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三箭緲蹤·三
"到了!”葉浩天癱坐在地上,張著嘴不住地喘氣,連愿再動一下。在他面前,正是一座長滿參天巨木的山谷,幽深的谷口如同一張猛獸張開的大口,讓每一個面對它的人不寒而粟。自左擒虎與葉浩天安然脫困以后,這里已經成了郡之禁地,任何人都不敢涉足。
公孫無忌越過張識文,眼神地看著眼前這個山谷,表情略現一絲狂熱。他雖然一直自視極高,不過卻還沒有狂傲到以他這點力量直接去闖楊誠的軍營。更何況當年以公孫書之能,仍然被柯里撒以神弓所傷,他當然更不會去冒這個險。按他的計劃,自然是以楊誠的家人為質,逼楊誠前去西域,為他開啟圣殿之門。逐日神弓乃通靈之神物,當今天下唯有楊誠才能發揮其威力。他想要開啟神殿,當然也非楊誠不可了,否則就算得到神弓,也是徒呼奈何。
進入荊州后,正好聽聞左飛羽誕子,他的目的自然就鎖定在他們母子二人身上,有此要脅,不怕楊誠不從。可是沒想到在楊誠府中,卻讓他有門之術在世人眼里近乎妖術,便是因為了解的人太少,而真正有緣修習之人更如鳳毛麟角。而練此術之人,大多對于世俗的一切看得極淡,離世避群,要想遇上一個實在太難了。至少從公孫無忌習得奇門之術這數十年來,還從未見過另外一個在奇門之術上稱得上入門之人。
這一意外的發現讓公孫無忌也禁不住手癢起來,連修補布在楊府中的陣法也顧不上。這才導致打斗之聲外傳。引得四鄰地箭術高手迅速來援。雖然逃得有些狼狽,但他卻絲毫沒有在意。在與葉浩天短暫地爭斗中,他更加驚異地發現。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年青人,對于奇門陣法的了解絲毫不會比他遜色,一此手法甚至比他還要高明,唯一所缺地僅是不夠熟練而已!更要命的是,兩人所學顯然同屬一脈!
當下他顧不得其他,幾乎施展了自己壓箱底的本領。迅速將葉浩天擒下,然后在影子護衛與葛軒的保護下逃出安平。對于身兼師與父雙重身份的公孫書,他有著極為復雜的感情,既痛恨他對自己地拋棄,又對其只可仰視的才能心存敬畏。雖然離公孫書受傷隱遁已經數十年,但他內心里卻極堅定的相信他并沒有死去。要么隱匿在世間一處進窺天道,要么便是已經得道而去。雖然他在奇門之術上的修為足可算得上一代宗師了,但卻也自知僅憑自己的力量無法達到最終的境界。能夠助他突破的,世間便只有公孫書一人了。
葉浩天的出現幾乎讓他立即聯系到公孫書身上,是以他當然不會放過這一線索。成功擄走左飛羽母子之后,他并沒有按原來地計劃迅速返回西域。反而將所有精力放在了葉浩天身上。幾乎沒用什么手段,他便從葉浩天那里獲得了深藏在耳郡群山中的這座山谷。得知這一切后。公孫無忌頓時把西域的逐日圣殿拋諸腦后,全力趕到此處。
“早就該想到了,早就該想到了!”跪在谷口,公孫無忌表情如朝圣的信徒般虔誠,任淚水橫流,又有說不盡地懊悔。當初他聽說楊誠在崖州獲得破日箭時,本就有些心動,因為這破日箭正是當初與公孫書一同消失的。只不過當時他一門心思放在逐日神殿上,根本無遐分身,及至后面用盡智力也無法進入,更加堅信其中暗藏他最想要地東西。可是當他看到谷外所設的那個大型迷陣,便知道他實在是錯得厲害。那個迷陣對于他來說再熟悉不過了,那正是當年公孫書教奇門之術時的啟蒙之陣。
如此種種,公孫書當年顯然沒有再回西域,而是隱匿到了這人跡罕至的群山之中。若非是他,又有誰能在此設下如此大的奇門之陣,一個普通的青年又如何能從中習得足可與他媲美的奇門之術。想著自己這些年一門心思放在章盛身上,卻最終沒有絲毫所獲,而此刻一切終于要得到解脫,他的心情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無法言喻。
“除了那些書籍外,真的沒有其他了嗎?”不知過了多久,公孫無忌終于慢慢起身,轉向葉浩天冷聲問道。帶走葉浩天之前,他曾讓葛軒仔細搜索其居住的房間,輕易便獲得了那些從山洞中帶出來的書籍。從上面的字跡看來,他幾乎可以確信是公孫書的親筆手跡,比起他之前所學的,更多了一些新的注解。
葉浩天頗有些不耐煩地白了公孫無忌一眼,極是無奈地說道:“這個問題你都問了七十五次了,我有沒有撒謊你一眼就看得出來,還用得著再重復嗎?”
公孫無忌冷哼了一聲,卻也沒有再說什么。以他在靈力上的修為,要讓一個人說真話實在是太簡單了。可是眼前這個年青人,卻總讓他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似乎連他也無法看透一般。表面上此人的意志連一個稍稍精銳的士兵也比不上,可是葛軒那連影子護衛童福在力竭之下也難以抗拒的控心術,用在葉浩天身上竟然絲毫不起作用,還差點因精神力的反噬而走火入魔!他絕不相信才修習短短數月的葉浩天會有如此能力,但卻又找不到任何可信的理由來解釋。
不過這一切對他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在他心目中,只要找到公孫書的蹤跡,便是終結。葉浩天的天賦雖然驚人,但卻注定無法生離此地,天地之間唯有他一個人才有資格進軍天道!“軒兒就不必進去了,留在外面看著。你,跟我走。”公孫無忌指了指葉浩天,昂首闊步地踏入谷口。
葉浩天無奈長嘆,吃力地站起身來。食指和中指不經意地在地上輕彈兩下。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這一手勢。天下間恐怕也只有楊誠知道他這一手勢的含意:他要“整”人了。
看著公孫無忌地背影消失在視線之中,葛軒如釋重復地吐了口氣。他剛才還真怕公孫無忌讓他跟進去,以他對公孫無忌的了解。能夠與他一同分享與那個虛無縹緲地天道地任何東西的都只有一種人:
公孫無忌既然讓自己留在外面,那便代表自己又一次命。自從在逐日神殿碰壁后,他幾乎每天都是戰戰兢兢的,一種莫明地感覺告訴他,公孫無忌已經變得更加瘋狂,更加不可理喻。即使自己是他唯一的徒弟、最得力的幫手。但仍然隨時都可能莫明其妙地死去。
若單論武技,即使是不用毒,葛軒也遠在公孫無忌之上,而且手里還有岑猛與童福兩大高手。但是葛軒卻打心底里,從來沒有生起過一絲與公孫無忌對抗的念頭,哪怕只是想想,也讓他忍不住顫栗不止:公孫無忌之于他,或許正如公孫書之于公孫無忌般。永遠都是一座難以企及的高峰,云霧繚繞之下,仰視也無法窺其真面目。
“放她下來。”盤腿坐在一棵樹下后,葛軒皺眉打量了一下如泥偶般的屹立不動地岑猛。輕聲吩咐道。對于這個他幾乎可以稱得上最為得意之做的奴仆,他最近越來越感到不安。通過他的控心術與藥物。岑猛的表現遠遠超過了以往任何一個試驗的對象,不僅活過了他多年都難以突破的百日之期,而且實力更幾乎每天都在增漲。所有的一切都顯示了他的與眾不同,而這卻也正是葛軒所不安地所在:以其現在的實力,用不了多久便超出他所能控制的范圍,甚至可能反受其控制。有好幾次他都想毀掉這個實驗品,但卻始終無法下手:岑猛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個完美的存在,他窮盡一生,恐怕也再找不到如此完美地實驗品了。更何況一直以來,岑猛都沒有表現出絲毫反抗的意志,對于他地控制極是順從,或許是自己太過多心了。
左飛羽面無表情地看了葛軒一眼,抱著小安平直走向十余步外的一眼山泉,默默的洗滌著弄臟的尿布。被擄來以后,她幾乎一直保持沉默,除了路過南海時堅持讓葛軒買來一應嬰兒用品外,再沒有其他話說。以她的聰明,自然已經猜出這一伙人的身份,反抗既然無益,她也不必做無謂的掙扎,壓抑著心中的憤怒,將心思全用在照顧小安平身上了。兒子還未滿月,卻要遭受這樣的劫難,初為人母的她幾乎為之心碎。不過她卻并未為此流下一滴眼淚,更加細心的照料起自己的孩子,一路巔波之下,竟然安然無恙。
葛軒皺了皺眉頭,不過卻也沒有制止。這一路來他對母子二人也算是極為照顧了,不僅沒有控制左飛羽的心神,連一絲用毒的手段也沒有施展。這一切,倒還得于益楊誠當日在長安無心之舉,讓他逃脫了影子護衛的追殺。葛軒雖然向來視人命如草芥,卻是個極詰信用之人,他當初曾說過要報答楊誠,雖然最終被迫與楊誠為敵,但卻絲毫沒有忘記自己許過的諾言。
讓童福負責看住左飛羽后,葛軒舒展了一下筋骨,準備躺下好好休息下。這一路而來,走的都是山路,畢竟是有些勞累了。雖然他配制的藥可以令人保持充沛的精力,根本不需要什么休息的時間,不過這些藥他自己卻從來不吃,他還遠沒有活夠呢!正要躺下,卻異變突起。岑猛取下長戟,縱身躍入林間;童福卻急撲向溪邊的左飛羽母子,單手將其抰住,向葛軒處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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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就在岑猛躍入林間那瞬間,一聲清脆的金鳴之聲隨即傳來。身影尚未消失的岑猛猶如受到什么重擊一般,竟然穩不住身子,直墜而出。“轟!”高大的身軀重重地砸在地上之際,童福已將左飛羽擲在葛軒身后,細劍拔出,竟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葛軒此時還沒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不過見到童福如此,心里卻不由一凜。雖然因為他未能完全控制住童福,迫不得以用了一些陰毒的手段,而使得這個強橫無比的影子護衛難以發揮其全部實力,但其實力卻仍然恐怖之極,即使是被他暗稱為“怪物”的岑猛,也與之相差甚遠。能夠讓他做出如此反應的人,再目睹岑猛的遭遇,來者又是何等的厲害!
“最好不要妄動,否則我也保不住你!”低聲向左飛羽說了一句后,葛軒跨出兩步,右邊長袖一抖,兩顆黑色的圓球激射而出,目標卻正是地上的岑猛。“蓬!”黑球在岑猛左右爆開,一股濃濃的黑霧隨即將其包裹起來。那黑霧凝而不散,極是詭異。
聽到之前那聲金鳴之時,左飛羽的眼神中便已現出一絲光彩,不過隨即而逝。對于葛軒的話,她并沒有回應,只是心里卻已經激蕩難抑了。天下間能夠以羽箭擊退岑猛的,除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楊誠,又還能是誰呢?當日她被岑猛擒住之時,可是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對其實力自然知悉一二。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黑霧剛剛籠罩之際,岑猛已經發出一聲怒吼,挺身躍起,長戟斜指,踏步向前方走去。剛才他吃虧在身處空中,無處借力,以致于一擊而退,這下卻再不敢托大了。
“咻!”又是一箭破空而去,岑猛舉戟用力砸下,“嗡!”精鐵打造的長戟不住低鳴,剛剛踏出黑霧的岑猛如遭雷噬,竟生生被逼退回去!
看到這一幕,葛軒的臉上不由冒出一絲冷汗。岑猛不僅武技強橫,力量更是大得驚人,若是正面硬碰,連童福也難以相持。來人竟然僅憑普通的羽箭,兩次將其逼退。要知道僅是那把精鐵長戟便有近兩百斤重,即使是就這么立在那里,不要說羽箭,就算強弩勁矢也難使其動分毫。
接下來的一幕,卻更令葛軒目瞪口呆。接連三聲清響,雖然有著黑霧的阻礙,但那羽箭似乎長了眼睛一般,精準地擊中岑猛的長戟。每一聲響,岑猛便后退兩步,直到第三聲響畢,如鐵塔般的岑猛已經退出了黑霧之外,烏黑的臉上竟然現出一絲蒼白。
這真的是羽箭嗎?在這一刻,葛軒已是難以置信,眼前這一幕,完全超出了他所能接受范圍。
“放人,或者死!”一道高壯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冰冷而又極盡威嚴的聲音頓時傳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