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姿物語前傳和外傳 作者:羅森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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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k17303 2007-10-31 20:37:0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4 446116
ark17303 發表於 2007-11-1 17:12
隕星篇 起 首

  
  魔界歷天鵬縱橫五年人間界地底

  「我,我要死了嗎?」

  體內的氣血,翻騰不已,身上各處傷患,彷彿一齊發出嘶嚎,在為那場天地為之變色的戰役,默默哀悼。生命力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失,他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寫好了遺言,將各項佈置處理完畢,他閉上眼睛,回憶著生平的點點滴滴。無盡的黑暗中,浮現了好多人的面孔,他最敬愛的父王,最信任的兄長,最摯愛的情人,與許多最好的朋友、敵人,都以不同的表情在面對他。所有的記憶,傷心的,喜悅的,永遠鐫刻在胸口的,全如走馬燈般,在眼前緩緩流動。

  迴光反照的過程中,他憶起了許多早已遺忘的事。

  是的,他,驚才絕艷,武功之高,曠古絕今,出身尊貴無比,堪為萬物之統治者,在位五年,兵壓所有反抗勢力,縱橫沙場,未嘗一敗,讓大陸上的各種族,開始和睦相處,把國勢推往最高峰,而且從未稍停步伐。

  魔族長老心誠悅服地,尊稱他為「海內外共同的皇帝」,同時兼具霸氣與溫和的偉大君主,所有青天照耀之下,全部歸屬於他的統治。他憶起了自己的名字,鐵木真。

  沒有錯,魔族的大魔神王,風之大陸的統治者,天地間的不朽名君,「成吉思汗」鐵木真。
ark17303 發表於 2007-11-1 17:13
隕星篇 第一章 初識

  
  他出生於帝室。

  那一年,大魔神王玄燁,親自壓陣,攻破聯合軍的最後一個要塞,徹底瓦解了人類與其他種族的聯合勢力。聯軍首領鐵木真,被玄燁親自斬殺於陣上,他的獨生女兒,莉蘭公主,已經婚配,但玄燁對之驚為天人,親斬其夫於面前,納莉蘭為妃。為了紀念此次勝利,玄燁將其與莉蘭公主的第一個孩子,以他外祖父的名字為紀,命名為鐵木真。

  鐵木真八歲時,父王殂逝,死前遺詔,任鐵木真為三十二代大魔神王,此舉令群臣嘩然。

  原本,在玄燁的數十子嗣中,勢力最強的是二皇子胤礽,武功最強的是八皇子胤嗣,但屢經淘汰後,脫穎而出的,是第四皇子胤禛,精明能幹,手段厲害,文武全才,早在百年前,便實際參與魔族最高決策,被公視為帝位的接班人。

  鐵木真年紀幼小,母親又非正室,背後亦無有力後台,唯一所長者,便是一身過人武功,雖然僅僅八歲,但鐵木真的天份之高,簡直駭人聽聞,習武不到五年,已將魔族正統王室之秘傳──天魔功,練至第六層,其父親玄燁、兄長胤禛,雖然亦是魔族公認的武學天才,但要達此境界,前者花了一百年,後者也足足花了一甲子的時光。

  魔族的一大好處,便是實力代表一切,只要武功無人能敵,任你年紀多輕、什麼出身、有無後台,都立刻會成為萬眾敬之的人物,再加上胤禛的強力支持,鐵木真排除眾議,登上帝座。

  剛繼位的鐵木真,面臨紛至沓來,從未接觸過的種種政務,感到拿不定方向。在某次會戰結束後,他獨自一人,散步出宮,也便是在這一次,鐵木真遇上了令他傾情一生的女子。

  鐵木真獨自漫步在山間道路上,不帶隨從,不配盔甲,八歲的他,除了額上的角,與金色眼瞳之外,看起來便與一般的人類孩童,毫無二異。

  繼位至今,已經兩個月了,為了向群臣展示身為君主的強橫實力,他照著四皇兄建議,忙於南征北討,擊潰任何一個意欲反抗他的勢力。

  為了不讓臣下對年幼的自己產生小覷之心,鐵木真依兄長胤禛的意見,對大臣們下禁口令,每次出現在群眾前,也披上在他即位當天,魔界名匠隆.貝多芬所制的「黑魔聖鎧」,不以真面目現世,所以現在的他,正享受久違的新鮮空氣。

  帶著有些漫不經心的態度,鐵木真緩緩踱步,回想著某件令他困惑的事。

  適才,他花了半個時辰的時間,攻破了一座要塞。要塞的主人,是人類,他因為公開對鐵木真有所挑釁,被選來當作殺雞儆猴的範本。鐵木真身先士卒,單騎闖陣,天魔功所向無敵之下,沒花多久,就將防衛軍屠戮殆盡。

  依照魔族軍隊的習慣,凡是攻城時,對方不肯降伏,城破後,必以屠城作為報復手段,防衛軍既已潰滅,現在便是屠城的時刻了。

  打了勝仗,鐵木真並沒有多高興,事實上,那時的他,心情極度惡劣。

  在破城而入,將目光所及之處,全部化為焦土後,鐵木真在街上漫步,看看自己今次的戰果。魔族的軍隊,此刻毫無忌憚的四處燒殺,反正既然要達到警嚇作用,那自然是做得越徹底越好,是以,他們見物便搶,見人就殺,甚至連有些同為魔族的平民,也慘遭不幸。

  對於這等事,鐵木真自小耳濡目染,早已司空見慣,毫不在意,只是,以他的觀念,與其說他已淡看戰爭的恐怖,倒不如說,他根本就尚不瞭解戰爭為何物。

  在閒逛途中,鐵木真看到了一對母女,母親是個姿色平庸的婦人,女兒的年紀也很幼小,約莫與自己同年,她們的身邊,倒了半截男屍,該是家裡的男主人吧!而此刻,母親為了保護女兒,用身體覆蓋住她,被幾個士兵當沙袋踢打著,呼天搶地的哀號聲,全身肌膚,血肉斑駁,形成一幕極悲慘的畫面。

  「大家都玩完了吧!這婆娘沒什麼味道,讓她們母女一起做成串燒好了。」

  四五柄長矛一齊刺下,母親哼也不哼,登時斃命。「下面的小鬼死了沒有?」

  「誰知道,多刺幾下不就行了嗎?」

  「住手。」出於本能,鐵木真喝阻了部下,話一出口,連他自己也有點意外。

  這等事,不是很正常的嗎?人類是卑賤的生物,沒有生存的權利,只要高興,千百個都可以隨意宰來玩,每個人都是這麼做的啊!自己為什麼要喊停呢?

  他自己也很納悶的當口,部下們翻開了母親的屍體,本來應該已成千瘡百孔的女兒,竟毫髮無傷,她抓了塊石頭,奮力擲向鐵木真。

  「惡魔!沒人性的傢伙,把我媽媽還給我。」

  不消說,小女孩在石子離手的瞬間,就給亂刀剁成肉醬,與她母親同倒在血泊中。可是,她所擲出的那塊石頭,卻結結實實地擊在鐵木真的頭盔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沒有強大的內勁,也不是難以躲避的發射手法,就是這麼平凡的一塊碎石,卻猶勝世上的任何暗器,擊中了他們那尊貴無比、威能蓋世的大魔神王,四周兵卒,驚訝得連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若要說他們感到震驚的話,鐵木真心中的震驚,更遠勝於他們。為什麼小女孩能夠不死呢?七八柄長矛刺下去,便是再多三個小女孩,也給刺成洞穿,為什麼她還能存活呢?原來,在長矛刺下的瞬間,母親夾緊全身的肌肉,抵銷了長矛的刺擊,讓身下的愛女,半點傷也沒受,這樣一件連武術高手也極難辦到的事,卻給一個母親做到了。

  一個卑賤的生物,能夠做出這種事,鐵木真絲毫不能理解,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對人類這種生物,產生困惑。那個小女孩的眼神,亦是令他心悸,那裡面,包含著悲傷、絕望、驚恐、憤怒、駭然欲絕,彷彿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怪物。

  自己有那麼可怕嗎?在盔甲之下,他與那女孩的長相,並沒有多大差別啊!為什麼,女孩要用這種眼神來看他呢。

  轉過頭來,仔細查看,鐵木真很吃驚的發現,所有士兵,看待自己的眼神,竟與女孩那臨終的一眼,毫無差別。士兵們怕他,鐵木真不喜歡這種感覺,也許這是歷代大魔神王,用以馭下的方針,可是,鐵木真就是不喜歡。

  在被點名登基以前,鐵木真常常溜出宮廷,與首都的民間孩子很要好,其中也有許多人類的小孩,他們親暱地一起堆沙包、跳格子,相處融洽,那些人都很喜歡他,反倒是孩子們的長輩,也是用那樣可怕的眼神,在看著他。到後來,只要他一靠近,孩子們都一哄而散。

  為什麼人們會如此怕他呢?為什麼孩子們看到他就跑呢?他並沒有打算要傷害什麼人啊!為什麼呢?

  在曠野中一面散步,鐵木真一面思索著。幾個疑問,在他的腦海裡,反覆盤旋,讓心情更形惡劣,也讓他沒能察覺周圍的動態。

  「該死的魔族,去地獄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贖罪吧!」

  一聲嬌叱,一名嬌俏少女,打半空中飛襲而下,人未到,急勁的指風,已刺向鐵木真的眉心。

  在照面的瞬間,鐵木真看得呆了。

  少女的相貌相當出色,淡金色的頭髮,宛如柔軟金線,輕輕揮灑。儘管滿臉怒容,面孔卻未因而扭曲,反而更激發出一股凜然生氣,教人為之眼前一亮。這女子雖是俏麗,卻還比不上魔宮中由諸國進貢的美女,但是,她的神韻,令鐵木真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彷彿已經等了她很多年,就為了在此見她一面。

  迷糊間,鐵木真忘了閃躲,直直的站著,任由那一指點至眼前。

  「啊!是個小鬼?該死!」

  發覺自己搞錯了狙擊的對象,少女驚呼一聲,她這一擊用了全力,情急之下不及收指,只得把身子往旁邊一翻,在空中連翻幾圈,「嘩啦」一聲,卻是用力過猛,止不住勢子,摔入旁邊水塘,把泥漿激起了老半天高。

  「該死該死真是該死」怎麼這麼倒楣,艾兒西絲抹去臉上的泥漿,暗自懊惱。

  好不容易知道了那人的所在,想去找他,卻又想帶個禮物,表示自己也是很能幹的。千辛萬苦,探聽到附近有魔族軍隊正在激戰,而此地正是必經之路,埋伏於此,趁著敵人大意之下,說不定就能趁機刺殺一兩個高級軍官。

  就這樣,自己努力地壓下初次殺人的恐懼,躲在樹上和恐怖的蒼蠅、蚊子、毛毛蟲、磕睡蟲奮戰一個下午,代價居然是來了個小鬼,害她差點殺錯人,還弄成這副德性。

  艾兒西絲爬起身來,左看又看,那孩子一臉驚嚇過度的樣子,可別是給誤傷了吧!

  當然,艾兒西絲不知道,倘若那一指當真刺中,她早在百分之一秒內,給反震的天魔勁,化成一灘碎肉,那可就不是區區一句誤傷可以了事的。

  「小弟弟,你沒事吧!姊姊有沒有打疼你啊!」艾兒西絲關心地問道。

  她不喜歡魔族,對於那些殘暴的入侵者,她深惡痛絕,可是,這小弟弟只是個孩子啊!不管面臨怎樣的戰禍,孩子都是無辜的。

  她最看不起那些徒有其表的騎士,當魔族軍隊大舉攻來,他們個個躲得像縮頭烏龜,然後待軍隊撤走後,再劫殺落單的魔族婦孺,取其首級來誇耀功績,這些人類中的敗類,比魔族更加可惡千百倍。

  男孩很是吃驚,小聲道:「你、你不怕我嗎?」

  「這小鬼腦子有問題!」艾兒西絲立刻有了這個想法。看他一副眉清目秀,雖然年紀幼小,樣子卻很俊俏,除了頭上的獨角,就與一般人類的孩童無異,有啥可怕,不知道是患了被害妄想症,還是加害妄想症。

  該不會,他是剛剛被自己打笨了吧!唔,看他一臉呆呆的傻樣,大概不用打就挺笨的了,哇哈哈,不關自己的事「你有什麼可怕啊!既沒有青面獠牙,也沒有裂嘴大口,想嚇人,等你長大了再來吧!」

  艾兒西絲滿不在乎的說著。聽神官們說,成年的魔族,嘴巴會裂開至齶下,長出黑色的翅膀,如果真是,倒可惜了,這孩子生得如此俊,長大一定很帥。嗯!再帥也沒有那個人帥,不要亂打歪主意了。

  祛除自己的歪念,艾兒西絲輕輕敲了自己一下,這才發現,自己全身沾滿了泥漿,醜的像個張牙舞爪的食人妖。「哇!變鬼了,怎麼辦?怎麼辦?」艾兒西絲忙的團團轉,想把身上的污泥甩乾淨,卻不料甩出去的泥巴,不偏不倚地濺在鐵木真身上,雪白的綢衫,登時染上了老大塊污垢。

  鐵木真不以為忤,很明顯的,這女子一點都不怕他,這令鐵木真十分開心,隱約地,他好似感受到了那許久未有的輕鬆溫暖。

  「對不起。姊姊幫你擦擦。」發現做了蠢事,艾兒西絲連忙補救,想把污泥擦去,一時忘了自己身上已沒有半處乾淨地方,擦拭之下,越抹越黑,又多了五六處污漬。

  「啊!」真是糟糕,怎麼今天盡作蠢事,自己的幸運星,到底上哪去了?昨天的占卜,明明說今日「出門大吉,遇貴人,受惠一生」,真是漫天大謊,回去第一件事,就是甩了那個失靈的水晶球。

  嗯!也不能一直站在這裡,就這麼樣與這只會嘻嘻傻笑的小鬼對看,艾兒西絲覺得自己真是傻斃了。

  這孩子的衣著,料子非常的高級,手工也很細緻,是很昂貴的東西。在這戰亂的時代,黎民百姓連溫飽也成問題,哪來的閒情逸致穿上等衣飾,而即使是魔族,也有貧富差距,這孩子的衣服,不是平凡人家擁有起的。

  這麼說,孩子的父母,是上級魔族羅!說不定還身居高位,掌握重權,那捉了他,豈不是奇貨可居?艾兒西絲立刻放棄了這個念頭,再怎麼說,所有的孩子都是無辜的,要利用一個天真幼童來要脅他的父母,這種事,艾兒西絲做不到,即使對方是魔族也一樣。

  「小弟弟,你是和父母走失了嗎?家住哪?快回去吧!」

  這一帶很不安全,附近有個要塞,與魔族交戰已久,聽說,近日魔族高層會親來督戰,勢必又有一場激戰。她也就是聽說這個消息,才想埋伏路上,刺殺幾個高階魔族。

  無論戰爭勝負如何,屆時勢必又是一陣生靈塗炭,潰敗的流兵四竄,是最恐怖的事,往往將附近城鎮搜殺擄掠一空,這孩子倘若給碰見,立刻便是橫屍就地的收場。

  看對方仍是傻傻的沒反應,艾兒西絲有些沮喪,聽說魔族個個殘暴無比,可沒聽說他們小時候竟這麼難伺候的。

  「嗯!姊姊的名字,叫做艾兒西絲,很好聽吧!你的呢?」

  「朕?」鐵木真驀然驚醒,昂首傲然道:「朕乃尊貴無比,魔族第三十二代大魔神王……」

  話還沒說一半,只看到艾兒西絲張大了口,活像看到鬼一樣看著自己。

  「她、她也害怕了嗎?」見到這樣的眼神,鐵木真深自懊悔,不該說出真實身份,破壞了這份難得情誼的開始。

  「大魔神王,你騙誰啊!」沒想到艾兒西絲卻狠狠地敲了他一下,「小小年紀就學會說謊,你這樣的小鬼,要真是大魔神王,魔族早就完蛋了。」

  艾兒西絲壓根兒就不信。

  大魔神王,是魔族的最高統帥,君臨神、魔、人三界,魔力高強,寰宇無敵,是會讓每個哭泣的嬰兒停止哭聲的恐怖角色,據說在魔族裡,不管是功力多強、平時多麼殘忍的惡魔,只要見著他,都會給嚇的趴在地上匍匐發抖。

  上任大魔神王,在兩個月前過世,新任的大魔神王,真面目不明,各方相爭打探,聽說也是個無比殘酷的辣手人物,不管在什麼時候,都穿著一身黑色盔甲,騁馳於戰場,令所有人罹患黑色恐怖症。這樣的人物,會是一個乳臭小鬼?真是天大的笑話。

  艾兒西絲的肚皮都快要笑痛了,這小鬼不單是一個傻子,還是個瘋子,真不知道他父母是怎麼教的。

  「你、你不信嗎?」知道艾兒西絲並未給嚇到,鐵木真頗為高興,但是被她貶低到這種地步,也不是什麼有趣的事。

  「我信、我信,哇哈哈哈,笑死我了。」艾兒西絲毫無形象地捧著肚子,笑得眼淚直流,對於這個妄想症末期的小鬼,她懶的多說,反正就當哄哄小孩子,每日一善吧!唔,不知道妄想症會不會傳染,倒是要小心一點。

  「大魔神王陛下,小女子護送您起駕回宮可好?」忍住笑,艾兒西絲打算送他到安全的地方,放一個孩子在這亂跑,不是一件安全的事,她不能旁觀。卻全然沒想到,要送孩子回去,便要涉足魔族,對她而言,更加危險。

  鐵木真剛想答話,一陣惱人的喧嘩,伴著幾聲瀕死的慘叫,從後方傳來。

  旗幟倒落,軍容散漫,儼如打輸的敗軍,四處奔竄,毫無紀律可言。鐵木真皺起眉毛。來的是獸人軍,他們本來受命與自己合攻要塞,哪知竟然珊珊來遲,拖到戰爭結束後,才大搖大擺的現身,擺出勝利者的姿態,要求戰利品。

  獸人軍是由半獸人、食人妖之類的魔族組成,靠著強韌無比的肉體,颶風般的破壞力,成為戰場上的健旅。雖然智商不高,但那毀滅性的蠻力,卻已讓許多國家的騎士團,成為黃沙中的余跡了。

  令鐵木真感到厭惡的,是獸人軍殘暴不仁的作風,他們以虐殺生物為樂,所經之處立成廢墟。如果這情形僅限於人類倒也還好,偏生獸人軍全無理性可言,肆虐起來,連自己人都不放過,隨便殺來當作消遣,還曾經有過半路偷襲友軍以取樂的例子。

  艾兒西絲嚇了一大跳,她的武功,得自高人傳授,有相當程度的自保能力,卻從未有過實戰經驗,更罔論獨對一小只部隊,眼前的獸人軍,約莫有數百人,每個身長都在兩公尺半以上,面目猙獰,如果自己立刻掉頭就跑,應該是可以擺脫的,但……

  「小弟,你趕快跑,姊姊替你阻擋一陣,你有多遠跑多遠,不要回頭看。」說完,還不等鐵木真反對,一舉手就把他遠遠推出去,落入草叢。

  草叢的草極長,生長濃密,以這個做掩護,加上自己的阻敵,那孩子應該可以成功脫離吧!艾兒西絲暗忖道。

  魔軍的殘暴,她雖未親見,卻屢有耳聞,而獸人軍又屬其中之最,實在不敢想像,那麼一個天真可愛的孩子,落在他們手裡,會是什麼下場。

  那廂獸人軍,見到生人,個個摩拳舔嘴,興奮難耐,他們本就以虐殺生物為樂,一個人類女性,雖然全身沾滿爛泥,卻仍掩不住婀娜的身段,是個上等的美女,可以好好玩一玩,至於那個小鬼,雖然沒瞧清長相,但看起來細皮嫩肉的,想必非常可口,該是很好的佳餚,為了這兩個上好的獵物,他們狂哮而至。

  「嘿!一群大個子笨蛋,有本公主在這裡,你們一個也別想過去。」

  儘管有點害怕,艾兒西絲忍住發抖的衝動,緊抿嘴唇,抬頭挺胸,強裝出一副無畏架勢,一夫當關,擋住獸人軍的前進。戰鬥隨之爆發,以一種令人詫異的方式進行,艾兒西絲獨鬥獸人軍,她用的是指法,雖然功力尚淺,但招數嚴謹,隱見大家風範,顯是出於明師。

  「是小天星指。」儘管年紀幼小,武學天才的稱號可不是混來的,鐵木真一眼便看出了來歷。

  小天星指,是「星賢者」卡達爾少年時的成名絕技,蛻變自祭禮時的舞蹈,艾兒西絲輕功本高,相輔而用,更顯神妙。

  艾兒西絲展開身形,猶如天女曼舞,四下飄忽,無蹤無定,竟無半刻停留在一處,獸人軍追著她的倩影,好似一群無頭蒼蠅,亂成一團。

  獸人兵原本就沒什麼規律的戰法,為了要打下艾兒西絲,幾百個獸人兵擠做一堆,胡亂揮動能充份發揮其蠻力的狼牙棒,卻被艾兒西絲於間不容髮間避過,全招呼在自己人的身上。艾兒西絲得勢不饒人,進退規避,小天星指化作星芒點點,逼的獸人軍連連後退。

  攻勢雖然凌厲,可偏生她動作輕盈,一下翱翔於半空,忽又猛地貼地掠過,盤旋飛舞間,看的人無不神馳目眩。

  「這小姐是卡達爾的什麼人?三賢者的名氣不小,看來果然有真才實學。」看著奮戰中的艾兒西絲,鐵木真欣賞之餘,也不免讚歎在心。

  三賢者在風之大陸上,是無人不知的人物。這三個無名小卒,在五百年的戰爭中實力漸增,脫穎而出,成為當今反抗勢力中第一流的人物。對大陸上諸種族而言,他們是偉大的救星;對魔族來說,這三人是可恨的強敵。他們領導為數不多的反抗軍,屢屢阻礙魔族的統一大業,並造成嚴重的損傷。

  三賢者的威能強大無匹,若要單打獨鬥,魔族中能穩操勝卷者,著實不多;事實上,便是合攻,想要除去這三人,勢必得付出相當代價,是以,魔族上下恨之入骨,卻也避之唯恐不及。

  鐵木真並未與之謀面,除了沒有機緣以外,認為無刻意需要,也是原因之一,即使三賢者的能力再強,他們所能庇護的地區,不過些許,無關整個大局,在魔族壓倒性的優勢下,個人的強勢,起不了什麼作用。在政治立場來看,保留一定程度的反抗勢力,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但現在,在艾兒西絲這邊儘管她豁出每一分力氣來戰鬥,但是,以獸人兵龐大的身軀來說,艾兒西絲的攻擊,只能造成皮肉傷害,並無法造成多大的效用,再巧妙的武功,缺乏強大的內力作後盾,就成了「花拳繡腿」的最佳寫照了。

  果然一招「繁星點點」,戳中敵人左臂,但敵人沒有如預期中的乖乖倒下,反而立刻揮臂反擊。狼狽地躲過了攻招,艾兒西絲很沮喪地發現,她平素引以為傲的武功,並不如想像中厲害,不該是這樣啊!小天星指明明是很上乘的武術,至少,在原主人的手上是。

  武功,是在不斷徘徊於生死關頭的實戰中創出的。再多的練習,若是偏離了實戰,就不過是種運動,當然,也許這樣反而是好事,所有的武術,不以殺人為目的,是個多美的夢想。只可惜,這個夢想對人類而言,可能太過沈重了,至少對現在的艾兒西絲很不適用。

  不管怎麼善戰,她到底只是個女孩,體力有限,當她的攻擊無法有效減少敵方人數,就淪為虛耗體力的動作,沒有多久,艾兒西絲喘著氣,汗流浹背,動作也不再輕盈,明顯地變遲鈍了。

  若要逃走,還是有機會的,只要展開輕功,獸人兵的動作緩慢,必然追不上,可是,一直顧慮著「孩子成功逃走了嗎」的艾兒西絲,儘管已居於劣勢,仍不放棄為人掩護的任務,死纏著敵人。

  如果這樣下去,等到她體力耗盡,局面就會倒轉,成為她被敵人纏住的結果了,艾兒西絲並非不知,但天生的惻隱之心,卻支持著已感疲憊的身體,繼續奮戰。

  「人類真是種奇怪的生物啊!」

  鐵木真有這樣的想法,在魔界,由於生存環境嚴苛無比,所以實力代表一切,對魔族而言,因為缺乏力量而遭到淘汰,是件再正常也不過的事,令他們崇敬的只有強者。以這為大前提,天生微弱的人類,自然被視為下等種族。這是大多數魔族的想法。

  人類這種生物,力量微弱,卻又無比好戰,在悠久的歷史裡,寫滿了無數的血淚。他們在殘害其他種族的同時,也以令人難以置信的殘酷手段,彼此殘殺,卑劣無比,欺凌弱者;但在遇到強者時卻又卑躬屈膝,奇怪的是,作出這種種惡行的人類,不但沒有半絲的悔悟,反而常常把「邪惡」、「魔鬼」這類名詞,套上與他們為敵的無辜者,再加以屠戮,藉以誇耀。

  雙方長久以來的鬥爭,令魔族反感到了極點,他們雖然喜愛掠奪,強橫霸道,但卻表現的明明白白,從來沒想過要遮掩,在魔族而言,一向認為「敢做就不要怕被講」。

  奇怪的是,人類也有另外的一面,有的時候,有部份的人類,他們會為了旁人,而豁出生命奮鬥。這個旁人,甚至可能與他們非親非故,連面也沒見過,對於徹底信奉弱肉強食的魔族來說,「自我犧牲」的精神,令他們難以理解。

  然而,當這些人為了某種理由,犧牲生命來奮戰,他們的實力,會在燃燒的瞬間,千百倍提昇,成為一種恐怖的力量,也就是因為這種未知的力量,使得掌握壓倒性優勢的魔族,進攻人間界,歷時五百年之久,居然還是無法徹底擊潰人類。

  不是為了什麼三賢者,不是為了什麼種族聯軍,也不是為了什麼「傳說中的勇者」,就只是因為這些怪異的人類。

  這種人類,鐵木真今天見到了。儘管只有一面之緣,這個女孩正豁出一切來守護他,獨自面對強大的敵人。她為什麼要做這樣的犧牲呢?支持她戰鬥的動力是什麼呢?究竟是什麼力量,支持她面對遠較自己強大的敵人而不落敗呢?鐵木真回憶起早先那個為孩子犧牲的母親。在某方面來說,也許,這兩個女子的力量根源是相同的吧!基於未知的理由,很難得地,鐵木真迷惘了。

  「那個呆瓜小子到底在幹什麼啊!」察覺到那孩子沒有走遠,還躲在草叢裡,艾兒西絲焦急得無以復加,這麼一來,她的誘敵不是毫無意義了嗎?

  敵人已經發覺到她的窘狀了,他們圍成了好幾層圈,把艾兒西絲困在圈內,限制住她飛舞的範圍,僅由內側的人員來對付,剩餘的人,就好似看猴戲般地,靜待一旁。

  自己已經沒有突圍的力氣了,艾兒西絲作出了這樣的判斷。

  「可惡,我可沒想要為人犧牲而死啊!」

  因為一時衝動,居然落到這種結果,而那該死的小鬼,居然還被嚇得待在草叢裡,沒有移動半步,今天真是倒楣到家了。

  狼牙棒迎面打下,艾兒西絲縱身避開,飄到半空,剛想轉身變位,左腳驀地一緊,足踝被抓住,跟著一股大力,將她對準地上的尖石擲去。

  「嗚」獸人兵首領出聲阻止,這樣的女孩,應該可以好好拿來當玩物的,一下就摔死,太可惜了。

  「就這樣就死了嗎?」驚覺死亡已在眼前,艾兒西絲心中竄過無數念頭,最後,那人的形象、音容,充塞整個心頭。「哥哥」

  兩道激光飆射而至,震天巨響中,將那獸人兵炸成一灘血漿,艾兒西絲只覺腳上忽鬆,跟著一股柔勁,將她輕輕護至落地。

  獸吼咆嘯如雷,瘋狂湧向艾兒西絲,在下一瞬間,連射的激光化作光網,緊緊護住艾兒西絲,光網外,連珠響起的爆炸聲,瀕死的哀叫,把整個世界變成修羅煉獄。

  置身煉獄中心的艾兒西絲,只覺得被一股極溫暖的力量所包裹,安詳無比,感覺不到半點危險氣息。

  當所有的狂嘯,恢復平靜,艾兒西絲睜開眼睛,只見滿地的斷肢殘臂,鮮血鋪流成河,整隊獸人軍,在剎那給誅滅殆盡,找不到半條活命。地上恍若遭到血鞭重笞,所有的血跡碎肉,以艾兒西絲為中心,向四周爆飛激散,地面上儘是一道道的深痕凹槽,猶如大刀闊斧開鑿的太陽形。

  艾兒西絲輕顫起來,她第一次見到這許多死屍,而且是死的這等恐怖,撲鼻的血腥味,令她震驚的嘔吐不出來,剛才激戰許久所體會的恐懼感,完全比不上這短短的一瞬。

  慢慢地,艾兒西絲轉過頭來,她知道,出手殺盡這許多生命的人,就在她背後。

  背後,一個清秀的小童,嘻嘻傻笑,看來天真無比。

  「你?!你是?」艾兒西絲的聲音在顫抖,在剛才的激光裡,她感受到強大的魔氣。一般的魔族,不管武功有多強、法力多精深,都僅能以妖力催動,想將妖氣轉成魔氣,猶如跨越天生的鴻溝,難如登天。

  是以,能散佈魔力者,絕對是魔族之中超級的高手,通常只限於王族。而在剛剛的感覺裡,她所感受到的,百分之百,是貨真價實的魔氣。這等功力,如此身手,可能連哥哥卡達爾也未能夠,這般的高手,到底會是誰?

  小童昂首望天,龍行虎步,皇者威儀,吞天蝕地而來。

  「朕乃尊貴無比,魔族第三十二代大魔神王,鐵木真。」

  艾兒西絲昏了過去。

  「你是大魔神王,你真的是大魔神王嗎?哇!好棒喔,我居然遇到了大魔神王。」艾兒西絲樂不可抑,高興地蹦蹦跳跳。

  鐵木真非常希望艾兒西絲住嘴,打從她醒來以後,已經重複「大魔神王」這個名詞一百三十七次了。

  就他記憶所及,每當人們曉得自己正面對魔族統治者時,顫慄、魂飛魄散、跪地叩拜,都是正常的反應,就連嚇的屎尿齊飛,也大有人在,更誇張的甚至心膽俱裂,當場暴斃。

  如果說那些表現是正常,那艾兒西絲的表現又該算什麼呢?

  這個女孩能夠不怕他,這是很好啦!可是,她的表現,也未免太異常了吧!看她手舞足蹈的樣子,簡直把他當成了某種珍奇異獸,就差沒有撲上來要簽名了,對於被這樣的看待,鐵木真覺得自己實在糗到家了。

  或許是初生之犢不畏虎,艾兒西絲好像完全不曉得厲害似的。在轉醒之初,她是有點害怕,但是看這小鬼只會呆呆的傻笑,怎麼看也不覺得有害,而他對自己好像也沒什麼惡意,便大著膽子摸了他幾下,發覺其實他與自己也沒什麼不同,都是有血有肉的生物,並不可怕。

  恐懼的心盡去,艾兒西絲無可救藥的樂天精神發作了,在她眼裡,這孩子就和一般的人類小孩沒什麼兩樣嘛!雖然那炯炯有神的目光,流露出了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成熟,但大體上說來,他還是屬於天真無邪的年紀,特別是清秀的臉蛋上,猶掛著一抹稚氣的笑容,這真是太可愛了。

  而且,大魔神王耶,聽說很少有人能活著見到大魔神王的,尤其是人類,那自己豈不是人類史上的第一人!有著這樣的心情,艾兒西絲雀躍不已。

  「呃!如果可以,請你不要那樣稱呼朕,朕的名字是鐵木真。」身為大陸上最有權力的統治者,應該是不允許任何人直呼他的名的,可是對於這個女孩,他給她這個權利,鐵木真希望,她只是他的朋友。

  「鐵木真?這名字好怪啊!」艾兒西絲沈吟道。

  鐵木真傻眼了,這個女孩的神經是不是有煙囪那麼粗,居然敢挑剔他的名字,要是在平時,這已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了。

  「你真的是大魔神王嗎?」艾兒西絲還是有點疑惑。

  「當然!朕的身份,豈有他人膽敢冒充?」

  「可是你看起來一點氣勢也沒有,又不威嚴,又沒有王者氣魄,個頭又那麼小……」艾兒西絲品頭論足一番,最後引經據典,得了個很中肯的答案:「對啦,就是望之不似人君。」

  受到這樣批評,鐵木真沒什麼反應,據他所知,本來魔族眾臣就有這樣的疑慮,艾兒西絲不過是老實過了頭,直接說出來而已。

  「嗯!這要怎麼說呢??」鐵木真想試著向艾兒西絲解釋,自己之所以能坐上這位置的原因。

  「算了,反正你們魔族一向古怪,我是弄不懂的。」艾兒西絲把手一揮,那個人總愛說她頭腦簡單,把很多事都看的太容易,成不了大事。哼!很希罕嗎?自己身邊的這個小鬼,可比誰都要大。

  「我叫艾兒西絲.福斯.怛尼塔。」

  「從姓上面看來,你是帕羅奇王家的人吧!」

  「賓果,答對了。」

  鐵木真一笑,適才見她使用「小天星指」,就猜到她與卡達爾有牽連,卡達爾是帕羅奇公國的王子,艾兒西絲也是,兩個人是什麼關係呢?

  「對了,有一個人,不曉得你知不知道?」艾兒西絲眼裡閃爍著狡獪的光芒,問道:「你聽過卡達爾這個名字嗎?」

  「聽過,星賢者名氣不小,是人類中少見的高手。」鐵木真淡淡地說道。

  「哇!好棒喔,連你也知道他啊!」艾兒西絲喜形於色,那是一種為了親人的榮耀,而余有榮焉的表情。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艾兒西絲這麼為卡達爾而開心,鐵木真的心頭,掠過一絲不快。「他是你什麼人?」

  「是我哥哥,我的武功就是他教的,怎樣,很了不起吧!」艾兒西絲陶醉道。

  照艾兒西絲的解釋,卡達爾是她王族內同系的兄長,王族內連姻頻繁,關係複雜,兩人的血緣關係已然頗遠,不過,卡達爾對這個小妹妹,自幼呵護被至,疼愛到了極點,親自傳授武功,教她文采,只要艾兒西絲開口,沒有不允諾的事。

  「宮裡的生活悶死人了,我想看看哥哥在戰場上的英姿,所以偷溜出來,想要找她。」艾兒西絲可謂「人在福中不知福」,帕羅奇公國,是五百年來,少數沒有遭到戰火波及的地方,而這個事實的背後,是卡達爾為了保衛家鄉,拚命阻擋敵人的血汗。

  「可是,為什麼我剛才那麼沒用呢?小天星指我看他用過,不是這樣的啊!」想起方纔的表現,艾兒西絲有些懊惱,在這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已是絕頂高手,想不到這個美夢,甫一離宮,立刻便被戳破了。

  「這不值得奇怪,你的練法有問題。」

  鐵木真年紀雖小,武功卻比艾兒西絲高出千百倍不止,小天星指,雖然在他眼裡算不上回事,卻也是門人類武學的絕技;只是,這套指法許多精微變化,需要相當深厚的內力,才能發揮得淋漓盡致。

  艾兒西絲平素養尊處優,練功又不勤,雖是得遇名師,卻實在沒有多深的內力,小天星指發揮的威力,連十分之一也不到,徒具形式而已,自然無法克敵制勝。

  卡達爾本身,則抱著極矛盾的想法。他希望妹妹有自保能力,卻又不希望殺戮後的血腥,沾染上艾兒西絲,破壞她天真善良的心地,所以教授武術時,總教個半調子,沒有認真督導。

  聽到鐵木真的評析,艾兒西絲有些懊惱,想不到自己這麼不堪一擊,那麼,到時候一定被哥哥笑死了。抬頭看見鐵木真,憶及他適才所展露的驚人武技,艾兒西絲靈光一動,奸笑道:「我問你,我們是不是朋友啊。」

  「是啊,當然是啊。」鐵木真呆瓜似的猛點頭,說了那麼多,拐彎抹角地,還不就是希望她能成為自己的朋友,一個真心的好朋友。

  「看到好朋友的武功這麼差,你會不會覺得難過。」

  「不會呀!我可以保護你啊。」

  「你真鈍啊!再這樣說一次,我馬上翻臉,再問你,你會不會覺得難過啊。」

  「有,有一點。」可憐的小傻瓜被迫屈服了。

  「有就行了。」艾兒西絲笑道:「以後呢,你教我武功,我就陪你玩,怎麼樣?」

  鐵木真側著頭想了想,雖說魔族武學不能外傳,但揀幾樣中級武學傳授,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與艾兒西絲的重要性相比,根本就無用考慮。

  「既然這樣,我們打勾勾。」

  「打勾勾?!」

  「對。」艾兒西絲正色道,「這樣才保證大家不會反悔。」

  真不是自己愛想,鐵木真心道,以精神上的年紀來看,本應年長的艾兒西絲,絕對是比較「天真無邪」的那一個。

  「我,艾兒西絲.福斯.怛尼塔,發誓願意做鐵木真的好朋友。」

  「朕」

  「等一下。」艾兒西絲喝止道,「我是你的朋友,你對你的朋友用朕這個名詞,不會太過分了嗎?我們說好要做普通好朋友的。」

  鐵木真點頭,反正他原本也就不太在意這些虛名。「我,鐵木真,發誓願意做艾兒西絲的好朋友。」

  為了表示誠懇,非但不說朕,連那一大串冗長的姓氏,都一併省了。

  「以後呢!我就叫你小鐵。」

  「為什麼這麼叫?」

  「我的年紀比你大,這樣叫是很應該的。」

  跟著,兩人相互勾了手指,象徵永恆友誼的開始。
ark17303 發表於 2007-11-1 17:15
隕星篇 第二章 手足

  
  魔族的王城,大魔神宮,處於魔界深處,九州大戰後,為了統治上的方便,在人間界另建陪都天魔堡,作為另外的首都。

  與艾兒西絲分別後,鐵木真拋開了進行佔領工作的部屬,獨自返回王都。他的天魔功已修至第七層,是世上一流高手,以這等修為,千里縮地,隔空移位,不過等閒事耳,是以行蹤當真是神出鬼沒,難以捉摸。

  回駕宮中,已是夜深,王宮***通明,鐵木真不欲驚擾他人,靜靜地回到御書房,想要處理些宗卷,順便看看兄長在否。

  ***搖映下,一個渾身散發致命吸引力的俊逸男子,神采奕奕,專心批閱著桌上小山般的奏章。

  「四哥!」

  「哦!你回來了。」

  胤禛放下手上的文件,頗為欣喜的看著十四弟的歸來。「你的天魔功,修為又有精進了,我居然是到你推門的那一刻,才發現你的存在,四哥真是不中用了。」

  「四哥是開玩笑的吧!要不是你專心辦公,天魔堡裡的一舉一動,哪能瞞的過你。」

  「說的也是,這些麻煩東西真是累人,真是好想直接去指揮實戰,就可以不用面對這些。對了,既然你回來了,陪我喝一杯吧!我剛拿到了壹千多年份的胭脂紅,要嗎?」

  「喔!那是好東西啊!我要,給我一杯吧!」

  這是他倆兄弟的習慣,每當在私下見面,總喜歡喝上一杯,邊喝邊聊。魔族多半好酒,喜愛歌舞喧鬧,任職於軍旅者,更是酒不離身,鐵木真小小年紀,在週遭的薰陶下,也很自然沾染到這項傳統。

  在玄燁的數十子嗣中,能通過重重考驗,存活下來的並不多,其中,胤禛排行第四,鐵木真排行十四,在諸多兄弟裡,兩人的感情最好。

  環顧眾多皇子,俱是文武雙全的英傑,戰爭爆發後,諸皇子無不各顯身手,以圖謀儲君之位。當時,重臣們皆看好後頭強硬的二皇子胤礽;而軍方則支持天魔功修為直追父親的八皇子胤嗣,但隨著戰爭與激烈的內鬥,這些人先後倒下,而四皇子胤禛,則在群臣一片詫異中,展現了自己隱藏許久的實力。

  之後,胤禛跟在父親身旁,統軍輔政,於戰爭中攻城掠地,建立了無比輝煌的戰績,當他的旗幟飄揚時,敵軍聞名如見鬼。

  可是,怎麼也想不到,玄燁臨終前,卻指定將王位傳給鐵木真,而更讓人為之跌破眼鏡的是,當魔族決策高層,為了這道人事令譁然不已,暗中策劃陰謀時,胤禛獨排眾議,全力擁護鐵木真繼位,自己則甘屈第二位,做輔佐的工作。

  胤禛為何會有這樣的舉動,沒人知曉,總之,在玄燁過世之後,他無疑便是第一號權力者,一呼百諾,靠著他的支持,鐵木真繼位了。

  對於繼承王位,鐵木真本身興趣不高,卻也在四哥一再鼓勵下,出來作番事業,兄弟聯手打天下,奠定江山。是以,鐵木真與胤禛之間的關係,與其說是君臣,不如說是合夥人。對這名兄長,鐵木真崇敬有加,而胤禛亦然,兩人分主內外,合作無間。

  在鐵木真的眼中,自從母親過世後,在諾大的王宮裡,會對自己展露笑顏的,就只有這名兄長了,是以,即使如今身為帝王,面對胤禛,他還是將之當作最親的親人。

  「有什麼麻煩事嗎?」

  「麻煩倒不至於,只是」胤禛苦笑起來,「小蟲們的生命力還是很旺,讓人心煩啊!」

  自大戰爆發以來,已將近五百年了,雖然魔族的實力,占壓倒性的大多數,連戰皆捷;但是,殘餘的人類,總是能固守住最後幾塊地方,而佔領區的各種族,也不甘被統治,三不五時組成反抗聯軍,以游擊戰的方式,做持續的抵抗。

  魔族的軍隊,能輕易地消滅每一處反抗勢力,但各式的叛變、暴動,此起彼落,根本無法安心統治,而且日子一久,魔族的內部也有不滿聲浪,更有野心份子,圖謀不軌,雖然這些人立刻就被胤禛查獲,而且殺雞儆猴,但就遠景看來,這仍然是個麻煩的問題。

  「唔,真的是很麻煩。」鐵木真也頗為傷神,卻也找不出可以治本的好法子就是了。

  「也沒什麼大不了,最多不過是費點力,偶爾除除蟲當作消遣,也不錯。」胤禛淡淡的說著。「不服者,死」這是魔界的鐵則,也是既定政策,胤禛的作法,不過是所有魔族共有的常識而已。

  「對了,看你今天興致不錯,有什麼有意思的事嗎?」話題談開,胤禛與弟弟閒話家常。

  「哪有什麼事,普通而已。」鐵木真平聲道,卻掩不住眼中的笑意。

  「是嗎?我可是過來人,你瞞不過我的。」胤禛哈哈大笑,道:「看你一臉春情蕩漾,就像頭髮了情的基塔公牛,是看上哪家的秀女了嗎?」

  胤禛風流自賞,身邊艷事不斷,加以身處高位,府第中的侍妾逾百,自各方貢來的女奴過千,這等男女之間的隱情,早是個中老手,一眼就看出了弟弟的異狀。

  禁不住兄長百般調笑,鐵木真把今日與艾兒西絲會面的經過,一一回述,想讓四哥分享這份喜悅。

  「唔,不錯,真是不錯,聽起來是個很有意思的女人。」胤禛連連點頭,難得弟弟會對女人動心,這也不是壞事,可是,對方怎麼是個人類啊!

  在魔族的傳統觀念裡,總認為人類差魔族一級,入侵人間界後,領導階層又刻意宣導,已經將人類的地位,看至與家畜等齊,是上不了檯面的低等生物。身為統治階層的胤禛,當然知道真相並非如此。人類雖然在天生的體力、戰力上,比不過魔族,但在精神力的強度上,卻不輸給任何民族,特別是他們有許多難以理解的情緒,總能發揮出許多超乎意料的力量,若非如此,面對這麼一個低等種族,魔族又怎會始終無法完全征服呢?

  可是,弟弟的想法是怎樣呢?若只是想收個婢侍,那倒無妨,高階魔族的府中,常常馴養大批人類奴隸,這毫不足奇,然而,看見鐵木真熾熱的目光,胤禛有些擔心了,這孩子,不會認真了吧!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呢?要把她收來當貼身女奴嗎?」裝做若無其事的問道,胤禛想要試探弟弟的真心話。

  果不其然,鐵木真皺起了眉頭,在他想來,只想與艾兒西絲交個普通朋友,連談戀愛都沒有想到。戰場上的常勝勇者,魔族的至高君王,在處理情感層面上,也與尋常人類沒什麼兩樣,只是個遲鈍的男孩。

  他的反應,一絲不漏地,給胤禛瞧進眼底,也讓胤禛擔心起來。

  這個眼神,不會錯的,那是與父王相同的眼神。十四弟雖然還沒發覺,但或許有一天,他會對那名女子動真心的,這可不是好事啊!

  儘管心裡這麼想,胤禛不動聲色,仍是笑道:「還是說,你想要把她納為嬪妃嗎?聽你說,她也算是個公主,要是你喜歡,我明日便發兵把她帶來,給你當妃子,怎樣?」

  「四哥!我、我沒有那樣的意思啦!」鐵木真滿臉通紅,拚命的搖手,慌忙道:「再說,我的年紀也還不到該結婚的年紀吧!」

  「呵呵呵,你是我魔族的大魔神王,有什麼女人娶不得的。」胤禛笑道:「再說,早點娶妻,生個繼承人,也是你身為帝王應盡的義務啊!」

  鐵木真現年八歲,若照人類的年齡來看,雖屬幼齡,卻已具生兒育女的能力了。而魔族的種族甚雜,其中天賦異稟者,大有人在,回顧歷任大魔神王,甚至有在十歲時,便已擁兒成群,是以,只要鐵木真有這個意願,是可以迎娶王妃,誕育下一代的。

  事實上,自鐵木真登基,魔族的王公大臣,就拚命的想把妹妹、女兒,送進後宮,以博主君歡心,而上表奏請早日完婚的要求,也是絡繹不絕,只是因為鐵木真一直不允,這才擱了下來。

  聽得「繼承人」三字,鐵木真正起神色,誠懇道:「我不需要繼承人,這個位置,本就是四哥的,倘若有個什麼意外,下任的大魔神王,就是四哥,不需要什麼繼承人了。」

  聽到兄弟這樣的心聲,胤禛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他本就極重權位,只是因為繼位人是鐵木真,才甘心讓位輔佐,要是換了其他人,早在遺囑發佈的那一刻,就殺人奪位了。

  「這可謝謝啦!不過,就算不是迎娶王妃,你也可以考慮一下後宮的女子,生個……」

  「不要。」鐵木真堅決搖頭,他知道兄長想要說什麼,也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分外難以忍受。

  對魔族王室來說,生下子嗣,除了當作繼承人之外,還有另一層更深的用途。

  放眼浩瀚魔門,無數的奇奧魔法中,有不少門術法,都與血親後代,有著很深的關連,特別是由於血脈相傳,彼此間肉體的差異性最易調適,若是自身得了不治之症,往往可以藉著終止後代的生命,延續本命。

  歷任大魔神王,往往都會在自己的子嗣中,選一潔淨無瑕之胎兒,封印密藏,用以充作副體,若是自己得了重病,受了重傷,便可藉該副肉體重生,十分方便。

  只是,或許基於心理上的潔癖,鐵木真對於這樣的作法,反感至極。

  「是嗎?那就隨便你了!」胤禛攤著手,笑道。「去貫徹你的選擇,四哥會支持你的。」

  「謝謝四哥。」

  「不過,若是你的選擇錯誤,你會下地獄被火烤。」

  「四哥,你又來了。」

  「哈哈哈哈」胤禛仰頭大笑,心裡卻慎重起來。未來,是要多留心兄弟一點了,說到底,這事關魔族全體啊!他可千萬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才好,希望,不會有那麼一天,否則……
ark17303 發表於 2007-11-1 19:05
隕星篇 第三章 約會

  
  第一次的約會,鐵木真起了個大早,事實上,從好幾天之前,他便開始坐立不安、輾轉反側,這情形看在胤禛眼底,除了暗自莞爾,心裡也憑空多添了一層憂慮。

  約見的地點,是帕羅奇王國邊境,艾兒西絲常在該處溜躂,熟悉環境,所以約在附近的一個小山丘上見面,以距離來看,離天魔堡極遠,趕路的任務,全由小傻瓜一肩扛了。

  胤禛曾以「預防圈套」的為由,打算遣派護衛暗中隨行,卻被鐵木真一口拒絕。「我相信艾兒西絲的眼睛,有那樣一雙眼睛的人,不會害人。」

  結果,胤禛也只好同意了,好在,以十四弟如今的修為,除非對上三賢者級數的高手,否則便能從任何狀況中全身而退。

  傷腦筋的反而是鐵木真自己。要教艾兒西絲武功,就得準備好相關教材,而光是這點,就足以讓小小的大魔神王想破腦袋。

  首先,倒不用擔心會讓魔族上乘武功外傳,因為看艾兒西絲把小天星指練得一塌糊塗的樣子,就是傳了她天魔功,練成的效果想必也相當有限。

  然而,魔族武學首重實用,大多數都是在戰場廝殺中所創,招招殺性極重,凶殘無比,鐵木真實在不想讓艾兒西絲沾上這種血腥。

  沒可奈何,只得選幾樣鍛煉內力的靜坐功夫,還得由自己慢慢引導,免得艾兒西絲這武學白癡練沒幾下就走火身亡。不過,就後來發生的狀況而言,這名熱心過頭、想得太多的傻小子,也只能悲歎三聲,感慨所遇非人。

  約定時間一到,兩人秘密見面,自有一番歡喜,但是,當鐵木真準備開始授課,先將口訣內容大概說一遍,艾兒西絲的眉頭就微微皺起。

  完全弄不清楚發生何事的鐵木真,只能硬著頭皮把口訣念完,果然,他話才一完,艾兒西絲就跳起來大叫。

  「無聊,無聊死人了啦!」艾兒西絲抱怨道:「還以為換魔族來教會比較有趣,哪知道還是這種無聊的爛東西。」

  爛東西?

  準備多時的上乘心法被說成爛東西,感到委屈的魔族男孩不敢有半點怒氣,只是很納悶,魔族和練武樂趣有什麼關連嗎?為什麼由魔族來教就會比較有趣呢?百思不得其解,最後,他竭誠惶恐地發問。

  「少來這一套,你以為我不知道嗎?」艾兒西絲擺出一副老江湖的樣子,揮手道:「這功夫這麼氣悶,本小姐哪練得下去,你們魔族不是有那種功夫嗎?趕快挑幾套出來展示一下。」

  「哪、哪種功夫?」

  艾兒西絲為之氣結,想不到這小子如此沒有默契,怒道:「你們魔族不是有很多上手超級快的妖法魔功嗎?就練那些啦,不要選那種還要練一百幾十年的東西。」

  「不會啊,用不著一百幾十年,這心法練起來挺快的,像我就才不過花了……」渾若無事地說著自己的練功記錄,魔族男孩一點都沒想到大禍將要臨頭。

  「喂!小子,你很囂張嘛。」斜瞥著眼,艾兒西絲瞬間面若寒霜,翻臉速度之快,令鐵木真為之瞠目結舌,「好、好厲害,就連魔族也沒這種本事!」當然,這句話是說在心底的。

  「你是故意在嘲笑我是不是?」

  「沒、沒有,哪裡敢?」

  「我要的就是這些武功,你到底給不給?」

  「哪、哪些啊!」

  「上乘武功快速入門、成為高手的一百法、開開心心學武功、一夜成為絕頂高手……就是這一類啦。」

  「哪可能有這種武功啊,你腦子壞了嗎?」面對如此荒唐的要求,大魔神王也只有呼天搶地的份了。

  「為什麼沒有?你不是說自己是魔族之王嗎?」一點反省都沒有,少女非常地理直氣壯。

  「這和魔族之王有什麼關係?」腦裡這樣想著,一時間卻想不出話來答辯,艾兒西絲的理不直而氣壯,確實在氣勢上,將這位魔族之王給壓倒了。

  好半晌,鐵木真才囁嚅道:「這樣不行的,練武要腳踏實地打好根基,一昧求快是不行的。」

  帕羅奇公國中,是有著「你比魔族還懶惰」這樣的俗諺,但這句話一旦成了真,自己還成為其中主角,那感覺也是很奇怪的,艾兒西絲不禁為之愣然。

  花了老半天力氣,鐵木真好不容易才讓艾兒西絲明白,即使是魔族,想練成上乘武功,也是得要花費相當代價的。而魔族王室更由於權力鬥爭激烈無比,雖處王族之尊,仍是拼了命的苦練,即使是胤禛,在處理政事之餘,也是每天勤練不輟。而自己之所以身為魔族之主,天魔功的造詣實為主因,現在還是每日勤下苦功,只是……

  「只是怎樣?」

  鐵木真沈吟不語,仔細想來自己在天魔功的修練上,固然是相當用功,但卻沒到當年幾位皇兄、歷代先祖那樣嘔心瀝血的地步,可是,自己的功力,非獨遠超任何大魔神王在這年紀的修為,甚至還在一部份大魔神王畢生功力之上。

  是因為自己天資超凡嗎?鐵木真不這麼覺得,他自己的資質不差,然而,也僅只是不差而已,從不像諸位皇兄一樣,什麼武功稍教就懂,稍學便就舉一反三,聽說已故的八皇兄胤嗣,便是這種天才,對各種武功的掌握,已經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臨陣創招,技驚天下,自己可萬萬沒這份本事。

  只不過,只要遇到有關於天魔功的種種,自己就變了樣,許多地方一看就會,不看也會,上手奇快,諸多旁人修練時的難關,自己輕輕越過,渾沒半絲窒礙,各種技巧更是甫上手便即熟練,看得眾長老瞠目結舌,而自己壓根兒就不覺得這有什麼特別的。

  現在給艾兒西絲問起,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艾兒西絲見問題沒有答覆,當下轉了話題,問另一個她極感興趣的題目。

  「喂!小鐵,你和我哥哥比起來,誰比較強啊!」

  鐵木真小心挑選詞句,想了好一會兒,慢慢道:「彼此的級數應該差不多吧。」

  艾兒西絲喜形於色,顯然很滿意這答案,而沒有聽出弦外之音。

  三賢者,應該已經晉級天位了吧!

  武學修練到顛峰,突破肉體限制,與自然之氣結合,問鼎天人之道,便可晉級天位。天位高手的舉手投足,都具有常人難以想像的大威力,放眼天下,正道之首的二聖──龍騎士、西王母,都是天位級數,剩下的,世間不過寥寥數人。

  三賢者應該已經進入天位了,否則也不能在大戰中支撐上這許多年。

  天位並不好進,其中又分數級,每一級均相差懸殊,如估計無誤,卡達爾應與自己相若,是最初級的小天位;自己比他稍強上一些,只要再加把勁,將天魔功提昇至第八、九重,晉級強天位,將彼此距離拉開,屆時便是三賢者聯手,也無所畏懼了。

  「好,既然這樣,我要和你做個約定。」艾兒西絲笑著伸出手,「認真點,要打勾勾喔。」

  「約定什麼?」

  「以後,不管是什麼情形,你都不能和我哥哥動手喔。」

  「為什麼?」被這樣要求,鐵木真頓時覺得受到傷害。

  「他是我哥哥,你又是我的朋友,不管哪一個人受到傷害,我都會很難過的。」

  鐵木真心下稍安,這樣的話,總算讓他心裡好過一點。不過,這份安心還是來得太早了些,艾兒西絲緊接著說:「反正你穿鎧甲的時候那麼威猛,隨便被打幾下不會受傷的,所以你就乖乖地當一下沙包,不會有事的。之後,你找機會逃之夭夭就行了。」

  「我咧@#!$&*」或許是怯懦吧!他還是無法拒絕少女的要求,最後,鐵木真做出了這樣的承諾,「好吧,我只能答應,我不會主動對付他,可以吧!」

  「不滿意,不過可以接受。」一本著「理不直而氣更壯」的精神,艾兒西絲笑著站起身來。「好,該做的事都做了,今天的成果非常豐碩,我們去娛樂一下吧!」

  「娛樂?你功夫都還沒練呢?」

  「練功是人生最重要的事嗎?就算練到和你一樣,如果人生沒有半點樂趣可言,那活著也是毫無意義的,所以人生就要懂得休閒娛樂。」

  「你,你的人生該不會是只懂得休閒娛樂吧!」

  「少囉唆。」艾兒西絲臉不紅,氣不喘,目光瞥向山下,「山腳那邊有個城鎮,賞臉的話就一起去逛逛,不賞臉的話,就自己一個人滾回去,你有意見嗎?」

  「……」

  所謂的市鎮,其實只是個小村,整體說來,只有幾十戶人家,和一些快速搭建的木屋草房。

  「聽人家說,這裡以前很繁榮,不是這樣的?」

  對於艾兒西絲這一輩,甫出生就要面對一個戰爭的時代,有關和平時候的景象,只能從書本裡,或是長輩的言談中窺見一二,自己卻從來沒有實際見過。

  不過,生長於帕羅奇王國的艾兒西絲,已經算是十分好運了,自始至終,由於帕羅奇王國面積不大,地理位置不甚重要,又有三賢者的守護,並沒有受到多少刀兵之苦,換做是其他地方,好比文明古國雷因斯.蒂倫的王城,雖然魔族沒能攻下,但城內百姓也屢嘗彈盡援絕、啃樹皮、喝污水的經驗,更有許多佔領區的人民,連笑都忘了怎麼笑了。

  鐵木則真沒什麼反應,周圍景物於他而言,可謂十分平常。像這種邊境式的城鎮,想當然爾,是歷經過無數次攻防戰,所以,到處都可以看見斷轅殘壁、烽火遺跡,不過,人們的回復力也十分旺盛,只要軍隊一撤走,就會回來重新搭建起茅草屋,再次建立起家園,繁殖人口,期望有朝一日,能好好地安居樂業,別再受到戰禍之苦。

  「說來說去,都是該死的魔族不好,討厭的魔族!」艾兒西絲一面走著,嘴裡一面唸唸有詞,眼角餘光卻瞥向小小的大魔神王。

  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過錯,不過,鐵木真還是有些沒趣地迴避艾兒西絲的目光。就某些方面而言,少女的話沒有說錯,把這裡弄成這副模樣的,的確是魔族。甚至在魔族內部,還隱隱有這類的聲浪,「對人類怎麼樣都沒有關係,反正他們繁殖得很快,就像家畜一樣」。

  鐵木真當然不至於與這些激進派為伍,只是,從小受到魔族文化的薰陶,自然也就不覺得開疆拓土、戰爭、掠奪這些事有什麼不該,反而還把它當作身為君主應有的責任。當然,他不至於笨到和艾兒西絲爭辯這個。

  入鎮前,艾兒西絲拿出了頂大帽子,給鐵木真戴上,掩飾頭頂的角,算是簡單偽裝。兩人在街上溜躂一陣,便晃進鎮上唯一的一家飯館。

  飯館是用茅草搭成,地方不大,這時又正值早餐時間,店舖裡客人來來去去,兩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張靠門邊的桌子,各自坐定。鐵木真對貼寫在壁上的菜單一樣也不識,全由艾兒西絲作主,結果,點了以蛋為主的幾樣料理。之後,艾兒西絲展露了她出身貴族的證據,她要用自己的茶葉泡茶。

  「嘿!小子,你真有口福,居然能嚐到本小姐親手炮製的香茶。咦!為什麼打不開,暗語是什麼?」

  艾兒西絲取出了放置茶葉的木盒,卻怎麼也打不開。鐵木真一看之下,心裡好笑,輕輕在盒上一點,魔力運轉下,木盒應聲而開。

  木盒上的標示,寫明是雷因斯的魔法產品,使用者可以用專門的魔法秘語上封,比什麼鎖都可靠,只不過,遇著艾兒西絲這種常常忘記咒語的主人,就顯得很危險了。

  「哈哈,哈哈哈,還好我沒有當上魔法師,不然可真是危險啊!」面對窘狀,艾兒西絲常用乾笑來帶過。

  「你這種腦袋,不管是當什麼都很危險。」心裡這樣想著,說出來的卻是別的,「怎麼會把自己的咒語都忘了呢?」

  「那些咒語又臭又長,誰記得起來啊。」艾兒西絲道:「所以呢,小鐵,當你以後為東西設密碼的時候,就記得把咒語設簡單一些,像什麼阿里巴巴、我是你爸爸之類的,淺顯易懂,不是很好嗎?」

  「哪、哪有人用這種東西當咒語的,被人看到,一定會遺臭萬年的。」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身為魔王,居然如此畏首畏尾,一點都沒有嘗試新東西的勇氣,真是全體魔族的悲哀啊!」

  「你的存在,才是全體人類的悲哀!」

  「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茶泡好了,喝茶吧!」

  藉著這個誘因,好不容易才把注意力轉回茶壺。老實說,那玩意兒的樣子實在古怪,鐵木真甚至看不出它哪裡像茶,墨綠色的稠濃液體,咕嚕咕嚕地往上冒氣泡,好像腐爛的沼澤,微一搖晃,水面像給油彩潑到,出現五彩。

  「這東西真的能喝嗎?」

  「嘿!自己少見多怪,少丟人現眼。」艾兒西絲得意笑道:「這是我哥哥的獨門配方,養身益顏,長期飲用,對身體很有好處的。」

  許多魔法師都有飲用草藥汁的習慣,卡達爾是魔法師出身,艾兒西絲會有這種東西毫不稀奇,鐵木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艾兒西絲。」

  「什麼事?」

  「你就是長期喝這種東西,才變得神經不正常的嗎?」

  「我宰了你!」險險避過桌底飛來的一腳,夥計恰於此時送上料理,這才使得一場翻桌子拆店的鬥毆不致發生。

  將茶緩緩送入口,鐵木真有些吃驚,那的確是道地的茶味,只是添加了某些奇異香料,令得風味更增。「味道好棒,是怎麼配出來的?」

  「都告訴你是獨門秘方了,既然是秘方,又怎麼會笨的告訴你呢,傻瓜。」艾兒西絲詭異地一笑,「而且,為了你的食慾著想,你還是別知道的比較好。」

  對這個回答,鐵木真同感慼慼焉,既然是魔法師的獨門配方,說不定就加了些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倘若知道這茶裡面有蜥蜴尾巴、蝙蝠眼睛之類的,不管味道多好,想必也會食不知味吧。

  不過,也許配料出乎意外的正常也說不定,因為依照艾兒西絲的個性,倘若配方中有什麼噁心東西,她一定會等人喝下後,大聲地宣佈配方,觀賞別人驚惶失措的模樣,一定會的。

  茶的味道十分香甜,料理的水準也相當不錯,令從不計較食物口味的鐵木真吃得很盡興。不過,看見艾兒西絲在對面狼吞虎嚥,毫無淑女禮儀可言的吃相,魔族之主不禁覺得很奇怪。「艾兒西絲,你吃這些東西很高興嗎?」

  「怎麼?這些東西入不了陛下的尊口嗎?」

  「不是啊,只是很奇怪,你不是公主嗎?怎麼會吃得下這些民間粗食。」

  「你的話才好笑咧,你自己不也是王族嗎?還是當今天下權力最大的大王呢,還不是一樣吃得很開心。」

  「那不一樣啊。」鐵木真小聲道:「我有很多時間都在外面作戰,有得吃就不錯了,可是你?」

  「這個啊,雖然說是有公主稱號,也只不過是一個沒落小國的虛銜而已。」艾兒西絲拍掉手上的麵餅碎屑,笑道:「而且,本來我就比較適合民間生活。」

  艾兒西絲慢慢地解釋著自己的出身。她是有著帕羅奇王家的血統,不過,卻屬於血裔末枝的那種,從小就在民間生長。表哥卡達爾,則因為傑出的才能而備受矚目,早在艾兒西絲出生之前,就是帕羅奇王國的英雄人物。

  受到表哥的眷顧,她也與三賢者交往甚密,而一心籠絡三賢者以提昇地位的帕羅奇王廷,則愛屋及烏,賜予艾兒西絲公主名銜,准許其回歸王室。只不過,壓根就沒把王家好意放在心上的艾兒西絲,只是輕輕的哼了一聲,雖然移居王宮,卻依舊過著自由、任性,不願受到任何管束,令所有王室成員大皺眉頭的野蠻生活。

  「所以羅,公主的名號,只不過是叫好聽而已。」艾兒西絲大笑道:「要我穿那種煩死人的裙子,用扇子掩住嘴巴小聲說話,這種事我壓根就做不來嘛!真不知道王宮的那群白癡在想什麼。」與其行為相對應,其言詞粗俗,也絕非任何王室淑女可及。

  「這個呢,艾兒西絲啊,我是覺得」連自己也沒想到會說出這樣的話,鐵木真脫口道:「我覺得,比起穿裙子,拿扇子,現在的你好看多了。」

  艾兒西絲先是一愣,跟著,臉上微微一紅,笑道:「小鬼胡說八道,你又沒看過那個樣子,怎麼知道我現在比較好看。」

  「才不是胡說,我是真的這樣覺得的。」

  「好啦,再怎麼說,我也還沒淪落到被你這種小鬼欣賞的地步,什麼話說一遍就夠了。」

  兩人談笑正殷,後頭忽然發出了聲響,卻是有個客人走路跌跤,往這邊撞來,鐵木真正全神貫注,聆聽對話,察覺到有人跌來,毫不在意,只是把身子往旁稍稍一讓。

  「啊!」的一聲,飯館同時響起數聲驚叫,聲音中充滿倉皇、驚恐、憤恨的不同情緒,艾兒西絲的笑容也突然僵住,鐵木真還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對不起啊,這位小兄?啊!你!」聽聞身後叫嚷,鐵木真這才發覺,頭上的帽子不慎跌落,露出了自己身為魔族的證據。

  「你,你有角,魔族,是魔族啊。」剎時間,飯館裡一陣大亂,人人爭相衝出門外,比較來不及的,就躲在桌椅後面,全神戒備,有人甚至一頭鑽進了桌子底發抖。外頭隨即響起了警鐘,警告居民,可能有魔族大軍襲來。

  「大家不要怕啊,我們沒有惡意的,只是來吃東西而已,喂!老闆,你別跑那麼快啊,我們還沒付錢啊。」艾兒西絲張口大叫,不過卻沒什麼人相信她。基本上,像「殘暴的大魔神王與一名頑皮少女共進早餐,無危險性」,這種事,別說鎮民們不相信,只怕全體魔族都很難相信。

  「我們真的只是來吃東西的,沒有其他惡意,也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大家不要害怕啊!」但這句話立刻起了效果,不過卻是反效果,當鎮民們得知並非大群魔族入侵,情緒立刻鎮定下來,跟著,全鎮數百人包圍住飯館,鼓噪起來。

  敵人似乎只有一個女孩和小鬼,這讓鎮民們很安心。如果讓他們知道,眼前這名傻呼呼的男孩,就是天底下最危險的魔族,也許鎮民們不敢輕舉妄動,不過,卸下黑魔鎧的鐵木真,除了頭上的角,就與一般人類男孩一樣,看起來沒有任何威脅性。

  「大家總算鎮定下來了,很好。」艾兒西絲的話才說完,外面就丟進來了各種東西,鍋、碗、瓢、盆鎮民們把一切能拿在手裡的東西當作武器,各式器物由四面八方給扔進來。

  「艾兒西絲,要不要讓我……」

  「不行,所有事由我來解決,你乖乖在一邊看就可以了。」顧慮到可能會刺激鎮民情緒,艾兒西絲把鐵木真藏在身後,抄起一張椅子,將砸進來的東西一一打下。

  「大家不要那麼衝動啊,雖然是魔族,可是這小鬼也是個不錯的魔族,你們這麼多人欺負他,丟不丟臉啊。」

  起先,艾兒西絲還算行有餘力,一面申辯,一面格擋東西,但是,當鎮民們將火把丟進來,令飯館開始著火燃燒後,就沒有那麼輕鬆了。

  「艾兒西絲,你還好嗎?」

  「好個頭,咳、咳、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們轉進吧!」

  「轉進?大魔神王只能前進,不允許撤退的。」

  「別那麼死腦筋,打不過就要跑,這也算是用兵者的通權達變啊!」

  「打不過,我們怎麼可能打不過這點人類?」

  「你?」

  說話間,一個磁碗用力砸來,艾兒西絲分心之際沒有接下,給磁碗打中一邊臉頰,「乓」的一聲,臉頰紅腫起來。「唉唷!」

  「啪」的一聲,鐵木真一掌重擊在木桌上,臉色整個沈了下來,他一掌擊桌,兩道夾著陰勁的罡風立刻向左右迫出,所到之處,火焰嗤嗤作響,立刻熄滅。跟著,整間茅屋開始搖動,最外圍的茅草,猶如怒火中燒的刺蝟,根根直立豎起,蓄勁待發。

  艾兒西絲看得傻了眼,這種功力她雖非僅見,但實際再看到,又是在一個比自己小那麼多的小鬼手中使出,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她知道,鐵木真再有動作,整間茅屋的茅草,就會朝四面八方射出,夾勁之下,更勝尋常利箭,週遭這數百人,一個活口都別想留下。

  鎮民們早已驚得呆了,個個都像被老鷹盯住的青蛙,動彈不得,甚至還有少數弄不清楚狀況的,舉頭張望,不知大禍即將臨頭。

  鐵木真稍覺快意,艾兒西絲在他眼前受傷,令他怒不可抑,這無疑是他保護不周所致,非得殺盡這般人來謝罪不可。

  但勁力將發之際,一隻手掌冷不防地從旁邊伸了過來,揪住他左邊臉頰,用力擰開。

  「哈哈,做鬼臉!」

  鐵木真一驚,忙一頓足,將身上力道卸入地底,以免誤傷。

  蓄滿的勁道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茅屋不堪受力,「嘩」的一聲全癱塌下來。鎮民們如逢大赦,哪還管什麼魔族不魔族,第一時間跑得精光。周圍又回復靜悄悄死寂的一片。

  不久後,茅屋殘骸下,傳來了這樣的對話。

  「為什麼忽然擰我的臉,這樣好痛喔!」

  「哈哈!」艾兒西絲笑得好開心,「第一,我的臉腫起來了,你的卻沒有,一人腫一邊,大家都不吃虧。」

  鐵木真為之氣結,但仍順著她的話問道:「那第二個理由呢?」

  艾兒西絲的聲音小了些,也認真得多。

  「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我的朋友在我面前殺人。」
ark17303 發表於 2007-11-1 19:23
隕星篇 第四章 考驗

  
  就這樣,鐵木真、艾兒西絲開始了每週一次的交往,他們約定每隔七天,見一次面。需要跑腿的人,當然是鐵木真,憑他的修為,可在萬里之外,靠氣的移動,鎖定艾兒西絲的位置,再施展類似千里縮地的魔法,趕去赴會。

  見面的時候,沒有什麼其他事好做,都只是玩,艾兒西絲總有辦法,找出些稀奇古怪的遊戲、童話故事,纏著鐵木真去玩,或說故事,或放紙鳶、拋陀螺、跳格子、畫畫過著打鬧嬉笑的日子。

  兩個人每次會面,艾兒西絲便會說個故事,同時贈他一朵鮮花,這是帕羅奇公國的禮節,送鮮花藉以祈求幸運。

  艾兒西絲是少女心性,本就好玩,偏生平日處於王宮,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得抓到一個玩伴,當然要好好玩個過癮,至於當初說要學好武功的弘願,早就在艾兒西絲的休閒娛樂論之下,給拋到九霄雲外了。

  鐵木真也安於這樣的交往,在這樣的交心中,他找到了許多快要失去的東西,對於目前所感受的溫暖,他很珍惜,所以也分外不想改變。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紛爭,兩人曾有協議,玩耍的時候,不提國家大事,也不提種族間的仇恨,他們只是一雙玩樂朋友而已。

  可是雖然艾兒西絲無心干涉,但在有意無意間,卻也影響了鐵木真的一些作為,使得不少人類,因此能逃過一劫,在戰禍中保住一命。若有意、若無意間,鐵木真刻意限制魔族,不得靠近帕羅奇公國,他人不知,三賢者的光榮戰績就此添了一筆。

  只是,快樂的相處,還是有不愉快的時候,每當魔族又有中度規模的戰事,或是鐵木真親征,毀了某處城池,艾兒西絲口中不說,但總會整天怏怏不樂,甚至遷怒到鐵木真的身上,為此,鐵木真總是小心翼翼,不敢在艾兒西絲面前,談到相關話題。

  「哈哈哈,又該你了。」見到艾兒西絲樂不可抑,鐵木真大是懊惱。今天,艾兒西絲帶來了一套組合木塔,可以慢慢拆開,但若是哪一個拆的人手勁稍大,就會讓整套木塔崩毀,那便算輸,這是考驗控制力、平衡感的遊戲。

  玩了半晚,鐵木真心不在焉,已連輸了幾局,理由無他,只因為明日便要出征,討伐一個前日叛變的小國。這雖然只是舉手之勞,但倘若艾兒西絲得知,想必又要發上老大一頓脾氣。

  心裡正煩,手底用力不覺過大,「嘩啦嘩啦」數聲,整座木塔散成了一地的碎積木。

  「啊哈哈,小鐵又輸了。」艾兒西絲拍手笑道。

  鐵木真心情本已不好,再給她這一笑,怒從心中起,隨手一掌,將積木打得灰飛煙滅,連地面上都「碰」出了老大個土坑。

  「哎呀!對不……」驚覺自己的失態,鐵木真剛想要道歉,「啪」一聲,臉上已熱辣辣地挨了一下。

  「唉唷!」叫痛的是艾兒西絲,她給了鐵木真一耳光,整只右手卻給天魔勁反震得發疼。

  「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事,應該努力的去解決,而不是遷怒到這些死物上頭。」艾兒西絲甩了甩手,厲聲道:「如果你再作一次,不管我們有多好,我一樣會這樣打你的。」

  「艾兒西絲」鐵木真撫著臉,講不出話,打他出生,修練天魔功有成後,沒人敢稍有不敬,更遑論給掌嘴,這突然的一耳光,怎不教他為之呆然。

  艾兒西絲站起來,低首踱步,好半晌,幽幽歎道:「為什麼人與人之間,總愛打打殺殺,不能好好的一起生活呢?」

  鐵木真先是驚訝,隨後瞭然,他整個晚上愁眉苦臉,雖然口中不說,艾兒西絲又非蠢人,怎會不知。

  「我也不想這樣啊!如果你們肯投降,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我也不用整天東奔西跑的作戰了。」鐵木真囁嚅道。

  「說什麼鬼話,發動侵略的人可是你們,有什麼理由要我們投降呢?」艾兒西絲立刻反駁。

  「可是,我們的實力比較強,人間界的土地,本來就該是我們的啊!」鐵木真一板正經的說著。

  這就是兩個種族的思想差異,對人類來說,魔族無疑是邪惡的入侵者,但在魔族看來,他們只是取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魔界的天然環境極度惡劣,數千萬年的困苦求生,所培養出來的,是絕對優勝劣敗,物競天擇的定律,魔族對於本身的實力的重視,遠超一切;他們尊敬強者,蔑視弱者,凡是沒有實力生存的,就應該被淘汰,以免拖累整個族群。

  在他們看來,以人類這麼低等的種族,根本沒有資格,擁有這麼溫暖舒適的土地,所以,人間界的領土,應該是屬於魔族的,他們有權取得這裡的統治權。

  當然,被統治的一方,可不會這麼想,雙方就這樣,開始了五百年之久的大戰,不,不只五百年,早自神話時代開始,雙邊就已經為此紛爭不斷了,九州大戰的來到,只是把這問題表面化而已。

  艾兒西絲對此無言以對,她並不是說不出話,事實上她想說的話,有一座山那麼高;可是,鐵木真的說法,卻代表了魔族數千萬年奠下的鐵則,想駁倒鐵木真,就必須能打破這個生態律,她找不到什麼比較有利的說法,來駁倒這個社會淘汰學。

  驀地,艾兒西絲眼睛一亮,某人曾經說過的話,忽地掠過心頭,既然不能駁倒,不如反其道而行。

  「喂!你們的實力真的比較強嗎?」艾兒西絲輕笑起來,「真是這樣,為什麼始終沒辦法拿下整個人間呢?」

  「這個嘛」鐵木真想來想去,找不到一個好的答案,人間界是有某些強者,他們的修為,放眼魔界也極難一見,可是那也僅是少數,整體上的軍勢來說,魔族是佔絕對上風的。

  事實也是這樣沒錯,魔族在攻佔領地的行動上,幾乎每戰必勝,但是往往大軍離境,該處即便叛變,使得魔王軍東奔西跑,終日騁馳於烽火間,為此,魔族的強硬軍事派,甚至提出了要將其他種族屠戮殆盡,建造一個僅有魔族的理想國。

  鐵木真當然沒有瘋狂到這等地步,只是,始終這樣也不是辦法,整天打打殺殺,不僅浪費資源,也使得許多政事建設無法推行,這很麻煩,魔族要的,並不是一個殘破的人間界。

  「喂!有沒有興趣,我可以告訴你一個讓魔族成功佔領人間,千秋萬代的方法。」艾兒西絲面上浮現狡獪的光彩,嘻嘻笑道:「怎麼樣,要不要聽聽看。」

  鐵木真不太敢答話,多日的相處,他太瞭解這女人的個性,艾兒西絲雖然聰明,但所提出來的主意,往往只有三分正經,七分胡鬧,若是把魔族的統治權交到她手上,保證魔軍大敗虧輸,反抗軍殺到天魔堡來。

  「怎麼,我說話,你敢不聽嗎?小鐵,你很不給面子喔!」艾兒西絲插著細腰,凶巴巴的威脅,鐵木真無奈,只好點頭傾聽,每次都是這樣,只要大小姐發脾氣,他就只有投降的份,

  唉!真沒面子,他可是堂堂的大魔神王啊!怎麼會……

  「很簡單的兩個字,懷柔。」

  「懷柔!」鐵木真一愣,有些似懂非懂。

  「對,就是懷柔政策。」艾兒西絲得意的笑著,揚聲道:「人類這種生物,再賤不過了,不管你怎麼打、怎麼踢,為了保住面子,他們都會裝出一副很偉大、很聖潔的模樣,可是啊!只要你稍稍給一點甜頭,他們就會乖乖的屈服了。」

  「不要亂說啊,真的是這樣嗎?」

  「不要一臉不相信的樣子,你想傷害少女脆弱的心靈嗎?」看著鐵木真半信半疑的樣子,艾兒西絲加重了表情,板起臉來,開始引經據典,從神話時代的星宿排列,到空間膨脹論,說的天花亂墜,讓那可憐的大魔神王,聽的頭昏腦脹,只有點頭的份。

  「總之呢,就是這樣,北風吹的越大,人們反而把衣服拉的越緊,可是太陽只要溫暖的一照,人們就很爽快的脫光了,這就是光子速動脫衣定律。」艾兒西絲搖頭晃腦,得意道:「根據這個定律,我們可以知道,與其光明正大的施暴,不如背後偷偷放冷箭,有道是,小毒可以成家立業,大毒可以統治世界。」

  「艾兒西絲!」

  「閣下有何指教?」

  「看不出你平常呆呆的樣子,背後卻那麼惡毒。」鐵木真無限讚歎道:「你真是魔族中的魔族啊!」

  「哦呵呵呵,你終於發現本小姐的聰明了嗎?咦,好像不太對。」有些搞不懂「魔族中的魔族」算褒還是貶,艾兒西絲怒道:「少說廢話,我講了那麼多,你到底懂是不懂?」

  「大概懂了三四成」

  「懂不懂?」

  「懂!我懂了。」

  「啊!我一定是最沒用的大魔神王了,怎麼落到這種地步?呢?」鐵木真對於自己的處境,有些悲哀,若是讓別人看到,一定會覺得可笑吧!

  可是,艾兒西絲說的也有些道理。強硬的手段,也持續五百年了,並不能收到多少成效。或許,真如她所說,得天下的方法,並不是安天下的辦法。

  就試試看吧!先挑出一小部份人,再找一兩個小地域,用來嘗試柔性的統治法,說不定,能有意外的成效也說不定,就算失敗了,也不過是再來幾場叛亂而已,要剿滅,也不過舉手之勞,沒什麼好顧慮的,不是嗎?

  如此,鐵木真在半信半疑下,開始進行改革計畫;只是所造成的結果,非但他想不到,就連當初提案的艾兒西絲,也是所料不及了。

  回宮之後,鐵木真徵詢了兄長的意見,在取得同意後,他秘密召見了一批大臣。

  在魔族,有激烈的強硬派,當然也有溫和的保守派,保守派反對一昧的戰爭,主張以和平的方法,來達到種族共榮,安居樂業的政治理想,只是,在一向以實力為依歸的魔族思想下,他們的主張,得不到多少迴響。

  鐵木真向他們徵詢了許多意見,在幾經熟慮後,選了幾塊領地,試著以溫和的方法,對領地的人民,進行統治。

  新增的條款,非常簡單。對於願意宣誓效忠魔族的人類,給予公民權,保障其安全;禁止掠奪,改為定時收賦稅;除非有特別舉動,不得任意殺害人類。這都是很簡單的事情,甚至只是起碼的要求,但是,在過往的幾百年裡,魔族向來將人類視作低等民族,任意虐殺,鐵木真的律法,對保護區的人類來說,已是天大的福音。

  而事實上,歷經了五百年的戰爭,許多地方也接受了魔族數百年的統治,反抗只是不得已,為了獲得起碼的生存而發生。很多人類,早已放棄「讓魔族滾回魔界」的奢望,只希望能與統治階層共存,和平的過日子。只要統治的一方,不要需索無度,給他們生存的權利,維持一個基本的法度,他們是願意接受魔族統治的,而鐵木真的改革,正好給了他們所需的東西。

  結果,不出三個月,實驗得到了令人滿意的結果,無論賦稅、治安,幾處地方都有了明顯的改進。人們收拾殘破的家園,滿懷朝氣的準備開始新生活。

  這個結果,令鐵木真頗為欣喜,溫和派更是大喜若狂。跟著,鐵木真起用了數名溫和派的貴族成為閣員,更在幾經醞釀後,引進願意歸降的人類,進入統治階層。保護區的範圍擴大,更多的共榮條款頒布,鐵木真正式制定律法,進行改革。

  而許多的魔族,其實也厭倦了無止境的廝殺。畢竟並不是那麼多人都有自信,自己能成為「物競天擇」的優勝者,終年生活在隨時被淘汰的心情,是件很難過的事,將心比心,處於弱勢的人類,一定也這麼想吧!

  在下階層的魔族裡,有越來越多的「人」,默默響應了鐵木真的政策,以和善的態度,與人類共處,藉著彼此交流,逐漸化?消隔閡。戰禍所造成的血仇,不可能遺忘,但卻可以在相互的交心中,漸漸被原諒,靠著這樣的往來,兩個族群的下階層,建立了值得期待的相處模式。

  這個結果,給了鐵木真不少自信。他在政策推行之初,並沒有期待能造成這樣的效果,可是,照這樣看來,倘若能如此良性發展,或許可以為魔族、人類的共同生存,找到一條出路。

  累積了足夠的幕僚,得到了胤禛的首肯,鐵木真大幅推展了改革政策,然而,在變法的途中,不可免的阻礙出現了,魔族的高階層,多數屬於強硬派,鐵木真的改革,令他們對自己權力的損失,產生危機感,進而排斥新法。天魔堡因此,重新陷入權力鬥爭的漩渦中,鐵木真在面對人類反抗勢力時,還得同時留心背後的暗箭。

  而麻煩猶不只如此,因為鐵木真的革新,許多人類放棄了反抗,努力地建設新國度,這讓原本反抗勢力的中堅,產生恐慌,絲毫不經思索,他們便片面地認定鐵木真的作法非是真心,只是打著「和平共存」的口號,欺騙人類,藉以瓦解反抗勢力。

  為了想要「喚起沈醉在美麗謊言中的人類」,他們大量的發動攻擊,想逼魔族展現其殘暴的真面目,因此而徒增了不少的死傷,改革派的魔族固遭其害,就是有感於鐵木真的改革,願意其效力的人類,也被判以奸細之名,毫不留情的刺殺。

  這類事件,給了魔族強硬派絕佳的藉口,他們強烈主張要追緝,嚴懲兇手,並認為人魔不可能和平共處,人類只是單純的奴隸,這低級的種族,只能被奴役,不該有進一步的地位。

  強硬派的魔族,手上的實力堅強,殊不可小覷,若非當真有此必要,萬萬不能與之破臉,為此,鐵木真不勝其擾,終日游移在兩個派系之間,同時努力增強實力,廣納自己的班底,他自己也知道,今日之所以能穩坐此位,乃是別人敬畏他的武功,是以,不管政事有多繁忙,天魔功的苦修,從未間斷。

  天魔功本屬皇者武學,若能以天子龍氣相輔修持,效果倍增。在鐵木真的幕僚裡,不乏術法高人,於是經眾人研議,終於成功的以萬眾民心,強化天子龍氣,使鐵木真的天魔功,一日千里,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艾兒西絲對這樣的改變,驚訝的合不攏嘴,她原本只是希望人魔之間,能減少戰禍,和平地生活,但自己也知道,這聽起來太像神話,是以說過就算了,怎料鐵木真當真實行,造成了這等變局,這就當真是始料未及了。

  時光匆匆飛逝,轉眼間,兩人相識,已有兩年三個月了。

  就在這時,震動大陸的「席庫利斯事件」爆發。事件的起因是,西方的席庫利斯公國,發生饑荒,鐵木真為此派遣救濟的使節隊前往,卻沒想到進行救濟的使節隊,在抵達時遭到暴民侵襲,全隊盡墨。

  此事憾動了整個魔族,被壓抑多時的強硬派,趁勢大張旗鼓,主張要血洗該域,為死去的魔族高層,復仇雪恨。而這事得到了胤禛的默許。

  已取得相當執政地位的溫和派,固然感到傷痛,卻也萬萬以為不可。使節隊的組成份子,有不少是溫和派的中堅份子,還有許多高層魔族,論武功,俱是一時之選,就算是遇到軍隊突襲,也肯定有一拼之力,豈是區區暴民所能傷。

  而且,整個事件的蔓延速度之快,明顯地有情報操作的痕跡,雖然沒有確切證據,但已足可證明,此事決不單純,根據地下情報網的消息,突襲使節隊的,是以三賢者為首的反抗軍。

  可是,身為王者的鐵木真,卻一反平時的寬容,對此事怒不可抑。由於死去的使節中,有幾名是王族,而且是與他感情甚篤的好兄弟,親人逝去的血仇、哀傷、忿恨、自責,令他失去了平心靜氣的判斷力,看不清整個事態。

  天魔功的特性,本就有殘忍好殺的徵兆,習有魔功之人,衝鋒於戰場上,往往殺意急湧,不能自制,一殺成狂,鐵木真這時也是如此。

  努力的改革,盡心的付出,換來的竟是這等結果,想起了死去親人的面容,鐵木真痛心不已,既然別人把他的退讓,看作懦弱,那唯一能矯正這個事實的,只有血的教訓。

  艾兒西絲、改革派的諸臣,為此憂心忡忡,鐵木真倘若採取了血腥報復,兩年多來改革所奠下的基礎,所歸附過來的人心,都將毀於一旦,影響實在太大。

  為此,他們極力的勸阻,但已經氣昏了頭的鐵木真,關閉在自責的心門內,不理會眾人的勸說,下令「有敢諫者死」,決心依胤禛的建議,以實力血洗該域,杜絕此類事情的再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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隕星篇 第五章 身試

  
  魔界歷天鵬縱橫三年,依鐵木真命令,魔族大軍包圍席庫利斯王城,等待最後的屠殺命令。

  傍晚時分,鐵木真與群臣會聚於營帳內,商討國事。今天,本是他與艾兒西絲相會之日,可是,上次見面,艾兒西絲又是苦勸,又是怒罵,軟硬兼施,他都充耳不聞,最後甚至一走了之。

  今天的會面,她也會這麼勸著自己吧!鐵木真越想越是氣憤,這件慘案的背後不單純,他如何不知,從諸多疑點來研判,背後的下手者,根本就是以三賢者為首的反抗軍。

  可是,明明是他們犯下的過錯,為什麼她不去責備他們,卻反而把矛頭針對自己,哼!他就是不服氣。

  鐵木真一賭氣,索性延遲會議,打算爽約,等到這件事處理完後,再去赴約。

  會議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盔甲後的鐵木真,卻變得有些焦急。自己不去,艾兒西絲會不會生氣呢?她還在那裡等嗎?帕羅奇公國已入冬,該下雪了,艾兒西絲一向糊塗,衣服也不知多添,總喜歡讓自己握著她的手,幫忙輸功驅寒,她一個人獨處野外,會不會感冒了呢?

  不知為何,心裡的不安,迅速擴張,令鐵木真坐立難安。去確認一下她的位置吧!儘管自己爽約,好歹也要確認一下艾兒西絲的位置,安安心,這樣比較好。?鐵木真凝聚精神,運起鎖魂之術,遙隔萬里,搜尋艾兒西絲的所在,想確定伊人芳蹤。

  「啊!」得到的結果,令鐵木真大吃一驚,艾兒西絲不在帕羅奇公國,依照氣息的感應,她處身的位置,是某個北方國度。

  那個領地的統治者,是一群粗野獸族,屬於魔族旁枝,而且是強硬派的望族,憑著堅強實力,總愛與鐵木真唱反調,因而給遠調北方。牠們對人類極度仇視,又喜歡以人類的血肉果腹,艾兒西絲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少女,倘使在那裡給發現了,只怕沒兩刻便成了鍋中佳餚。

  「那個傻女人跑那裡去做什麼?」照理說,艾兒西絲不是三歲小孩,既然要深入這等危險地方,身邊必有高手護衛,只要有三賢者的任何一人在旁,龍潭虎穴無憂矣。

  可是,兩年的相處,鐵木真徹底明白,這個女子是個超級直線條的單細胞生物,所作所為常常是不經大腦的,總是讓跟在一旁的鐵木真,慶幸自己的神經還夠強韌。

  鐵木真越想越是擔心,匆匆撂了句「你們自己看著辦吧!」,在一片突然的肅靜中,施展移動咒文,化為一道黑芒,飛空而去。

  一旁的胤禛,無言地一歎,收拾手上的宗卷,推門離去。剩下來的諸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均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惹得陛下突然拂袖而去,眾人俱是同樣的心思,只怕明日有人腦袋要落地了,而每個人也在暗自祈禱,那個名額千萬別落到自己頭上。

  黑芒落地,鐵木真現身,甫出現在眼前的,便是一副令他心膽俱裂的景象。艾兒西絲給綁在根柱子上,手腳滲血,雙眸緊閉,似乎昏迷了過去,週遭圍了群拿著狼牙棒揮舞的魔人,狂歡高歌中,負責宰殺任務的執刀者,正要揮刀。

  「住手啊!」

  彷彿初遇時情景再現,鐵木真驚得魂飛天外,大叫一聲,「爆靈魔指」揮手打出,兩道激光,狂飆射向魔人們。

  早在當初,鐵木真的爆靈魔指,便足以將整隊獸人兵誅滅,事隔兩年,天魔功的修為更是增長至不可以道里計,加上情況危及,手底下更不容情,使了全力,所有的魔人們,根本來不及弄清發生何事,就給這如九天狂雷怒吼般的指勁,轟個正著,灰飛煙滅,不留半點殘渣。

  「糟糕!」指勁轟出,鐵木真暗叫不妙,剛剛因為焦急,慌忙中失去理智,一心殺敵,那兩道指勁,毫無保留,端的是畢生功力所聚,轟殺了魔人們後,餘勁形成的狂旋氣流,亦足以讓一流高手筋折骨斷,艾兒西絲正身處其中,怎生能禁受的了。

  只聽得「碰」一響,地面給巨大的爆炸力,破開了個深坑,而綁在柱上的艾兒西絲,就似斷線風箏般,給轟至半空,飛的老遠。

  「艾兒西絲!」鐵木真狂吼中,飛身半空,接下艾兒西絲。只見伊人臉如紫金,口角一絲鮮血,泊泊流出,顯然內腑已破裂多處,身受重傷,若不急救,立刻便要香消玉殞。

  鐵木真連忙盤膝坐地,把一身內力,毫無保留地,灌進艾兒西絲體內,鎮傷止血,以期能保住她一命。

  鐵木真心中滿是自責,這全都是他害的,若非他故意爽約,若非他下手沒有輕重,艾兒西絲怎會變成這樣。一面運功,鐵木真拚命向魔族的歷代先祖、人類的諸神,暗暗禱告,千萬別那麼早帶走艾兒西絲,只要能保住這女子的一命,他願意用任何東西來換。

  也直到此刻,鐵木真才發現,在自己的心裡,艾兒西絲的地位,有多麼重要,只要艾兒西絲能平安無事,不管她提出什麼樣的要求,他都會答允的。

  「小、小鐵」

  「艾兒西絲。你別說話,我運功給你壓下傷勢。」

  搶救好一會兒,艾兒西絲星眸微張,喃喃低語幾聲。

  「強、強大的力量、只能、只能帶來、悲傷與死亡、沒有辦法、沒辦法開創明天、你……」

  鐵木真恍然大悟,原來艾兒西絲不惜拿生命當賭注,以身試法,為的就是要勸告他,血腥的報復,並沒有辦法解決事情,一昧妄想用力量來解決事情的人,終有一日,會遭到力量所帶來的苦果。這些東西,自己早就知道了,不是嗎?可是,卻因為沒有能及時領悟,固執地想靠力量來解決一切,這才讓艾兒西絲陷入這樣的痛苦中。

  「對不起,對不起啊!都是我不對。」鐵木真啞著聲音,完全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拚命的道歉。

  天魔功果是當世第一神功,一輪運功後,艾兒西絲的命,總算是保住了,對兩個人說起來,這一天的會面,都可以說是個難忘的回憶吧!

  天初拂曉,席庫利斯城的人民,屏住呼吸,等待黎明。

  魔王軍已經作出宣告,要在天明的剎那,作出判決。而圍城的魔軍,保養兵器,個個摩拳擦掌,準備好好大幹一場的架式,讓城內每個人都對自己的命運,抱著無比悲觀的想法。城內的權貴,早已逃之一空,留下來的,是太晚得到消息,當魔軍圍城後,才知大勢不妙的普通百姓。該國的領主,本是一名大臣,在魔軍攻入人間界時,刺殺了主君,開城投降,因而獲得了魔族的賞識,也因此招來反抗軍的忿恨,才選在此地進行刺殺。

  只是,所有的王族,一早便得了聲息,養尊處優的他們,全然沒有與人民共存亡的精神,趁黑夜收卷財寶,打開城門逃命去了,留下滿城驚惶失措的平民。人們張著空洞的眼神,呆望周圍的景物,在他們的心裡,無論是魔軍或是反抗軍,都是可恨的傢伙,魔族本就可恨,而打著正義旗號的反抗軍,也同樣令人憎惡,讓他們陷入如此絕境的傢伙,不就是他們嗎?

  緊抱著家人,享受最後一刻的溫暖,有不少人,本來在外地生活,因為聽說家人將遭到屠殺,特意趕回來,與家人同生共死。這是何等悲痛的事,而等待他們的將是淒慘的下場。

  第一道曙光,穿破濃濃雲霧,照耀在所有人身上,對席庫利斯的百姓而言,這道曙光,無疑與喪鐘同響。

  一陣清風吹拂,黑色盔甲的惡魔,翩然降臨城頭,他的現身是那麼的自然,可偏生又沒有人能夠看清這道黑影是怎生出現的。

  鐵木真緩步踱至城樓,無比的威儀,至高的尊嚴,兩旁的魔族士兵,給這氣勢所懾,感動的不能自己,紛紛下拜頂禮。

  鐵木真站立城樓,一雙眸子,冷冽的掃過場中群眾。民眾早已沒有反應,只是麻木地等待死亡的宣告。

  黑色的惡魔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卸去左臂裝甲,右手中,雪亮的匕首迎風燦爛,他在左臂劃了道既深且長的口子,鮮紅的血液,立刻飛濺半空。

  所有人都還弄不清怎麼回事,當看到鮮血灑出時,才驚醒過來,驚呼四起,擔任服飾的隨從,快步奔上,要為陛下止血。鐵木真把手一揮,制止了近侍上前,低沈的嗓音,自盔甲後緩緩發出。

  「對於此次慘案的發生,朕深表遺憾,對於真正的兇手,朕將追究到底,但是,以血還血,以牙還牙的行為,只會造成更深的哀痛,無益於事。」

  「如果說,必須有個人,為此次慘案付出血的代價,那麼,就將一切的罪責,歸諸於朕吧!今天,朕以自身的鮮血生祭,撫慰已逝的亡靈。」

  鐵木真揚起左手,鮮血順著胳臂,滴落在地面,滴答滴答的聲音,似是某種哀樂,為逝去的亡者,祈求冥福。

  「他們的生命,不會無意義的消逝,朕希望,藉由賢臣們的亡故,能夠創造新的世紀,打開另一條生存的途徑。」

  「魔族、人類、大陸上的各種族,應該是有共同生存之路的,相互尊重,和平互存,可以讓這類悲哀的事,從此杜絕。」

  「只要有心,吾等亦可創造一個理想國。對著過逝的賢臣們,吾以鐵木真之名起誓,朕將造出一個,讓所有種族和平共處,同心共榮的理想國,為此,請諸位助朕一臂之力。」

  跟在鐵木真身邊的禁衛軍,本就以改革派的魔族居大多數,其中亦不乏他族的人種,聽到這樣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都感動的熱淚盈眶,說不出話來,嘶啞著聲音,伏地高呼萬歲。

  原本呆滯的群眾,開始有了種種反應,有人掩面痛哭;有人摟著家人,開懷大笑,從必死的深淵,突然獲得解放,每個人都處於狂喜的狀態中,他們本已為諸神所捨棄,憤怒的詛咒一切,現在卻出乎意料的得救了,不管身為救世主的人是誰,他們會毫無保留的獻上了忠誠、喜悅。?不知是由誰起的頭,城中的百姓,紛紛下拜,以極熱切的情緒,叫喚著皇帝的名字。

  「陛下萬歲!陛下萬歲!」

  「我主鐵木真萬歲。」

  「千古的聖主,鐵木真千秋萬載。」

  不分什麼人種,所有人都陷入了瘋狂的狀態,基於極度的感動,他們哭著,叫著,嘶喊著,在這一刻,鐵木真徹底擄獲了他們的心,得到了縱是人類史上的英主,亦極難一見的熱切擁戴。

  「這樣就夠了吧!艾兒西絲。」看著群眾的欣喜浪潮,鐵木真向某個不在場的人,默默低語。不以暴力來統治,而以正當的手法來獲得人心,這就是你所謂的明君了吧!

  場中的魔族激進派,則為之大驚失色,他們原本預期會看到一出血腥屠城,卻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有這樣的急變,現在,他們充份感受到了身邊群眾高張的情緒,而人人自危,擔心自己會成為這股狂流下的犧牲者。

  一旁的胤禛,冷眼旁觀。這些民眾,並不是真正為了鐵木真的改革政策而感動,只是基於被解救的情緒,無條件地高呼萬歲而已。可是,不管如何,從政治角度上看來,這件事的宣傳意義之大,是無法想像的。席庫利斯的人民,遭到了統治者的拋棄,而一向打著正義旗幟的反抗軍,也沒能展現任何作用,真正把這群人救出來的,反而是魔族的魔王。這件事,清楚的把人類的種種低劣面,作了反面教材,卻大幅提高了鐵木真的地位,受到他感召,而真心加入改革的人,想必會越來越多吧!

  不過,可真是驚人啊!在他記憶裡,從未有那一個魔族的高層,曾經接受他種族的歡呼,縱有,也是在暴力脅迫下的哀號,絕非像現在這樣,人人充滿喜悅,真心的呼喊。這就是所謂的「民心」吧!胤禛深深的受到震撼,有生以來,他首度對群眾的力量,感到畏懼,在不久的將來,這股熱切的人心,將化為洪流,淹沒風之大陸的每個角落,改革的大業,自此水到渠成,再也無可遏抑了。

  步下台來,鐵木真走向兄長,低聲道:「抱歉啊!兄長。」

  長久以來,贊成柔性統治的胤禛,對鐵木真的改革,抱持著保留的態度,他認為,人類與魔族之間,還是要保持一定的距離,不該把相互的關係拉平。

  而今日的改革宣告,他事先並未得知,這樣的專斷獨行,鐵木真對兄長有份歉疚,再加上未能替死去的親戚復仇,或許兄長會不快,是以鐵木真立即與兄長面談。

  「呵,沒什麼關係,小孩子長大了,能自己決定事情了,我也很欣慰。」帶著和煦的笑容,胤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四哥。」

  「不要用那種聲音,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胤禛大笑道:「去貫徹你的選擇,四哥會支持你的。」

  「謝謝四哥。」

  「不過,若是你的選擇錯誤,你會下地獄被火烤。」

  「四哥,你又來了。」

  「哈哈哈哈」

  能夠得到兄長的支持,鐵木真不勝之喜,胤禛的首肯,不僅是政治實力的一大助力,更有心理上的意義。對於這個一起長大,對他關懷倍至,恩比天高的四哥,不管是什麼事,鐵木真都希望能得到他的祝福。

  只是,這時的鐵木真,雖然滿懷信心,卻仍是缺了幾許閱歷,尚無法體會「朱門先達笑談冠,白首相知猶按劍」這千古名言,背後的真正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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隕星篇 第六章 因由

  
  「怎麼樣,我的話很有幫助吧!」

  「嗯!被你這一說,我也實在是……」

  披著毛裘,艾兒西絲在飄零冬雪中,展露花朵般的笑靨,重傷初癒的面容,看來有些蒼白,除此之外,卻是淘氣活潑不減平時,為了自己的進言生效,而得意洋洋。

  艾兒西絲笑道:「五百年都做不到的事,卻可以在幾年內通通做好,理由很簡單,因為以前都沒人做啊。」

  一切就如胤禛所料,鐵木真的宣告,被改革派以最快的速度,傳遍大陸全土,造成了相當轟動的效果。許多原本對魔族改革的誠意,抱持懷疑的異人,紛紛被打動,願意放棄過往的仇恨,投入鐵木真旗下,合力締造新世界。

  同樣的效應也出現在魔族,不少猶疑不定的魔族高層,經此一事後,重新思考人魔之間的相處模式,有感於新時代的來臨,也表態支持,願意為這理想而努力。

  改革派聲勢大振,每日忙著接待各方人潮,統合各種人材資源,隨著鐵木真人望水漲船高,改革派躍身於主要執政流派,許多原本窒礙難行的改革措施,都勢如破竹的通過,眼見民心高漲,未來形勢一片大好,新世界的建造,將不只是夢想了。

  鐵木真在目瞪口呆之餘,亦是感觸良多,他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

  「我說艾兒西絲啊!」

  「什麼事?」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鐵木真喃喃道:「我明白了為什麼父王選我來繼位的理由。」

  「咦?」

  鐵木真有點靦腆地,述說著回憶。其實,回想起來,鐵木真有一半的人類血統,他的母親,就是人類的名門,莉蘭公主。

  玄燁強納莉蘭為妃後,起初是抱著馴服的心情,後來,漸漸為莉蘭的特質所傾倒,莉蘭也希望能以殘破之身,為人類作點事,兩人終而真心相戀,成為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眷侶。

  當莉蘭猝逝時,年幼的鐵木真,為之傷心不已,便是平日以堅毅著稱,不輕易表露感情的玄燁,也遭到重大打擊。

  當時,玄燁正出征在外,當他得知愛妃的死訊,立刻從激烈的戰局中班師,趕回都城。當晚,天魔堡方圓十里,都可以聽到大魔神王的慟哭,玄燁抱著妻子冰冷的屍身,呆坐一日。

  自那以後,玄燁便無心政事,整日徘徊於天魔堡中,尋覓往日的歡樂情景,一直到他駕崩,未曾再離開天魔堡一步。

  可是,仔細一想,在玄燁過世之前,曾有計畫的頒布幾道政令。這些政令要是以現在的眼光看來,就是想改善人類與魔族的?關係,要大家放棄征戰殺伐,好好的相處。而這正是鐵木真如今致力的改革,只可惜,因為玄燁的忽然逝世,這些計畫未能實施。

  「嗯!你父親大概也是希望,大家能夠和平共處,不要再打打殺殺的,所以才會選你當繼承人的。」艾兒西絲點點頭,有悟於心。

  一定是這樣的吧!藉著與母親的相處,父親漸漸受到感動,希望能消弭過往的仇恨,建立兩個種族間的溝通。說到底,魔族固然要謀求更好的生存環境,可是,那並不代表非殲滅人類不可啊!兩邊之間,應該是有別的出路的。

  因此,把帝位傳給鐵木真,這個混血而出的孩子,雖然沒有什麼尊榮的身份,卻是兩個種族的結晶,讓他坐上領導者的位置,或許有朝一日,他會顧念起母親那邊的血系,而走在更好、更溫和的道路上。

  對於已逝去的母親,鐵木真充滿敬愛,她僅憑一介弱女子之身,卻完成了這難得的工作,為兩個族群的共榮,起了開端,推想起來,當母親發現懷了這個孩子的時候,心裡必然是充滿期望的吧!

  對於父親,或許有些人會批評他懦弱吧,居然為一介低賤女子所迷惑。可是鐵木真卻很能體會,他完全明瞭父親當年的心境,那只想替心愛的女子做點事的心境,因為,如今的他,也沈浸在同樣的情懷中,只要能讓艾兒西絲綻放笑靨,他是願意去做很多事的。

  而且,鐵木真對於自己進行的改革,也有了新的體悟。打打殺殺,並不是最好的方法,人類之中也有強手,終有一日,魔族會嘗到當初所種下的苦果,淪為失敗者的一方。

  然後呢?重複這樣的過程,在彼此的對峙裡,累積更深的仇恨,徒然流了許多無意義的血,在那之中,會不會有人領悟到,這只是一場不停重演的鬧劇呢?

  既然如此,那不如加強彼此的溝通,如果能讓雙邊平等看待,願意好好的共謀發展,應該可以走出更美好的未來吧!如果有一天,人類、魔族,能在街上彼此談笑,在酒館中把臂言歡,兩方的戰禍從此消弭,對整個世界來說,會是幅更美好的遠景的。

  雪又下大了,艾兒西絲拉緊了皮裘,不自覺的握住鐵木真的手,引導由他掌心傳來的溫暖真氣,運遍全身。這是她喜歡的小動作,不但可以趨寒,還可以一過高手的癮。

  「對了,從今天開始,我教你天魔功吧!你這樣下去,早晚會把我嚇死。」想起那日艾兒西絲的重傷,鐵木真心有餘悸,這女人顛三倒四的行為,層出不窮,這樣下去,自己頭髮一定白得很快,安全起見,還是教會她護身之技比較保險。

  基於情深之切,鐵木真自願將不傳之秘相授,可是,另外一方卻不怎麼領情。

  「不要。」艾兒西絲俏皮的笑著,搖頭拒絕。

  「為什麼不要,你當初不是要我教你武功的嗎?」

  「喔呵呵呵,本大小姊改變主意了。」

  「哪有這樣的?」

  「怎麼,你不知道善變是女人的專利嗎?」

  拗不過鐵木真的逼視,艾兒西絲想了想,開始說個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國王,他非常的喜歡錢,整天都在想錢,天上的諸神聽到了他的要求,給了他特別的能力,只要被他碰到的東西,都會變成黃金。國王當然很高興啦,整天在那邊啦啦啦,到處亂碰,把宮裡很多東西都變成了金子,金馬桶、金床舖、金房子……剛開始,他很高興,可是到了後來,他就發現不對了。因為碰到的東西都變成黃金,他根本吃不了東西,所有的人擔心會給碰到,都離他遠遠的,他變得好孤獨,最後,連唯一親近他的女兒,都給他碰到,變成了一尊金人。國王非常的後悔,卻也已經來不及了,這世上的很多事,是沒有機會去彌補的。」

  將滿頭烏絲,稍稍梳攏,收在斗篷裡,艾兒西絲緩緩道:「我不討厭練武,可是,怎麼說呢?我總覺得,擁有強大的力量,是件很麻煩的事,或許有一天,會因為這樣,傷害到什麼人也說不定。」

  對於艾兒西絲的心情,鐵木真不太能體會,對他來說,實力強橫的重要,高過一切,倘若沒有過人的實力,又怎能去開拓一切呢?只要他能好好控制,又怎會去傷害到什麼人。

  「沒關係啦!反正你很強,我哥哥也很強,有你們保護我,我不會有事的啦!」艾兒西絲笑了起來,似乎是覺得有些冷,索性一把摟過鐵木真,輕輕呵氣。

  被艾兒西絲這樣一說,鐵木真也只有放棄了,反正有自己在,決不會讓艾兒西絲有半點損傷的。想起來,他也不願讓這女孩沾染鮮血,卡達爾或許也是基於同樣的心理,才不督促妹妹武功的。

  「對了,我想起來了。」艾兒西絲想起了某事,用力猛搖鐵木真。

  「什、什麼事?」鐵木真給搖的昏頭轉向,不明白什麼地方又得罪了這女魔頭。

  艾兒西絲環抱著手,語笑嫣然「這次你能有這麼好的成績,我的功勞不小吧!」

  「是啊!」

  「對於我這個大功臣,你難道一點表示都沒有嗎?」

  鐵木真一時給弄的糊塗了,沒想到艾兒西絲是在向他要獎品,艾兒西絲見他沒有反應,扯著他的衣領,拚命猛搖。

  「給我,給我,把東西給我,身為大魔神王怎麼可以這樣小氣,快點給我!」

  鐵木真七葷八素,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連忙道:「我給,我給,別再拉了。」

  「你啊!真是長不大,簡直就像我女兒似的。」

  「你說什麼!」

  「沒有,我什麼都沒說。」

  伸手入懷,找不到什麼可以當獎品的東西,每次與艾兒西絲相會,俱是輕裝簡便,身上哪會帶什麼珍貴物品,無奈之下,心念一動,自懷中取了塊物件出來。

  那是枚彎月形的藍玉,通體碧綠,沒有半絲雜斑,淡淡的晶瑩藍光,在周圍添了層薄霧似的光華,隱然躍動,瞧不出年代,但應可看出是頗久的古物了。

  「哇!好漂亮。」艾兒西絲驚呼一聲,夾手搶過,愛不釋手的細心把玩。

  「喜歡嗎?」

  「太棒了,我要把它串成項鏈,喂!小鐵,這玩意兒不錯,有辦法給我多找幾個來。」

  鐵木真笑而不答,「多找幾個」,只怕尋遍整個世間,也找不到第二個了。這「八咫勾玉」,是魔族幾樣無上至寶之一,與天魔古經同等級數,非大魔神王不能持有。

  據說,這勾玉有上達天道,通古今玄理的奧秘,鐵木真因為無暇分心,尚未能勘破內中的奧義,如今轉贈艾兒西絲,自然也是件「為博佳人一笑,烽火盡戲諸侯」的壯舉了。

  「這可謝謝你啦!嗯,真漂亮,拿回去一定讓別人羨慕死了。」艾兒西絲滿心歡喜,興奮之下,在鐵木真的臉頰上,輕輕一吻。

  年輕的大魔神王,在這方面卻是非常的缺乏經驗,當場呆住了。

  「艾兒西絲……」

  艾兒西絲高興的賞玩,全沒發現身邊人的異狀,自顧自地說著:「這東西真有意思,對了,將來呢,我就把它送給我最愛的人,當定情禮物,小鐵,你說怎麼樣?」

  「那你還等什麼?快給啊!」

  「你說什麼?」

  「不,沒有什麼,請繼續吧!」看著艾兒西絲專注的神情,鐵木真暗罵自己豬腦,為什麼膽子不大一點呢?若是剛才大膽一點,或許就可以趁機來個大告白了。

  不管怎麼說,這位文治武功均屬千古難見的魔王,在談情說愛的本事上,實在貧乏的令人發笑,或許也是因為年紀還小的關係吧!雖然說,許多同年紀的人類孩子,都已經有了足以對他發出訕笑的資格了。

  諸多改革,持續的進行,鐵木真極力推動諸項設施,實踐自己理想國的諾言。受到其感召,願意追隨其下的人,越來越多,許多原本一直固守的碉堡,紛紛宣佈投降,願意歸附,鐵木真將之一視同仁,施以寬大的對待。一般的魔族、人類,開始放棄成見,展開新的相處模式,之間雖然細小摩擦不斷,但總體上的結果,令人滿意。

  數不清的優秀人才,加入了改革派的陣營,不僅是魔族,就是包括人類以內的許多種族,也大量的投入。而所有加入的成員,都有個特徵,他們以處在鐵木真的旗幟之下為榮。這些人才的加入,使得改革派無論是在質或量,都得到了大躍進的提昇,奠定革新成功的基礎,鐵木真的聲望,順勢漲高,到了足以與神話中古聖先王齊平的地位,「魔王」這兩字,被賦予了新的意義,一個新的神話,正展現在人們眼前。

  得到提昇的,不僅是聲望,在人心強烈依附下,天子龍氣相應升高,鐵木真的天魔功,以三級跳的方式爆增,穩坐天下第一高手的地位。

  而因此得到損失的,除了原本的魔族激進派,就是殘存的反抗軍,他們拒絕與鐵木真合作,將其盡心的改革,視為一時的假象,魔族居心叵測的陷阱,儘管如此,他們卻面臨了成員大量流失的困擾,所謂的正義旗幟,變得模糊不清,需要被拯救的,似乎只有他們自己。

  部份反抗軍,仍試圖以戰爭來喚起人類的恐怖記憶,但鐵木真在一掃國內不平勢力後,跟著便大幅消減反抗軍的活動範圍。像

  他屯駐重兵,務必確保在某個界線之後,沒有反抗軍的行蹤,而於該域專心內政。

  這獲得了驚人的效果,一如當年的實驗區,大陸各角落的人民,收拾殘破的心情,整建家園,而仍主張以戰爭解放人民的反抗軍,處境一再下滑,願意協助他們游擊行動的人民,明顯的減少了,相反的,人民反而向魔族檢舉,造成了多處行動失敗。

  在高呼奸細可恥的同時,他們完全沒有想到,比起如今的魔族,他們才是扮演破壞者的一方。

  而當諸事穩定後,帶著些許的惡意,鐵木真故意宣告,以帕羅奇公國為首的部份區域,劃為自治區,乾脆的承認反抗區的政治地位,給予大陸人民另樣的選擇,而這件事的結果,更是徹底的氣炸了反抗軍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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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k17303 發表於 2007-11-1 19:31
隕星篇 第七章 情繭

  
  魔界歷天鵬縱橫四年,一月,諸多事宜俱上軌道,穩健的進行,鐵木真預備回魔界一行,卻因為諸多的納妃請求,而不勝其擾,其時,與艾兒西絲的交往,堂堂邁入第四年。

  「對你,我心儀已久,在整個世界,你是我最心愛的人,如果可以,我希望能與你……不行,好丟臉喔!」站在每次相約的巨大老樹下,鐵木真滿臉發紅,專心練習著求愛的名句,在戰場上縱橫無敵,談笑破千軍的大魔神王,首次感到窘迫,在記憶裡,不管要面對多強大的敵人,他從沒這麼緊張過。

  自繼位以來,全副心神都放在人間界的經略上,反而疏忽了母國,留在魔界的族人,似乎有著奇異的小動作,經過兄長的提醒,鐵木真明白,自己該往魔界一行了。

  只是這一去,牽涉甚多,想要把事情處理完,不是短時間,大可能長達三年五載。想要與艾兒西絲見面,就沒那麼方便了,當然,以他如今的功力,要做瞬間移動,仍是做的到,只是,這樣跨越間界的移動,太過耗損精力。再者,鐵木真有個希望,他不要一直都是七天見一面,他要與艾兒西絲朝夕相對。

  臣下們的納妃請求,越來越難推辭,兄長也認為時間到了,仔細衡量一下,不管是文治、武功,自己都有相當成就,是有資格成家了;雖然仍對十幾歲的年齡,有些尷尬,但環顧列祖列宗,有不少人在這個年紀,便已兒女成群了。

  那麼,最後要考慮的,就是艾兒西絲的意願了。對帕羅奇王室來說,艾兒西絲不過是眾多公主中的一名,而根據情報,在重尚虛文迂禮的宮廷中,艾兒西絲並不受寵,如果提出和親的要求,看似堅持的帕羅奇王廷,定會如哈巴狗般的忙點頭。

  可是,無論如何,還是得要先問過艾兒西絲才行,比起隆重盛大的婚禮,那女孩想必更重視充滿誠意的求婚吧!

  為此,鐵木真下了密旨,於深夜招集身邊的智囊團,要求寫出最浪漫、誠懇的求愛詞。荒唐的命令,讓眾多才子們目瞪口呆,忍著笑,完成了有生以來最艱鉅的任務。

  「小鐵!」

  朝思暮想的溫膩語音,這時從背後傳來,儘管相識已久,儘管每週見面,可是每次聽到伊人聲音,他還是有心神蕩漾的感覺。

  轉過頭來,艾兒西絲的笑靨,麗如夏花,眉宇間清淡的寂意,美如秋葉,巧笑倩兮,快步奔過來。

  這就是他的公主,儘管舉止一點也不文雅,雖然個性淘氣、衝動,又沒有大腦,絲毫沒有淑女的氣質,但鐵木真一點也不懷疑,這就是他所選中,希望能與之共度一生的伴侶。

  「怎麼今天來的這麼早,以往不都是我等你的嗎?」一面說,一面把手裡的鬱金香遞給他,這是他們相約的習慣,每次見面,艾兒西絲都要送鐵木真一朵花。

  「謝謝。呃!今天有點特別,我想,我想……」收好了花,一如所有準備求愛的男生,鐵木真也發生了結巴的現象,所有準備好的文雅台詞,全給拋到九霄雲外,若是一眾賢臣得知心血給這樣糟蹋,定然搥胸頓足。

  看著艾兒西絲笑吟吟的眼神,鐵木真強令自己鎮定下來,吸了口氣,道:「今天有點特別,我想,改由我來擔任送花的一方。」

  說完,揚掌拍向樹幹,「嘩啦嘩啦」響聲中,千百朵紅色玫瑰,猶如千百顆赤誠真心,從枝葉的縫間,紛飛落下,微風吹拂,幻化作瑰麗的花瓣雨,繽紛燦爛,好似眩目的煙火,灑滿半空,再隨著清風,墜落到兩人頭臉、身上、腳邊。

  「哇──好棒喔!」艾兒西絲發出讚歎,眼前的景象,看得她失了神,也驚了心,更有種前所未有的震撼,本能地,一滴清淚,倏地流過臉龐,添了道新痕。

  「他們說,人類都是用這種花來求愛的。」有些無所適從,鐵木真小聲說道:「族裡的長老要求,我明天就要返回魔界,這一去,可能有很長的時間,都見不到你了,而在這之前,有些事,我想要做個了結。」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是,你給了我許多許多美好的回憶,對我來說,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不管什麼東西都無法替代,我沒有辦法想像,聽不到你聲音的世界,會是怎樣的光景。」雖然是早先擬好的詞,但卻一點也不生澀,因為這本就是他心底的話。

  「我希望,在往後的日子裡,你能與我共有,一起分享我的幸福,光榮,喜悅,成為相依相靠的伴侶,以我的名義起誓,我會把天堂送給你。」

  艾兒西絲沒有作聲,縱使她再怎麼遲鈍,也知道,這個男孩,正在向她許下系定一生的諾言,此刻的她,正為難以言喻的悸動,深深為之疼痛。

  對於鐵木真的感情,她並非毫無所覺,當少年的眼神,漸漸變得深沈專注,當耳鬢廝摩時分,他會突然紅著臉躲開,艾兒西絲知道,他們已不只是玩伴了。

  如今,這一天終於到來了,聽到這樣真情的告白,艾兒西絲打從心底感到歡喜,這麼多年來,使盡種種辦法,她不是一直在等待這樣的一席話嗎?只是,為什麼傾訴的一方,不是他呢?

  「謝謝你啊!小鐵,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艾兒西絲微笑著說道,嘴邊的笑意漸濃,眼角卻克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淚。

  「這麼說,你是答應羅!」鐵木真歡喜高呼道,他不明白艾兒西絲為何流淚,或許是人類所謂的喜極而泣吧,因為,連他自己,也突然覺得很想掉眼淚。

  萬分雀躍的狂喜,在下一瞬間,卻冷卻成玄冰,艾兒西絲撫了撫鐵木真的前額,流淚笑道:「謝謝你,小鐵,可是,不行,不行的啊!」

  鐵木真呆立當場,說不出話,艾兒西絲的答覆,再明白不過了,他雖如雷殛般震撼,卻一點都不意外,早在很久之前,從艾兒西絲的言談中,他就已經隱約感到,她的心裡有個人,而在她與那人之間,似已無外人插足的餘地了。

  「嘿!我不是什麼事都那麼笨的,你對我的心意,我都知道的唷!」抹去臉上的淚珠,艾兒西絲勉強笑出來,流淚的表情不適合她,「可是,真是對不起,雖然說對不起很不負責任,可是我還是只能跟你這麼說。」

  「那個人,是他嗎?」鐵木真低聲問道。儘管給拒絕了,他沒有暴跳如雷,沒有大吼大叫,這無關乎地位,也無涉先後,而是給他摯愛的一份尊重。

  「嗯!是他。」艾兒西絲口中的他,應該就是同族的兄長,星賢者,卡達爾了。

  「我出生在宮廷,母親很久以前就過世了。跟那麼多的姊妹比起來,我只是個惹人厭的存在而已,什麼東西都不行,做個東西也被嫌東嫌西,父親根本就忘了有我這個人,有時候,自己想想,還不如死掉算了。」

  「可是,在那麼多人中,還是有他會疼我,關心我,照顧我,因為他,我的存在才有價值,所以,在很早以前,我就把心許給他了,他的一切都是那麼棒,對我來說,他是我的一切,是我的親人,我的偶像,我的神……」

  艾兒西絲緩緩說著,她知道,現在的鐵木真,不需要被同情,而她唯一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心意解釋清楚,這也是她最後所能回報這份感情的方式。

  卡達爾是她父親眷族的繼承人,稍長她幾歲,兩人從小也就要好,以兄妹互視,在她十歲那年,母親過世,臨終前,請卡達爾照顧她,而卡達爾也忠實地執行這項遺命。知道妹妹的癡戀,卡達爾自己也很動心,但這個石頭男人,卻固執的認為,自己受的托付,是要替妹妹找個好歸宿,而並非收為己有。

  基於這層潔癖,卡達爾壓抑住自己的真心,極力躲避著妹妹的死纏爛打,最後,甚至不惜拋棄王位繼承權,深山修道去也。但艾兒西絲從未放棄,她始終相信,能夠突破哥哥的心防,終成良緣,兩個彆扭的人,就這麼無止境的耗下去。

  注視著鐵木真的臉龐,炯炯星目,如今黯然無神,愁容慘淡,緊緊地抿著嘴,艾兒西絲心生憐惜,被人拒絕,很痛吧!她就是一直遭到拒絕的一方,怎會不知呢?

  「對不起啊!小鐵,我明明已經許過願,以後決不讓人因為被拒絕而心痛了,可是、可是」艾兒西絲柔聲低泣道:「我與你之間的感情,還不到五年,可是,我喜歡那個人,卻已經五百年,五百年了啊!我……」

  「別再說了,姊姊,我已經明白了。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介入的餘地了。」鐵木真決斷道,既然事情已定,他尊重艾兒西絲的選擇。

  自己的失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是從被喚做「小鐵」的那一刻起吧!自那以後,兩人的關係,早已被注定了。或許姊弟的關係,才是他們應有相處的模式。只是自己太癡,妄想去越過那條禁忌的線。

  「謝謝你了,小鐵。」艾兒西絲微笑著,在鐵木真額頭上一吻,「這不是安慰獎喔!而是給我第二心愛的男人,小鐵,你是個很好的男人,不應該配我這種人,你應該,可以找個更好的伴侶的。」

  找個更好的伴侶嗎?鐵木真苦笑,「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兩句人類詩歌的意義,他到此刻方知,為何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那個心境,他終於明白了。

  「如果我放棄了,你能得到幸福嗎?」

  「嗯!我會爭取我自己的幸福的,總有一天,我會把那個男人拖進禮堂,就是綁架也無所謂,到那個時候,我會請你來觀禮的。」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羅!不過,你的禮金,一定要是最大號的。」

  「呵呵,姊姊的貪心脾氣,到死都不改呵。」鐵木真突發奇想,笑道:「姊姊也該很自豪喔!你所擄獲的兩個男人,都是不得了的人物啊!」

  「是啊!這麼說,我果然是不得了的超級大美人羅!」

  「這個當然。」

  「哈哈哈哈」兩人相視而笑,毫無形象的笑作一堆,這是他們僅有的表情了,既然不能哭,就只有笑了,希望這樣的笑容,真能掩去所有的傷悲,讓心上人得到她專屬的幸福。

  「姊姊!」

  「嗯!什麼事?」

  「不,沒有事。」

  這與相處的時間長短無關,倘若真有這緣份,不管她與卡達爾認識多久,最後被選擇的,就應該是自己吧!

  可是,鐵木真還是忍不住,他忍不住要想,倘若自己能早生五百年,早在卡達爾之前,認識了艾兒西絲,那麼或許就能夠……

  「艾兒西絲!」

  「艾兒西絲,到處找不到你,怎麼跑到這來,咦?」

  鐵木真眉頭一皺,因為分神,他沒注意到有人走近,但以他今時功力,來人居然能到出聲後,才給他發覺,足見修為高絕。

  來者有兩人。為首一人,是個高壯的偉丈夫,虎背熊腰,一雙眸子,炯炯有神,就似頭原野中的豹子,給予人非常彪悍的野性美。

  後頭一人,是個俊逸青年,眉宇間有股淡淡愁意,與艾兒西絲相似的輪廓,嘴角一撇傲然的微笑,冰藍色的眼瞳,目負大志,卻又頗有飄然出塵的仙氣,兩種截然不同的美感,全給他擁有,卻在與艾兒西絲目光相處時,有意無意的錯開。

  如此氣勢,這等修為,當今天下不作第二人想了,鐵木真亦料不到,會在這等情形下,面見「日賢者」皇太極,「星賢者」卡達爾。

  卡達爾見到妹妹,也吃了一驚,早知道這個妹妹給寵壞了,天真嬌蠻,什麼胡天胡地的事都敢作,可怎也想不到,她會與個魔族在一起。

  這小鬼看來只是個孩子,照說這附近沒有魔族領地,這孩子不知從何而來,但妹妹平素便愛撿東西,這孩子可能也是她的戰利品之一,就看要怎麼處理了。

  「哈哈,哥哥、大哥,你們怎麼來了,他是我的小朋友,你們別嚇壞他了。」艾兒西絲心中暗暗叫苦,擋在鐵木真身前,忙著打哈哈,想要混過去,否則要是讓雙方起了衝突,後果不堪設想。

  皇太極打量了鐵木真幾眼。三賢者中,他本有魔族血統,對魔族比較沒有那麼仇視,況且以他身份,自也不會去與一名孩童為難,反倒是看見鐵木真沒有半點懼意,一副冷眼看人的態度,頗感新奇。

  他是艾兒西絲的追求者之一,自從當年偶然看到艾兒西絲,立即驚為天人,全力追求。雖然多少年來,佳人對他不理不採,但照卡達爾所言,艾兒西絲並沒有意中人,所以也就很有耐心的等下去。

  卡達爾輕斥道:「艾兒西絲,怎麼這麼沒禮貌,明知有貴客來,還到處亂跑。」

  皇太極笑道:「呵呵,沒有關係,大家都是熟人,本也無須如此見外,艾兒西絲,大哥這次帶了禮物給你。」

  「禮物?什麼禮物?」艾兒西絲聽了一呆,她早知道,那塊大木頭想把她推銷給皇太極,所以拚命製造兩人相處機會,真是氣人的傢伙。

  卡達爾微笑道:「上次田獵,大夥兒看鷹,你不是說喜歡陸二哥的千里追嗎?大哥知道你喜歡,特別替你捕了一頭,還不快謝謝大哥。」

  「謝謝,謝謝大哥。」回答的有氣無力,艾兒西絲笑的好勉強,既然要謝謝,自不免要求謝禮了,大概是一頓晚飯還是什麼的,今晚難過了。

  皇太極笑道:「都是自己人,這麼客套做什麼?走,大哥帶你去看看那頭鷹。」說完,也不管一旁的鐵木真,拉著艾兒西絲就跑,這人個性直來直往,有什麼東西,往往先做了再說,興頭一起,根本不管別人意見的。

  「喂!放開我,我還要照顧朋友啊,喂」

  「大哥難得來,你就陪他逛逛吧!」聽得妹妹聲音遠去,卡達爾不禁苦笑。皇太極大哥,是當世最頂尖的英雄豪傑,艾兒西絲若能嫁予他,自是天大的福氣,如此,自己也可了了樁心事,對得起阿姨臨終的托付了。

  想到艾兒西絲嫁人,卡達爾心中一痛,他對這個妹妹實是蘊有深情,只是,既然自己受人所托,若再對她有非份之想,豈非與三流的登徒子毫無分別。艾兒西絲對自己的戀情,不過是少女的一時糊塗,只要能尋到好歸宿,她會清醒的。

  想著想著,忽覺一道冷冽目光,如箭矢般鋒利,直逼視而來,轉頭一看,卻是那名少年。

  鐵木真注視著卡達爾。當皇太極牽走艾兒西絲的時候,卡達爾的眼中,有著深刻的痛楚。這個男子,對艾兒西絲,也是鍾情的吧!可是,為什麼他這麼想不開呢?

  罷了,既然艾兒西絲已有抉擇,這就不是自己所能干涉的了,就把一切交給她吧!

  「姊姊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的照顧她,別要讓她傷心,倘若她掉了半滴眼淚,我不會放過你的。」盯著卡達爾,鐵木真緩緩道:「我是說真的,倘若她為了你而傷心,我不會放過你的,你要好好記住。」

  雖然是童稚的臉孔,但所散發的壓迫感,卻讓人難以漠視,為其威儀所懾,卡達爾不由自主的點點頭,鐵木真掉轉頭去,大步走開。卡達爾呆在原地,看著鐵木真的背影,竟忘了阻攔。

  這孩子,到底是什麼人啊!自始至終,他的神態鎮定,渾不似一般同齡少年,而且,在他發出威脅的剎那,一股難以克制的惡寒,爬上皮膚,令自己渾身不自在,絕非普通人家。說不定,艾兒西絲這次,是撿了個非同小可的東西了。

  當晚,鐵木真回轉天魔堡,破天荒地答應了臣下納妃的請求,卻無意與魔界望族聯姻,只是在天魔堡的眾多預備婢妾中,挑選了一名陪寢。為什麼會作出這個選擇,令眾多臣子們百思不得其解,而真實的理由,只有身為另一當事人的胤禛明白,那名少女,有著雙酷似艾兒西絲的眼眸。

  三天後,鐵木真返回魔界,專心武道,要把天魔功推上新的境界,對人間界的政務,以每日匯報的方式來遙控,分毫不失。

  胤禛仍是頭號掌權者,雖然在某些方面有欠積極,卻仍是或多或少的,幫助了大小政務。鐵木真先前所發掘、培育的優秀人才,著實不少,在眾人齊心努力下,戰禍消弭,黎民百姓過著更好的生活。相當多的魔族,拋棄了過往的高姿態,嘗試著與人類做友善的接觸,整個世界往著充滿生氣的方向進行。

  既然整個天下,除了公開的直轄地,就是特設的自治區,那麼,鐵木真當真是「青天之下,所有大地的統治者」了,這個無與倫比的豐功偉業,可說魔界史上的第一人,為此,各部族的長者,請上「成吉思汗」的尊號。

  對於種種殊榮,鐵木真只是淡淡一笑,他雖只有十三歲,但飽經歷練,慣看人世起落,心境卻已冷寂,此刻,唯一能讓他關心的事,除了改革的順利與否,就只有艾兒西絲的近況了吧!

  每天,獨坐孤崖上勤修苦練,在狂風吹拂,大氣流動時,看著腳下雲朵如萬馬奔馳,為心上人祈求幸福──希望那個可人兒,能夠如願以償的嫁給所愛的人,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如此,他便於願足矣。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吧!藉由天地之靈、真龍皇氣,鐵木真將天魔功推至第十一重天,這已是自首任天魔以來,不過兩人修成的至高境界,而這時的鐵木真,才只不過是個未滿十五歲的少年。

  「八歲就當了皇帝,小小年紀,權勢、武功,都已經到了人生的最頂峰,那接下來要做的,大概就只有死了吧!」一念及此,鐵木真的面上,出現了抹自嘲的陰影。

  就在這時候,鐵木真接到了一張喜帖。帕羅奇公國公主,艾兒西絲的喜帖。這是帕羅奇公國的大事,該國宮廷已經發函四方,邀集各方名士,魔族雖然未受邀,但胤禛仍設法取了一份喜帖,命人專程送來。

  令鐵木真瞠目欲裂的,是喜帖上新郎的名字,不是卡達爾,而是同為三賢者之一,「日賢者」皇太極。

  喜帖在離開掌上的瞬間,給煮金融鐵的高熱燒成灰燼。帖子已焚,火卻未滅,熊熊烈火,正燃燒在鐵木真的眼裡,和心裡。

  「這是怎麼一回事?」聽到弟弟的質詢,胤禛報以一笑。果然不出所料,帖子才送出,當晚這人就重回天魔堡,看他的一舉一動,已經尋不到半絲斧鑿痕跡,處處渾然天成,而一身的霸者氣勢,更逾分別之時,足見天魔功的造詣大有突破。

  「呵,別那麼急,先來喝一杯吧!就人類而言,結婚不是一件喜事嗎?」故意吊著弟弟的胃口,胤禛淡然道。

  「四哥!」

  不理會鐵木真的焦急,胤禛照以前的習慣,斟了杯酒,緩緩說道。

  事情的來龍去脈,十分簡單,總之,因為鐵木真的改革,越來越多的人期望和平,想要以和緩的方式來配合,這令餘下的強硬派反抗者感到不安。居首的帕羅奇公國,便想藉著聯姻來強化本身實力,恰逢皇太極對艾兒西絲鍾情,正是一拍即合,決心靠結親,來籠絡這號大人物,而身為當事人的艾兒西絲,根本連說話的餘地也沒有。

  「卡達爾呢?他沒有半點意見嗎?」鐵木真冷冷問道。

  「這可就不知道了,至少在表面上,他是擺出樂見其成的態度的。」胤禛悠哉道。打從鐵木真初識艾兒西絲,他便於帕羅奇公國佈滿眼線,對於艾兒西絲身邊的情絲糾葛,一清二楚。

  鐵木真驀然不語,緩緩踱步,走來走去。

  依照艾兒西絲的個性,決不可能如此安分,坐視婚禮的舉行,就算是遭到家族強迫,也會設法逃婚,豈有毫無聲息直至今日之理,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卡達爾的不聞不問,傷了她的心,才會賭氣下嫁。

  「可惡,可惡,可惡的東西。」鐵木真握緊了拳頭,只要一想到艾兒西絲可能正在傷心落淚,心中就一陣絞痛。這個該死的傢伙,居然漠視他的托付,辜負艾兒西絲的真心,決不能原諒他。

  「四哥!」鐵木真猛地抬頭。

  「陛下有何吩咐?」胤禛微笑道。他曉得,鐵木真已作出某種決定了。

  「發出密函,三天之後,我要約見卡達爾。」

  下了旨意,鐵木真轉頭望向窗外,當初每日累積而栽種的野花,如今已開成一片花海,念及佳人,胸中激動如昔。是非曲直,所有的一切,就等見了卡達爾,再弄個清楚吧!

  反背著雙手,鐵木真靜靜沈思,也因此,他看不到胤禛面上一抹即逝的笑意,那是個充滿不吉意味的笑容。

[ 本帖最後由 huro 於 2008-5-13 18:10 編輯 ]
ark17303 發表於 2007-11-1 19:34
隕星篇 第八章 薄命

  
  巴蘭卡之丘,位於帕羅奇王國近郊,高度普通,是平日鐵木真與艾兒西絲相約之處,基於某個理由,他們將之命名為「爾雅之峰」。

  卡達爾獨立孤峰之上,靜聽松濤,冷月襲人,等待著對方到來。

  微風吹拂,一道黑色人影,無聲立於場中,黑盔黑甲,在夜色中綻發著冰涼墨澤。

  「星賢者,卡達爾。」鐵木真的瞳孔,劇烈地擴大了。

  「大魔神王,鐵木真。」卡達爾的聲音,聽來有些含糊。

  相互確認了對方的身份。黑魔鎧配上無雙霸氣,放眼天下,豈有第二人。而鐵木真則是從對方身上,與艾兒西絲極為相似的氣息,得到肯定。

  「雖然血統已淡,到底還是血親啊!」

  此刻他兩人遙遙相對,相距百餘丈,便要看清對方身影,也是不易,何況交談。鐵木真功力高絕,聲音凝聚不散,傳得越遠,越是清亮。

  卡達爾亦是不凡,他修為雖遠遜於鐵木真,但卻藉著某種秘術,聚聲成線,層疊送出,雖然稍失清晰,可真是具有千里傳音之效。

  「聽聞卡達爾是魔導師出身,精擅奇門雜學,看來功力也是不俗,真是少見的人材。」鐵木真心中讚許。

  卡達爾的步伐、舉止,沒有半點練家子氣息,與其顯赫大名不符,然雖立於低處,卻坦然不落下風,足見一身修為,以臻至反璞歸真的化境,比之半年前,更上一層樓。

  「好!這樣的人,才夠資格成為我的對手。」鐵木真胸中頓時熱血沸騰,低喝道:「卡達爾,你可知道,朕今日為何約見於你。」

  「卡達爾不知,還請君上見告。」拱手一禮,雖然面對敵人統帥,卡達爾仍保持了相應的禮節。

  「朕且問你,你可是愛著艾兒西絲。」

  卡達爾一呆,顯是料不到對方有此一問,怔了一會兒,喃喃道:「這是本人私事,與君上何干?」

  「何干?」鐵木真冷笑道:「天下人干天下事,這件事,偏生就與朕相干。」

  「舍妹婚事,自有家人作主,無須君上橫加過問。」相對的,卡達爾也擺出強硬的態度。

  「卡達爾,你可知道,有一名女子,對你真心相愛,為了你,她甘願付出一切,而你卻以這等態度來回應她!」鐵木真怒道:「卡達爾,這樣的好女孩,你怎麼配得上。」

  不知是給說中心事,或是惱羞成怒,卡達爾亦是怒道:「這是我兄妹間的私事,艾兒西絲嫁予我義兄,本是良緣,君上而今一再相逼,究竟是何居心?」

  「相逼!哈哈??」鐵木真仰天長笑,聲傳四野。這樣張狂作風實不合他的個性,此次本意僅是約見卡達爾,將事情問個清楚,哪知卡達爾始終采不合作的高姿態,想起艾兒西絲的癡心,又怎由得他不怒。

  「你既說朕相逼,朕便相逼到底。」鐵木真猛喝道:「朕最後問你一句,你若當真愛著艾兒西絲,允諾與她結成連理,朕便就此罷休,若不然……」

  「你待怎地!」

  「若不然,朕便帶走艾兒西絲。」

  「萬萬不能」卡達爾揚聲道:「久聞魔族蠻性難除,君上身為一國之君,想不到行事亦是這等荒唐。」

  鐵木真怒極反笑,道:「好,你既認為魔族野蠻,那朕今日便以野蠻之法處理此事,你我對擊三掌,勝者主宰一切,朕不願以強凌弱,便先讓你動手吧!」

  卡達爾沈默下來。沒想到,終究還是走到這一步,看來,答應的事,是守不住了。片刻,他開口道:「人類、魔族之間,幾經困難,方有今日之和平景象,若是你我二人決戰,多年心血毀於一旦,望君上三思。」

  他所言不錯,以他兩人今日在己方陣營的首腦地位,若是互相決鬥,不管哪方遭到損傷,都有可能引發一場戰爭,破壞掉改革的成果。

  「寧負天下,不負紅顏。」鐵木真撫胸長笑道:「卡達爾,若是你不願應戰,那也好,朕現在便直入帕羅奇王城,帶走艾兒西絲。」

  為了艾兒西絲,他什麼也顧不得了,縱使再起干戈,讓樂土化為血海,他也要讓那個人得到幸福。

  卡達爾口唇微動,似是低罵了聲「傻瓜」,跟著,揚聲道:「此地本屬人間,何用相讓,卡達爾本是地主,就由君上先行發招吧!」

  「好傢伙,這等小看於我。」發覺遭到輕視,鐵木真怒極,隨手彈出一縷指風,挾著尖嘯,射向山下。

  卡達爾不慌不忙,揚起黑袍,大袖飄飄,化消了這道指勁。

  鐵木真一凜,他這道指風,雖是隨意發出,並未當真用上什麼功力,但以他修為,亦是足以令普通的一流高手,經脈爆碎。可卡達爾僅是揚袖輕拂,便消去了這道指勁,用的全是巧勁,是在辨明敵招來路後,以柔勁卸去。換言之,這除了代表卡達爾本人功力深不可測,也證明卡達爾對魔族的武學,有相當的瞭解,這或許是長年交戰,刻意留心所得,總之,若是自己太過大意,很可能反吃上大虧。

  鐵木真平心靜氣,沉聲道:「敬你也是個英雄人物,吾等無須互讓,對擊一掌,若你能將朕逼退,朕立即歸去,再也不過問此事。」

  「好。」

  鐵木真運勁於掌,他不想真的擊殺卡達爾,若是這人有了什麼損傷,艾兒西絲必定痛不欲生,這非他所願,但基於星賢者的盛名,卻也不敢過於低估這人。

  幾番估量,決意取個巧,雖說是一掌,但勁力卻分兩重,先以三成功力應敵,若是不足,可在瞬間連加到八成功力,自己的天魔功已練至第十一重天,八成功力,已足夠無敵於天下,卡達爾萬萬不是對手。

  「呼──」乘著夜風,鐵木真忽地飄身至峰下,對著卡達爾,一掌擊出,聲音不響,但所挾帶的威力,卻讓周圍的空氣,發出「嘶嘶」的撕裂聲。

  卡達爾苦笑,亦是一掌平胸推出。

  鐵木真微微一愣,卡達爾的盛名,在於其之魔力,是以原本預料中卡達爾該應以某種魔力咒術應敵,卻沒想到對方也以武功應敵,莫非這人深藏不露,在武學上也有驚人業藝。

  雙掌相觸,並未如預期中的爆出巨響,鐵木真只覺得,對方的掌上空蕩蕩的,一無所有,是誘敵之計嗎?不是,他清楚的聽到了卡達爾手臂的骨碎聲。這人盛名若斯,怎會這等不堪一擊?這個疑問,伴隨著某種不祥,在鐵木真的心裡,激起了波波漣漪,他突然有種感覺,就好似許久前,他誤傷艾兒西絲那時候的感覺。

  驀地,一個恐怖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掠過。「艾兒西絲!」鐵木真發出了肝腸寸斷的慘叫,急忙收勁。

  但已遲了,霸道無匹的天魔勁,碾碎了手臂的骨頭,撐爆了肌肉,本應橫飛的血肉,在尚未離體的瞬間,就給吸蝕枯乾,天魔勁繼而竄走於體內,摧毀了所有的經脈、內臟。

  頭罩脫落,黑袍下,玉人神情慘淡,口中溢血,卻不是艾兒西絲是誰。她扮成兄長的樣子赴約,兄妹倆的形貌本就相像,夜間辨識不清,加上鐵木真心情激盪,竟是沒能認出來。

  艾兒西絲左手手掌,只剩一半。她武功本不強,憑著與鐵木真相處日久,明白他的武功路數;彼此又常輸送真氣,體內稍能適應,這才能化消那道指風,但卻給後續的潛勁,炸去了半隻手掌。

  隨意揮出一指,尚是如此,何況是充滿力道的一掌,當她倒下的時候,輕軟似綿,全身上下的骨頭,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

  鐵木真將艾兒西絲摟在懷中,毫無保留地,將全身功力,瘋狂輸進艾兒西絲體內,哪怕力竭而死也沒關係,只要能救回她一命。

  「怎麼辦,怎麼辦,找三大神醫,雷因斯.蒂倫的女王,還是用九天冰蟾?不行啊!」鐵木真憂心如焚,想著世上的名醫、靈藥,一面想,眼淚卻簌簌的滴落,心底的理性,正小聲的告訴他,救不活了。

  天魔功之所以令人聞名喪膽,其來有自,除了本身真氣剛烈無匹,威猛絕倫外,一但侵入人體,立刻呈螺旋狀爆裂,破壞內臟,而且,經歷任魔王不斷改良,天魔勁本身便有劇烈的吸蝕性,侵經蝕脈,最是凶狠不過,是同時兼具威力與殺傷力的絕學。

  上次艾兒西絲受了重傷,不過是給爆炸力的餘勁波及,雖然腑臟受損,還算可以醫治,但這次卻是天魔功正面打中,勁力入體爆壞,想要救治,不但要醫術超凡,還得要能壓制住天魔勁的破壞,兩個條件加在一起,就是把當世所有的神醫找來,也挽不回她的生命了。

  「擁有太過強大的力量,早晚有一天,會傷害到自己,也會害到身邊的許多人。」艾兒西絲當初所抱持的想法,他總算是體會了,當時還自信滿滿的以為,自己能好好控制這些力量,結果呢?

  自己和故事中的那個國王,有什麼兩樣?鐵木真深切的詛咒自己,若不是自己的力量太強;若非他一心想倚仗這份力量去解決爭端,又怎會發生這等事,錯手傷了艾兒西絲。

  眼睜睜的,看著最心愛的人受這等痛苦,卻無能相救,自己算是什麼大魔王。這是報應,當初艾兒西絲就教過他的,卻沒想到他還是犯下了同樣的錯。

  二次的錯,是不值得原諒的,這一次,他將連彌補的機會也沒有了。

  「魔界的祖先,人類的神啊!我誠心的祈求你們,千萬別帶走這個女孩,她是這樣的好,從來沒有傷害過什麼人,怎麼能這麼早就帶走她。」

  「如果要懲罰什麼人的話,就把處罰降臨在我身上好了,只要能讓她活過來,我甘心放棄一切啊!」

  嘶聲竭力的請求,似乎獲得了回應,懷中的艾兒西絲,發出了輕聲的呻吟,轉醒了過來。

  「小……鐵……」

  「艾兒西絲!」聽到微弱的叫喚,狂喜的鐵木真,在觸及艾兒西絲眼神的瞬間,給驚了心。身受致命重傷的人,怎會有這樣清澈的眼神,又怎會這樣的紅潤面色,他不願承認地知道,這是迴光返照的跡象,他將要失去她了。

  「強大的力量、不、會帶來、任何好處……」

  「我知道,我知道……」他已經很清楚的明白這個道理了,可是,這個代價,實在太沈重了。

  「找到勾玉……問話……」哇的一聲,給狂溢的鮮血,塞住喉嚨,繼而噴了鐵木真滿頭臉。

  鐵木真加強了真氣的輸送,盡量延得一時是一時,這是他們最後相處的時光了。

  受了這樣的傷,一定很痛吧!艾兒西絲不知道,她的手腳,漸漸失去了知覺,麻木的感覺,好似潮水一般上湧,漫過了腰,就要淹過胸口了。眼前一片黑色,看不見鐵木真的臉,而他的聲音,聽起來好遠好遠,這可不行,她還有好多的話沒有說呢。

  「你要等我……要耐心的等……喔……下一輩子……我……我要把……你的……心……還給你……」

  要還的,不只是心吧!欠他的東西,怎麼數得清呢?長久以來的關懷,付出的真情,她不過是一介平凡女子,哪裡有資格,受的起他這些情份。剛才聽到他為了自己的幸福,慷慨陳詞的時候,自己都快要哭出來了,可是,還是不行啊!對那個人的思念,讓自己只能作個自私的女人。欠他的東西,只好下輩子再還了,如果有來生的話,她要還他好多好多……身體漸漸冰涼了,要死的人,都是這樣嗎?

  「小鐵……好冷啊……」

  「艾兒西絲……」

  遠遠傳來的聲音,似乎有些哽咽,一顆顆溫熱的水珠,滴落在臉頰上,是眼淚嗎?怎麼會,他從來不哭的啊!

  低聲的咽嗚,順著微風,很小聲很小聲地傳進耳裡,是的,他哭了,為自己而哭了,欠他的,又多一條了,失手造成了這樣的後果,最痛心的,還是他吧!

  鐵木真淚流滿面,自母親亡故以來,這是他第一次掉眼淚,深深的哀痛,襲上心頭,他不敢想像,失去了艾兒西絲後的自己,會是怎麼樣。

  微微地,艾兒西絲的手動了動,似乎想抬起,卻是沒了力氣,鐵木真會意,將猶溫的小手執起,貼在臉上。艾兒西絲勉力擠出個笑容,一如當初,試著伸手,想擦去鐵木真的眼淚。

  「傻瓜……男孩子哭……好難看的……」

  「艾兒西絲……」鐵木真哭泣著,奔流的淚水,把眼前染的一片迷濛。輸進去的真氣,完全失去了反應,此刻,除了拚命叫喚她的名字,他什麼也不能做了。

  驀地,貼臉的小手,無力的垂下,而懷中的她,已經再也沒了聲息。

  「艾兒西絲!艾兒西絲!回答我啊!!!」鐵木真涕淚縱橫,哭的像個失去父母的小孩,拚命呼喊著親人的名字。而能夠回應他的人,已經沒有生命的軀體,在他懷裡靜靜的躺著,逐漸冰涼。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悲慟的嘶喊,恍若史前怪獸的悲鳴,山洪海嘯般地,傳遍了整個帕羅奇王國,他正在向整個世界傾訴,他最心愛的人死了,死了,死了──

  「天殺的魔族!」一聲怒喝,卡達爾打塌半堵牆,這已經是第二十七面了,自從聽聞了妹妹的死訊,他悲痛欲狂,極度的憤怒之下,差點掀了帕羅奇王城。皇太極尚不知此事,否則,以他的剛烈個性,還不知會鬧出怎樣的慘事。宮廷的女官,不讓他見艾兒西絲的遺容,他在怔了一會兒後,哀慟的點了點頭。

  艾兒西絲的死狀極慘,當侍女在床上發現她的屍體時,全身上下,像灘爛泥似的,沒有半根完整的骨頭,有多處的肌肉給撕裂,鮮血四濺,很是怕人,足見下手者毫無人性。

  經過一再逼問後,侍女們供出了事情始末,在前天夜裡,艾兒西絲接到一張戰帖,是大魔神王鐵木真約戰卡達爾的挑戰書,艾兒西絲經過考慮後,嚴令婢女們不得外洩,而自己則打扮成兄長的模樣去赴約,才釀成慘禍。

  站在妹妹的青塚前,卡達爾深自懺悔,為何一再辜負芳心,艾兒西絲對他的重要,直至此時,才深身體會,早知如此,他當初決不會跑去修道,一定乖乖的與艾兒西絲進禮堂,管他人類、魔族誰當家,去悠遊山水,作對快樂夫妻。

  「艾兒西絲一定很遺憾,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有向她求過婚……」卡達爾低頌聖歌,默默祝禱,基於自己的私心,他希望妹妹能早日輪迴,這樣,或許自己能再見她一面,彌補這份遺憾。

  艾兒西絲的一顰一笑,隱約出現在眼前,有時俏皮,有時情深款款,越是想起,後悔就越深。

  聽說,艾兒西絲出門的時候,還天真的笑著,「不用擔心,我會去和那傢伙好好講一講,不會有什麼事的。」

  可憐的孩子,她哪知道魔族的凶殘,一直以來,她深居宮中,根本就不曉得世間陰險,對方定是見赴約的人不對,大怒之下,殺了她洩忿,藉以示威。天殺的魔族,對一個這麼好的女孩,居然也下的了手,他原本還以為,新的大魔神王與以往不同,是個值得期待的人物,想不到全是一丘之貉。

  殺意不斷拍激胸口,有生以來,他從未這麼想致某人於死地,理智給壓到最後的角落,卡達爾做了決定,為了除掉這個惡魔,他願意與另一個惡魔聯手。

  艾兒西絲過世後,鐵木真專心政事,或許是為了讓死者安眠吧!他就像個工作狂似的,不眠不休,將全副時間,投入變法中,專心一志的態度,讓身邊的眾臣,感到畏懼,人人都有點擔心,陛下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胤禛則似乎忙於某事,久久不見人影,對於鐵木真來說,這個兄長,是他唯一的親人了,常常走訪探望,卻老是撲個空,頗覺奇異,在印象裡,兄長似乎不曾為了朝廷以外的事而著迷過。

  日復一日的埋首苦幹,鐵木真的心裡,藏著某種願望,聽說,人類的轉生週期,約莫一百餘年,那麼,大概只要再等一百年,他或許就可以見到艾兒西絲的轉生體了,為了那一天,他要建造一個更好的世界,來歡迎她。

  這個願望,成了鐵木真生活的原動力,不告訴任何人,這是他最深的一個秘密。

  然而平淡的生活,在某一天,卻有了改變。當初被選中的妾侍,懷胎成熟後,產下一女,鐵木真有子嗣了。

  突然升格當了爸爸,鐵木真有點茫然若失,帶著淡淡的喜悅,與某種說不出的哀愁,他在孩子出生後的第三天,命退了隨從,獨自步至育嬰室,看看他的孩子。

  「這就是嬰兒啊!」乍見新生兒,鐵木真有些驚訝。嬌嫩的肌膚,恍若新雪,小小的手腳,在半空中揮舞,似乎想抓些什麼東西,稀疏的毛髮,香香的奶味,純潔的笑容,惹人憐愛。

  「小傢伙,讓爹親看看你。」帶著某種感動,鐵木真抱起了嬰兒,初為人父的心情,彷彿感受到新生命的重擔,抱著孩子的手,竟有些顫抖。仔細端詳孩子的面孔,小巧的鼻子,紅紅的嘴唇,白裡透紅的肌膚,吹彈可破,將來定是一個美人胚子。

  「呵,長的挺俊啊!一點都不像我。」鐵木真開心的笑道,好像感染到父親的喜悅,嬰兒「咯咯」的笑起來,父女倆開心的笑著。

  這孩子的面貌,很是秀美,是遺傳誰呢?側頭想了想,鐵木真憶不起那名姬妾的模樣,所記得的,只有那雙如夢似的眼睛。與孩子目光相對,記憶中的容顏,瞬時清晰起來,那盈盈笑語,彷彿昨天才發生的事。

  「真是像啊!你的眼睛……」

  或許是繼承了母親吧!這孩子的眼睛,水燦燦的,真與艾兒西絲有幾分相似,雖然瞳色不同,但孩子眼中漾溢著靈氣,卻把整個眼睛點綴出生氣,依稀,與那張面孔有些相似。

  「艾兒西絲……」儘管時間過去,對她的思念,卻是有增無減。觸物傷情,鐵木真的眼前,又因潮濕而模糊了起來,恍恍惚惚,驚鴻一瞥間,兩張面孔竟重疊在一起。

  「怎麼會?」突如其來的念頭,令鐵木真呆住了,他渾身顫抖,重新看著孩子的面孔,那眉毛,那嘴角,那眼睛,那相似的神韻……在那面容的背後,他看到了另一張臉。

  瞬間,他痛嚎出聲。

  是她,當真是她,遵守了臨終前的承諾,她還恩來了,等不及一百年的輪迴,她投生重入人間,來償還欠下的深深情債。

  「你啊!真是長不大,簡直就像我女兒似的。」

  可是,怎會是如此的還情法。昔日戲言,猶在耳邊,卻難料竟是一語成偈,當真造化弄人。

  既然注定有緣無份,當初又何必相見;既然情牽來生,能在茫茫人海中,再度重遇,又為何偏偏讓自己有份無緣,蒼天再三戲弄,情何以堪啊!

  人說,相思最苦,苦在兩地分離,天人遙遙永相隔,個中真意,鐵木真只能慘笑。分離不苦,天人永隔又如何,縱是黃泉碧落,終有相會之日。

  真正的苦,是苦在朝夕相對,卻遙望而不可及,這才是相思至苦。

  難道,冥冥天意,當真是早有前定,自己的一片真心,到頭來只是癡水東流,意中玉人到底是他家人婦!

  殘酷的老天啊!命運怎能如此荒唐呢?

  自己也不得不認命了。或許早在被拒絕的當時,就該死心了,只因自己太癡,妄想得到一個重來的機會,哪知天意不可違,換來的,竟是這般殘忍的機會。把嬰兒抱起來,逗弄著短短的小手,鐵木真柔聲細語:「你回來啦!還是這麼性急,上輩子得到教訓了是嗎?」

  新月如勾,一片溫馨風情中,隱藏著多少傷心往事。

  次日,鐵木真下旨,剝奪孩子的繼承權,並於所有正式文獻中,抹煞其存在,自此而後,再也沒人知道孩子何去何從,鐵木真之親生女,成了歷史上的一大謎團。

  一周之後,鐵木真約見三賢者,是為九州大戰爆發以來,雙方最高決策單位的首度接觸,也是最後一次。

[ 本帖最後由 huro 於 2008-5-13 18:11 編輯 ]
ark17303 發表於 2007-11-4 11:10
隕星篇 第九章 毒酒
  

  魔界歷天鵬縱橫五年魔界大魔神宮地牢

  幽暗地底,閃爍著磷光的碧火,將周圍染上一層詭異昏綠,胤禛獨自佇立,良久不語。

  這是地牢,而在他對面,除了一片深沈的黑暗,什麼也沒有,甚至沒有半根牢欄。

  這裡囚著的人,是用不著那種東西的。

  「久違了。」對著黑暗,胤禛冷然道。

  此時的他,與面對鐵木真時截然不同,臉上不見半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為之膽寒的肅殺之氣,猶如一柄散著寒氣的利刃,見者心怯。

  許久之後,黑暗中有人回話,那是個沙啞卻陰沈的嗓音,幾乎就像是某種野獸的咆哮。聲音中的危險氣息比胤禛更濃,倘若聲音可化為實質,聽者勢必給亂刀分屍。

  「胤禛,你還有什麼臉來見我?」

  「現在再說這句話,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胤禛道:「我只問你,對於我這幾次給你的提議,你願不願意?或者,你打算繼續現在這樣,永遠在地牢裡當個失敗者。」

  對方不答,只是傳來微微的喘氣聲,似是根本不願與胤禛說話。胤禛也不答話,轉身離去,道:「我明天還會再來一次,而那也是最後……」話聲未了,陡覺一道凌厲已極的勁力,悄沒聲息地逼近到背後,臨危不及細想,胤禛雙掌合併向後擊出,兩力相撞,爆出巨響,震得四周微微搖動,土石簌簌而落。

  黑暗中的喘息聲更急,而胤禛連退了兩步,臉上閃過一層黑氣,隨即散去。

  「十九根封魔針鎖脈,深囚地底兩百年,居然還能把功力推上第十層。」胤禛道:「你不愧是千年一見的武學天才。」

  「你卻教人失望了。」黑暗中的聲音道:「以你的天分,就算再不濟事,這時也該晉級第九層,看來你這些年為了謀權,費盡了心力啊!」

  胤禛冷笑道:「要勝利有許多方法,如果武功就能決定一切,你今日又為何會身處此地?」

  地牢又歸寂靜,很顯然地,雙方都沒什麼興趣再繼續對話,而從對方的回應中,胤禛知道自己已經獲得想要的結果了。

  「你繼續待在此地,到了那天,我會來替你解去封魔針,放你出牢。」

  「我若出牢,會殺你。」

  「弱肉強食,勝負孰知?」胤禛一聲長笑,踱步出了地牢。

  「為了對付今日的敵人,連昨日的敵人你都要利用?」黑暗中的聲音喟然而歎,「胤禛,你這等用心,才當真是令所有魔族自歎不如啊!」

  會談的約定地,是在兩方勢力交界的一座山峰,該處風光明媚,鐵木真甚是喜愛,故將會談設於此地。

  人間界是片遼闊的土地,要論起眾多高手的排名,三賢者成名不過數百年,尚算不上最頂尖的人物,只是,在所謂的正道人士上頭,這三人最具代表性而已。

  如果能約見他們,雙方就未來的發展,好好的作趟溝通,對於往後的天下大勢,應該能再跨出一大步吧!若是能夠把這些理想漸漸完成,也就對得起艾兒西絲了。

  迎著清風,鐵木真喟然一歎,這是第一次,他覺得身上的這副鎧甲,真是越來越重了。

  「他們已經來了,正在上山。」一旁的胤禛微怒道:「人類奸險多詐,果然不錯,這麼幾十個人一起上山,到底是不是來和談的?」

  這次面談,鐵木真原意是約見三賢者,共約和平,但雙方長期交戰,想來對方必是大有戒心,因而邀約書上不限與會者人數,而魔族一方僅由鐵木真出席,連胤禛也未有參加。

  「無妨,就由得他們吧,彼此當了那麼久的敵人,他們信不過我,這也是應有之理。」鐵木真微微一笑,道:「人多,一次把事情談好,這樣也不錯。就算他們當真不懷好意,我一個人也能應付來的。」

  他的無畏,並非無謀,天魔功第十一層的修為,爍古震今,強絕當代,倘若對方群起而攻,就算自己不能技壓當場,單單只要全身而退,也不是什麼難事。

  比較起來,真正會擔心的,應該是三賢者那一方吧!為了表示誠意,由他一個人出面,應該就夠了。

  「謝謝你了,四哥,這麼多年來……」

  「怎麼突然說起這種話。」胤禛哂道:「這次會談若能成功,對你的改革政治,幫助不少,往後應該就不用那麼忙了。到時候,咱們兄弟倆,就抽個空,好好去輕鬆一下,就像你小時候那樣……」

  回憶小時候的種種溫馨畫面,鐵木真露出了微笑,這些日子以來,忙於政事,與四哥疏遠不少,多虧了他,總是在一旁鼓勵、打氣,若是沒有他,自己不可能從痛失摯愛的打擊中走出的。

  「來,預祝會談的成功,咱們兄弟倆乾一杯。」胤禛開朗的笑著。雖然世間對這兄長的謠傳,總說他心狠手辣,不留餘地,但是對自己,他卻始終關懷倍至,這點,讓鐵木真覺得非常窩心,正如艾兒西絲一樣,自己若有來生,也定要償清這欠下的緣份。

  胤禛滿滿地斟了兩杯酒,酒液作琥珀色,透澈澄亮,氣味香醇,而且有股獨特的辛辣味道,卻不知是什麼名字。

  「呵呵,這酒是西南地方的蠻族所釀,前些日子進貢的名產,有個嚇人名目,叫做穿腸酒。」

  鐵木真聞言一笑,道:「酒之為物,本就穿腸,何來嚇人之有?」

  胤禛舉杯飲乾,酒液在陽光下,透射出一片絢爛光彩,微笑道:「去貫徹你的選擇,四哥會支持你的。」

  「謝謝四哥。」鐵木真仰首,將美酒一口飲盡。

  胤禛眼中,笑意更濃。「不過,若是你的選擇錯誤,你會下地獄被火烤。」

  話聲方落,鐵木真眉頭一皺,「乓」的一聲,竟將手中酒杯捏成粉碎。盔甲之後,鐵木真冷汗直流,在他體內,彷彿有數十柄小刀,在肚腸內使勁亂剮,而喉嚨間殘存著的灼熱感,若非護體真氣及時運行,怕是早給燒出一個大洞了吧。

  「兄長,為什麼?」拖著沙啞的嗓音,鐵木真沉聲問道。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竟是由這人,來讓他喝下這樣一杯穿腸酒。

  鐵木真沒有努力驅出劇毒,一如他曾對胤禛說過,「你辦事,我永遠放心」,以胤禛的才智,一但採用了下毒的老招數,就決不可能讓人有逼毒的餘裕。

  事實上,從毒酒入口,尚未來得及流入腑臟,就全經由微血管滲透,奔流全身,速度之快,範圍之廣,護體真氣根本攔截不住。胤禛一聲長笑,輕飄飄的一掌,迎面襲來,鐵木真反手格檔,雙方掌力互碰,身體俱是一晃,鐵木真駭然發覺,兄長的武功,遠比他平日表現來的高強,天魔功的修為,只怕已是第八重的頂峰了。

  一絲陰柔氣勁,猶如利針,刺穿護體真氣,牽動體內毒性,鐵木真胸口劇痛,大灘鮮血,猛地自鼻中噴出,招數上破綻大露,給胤禛一掌擊在前胸。

  胤禛得勢再追,手掌幻成一團黑光,急斬而下。鐵木真無奈,收回抗毒的真氣,爆靈魔指,全力反擊。尖嘯風聲倏地大盛,猶如怒濤拍岸似的反擊,逼得胤禛不得不回掌招架。

  兩股天魔功相撞,所立之處給炸成了個大凹洞,胤禛在空中翻轉幾下,消去餘力,哪知一落地,兩腳猶如踩上泥地般,插入石地,半身酸麻,胸口氣血翻湧不已,還是吃了暗虧。

  胤禛暗自駭然,他下毒在先,又以重手突然出擊,竟佔不了半點上風,倘若真是平手相搏,自己絕無半分勝望。

  鐵木真則更是難受,他適才以第九層的天魔功全力反擊,無暇他顧,又給毒力深滲了一層,差點燒破肺壁。嗆出鮮血,啞著聲音,他還是要問一聲,「為什麼?」

  「不為了什麼,阿弟,你的作法,對魔族來說,遲早會造成重大危機,為了魔族全體,你的存在必須被消滅。」

  「兄長,你難道不明白,唯一能讓整個大陸……」

  「毋用多言,阿弟,不管你的理想有多美好,對我來說,只有由魔族統治一切,才是所謂的理想政治。」

  「原來如此。」鐵木真閉上眼睛,緩緩道:「那我的確是該死了。」

  胤禛說的斬釘截鐵,連半分抗辯的餘地都沒有。他的論點,正代表魔族激進派的世界觀,他們對自己的力量,有著絕對的自信,高唱所謂的弱肉強食,認為不如自己的人,只有被奴役的份,堅決反對所謂的共榮革新。

  鐵木真的變法,大大損及了激進派的利益,令他們不滿已久,近年來,激進派沒什麼活動,改革進行的非常順利,原以為是因為缺乏有力的領導者,內鬥後逐漸式微,卻不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胤禛暗中統合激進派要員,準備刺殺鐵木真,重奪政權。

  「你是我最疼愛的弟弟,阿弟。但既然你違反了大魔神王的職責,我就必須將你除去。」胤禛冷冷道:「這點,父親大人也是一樣。」

  「你說什麼?」聽出了弦外之音,鐵木真駭然道。

  「永別了,阿弟。」不再多看一眼,胤禛化作一道輕煙,在空氣中冉冉消逝。

  鐵木真呆立原地,仍無法從剛剛的震撼中回復。他的父親,前任大魔神王玄燁,是急病過世的。然而,在這背後,卻有著頗不尋常的傳言。

  玄燁在天魔功上的修為,已練至第九重,雖猶不及鐵木真,卻已是歷代大魔神王中的佼佼者,這樣的功力,體力又正盛,怎可能急病身亡,一般的說法,是先王因愛妻過世,傷心而亡。

  但是,在父親去世前的一段日子,曾力圖振作,想要對目前的人類、魔族關係,進行和平改革。既然生命已有了目標,又怎可能因頹喪而鬱鬱以終。

  事實的真相,原來是這樣,鐵木真不由得仰天長歎,父親大人也是因為想要改革,被兄長判定危礙魔族全體利益,才遭到刺殺的吧!現在,自己也走上了同樣的老路了。

  想起父親的音容,鐵木真胸中一痛,抗毒的內力稍弱,又是一口鮮血嗆出。

  黑芒落地,胤禛出現在天魔堡,望著長空,他亦有歎氣的衝動,世人皆知他極重權位,為排除異己,手段毒辣,卻很少有人明白,權位非是他的最重;若非父親意圖改變現狀,他是不會弒父奪位的。

  對於鐵木真,他也是真心的認為,「讓這小子繼位,也是個不錯的構想」,否則以他當時的權勢,區區一紙遺詔,焉能阻他登帝之位。

  會讓位於鐵木真,有兩個原因,一是給父親臨死前反擊一掌,令他身受重傷,必須要休養幾年,才能復原,為了不讓虎視眈眈的權臣們,有可趁之機,就由鐵木真繼位,自己背後輔佐,滿朝文武心有忌憚,不敢造次。

  另外一個理由,就是鐵木真是他摯愛女子的獨生子。與玄燁相同,胤禛在初見的剎那,也對那名人類女子,一見傾心,之後,一直到她去世,這份情思成了深埋心底的遺憾,為了想要彌補這份遺憾,胤禛給了鐵木真獨有的關愛,甚至連鐵木真重蹈父親覆轍時,他還猶疑再三,先後兩次,試圖點醒弟弟。

  第一次,是與反抗軍聯合,策劃席庫利斯事件;第二次,是將約見的傳書改為挑戰書,故意送給艾兒西絲,想要直接消滅禍因。只是,不管受到什麼打擊,鐵木真仍秉持初衷,到了最後,胤禛只有狠心走下最後一步。

  步進天魔堡內殿,一個龐大的陣壇,已經佈置妥當,三十六道透明的灰影,沒發出半絲聲息,在燭光中,忽明忽滅,煞是詭異,胤禛停下腳步,冷冷的下了命令,「三刻鐘後,發動陣型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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