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神箭傳說 作者:簡單老楊 (連載中)

otto544 2008-10-20 20:15: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6 145969
pisheng 發表於 2011-4-10 13:26
第一百六十一章 決戰洛陽·五十五

有之前沈坤鄭重其事的介紹,但看到眼前這陣勢,由暗忖:這未免又小心得過了頭了。最先出現的羽林軍大概有三百騎左右,除了留下一百人在街口駐守外,連另外兩條并不經過的街道也不放過,百步之內,行人驅離,店鋪關門。緊接著又有五百騎左右出現,在街口微微一頓后,大概是是從衙役口中知得楊誠已到,便有一名將領領著數馳來,其他人則列隊緊隨其后。每隔數步,便有兩名騎兵散到街道兩旁,一副箭弩拔張的模樣。

“羽林軍副將曾左辰,拜見忠勇公!”遙隔十余步,那名將領便翻身下馬,急走數步后恭敬地拜倒,神色間倒頗有些由衷的敬重。對于大陳的每一個將士來說,楊誠都是他們心中向往的人物,更是很多人為之奮斗的目標。拋開派系和權力爭斗,楊誠在大陳軍中的聲望已經不遜于過世的章盛了。畢竟兩人都是布衣而起,達到人臣的巔峰。

楊誠點了點頭,舉手虛扶道:“曾副將不必多禮,忙你的去吧。”他現在也頗有些為難,吃一頓飯竟然要如此舉師動眾,若能選擇他之前寧愿拒絕。只已成騎虎之勢,后悔都來不及了。

曾左辰對楊誠一揖,又向一旁的沈坤點了點頭,倒也不再多說,轉身呼喝著后面的士兵布置警戒。沈坤上前卻低聲問了幾句,轉回來時表情已經輕松多了。“三千羽林軍,這下應該不會出事了吧。”撫了撫胸口,沈坤便領著楊誠往鳳仙樓走去。別看這里已經來了這么多羽林軍了,不過五大宦官的車駕卻還要好一會才會來。據沈坤從曾左辰那兒了解到的信息,竟然還備有幾輛副車,除了五大宦官的貼身護衛外,再沒有其他人知道到底哪輛車里才是正主。

遙望皇城方向。楊誠不由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風光無比的天子近臣,卻連出一下皇城都如此,這豈不是一種巨大的諷刺嗎?他現在倒真想看看,這傳聞中地刺客,到底還會不會出現。三千羽林軍,也不知道皇帝即這滿朝文臣看了,心里會是一種什么滋味。

二人一路閑聊,不一會兒便到了今天的宴會地點。裝點華麗的鳳仙樓。在眾多建筑中顯然極是突兀:它竟然是剛剛建成的,到處都透出全新的味道。如此手筆,楊誠幾乎不用猜便知道其背后的主人了。

進得大門,里面更是富麗堂皇,比起忠勇公府也不遑多讓。只不過此時里面卻極是清靜,除了列隊迎候的仆從伙計外,再無他人。一路走進今天宴席的廳中,楊誠臉上地神情卻愈顯得不愉。大亂未平。天下百姓還在忍受饑苦,可這長安城中卻大興奢華之風。他雖然不會古板到要求別人也像他那樣節儉,但現在畢竟是非常時期,宴會還沒開始,他心中便對五大宦官生出了惡感。真的要靠他們來協助自己治理這場禍亂,恐怕還不如那些迂腐的儒生了。

“大人先坐,請恕下官失禮,還得出去看看。”雖然這條街道的警戒已經交給羽林軍負責了,不過沈坤的輕松卻并沒有維持多久。一將楊誠送到廳中,他連坐也顧不得。便要出去巡視。

楊誠倒也不挽留,沈坤剛剛離開,他便揮手令酒樓的侍從散去。接著向歐氏兄弟做了個手勢,二人便穿窗而出,頓時不見蹤影。之前路上從沈坤口中得知,圣駕回長安后,隨即便有不少不明身份的人入城。他手底下的捕快甚至和其中兩伙人起過沖突,吃了大虧。早在楊誠回來之前。他便請羽林軍地舊友協助調查。不過卻一直沒能查出什么來。在宦官與大臣之間如同水火的形勢下。他確實也有理由相信這些人會趁這次機會搗亂,當然坐不住了。

這倒讓楊誠有些好奇了。照說現在朝中的這些大臣們,幾乎都是在三家叛亂后由皇帝從庶族中挑選出來的。比起那些上百年的世家門閥,庶族的力量是非常弱小的,豢養死士對他們來說根本是無法承受的,至于像三家之前派來行刺他的那種高手,更是不可能出現在庶族之中。他們到底憑什么來刺殺這隨時都有數十護衛保護的五大宦官呢,更不用說這次這三千羽林軍了。若只是一般地江湖豪客的話,即使是數量相若,卻也不是經過嚴格訓練的軍隊地對手的。對陣撕殺,并不是逞匹夫之勇的地方。

等了一會兒,楊誠也是閑得無聊,便起身向大門走去。他本來是想趁這段時間逛逛長安城的,雖然計劃落空,但卻也不愿枯坐下去。剛一到大門口,正好看到一隊騎兵沖來,后面還跟著五輛比皇帝賜給他那輛也遜色不了多少的馬車。想起之前沈坤曾說備有數隊副車,五大宦官想必也不會坐在這頭一輪上吧。楊誠的心思當下也沒放在這隊馬車身上,打量著周圍緊閉地店鋪,心里卻不由嘆氣。

世事往往出人意料,沒想到五大宦官還真地坐在這第一拔馬車上了。“勞忠勇公在此等候,實在是罪過啊。”當先下車地陳順仍然是那副討好的笑容,一邊告罪一邊上前。后面跟著四個和他打扮差不多地宦官,楊誠卻沒有見過,倒是最后那個看起來相貌堂堂的宦官,讓他留了些心。僅從外表看,那人便與前面四人有著明顯的區別,不僅沒有那股趾高氣揚的感覺,臉上反而一直掛著謙和的笑容,讓人不由生出好感。十有八九,這人恐怕就是那個自己閹割了進宮的陳治了。

陳順一一引見,卻也正如楊誠所料。或許是進宮不久,陳治的聲音與其他四人全然不同,頗有些渾厚有力。除了與楊誠打招呼外,一直跟在四人后面,似乎要掩藏自己的身影,不想被人發現一般。

“來,進去說話。”陳順毫不客氣地把自己當做了這兒的主人,本想卻牽楊誠的手,卻被后者避開。當下他也只是尷尬一笑,便招呼著眾人往里走了。

楊誠卻故意緩走兩步,落到后面與陳治并肩。“聽說治公公對于革弊立新頗有些獨到之處,不知可否賜教一二啊?”楊誠并不是個喜歡繞彎子的人,當下便直奔主題。他今天來這兒的目的,主要便是看看五大宦官對于之后朝政地看法,并尋得其鼎力支持。

陳治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楊誠竟然主動找上他。眼角微不可察地瞥了一眼前面四人后,極是謙虛地回道:“忠

是國之棟梁,在下不過是幫皇上跑跑腿,替忠勇公打已。忠勇公但有咐附,四位公公和在下自然全力相助。”



微微皺了下眉頭,楊誠直言問道:“治公公不久便要巡視地方,不知這考查吏政之法,公公有何高見?”他這次可不是來客套虛應。玩嘴皮子游戲的。五大宦官里,對于陳治所負責的一面,他尤為看重。安定地方,恢復民生,地方官員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一旦地方上亂起來,他的事兒便別想干好。

也不知道是有所忌憚,還是真的沒有考慮好,陳治并不愿意直接回答,眼神中現出一絲難色后,又望了前面四人一眼。淡淡地回道:“官吏考核之法,自然以皇上和忠勇公之言為準,在下哪有什么高見。”

“治公公莫非瞧不起我楊誠?!”這也不說。那一不說,楊誠問了兩句都沒有聽到一點有用的回答,心里不由微怒。若不是不好鬧得太僵,他恐怕要直接罵人了。比起別人,楊誠對這件事看得自然要重得多,以他務實的風格。對于陳治地虛應自然心生不愉了。

“忠勇公息怒。息怒。”兩人的談早就引起其他四人的關注。見楊誠突然變色,陳順急忙返回勸慰。“今天我們是為忠勇公接風洗塵的。只談***,不論政事。”

楊誠哪有心思談什么***,當下臉色一變,再無之前的客氣。“若是如此,就請五位恕楊誠失禮,不再奉陪了。”說罷,楊誠微微向五人一揖,轉身便要離去。這頓飯竟鬧得要封鎖數條街道,本身就讓楊誠不快了,吃飯對他來說倒是其次的,主要還是想與五人好好商議一下這件大事,以便日后可以配合默契,順順利利的辦好。

“別,別!”陳順伸手要去拉住楊誠,卻被輕易甩開,不由急聲勸道:“忠勇公一心替朝廷辦事兒,咱們幾個都佩服得五體投地。我們就依忠勇公,只談正事兒,不過總得坐下再談嘛。”他們這次可是想與楊誠打好關系,當然不能就這么攪了,雖然心中也微有不快,不過五人卻不敢在面上有絲毫表現。

與五人關系鬧僵了,也不是楊誠希望看到的,當然也不便太過堅持。正在回身之際,他心里卻陡生警覺,對著直廊上一名正離去地侍從大喝:“站住!”他的感覺本就遠比常人敏銳,就在剛才五名宦官齊來挽留他那睡意,竟讓他察覺出一絲殺意。

楊誠一叫,那人立即拔腿便跑,動作之快絕非一般仆從可比。五大宦官及護在周圍的護衛也回過神來,當下便有十幾人追了上去,其他人則急忙將楊誠及五大宦官圍在中間,刀劍紛紛出鞘,似乎經過無數次演練一般。

隔了好一會兒,周圍除了驚慌的侍從外,卻沒有絲毫異狀。五大宦官不由齊齊看了楊誠一眼,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或許在他們心目中,恐怕都在想,威名卓著的忠勇公,竟然是如此“機警”的一個人,倒還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不過他們的笑容卻沒能維持多久,一眾護衛剛剛松懈,頭頂上突然傳來一聲轟響。“嘩啦!”五六道身影夾著無數瓦片落下,眾人看得分明,卻正是負責在屋頂警戒的弓弩手。

“殺!”喊殺四起,幾乎在一瞬間,無數蒙面人從屋頂及院內沖出,明晃晃的刀光頓時嚇得五大宦官臉色霎白。一眾護衛倒是毫不含糊,留下一部分引上刺客,其他地人則護著楊誠他們向外殺去。

這樣的場面對于久經沙場的楊誠當然算不了什么,不過有一眾護衛在,他倒也用不著出手。看著如潮涌出地上百刺客,楊誠心里卻是暗暗嘀咕:千防萬算,這些刺客竟然藏在鳳仙樓中。而且看這形勢,只怕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了。沈坤之前可是羽林軍將領,這方面再差也不會差到哪里去吧,難道竟沒發現這些人?這可是上百人,一個兩個倒還罷了,但這么多人……這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轟!”前廳的一面墻壁轟然倒塌,紅纓驟現,頓時奪去了附近兩名護衛的性命。只見一黑衣蒙面人手持一柄丈余長的鐵槍,傲然而立,意有一股讓楊誠也略微驚異的氣勢。移動地人群頓時一滯,瞬間又有兩人喪命槍下。五大宦官地貼身護衛都還算得上是精銳了,見自己地同伴竟然在對方槍下連絲毫抵抗的能力都沒有,頓時人人變色。嘶吼中,又有數人沖了上去,其他人則加緊護著楊誠他們向大門沖去。

樓內地打斗顯然已經驚動了外面駐守的羽林軍,一騎當先沖入,數十羽林軍緊隨其后。護衛們見狀頓時士氣一壯,腳下的速度更快了。“咻!”華麗登場的那名騎馬將領還沒來得及動手,一支羽箭卻凌空而至,正中眉心。接著又是一陣轟響,大門處突然掉下一大堆木柴,數支火箭如約而至,熊熊的大火頓時將內外完全隔絕。

看到這一幕,楊誠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埋伏、機關,鳳仙樓根本就是一個陷井,之前長安府衙役和羽林軍如此興師動眾,簡直就是一種諷刺。雖然門外就有上百羽林軍,周圍更有數千援軍可以迅速趕來,可是在這之前,對方完全可以成功將五大宦官擊殺。當然,前提條件是沒有楊誠。

“呔!”形勢越來越危急,再也由不得楊誠袖手旁觀。不過他今天因為上朝,雖然逐日神弓從不離身,卻并沒有帶多余的箭支,當下也只得從旁邊一人那里搶過一把長劍,一躍而出,直奔那個悍勇無比的使槍刺客。

擒賊先擒王,雖然雙方的實力原本沒多少差別,不過在對方機關和暗箭頻發之下,五大宦官的護衛迅速減少著,雙方實力的差距越來越大。只有擒住這應該是其頭領的使槍刺客,才有希望化解今日之局。

“叮!”槍尖與劍身激起一陣火花,楊誠也不由暗自一凜。這使槍之人的實力簡直大出他的意料,若是單打獨斗,沒有弓箭的他雖然不至于落敗,但勝起來卻也并不容易,至少他想要迅速擒住此人的打算便完全沒有實現的希望。

殺聲大震,完全占據上風的刺客將五大宦官及其護衛逼到了一個角落里,勝負已瞬息可定。
pisheng 發表於 2011-4-10 13:26
第一百六十二章 決戰洛陽·五十六

回頭望了一下形勢已岌岌可危的五大宦官,楊誠心里不急。可是那持槍刺客卻是毫不留情,趁著楊誠分心之時殺招頻出,若不是楊誠反應過人,只怕已喪命槍下。沒有弓箭,楊誠的戰力遠不及平時的兩成,要想擒住這個幾乎可比他帳一猛將吳嘉火的對手,一時當然無望。

“殺!”那使槍刺客突然發出一聲長嘯,槍勢一變,竟是與敵俱亡之勢,對于楊誠的進攻毫不理會。而就在他這聲長嘯之后,場中的形勢卻突然發生了變化,近四十名刺客丟下已經只有招架之力的護衛們,齊向楊誠這邊殺來。

由于剛才的分心,楊誠已經落在下風了,如何敵得過這么多人的圍攻。當下他也不再與那使槍刺客硬拼,避開一擊后立即揉身后縱,猶如一條游魚般在人群中穿梭撲騰。那名使槍刺客雖然亦步亦趨,但要論身體的靈活和速度,卻哪及得上楊誠,除了發出聲聲怒吼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楊誠借助自己同伴,輕易的避開自己的攻擊。

暫脫險境,楊誠的心卻無法平靜了。對方的目的竟然是他?這件事可就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剛才他居中觀察,早已看出這批刺客并非一伙,特別是被使槍刺客引來的這批,更顯得與眾不同。其他刺客多半是些亡命之徒,雖然悍勇無比,不過彼此間卻是各自為戰。可這數十人卻是一直保持著嚴整的陣形,攻守有度,配合無間,分明就是經過嚴格訓練的軍人!而且從他們圍攻自己后其他人那茫然的表情看來,更加證明這其實是兩批人。

可是這些人不是朝中大臣們請來刺殺五大宦官的嗎?怎么會又將目標轉變到自己身上來。要知道以剛才的形勢,若這四十人不退出戰圈,五大宦官的護衛根本擋不住多久。只怕將五人盡數殺死后。自己還沒能和這個使槍地刺客分出勝負來,到時再來圍殺自己也不遲。可是就是一聲長嘯,便令他們舍棄了唾手可得的戰果,反而不顧一切地殺向自己,若說不是早有預謀,還真讓人難以置信。

那么,會是誰要殺自己呢?以之前朝臣們對自己的態度,當然也不排除“順便”也除去自己。但卻仍無法完全解釋剛才那一幕。除了朝臣以外,鄭氏?不要說其困守洛陽,就算他要派,也不會派這些人來。雖然這些人都是訓練有素,但對于現在一心游斗的楊誠,卻是沒有絲毫辦法。若是弓箭在手,形勢更要完全逆轉。鄭氏若要派人殺自己,只需派那個曾握住自己射殺鄭志愉那一件的人便足夠了。除此之外。到底還有誰要殺自己呢?

心中思慮著,楊誠的動作卻也絲毫不慢,傷了數名圍攻自己的刺客后,看還趁隙看了一下五大宦官那邊的情形。五大宦官地貼身護衛只剩下二十人不到了,而圍攻他們的刺客卻有四十來人。只不過這些護衛畢竟出身禁軍,默契的配合彌補了他們人數的不足,一時半會倒也不會有覆滅的危險。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名滿眼殺意的持搶刺客,楊誠卻不由被其透露出的無盡恨意而感疑惑。這種難以化解的怨恨,絕對不應該出現在一名陌生地刺客眼中,莫非這人。竟然是自己認識的,而且還有仇?

“咻!”楊誠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強烈的危險感覺,出乎本能的一扭身。一支羽箭堪堪從他胸前飛過。雖然最終避開了,不過楊誠額頭上也不由冒出一絲冷汗。自己真是太過大意了,剛才那名沖入的騎兵被一箭射殺,明明已經顯示出對方有一名高明的箭手,自己竟然只顧提防那名使槍刺客去了。“咝!”還沒來得及慶幸,一道細微的聲音傳入耳中。楊誠暗暗叫糟。臂上已傳來如被蚊子叮咬般的輕癢。不用看。楊誠已經知道自己被一種獵人常用的吹箭射中。這種吹箭往往涂摸了麻藥甚至毒藥,往往連山豬那樣的大型獵物都難以逃脫。

“呀!”急怒交加之下。楊誠猛地將那把極不趁手地長劍擲出,揮著雙拳沖入戰團。不論是麻藥還是毒藥,他的時間都不會太多,再過閃避只是徒勞了。想到自己竟然栽在這里,楊誠心里滿是憤怒:自己的事還沒辦完呢,豈能就這樣死去!渾然忘我之下,洪方拳在他手中再度發揮著強大地威力。沾著及傷,碰著便飛,任何配合在楊誠面前全然失去作用,傾刻間便有十幾人被他打倒,嚴密的陣形再無法維持。

“鄭臨,纏住他!”眼見楊誠大展神威,人群之后傳來一道陰冷的聲音。

“晚了!”楊誠再度重創數人,從對方的戰陣中直沖出來。二十步外,正立著一名手持弓箭的男子。與那持槍將領相比,他的眼神中除了淡淡地恨意外,余者皆是冰冷,似乎在他眼里一切都是死物。

“你怎么!唉!”那持槍將領猛一跺腳,長槍一抖直向楊誠背心刺來。“全都閃開,我一個人就可以殺他,你們快去殺那五個閹狗!”在這一刻,他才終于明白自己剛才地失策。混戰,占便宜地絕對是楊誠,若非實力到達他這一級,他人只會越幫越忙。可惜現在明白,卻真的是晚了。

“咻……”凄厲地破空之聲接連響起,比起剛才射殺那騎兵的聲勢更勝數分。慘叫連連,場中的刺客不斷中箭,而且均是箭箭斃命。不到片刻,刺客的人數便銳減了十余人。

歐氏兄弟按楊誠的意思出外巡查,可是刺客就躲在這鳳仙樓中,他們當然查不出什么來。繞了一個大圈無果后,回來卻看到這般情境,頓時讓他們殺意大起。在他們眼里,楊誠的生命遠比他們重要得多,旦有威脅到楊誠性命的人,自然只能用一個殺字來回應了。雖然楊誠現在看似無事,不過顯然也經過一番苦戰,僅這就讓他們大感失職了,下起手來自然毫不留情。

見歐氏兄弟出現,楊誠終于松了一口

才真正對他有著致命的威脅。他們既然有心殺自己,剛才射中自己那東西,只怕已經抹了劇毒,若不向其討得解藥就麻煩了。想到這里,楊誠不由暗暗后悔,葛青主是一個使毒的大行家。可自己考慮到帶著她和勇士們多有不便,便讓她們留在了襄陽。若是有她在身邊,自然是什么毒也不怕了。

“走!”那人倒是機警,以他和楊誠的距離,本來還有一次舉弓地機會,不過他卻毫不猶豫地調頭就走。奔出數步,猛然撞破窗戶滾進了一間屋子。窮寇莫追,更何況對方精于弓箭和吹箭。楊誠倒也不管立即追進去。

那名使槍刺客卻沒這么好的運氣,還沒來得及轉身,歐氏兄弟幾乎同時射來的羽箭分別擊中他的雙腿,讓他頓時摔倒在地。“楊誠,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先走一步,黃泉之下等著你!”雙眼極盡狠毒地盯著楊誠的背影,使槍刺客用力一咬,接著嘴角便流出一股黑色的污血,立時便死去了。

聽到這人臨死前的聲音。歐氏兄弟不由臉色大變,再也顧不得射殺其他刺客,直撲楊誠。“圣主!”情急之下。二人的聲音都不禁有些哽咽。

楊誠轉身看了看二人,解開衣服露出手臂,伸手拔下兩根藍汪汪地牛毛細針。“哭什么,我這不是沒事兒嗎?”雖然身體感覺沒有絲毫異常,楊誠心底里也有一絲凄然。不用說,這牛毛細針絕對是淬過劇毒的。想到自己安然度過如此多的生死。卻栽在這么兩根細微的東西上。心里又如何會毫不介懷呢。

“轟!”聞訊趕來的羽林軍四面涌入,將場內的一眾刺客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戰局已經毫無懸念。不到片刻,陷入絕對劣勢而又心生惶然的一眾刺客,便被擒的擒殺地殺,宣告了這場刺殺行動的結果。

有了這么一出,這場宴會自然告吹。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口后,楊誠便與驚魂未定的五大宦官一同入宮。五大宦官自然哭哭泣泣的向皇帝訴苦,若不是楊誠偶爾刻意插上幾句,這事還真不知道被他們說成什么樣子。候在殿外的歐氏兄弟卻是等不及了,竟然沖了進來,請皇帝派御醫查看楊誠的傷勢。一聽到楊誠身中毒針,盛怒之下的陳博卻全然沒了聽下去的心思,讓五大宦官暫且休息后,便立即傳御醫入殿。

說來倒怪,經過宮中數十位御醫的查驗,卻根本找不出楊誠身體有異常的情況。皇帝仍不放心,又派人專門去將長安城內有名地醫生全部請來,可惜結果仍然如此。御醫們查不出結果,可偏偏用那兩根刺中楊誠的毒針去試,不論雞鴨豬狗,幾乎都是一刺便死。就這樣,不斷的查驗,折騰了好幾個時辰仍然沒有結果。楊誠倒是安下心來,反而勸慰陳博,這才使得那些醫生得以離開。



拉著楊誠,皇帝一直猶豫了許久,這才決定暫不作進一步地檢查,不過卻派了三名御醫暫住忠勇公府,朝夕伴在楊誠左右。陳博如此關懷,倒是讓楊誠頗為感動。趁著這個當兒,楊誠又向陳博建議,仙鳳樓之事暫時不可深查。雖然對方竟然將目標放在了自己身上,但這事畢竟牽涉太廣了。而五大宦官心懷恨意,再加上之前本就與大臣們水火難容,難免會趁機大肆迫朝臣們。一旦如此,這無疑將又是一場浩劫。

對于楊誠的建議,陳博一口應允,甚至將活捉的刺客也一并交給楊誠審問,結果只需報給他一人,不用對外公開。反倒是楊誠的身份,陳博幾乎一直都放不下心來,君臣談了不到半個時辰,陳博便問了有何異常的感覺與否近二十次。

等到楊誠出宮時,天色已近黃昏。想著今天發生的種種,楊誠也是身心俱疲,直接坐著馬車回府去了。長安地形勢愈漸復雜,看來平定天下之前,還得先要平定長安了。

而此刻地崇政殿上,陳博正對著五大宦官勃然大怒。“藏了這么多刺客,你們竟然一點也不知道?朕還能指望你們嗎?說不定哪天刺客都混到宮里了,你們還是什么都不知道。”這件事讓他最為感觸地,卻是事前嚴重的預估不足。此番回到長安后,通過一眾宦官,陳博在長安城內布下了無數眼線。雖然這些主要是用來監視大臣們地,但上百刺客,這畢竟不是一件小事。以往他自認為長安沒有什么瞞得過他,這件事卻狠狠的扇了他一耳光,叫他如何不怒。

“你們聽著,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先好好替朕看著長安!”五大宦官的威風早消失在九霄云外了,面對陳博的怒吼只得不斷磕頭。“朕說過,你們是朕的眼睛、耳朵、手、腳!朕視你們為臂助,讓你們威風一下可以!可是,若是你們看不見,聽不見,走不動,打不了的話,就不要占著這位置了。朕就不相信,天下這么大,就沒有幾個得力的人?這件事我已經交由忠勇公全權處理,若是誰嫌給朕丟的人還不夠多,摻進去的話……好了,你們都下去吧!”

眾人散去,一直冷眼旁觀的紫玉公主不解地問道:“這么大一件事,莫非就這么算了?”陰謀行刺宮中內侍以及朝廷重臣,這罪比謀逆可也輕不了多少了。可是看這意思,陳博竟然同意了楊誠的建議,直欲將其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不然怎么辦?”陳博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深有感觸地說道:“自古以來,奸臣總是設法讓帝王有事可做,這樣才能專權;可是明君呢?明君就要學會讓大臣們去斗,大臣們若是一團和氣,皇帝就不好當了。這斗還得講究,若是讓其中一方一下子斗沒了,那就更麻煩了。
pisheng 發表於 2011-4-10 13:27
第一百六十三章 決戰洛陽·五十七

到忠勇公府,楊貴已率一眾家仆迎候在外,而從宮中御醫也在列中。對于今天發生的事情,楊貴顯然已經知道了,問候幾句后,便壓著嗓子對楊誠說道:“六部大人只有吏部溫大人來了,在東上廳候了大概半個時辰,老爺還要見他嗎?”

“見,當然要見。”若不是發生了這么大一件事情,若不是楊誠和五大宦官都有驚無險,楊誠還真不知道六部尚書會不會赴這晚宴了。他也不用去問為何其他尚書未到,毫無疑問,溫廷羽已成六人的代表,所來自然不只是吃飯這么簡單了。

“老爺和五位公公進宮后,羽林軍的幾名將領還有長安府丞沈坤聯袂而來,小的將他們安排在了東中廳,現在還候著呢;西中廳還有幾名關中富商求見,看他們的意思,是想參股交州商會的車隊;撫風大儒魏冉熙帶著撫風、馮等關中儒士十七人突然造訪,小的卻不知道他們為何而來,只不過看表情,恐怕來者不善;還有四名之前避亂而去荊州的長安本地寒生前來拜訪,他們持了交州刺史張大人的名貼,小的只得暫時將他們安置在南下廳,問他們來意又支支吾吾的,不過十有八九是向大人求官的。另外聽聞老爺在仙鳳樓遇刺,長安顯貴共有七十八人送禮慰問,根據之前老爺的吩咐,小的一件沒敢收,只將禮單留了下來,可是還是有十二家丟下禮物便跑了,老爺看是不是派人送回去?”

聽到楊貴有條不紊地說著,正要跨入大門的楊誠不由愣住了,抬起的腳久久忘了放下。這世人無不希望顯貴,可是在他看來,光是每天應付登門拜訪的人就足以讓人頭疼了,真不知道這樣的顯貴當著有什么意思。要知道這忠勇公府可不是每個來訪者都能進的。能夠讓楊貴安排到會客廳待候的,差不多都是必須得見地。昨天三批,今天算上自己請的溫廷羽,竟然來了五批!若是像在交州那樣住在平常小院,沒有一個家丁仆人,恐怕自己每天只需要端張凳子坐在門后開門就行了。

現在,他終于知道為什么鄭氏僅在這會客廳上,便要動如此大的腦筋了。忠勇公府的會客廳分為東南西北共十二個大廳。七個小廳,來訪之人根據其身分地位的不同,而分別被引入不同的廳中。各個廳都處在相對隔絕的院落中,再由不同的走廊進入,每個院落、走廊地風格都各不相同,客人若不是在大門處遇上,根本無法知道對方的存在。這本是以往鄭府的布置,現在當然也全盤照搬了下來。單是這大小十九個廳占的面積就著實驚人。若不是有熟悉的人引路,一般人恐怕還要在其中迷路。

楊誠之前只嘆其奢華,卻沒想到這樣布置倒也有其實際的“苦衷”。試想今天這么多身份不同的人聚在一個廳中,那將是怎么樣的一幅場景。僅是昨天地客人就差不多比他在安平時一兩個月接待的客人還要多,這還是他剛到長安。若是再過一段時日,他在長安的消息傳開后,恐怕府外每天前來拜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了。他每天只需要坐在府中會客,根本用不著做其他了。想到這里,楊誠臉上不由浮出一絲無奈的笑容,看來在這長安也不能呆得太久了。否則自己定要為這些鎖事給纏死。可偏偏他此行的目的離達成還遠得很,若是就此離去,他又如何甘心。

“還有其他的嗎?”楊誠收回原始邁出去的腳。轉身對著楊貴說道。今天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朝中又鬧成這樣,他這忠勇公府地門檻恐怕都要被踏平了。一聽出楊貴口中意猶未盡的意思,楊誠也沒心思進去了,干脆把事情搞清楚再說。

看到楊誠這個樣子,楊貴似乎頗有些自責。恭敬地回道:“黑甲雄兵大統領裴成奇在仙鳳樓之事后曾來府中探視。聽說大人安然無恙地進宮后。讓小的轉告老爺,叫老爺備好酒。說他明日再來拜訪。另外洛陽和冀州傳來數道軍情,小地不敢拆開,給老爺放在了后書房。送信的將士也安置在了南院,老爺若是想見他們隨時可以派人帶來。嗯,其他就沒了。”

楊誠不由嘆了口氣,看楊貴的樣子,顯然還有些事情沒有說。只不過他也知道楊誠現在的心情,這些事情又不太緊要,當然也用不著現在來煩楊誠。這么多的事就已經夠自己忙活的了,楊誠倒也不想再聽其他了。“除了溫大人,其他人今晚都不見了,你自己想個合適地理由,讓他們明日再來吧。若真有要緊事情,留個話或許寫下來都可以。”

“小地知道。”楊貴點了點頭,這樣地事情對他來說簡直拿手得很。“老爺還是先沐浴之后再見溫大人?另外皇上的意思,每個半個時辰御醫就得給您檢查一下,就放在沐浴之后吧,溫大人那里小地先去應付著就行了。”

楊誠看了一眼那

乎一直緊張地盯著自己的御醫,感動之余卻有些哭笑時辰就檢查一次,這未免也太夸張了。感覺著自己現在毫無異樣,他擺手說道:“我沒事,三位御醫先下去歇著吧,不用跟著我。也不用沐浴了,先領我去后書房吧,派人把送信的也給我叫來。”軍情要緊,楊誠離開之前已經做了完善的布置,若非緊要,卻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送來。

楊貴微微有些意外,卻也不敢堅持,倒是三個御醫聞言大急,不約而同的追了上來。“忠勇公雖然無恙,可皇上的旨意下官又豈能違背,再怎么也得讓下官們替您把把脈,用不了多少時間的。”陳博可是擲下嚴令,若是楊誠有一點意外,他們不僅腦袋保不住,連家人也要充軍為奴。雖然楊誠除了有些倦意別無異狀,可誰又敢掉以輕心。

“沒事,皇上那里我自會去說。”楊誠不厭其煩,揮了揮手便大步離去。“我中的可是見血封喉的劇毒。要發作早就發作了。若你們實在不放心,等我忙完這些事再說!楊貴,叫人安排他們住在我隔壁的房間吧,走。”楊誠在這府中僅是獨占的書房便有九個之多,另外還有四個用來專門會見特殊客人的。可是作為主人,他現在卻連一個書房也找不到,沒了楊貴也差不多算得上寸步難行了。

后書房的位置離楊誠住地地方也有千步之遙,七繞八彎了好一會兒。楊誠這才踏入這個屬于自己的書房中。讓楊貴忙其他事情后,又讓歐氏兄弟把住門外,楊誠也顧不得坐了,伸手便拿起放在案上那兩封密函。目光一觸到封口處加蓋的印章,他的臉色不由微變。這樣的印章,只會出現在特別十萬火急的軍情上,難道就是這短短幾天,竟然發生了什么大事?

猶豫了一下。楊誠還是先撕開了洛陽傳來的軍情。兩相比較,冀州畢竟有劉虎坐鎮,即使真有什么特別要緊的事情,他也足可放心。倒是洛陽一帶,除了荊州軍外,還有豫州和揚州這對冤家,雖然自己曾向二人警告過,但卻并非沒有鬧起來地危險。洛陽城里關的可是一猛虎,齊心合力之下都得小心謹慎,更不用說自己內部再鬧什么亂子了。

展開信紙。入目的正是咨事營執筆那熟悉的筆跡,剛看了兩行,楊誠的眉頭卻緊鎖了起來。待將其看完后,已經急得在屋里來回踱步了。“洛陽的信使來沒有?”楊誠向外問道,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又急補了一句,“快去催催,快!”

能讓楊誠如此著急。這信函里說的當然不是一件小事了。原來昨天凌晨洛陽一帶突降暴雨。那似乎積累了月余而一下子落下地傾盆大雨。任何人都難見十步之外的情形。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一支騎兵卻從洛陽城中殺出。竟然強行突破了洪承業所負責的防線。如此惡劣的天氣狀況,其他各部根本來不及支援,甚至連隔得最近的張破舟,在得知這個消息也差不多是半個時辰以后了。而其后暴雨足足肆虐了三四個時辰,等到雨過天晴后,對方早已經不見蹤影了,只在東北方向的土墻上留下了一個巨大缺口。

對方全是騎兵,各軍即使想追也有心無力。更不用說這近五個時辰里,對方恐怕早就逃去百里之外了。根據事后的分析及對方留下的一些物品、痕跡,幾乎有九成的把握,認定這次突圍的正是孫堯安地河東鐵騎。幸好對方一意突圍,暴雨之中也不便交戰,洪承業部倒也沒有多少傷亡,倒是洪承業自己視此為奇恥大辱,礙于楊誠的命令雖然不敢擅自行動,但卻懇請楊誠派他率本部人馬前去追擊。

孫堯安的河東鐵騎一向被荊州諸軍視為勁敵,此番竟然突圍而去,咨事營及諸將都意識到事情地嚴重性,這才以八百里加急派人將消息傳到長安,以待楊誠定奪。孫安部之前屢戰失利,所剩余部仍有兩萬人左右,戰力仍然不容小窺。而此刻除洛陽周圍和冀州的劉虎一部外,其他各地防守均極為薄弱,根本沒有一支力量可以抵擋其鋒芒。這樣一支縱橫無忌的河東鐵騎,造成的危害簡直令人難以想像。

“末將拜見大人!”一名身著千夫長衣甲的士兵出現在門外,一見到楊誠便立即恭敬拜倒。“末將有罪,沒能阻住孫堯安,請大人降罪!”雖然楊誠已經貴為忠勇公,不過出身交州的將士們,仍然習慣以大人相稱,百姓則更多稱其為熟耳地神箭將軍。



楊誠一看來人,竟然頗為眼熟,稍稍一想便認了出來,原來竟然是洪承業手下地一員干將。聽其言語,顯然是當時阻擊孫堯安地負責將領,當下也不由暗贊咨事營辦事之細心。“起來吧,你能在兩萬河東鐵騎沖擊之下活著,交州已經可以以你為榮了。”當時的天氣情況下,不要說毫無防備,就算知道對方會突圍,恐怕仍然擋

,楊誠當然也不會怪罪他們了。

“末將豈能以罪為榮!”那名將領卻極為倔強,臉上仍然是一股內疚地神色。

“我說你沒罪,就是沒罪!你這人,快快快,坐下回話。”楊誠搖了搖頭,上前用力扶起那人。將其按在椅上,“其他不必說了,當時具體是什么情況,把你看到的詳細道來就是。”

那名將領倒也不好掙扎,整了整思緒,一五一十的將當時所見的情形說了出來。天降暴雨,外圍的警戒力量當然有所削弱,洪承業當時也只是派出六個百人隊來回巡視。而這名將領正是其中一隊的領頭。河東鐵騎準備極為充分,填溝扒墻幾乎都沒有花什么時間,等到他巡視發覺有異時,對方已經從兩個寬達十余步地缺口沖了出來。雨下得太大,他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有多少人,還以為只是小股騎兵,當下便立即下令阻擊。接連射殺數十騎兵,對方終于發覺。接著便是一場混戰。

上千騎對上百名荊州軍士兵,而且又幾乎是瞬間接戰,結果自然沒有什么懸念。苦戰無望下,他領著殘存的十幾人跳到深溝里,這才逃過一劫。一直等到對方完全通過后,他們才得以回營稟報。對方并沒有沖擊洪承業的大營,大雨又完全掩蓋了蹄聲,是以當洪承業得知這一切時,對方已經突圍而去了。

“那你有沒有聽到什么?”楊誠皺眉問道。當下最緊要的,莫不是搞清楚對方的意圖。河東鐵騎突圍的用途實在太多了。比如截糧道,以當前朝廷的兵力,還真沒法阻擋。除非將洛陽外圍的兵力大批調出。不過那樣,根本無法防止洛陽叛軍沖出來了。又或者是收復兗、青、冀等地,擴充實力與支援洛陽。當然也有可能是只為求存而逃,畢竟以孫安地才能,不會不知道如今死守洛陽真的只能守到死而已了。只有知道了其意圖,才能事先做好防范。不至于讓楊誠迅速攻下洛陽的計劃落空。

“混亂之中。末將也聽得不太清楚。只是隱隱聽到有人喊什么回家,還有白登。對了,我在溝中聽到路過的兩名騎兵談論著得帶上老母。”

楊誠沉吟片刻,不由露出了一絲笑意。回家,自然是指河東鐵騎的老家河東郡了;而白登卻是緊臨草原的一處要塞,不過匈奴之戰后已經廢棄,據說被一群馬賊當作了巢穴,朝廷邊郡的兵力薄弱,一時倒也無心顧及;還要帶上老母,這樣一來,對方的意圖便不難猜出了。孫堯安是想逃!雖然不知道洛陽城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不過對于孫堯安在鄭氏手下并不真正受到重要地事實,楊誠或多或少也知道。如此種種,孫安要想撇下鄭氏獨自逃亡,卻也并非不可能。

孫堯安既然要逃,楊誠雖然不甘,不過現在卻也無力顧及了。以其速度,就算通過冀州的劉虎攔截,恐怕也是遲了。想了想,楊誠在一張紙上疾寫下:“不必理會,緊守不攻”八個大字,然后裝在特制的密函中,交給那名將領:“你下去休息,明早再帶這封信回去。”

了結了洛陽的事,楊誠拿起另一封從冀州傳來的信函。一邊自言自語地說道:“莫不是劉虎惹了什么亂子?孫堯安來了,也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機會,真要出了亂子可就麻煩了。”一邊撕開信函,展開一看,臉上不由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還真是與劉虎有關,他竟然和譚淵打起來了!

這封信卻不是劉虎傳來的,而是之前派往冀州的細作發回。據信中所說,劉虎不久前與譚淵在真定大戰一場,雙方各有損傷,其中譚淵更是接連兩次中了劉虎的埋伏,損失慘重。譚淵敗退真定后,劉虎親率神威營追擊,奔襲三百里,雙方接戰十幾次。由于之前受伏,幽州軍士氣大受影響,連戰連敗,等逃回信都時,譚淵這次帶出的三萬鐵騎損失了大半。譚淵當然不服,立即召集分散在各郡地其他軍隊,準備與劉虎分個高低。可是第二天幽州軍還未出城,劉虎卻派人持了楊誠的軍令進入信都,緊接著,幽州軍便在午時左右灰溜溜地離開,直往幽州方向奔去。

看看了其上的日期,譚淵此時恐怕已經回到幽州了。派往冀州地細作雖然有專門的傳遞渠道,兩三天內便能將信息傳到長安,但相比之下速度卻比不上專門用來傳遞軍情的驛站快馬。也就是說,在劉虎之前傳來的軍情之中,故意隱瞞了這件事。劉虎到底為什么要和譚淵開戰呢?雙方在真定打的第一仗,這說明還是譚淵挑得頭;可是從后面的種種情況來看,似乎劉虎還早有準備,譚淵只怕是上了當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楊誠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透出無盡地倦意。
pisheng 發表於 2011-4-10 13:27
第一百六十四章 決戰洛陽·五十八

一個人靜靜地獨坐著發了好一會呆,楊誠這才站起身來候在門外的傳信人,細細地問了起來。由于人手有限,之前派往冀州的細作并不多,而來者正是其中最為得力的人。看來他也知道,若不是由他親來,這事恐怕根本難以說起楚。

一問之下,這倒還真是件糊涂事兒。劉虎分兵三路進入冀州,迅速地剪滅了趙勝一部,但卻苦尋趙長河無果。從雁門進入冀州后,因并無要緊的戰事,劉虎便一路執行著楊誠的另一項任務:安定民生。還真別說,即使比起夏云,他的成績也毫不遜色。在他所控制的各郡縣中,大肆搜捕與鄭氏、趙氏有關的豪門世族,查沒家產、開倉放糧賑濟百姓;沒收田產,完全按照楊誠之前的承諾分給百姓;他還學起了荊州軍那套,沿途派出士兵幫助百姓打井、修房,大受百姓好評。

照理說這樣根本不會與譚淵發生沖突,而且之前兩人各派使者聯絡,劉虎甚至還專門派出一隊士兵護送大量糧草到信都。一直到劉虎抵達真定之前,兩人的關系都極為正常。可是到了真定后,劉虎發出了一道令整個冀州為之震動的公告。在這道公告上,大量冀州本地的世族豪門被指為叛逆,而且全部判在一天同時斬決。在這一天,數以千計的人頭落地,同樣也是譚淵兵敗真定的日子。

兩人的矛盾產生的源頭,正是這些世家豪門之人。這些人中,不僅包括了劉虎之前在其所控制的數郡搜捕的人,更有一部份是他派出數十隊騎兵“越境”抓來的。而他越的,卻正是譚淵所控制地那幾郡。若是真說起來,冀州幾乎所有世家大族都與鄭氏有著說不清楚的關系,畢竟之前鄭氏一手遮天。他們若不討好鄭氏,又如何立足。不要說劉虎手里本來就有些證據,就算沒有,全抓起來恐怕也沒幾個完全冤枉的。

可是劉虎的這一行動,無疑卻動了譚淵的逆麟。譚淵在冀州之所以束手束腳,其目的不過是想求得世家門閥的認同,以恢復自己家族的身份。雖然當地豪強背地里不斷給他使絆,他地立場卻毫不松動。在不斷的示好與利誘之下。他倒還真獲得了不少世家的支持,甚至還為一個子侄爭得與冀州一個極有名望的家族定下聯姻。可是這一切,卻在瞬間變了樣,除了信都等幾座城池外,其他地方的世家門閥之人幾乎全被劉虎擄去,其中還包括與他聯姻的家族的成員。

這一下,譚淵當然不能一聲不吭了。若是他在自己現在還控制著的地盤上都保護不了支持他地世家門閥,這剛剛獲得的成果只怕立即消失。而且以后都將成為其笑柄,再難獲得其他世家的認可了。開始他只是派人向劉虎好言討人,可是劉虎卻是義正辭嚴的拒絕了:我不能私放朝廷逆之徒!理由倒是光明正大,不過誰也知道,這判定還不是劉虎一句話而已。況且朝廷也并沒有將與鄭氏有關的世家門閥趕盡殺絕的意思,頂多只是抄沒其家產而已。

數次討要無果之后,眼看著行刑的日子越來越近,譚淵終于發怒了。起先的目的恐怕只是想以武力逼迫劉虎放人,并不是真的要開戰。畢竟劉虎地兵力相對來說極為分散,在其所在的真定除神威營外。也只有不到一萬的駐軍,譚淵這三萬人,卻也有資格威脅了。劉虎卻是毫不客氣。聞訊之后勃然大怒,提前一個時辰下令行刑之后,接著便有了其后地連番激戰。

以上這次,當然都是細作所收集匯總而成,許多內幕到底如何,恐怕也只有其當事人才知道。不過僅是這些。就令人值得玩味了。

首先是劉虎手中持有的楊誠軍令。那可是楊誠親手交給他的。照理說劉虎還沒到真定之前,就應該送到譚淵手中才對。可為什么一直要打了這一仗后,才送去呢?劉虎倒是精明得很,如此一來,譚淵這個虧吃定了:留下來打吧,之前已經損失慘重,打勝的希望極是渺茫,而且還要背上違抗軍令的罪名。要知道楊誠之前可以代皇帝管轄天下軍隊,他的軍令幾乎與圣旨無異,僅是這一點便足以讓他性命難保了。相比與葉家和南乘風,他對朝廷地畏懼要大得多,畢竟他地家族和他自己都幾起幾伏,被朝廷控制命運地感覺遠勝其他人。可是若就此而走,他不僅要受到冀州甚至天下世族的恥笑,而且軍中如此多地將士白白死去,其他將士若沒有一點想法,也是不可能的。

雖然譚淵最后還是灰溜溜地走了,不過他這個決定恐怕下得極為艱難。當然,若是從理智上來看,這卻也是他唯一可行的選

.以容于朝廷。

其次,劉虎如此積極地抓捕與鄭氏有瓜葛的冀州豪強,也是一件令人奇怪的事。雖然劉虎并沒有譚淵那種興趣,甚至從某方面來說,他對世家門閥仍然有著不小的敵視。但不論如何,他也不會積極到跑到譚淵控制的郡縣去抓人吧。就算他嫉惡如仇,非要置這些人于死地,那他大可以自己的命令調走譚淵,等接過這些郡的管理后,再進行抓捕也不遲嘛。偏偏在這個時候,若說他是一時興起,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另外,他對譚淵的手段如此果決狠辣,也讓人有些不解。兩次伏擊,追擊三百里,斬殺擒獲近兩萬人!這完全是將譚淵視為死敵了。他甚至連與對陣說話的機會也沒給譚淵,直接便開戰。

劉虎到底要做什么?想著心里這些疑惑,楊誠不由有些茫然。不論從哪方面來看,劉虎根本沒有必要來搞這么一出。雖然從各方面來說,他似乎都還占著理,朝廷若真要追究起來,只怕對譚淵的處罰反而要重些。打敗幽州軍甚至整倒譚淵,對劉虎有什么好處嗎?至少楊誠是想不到的,譚淵當年雖然也是章盛看中的四人之一,不過地處幽州,結納世家的作法又絕不會為皇帝所喜,再加上此次又沒有什么顯著的戰功,無論如何都與劉虎八桿子打不上關系,更談不上利益的沖突。

可是劉虎也不會毫無意義地做這樣一件事,至少在楊誠的印象中,劉虎不論做任何事,目的都是非常明確的。甚至有些時候,為了達成目的而不擇手段。

越想越是想不同,楊誠的眉頭幾乎都要擰成一條繩了。洛陽、長安甚至整個天下,需要他費心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他實在不希望看到劉虎再為他添些亂子。幸好這件事情對于大局的影響并不大,至少在楊誠沒有明白其背后到底有沒有其他意圖之前。和稀泥吧,就如同之前遇刺的五大宦官一樣,楊誠終于還是決定讓譚淵吃了這個暗虧,穩定當前的局面。

他本不想學章盛那樣花心思去搞什么平衡,可是事態的變化卻根本不會如他所愿。平定天下,恢復民生,甚至于為今后實現大治而打下基礎,每一件都需要一個穩定的局面才有可能實現。回想起來,章盛這幾十年,過得恐怕遠沒有他外表那樣平靜安祥。平衡天下,談容易啊。

“冀州你也不用回了。”楊誠站了起來,表情凝重地說道:“我一會修書一封,你帶著秘密趕回交州,將此事詳細向識文稟明,看他有何決斷吧。此事暫時不可外泄,切記。”望著門外漸暗的天色,楊誠心中暗道:劉虎啊,富貴權勢都有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呢?這一次,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真定郡守府

劉虎接過林智遞來那張劃滿圈叉的紙,心中不由有些忐忑。“不必了吧,冀州已經在我們手中了,譚淵的幽州軍也被我削弱了一半的實力,再殺這些人還有意義嗎?”打了一場漂亮的戰事,劉虎卻并沒有絲毫的喜悅。幽州軍畢竟不是叛軍,他損兵折將取得的卻是根本不可能得到朝廷嘉獎的戰功。

“李康信雖然是你的心腹,但他聲望不著,心機不深,才華平平,若不事前為他鋪平一切,冀州根本就是一個廢子!”林智冷冷一笑,淡然道:“我原本以為你不會有婦人之仁,看來還是頗受楊誠的影響啊。”

劉虎皺了皺眉頭,頗有些猶豫。這張薄薄的紙,分量可足實不輕啊,這一刀下來,原本盤踞冀州的世家大族幾乎為之一空。只不過林智所說的話卻也令他無從反駁,他雖然力保李康信成為冀州刺史,可是李康信只是一個沖鋒陷陣的猛將而已,三千人以內的軍隊在他手里絕對是一支令人生畏的勁旅,但若是超過一萬人,恐怕就會直接亂套。讓他來做這封疆大吏,只是因為劉虎手下可以信任的人實在少得可憐,特別是治政方面,更是連一個也幾乎沒有。

想想之前譚淵的遭遇,便可以知道地方豪強對于各地官府的影響力有多么大。不要說李康信,只怕是他自己坐鎮冀州,也無法完全壓制住這些豪門世家的勢力。將其一并剪除雖然不失為一勞永逸之法,但這畢竟牽涉了太多的人,而且沒有一個是普通百姓!

“也罷,就按你的意思辦吧。”劉虎握了握拳頭,終于做下了決定。
pisheng 發表於 2011-4-10 13:28
第一百六十五章 決戰洛陽·五十九

夜幕降臨,東上廳里***通明。楊誠換了一件自己帶來的麻布文士仕,氣定神閑地坐在溫廷羽面前,倒還頗有些儒雅之色。寒喧過后,雖然有很多問題想問溫廷羽,不過楊誠卻并沒有搶先開口。照理說來,朝廷官員們的刺殺計劃失敗,自該是有求于他才對。雖然他已經在陳博面前替朝廷官員們擋了下來,不過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他當然也要弄清楚。

此時的溫廷羽卻沒有之前那般名士風度,面對楊誠眼光略有些心虛的樣子。不過這件事他卻也不知道如何開口,畢竟他們之前如此對待楊誠,再加上對于仙鳳樓的事多少聽到了一些風聲,心里當然對楊誠此時的態度拿捏不準了。貿然開口的話,反而會弄巧成拙。只不過楊誠目前畢竟是他們唯一的希望,溫廷羽畢竟代表著六部甚至整個關攏新興庶族的希望,猶豫了許久之后,終于忍不住主動說道:“忠勇公沒事,這可太好了。那些匪徒也著實膽大,竟然敢在內城行刺,他們也不想想,忠勇公南征北討,戰績彪柄,豈是一般宵小可傷。”

楊誠笑了笑并沒有回答。溫廷羽這般話或許可以視為其委婉的道歉,表明這次行動的目標并不是楊誠,而是五大宦官。笑話,不要說那群刺客中混進了別有所圖之人,就算其目標真的是五大宦官,他們又憑什么能保證在混戰之中不傷了自己呢。若不是那些刺客的實力與自己有著巨大地差距。若不是歐氏兄弟及時回援。他楊誠恐怕也成了五大宦官地陪葬品了。

想到這里,楊誠反倒想起他之前壓在心底的事來。自己,似乎不怕毒?身中那人的吹箭后。他心底也是一驚,特別是看到那名如此悍勇地持槍刺客也在瞬間死去,他也幾乎認定自己死定了。他們既然有如此厲害的毒,當然也不會“好心”不用在那暗器上,雖然自己的身體一向強健,但至多也只多能堅持一會兒罷了。可是令他想不到的是。過了這么久了,而且那毒針也確實劇毒無比,自己竟然一點事也沒有。除了因當前形勢憂心而略有些倦意外,身體的感覺沒有絲毫異常。楊誠之前并沒中毒的經驗,當然也不知道自己對毒地抵抗如何。是以對于自己身中奇毒而毫發無傷的事,心底里也是頗為疑惑。

溫廷羽哪知楊誠此時心里所想,見楊誠不說話,反倒有些不安起來。事發之后羽林軍便完全封鎖了周圍的街道。唯一逃脫那名刺客不知道什么原因也并沒有與他們聯系,他們只道是刺客全軍覆滅。除了從街頭巷尾打聽回來的一些消息外,他們幾乎完全不知道事情到底如何,只是知道楊誠與五大宦官都安然無恙地回到了皇宮。而他們向皇帝說了什么。又知道些什么,這就完全不知情了。

皇帝此次回到長安后。對他們這些關隴庶族官員是越來越冷淡,而楊誠和五大宦官現在可謂是如日中天,皇帝對寵信無比,而且每一個手中都握著不小的權柄。在這樣的情況下,只要有任何一點線索指向他們,關隴庶族集團勢必將招至滅頂之災。面對如此嚴峻的形勢,即使是六部中最沉得住氣的溫廷羽,現在又如何能保持平常地心境呢?

“這件事一定要徹查到底!”溫廷羽一臉激憤,大義凜然地說道:“明日早朝我便向皇上請命,定要為忠勇公討回這個公道來。”

“皇上已將此事交由我全權負責。”楊誠淡淡地說道。溫廷羽到底是個還算正直的儒生,這戲演得著實糟糕,就算真的要主動請纓,這話也應該由刑部尚書來說吧。他這個吏部尚書,反而來行刺的案件,豈不是有些不倫不類。當然,這話他也不會明說,現在他手中握著地籌碼,足以讓朝中官員主動送上門來了。說起來這次遇刺便也并非毫無益處,至少讓楊誠找到了一個可以讓朝中官員乖乖地配合自己的機會,而且不敢和他耍任何花樣。他雖然不是一個喜歡要挾別人地人,不過為了天下百姓,這樣的事做做也是無妨了。

溫廷羽一驚,眼神頓時有些閃爍起來。老實說,這一次行刺的失敗,不論是他還是其他與此有牽連的官員,都有些惶惶不知終日的感覺。不認從哪方面來看,楊誠都沒有對他們手下留情的理由。朝中官員若因此而大傷元氣,正好讓已經掌握地方的荊交官員進入長安,到時楊誠的權勢將會進一步的增強,沒有任何勢力可以與之抗衡。這樣的機會若是放在他們面前,恐怕也不會輕易放過,更何況數次的彈劾加上這次長安的冷淡,他們與楊誠的關系已經鬧得很僵的地步了。

當然,他們也不可能去走五大宦官的

與五大宦官的關系比與楊誠還要惡朝夕相對,激烈的沖突根本無可避免。更何況以這些儒生的稟性,身體殘缺的宦官本在他們眼里本就是低人一等的,讓其騎在自己頭上已經是奇恥大辱了,更不用說去低聲下氣的相求了。而楊誠卻是任著戰功與能力一步一步登上這個位置的,雖然因此不斷擴大的權勢而遭到他們的敵視,但卻遠比宦官們要讓他們容易接受得多。即使有著權爭的存在,但這朝中官員又有幾個對楊誠不心存敬意呢?

想到這里,溫廷羽心中不由生起一絲悲涼。當初三家被逐出長安,他們這一眾關中庶族之人在皇帝面前是何等的威風。雖然令不出關中,不過朝中的每一件事情皇帝幾乎都要虛心聽其意見,即使不是完全照辦,但卻也有心傾斜。就邊當初逃出長安時。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聽從了他們的建議。可是這一出長安。形勢就完全變了,皇帝對他們越來越不耐煩,越來越冷淡。而皇帝從巴郡獨自離開微服私訪交州后。他們更是徹底失去圣寵,數次對楊誠的彈劾被強力壓下,十余次與宦官地爭斗因皇帝地偏袒而以失敗告終,這些可都是在他們掌握了足夠的證據后才進行的。結果楊誠越被彈劾權勢地位越高,宦官越是爭斗勢力越大,一切幾乎都與他們地愿望背道而馳。

朝中大臣現在幾乎成了擺設一般。除了每次的朝會仍然參加外,幾乎再沒有其他的作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皇帝除了對他們斥責與冷淡外,還沒將他們逐出朝堂的意思。這才讓其中的部分有識之士抱有一線希望:這樣地情形絕對不會維持太久,皇上還是圣明的。不過更多的人,卻已然心灰意冷,僅有心中存有的良知支撐著他們為社稷盡一分力,與宦官和權臣爭斗。

溫廷羽正是其中的后者。從極寵到極冷,這樣的轉變幾乎是讓他難以接受的。只不過現在他已不是初是那樣孤身一人了,他的身上,寄托了太多地希望。“忠勇公可有什么線索?這事關乎朝廷的體面。下官當然也要盡一份力。”溫廷羽故做關切的樣子,眼神中卻難掩其緊張。這件事情他們雖然做得還算隱秘。不過到底有些做賊心虛,更何況世上哪有真正不透風的墻。楊誠對這事地了解程度,對他們來說自然極為重要。

楊誠嘆了口氣,不答反問:“溫大人可知鄭臨此人?”鄭臨,正是那名悍勇無比的持槍刺客。傷了楊誠那名刺客在危急之時叫出其名字,當時他地反應已表明其身份了。說起來,楊誠對于此人并不陌生,當初征討謝明倫時,由于楊誠事先派出數支精銳斷其后路,謝氏一族幾乎在那一戰中被滅族。只不過卻有兩名將領得以逃脫,其中一人正是號稱謝明倫手下第一猛將的鄭臨。而張破舟和吳嘉火也是在與鄭臨的那一戰中結識并成為結拜兄弟的,楊誠當然也從其口中知悉了鄭臨的能力。

僅是從當日那一戰看來,鄭臨當真不愧是一員猛將,若是將之放在陣前殺敵的話,荊州軍諸將中恐怕也只有公孫勇可與其正面相抗,其他人都略有些遜色。不過若是單打獨斗,其他幾人倒也不會遜色多少。當初鄭臨逃脫,楊誠也曾令人四下追捕,不過卻最終徒勞無功,卻沒想到會在長安遇上。只不過他也不知道朝中與此事有關的官員是否知道鄭臨的身份,若是知道的話,那倒讓他有些心寒了。無論如何,借用通緝叛逆的力量來達目標,都不是楊誠所能理解的。

“鄭臨?”溫廷羽面露疑惑。

“就是使槍很厲害那個。”楊誠不以為意地說道。

“哦,不認識。”溫廷羽聞言微有些驚異,接著卻一口否認,但神情卻已經有些不自然了。身為朝廷重臣,對于楊誠平定謝明倫那一仗他當然不會毫不知曉,鄭臨是什么人物怎么會全不知曉呢。



楊誠笑了笑,雖然溫廷羽一口否定了,不過他的神情卻給了他想知道的答案。試探已經再無意義,楊誠干脆直言道:“我是行伍出身,喜歡直來直去。皇上已將此事全權交由我負責,溫大人若不表現誠意,那我只好秉公辦理了。這件事我本不想太過追究,不過卻不能接受與叛逆合謀之事!”

溫廷羽聞言默然,沉吟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忠勇公真的不打算追究?皇上那兒……”這樣的事情楊誠竟然不打算追究,他當然有些難以置信了。畢竟這可是楊誠一攬朝政的大好機會,雖然他們現在也幾乎說不上話了,但畢竟占據著諸多重要的位置,總歸是一層阻礙。楊誠之前大肆安插出身交州的官員,下意識里他們都將其當作了一個有擅權野心的人,考慮事情自然以此為憑了。

“正是我在皇

力阻此事,否則溫大人以為五位公公到現在還會一點嗎?”楊誠坦言道:“你我都是明白人,希望不要自誤才是。”

溫廷羽咬了咬牙,似乎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一般。“大丈夫行事敢做敢當,此事皆出于溫某之意。還望忠勇公有信勿要殃及他人。”看樣子。他是想自己一個人扛下這件事情了。

“溫大人看來誤會了。”楊誠嘆道:“楊誠此次到長安,只想合朝廷之力應對這場大禍,并不想卷入任何爭斗。我對諸位大人并無惡意。甚至有心保全,只望可以讓朝廷上下一心,否則大陳危矣。”

溫廷羽愣了愣,略有些不解地問道:“大禍?鄭氏被忠勇公圍困洛陽,指日可平,天下還有何大禍可言?”

“鄭氏不過疥癬之患而已。”楊誠皺了皺眉。略有些疑惑地說道:“你們不是派了這么多人巡查各地嗎?總不可能一點也不知道不久即將肆虐的大禍?”饑荒地陰影早已籠罩在他地心中,下意識的,他當然不會認為其他人竟會毫不知曉了。

溫廷羽臉紅了紅,卻有些尷尬。他們確實派出很多人巡查各地,不過卻并像楊誠所想那樣去了解民生,而是去找與楊誠有關的“罪證”地。從荊州開始,朝中主要官員們的精力,差不多都放在了這上面。對于其他反而并沒有多少關心。在他們看來,扳倒專權的楊誠和五大宦官,這才是當今天下的第一要事,其他都得放在后面了。

楊誠嘆了口氣。當下便簡略地道出數州初現饑荒,而且還有大肆漫延之勢的情況。說到此處。楊誠的表情不由變得凝重起來,從他這段時間收集地信息來看,僅是各地上報的饑民人數,便已經達到了令人恐怖的數字。糧倉漸盡,這樣的情況只會愈漸嚴重。

溫廷羽聞言也不由眉頭緊皺,從皇帝接連下達的詔令,他多少也知道一些關于缺糧的事,但卻沒有想到事情會嚴重到如此地步。到底是出身于書香門弟,讀書人所存的良知讓他不至于被權爭完全蒙敝了雙眼,想像著可能出現的慘狀,讓他如何不急。“忠勇公可有解決之法?”

“之前皇上地數道詔令便正是我的淺見,只不過杯水車薪,難有萬全。”楊誠搖頭嘆道,神色黯然。這場戰亂徹底透支了大陳的國力,是以現在即便是上下同心,全力以赴,也不可能完全化解這場危機了。他所能做到的,也不過只是盡量減少因這場危機而造成地傷害。

“這么說來……”溫廷羽低頭沉吟,自然知道自己之前對楊誠頗有些誤解了。憑心而論,雖然楊誠在荊州的所做所為讓他心里有諸多非議,但荊州地民生安定遠勝其他州郡,這卻也是不爭的事實。真要處理起地方的政務,他們這些未必比得上楊誠的交州“泥腿子”。

“現在大人應該知道,我為何會請皇上不追究此事了吧。”楊誠站了起來,感慨道:“若是朝廷上下一心,百姓或可有喘息之機,否則天下必將再度陷入混亂之中。我不管你們怎么對我,也不管你們和五大宦官之前的恩怨,但誰若是要不顧大義而攪亂局面,我楊誠也絕不會手軟!”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溫廷羽長身而起,向楊誠深深一揖。“忠勇公此言真令我等汗顏。若忠勇公能保五大奸宦不再迫害朝中官員,我等必助忠勇公成此大義。”

“溫大人言重了。”楊誠扶起溫廷羽,雖然他也不敢確定其這番話是否發自內心,但至少之前他與朝中官員的冰封僵局卻也有所化解。“楊誠不過適逢其事而已,若僅憑一己之力,又能起得了多大作用?實不相瞞,我的志向并不在這朝堂,一待完成此事,便要請辭歸隱,天下大治之業,還將落在大人肩上。”

“什么!”溫廷羽聞言深深地看著楊誠,似乎想要看出其中真偽。他雖然不是一心追求權力之人,但也不是完全淡泊名利,當然更無法理解楊誠這樣的志向了。可是楊誠此時目光清澈,極是真誠,讓他的心里也不禁有些矛盾。“若真如此,忠勇公又為何提拔如此多的交州官員?”想了想,他還是忍不住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楊誠啞然失笑,終于明白自己為何會受到朝中官員如此敵視了。“成事而已,為解此患,楊誠又何必避親呢?”心中坦蕩,楊誠說得自然也理直氣壯了。

“謹受教。”溫廷羽再度一揖,緊緊地握住了楊誠的手。恐怕在事前誰也沒想到,這場刺殺行動,反而促成了楊誠長安之行的目的。只不過這突如其來的和解,到底能保持多久呢?
pisheng 發表於 2011-4-10 13:28
第一百六十六章 決戰洛陽·六十

“梆梆梆!”一大清早,楊誠便在忠勇公府大門一側的來。得到溫廷羽所代表的朝中官員一系的支持后,楊誠心里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下來了。這一夜睡得倒還算安穩,此時的楊誠也是神清氣爽。而現在,他還得解決另一個讓他頭痛的問題。

“公務繁忙,謝絕私訪?”熟悉的聲音從楊誠背后傳來,一身輕便勁裝的裴成奇背負著雙手,一臉好奇。

楊誠笑了笑,并沒有回頭,用力將最后一根楔子打入,拍了拍手,將放在腳邊的牌子掛了上去。“現在就來討酒喝,未免太早了一點吧。”說起來他與裴成奇也有許久未見了,心里不由泛起一股老友重逢的感覺來。相比來說,楊誠與裴成奇雖然相交并不太深,不過因為對方也并不是一個追名逐利之徒,二人的相處倒楊誠有著與他人難以比擬的輕松感。

“你也太小氣了吧,不就是討你一頓酒喝,有得著這樣拒人于千里之外嗎?”裴成奇當然知道楊誠牌子上所指并非自己,當下玩笑道:“得,我的臉皮可薄,還是打道回府吧。”

楊誠搖頭一笑,指了指裴成奇,“你呀!”當下竟也不出聲挽留,徑直向大門走去。

“喲。”裴成奇卻是不干了,大叫道:“你就算做做樣子,也得客套一下嘛,哪有這樣待客的。哼,我決定了,每天都得來討你一頓喝,非把你喝窮不可!”一邊叫著,他卻已大步趕了上來。極是熟絡的搭著楊誠的肩膀。一副惋惜地樣子。“你這人,家中有寶不識貨,居然做出這種愚蠢地辦法。你叫我日后怎么敢告訴別人說你是我朋友,那也太沒面子了。”

“哦?”楊誠略有些疑惑,駐住腳步問道:“什么寶?你不知道,我才來兩天,登門拜訪的人就有上百人了,若不是沒有辦法。你以為我會出此下策?”昨晚送走溫廷羽后,楊誠左思右想,實在有些厭煩每天都門庭若市的日子。想著得到朝中官員支持后,留在長安這段日子還有不少具體地事情需要去做,便只好以此法拒絕來訪,爭得一份清靜。

裴成奇搖了搖頭,做出一臉的鄙夷。“你那個管家怎么樣?”

“還不錯。”楊誠隱隱猜到裴成奇所指,不過卻仍有些不明白。要知道裴成奇也算是個眼光極高的人了。輕易不會告訴人的。聽他話中的意思,似乎皇帝送給自己的那管家楊貴,竟然是個“寶”了。憑心而論,雖然相處才兩天。他甚至還沒與楊貴說上多少話,不過楊誠對他倒是極為滿意。這忠勇公府可以沒他。但若是缺了楊貴,只怕要亂套了。

“什么叫還不錯啊!”裴成奇重重地擂了楊誠一拳,似乎對楊誠如此暴天物而憤憤不平。“你難道對這個人真地一點都不知道?”

“不就是以前是鄭府的管家嗎?”楊誠不明所以問道。這一點,楊貴倒是在第一天就向他坦白了,雖然沒再說及其他,不過對于其身份楊誠當然不會猜不到了。

“豈止鄭府!”裴成奇臉上竟有些敬佩地說道:“他現在應該叫楊貴吧,當然他也不真的姓楊,比如在此之前他就叫鄭貴,換姓不改名,他差不多已經換過七次了。在大陳,但凡有點實力的世家門閥,有誰不想請他當自己的管家!”

聽到裴成奇大反常態地贊賞起楊貴,楊誠不由奇怪的看著他。這楊貴,或許鄭貴,還有其他什么貴,不管他叫什么,但毫無疑問,他背后卻必然是陳氏皇族。楊誠之前還道其身分應該極為隱秘,但此時聽裴成奇一說,顯然就不是那么回事兒了。楊貴之前換過六次姓,也就是說至少做過六位在朝廷舉足輕重的人的管家。他地身份照理說根本就藏不住,這些世家門閥真的就這么傻,甘心將皇帝的眼線放在自己身邊?

想來也就是自己因問心無愧,倒也還能泰然處之。其他人,特別是之前的鄭氏,楊誠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其在知道楊貴地身份后,還能安心將其留在身邊做官家的。像楊貴這樣地管家,府內的大小事情恐怕都逃不過其耳目,但凡有點見不得人的事情的,對其理應避之不及才是,怎么反而出現相反的情形。若不是還算了解裴成奇的為人,楊誠幾乎要懷疑他大清早便跑到自己這兒來撒謊了。

看到楊誠的表情,裴成奇當然知道其心中所想,當下笑了笑,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錯,從他出任譚家的管家起,大家都知道他是皇帝的耳目。不過此人卻幾乎是個天生做管家的料,再大的府邸,落在他手中也打理得有系不紊,根本不會讓你操什么心。若說烏金鐵騎是京畿軍中的王牌,那他可就是管家中的王牌,放眼天下,沒有任何人能與之相比。”

楊誠卻是不以為然。確實,楊貴管理府中的能力連他也是認可的。但能力再強又如何,仍然改變不了其身為皇帝“奸細”的本質。不管怎么想,誰會愿意放一個“奸細”在自己的身邊呢?能坦然地將自己的一切呈現在皇帝面前的臣子不是沒有,但身處高位還能這樣的,恐怕比鳳毛麟角還要稀少了。就連他自己,不照樣有些事情需要瞞著皇帝嗎?只不過用意是好的而已。

“你這小子,我還會騙你不成!”看到楊誠仍是這副表情,裴成奇不由有些惱羞成怒。“除了王牌管家之外,你可知道楊貴另外一個綽號是什么?”

楊誠搖了搖頭,見裴成奇這樣,當下卻也不禁有些好奇。雖然他心里存懷疑,但他卻相信裴成奇不會故意編話來誆他。“什么綽號?”

“百事通!”裴成奇略有些神秘地說道,看的了看四周,神色中竟帶著一絲警惕。“也難怪你不識貨。這事兒現在也沒幾個知道的了。當年他可是長安三奇之一!”

“長安三奇?”楊誠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說楊貴是百事通,楊誠倒也有些認同。單是這兩日來了忠勇公府地客人,他幾乎都知道其來歷。甚至僅靠察言觀色便知其來意,并提醒楊誠作相應地準備。而經裴成奇這一提醒,楊誠這才想起,這兩天他對楊貴提出的各種問題,后者幾乎都了然于胸。不論是人情事故、珍玩物件、風俗民情甚至世家莘秘,他都是信口答來。沒有絲毫的停頓和

地話題并不多,不過若是真如裴成通的話,身邊有這么一個管家,帶來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哼!”裴成奇昂著頭,面帶得色。“若不是看在死老頭的面子上,我才懶得告訴你。長安三奇也是四十年前地事了,當然這什么貴也是其中之一了。你若是知道另外兩奇是誰。就知道他的厲害了!”

“是誰?”經裴成奇這么一說,楊誠的心思倒給挑動起來。身邊若是真的放了這么一個奇人,倒還真是一件幸事,至于他是誰派來的。反而沒那么重要了。

裴成奇這時卻拿起了架子,一直吊足了楊誠的胃口。這才教訓式地說道:“另外兩奇你都認識,死老頭和爛公孫。”

楊誠一呆,裴成奇一向玩世不恭,在他口中的死老頭和爛公孫,卻是兩個了不得的人物:章盛和公孫無忌。“不可能吧!”楊誠失聲驚呼道,章盛就不用說了,公孫無忌可是連眼高于頂地洪方都敬佩的人物。楊貴若真是與他們齊名的人物,怎么可能一直屈居于管家身份。雖然他這個管家絕非一般人可比,但若真有相比于章盛之流的才華,說是屈才簡直一點都不過分。按他年紀,應該是在上上一代皇帝時就顯名了,而且他與皇族地關系非同一般,朝廷怎么可能放過這樣的人才。

“據說,嗯確實是據說,死老頭也沒告訴我詳情,就當他說地是真的吧。這什么貴原來也是出身顯赫的世家,而且還是個神童,據說,我真是討厭這兩個字!他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可惜在他很小的時候,家族里有人犯了事兒,舉族都受到牽連。皇帝老爹的老爹罰其家世代為奴,永不翻身!所以,就這樣了。死老頭給我說的時候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騙我的,說起來我和我老爹不知道被他騙了多少次,想著就氣!”

對于裴成奇的抱怨,楊誠倒是習已為常了,章盛于裴家的事他當然也懶得去過問了。不過對于楊貴,暫且還是叫他楊貴吧,連保留自己姓氏的資格也被奪去,楊誠心里倒還真有些同情他了。

“你也不別高興得太早,小皇帝這回可是不安好心的。”嘆了口氣,裴成奇頗有些同情地看著楊誠。



“嗯?”楊誠不解地看著裴成奇。他這幾天可都感受著楊貴操持忠勇公府而帶來的方便,送這么好的一個管家給自己,又能算得上什么壞心思呢?頂多也就是監視自己的言行舉動罷了,自己行事坦蕩,還怕他打自己的小報告不成。

“照理說,像這樣的人才,若是閹了放在宮里,比起那狗屁的五個閹人不知道強多少倍!”裴成奇冷笑道,他本身的性格再加上父親的遭遇,都讓他對陳氏朝廷生不出什么好感來,皇帝面前他都敢我行我素,當然就更不怕那五大宦官了。“可是三代皇帝,卻沒有一個敢將其留在宮中的,你知道為什么嗎?”

楊誠搖了搖頭,經裴成奇這么一提醒,倒也有些奇怪。即使是永世為奴,照樣可以伴在帝王身邊,不說別的,隨時提點咨詢也不錯嘛。

“不為別的,因為此人誤主!”裴成奇沉聲道,語中多有些感慨。“這個什么貴之前任過六府管家,可是每一家最后的結局幾乎極慘,其家主甚至連善終也不可得,其族更是徹底淪落!鄭家挺得最久,也就八九年罷了,不過結局卻是滅族!也不知道你小子能夠挺多久,若論其‘佳績’,我倒希望越短越好。”

溫府

六部尚書齊聚一堂,徹夜的密談讓每個人的雙眼都布滿血絲。這一夜,對于關攏庶族官員來說,幾乎是決定命運的一夜。

“就這樣吧。”溫廷羽站起來舒展了一下已經有些僵硬的四肢,鄭重其事地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們全力相助忠勇公,對于宮中奸宦也暫時隱忍。各位下去一定要多加約束,絕不可妄動。”

從楊誠府里出來后,六人便一直聚在這里直至此時。雖然明白了楊誠的意圖,但六人的討論卻是極為激烈的。特別是要不要和楊誠和解以及暫不對付宦官這兩件事上,眾人更是吵得面紅脖子粗,只差沒有動武了。對于楊誠,他們畢竟不敢有太多的信任,雖然他許下如此諾言,但政爭向來又有多少人能守信呢?若是此時放任楊誠與五大宦官的權力不斷擴張,最后他們恐怕連反擊的機會也要失去。生死只在這一念之間,每一個人都不敢輕易做出決定。

段齊錦點了點頭補充道:“話雖如此,不過我們也應該趁此機會奪回一些權力。若有可能的話,還要積極挑起忠勇公與五大奸宦的爭斗。皇上現在故意偏坦他們,再斗只會自取其辱,只有做做漁翁,方才有翻盤的機會。”

“羽林軍、緹騎營甚至禁軍中的將領也多有不滿,倒是可以大力爭取一下。”劉知生沉聲說道:“兵部現在幾乎已被架空,少得要勞煩各位大人分別聯絡各自有交情的將領了。這事還望各位放在心上,若能獲一支精兵相助,危急時還有一拼之力。”六部中最沒落的恐怕就是他了,京城各營幾乎直接由內宮宦官管轄,他們連邊也沾不上;京畿三尉現在在劉虎手里,能調得動他的也只有楊誠和皇帝了;而天下其他兵馬,現在仍然歸楊誠節制,更沒有兵部什么事了。這次行刺的失敗,更讓他們感覺到手中無兵的無奈。

“我們要不要拉攏一下那個人?”莫立源沉吟道,眼神中卻顯示其躍躍欲試的心理。

其他五人默然對望,好一會古純孝才說道:“暫時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他現在到底居何立場我們也摸不清楚,貿然行動只怕會引火燒身。”

田于英也附議道:“不錯,現在還不知道上次幫助我們的是不是他。以現在的局勢,人家恐怕還瞧不上我們。”

“好。”溫廷羽雙手虛按,止住了眾人再做議論。“這是我們一次絕好的機會,既要驅狼吞虎,又要做出點成績,重新贏得皇上的重視!”六人環聚擊掌,眼神中皆透出無比的決心。
pisheng 發表於 2011-4-10 13:28
第一百六十七章 決戰洛陽·六十一

這一天的早朝,恐怕是陳博坐上龍椅以來印象最為深刻。

群臣一改之前要么默不作聲,要么大肆批判、彈劾,熱情高漲地出謀劃策。特別是一向為百官之首的六部尚書,風頭更蓋過了所有人,似乎那些方略就是他們自己提出的一般,屢有驚人之言。在對之前的幾大方略進行建設性的修補和完善之后,在六部尚書的提議和百官的支持下,甚至將倡儉以朝令的方式推廣下去。節衣縮食、簡辦喜慶、禁建府邸、減少家奴……幾乎所有能夠想到的地方,都加以明令進行詳細的規定,大力集中財力和人力,以解天下百姓之困。

相比之下,昨天還顯得有些勢單力孤的楊誠完全成了看客。眾志成城,雖然他們的出發點與楊誠頗有些不同,但畢竟都是關隴庶族有才華之人,此時心思既然轉到了這方面,所思所想當然就不會比楊誠遜色了。對此楊誠當然是樂觀其成,皇帝當然也是滿心歡喜,這樣的局面恐怕已是他們盼望已久的了。雖然目的各不相同,不過在他們二人眼中,應對這場危機才是真正迫在眉睫的事情,其他的事都可以暫且放下。

激烈的討論一直延續到午后,發出數道用于補充之前的圣旨后,陳博下令罷朝三日,令各司全力開展所負責事務。同時派出由宦官陳治為首,吏部侍郎、御吏諫官、朝中散佚官員及王公大臣子弟組成的數百人寵大督查機構,分赴各地督查各地官吏的執行情況,并及時回報信息。另外還宣布廢除原來地丞相一職。新成立御前理政閣。在六部之上,協助皇帝處理朝政。楊誠、張識文、五大宦官、六部尚書皆在理政大臣之列,其中又以楊誠和陳順分主力內外。為理政大臣之首。

對于自己地新身份,楊誠倒沒什么感覺,反正干的都是那些事。倒是倡儉中減少家奴那一項,讓他大松了一口氣。陳博給他的忠勇公府除了楊貴這個大管家外,還有十二名總管,近五百家丁丫環。這么多地人。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浪費,只不過這畢竟是皇帝安排的,他也不好怎么說,趁著這個機會,他當然得在離開長安之前整治一下自己的這個“家”了。

散朝回府后,楊誠便立即找來楊貴,交給他兩件事情。一件則是減少家中的家丁丫環,忠勇公府并不是他長住之地。即使是平定叛亂后,他也沒有將家人遷來的打算,只是這畢竟是皇帝賞賜,他現在倒還不好推辭。但卻也不必要留下這么多人。按楊誠的想法,家中還有家人地。一律讓其回家團聚;沒有家人的,根據其意愿安置在長安或是其故里,皆按普通百姓分配田地,也算自食其力。雖然他們在忠勇公府呆得并不久,不過仍然依府中的財力發放安家費,讓其不會立陷困頓。

另一件,則是將府中一應接待全交給楊貴處理,事后擇要緊地向自己匯報即可。能夠得到裴成奇如此夸贊,楊誠若是僅讓其負責自己的日常雜務,那也太浪費了。雖然他不會在長安久住,也絕沒有將家人遷來的打算,不過這忠勇公府也是他長安的落腳之地,拜訪之人也絡繹不絕。他自己不愿身陷這些雜務,也不能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交給楊貴全權去處理自然是最好的辦法。

楊貴對于這些也沒有說什么,只是默然接受,只是在楊誠改稱其為貴伯時,方才露出一絲笑意。待人接物本就是管家地職責,雖然現在“越權”負責了會客應對,對于他來說倒也算不了什么。別看他外表謙恭,心里卻也自有傲骨,只不過掩藏極深罷了。

處理好忠能公府后,楊誠卻并沒有得到清閑,反而因長安兩大勢力之間的暫時平靜變得更加忙碌起來。理政大臣們每隔三天便得召開一次御前會議,總結各方面傳來的情況,并適時做出處理;長安附近的各地他也抽空暗自探訪,看看各項事務到底做得怎么樣,百姓地反應又是如何;不管有事沒事,每日的朝會還得參加;家中地事務雖然交給了楊貴,但五大宦官、六部尚書那兒他還得自己出馬,甚至還數次被陳博召入宮中閑話。

在朝廷上下的齊心協力下,各項事務都取得了令人可喜的進展。首先恢復過來的,便關中地區。畢竟是地處京畿,天下子腳,這門面至少得要修好吧。朝廷的每項政令都最先得聞,而朝廷派出的督查人員又來往頻繁,各地官員更是不敢絲毫大意。新建的村鎮、溝渠,逐漸興旺的市集,若不是遍布各地的粥廠還在供應大多數關中百姓,差不多與戰前沒

別了。

而在其他各地,各項措施也在緊鑼密鼓的展開著。當然,也不是全然一帆風順,至少那些擁有大量田地的士紳和囤積無數糧食準備發一筆橫財的商賈,便極是抗拒,明里暗里的破壞著。只不過大勢已定,荊交官員多是些務實守令之人,關攏庶族官員又拼命想要表現,宮中內宦當然也想撈一把政治資本,在各方勢力的合力之下,偶爾翻起的浪花被迅速平息下去。一切都在向著楊誠希望的方向行進著,雖然京官的生活讓楊誠極為煩悶,但他臉上的笑容與興奮卻一日更勝一日。

昏頭昏腦地一直過了半個月,第一批四百輛投石車從安平啟程的文書,才終于讓他得以解脫。這平定天下的最后一戰,終于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

此時,駐兵代郡的劉虎卻是輕閑得緊。他剛準備回師長安時,卻正遇上孫堯安竄入并州,緊接著朝廷令他追擊孫堯安的諭令和楊誠的書信便傳到了。對于河東鐵騎,朝廷當然不會輕易放過,若是讓其順利逃出,只怕大陳的北疆從此便無法安寧了。除了劉虎一軍外,正駐在并州的韓亮青及幽州的譚淵也同時歸入了此次的圍堵大軍中。

對于這幾乎是天下掉下來的大好事,劉虎當然喜出望外了。一來孫安是其夙敵,他早就希望能與其做個了結;二來因為此事,朝廷又給了他節制并、冀、幽三州軍政的權力,正好可以借此補好之前尚存的缺口。

林智給他所定下的策略,其實也和之前三家的老路差不多:想盡一切辦法充實自己的實力。要想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靠別人的施舍是不可能的,只有當自己的實力達到別人難以撼動的地步后,這一目標才能真正實現。對于這一點,劉虎沒有絲毫的排斥。他在長安這些日子,對于勢單力孤可以深有體會,當然不想再過那樣任人予奪的日子。雖然這很有可能帶來滅頂之災,但若是沒有風險,又豈能有巨大的利益。他本就是敢冒險之人,當然毫不猶豫地賭上這局了。

楊誠的信中除了對孫堯安出逃的擔憂外,當然也隱晦地問起他與譚淵那一仗之事。對于楊誠的疑問,即使沒有林智的提醒他也早有準備了。懲治地方惡霸,取世族豪強之才以濟平民,這本就是楊誠的意思,他只不過在替楊誠辦事而已;至于打譚淵,無數人都知道可是他先率兵相逼的,自己兵力薄弱,若不設計予以重創,又如何能保證安定冀州的事能順利進行呢?而遲遲未能將楊誠的命令送給譚淵,那就更簡單了,他初到冀州,又要對付趙氏殘兵,兵力一時不能完全掌控冀州,當然得靠譚淵協助了。而且自己得勝之后并沒有展開進一步的行動,立即將軍令傳達,更有顧全大局之心。



雖說這些都是敷衍,但說起來卻是光明正大的,除了心中隱隱有些愧疚,劉虎倒也不懼朝廷會在事后追究到他身上來。借著這一戰的理由,他更明著在向朝廷的上報中擴大了趙氏所控那部京畿軍的傷亡,暗地里在各地挑選青壯加入。京畿軍對朝廷的無比忠誠,給他實在留下太深的印象了,一個新的京畿軍無疑才能讓他真正安心。

相比之下,圍堵孫堯安的事情卻極不順利。河東鐵騎行動迅速,目標明確,在并州境內幾乎沒有絲毫停頓。而各地的關卡幾乎沒有什么兵力,當然也阻擋不了河東鐵騎的腳步。再加上朝廷的諭令遠在其后,不論是劉虎還是韓亮青,等調集好兵力時,對方早就跑得遠無的了,根本來不及對其進行圍堵。

河東鐵騎一路過雁門、掠馬邑、襲代郡,然后順利地與汪甫業的馬賊會師白登。三天之后,劉虎才帶著神威營進入代郡,后續部隊至少要六七天才能全部趕到。這一仗已經再沒有圍堵的優勢,而派出的斥帶回來的情報,孫堯安與汪甫業早已離開白登,遁去無蹤了。雖然失去了與孫安交手的機會,但劉虎卻也并不后悔,一場戰斗的勝負已經無法吸引他了。在林智的描繪下,一場更大的爭斗已經擺在了他的面前,而且他現在,卻處在絕佳的位置上。

鶴蚌相爭,劉虎現在正是輕松地等待著得利的機會。當然,這前提是在林智的預料全然無錯之下,不過世事又有誰能真正預料呢?一枚他和林智都沒有預料到的棋子的即將加入,卻讓世局有了微妙地變化。
pisheng 發表於 2011-4-10 13:29
第一百六十八章 決戰洛陽·終

光璀璨的夜空下,洛陽城一片寂靜。

圍城月余,雙方似乎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寧靜,雖然洛陽城頭的崗哨依然林立,但卻已經沒有初時那般森嚴,只不過每個士兵的臉上都有些復雜的神色,沉悶得令人幾欲窒息的氣氛正在洛陽城中肆虐。

就在頭一天黃昏之時,十余輛火神弩帶來了楊誠對鄭氏的最后通諜:日出之時,不降則戰!一個月的平靜生活,雖然每日都能見到朝廷大軍的身影,那一堵圍繞洛陽的城垣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戰爭的存在,但誰也沒有想到,最終的決戰卻突然降臨。對于洛陽城的絕大多數將士來說,戰爭并無正統與叛逆的區別,誰對他們好,他們便為誰賣命。很顯然,在此之前鄭氏的安撫做得著實不錯,至少在現在還沒有大規模的士兵混亂。

不過這到底最終一戰,雖然很多人都已經將自己的命運完全交給上天去決定,但心情卻仍然不能平靜。毫無疑問,河東鐵騎的出逃對于城中將士的士氣簡直是一個致命的打擊。雖然河東鐵騎的高傲讓很多人心生不滿,但其強勁的實力卻讓人不得不承認。最強的河東鐵騎都跑了,這無疑已經證明了他們再無法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不論是城頭上的警戒部隊還是在營中枕戈待旦的各營將士,絕大多數都在睜著雙眼發呆:明天將會有很多人死去,甚至還有自己。這很可能是最后的一個夜晚,無數的人為之失眠。

時間并不隨人地意志而停息。黎明終于到來。“看。那是什么!”這樣地聲音幾乎在每段城樓響起,驚訝、惶恐,無數人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也清晰可聞。所有哨樓的目光此刻都被城外地景象完全吸引住。連吹響號角示警也無遐想起。

無數巨大的投石車在洛陽城外八百步外一字排開,一隊隊排列整齊的方陣立于其后,沖車、云梯、廂車……種種攻城所用的大型器械夾雜其間。一眼望不到邊的敵陣遍布在城外,絲毫聲響都未曾發出,一股令人顫抖的肅殺之氣去沖擊著每一個城上士兵地心。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如此龐大的攻城陣式。幾乎對于所有人來說,都算得上是生平僅見!更要命的是,這么多人,這么多的器械,似乎就在瞬間憑空出現一般,他們之前竟然毫無所覺。

“嗚……”足足過了好一會兒,凄厲的號角聲終于陸續響起,隨即傳遍四城。晨風輕拂。旌旗獵獵,整個洛陽一下子“活”了過來。一隊隊士兵沖上城墻,各種各樣的防守物資源源不絕而來。孫堯安雖然已經走了,但他所留下的這一整套城防部署卻絲毫不亂。若不是朝廷大軍擁有的秘密武器。僅是想攻上城樓只怕就得付出慘重地代價,只不過戰局注定已經改寫。無論是誰在此刻統帥叛軍,結果卻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正對北門的高臺上,楊誠巍然屹立,望著前方忙而不亂的城頭,默然不語。回到洛陽城外已經十天,對于這一戰地推演不下七八次,雖然每一次都極為成功,但他的心情卻并不輕松。經過之前地零星戰斗及河東鐵騎的出逃,洛陽城內仍然擁有近二十萬大軍,除去其中潘氏、顧氏及少量暗自投誠的將士,擁護鄭氏的仍然有超過十五萬之眾。此外洛陽城中另有丁壯近十萬之數,這些人雖然只負責物資運送、后勤補給,但只要鄭氏發給武器,卻可以立刻成為一支不可小視的力量。

相比之下,洛陽城外朝廷大軍的優勢也并強不了多少。荊州軍經過之前的休整,此時勉強湊足四萬;葉浩棟的豫州軍經過后續補充,此時到達的也在四萬左右,其中真正稱得上精銳的也只有其中軍奮威營五千人;南乘風的精銳盡在水師,在此也派不上用場,當然也被排除在外,算起來揚州軍也只有三萬左右,比起經過葉浩棟訓練過的豫州軍更為不堪,甚至找不出一支稱得上精銳的部隊;倒是夏云派來的兩千兗州軍歷經數戰磨煉,戰力還勉強過得去,只不過人數太少。www.3ghxw.com

綜合起來,朝廷大軍也不過才十一萬左右,除開荊州抽出的五千專門訓練的操車手,以及各種輜重、后勤部隊,真正能投入戰斗的還不到七萬人,精銳四萬出頭。算上因老程改良的這種巨型投石車帶來的優勢,朝廷大軍雖然能勝,但卻只能慘勝!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絕對不是楊誠希望看到的。更何況洛陽城中幾乎囊括了雍州大半的青壯,若是盡損于此戰,要想收拾好戰后的這個爛攤子,必將付出極大的代價。既要勝,又要以輕微的代價、輕微的傷亡,這場仗對于任何人來說都并不輕松。

裴成奇卻沒有楊誠這般凝重,極是悠閑的他正大刺刺地靠在一張躺椅上,而他的黑甲雄兵此刻還在營中,除了少量警戒士兵外,其他人甚至還在酣睡!從昨天黃昏一直到休息到現在,洛陽城外這諸路

,倒還只有黑甲雄兵能夠如此悠閑了。“打吧!”一下身體,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頗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別看了,要降早就降了,你以為你擺出這點架式,人家就會怕了?”說著還嘆了一口氣,眼神頗有些哀怨。“就這樣都還要等一個時辰才能活動一下筋骨,再磨下去就不知道什么時候了!若是挨到中午,老天,這么熱天氣,曬也得曬死了!”

楊誠卻沒有理會裴成奇的報怨,仍然全神貫注地遙望著千步之外的城頭。以他目力,城頭上的一舉一動都盡落眼底。當第一僂曙光盡灑大地時,楊誠的嘴角終于泛起了一絲笑意。若按一般的攻城步驟,這一場仗慘勝幾乎是必然的,要想輕松取勝。唯有令其不戰而潰。夫戰。勇氣矣,現在他便要一步步地瓦解這洛陽叛軍地士氣,讓其連作困獸之斗地勇氣也徹底喪失。

根據以往試探的經驗。第一批守城的部隊已經就位。楊誠取出第一支令箭,揚臂高舉。四衛此刻成了傳令官,各在高臺四角揮起約定好地旗幟。隨著各處傳令塔樓的大旗舞起,每量投石車處各走出一名精赤著上身的壯漢,這些人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大嗓門,一通號響之后。齊聲大喊起來:“對面的將士聽著,鄭氏自叛,大將軍只誅首惡,不忍傷及無辜,一會兒凡臂上系有布條者,都網開一面!”

城上的叛軍將士不由面面相窺,顯然沒想到對方竟然在陣前來這一套。其實早在三天前,朝廷軍便在每日例行射入地招降傳單上列出此項。戰時只要系上布條、放棄抵抗者,都不會遭到攻擊。鄭氏監管甚嚴,楊誠倒也極是“體諒”城中將士,并沒有指望有人能出城來降。除了少數士兵暗作準備外。其他人卻也沒有放在心上。以洛陽城之固,要想攻下豈是短時間內可成的。任誰也不相信朝廷大軍能輕易攻破城頭的。另一方面在河東鐵騎出逃事件后,鄭氏對于心存異心者極是嚴厲,一經發現便毫不留情地予以斬決,并將人頭高掛示眾,誰又敢為這指不定什么時候才會發生的事卻惹這嫌疑。

三通喊話之后,壯漢們稍稍停了停,又齊聲喊道:“對面的將士聽著,攻城即將開始!第一輪我們將摧毀所有城上塔樓,為免傷及無辜,現在請所有在塔樓上的將士避開!”

世上哪有攻擊前先告訴別人要打哪兒的事,聽到這里,城上不由爆出一陣哄笑。一來覺得這朝廷統軍主帥有些可笑,二來也頗有些不以為然。要知道即使是城墻上的投石車和巨弩,借著城高地優勢也不過才能打到六七百步遠,朝廷大軍的投石車雖然多,卻遠在八百步外,又如何打得到城墻上來。更何況對方好像專打塔樓一般,以他們對投石車的認識,這東西一發,那完全就得靠運氣躲了,運氣差了,隨便躲在哪兒也得砸在頭上。不在塔樓就不會被傷及,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喊話地大漢們卻并沒有理會,仍舊是三通喊話之后,卻沒有留在原地,直接退到了投石車之后。接著環繞整個洛陽城的投石車大軍便開始動了起來。熟練地裝上石彈,接索。“呼!”當中地一輛投石車首先發動,在萬眾矚目之下,那顆滾圓的石彈精準無比地砸中了正對著的那座塔樓。“轟!”木質的塔樓哪堪這數十斤的石彈重擊,兩根做為支撐的木頭應聲如薄紙般被撕裂,整個塔樓發出一陣刺耳的吱呀聲,無可阻擋的墜下城墻,濺起了陣陣塵土。隨著那顆石彈的碎裂,數十根長短相若的布條散落開來。至于那名仍在塔樓上的士兵,則被一根斷木穿透腹部,死狀極慘。

城樓上的哄笑嘎然而止,所有人都驚呆了。這未免也太過巧合了吧!這是所有人心中的第一個念頭,緊接著,每個人都略有些不可思議地望向那些投石車。八百步,數丈高的城墻,這是什么投石車,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射程。當然,他們中的絕大多數并不認為其精準是人為操縱的,倒是有少數塔樓上的士兵悄悄地移到下塔的梯旁,只要見勢不對便立即逃走。不過他們這一舉動隨即遭來督戰將領的喝斥,最后一絲生的希望也在這一刻悄然離去。



“呼!”停頓了片刻之后,一千輛投石車同時發出怒吼。一千顆石彈聚成一片陰云,聲勢奪人地壓向洛陽城頭。“轟轟轟!”沉重的聲音猛然響起,幾乎在同一瞬間,絕大部份的石彈都精準地命中了目標。林立在城頭的數百座塔樓,均遭至不同程度的打擊,除了少量未被擊中要害而勉強立著的外,絕大多數的塔樓都在搖晃中轟然倒塌。

靜!除了一些僥幸未死而在斷木堆中掙扎的士兵發出驚惶的求救之聲外,城頭上再沒有絲毫的聲音。前面還可以說是湊巧,但這滿城的塔樓幾乎都在這一瞬間被擊中,就不是湊巧能夠辦到的了。有人

呆,有人則悄悄地撿地散落在自己身旁地布條。在面前。所有人地都被完全震憾了。交州的神射手們已經令所有人不敢輕視,而現在,只怕還要加上一個:神投手!相比與弓箭。石彈那種無可抗拒的巨大威力,給人帶來地震懾力更是無與倫比的。

喊話的大漢們再度走出,不過這次卻再沒有人敢發出嘈笑之聲了。“對面的將士聽著,這一次我們將摧毀城墻上所有的投石車、巨弩車以及堆放的滾石、擂木、火油等,請在旁邊地將士盡早避讓!”投石車在前面所展示的實力,讓他們的聲音更顯自信。同時也讓他們的聲音更加有份量。

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圍在那些東西旁邊的叛軍將士紛紛避開,連那些督戰的將領也不例外。有了前車之鑒,沒有人再敢輕視這些壯漢的話,同樣也沒有人敢懷疑對方投石車那幾乎超出他們想像的精準度。避開地督戰將領們似乎覺得有些不對,不過想了想,卻也沒人斥責那些擅離職守的將士。那可是數十斤的石彈,任他是誰。被砸中也難免成為一灘肉泥。

操投手們倒也沒讓他們久等,不過這一次卻并非之前那般一起發射,而是由各自調試好后自由發射。只見洛陽城頭石彈橫飛,巨響不斷。石彈砸起的灰塵、煙火幾乎籠罩了整個城頭。混亂地形勢一直持續了好一會才終于停息,煙塵散盡后。那原本分布在各處城墻上,數量極是驚人的投石車、臣弩及一應城防物資,幾乎都已經面目全非!

“必勝!必勝!”十萬人同時爆起地歡呼聲響徹原野,直沖云霄。雖然之前多少聽過關于這些投石車的事,但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想到竟有如此威力,之前因被楊誠刻意壓制著的激動與興奮同時爆發出來,士氣更是猛漲至頂點。有此物相助,任誰也知道勝利已經屬于自己這一邊了。

而此時洛陽城頭的叛軍將士人人卻是灰頭土臉,巨大的震懾與惶恐已經讓他們連逃跑都忘記了。指哪打哪,威力無比,所有目睹了這一幕的人,此刻思維都幾乎為之停頓,僅存的戰意更是隨之煙消云散。這樣的仗還能打嗎?

“對面的將士們聽著,我軍即將攻城,現在將是無差別攻擊,為免傷及無辜,請所有在城墻上的人避開!”

“善意”的提醒頓時驚醒了城上的所有人,舉目四顧,人人都有些手足無措。臨陣脫逃者,殺!鄭氏的嚴令猶在耳邊。但留在城頭又豈有生還的可能?左右都是死,頓時讓他們有些難以抉擇了。

“嘎嘎嘎……”投石車拉動的聲音在此刻如此刺耳,不知是誰領頭怪叫一聲后向城下奔逃,傾刻間絕大多數的將士都加入了逃亡大軍。相比之下,對于即將滿天落下的石彈的恐懼,遠遠蓋過了鄭氏的威嚴。

見到此狀,楊誠終于露出會心的笑容。在如此超乎尋常的攻擊之下,即使是嚴守軍令的部隊,恐怕也不會好到哪兒去。當然若是一個名智的將領,此刻也會主動避其鋒纓。投石車的威力雖然無與倫比,但相對于城內復雜的地勢,以及如此廣闊的范圍,作用卻遠沒有現在這般巨大了。而現在,他只等著這些逃散的將士帶著這股巨大的恐慌,作為了攻下洛陽的先鋒。

“擂鼓!出擊!”震天的戰鼓在四面敲響,斗志高昂、蓄勢待發的攻城部隊整齊開拔。先聲奪人之下,四面城樓沒有絲毫阻礙地被攻破。緊接著,楊誠并沒有立即下令攻入城中,將上百輛投石車擺上城頭繼續擴大威懾,一直待城內混亂的局面持續近一個時辰后,方才令各路大軍展開最后的進攻。

戰斗結果已經毫無懸念。本來最強防線的城墻如此輕易失守,鄭氏諸將根本沒有一點心理準備,一時哪里壓制不住這混亂的局面。而那些平時便心生不滿的外姓將領又趁機倒戈,加上潘氏的部隊從中策應,一場完全一邊倒的混戰頓時在洛陽城內展開。除了守在大鄭宮的洛陽鐵衛拼死抵抗外,其他各部均是一觸即潰。裴成奇的黑甲雄兵也出盡了風頭,除了與洛陽鐵衛稍稍僵持了一下之外,其他各部叛軍根本難擋其鋒芒。

夕陽西下,雄偉的大鄭宮燃起了熊熊的大火,埋葬鄭氏的同時,也宣告著這場皇族與世家的角力暫時落下了帷幕。

“哇……”一聲宏亮的嬰兒啼哭在安平城中傳出,似乎預示一全新的時代即將到來。
pisheng 發表於 2011-4-10 13:30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三箭緲蹤·一

月中旬,燦爛的陽光照著雨后的安平,整個城市散發心醉的光彩。

楊家小院的那一聲嬰兒啼哭,讓整個安平乃至交州的所有人為之歡喜。新生命的誕生本就是一樁喜事,更何況楊誠在每一個交州人的心里,擁有著別人難以企及的崇高威望,交州眼下這一切,都拜楊誠所賜。楊家誕子,簡單而又發自內心的喜慶一直延續到此時,一雙孩鞋、一件童衣、幾個雞蛋……交州乃至荊州,趕往安平的人流絡繹不絕。

左飛羽臉上洋溢著安詳的笑容,全神貫注地注視著懷中的嬰孩,似乎天地間再沒有其他東西可以吸引她絲毫的注意。雖然已經過了十五天了,不過她仍然沉浸在初為人母的欣喜中。小家伙此時睡得正香,粉嫩的臉蛋明顯帶著一絲楊誠的輪廓。

庭院一角,楊誠父母正在一大堆東西前忙碌著。雖然楊府不收任何禮物的規矩在交州人所盡知,但卻仍阻止不了鄉親們的熱情,很多人甚至把禮物放在門外就走了,禮物的價值并不高,但卻承載著眾人的心意。不過收了卻也是一件麻煩事,此時的二老算是真正明白楊誠之前拒禮的苦處了:安平郡三萬戶幾乎沒有一家落下,一夜之間各式禮物便在楊府外堆成了數座小山,幾乎堵住了整條街道;隨之聞訊而來的,直至現在還沒有絲毫減退的跡象,交州二十幾萬戶,就算只來一半也是一個難以想像的數字,這還不算靠近安平的荊州。

左擒虎躺在院中那棵大樹地枝椏上。仍在為這外孫地名字而耿耿于懷。楊誠雖然從知道左飛羽懷孕后便一直無遐回來看看。不過心里卻哪有不牽掛的理。按他的意思,若是生了兒子,便取名楊安平。一則本就生于安平郡;二來寄托著他希望兒子能夠生活地安寧平和,再不要像他那樣打打殺殺;三來也有大陳戰事已了,百姓也該過過太平的日子了,安寧平和,不正是盛世之況嗎?若是生了女兒,則取名安惠。寓意安寧賢惠。他這一生立志平靖天下,自己的兒女當然也是享受一下平靜的生活了。

可左擒虎卻極不滿意,總覺得楊誠取得這些名字也平常了。他的外孫,自然應該有個響亮的名字,就像他一樣,左擒虎,聽著多威風。他當然希望他地外孫能夠青出于藍,比他。甚至比其父有著更高的成就。男兒志在四方嘛,平平淡淡地過一生簡直太沒意思了。只不過他的聲音在這個家中卻太弱小了,楊誠的父母自不必說,對于楊誠的意思沒有絲毫意見;女生外向。女兒左飛羽也絲毫不站在他這一邊;左飛鴻或許會站他這一邊,只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張識文對楊誠唯命是從。葉浩天又入魔似地整天抱著他從山洞中帶回來的一些書看。他除了發發牢騷,沒有絲毫的辦法。

舒展了一下身體,左擒虎換了個姿勢,望著頭上滿眼的翠綠無奈地嘆了口氣。以他地性子,哪肯在家里呆這么久,只不過剛回來時左飛羽臨盆在即,他這個當父親的也不好獨自去逍遙。而現在這個外孫讓他極是喜歡,一天不看也覺得不舒服,又哪舍得離開。他也只能在庭院中這棵大樹上,找回一點往日傲嘯山林的感覺了。

午后的陽光讓人倦意頓生,意味索然地左擒虎不由打了個盹。不知過了多久,一種獵人所特有的警覺讓他醒了過來。心頭被一種說不出來地感覺充斥著,陰冷中帶著極度的危險!早已處變不驚的他并沒有立即起身,眼簾微啟,悄悄地打量著四周。

一切依舊,微微偏斜的日光顯示離他睡著之前過了尚不到半個時辰。左擒虎微微皺了皺眉頭,心中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以他數十年無數次與猛獸生死相搏養成的敏銳感覺,都顯示著即將會發生什么危險的事情。可是這危險來自何方呢?他一時竟然有些茫然。

自楊誠剿滅黃功舉之亂,重建安平城后,交州境內匪盜絕跡,夜不閉戶,不要說殺人放火,就連尋常的毆斗也鮮有聽聞。自從遷出葉浩天為楊誠建的那座府邸搬到這小院后,楊府在安平城中的地位卻并沒有絲毫減弱,雖然連一個看家護院的侍衛也沒有,但比起州府恐怕還要安全。安平無人不以能與楊誠為鄰而榮,住在附近這幾條街的,腰上若是沒能系上一根七箭以上的緞帶,連出門也覺得低人一等。警覺性極高的箭術高手,恐怕隨便一呼便有上百人,不要說宵小匪類,就算一支數百人的精銳部隊也難以對楊府構成什么威脅。WAp.3ghxw.com

不要說以楊誠的威望,單是周圍這些鄰里便足以讓任何圖謀不軌的人望而卻步。交州的全民皆兵可不是說著玩的,別看安平城日常駐軍不過三百,官府衙役捕快不過二十人,但只要州府一聲令下,一個時辰之內安平的城防足以讓五萬大軍鎩羽而回。這么強大的一股力量下,任何敢在安平犯事的人都得事先仔細掂量。

可是現在,卻真的有人敢在虎口拔須來了。左擒虎深信自己的感覺不會有錯,只不過他一時還找不出危險來源的方向,并不敢輕易擅動。輕輕的坐起來后,取下自己從不離身的獵弓,捏了一支羽箭在手。他將自己完全隱于繁茂的枝葉中,銳利的雙眼透過樹葉間的縫隙,不斷的搜尋著四周。

沒有絲毫異狀!楊誠的父母仍在那里清理著一堆百姓送來的衣服,左飛羽安詳地坐在楊安平的搖籃邊輕輕的搖動著,院外州府派來幫手的兩名衙役一如往常的忙碌著將百姓送來的各式物品分類。雖然如此,左擒虎的神色卻變得愈加凝重起來,連他都不能發現,更加說明了事情絕不簡單。

“哇!”沉睡著的楊安平不怎么突然驚醒。放聲大哭起來。緊接著。幾只正在屋頂跳來跳去地小鳥也似乎受到什么驚嚇般,倉皇飛開。左擒虎心中暗凜,正要躍出時卻然止住。盯著院中一處露出一絲震驚之色:平常連房門都難出地葉浩天此刻正在那里不停的走動著,雙手不斷地做什么動作,嘴中喃喃自語,臉上

只有當初在山洞中發現那些書籍時才有的神采。

“來了!”左擒虎心中暗叫一聲,暗自將羽箭搭在弓弦上。對于葉浩天在山中所得,他根本沒有絲毫興趣。但卻也知道些大概。他現在地表現他也并不陌生,正與當初他沿途破陣時的情況相若。可這庭院中除了葉浩天外,又何來其他會布了奇門之陣的人。當然,也有葉浩天自己破自己的陣的可能,不過卻絕不可能讓自己感覺絲毫的危險才對。那么,顯然是那個人來了!

對于那個人地事,左擒虎多少也知道一些,不過么久都沒發生什么事。讓他也幾乎遺忘了。只刻一想起,心中不由多了一份沉重:自己在奇門之術面前,根本沒有絲毫的抵抗力!在山被困那么久,若不是葉浩天趕來他只怕要在里面終老此生了。雖然最終脫困,卻也因此而生出一份懼意。這種懼意并非因膽小。而是每個人天生的對于未知事物的恐懼。

一個須發皆白的白袍瘦高老者就在此時出現在葉浩天旁邊,雖然一直關注,但左擒虎卻也沒有察覺他什么時候出現的,似乎他就一直站在那里的一般。那老者背負雙手,眼神閃爍地盯著面前的葉浩天,眉頭微皺,既有些好奇,又有些欣喜。

“見到那個人,舉箭便予射殺!”這句話本是章盛警告楊誠地,但此刻卻換到了左擒虎身上。術業有專攻,他當然不會笨到讓那人有防備后再動手,當下拉滿弓弦,雖然他的箭術不弱于楊誠,但此刻卻仍不由自主的瞄準了一下,手心里竟然冒出了一絲冷汗。



“咻!”羽箭從葉縫中激射而出,凌厲的破空之聲頓時傳遍周圍。左擒虎弓著身子,另一支羽箭已然在弦。

“叮!”如同之前那老者出現時那般,另一個黑衣白發地老者極是突兀地出現在白袍老者身前,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只見寒光一閃,左擒虎那一箭竟然被輕松磕開。

左擒虎心中一震,手下卻絲毫沒有遲疑。“咻……”破空之聲接連響起,左擒虎輕易從不顯露的連珠快箭此刻全力而發,傾刻間便已射出六七箭之多。

畢竟是與楊誠并列為交州僅有十箭高手,左擒虎這壓箱底地功夫又豈是一般人所能抵擋的。那名黑衣老者雖然強悍之極,此刻卻也落入疲于招架的狀態中。后面那老者對他來說或許極是重要,他竟然不敢有絲毫閃避,手中細劍連連揮起,將左擒虎的箭紛紛擊飛。不一會兒,他的蒼白的臉上便現出一絲潮紅,顯然有些氣力不繼了。

左擒虎此刻也有些氣血翻騰的感覺。他這連珠快箭極耗精力,即使是他正當壯年時,一氣射上十箭也近于極限了,雖然他現在的身體仍然強健,但畢竟也不復當年。不過他此刻卻哪有絲毫退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后,羽箭再度激射而出。

那名白袍老者頗有些厭煩地向左擒虎所處的大樹望了一眼,接著那名黑衣老者便爆出一聲大吼,腳下一蹬,快若閃電地向左擒虎攻來。這幾箭雖然已不復之前之威,但又豈是易與的,他強行劈開兩箭后,后力無繼,頓時被兩支羽箭分別射中左肩和腹部。不過拼著中兩箭并非毫無意義,此刻他卻已經迫近左擒虎二十步的距離。

左擒虎下一箭正要發出,心中卻突然閃過一絲極度危險的感覺,當下顧不得再發箭,用力一縱,借助樹椏靈巧的閃到一旁。就在他閃開的同時,那名黑衣老者竟然隔空劈出一劍,只見他面前的空氣似乎突然有些扭曲一般,緊接著,憑空出現一陣狂風卷向左擒虎。“嘩啦啦!”狂風過后,左擒虎原本所立之處枝葉盡墜,所斷之處猶如刀切在豆腐上那般光滑。

看到這一幕,左擒虎背心已涅成一片。如此手段,簡直聞所未聞。不過他也是見過風浪之人。雖然被對方能在二十步外砍斷樹枝的能力所震憾。但卻仍然保持鎮定。借著空翻之際,又是兩箭射出。對手如此強悍,他更是不敢留絲毫的余力。箭箭直指要害,一意將其射殺。

那黑衣老者雖然身中兩箭,卻絲毫不影響他地行動。沒有了那名白袍老者地羈絆后,左擒虎的羽箭對他的威脅再不如前,不過他卻也不敢如之前那般硬碰,全力閃開之后。手中細劍不斷隔空劈出。

左擒虎此刻簡直手忙腳亂,對方這種隔空劈出地劍法不僅讓人防不甚防,而且犀利無比,他雖然僥幸閃避掉了,但墻上、地上留下那道道令人觸目驚心的深痕,卻無不顯示著他此刻正處于生死一線的險境中。只要中上一劍,恐怕就得飲恨當場。可是這個時候,他不僅不能死去。更連絲毫退避的可能也沒有。葉浩天一時恐怕難以脫困,就算脫困也斷然不是此人的對手,女兒、外孫、親家,這些人的安危可就全系于他一身了。羽箭不斷射出。二人地爭斗欲漸激烈。

“咻……”正在這緊要關頭,數支羽箭凌空而來。直指那黑衣老者。這幾箭的聲勢雖然比不上左擒虎,但卻也讓那黑衣老者不敢大意,連連閃避,再無法對左擒虎保持那連續不斷的凌厲攻擊。

二人的打斗終于驚動了鄰里,待發現這打斗聲是從楊府中傳出后,眾人一邊鳴邏示警,長于弓箭的則回取箭來援。附近的屋頂及街道上已有七八人搭箭相助,而遠處人影閃動,聞聲而來的人不計其數。

左擒虎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氣,這人的強悍簡直超出了他地想像,再堅持不了多久,待他箭盡之后落敗身亡幾乎是必然。別看來援這七八個人多是婦女、老人,但住在楊府周圍的,敢拿弓箭于人前的,誰又不是七、八箭級的箭術能手。僅憑這么一隊神射手,便足以分去那黑衣老者地大半精力了。只要能再堅持片刻,越來越多的神射手們足以將其射殺!咬了咬牙,左擒虎奮盡余力,毫不吝惜囊中羽箭,全力向那黑衣老者攻去。

正在形勢越來越有利之時,一聲尖嘯之聲突然在院中響起。左擒虎聞聲望去,只見一道高

影從屋頂激射而出,一手挾著顯然已經昏迷的左飛羽一把長及丈許的長戟,背上背著個鼓鼓的包袱,里面裹的恐怕正是自己不滿一月的外孫楊安平!“放下!”左擒虎已顧不得進攻那名黑衣老者,不顧一切地向屋頂那邊撲去,須發怒張,發出令人心悸的怒吼。

那高壯的男子一身全黑,連臉也如同黑炭。只見他轉頭冷冷地看了左擒虎一眼,接著縱身躍走,向北疾馳而去,速度之快,簡直不遜于之前進攻左擒虎的那名黑衣老者。

“攔住他!攔住他……”左擒虎肝膽俱裂,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僅看那人的速度,顯然已經不是他能夠追得上的了。不過他卻哪能放棄,一邊發足狂追,一邊狀似發狂地吼叫著。

雖然周圍聞聲而來的人已不下百人,但那人速度太快,哪里攔得及。僥幸有幾個碰上的,還沒來得及發箭便已死于那人戟下。沒一會兒,對方的身影便已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小院中,二老已昏迷不醒,葉浩天以及那名老者同時失去了蹤影。“咚……”已經許久沒有敲響的鐘聲傳遍全城,接連五響,竟是臨戰警戒!

合上最后一道公文,楊誠不由長長地松了口氣。雖然迅速地攻破了洛陽,但遺留下的來問題遠沒有結束,這半個月來,他幾乎忙得無遐分身。張晉根和張識文沒在身邊,雖然咨事營的人手又增加了,但他卻再不能像當初那樣偷懶,很多事情都需要由他來經手。而青、兗、冀、并四州的政務也不能讓他完全放心,正好在洛陽就近監督。

劉虎沒能截住孫堯安,戰事仍在繼續,雖然大軍的補給已經用不著他來操心了,不過戰局的變化卻仍然令他極為關注。孫堯安是員悍將,劉虎也不弱,兵力還占點優勢。但若對方刻意退避。這場仗恐怕得延緒多日了。天下現在雖然已經平定,但想到這唯一的瑕疵,他不禁有些不安:趙長河、孫堯安。還有盤距朔方的顧氏殘余,全都匯到一起了,總讓他覺得其間有什么聯系,甚至什么陰謀一般。不過到底是什么,他也說不出來,這兩天他著實有些心緒不寧。或許真是多慮了吧。

說起來,他也有些暗自疑惑。前天累了一天,昨天中午他也難得地午睡了一會,可是一向睡眠極好連夢也極少做地他,竟然被一個噩夢給驚醒了。夢中,似乎是左飛羽母子二人遇到了什么危險,不斷向他求救,可是他卻束手無策。夢醒之后。他便一直不安到現在,雖然他從來不信夢可以預示什么,但這一次感覺卻完全不同。似乎冥冥中發生了什么事情,讓他禁不住托商會的快馬回安平探視一下。

接到兒子出生的喜訊。他因事務繁忙而絲毫不能分身,只能在難得地空閑之余遙望南方。在心里默念家人。說起來,他真是虧欠他們母子二人太多了,這么久竟然沒能在家中照顧一天。現在好了,自己能做的一切都已經做了,等一回長安便向皇上辭了這官,然后回去和家人團聚。朝廷的政策制定已經極為完善,地方官員的選拔也基本完結,現在所需要的,只是時間而已。大勢已定,有沒有自己都已經沒多大影響了,楊誠此刻了無牽掛,終于可以放手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了。

“誠哥!”一聲清脆而略帶驚喜地聲音伴著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身戎裝的左飛鴻立在帳門口,望著楊誠眼中不由泛起一絲光芒。

正在陷入美好遐想的楊誠被這聲音驚醒,抬頭一看,也不禁有些激動。這么久沒見,左飛鴻變得更黑,更削瘦了,含著淚珠的眼中多了一份歷經沙場而特有的銳利。“飛鴻,你,你來了。”站起身來,楊誠卻有點不知道說什么好的感覺。左飛鴻雖然有些任性,但卻一直想得到自己的認同,這一次她孤軍深入,看似威風,但實際上其間又包含著多少苦累辛酸。

“誠哥!”左飛鴻卻猛然撲了上來,緊緊地抱住楊誠,將頭深深地埋在楊誠地胸口,抽泣著說道:“誠哥,姐姐出事了!”

“什么!”楊誠開始還有些微微不適,不過卻沒拒絕,只是用手輕輕的拍著左飛鴻的背。聽到她如此說,他也不由一驚,扳著左飛鴻的雙肩,皺眉問道:“出了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左飛鴻仍然死死抱著楊誠,驚慌中帶著一絲恐懼。“我昨天做了噩夢,醒來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我姐姐或是爹爹每次出事,我都會做噩夢,可是從來沒有昨天那樣讓人害怕。”

聽到左飛鴻說是夢,楊誠還松了一口氣,可是聽到后一句時,心卻不由一緊。問了問時間,差不多正是昨天自己做噩夢地時候!哪有這么巧的事,竟然自己和左飛鴻同時做噩夢,而且內容都是關于左飛羽地。

“誠哥,真的出事了嗎?”左飛鴻仰著頭問道,淚流滿面。在外面她是一個極為堅強的將軍,飛鳳郡主,可是此刻,她卻再不能掩飾心中的脆弱。

“沒事,沒事。”楊誠擦著左飛鴻的淚痕,嘴里說著安慰的話,可他自己卻有些心緒不寧了。想了想,他卻實在想不到左飛羽會出什么事。在交州,左飛羽極受百姓擁戴,比起自己也毫不遜色,誰會加害于她呢?安平的治安比起帝都長安好了不知道多少倍,這點他更有絕對的信心。況且家中還有左擒虎坐鎮,能夠過得了他那關的人,天下也是屈指可數了。

左飛鴻又嘀咕了兩句,或許真是倦極了,竟然在楊誠懷中睡著了。看著她那與以往炯異的臉龐,楊誠嘆了口氣,將她輕輕地放在榻上,拿了把扇子,在一旁輕輕的扇著。想著自己和左飛鴻的不安,楊誠不由安慰著自己,或許是都想家了吧,不會出什么事的。

“出事了!”歐凌哲捏著剛剛收到的飛鴿傳書,一臉凝重地走進大帳。
pisheng 發表於 2011-4-10 13:30
第一百七十章 三箭緲蹤·二

楊誠靜靜地立在先前左飛羽母子二人居住的房間,目光緩緩地在房內的每一件物件上掃過。得到張識文的飛鴿傳書后,楊誠迅速安排好洛陽諸事便連夜趕回交州,沿途換馬不換人,連個盹也沒打,兩天三夜間便抵達了安平。天下大局已定,左飛羽母子無疑是他心中最為重要的,他又豈能再安坐片刻。

張識文略有些愧疚地站在楊誠身后,低聲述說著這幾日他掌握到的情況。雖然全城動員,最終仍然沒能找出擄走左飛羽母子之人,事情就發生在安平,這讓張識文這三天來極為自責。

“還是來了。”聽完張識文的話,楊誠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根據當時的種種情形,對方的身份根本用不著怎么猜測。雖然當初章盛曾經警告過楊誠,但過了這么久,而且中間一直忙于戰亂,楊誠和張識文幾乎都將此事淡忘了。“此事識文不必自責,今后也不用再過問,處理好這邊的事情后,盡快去長安吧。”

“大人之事,不論公私,我張識文又豈能置身事外?”張識文略有些激動地說道。一直以來,他都一心追隨楊誠,雖然此前蒙皇帝器重,但心志卻并沒有因此而改變。

楊誠轉身將雙手按在張識文肩上,沉聲說道:“離開洛陽之時,我已交還印信上書請辭。再不過問朝廷之事。我已做完了該做的事情。但識文你卻正是展現才華之時,又豈能因我而廢。”

“什么!”張識文聞言微露震驚,眼神中還透著一絲失望。他知道楊誠志不在朝堂之上。此次不論有沒有發生這件事情,恐怕也會擇機歸隱。但是除了楊誠,誰又能真正讓他甘心追隨呢?誰又能讓他心無旁騖地盡展所長呢?長安對他來說,是那么的遙遠和陌生,若是能夠選擇地話,他寧愿呆在這傾注無數心血地交州。“大人何須如此?天下百姓對大人寄望極深。此事事了之后仍可……”

楊誠揮手止住了張識文的勸阻,嘆道:“識文,我累了。你知道我一直想過的生活是什么,可是現在,我很可能連過自己想過地生活都難以實現。一直以來,我總想為百姓多做些事情,讓天下人都能過上好日子。可是,天下真的沒有我楊誠就不行了嗎?戰事已平。該是息兵止戈之時了,你和晉根這樣的人,才是朝廷真正需要的。至于我,就請容我自私一次吧。”

“識文明白了。”張識文低頭默然。言語中卻透著一絲堅定。“天下又豈獨缺我張識文?大人既然掛印而去,請允識文追隨左右!”

“這又何苦。”楊誠微有些感動。不過卻搖頭拒絕。“此行兇險萬分,還能不能安然返回亦是未知之數。更何況跟著我,實在是太埋沒識文之才了。”止住急欲爭辯的張識文,楊誠極是懇切地說道:“天下雖然初定,但仍然困難重重,要想實現大治談何容易。為了百姓,識文就勉為其難吧,就當替我完成心愿也好。”

拍了拍張識文的肩膀,楊誠邁步走出房門。門外族四衛正在仔細地探查著當日所留下來的任何一絲蛛絲馬跡;古山仍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躺在一張長石凳上閉目養神;已經康復大半的屠一萬倒是極為積極,跟在歐凌哲后面打著下手,不時提出自己的見解;裴成奇立在門口,~.在院落一角安慰著二老,不時交頭接耳,似乎在商量著什么。

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楊誠走到裴成奇旁邊,淡淡地說道:“真的決定了嗎?”對于此次裴成奇一意跟來,楊誠倒也沒有多少意外。他和公孫無忌可以說有著難以化解的冤仇,他地父親便是因公孫無忌而受到冤枉,最后郁郁而死。現在一聽到公孫無忌的消息,他哪里還顧得上當初與章盛的約定,更何況皇帝那邊也用不著他再去保護了,他自是走得心安理得。

裴成奇笑了笑,臉上卻再無往日的灑脫。“什么決不決定地,你只要記著那個叫葛軒的家伙留給我收拾就行了,其他地不必廢話。”當年他父親之事,雖然主使之人是公孫無忌,但是控制他父親心神而親手寫下那謀反之信的,卻是葛軒。公孫無忌自然有楊誠收拾,他的主要目標自然放在了葛軒身上。

四衛與屠一萬也完成了對整個院落的調查,陸續趕了過來。“院中留下數十道劍氣留下的痕跡,而且俱是一人所為。能有這番本事的,天下恐怕就只有影子護衛了。”歐凌哲神色凝重地說道。當年他們隨楊誠到長安時,也曾與影子護衛有過一次交鋒,以他們之能,也要合四人之力才能勉強與一人相抗。影子護衛雖然四折其三,但

一個卻得到了章盛秘法,實力更勝之前。影子護衛近武學之巔峰,但其隱匿暗殺之術,卻更令人忌憚,即使族四衛都是族中資質極佳之人,自幼便經過了極為嚴格的訓練,但在這方面卻仍難望其項背。“只不過……”歐凌哲微有些猶豫,言語中透出一絲不確定。“比起當初在長安相遇時,他的實力似乎弱了些。”

“傷我那人也這樣的本事,不過可能要稍差一些。”屠一萬皺眉說道。想起他在刺殺孫安時遇上那老者,現在仍是心有余悸。當真是一山還有一山高,當初他以為自己便很厲害了,雖不至于天下無敵,但也沒幾個能超過他的。但先在潼關外遇上輕輕松松便打得他毫無脾氣的古山,接著又在洛陽遇上那名輕描淡寫便把他打成重傷地老者。他往日那股傲氣現在已經蕩然無存了。



“應該不會是他吧。”楊誠沉吟道。攻破洛陽后。鄭氏一族自焚于大鄭宮,但據從俘獲地人那里得到的消息,鄭氏族中最得信任的那兩名外姓高手卻消失無蹤。雖然那兩人平時并不怎么露面。但楊誠仍然可以肯定,其中一人便是在長安接住他那一箭地那名強悍老者,而另一人無疑便是將屠一萬打成重傷之人。對于這樣強大的威脅,楊誠當然不愿輕易放過,只可惜全城搜索了近十日,卻仍然沒有二人的下落。鄭氏既滅。二人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楊誠最終也只得放棄。

雖然二人極有可能混出洛陽,趕到安平報復,但可能性卻并不大。雖然以二人之能要想突破洛陽外圍的防御逃走并不是什么難事,但根據屠一萬的遭遇,他們與靈族之人可以算得上是死敵,而公孫無忌恰恰也是靈族之人。當然,他們也有可能因將楊誠視為共同敵人而聯合。不過以公孫無忌地性格,又豈能在身邊放上兩個與靈族為敵之人。而那兩名老者若是來安平報復楊誠,斷然不會放過在他們面前毫無反抗之力的楊誠父母,又豈會甘心聽從公孫無忌的調遣。

公孫無忌趕去圣地那段時間。剛好也是童福回族探視之時,相遇的可能性極大。只不過以童福之能。竟然也栽在公孫無忌的手里,讓楊誠不由有些警惕。這至少表明,公孫無忌手中之前便有了足以與童福相比的力量,現在更得到其相助,實力已經不容小窺了。至于對于他來說,如果用上破日或是碎月,即使是童福也沒有絲毫逃脫的可能,但要想生擒他,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聯想到之前族中地岑猛被公孫無忌所控,讓楊誠不由多了一份擔憂。

“留有余力,看來他并沒有被完全控制住。”古山懶洋洋地說道,緩緩地坐了起來。見眾人均將目光投向他,又解釋道:“毒魔葛軒最擅長的可并不是用毒,而是以藥物暫時提升一個人的能力。照理說他若是控制了影子護衛,只會讓他變得更厲害!”

對于這一點,四衛與楊誠倒也略有些知曉。當初岑猛被其控制后,實力便突飛猛進,竟然能與族長歐洪林相抗衡。要知道岑猛雖然是族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但與歐洪林相比,距離卻是極大地,若非有奇遇,恐怕苦練十年也未必能有這樣的實力。葛軒竟然能憑藥物讓人獲得苦練十年才能有地進步,這不由讓人心生忌憚。

看到眾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古山笑道:“你們也不用怕,葛軒的手段雖然厲害,不過這樣的藥物卻不是輕易可以煉成的。況且這種藥若是吃多了,不僅會變成白癡,還會肉爛骨碎,根本活不了多久。”

“不對吧。”剛才負責調查屋頂的童沖反駁道:“岑猛被其控制已經有一年多了,可這一次擄走夫人和小主人的,幾乎可以肯定是他。我問過那些見到他的鄰居,雖然全身變得烏黑,但實力卻更勝從前!”

“有這回事?”古山撓了撓腦袋,表情微有些意外。“這下恐怕有些麻煩了,看來這幾年他定然有了什么突破。”不知想到了什么,古山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凝重起來,再無往日的慵懶。

“你到底還知道些什么?”即使是現在,古山對于楊誠來說仍然有著無數的謎,往日他并不刻意追問,只不過現在事關自己的妻兒,心境自然大不相同。

皺了皺眉頭,古山沉聲道:“其他我也說不清楚,只不過日后若是一見到他,立刻將其殺掉,便萬事大吉了。”

環視場中眾人,楊誠的心情不由有些沉重。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有著強大的實力,十個人湊在一起更讓任何人都不敢小窺,但面對公孫無忌,他卻偏偏生出一絲沒有勝算的無力感。對方不僅有著武技強悍無比的童福和岑猛,葛軒的用毒與控人心神又豈是易與,而公孫無忌所長的奇門之術,在場的幾乎都是門外漢,本來還有葉浩天這個半吊子,但他卻在那天一戰后同時失蹤,落

無忌手中的可能性極大。更為重要的是。對方手里羽母子為質。足以讓自己投鼠忌器,不敢妄動。唯一讓他稍稍安心地是,公孫無忌此行地目的顯然是迫使自己為其打開逐日神殿。在此之前加害左飛羽母子的可能性并不大。

“大人,有消息了!”院門被重重推開,一向以沉穩著稱地黃南杰此刻卻難以按捺心中的激動。

崇政殿上,陳博仰頭望著殿頂發呆,在他身前的幾案上,正擺著楊誠請辭的奏章及招討大將軍印。

“這不是正好嗎?省得讓我們以后費心思。”紫玉公主皺眉看著陳博。眼神中頗有些心疼與不解。自從一個時辰前洛陽的使者將這些東西送來時,陳博便一直發呆,連一個字也沒說。

“唉!”陳博長長的嘆了口氣,看著那道奏章,搖頭道:“太不是時候了,太不是時候了!”

“不是時候?”紫玉公主不解地問道:“你不是準備這次楊誠班師回京后,便奪了他地兵權嗎?現在他自動交上兵權,豈不是更好?”

陳博并沒有立即回答。打開盒子,盯著那枚招討大將軍印看了許久。“當年章盛功高震主,皇爺爺卻仍然讓其高居大將軍之位;父皇雄才偉略,同樣不動章盛分毫。為何?威脅又何嘗不是臂助。楊誠便是朕之章盛啊!來人,擬旨!”

而此時遠在千里之外的代郡。剛剛收到洛陽密報的林智也是默然發呆。

“你倒是說句話呀!”劉虎卻是一臉焦急,楊誠竟然在班師凱旋的頭天晚上掛印而去,不用想也是遇上了什么極為要緊的事,甚至有著極大的危險。他和楊誠之間現在還談不上什么利益沖突,對于楊誠的安危,他當然也是出自內心的關切。“不行,我看我還是得回去一趟。”

“連楊誠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也不知道,去又能起何作用?再說,你要去哪里幫忙?你知道楊誠到底去了哪里嗎?”林智皺眉說道,對于劉虎地沖動極盡不屑。

“可是……”劉虎急得直跺腳,不過卻也知道林智所說皆是實情。這件事楊誠并沒有派人告訴他,還是通過他在洛陽的內線飛鴿傳書而來的。相比與楊誠手中的情報網絡,他手下地力量便要小得多了,知道的差不多也是洛陽眾人皆知地事情。楊誠到底為什么事情出走,又去了哪里,根本沒有一點準信。

“關心則亂!”林智加重語氣提醒道,對著劉虎搖了搖頭,提起茶壺穩穩地倒著茶。“封金掛印,又令荊州各營各返駐地,楊誠這一去恐怕是不會回來了。”

“什么意思?”劉虎接茶杯的手頓在空中,皺眉問道:“難道誠哥……”

“逐日神弓的主人豈是那么容易死的,動動你的腦子吧!”林智沒好氣地說道:“楊誠應該不會有什么事,反而是你,唉,真是太不是時候了!”

“我?”劉虎顯然被林智的話給弄糊涂了,怎么楊誠一出走,反而自己倒有事了。

林智點了點頭,表情竟然有些凝重。“皇上為何將楊誠捧得如此之高?那是因為他年紀尚幼,羽翼未豐,根本不可能完全駕御群臣。當所有人的目標轉移到楊誠身上時,他才能躲在后面蓄積力量。就像當年的章盛一樣,只要他在一日,世家門閥便不敢有絲毫妄動,大陳連年征伐,卻始終無人敢反;同樣,只要楊誠在朝一日,宮中內宦視其為敵,朝中大臣視其為敵,所有人都得拼命去討好皇帝,小家伙的地位才能真正鞏固,做了壞事也才有人去頂著。”

“這與我們有什么關系?”

“我們又何償不需要躲在楊誠的影子下面蓄積實力呢?”林智嘆了口氣,望著長安方向露出一絲憂慮。“若是小家伙夠聰明的話,詔書此刻應該已經出了長安了。”

劉虎當然也不笨,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表情同樣變得凝重起來。他和陳博都需要一個人來遮擋,可是這個人卻突然消失了,雖然可以再找其他人來補上這個位置,可是天下除了楊誠,還有誰有這個資格呢?

“你不是想建功立業嗎?”林智笑了笑,言語中帶著一股巨大的自信。“雖然早了點,不過也未償不可將這視為天賜良機。”

“不如打場敗仗,立什么功。”劉虎有些信心不足地說道。他雖然對權勢極為向往,但卻不希望自己夾在皇帝與眾臣之間,成為眾矢之的。更何況與楊誠相比,他的名望與功勛都差得太遠了。

“敗仗是要打,不過不是你。”林智意味深長地說道,遙望北方,面帶向往。“草原的風暴應該已經刮起來了吧,朱時俊,這場東風該送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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