小鬼兒,雞腳桿都想刮這一層油下來是吧?」

  張楚笑罵著,朝侍立在一旁的大熊伸出手。

  大熊從懷中摸出一疊紅包塞進張楚掌中。

  每個紅包裡,都裝著指甲蓋那麼大的一角銀子,可以兌換五十個大錢。

  不多,也不少,用來做紅包,卻也足夠豪氣了。

  張楚將紅包分發到圍著他的幫眾們手中,然後才從人群中脫身,走進總舵。

  總舵大堂內的人很齊。

  侯君棠、柳乾坤、侯子正、趙四海、鐵鷹、劉五六位高層大佬悉數在場,想來是在等他們這些分舵的堂主前來拜年。

  張楚大步走進堂內,對著侯君棠作了一揖,現學現賣道:「幫主,拜年了,新年大發利市、一帆風順!」

  說完,他就很不要臉的朝侯君棠攤開了手掌。

  侯君棠哭笑不得看了看他的手掌,道:「你好歹也是一堂堂主,怎麼也好意思跟底下的弟兄們一樣沒臉沒皮?」

  張楚理直氣壯的說:「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底下的弟兄們向屬下討利市錢理所應當,屬下找您討利市錢自然也理所應當!」

  坐在一旁的劉五見狀笑道:「哈哈哈,四哥,我早說了這小子肯定不好打發吧?」

  趙四海點著頭笑道:「不愧是黑虎堂出來的!」

  「喲!」

  劉五一挑眉毛,佯怒道:「四哥你這話啥意思?看不起我們黑虎堂咋的?」

  趙四海「哈哈」大笑道:「沒啥意思,就是說你們黑虎堂上樑不正下樑歪,你這個第一任黑虎堂堂主就沒臉沒皮,後邊的堂主們當然也就有樣學樣了!」

  「哈哈哈……」

  堂內的一眾高層大佬聞言,同時放聲大笑。

  劉五和張楚也不惱,因為他們的笑聲,沒啥惡意。

  張楚執著的攤開手,等著侯君棠給利市錢。

  侯君棠苦笑了一會兒,伸手從腰間解下玉珮,放到張楚的掌心:「我身外長物,也就這塊玉珮還值點錢,你要瞧得上眼,就拿走吧!」

  張楚看了看手心裡的玉珮,嫌棄的還給他:「幫主,這麼貴重的東西您還是自己留著吧,有沒有什麼多餘的武功秘籍之類,有的話,賞屬下個十本八門就行了!」

  「哈哈哈!」

  大堂內的笑聲頓時更加大聲了。

  劉五笑著呵斥道:「小子,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還十本八本?你當這是街邊賣的野菜窩頭麼?」

  「不過話說,老大你手裡應該還有一本《金衣功》沒人學吧?這小子年輕,血氣正是上升的時候,或許可以給他試試!」

  張楚轉身就給劉五比了一根大拇指,暗道昨天那根價值百兩的老山參沒白送!

  他昨天給總舵的所有高層大佬都送了禮物,但當然不可能一視同仁,得講究一個親疏有別。

  劉五的禮物,無疑是他送給高層大佬們的禮物中,最貴重的。

  他還的是前番私自攻打兄弟會、斧頭幫一事後,劉五在總舵幫他說情、免於懲罰的人情。

  沒想到今日還有這一出兒!

  果真是好人有好報,得道者多助啊!

  侯君棠沒好氣兒的瞪了劉五一眼,呵斥道:「老四說得還真沒錯,果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你成天閒著沒事兒干,就惦記我那點私貨了對吧?」

  「哈哈哈……」

  堂內的眾多高層又一齊大笑道。

  這老哥幾個,沒了地盤、利益的牽絆後,結義兄弟的情份倒是比以前濃多了。

  換以前,劉五可不敢這麼肆無忌憚的跟侯君棠說話。

  侯君棠看著張楚,沉吟了幾息,道:「也罷,反正那本《金衣功》留在我手裡也只有壓箱底的命,你想要,就拿去吧!」

  說著,他偏過頭,對侍立在一旁的近身低語了幾句。

  張楚大喜,連忙一揖到底,高聲道:「謝幫主賞!」

  侯君棠黑著臉,權當沒看見。

  張楚自己起身,目光轉向柳乾坤。

  柳乾坤嚇了一大跳,瞬間就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避開了張楚的正面,唯恐他給自己作揖,急聲道:「你小子別看我,我手裡可沒什麼武功秘籍!」

  張楚撇了撇嘴,目光又看向這侯子正。

  侯子正反瞪了一眼。

  張楚遺憾的看向鐵鷹。

  鐵鷹揚起自己的鐵爪手套,乾脆利落的說:「我的爪功,你不合適。」

  張楚點頭,繼續轉向趙四海。

  趙四海大方的一拍手,「我的《大摔碑手》你要有興趣,儘管拿去!」

  張楚又遺憾的搖了搖頭。

  武學之道,在精不在多,他精力有限,能把刀學精就很知足了。

  他再轉頭,看向劉五。

  劉五跟他大眼瞪小眼:「你瞅啥?」

  張楚本能的一句「瞅你咋地」都湧到喉嚨了,又生生嚥了回去。

  這是友軍,不能薅羊毛!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1
第110章 金衣功(三更)

  張楚喜形於色地揣著放《金衣功》的木匣子從總舵出來,心道果然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他只是抱著有棗兒沒棗兒先打它三桿子的想法,沒想到竟然打下來這麼一個金元寶!

  他登上馬車,高喊道:「大熊,去牛羊市場、梁宅!」

  大熊:「是,楚爺!」

  ……

  「吱呀。」

  梁宅的老僕人福伯一拉開大門,就見到張楚喜氣洋洋的站在門外。

  「福伯,新年身體康泰、一帆風順啊!」

  福伯見了他也是眉開眼笑,「快進來吧,老爺方才還念叨您怎麼還沒過來呢!」

  張楚笑著說道:「哈哈,我剛去了一趟青龍幫總舵,沒辦法,還要在那個廟裡當和尚呢,得先敬一敬廟裡的菩薩們。」

  福伯點頭,表示理解,「人之常情,快進來吧楚少爺,老爺還在等您呢!」

  「哎!」

  張楚跨入大門,見府內一如既往的冷清,不由的問道:「怎麼,這大過年的,師傅的子女們都沒回陪陪師傅?」

  福伯點了點頭,含含糊糊的說道:「少爺和小姐不太方便回來。」

  張楚心思一轉,很快就反應過來,心道這恐怕還是小老頭那一身人死都了不了賬的江湖恩怨給鬧的。

  思及此處,他不由的嘆了一口。

  混江湖、混江湖,混到頭兒來,連兒女都不敢見,這是何苦呢!

  走到廳堂門前,他停下腳步,收拾了一下表情,再度堆起一臉喜氣洋洋的笑容跨了進去,遠遠的就高喊道:「師傅師傅,拜年啦,新年一帆風順、無病無災、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能給我找個師娘就更好了!」

  坐在廳堂上首的梁無鋒聽到他的聲音,眼神閃過幾絲欣喜,但面上仍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樣,「哼,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張楚今天能來,他是真的很高興。

  人老了,總是盼望兒孫繞膝,享天倫之樂。

  每逢佳節倍思親嘛。

  張楚撇了撇嘴,叫屈道:「嗨,師傅,您自己說,您除了那些不肯教弟子的武功,您還有什麼值得弟子圖謀的?」

  梁無鋒想了想,還真是這個理兒,心頭暗暗愧疚,面上卻依然毫不示弱的瞪了他一眼:「就你怪話多!」

  人心都是肉長的。

  張楚拿他當自家長輩孝敬。

  他自然也拿張楚當自家子侄對待。

  他明白張楚如今的處境。

  可他卻不能教張楚更多,逼得張楚不得不冒險去勾結山賊。

  仔細一想,是有些愧對張楚。

  張楚「嘿嘿」的笑了兩聲,末了突然想起過來的目的,連忙從懷裡掏出《金衣功》呈給梁無鋒,「師傅,這是弟子剛去總舵拜年,從我們幫主那兒坑來的,您再幫弟子掌掌眼!」

  梁無鋒看了封皮一眼,訓斥道:「你說你老大個人,成天沒個正形,長者賜的就是長者賜的,什麼坑來的,傳出去,你讓你們青龍幫的當家人,怎麼看你?」

  「嗨,這不是當著您的面兒弟子才口嗨一下嘛!」

  張楚得意洋洋的笑道:「弟子在外邊的時候,可威風了,能一刀砍死的,絕不廢話半個字,能一個字兒說清楚的,絕不說兩個字兒,整個城西幫派界,誰不知道我『仇不隔夜』張血虎的名頭?」

  有人說,只要父母尚在,活到八十歲也依然還是個孩子。

  張楚面對梁無鋒時,大抵就是這種心態。

  有些話吧,他不方便跟他娘說,因為怕嚇到他娘。

  但當著梁無鋒他卻沒什麼顧忌,一來是因為小老頭消息靈通,他不說小老頭也知道,二是因為小老頭這輩子見過的刀光劍影只怕多了去了,就他這點破事兒,放到小老頭面前,估計也就是和家長裡短一個級別的雞毛蒜皮。

  梁無鋒懶得說他,低下頭,佈滿了皺紋和老人斑的乾瘦手掌輕輕撫摸著《金衣功》的封皮,蒼老的面容上浮起淡淡的追憶之色。

  張楚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失聲道:「師傅,你不是要告訴弟子,這本功法也有後患吧?」

  他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梁無鋒緩緩的搖了搖頭,低聲道:「這倒不是,只是看到這本功法,為師想起了一位故人。」

  張楚鬆了一口氣,沒後患就好。

  然後轉念一想,突然發現,有後患又怎樣?

  這本功法是侯君棠給他的,青龍幫所有高層大佬都知道這事兒,即使有後患那也是先找侯君棠的麻煩!

  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兒的頂著,他怕個蛋啊?

  梁無鋒低頭翻開《金衣功》,一邊觀閱,一邊給張楚介紹這本功法:「為師曾跟你說過,九流練肌、八流練髓、七流練內腑,你還記得吧?」

  張楚點頭:「弟子記得。」

  「無論是練肌、練髓,還是練內腑,都可以如武道築基打熬筋骨一般,用笨辦法,運轉血氣一點一點的蘊養。」

  「但為師沒告訴過你,這三流,其實都有可以增幅煉體熬力成果的功法。」

  「這本《金衣功》,就是九流練肌的功法!」

  「修煉此功法,對血氣的要求極高,非天資出眾者,不可強修,否則,輕則耽誤精進速度,盤桓九流遲遲無法入八流,重則血氣下滑,跌出九流……你天生血氣異常,倒是很適合修行此功法!」

  張楚心下狂喜,暗道這不正是他夢寐以求的,可以發揮他飯桶流金手指、甩開同階武者、走上同階無敵道路,進而雄霸一方的外掛型功法麼?

  梁無鋒沒跟他提還有這種功法,張楚並不感到意外,個中原因他能猜到,無外乎小老頭手裡沒有這種功法,和有也不能教他這兩個原因。

  無論是哪個原因,他都理解梁無鋒。

  小老頭有小老頭的苦衷。

  「師傅,您說修行這類功夫,有增幅煉體熬力成果的奇效,那這本《金衣功》練成後,會有什麼奇效?」

  梁無鋒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說道:「身如金甲罩體,非名刀名劍不可傷!」

  張楚瞪大了雙眼,失聲道:「臥槽,這麼牛?」

  「別高興得太早!」

  梁無鋒最見不得他這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忍不住潑他冷水:「即使你能將此功練至大成,也只能稱雄九流,八流力士已可用暗勁傷人,一拳打在你身上,表皮不損分毫,內腑卻糜爛如泥,任你身如金甲罩體,也沒多大用處!」

  張楚愣了愣,隨即醒悟過來,這門《金衣功》的功效確實沒他想像中的那麼大,但光是「非名刀名劍」不可傷這一點,其實就已經足夠強悍了!

  有此功傍身,至少他力竭之前,不再懼怕人海戰術!

  反正他不愁沒血氣練功,完全不怕耽擱精進。

  他沉思了一會兒,忽然又想到了一點,問道:「師傅,您剛才說,下三品都有可以增幅煉體熬力成果的功法,九品有《金衣功》,那八品和七品是不是也有對應的功法?」

  梁無鋒點頭,回道:「不錯,八流有《明玉功》、《鐵骨勁》,七流有《混元功》、《五行氣》……但這些功法,都是高門大閥不外傳的看家功法,鮮少有流落江湖的,你就別痴心妄想了!」

  說到最後,小老頭還是忍不住的打擊了張楚一把。

  張楚卻一點都不洩氣。

  辦法總比困難多。

  不外傳?

  他還不能去偷、不能去搶麼?

  偷不到、搶不過,拿錢砸也是可行的啊!

  這天底下,有不愛錢的人麼?

  或許有,但不可能整個門派的人全都不愛錢吧?

  若是連做人最基本的慾望都沒有,那還練個雞毛武,找個清淨地兒隱居,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豈不更好?

  梁無鋒一見他這幅表情就覺得腦仁疼。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個徒兒骨子裡始終缺乏對江湖最起碼的敬畏,就好像在他的眼裡,這天下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張楚身上這骨子虎勁兒是好是壞,只是隱隱的預感到,自己這個徒兒遲早有一天會在江湖撞一個頭破血流。

  他想勸張楚。

  可話到嘴,他又一次嚥了回去。

  他也年輕過。

  他也躊躇滿志過。

  他知道,有些道理,旁人說的再多也都是沒用。

  必須要自己親自去撞個滿頭青包、親自去走上個十里八里的彎路,才知道鍋兒是鐵造的。

  他在心裡低嘆了一聲,不再多言,認真翻看手裡的《金衣功》。

  一炷香後,他翻閱完了整本金衣功,將其遞給張楚:「沒問題,你可以放心修行。」

  這話說得,比上次檢查《天霜刀》時有底氣多了。

  張楚接過《金衣功》,奇怪的問道:「師傅,您以前是不是看過這本功法?」

  梁無鋒略一遲疑,還是點頭道:「為師是見過。」

  見張楚還想再問,他連忙擺手道:「你好好修行這門《金衣功》,有什麼不懂的,盡可來問為師,待你將此功修至大成後,為師再送你一份重禮!」

  張楚一聽,很感興趣的問道:「啥重禮啊?《明玉功》?《鐵骨勁》?還是《混元功》?《五行氣》?」

  梁無鋒不答,只是說道:「待你將《金衣功》修至大成後,為師自會告訴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2
第111章 心地善良?

  張楚陪梁無鋒吃過午飯後,才坐著馬車回家。

  坐在馬車上,張楚藉著從車窗外投進來的光線,美滋滋的翻開《金衣功》看了起來。

  但沒看幾頁,他的臉色忽然就黑了下去,暗罵道:「難怪都知道這門功法擺在侯君棠手裡,卻沒人修煉,就這種自虐功法,誰練誰傻叉!」

  《金衣功》的修煉法門,很疼!

  他光是看了看總綱都全身直冒雞皮疙瘩!

  他現在才反應過,難怪劉五提及這門功法的時候,總舵的那些高層大佬都只是笑,沒一個出來阻攔的!

  合著他們早就知道這門功法是怎麼一回事兒!

  那群老幫菜當時只怕都在偷著樂吧?

  「太年輕啊!」

  張楚痛心疾首的拍著大腿,「終究還是太年輕啊,便宜沒好貨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沒想到!」

  他不想當傻叉。

  但又捨不得梁無鋒所說的「非名刀名劍,不可傷」的保命神技!

  馬車平穩的一路向西。

  他猶豫了一路,直到快到家了,才狠狠的一拍大腿,嘬著牙花子發狠道:「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練就練,怕個雞毛!」

  「等老子神功大成、刀槍不入,羨慕死你們這些沒安好心的老幫菜!」

  和保命相比,吃點苦頭算得了什麼?

  不過哪怕是決定了練,要必須要等到過完年再練……總不能大過年的,把自己整得血糊糊的吧?

  想到這裡,張楚又不由的低嘆了一口氣,把頭伸出車窗喊道:「大熊!」

  大熊湊到車窗邊,「楚爺。」

  張楚有氣無力的說:「過兩日,派個弟兄出去,買能裝滿一個洗澡桶那麼多的鐵砂丸回來……有多小賣多小,有黃豆大小的最好!」

  大熊聞言不由的看了他一眼,見他沒有臉色不太好看,就把心頭的疑惑給按了回去,點頭道:「好的楚爺,等城裡的鐵匠鋪子開業了屬下就親自去辦。」

  張楚點了點頭,長吁短嘆的把腦袋縮回了車窗裡。

  ……

  「楚爺!」

  「楚爺!」

  張楚一回到家,就見到張氏牽著府裡的一幫孩子從大門裡走出來,一幫半大孩子見了他,都雀躍的主動向他打招呼。

  他這些時日在家的時間多了,和這些孩子的關係比剛開始那會兒親近多了。

  張楚笑著衝他們招了招手,好奇的問老娘:「娘,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張氏捋著耳邊的鬢髮,溫和的笑道:「伢子們想去牛羊市場逛廟會,我不放心他們,和他們一起去逛逛。」

  「廟會?」

  張楚疑惑的扭頭看大熊。

  大熊小聲的給他解釋道:「楚爺,從正月初一到十五元宵,城裡到處都有廟會,十五那天,晚上還會有燈會!」

  張楚:「那我們梧桐裡怎麼沒有?」

  大熊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他,一句「梧桐裡太窮,辦不起廟會」梗著喉嚨,不敢說出來。

  張楚隨即就醒悟過來,笑道:「娘,我陪你們一起去逛逛吧!」

  張氏點了點頭,「好啊!」

  張楚一揮手:「大熊,帶上十個弟兄跟我走,其餘兄弟看家!」

  「是!」

  血衣隊抱拳領命,三十人整齊劃一的動作,讓張府裡的這些孩子都看呆了了。

  一行人步行慢悠悠的往牛羊市場行去。

  沿途的住戶見了張楚,紛紛喜氣洋洋的上前主動給他鞠躬拜年,對張氏也是一口一個老夫人,吉利話就跟放鞭炮一樣不帶喘氣的往外蹦。

  張楚也不拿大,見了誰都點頭回禮。

  「楚兒啊,街坊們的日子,比以前好過多了!」

  對梧桐裡的變化,張氏感觸很深。

  張楚彎腰將三個大錢塞進路邊的一個孩子手裡,起身笑道:「是好了很多。」

  這種感觸他也有,只是沒張氏那麼強烈。

  他剛穿越過來那會兒,梧桐裡這些住戶,沒幾個人的眼睛裡能看到生氣,好好的人,卻都活得像是喪屍一樣。

  如今這些住戶,雖然依然窮,依然有忍饑挨餓的時候,但至少他們的眼睛裡,已經有了生氣、有了對生活的希望。

  他還是有些自豪的。

  因為梧桐裡的變化,都是他帶來的。

  「今年梧桐裡的日子,還會更好過!」

  他對張氏說道。

  等他的規劃完成後,梧桐裡絕對能成為城西,不,是整個錦天府最熱鬧的地方……沒有之一!

  張氏輕輕的撫平他新衣裳肩頭上皺褶,自豪的笑道:「娘相信你!」

  她也知道,梧桐裡的變化,從何而來。

  母子倆相視一笑,一人牽起一個孩子,晃晃悠悠的繼續往牛羊市場行去。

  ……

  牛羊市場今天非常的熱鬧。

  用人山人海來形容都絲毫不為過。

  街道兩邊,擠滿了賣小玩意和零嘴的販攤。

  有賣梳子、髮釵的。

  有賣燒餅、凍梨的。

  還有賣風箏、年畫兒的。

  花花綠綠的,看著都喜慶。

  而還算寬敞的街道上,完全看不到縫隙,人走進去,肩挨肩、腳跟腳,想要去哪兒去,必須得跟著人流一點一點的蠕動,別說跑,連大步走都辦不到。

  當然,張楚不用去和誰擠。

  都不用血衣隊開道。

  他一走進街道,來往的行人見了他,都自動退到兩旁,寧可撞倒在街邊,也不願挨他一個衣角,連鎖反應之下,他周圍不一會就出現了一片空地。

  那種避之不及的感覺,就,就好像他身上有屎一樣!

  在牛羊市場這一片討生活的人,誰不認得他張楚,誰不知道他是黑虎堂堂主?

  哪怕他的名聲在這一片還不算不錯,正經的良家子也不沒幾個願意他和產生任何的聯繫。

  張楚停住腳步,很尷尬的站在原地,繼續往前走也不是,往後退也不是。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不喜歡欺負普通人。

  他喜歡欺負裝逼犯!

  他站在原地四下望了一眼,忽然望見雜碎湯攤子那邊有熱氣兒,略微一抽動鼻子,還能嗅到熟悉的麻辣香味兒。

  他如蒙大赦,連忙對張氏說道:「娘,我去雜碎湯攤子那邊看看,您帶著孩子們繼續逛,回去的時候叫我一聲!」

  張氏心疼的看著兒子,好脾氣如她,這會兒竟都有些惱怒。

  我兒子怎麼著你們了?

  你們要這樣避著他?

  他是殺人了還是放火?

  但好脾氣如她,再氣也無法向這些路人發火,只能心疼的推了兒子一把:「去吧……不用和這些眼窩子淺的人置氣,他們不瞭解你,娘瞭解,你的心地一直都是最善良的。」

  這話說得,張楚都忍不住詫異的看了她老人家一眼。

  我殺人,我放火,我是幫派大哥,但我心地善良?

  娘啊,您是不是對兒子有什麼誤解?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2
第112章 時過境遷

  「老闆,再來一碗紅湯雜碎……多放點蔥花兒!」

  「好嘞,客官稍等!」

  雜碎湯攤子的生意非常好,攤子裡叫雜碎湯的聲音此起彼伏。

  攤子外,等位子的食客更是裡三層、外三層的把攤子圍的水洩不通。

  一個個都抻著脖子眼巴巴的望著裡邊,連張楚走到他們身後,都沒人發現他。

  果然,無論在哪個世界,吃貨對美食的執著都是一成不變的。

  張楚站在攤子外邊,仰頭看著攤子上懸掛的「張記雜碎湯」招牌,心頭忽然有些感慨。

  這家雜碎湯攤子,可以說是他起家之地了。

  想當初,他剛穿越過來那會兒,身無長物、家徒四壁、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老娘還病重待醫,怎一個慘字兒了得!

  簡直就把廣大穿越者前輩們的臉,都丟出銀河系外了!

  後來百般無奈之下,毛遂自薦入了黑虎堂。

  然後就有了這家攤子……

  如今他手下幾百號弟兄、二十多條街的地盤,都可以說是從這一個小小的雜碎湯攤子做起來的。

  他有些日子沒來這家雜碎湯攤子了。

  但他看得出來,余二經營這家雜碎湯攤子是用了心的。

  他當初交給余二時,這個攤子總共也就三四十平米,只能擺得下四張桌子。

  如今余二把左右兩邊的攤子都盤了下來,打通後,連成了一體,裡面一共擺了十多張桌子。

  就這個規模,已經不再算是路邊攤了,算得上正兒八經的雜碎店了。

  他跟隨著攤子外的人流,一點一點的往前挪。

  後邊圍上來的食客被血衣隊的弟兄擋住了,看不見他。

  前邊的食客又只顧盯著裡面看。

  他竟然就這樣一直挪到了賣雜碎湯的案板前。

  「老闆,來六碗紅湯雜碎。」

  五個血衣隊弟兄跟著他老娘逛廟會去了,大熊領著四個弟兄跟著他。

  掌勺的是余二手下的一個小弟,聽了張楚的聲音覺得耳熟,抬眼一看,嚇得一哆嗦,手裡的勺子都掉了。

  張楚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落下的大勺,笑著還回去:「吃飯的傢伙,可丟不得!」

  「堂,堂主!」

  這個小弟突然看到張楚,沒有心理準備,緊張得說話都磕巴。

  張楚直起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和的說:「別緊張,給我舀碗雜碎湯!」

  「哎!」

  這個小弟緩過來了,麻利的從案板上抓起一個乾淨的土碗,就要從大鐵鍋裡給張楚舀雜碎湯。

  但大勺剛舀起雜碎湯要倒進碗裡時,忽然又想起了什麼,扔了勺子,轉身拿起土碗就衝進攤子裡面。

  張楚一臉疑惑。

  倒是大熊猜到了,笑呵呵的說:「您等會兒吧,給您洗碗去了!」

  不一會兒,那個弟兄一手拿著水淋淋的土碗,另一隻手拿著一條沒用過的抹布,邊擦邊往外走,人還未到,就連聲道:「讓您久等了!讓您久等了!」

  還真是給他洗碗去了。

  張楚笑道:「不急,慢慢來,我過了午的!」

  管中窺全豹。

  他有輕微潔癖這事兒,連他老娘都不是太清楚,只有給他當過近身的幾個心腹才知道,如李狗子、余二、大熊、騾子。

  這個小弟能知道這事兒,只能是余二告訴他的。

  連他這點小習慣余二都告訴了他手下的弟兄,足見余二平日裡沒少跟手下的弟兄說他的好話。

  「堂主,您先進去坐,小的給您送進去。」

  「不用,你忙你的吧,給我,我自己端進去就行了,對了,怎麼沒見你大哥?」

  「二爺剛才還在這兒呢,這會兒興許是到其他攤子上巡視去了……您稍坐一會兒,小的馬上就去把二爺找回來。」

  「不用找他,你忙你的吧!」

  「哎,裡邊已經給您安排好了位子,您進去坐。」

  聽到這兒,張楚不由的笑道:「這兒我比你熟。」

  ……

  一碗紅湯雜碎張楚還沒吃完,余二已經聞迅趕了回來。

  他跑得一腦門都是汗,前腳剛剛跨進攤子,就遠遠的抱拳道:「堂主見諒,屬下來遲了。」

  張楚放下竹籤子,笑道:「不都說了不用找你過來麼,你怎麼還是過來了?」

  余二走過來,陪著笑臉道:「嗨,底下的兄弟們覺著您親自過來,肯定是有要事尋屬下,不通知屬下怕擔待不起這個責任。」

  一個血衣衛的弟兄起身,把位子讓給了余二。

  余二跟他客氣了一番,最終還是坐下了。

  他的坐姿很正,雙手沒放到桌上,而是平放在雙腿上,腰板也挺得筆直,似乎隨時準備聽候張楚的差遣,去做什麼事。

  他很拘謹,越來越拘謹,張楚都記不起,上一次私下和他大碗酒、大塊肉的吹牛比,是什麼時候了。

  看著一個當初為自己擋過刀子的親近兄弟,如今當著自己的面兒卻變成了這幅謹小慎微的模樣,張楚心頭有些不是滋味兒。

  他有心說點什麼,讓余二不要這樣拘謹,可蠕動了一下嘴皮子,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余二不是李狗子。

  李狗子加入黑虎堂不比他早多久。

  而余二,是跟隨劉五一起打江山的老人。

  幫規、尊卑這些東西,對余二的影響,遠比對李狗子的影響深。

  不是他一兩句話,就能消除的。

  他放棄了這個想法,轉而道:「老二吶,你最近生意咋樣?」

  余二連忙點頭:「托您的洪福,一天比一天好,就像今兒,一天的流水,頂得上以往小半個月。」

  張楚笑著點頭道:「也是難為你了,大過年的不在家歇息,還出來開門做生意!」

  「沒有沒有沒有!」

  余二搖頭如撥浪鼓:「都是做順手了的生意,屬下有什麼難為的,您每天操心堂口裡的幾百位弟兄,才是真辛苦!」

  張楚聽了這話,心頭更不是滋味了,想了想,又道:「先前波瀾胡同的生意,我沒交給你,心裡不埋怨我吧?」

  余二再次使勁兒搖頭:「不埋怨不埋怨,波瀾胡同的生意您交給誰,有您自己的考慮,屬下魯鈍,不堪驅使,還能幫您守著這些看家生意,已經心滿意足了!」

  張楚這回不是心頭不是個滋味兒了,而是全身都不得勁兒了。

  他果然還是只服李狗子那副滾刀肉似的二皮臉。

  他記得,他前世曾在一本書上看過一句話:就憑當初那點兒交情,老子就敢在你生命裡放肆一輩子。

  這踏馬才是兄弟!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2
第113章 無題

  張氏領著一幫孩子,逛得很盡興。

  中間並沒有發生什麼富家子弟跳出來裝逼,張楚前去打臉這類喜聞樂見的節目。

  一行人興盡而歸。

  張楚一進家門,就見到堂口裡的大佬們坐在他家的院子裡,有說有笑的喝茶聊天,瓜果皮屑扔了一地,別提過熱鬧了。

  平日裡,未經張楚邀請,張府是不允許堂口的大佬踏進來的。

  但過年嘛,大佬們打著拜年的旗號過來,守門的血衣隊弟兄們也不好把他們都擋在門外,只能放他們進來。

  見到張楚扶著張氏回來,眾大佬連忙起身湊上來,笑容滿面的作揖道:「老夫人,拜年啦。」

  「祝您老人家身體康泰,壽比南山。」

  「新年萬事如意,我們堂主早日給您生幾個大胖孫子……」

  張氏侷促雙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放才好了,慌亂的說:「哎,大傢伙兒都起來吧,都起來吧,不用多禮……」

  張楚冷眼看著這群夯貨,問道:「怎麼,空著手就過來拜年了?」

  人群中,有人笑道:「哈哈哈,我們哪敢空著手過來蹭吃蹭喝啊,禮物都在廳堂裡呢!」

  張楚看了一眼話說的人。

  是孫四兒。

  李狗子的心腹。

  他心頭不由道了一聲,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上樑不正、下樑歪,什麼樣的大哥,帶什麼樣的小弟。

  想到這裡,他放眼在人群裡掃了一圈,竟然沒有看到李狗子的身影。

  「李狗子呢?跑哪兒去了?」

  「狗哥?剛才還在這兒呢!」

  孫四兒似乎才意識到李狗子不在,晃動著腦袋四下張望,「狗哥!」

  「哎,來啦!」

  李狗子的聲音從伙房那邊傳來。

  張楚一聽這聲音傳來的方向,心下就暗道一聲不好,老鼠落米缸啦。

  他抬眼往向伙房。

  果不其然,就見李狗子端著一個盛湯的海碗,從伙房那邊兒鑽了出來,一邊快步往這邊兒走,一邊往嘴裡扒拉著飯菜。

  張楚眼神兒好,還能看見這貨的海碗裡尖尖一堆的臘肉,一根兒青菜都找不到。

  這貨跑到人群前邊,隨手將碗筷塞進孫四兒手裡,然後橫起衣袖抹了抹油膩膩的嘴巴,轉身「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張氏的面前,一頭磕在地上。

  「嬸子,狗子給您老拜年啦,祝您無病無災,活到一百歲,看楚爺的兒子,給您生曾孫兒!」

  這一手騷操作,直接就把在場的大佬們看呆了。

  妙啊!

  不愧是能做副堂主的人,就這股子不要臉的勁兒,他們就望塵莫及啊!

  張楚卻沒覺得這貨是在拍他的馬屁。

  這就貨吧,別說是磕一個頭,就算是三拜九叩,他老娘都受得起!

  他老娘可是拿這貨當乾兒子待的,這貨和他妹出入這個家,就跟在他們自己家沒什麼兩樣,家裡置辦吃的、穿的、用的,啥都沒忘了他們那一份兒。

  面對李狗子,張氏也沒了面對其他大哥時的侷促,趕了兩步,笑容滿面的撫起李狗子:「好孩子,地上埋汰,起來吧!」

  李狗子站起來,笑嘿嘿的說:「嬸子,晚上吃啥?」

  張楚看不過眼,上前一巴掌甩他後腦勺上,「哪兒學的爛習慣,吃著碗裡的還惦記著鍋裡的!」

  李狗子撓著後腦勺撇了撇嘴,不搭理張楚。

  張氏看不過眼,拉開張楚,嗔道:「要兩口吃的有什麼打緊的,狗子,跟嬸子走,嬸子中午就悶了兩隻雞在鍋裡,這會兒應該已經酥了……」

  李狗子「哎」了一聲,跟個小孩兒一樣,端上他的海碗,亦步亦趨的跟在張氏身後往伙房走,還不忘回頭沖張楚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臉。

  張楚:……

  ……

  張楚打發了一群大佬繼續喝茶吃瓜子兒等晚飯,準備回房換上一身便服。

  結果他還沒走進廳堂,張猛突然賊眉鼠眼的湊到他身邊,低聲的說道:「堂主,您回房看看,屬下給您備了一份兒驚喜!」

  張楚愣了愣,突然想起這廝現在的身份,脫口而出:「你丫不會整了個(妓)女塞我房裡吧?」

  「(妓)女哪配得上您的身份!」

  張猛誇張的驚嘆了一聲,然後又壓低了一聲,「嘿嘿」的笑道:「是一對兒還未經人事兒的姐妹花兒,極品啊!」

  張楚挑了挑眉毛,帶著一臉男人都懂的笑容問道:「哪兒來的?不會是逼良為娼弄來的吧?」

  「您立下的規矩,屬下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犯啊!」

  張猛誇張的叫了一聲冤,然後小聲說道:「是怡紅樓的老鴇子花了大價錢買來的。」

  「說來這姐妹倆也是命苦,小小年紀就被她們那短壽的爹媽,賣進了城西王家的府裡做下人,偏生身子骨張開後出落得又好看,引起了王家那個老色鬼的覬覦……不過您放心,那老色鬼還沒來得及下手,這姐妹倆就被王家的妒婦給賣到了怡紅院兒來,好幾個老鴇子給她們驗過身子,絕對是未經人事兒的雛兒。」

  張楚撇了他一眼,笑道:「這麼好的極品?你怎麼沒自己留著?」

  張猛淫、賤的笑道:「嗨,不勝腰力、不勝腰力!」

  「哈哈!」

  張楚大笑了一聲,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事兒辦得漂亮,盛情了!」

  昨夜他娘還在逼他娶妻生子,他正為這事兒發愁呢,張猛就送了這麼一對兒極品過來,簡直就是瞌睡遇上枕頭。

  張猛見他高興,眉飛色舞的連連拱手:「您滿意就好,您滿意就好!」

  張楚點頭:「成,你去陪著大哥們聊天兒吧,我先回房去看看!」

  「哎!」

  張猛麻利兒的應了一聲,又道:「您放心,這姐倆被怡紅院的老鴇子們調教了有些時日了,絕對會伺候人……」

  「滾蛋吧!」

  張楚踢了他一腳,笑罵道。

  「哎,哎,屬下這就滾,這就滾!」

  張猛挨了張楚一腳,不怒反喜,美滋滋兒的就滾出去了。

  張楚站在廳堂前躊躇了一會兒,有心先去找老娘商量商量這事兒,又覺得心癢難耐,索性決定先去看看再說。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2
第114章 定親(求訂閱)

  夏桃蜷縮在姐姐知秋的懷裡,不安的望著房門。

  知秋輕輕的拍打著妹妹的肩膀,眉眼間也有一抹化不開的憂色。

  「姐姐,你說那位楚爺,是不是真像府裡的姐姐們說的那樣,生的青面獠牙,手臂比我們的腰還粗,一拳就能打得死牛?」

  知秋伸出一根蔥白的食指點了點她光潔的腦門,嗔道:「瞎說,哪有活人會長成那個樣子?」

  夏桃掙紮著從她的懷裡抬起頭來,睜大了萌萌的眼睛,忽閃忽閃的眸子中,蕩漾著恐懼之色,「那黑虎堂的,不都是壞人麼,楚爺是壞人們的老大,肯定就是最壞的人……」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知秋摀住了嘴,急聲道:「不能胡說……會挨打的。」

  夏桃懨懨的縮回了姐姐的懷裡,對自己的未來,深感憂慮。

  知秋摟著妹妹,輕輕的拍打著她的背心,竭力想給她提供一點安全感,雖然她也知道,這是徒勞。

  其實她又何嘗不為未來感到憂慮,但她是姐姐,天生就該保護妹妹。

  「姐姐,你說我們還會被賣掉麼?」

  「不會的,只要我們好好服侍楚爺,他就不會再賣掉我們了。」

  「姐姐,我想府裡的姐妹們了,春花、冬雪……」

  「不要想了,夫人已經把我們賣掉了,回不去了……」

  「啪嗒。」

  門開了。

  夏桃聽到開門聲,宛如受驚了的兔子一般,「嗖」的一聲就把小腦袋全縮進了姐姐的懷裡,單薄的身子瑟瑟發抖。

  知秋的眼神裡也閃爍著恐懼的光芒,但她還是竭力鼓起勇氣,護著懷裡的妹妹。

  張楚走進臥房,目光一掃,一張清秀的瓜子臉兒就映入眼前,他眼神一亮,心頭暗道了一聲「八十分」。

  但他眼神隨即就注意到兩人瘦弱的身子,眉頭又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你們今年多大了?」

  他問道。

  知秋看著他,一顆顫抖的心,慢慢的就放下了。

  張楚住的是東廂房,此刻正值落日時分,他一開門,金紅色陽光從他背後投進房中,映襯著他俊美冷硬面容,宛如從女兒家夢裡走出來的如意郎君。

  知秋的臉頰上不爭氣的浮起了兩抹紅暈。

  夏桃察覺到姐姐的心跳加速,偷偷摸摸的揚起小半張臉去打量進來的人,卻又被知秋給摁了回去。

  「回楚爺的話,妾身與妹妹年方十八。」

  她自稱妾身,但語氣很生疏,顯然是剛學會的,還沒對著人這樣自稱過。

  「十八歲?」

  張楚的眉頭鬆開了,點著頭道:「那你們這身子,可單薄了點。」

  只要不是未成年就好。

  不說「三年起步,最高死刑」這個梗,倆還沒成年的妹子,他也下不去這手啊!

  頓了頓,張楚側起身子,朝姐妹倆招了招手道:「走吧,跟我去見見我娘,定個日子,正式進府!」

  知秋心頭猛地一跳,聲音顫抖的失聲道:「您準備給妾身和妹妹名分?」

  這回,連夏桃都忍不住使勁兒從她懷裡掙脫了出來,揉著萌萌的大眼睛去看張楚。

  她們在大戶人家待過。

  很清楚有名分和沒名分的區別。

  簡而言之,有名份,是人,能得到一個人該有的尊嚴。

  沒名分,就是牲口,是物件,舊了、壞了,隨手就可以扔出去。

  張猛送她們姐妹倆來的時候,就反反覆覆的叮囑過她們,要好好伺候楚爺,不要奢求什麼名分。

  張楚見狀,溫和的笑道:「怎麼,不想要?」

  他對男女之事,不矯情,也不放肆。

  送到嘴邊的肉,只要下得去口,他就不會往外吐。

  但該他負的責任,他也從來不會推脫。

  這不是多不多情的問題,這是一個男人,應該具備的最起碼的修養。

  就好比這姐妹倆。

  若只是露水情緣,他當不會傻到去提什麼名分。

  他又不是凱子。

  但人家給他的既然是清白身子,他就該給人家清白身子該有的待遇。

  當然,這也得感謝這個對男人無限寬容的世界,只要你養得起,你就是取一百個老婆都不會有人說三道四。

  嗯,那句話是怎麼說來著?

  這是最壞的時代,這也是最好的時代!

  看著他的笑容,知秋和夏桃的小心臟都快融化了。

  從來沒有男兒家對她們這樣友善過。

  從來沒有!

  ……

  當著堂口裡諸多大佬的面兒。

  知秋和夏桃跪在張氏面前,羞羞答答的給她老人家敬了茶,喊了一聲娘。

  張氏喝了姐妹倆的敬的茶,一手拉著姐姐、一手牽著妹妹,高興得連眼角的皺紋兒都泛著笑意。

  張楚一直不肯相親,都快成了她的一塊兒心病。

  這下好了,不娶一個都不娶,一娶一次性就娶倆。

  大胖孫子在望嘍!

  剛行完了大禮,張氏就忍不住支使李狗子去請陰陽先生過來定日子。

  在場的大佬們,也一一向姐妹倆行禮,口稱嫂嫂,羞得夏桃一個勁兒的往張楚身後鑽。

  還是知秋有大家風範,硬著頭皮,接下了眾多滿臉橫肉、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大佬們見禮。

  後來,白頭髮白鬍鬚的陰陽先生過來,一連給張氏挑了幾個好日子,張氏都嫌時間太長了。

  最後還是她老人家獨斷乾坤,定下了十五元宵,辦親事、跨火盆,正式入府。

  納妾本身就沒有娶妻那麼繁瑣,而知秋、夏桃相當於孤兒的出身,無形中又減去了許多兩家人你來我往的商議程序。

  也就是張氏和張楚不願意虧待了她們倆,不然,直接跨過所有程序,收她們倆入房,也是說得過去的。

  陰陽先生拿著賞錢,懨懨的回去了,估計他心裡肯定在嘀咕,你都挑好日子了,還請老夫過來幹啥?

  婚事就這樣定下了。

  有些草率。

  但所有人都很滿意。

  包括這場婚事的三個當事人。

  雖然他們三個,都有一種彷彿在做夢的不真實感。

  張楚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要成親了,還是一娶娶倆。

  知秋和夏桃更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成親的一天,夫君還是這樣一位年輕英武的大人物。

  當晚,張楚醉倒了在了濃郁的酒香裡。

  朦朧中,他感覺到有兩隻溫柔的手,輕輕撫過自己的臉頰。

  這種感覺,很熟悉。

  像誰?

  他不記得了。

  他那狗血的青春和愛情,早就死在康橋的尖頂長廊下。

  我要結婚了。

  你還好嗎?

  抱歉,我無法如約請你來參加我的婚禮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2
第115章 女人家的心思(求訂閱)

  今夜繁星點點。

  李幼娘坐在自家的院子裡,托著下巴,痴痴的望著夜空。

  本該天真無邪的小人兒,此時形單影隻的身影竟透露出了幾分憂鬱。

  張楚要納妾,整個張府都很高興。

  她不高興。

  連帶那個讓她感覺到溫暖的家,都變得格格不入了。

  「幼娘,幼娘,給俺倒碗水,俺腦殼痛。」

  她那個沒心沒肺的大哥又在吵著要喝水了。

  她沒動。

  她生氣!

  別人跟著起鬨也就算了,你也跟著瞎起鬨。

  你還是我大哥麼?

  「幼娘?」

  「幼娘!」

  窸窸窣窣的聲音中,李狗子揉著額頭推門出來,見到院中巍然不動的李幼娘,佯怒道:「幹啥呢?俺叫你,你沒聽見啊!」

  李幼娘不吭聲。

  李狗子覺得不對頭,上前把她小小的身子往後一扳,就見到一雙波光蕩漾的眸子。

  他非但沒慌,還惡劣地揉亂了小姑娘精心梳攏的雙平髻,調侃道:「大過年的,哭啥鼻子!」

  本就很不高興的李幼娘被他這麼一鬧,終於繃不住了。

  她「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扭身一頭撞在李狗子的懷裡,抓起他月白色的裡衣就擦眼淚、抹鼻涕。

  李狗子嫌棄的伸出一根食指頂住了小姑娘光潔的腦門,心疼的說道:「要擦鼻涕用你自己的衣裳,俺這身兒衣裳可是嬸子剛做的,還沒穿幾天呢!」

  「哇哇哇……」

  委屈的小姑娘徹底爆發了,嚎啕著就蹦起來用拳頭錘李狗子的胸口。

  輕得貓都打不疼的拳頭,李狗子卻很給面子的「哎呀」、「哎呀」大叫,「別打了,別打了,再打俺還手了啊!」

  小姑娘打鬧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一頭紮進了自家大哥的懷中,摟著他的腰埋頭大哭。

  李狗子慢慢的拍打著妹妹的後背,無聲的安慰著她。

  常言道,長兄如父,他們的娘去的時候,他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就又當爹又當娘的帶著李幼娘求生活,這世間上,沒有人比他更疼自己這個妹子了。

  只不過他們從小相依為命,有自己的相處方式,看起來沒有其他兄妹那般膩歪而已。

  好半晌,李幼娘才抽抽搭搭揚起腦袋說:「哥,你說楚爺是不是討厭俺啊?」

  李狗子恍然大悟,撫摸著小姑娘的頭頂笑道:「俺還道你哭啥呢,原來是這事兒啊!」

  這句話氣得李幼娘又狠狠的跺了他一腳,心道整個張家,也就你不知道了吧?

  李狗子也不介意,還惡劣的嗤笑道:「黃毛丫頭,身子都還沒長開呢,想這些有的沒的做甚?」

  「哇呀呀呀……」

  李幼娘又要爆發,李狗子一把攥住她的小手,笑道:「急什麼,俺話還沒說完呢!」

  「你今年多大?」

  「十……三!」

  「呸,十二就十二,哪來的十三!」

  「明明再過十一個月,俺就十三了!」

  「好吧,就算你十三歲吧,那你知道,楚爺今年多少歲了嗎?」

  「不知道……」

  「二十一!」

  「也不大呀!」

  「是不大啊,但嬸子急著抱大孫子呢,你現在生得出來嗎?」

  「……」

  「你也別怪嬸子,她老人家身子一直都不太好,逼著楚爺娶親納妾,是怕自己看不到孫子出世的那一天。」

  「俺沒怪乾娘……」

  「不過你也別怕,楚爺今兒個才第一次見那倆嫂子呢,能有啥感情,你就不一樣了,你進張家門兒就跟回自己家一樣,跟楚爺的感情怎麼著也比那倆嫂子深吧?」

  「再說了,你不還有老哥幫你嗎?老哥和楚爺是啥關係啊?親兄弟都沒咱這麼親啊!等你長大了,俺去給你提親,楚爺還能不應咋的?」

  「也是!」

  小姑娘的臉上終於浮起了笑臉,覺著自家大哥好像也沒那麼笨!

  「那當然,聽老哥的,沒錯!」

  李狗子的臉上也浮起了狼外婆般的笑容,「想明白了就去給老哥煮碗麵去,加倆雞蛋,晚上光顧著喝酒了,肚子裡空落落的,一點食兒都沒有。」

  李幼娘:「……」

  ……

  張楚以為,定下了納妾這個事兒後,老娘去了一塊心病,能活得更輕鬆、更自在一些。

  沒成想,老娘卻是越發的心事重重了。

  後邊好幾天,張楚就發現她老人家經常拿著雞毛撢子、鞋底、鍋碗瓢盆在那兒出神。

  問她什麼,她也不肯說,只是一個勁兒的說沒事兒。

  直到正月初四的清晨,張楚路過她娘的臥房時,無意中聽到房內有低語聲。

  附耳一聽,才知道老娘是在對他爹和他大哥的靈位說話。

  他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每逢佳節倍思親吶。

  別人家過年,都是閤家團圓,離得再遠的親人,都會趕回來團聚。

  而他們家,卻只剩下他們母子倆相依為命。

  他是無所謂,反正他爹和他大哥,對他而言,都只不過是前身留給他的一段漫長記憶。

  就跟看電影似的。

  但對他娘來說。

  一個是她的半邊天,一個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肉啊!

  她能不思念他們?

  特別是他現在要成家了,他們卻看不到……她想到這些,心裡該有多難受啊!

  他們到現在,連個墓都沒有。

  張楚知道自己該做點什麼了。

  ……

  張府吃飯,一向很熱鬧。

  哪怕不算李狗子,和他手下那些經常來蹭飯的血刀隊弟兄,張府吃飯的嘴,也多得嚇人。

  張楚收養在府裡的五十多個孩子。

  血衣隊的三十來號弟兄。

  府裡的十五六號下人。

  這麼多人口,按理說,本該講究點大戶人家的主僕尊卑,分批次吃……也就是主人家吃過後,下人們才就著主人家吃剩下的飯菜,填巴填巴肚子。

  但張楚不願意這麼幹。

  他一向都認為,制度和規矩,是能規範人的職責和義務,但太過等級分明的制度和規矩,勢必會淡化人情味兒。

  血衣隊是他的衛隊,關鍵時刻,他們是要拿命來保護他的,就這種關係,講究什麼主僕尊卑,有意思麼?

  那些孩子,他培養的未來中堅力量,以後還指著他們唸著如今的恩情給他效力,講究什麼主僕尊卑,就更沒有意義了。

  最後就形成了,張家人吃飯,就是一百多號人熱熱鬧鬧的一起上桌吃飯。

  自己伺候自己,誰都不伺候誰。

  就跟個大食堂似的。

  不過張楚很喜歡這種熱鬧的場景。

  飯嘛,就是要搶著吃才有胃口。

  雖然除了李狗子,沒人敢跟他搶飯吃。

  一百多號人,十一張四方桌。

  張楚坐正北方的主位上。

  左手邊坐著他娘。

  知秋和夏桃是妾,沒資格坐在他右手邊。

  坐在他右手邊的是大熊。

  她們倆只能坐在張楚的對面……如果規矩森嚴點,她們只能在後院吃飯,不能進前院兒的。

  通常李狗子、騾子和余二他們幾個在府裡吃飯的時候,也坐這張桌子。

  吃飯的時候,張楚端著他那盛湯的大海碗,一邊往嘴裡扒著飯菜,一邊裝作無意的開口道,「娘,您下午收拾一下,明天咱們回鄉祭祖!」

  張氏筷子上夾的青菜猛然滑落,有些愣神的看著張楚,「楚兒,好好的,你怎麼突然想起回鄉祭祖了?」

  「嗨,誰家過年不祭祖啊!」

  張楚笑道:「往年咱家窮,沒盤纏回鄉祭祖也就算了,今年咱家的日子好起來了,再不回去,老祖宗們會怪罪的!」

  「再說,爹和大哥去了這麼些年,也該給他們建個衣冠冢啥的,嗯,順便還能讓他們見見知秋和夏桃!」

  他說這些,並不是為了說服張氏同意回鄉祭祖,她日思夜想的就是這事兒,也不用他說服。

  張楚是不想讓老娘覺得,他是為了她才大費周章回鄉祭祖。

  老人家就怕給他添麻煩。

  早就得了他示意的知秋給張氏碗裡夾了一根青菜,笑著接過話茬兒,「是啊,娘,您總得領妾身和妹妹回老家去認認門啊!」

  夏桃吃的臉蛋兒鼓鼓的,說不出話來,只能嬌憨的使勁兒點頭。

  張氏的眼眶裡忽然就浮現起了絲絲水霧,哽咽的點頭,「哎,娘領你們回去認門兒。」

  兒子的心意她又怎麼不明白呢?

  她覺得自己肯定是積了十世的福份,才生下這麼一個孝順的兒子。

  見她點頭,張楚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兒,抬起筷子敲了敲大熊的碗,「通知血衣隊的弟兄們,今晚回家給妻兒說明白,順道通知李狗子和騾子,讓他們也安排下去,明日血衣隊、血刀隊、血影衛一起隨我回鄉!」

  大熊把大臉從海碗裡抬起來,點頭道:「是,楚爺!」

  張楚想了想,又道:「吃完了派個弟兄出去,租兩架馬車回來,如果能租到馬匹,也可以多租些馬匹回來,你待會兒安排好馬車,我去總舵向幫主報備一聲。」

  以他如今的身份,回鄉祭祖可不是一件說走就能走的小事。

  從錦天府到金田縣近兩百里路,就是身體健壯的漢子,快馬加鞭,也得走上大半日的光景,張楚他娘體弱,不敢過份顛簸,就更費時間了,依張楚計算,只怕沒有一兩日的時間,到不了金田縣,再加上修衣冠冢和祭祖的時間,這一去一來,少說也得七八日。

  黑虎堂這麼長時間無人坐鎮,就足夠城西的幫派將黑虎堂的地盤和生意連皮帶骨吞乾淨了!

  所以必須得方方面面都安排好再出發,才不會出大亂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2
第116章 人生一世 草木一秋

  張楚從總舵出來。

  大熊迎上去,低聲問道:「楚爺,幫主怎麼說?」

  張楚點頭,「准了,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幫主會派劉五長老去黑虎堂坐鎮!」

  對於他回鄉祭祖、給父兄修墳,侯君棠不但未阻攔他,還很是讚賞,不但親自揮毫,給他父親寫了「萬古長青,德行永存」八字墓聯,還主動問及,需不需要總舵派人隨行。

  這個世界,雖然沒有「百善孝為先」這句名言,但對孝道的推崇,絕對不比華夏的古代弱。

  當然,這本身就是一個非常淺顯的道理。

  一個人,無論有多少優點,但如果他連生他養他的父母都不孝敬,還能指望他記得朋友的情義嗎?不可能。

  相反,一個人,哪怕是壞事做盡,但只要他還孝敬父母,就說明這個人還有最起碼的人性,還有可交之處。

  張楚坐到馬車上,大熊問道:「楚爺,咱們是回家麼?」

  張楚略一猶豫,道:「去牛羊市場,我師傅家。」

  「是,楚爺!」

  ……

  張楚進了梁宅,規規矩矩的給梁無鋒行過禮後,說起納妾和回鄉祭祖的事。

  梁無鋒聽他說完,點頭道:「應有之義,什麼時候動身?」

  張楚:「明日一早。」

  梁無鋒皺眉:「這麼急嗎?」

  張楚笑道:「早去早回嘛,正好家母定下十五元宵迎新人進門,明日動身,還有望在元宵前趕回來……對了,您這些時日可得好好保重身子,家父不在,到時候只有請您過去做高堂。」

  梁無鋒聽到這裡,不由的往門外看了一眼,問道:「今日兩位新人沒過來?」

  張楚聞言一拍額頭,不好意思的說:「忘了帶她們過來拜見師傅了。」

  梁無鋒沒在意,起身走到廳堂外,招來老僕人福伯,低語了一番。

  不一會兒,福伯就拿著一個巴掌大的檀木盒子回來了。

  梁無鋒接過檀木盒子,遞給張楚,「這是為師給兩位新人的見面禮,你代為師轉贈吧!」

  張楚好奇的接過盒子,打開一看,就見裡邊有一對兒水頭蕩漾、純淨無瑕的滿綠翡翠鐲子,瑩潤透徹。

  張楚的手抖了一下,忙起身作揖道:「師傅,此禮太過貴重,弟子不敢收!」

  他的眼力可不差。

  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翡翠價值幾何,但就這對兒玻璃種的翡翠鐲子,若是擱在魔都的珠寶行裡,你身上若是沒穿個十來萬的行頭,店員都不會取出來讓你看一眼……怕你刮花了,賠不起!

  「拿著吧!」

  梁無鋒沒接,輕嘆道:「這對鐲子,原本是昔年你師姐出嫁時,為師花重金購來的陪嫁嫁妝,後來因緣際會,一直未送出去,砸在手裡不當吃不也當喝,正好你府中迎新人,權當應景兒了!」

  張楚知他口中的「師姐」,就是他那雙素未謀面的兒女中的幼女。

  他心下感嘆,再次一揖到底,「謝師傅!」

  這便是師徒情了。

  想他當初拜師時,奉上的拜師禮也不過就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只怕也就夠看一眼這對兒鐲子。

  也是到了此刻,他才恍然發現,梁無鋒待他,除了那些糾纏著恩怨的武功還未教他之外,已經和衣缽傳人沒什麼區別了。

  兩人重新落座後,梁無鋒隨口問道:「那門《金衣功》,你還未開始修行罷?」

  張楚尷尬的笑道:「您也知道,那門武功……大過年,整的血糊糊的,不大吉利!」

  梁無鋒笑著撫鬚道:「是不大吉利,但你可要快了,為師最近感覺不大好,興許是活不了多長時間了,你要不麻利點,為師許諾給你的重禮可就要食言了!」

  平淡而隨意的話語,落到張楚耳邊,卻宛如炸雷。

  他愣了愣,回過神來強笑道:「師傅,好好的您說這個幹嘛,您精神頭這麼好,再活個十年八載也易如反掌!」

  梁無鋒笑了笑,說道:「那可就借你吉言了。」

  他的神色依然平淡。

  但就是這種平淡,令張楚揪心。

  他霍然起身,焦躁的在廳堂內徘徊了幾圈後,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聲道:「師傅,您身子骨弱是因為血氣衰落,弟子既能把血氣傳給手下,當然也能傳給您,您都這把歲數兒了,也不在乎武道無法精進了。」

  他擼起袖子,就要上前給梁無鋒傳輸血氣。

  梁無鋒擺了擺手,輕聲道:「有心了,此法若是有用的話,為師早就提出來了……你的血氣能為你的手下所用,是因為他們本身的血氣還在運轉,而為師的血氣,早已枯竭多年,你的血氣入體,也不過是無根之木、無垠之水,維持得了一時,維持不了一世!」

  張楚固執的上前,一掌輕輕的按在他瘦骨嶙峋的胸膛上,「哪怕只能維持一刻鐘也是好的,您別心疼血氣,弟子天生血氣異常您知道,管夠!」

  梁無鋒也不拒絕,淡笑著任他施為。

  雄渾的血氣,分化成一絲絲、一縷縷,通過張楚的手掌湧入梁無鋒的體內。

  然而張楚的心卻一路下沉。

  他看到,自己的血氣進入梁無鋒的體內打了一個轉兒後,就從他周身毛孔逸散了出來。

  他老人家的身體,就像是一個竹籃。

  竹籃打水,注定一場空!

  「好了!」

  梁無鋒輕輕的一掌隔開張楚的手掌。

  他的手,明明已經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了,卻依然好似鐵鉗一般,張楚竟然擋不住!

  「為師知你孝順,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是人,就總是要死的,為師能落一個善終,已經很滿足了!」

  他笑著淡聲道:「你明日就要啟程返鄉,家中肯定還有許多事要安頓,為師就不留你吃飯了,早些回去罷!」

  「哎。」

  張楚吶吶的應了一聲,神情灰暗的朝梁無鋒行了一禮後,拿起檀木盒子往外走。

  梁無鋒起身相送。

  行至廳堂門口,張楚的目光瞥見身子佝僂、鬚髮雪白的梁無鋒,鼻子驀的一酸,轉身就鄭重的跪在梁無鋒面前,向他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師傅,多保重,弟子去了!」

  梁無鋒生受了他三個響頭,爾後拍了拍他的肩頭,輕笑道:「去罷,早去早回!」

  張楚低低的應了一聲,起身往外行去。

  他行至庭院裡時,忽然聽到梁無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徒兒,記住,為師大名梁重霄,外號『鐵索橫江』!」

  張楚腳步猛地一頓,佇立幾息後,甩開步子大步往外走。

  沒敢再回頭。

  看那位佝僂的瘦弱老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3
第117章 行路難

  馬車顛簸得張楚心神不寧。

  昨日梁無鋒那句「為師大號梁重霄,外號『鐵索橫江』」,至今還在他的腦海中迴蕩。

  一種不詳預感,籠罩著他,直到出城的時候,他心底都還在猶豫,要不要在這個關頭離開錦天府。

  他摩挲著橫刀的刀柄,不停的抽出、收回,心頭又煩躁又不安。

  他知小老頭恐怕是真的大限將至。

  許多普通老人,大行前都會有所感觸。

  小老頭是武人,對自己身體的瞭解,比普通老人更清楚。

  但他又能做什麼呢?

  人力何曾敵過天數……

  「停!」

  後方傳來大熊的長嘯聲,前行的馬車緩緩停下。

  「原地歇息一炷香!」

  「血衣隊警戒!」

  「過午、飲水、餵馬,沒帶乾糧的,去血刀隊處取用!」

  大熊的命令,一條一條的下達,條理清晰、井然有序。

  張楚用橫刀挑開車簾,下車後才發現車隊已經行至一片荒無人煙的松樹林裡。

  正月初接連出了幾天太陽,馬道上的積雪已經融化了,道路濕漉漉的,但並不泥濘。

  兩旁的山間,還覆蓋著一些積雪,雪水匯聚成清澈的小溪,「叮咚」、「叮咚」的在山間自由自在的跳躍著,清新的泥土芬芳蕩漾在濕潤的微涼空氣裡,令張楚的精神微微一振。

  他有日子沒見過這等野景了。

  穿著一身玄色勁裝,後綴鮮紅大氅的大熊打馬行至張楚身側,跳下馬將韁繩扔給一個血衣隊的弟兄,走到張楚身邊抱拳躬身道:「楚爺。」

  張楚點了點頭,問道:「還有多久能到劉家鎮?」

  他這具身體,是走過這條路的。

  但前身留給他關於這條路的記憶,瀰漫著的恐慌和飢餓,他根本無法從中得到多少有效的信息,連從錦天府到金田縣的必經之路「劉家鎮」,都是他大熊安排好行程後,報給他的。

  大熊不假思索的回道:「再有兩個時辰,就該到了。」

  兩個時辰,就是四個小時。

  張楚看了一眼頭頂上的太陽,心頭估摸著,天黑前應該能趕到青陽鎮。

  「我記得,這條路上盤踞著一夥山賊,在哪個位置?」

  大熊想了想,扭頭朝車隊後邊大喊道:「騾子!」

  「誒!」

  隊伍中間,騾子正在安頓血影衛的弟兄們歇腳,聽到大熊的呼聲回應了一聲,騎著一匹矮小的騾子朝這邊行來。

  「楚爺,熊哥!」

  大熊:「楚爺問這條路上盤踞的那伙山賊,在那個位子?」

  騾子慌忙從懷裡掏出一張簡易的獸皮地圖,攤開看了看,道:「那伙山賊盤踞的山寨名叫黑雲寨,要過了劉家鎮才進入他們的地界!」

  張楚沉吟了一會兒,問道:「詳細消息,有麼?」

  「有!」

  騾子收起地圖,憑記憶回道:「黑雲寨,大當家『絆馬索』謝慶雲,二當家『攔路虎』張保山,寨上山賊百五之數,打家劫舍、姦淫擄掠、無惡不作,官府曾多次清繳他們,可黑雲寨上有暗道,每次都教他們逃了。」

  張楚面無表情的輕輕摩挲著橫刀的刀柄,看不出喜怒。

  但大熊和騾子都是他的近身,哪能看不出,自家大佬已經動了殺機!

  另一邊,在馬車裡憋悶小半日的張氏,在李幼娘的攙扶下走下馬車,同車的知秋和夏桃想上前幫忙攙扶老人家,都被李幼娘給擠開了。

  張楚見狀,收起心頭的諸多思緒,將橫刀扔給大熊,空著手迎上去,笑道:「娘,您怎麼樣?身子還吃得消麼?需不需要馬車再放慢一點?」

  他已經把他那架安裝了簡易避震器的寬大馬車,連同往日裡給他駕車的熟手小弟,一起調給老人家乘坐,但山路難行,成年男子尚且經不住這麼顛簸,更何況體弱多病的張氏。

  張楚瞧她的臉色,都比平日裡還要蒼白幾分。

  張氏活動著手腳,強笑道:「不用,娘沒事兒,就按照熊兒安排的行程走吧!」

  張楚也沒什麼更好辦法了,這麼冷的天兒,他們不可能在荒郊野外露宿,必須要趕到劉家鎮過夜,所以得抓緊時間趕路,天黑後路更難行,還容易出事故。

  他上前,從李幼娘的手裡接過老娘的手腕,右手呈掌,輕輕按壓在張氏的背心。

  絲絲縷縷的血氣,通過他的手掌融入張氏的體內。

  張氏只覺得背心泛開一股熱意,痠疼難忍的身子很快就利落了許多,連手腳似乎都沒剛才那麼麻木了。

  沒過多久,她的蒼白的臉頰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透出了血色,額頭還沁出一點點的汗跡。

  李幼娘和知秋、夏桃姐妹倆驚奇的看著這一幕,目光發直。

  待感覺到張氏的體溫回轉後,張楚才收回了手掌。

  他注意到,自己傳入老娘體內的血氣,也在逸散,只不過速度遠遠沒有昨日他給小老頭傳輸血氣時那麼快。

  要形容的話,小老頭的身體,就像是一個竹籃,而他娘的身體,則像是一個水杯。

  竹籃打水,一場空。

  水杯盛水,滿則溢。

  這讓他心頭不由的浮起了一個疑問:習武的本質是什麼?

  真的只是單純的為了讓自己變得更能打、能耐打麼?

  張氏活動了一下手腳,驚異的看著兒子問道:「楚兒,這就是你練的武功麼?」

  張楚點了點頭:「算是吧!」

  張氏感嘆道:「真神奇!」

  「楚爺,讓俺也試試!」

  李幼娘睜大了眼睛,一把抓住張楚的手,使勁兒搖晃:「讓俺也試試!」

  這丫頭,跟張楚混得太熟了,是真的一點都不見外。

  張楚也不拒絕,輕輕的一掌拍在李幼娘的背心,將自身血氣往她小小的身子裡融入一點點。

  李幼娘頓時就感覺到身子一熱,很沒形象的張口哈出了一口熱氣。

  張楚只是往她體內傳輸了一點點,就收回了手,笑道:「想學麼?讓你大哥教你!」

  小姑娘正處於長身體的階段,自身血氣運轉蓬勃如朝陽初升,他不敢多傳,怕攪亂她自身的血氣運轉。

  「他?」

  李幼娘嫌棄的瞄了一眼遠處騎著高頭大馬,得意洋洋的跟手下炫耀的大哥,「哼」了一聲:「他哪有您厲害?要教也是您教俺啊!」

  張楚略一思考,覺得女兒家學點武藝防身也不是什麼壞事,就點頭道:「也行,不過得等你再長大一點才能學!」

  李幼娘聽言不由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瘦小的身子,輕嘆了一口氣,暗道他果然是嫌自己太小啊!

  伺候在張氏身邊的知秋和夏桃看著李幼娘,兩張秀美的臉蛋兒上都寫滿了羨慕。

  她們雖然已經和張楚定下了名份,一顆女兒家的心也早就記掛在了張楚身上,但因為尚未圓房,感情還有些疏離,不敢像李幼娘這樣無所顧忌的撒嬌。

  張楚注意到二人的臉色,笑著一人一掌,微微透出一絲血氣,刺激了二人自身的血氣運轉。

  姐妹二人很快就覺得身子暖和多了,也舒坦多了。

  她們沒道謝,只是看向張楚的眼神中,愛意幾乎要化為實質。

  這個世界的人,心思遠遠沒有張楚生長的那個世界複雜。

  那個世界,人人都嚮往自由、都渴望更好的生活,許多夫妻連孩子都生了,心底卻還沒有過一輩子的打算。

  而這個世界的人,一個口頭上的承諾,已經足以讓很多女兒家死心塌地的跟他一輩子。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生當同衾,死亦同槨。

  生死不相離!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4 22:13
第118章 魚餌入水

  張楚雙手拄著橫刀,閉門養神。

  冥冥中,他感到馬車的速度慢了下來。

  他睜開眼,大熊的聲音適時在車窗外響起,「楚爺,劉家鎮就要到了,血影衛的弟兄已經先行進入查探過,沒有什麼異常。」

  張楚捏了捏橫刀的刀柄,輕聲道:「傳令血影衛,先行找好落腳點。」

  「傳令弟兄們,收好兵刃、堂旗,低調進鎮。」

  「是!」

  大熊應了一聲,縱馬傳令去了。

  張楚輕輕將橫刀抽出一節,雪亮的刀鋒映襯著他冰冷的眼神,殺機凜然!

  ……

  昏黃的夕陽下,疲憊的車隊緩緩駛入了位於山坳內的劉家鎮。

  劉家鎮,顧名思義,乃是劉氏族人的聚集地。

  此地方圓十數里生活著的百姓,七八成都姓劉,哪怕是素不相識的兩個人,往上數三輩,就能攀出點親戚關係。

  好在此鎮處於錦天府與金田縣中間,平日裡南來北往的商客不少,算是一處南北交通重鎮,並不像那些偏離了交通要道的偏僻村鎮那般排外。

  但押送著近十輛馬車進鎮的黑虎堂車隊,依然引起了很多鎮民的關注。

  他們不是沒見過走南闖北的商隊。

  但這種人數超過一百,連趕車的馬伕都穿著上好棉襖的龐大車隊,他們還真沒見過。

  無數鎮民,在一個個陰暗的角落裡嘀咕著。

  有人說,馬車裡坐的是錦天府一家大銀號的少東家,車隊裡押送的都是白花花的現銀。

  有人說,馬車裡坐的是一位告老還鄉的大官,車隊上押送的是他畢生貪墨的民脂民膏。

  還有人說,馬車裡坐的是一位大戶人家的小姐,馬車裡裝的,都是這位小姐的嫁妝,有用籮筐裝的金首飾,還有能裝滿好幾個柴房的綾羅綢緞……

  而先行一步進入劉家鎮的騾子,揮舞著拳頭一般大的銀錠子,包下了鎮上最好的一家客棧後卻將老闆連同小二一同攆出來,再從馬車上取出了大量精緻的鍋碗瓢盆的大戶人家做派,無疑從側面證實了他們的猜想。

  流言傳上一百遍就成了事實。

  雖然很多人都不知道,這些消息是從何而起。

  ……

  張楚親自伺候著張氏歇下後,轉回自己的房間。

  李狗子、大熊、騾子,早已在他的房中久候多時。

  三人見張楚推門進來,齊齊抱拳躬身道:「楚爺!」

  張楚一擺手,輕聲道:「都坐罷!」

  四人落座,大熊用從家裡帶來的茶碗茶葉沏了一碗茶,送到他面前。

  張楚將茶碗捧在手心裡,淡淡的問道:「消息放出去了麼?」

  騾子連忙回道:「回楚爺,放出去了!」

  「很好!」

  張楚輕輕點了點頭,繼續道,「今夜血影衛的弟兄辛苦一點,散出去,從鎮口到這裡,徹底值守!有什麼動靜兒,立馬稟報,明日出發後,再在馬車上補覺!」

  騾子點了點頭,「屬下會安排下去。」

  張楚看向大熊和李狗子,「血衣隊、血刀隊,用過晚飯後,立刻休息!」

  「血衣隊披甲,刀不離身!」

  「血刀隊亦然,衣不離體、刀不離身!」

  「以紅袖為標。」

  「一旦得到血影衛的通知,血衣隊立即分出十人,守在我娘跟知秋、夏桃、幼娘她們的房外!」

  「其餘人等,隨我殺人!」

  李狗子毫不猶豫的一點頭,「殺人而已,小事一樁!」

  大熊也點頭道:「屬下會安排好!」

  張楚沉聲道:「叮囑好弟兄們,今夜以保命為首,殺敵為次……大過年的,我不想有弟兄出事,萬萬不可大意!」

  大熊凝重的沉聲道:「屬下明白!」

  李狗子再度點了點頭,末了好奇的問道:「楚爺,您就這麼確定,黑雲寨的山賊一定會來?」

  張楚掀開茶蓋慢慢地吹著飄在茶湯上的茶葉,道:「我不知道!」

  李狗子嘴快,就要說話,大熊暗中拉了他一把。

  張楚只當沒看到二人的小動作,「不過順手賭一把而已,來了,我們就接客,不來,也只是血影衛的弟兄們辛苦一點……他們來,總勝過我們去攻山吧?」

  李狗子聽著他話裡橫豎都要搞死這伙山賊的意思,有些納悶的問道:「楚爺,這伙山賊怎麼惹您了?您這麼鐵了心的要搞死他們?」

  大熊和騾子也好奇的看著張楚。

  他二人向來都是張楚怎麼說,他們怎麼做,從不問為什麼。

  但張楚罕見的這般堅決,不惜傷亡也要陰那伙山賊一把,他們也好奇。

  張楚抿了一口茶湯,淡淡的說道:「也沒怎麼招惹我,就是三年前,我們老張家從他們地盤上路過,他們殺了我爹和我大哥而已。」

  他胸中,有殺意,但並不憤怒。

  他做此事,只因為他該做,和他個人的感情和想法,沒有多少關係。

  「我肏他娘!」

  李狗子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發狠道:「您放心,今晚只怕那些腌臢貨不來,來了但凡走脫一個,俺把腦殼砍下來給您湊數!」

  大熊和騾子沒吭聲,但陰沉的眼神兒裡,也都是這個意思。

  張楚擺了擺手,輕聲道:「不用激動,今晚一切以減輕傷亡為要,就是放走一部分也不打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李狗子不聽,啜著牙花子就大步往外走,「您別管,俺這就去安排!」

  張楚還沒來得及開口喝住他,大熊和騾子已經起身,向他一抱拳後,大步跟著李狗子出去了。

  張楚也就不說什麼了,隨手抓起倚在茶桌旁的刀橫放到桌上,望了一眼窗外的天空。

  一輪漂亮的新月,像是剛過門的小媳婦一樣,羞羞答答的在天邊露出了小半張臉。

  無雲無風。

  是個適合殺人的好日子!

  ……

  夜幕降臨。

  兩道猥瑣的人影偷偷摸摸的打開鎮門,溜出了劉家鎮,消失在夜色裡。

  這一幕,清清楚楚的落入了親自蹲在不遠處的暗巷裡的騾子眼中。

  他冷笑,心道還真讓楚爺猜中了,這劉家鎮還真和黑雲寨有聯繫!

  「去,稟告堂主,魚餌入水了!」

  「是,山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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