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猛虎傳說 》 作者:何楚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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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ator 2007-11-7 19:25:1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9 43454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9 01:32

正文 第十一章 地獄中的拳頭(上)

如果說野外拉練的黑火突擊隊是一條飛舞遊走的墨龍 ,那麼在茫茫雪野中急馳的拳手營簡直就是一條怒海中劈波斬浪的食人鯊。

  幾百名膚色各異的大漢們只紮著軍褲皮靴以兩人一組的集散隊形行進在西伯利亞平原上。他們無一例外地擁有著極具爆炸力的強悍體形,粗大沉重的原木並不十分吃力地被扛在肌肉高高凸起的肩頭上,每一個人都竭盡全力地大口呼吸著,劇烈運動產生的熱能使得沒有人在乎週遭那可怕的低溫。

  張龍兄弟駕駛著摩托雪橇遠遠跟在隊伍後面,他倆正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新加入的二人組——陳野和巴赤,兩個同樣光著膀子的新人小子正抗著一根大的不像話的冷杉木跌跌撞撞地跑在拳手營隊伍的最後面。讓人吃驚的是他們難以掌握平衡的最大原因居然不是體力不足,而是因為兩人的身高比例相差實在相差太大,杉樹原木在劇烈的顛簸中不斷地向位於前方的陳野肩頭滑去。

  承受了一大半重量的陳野咬著牙將原木向回推,肩頭早已被粗糙的樹皮擦的血肉模糊,滴滴溫熱的鮮血落在雪白的地面上宛如赤梅怒放般嫣紅奪目。由於那棵原木實在太重,儘管巴赤緊緊扣住樹身的兩隻大手已經指甲迸裂,但它還是緩慢而執拗地滑向陳野那邊。幾番三次以後,陳野低吼一聲雙手平托硬是將原木的一頭高舉過頂!兩人在這古怪的奔跑姿勢中終於獲得了平衡,片刻後已經超過了大半的人跑到了隊伍的前列。

  張虎直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他對陳野的第一印象極好,作為體能教官雖不至於徇私,但多多少少對這孩子的偏袒之心總是有的。在越野返營準備時,他去揀了根不太粗的原木給兩個孩子,誰知道陳野的年紀雖小脾氣卻是極倔,眼見著旁邊的拳手們臉露不屑,便和巴赤去搬了根幾乎比他腰還粗的冷杉原木,硬是給了周圍看熱鬧的老鳥們一記響亮的耳光。

  「哥,黑火拉練時負重是多少?」張虎大聲問遠處的兄長。

  張龍一隻手扶住雪橇籠頭,另一隻手向下伸出五根手指。

  「50公斤以下?他奶奶的沒有搞錯吧?這根木頭最少有500斤!」張虎一臉的想不通:「羅達那頭黑騾子把這麼好的兩根苗子趕到咱們這邊來算是個什麼意思?」

  看著歪歪扭扭的隊伍已經有人因為體力不支而越拉越長,張虎心中火起,俯身拎起掛在雪橇踏板邊的Ak-47衝著落在最後的幾個拳手腳邊就是一梭子:「我日你大爺的,瞧瞧你們那點出息!再有掉隊的一律格殺!」

  暴起的槍聲像是給整個拳手營打了一針興奮劑,熊腰虎背的壯漢們嘴裡紛紛發出沉悶的低吼聲,遊走在生死邊緣的戰慄感最大程度的激發了他們體內的潛能。翻飛的雪泥中,整支隊伍的行進速度猛然間將近提高了一倍!

  單手如玩具般揮舞著Ak,張虎惡狠狠地大叫:「媽了個巴子統統都是賤骨頭!全部給我跑起來!老子用爬的也比你們現在的速度快......」

  在死亡的威懾下,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減速,拳手營的隊伍如同一條受傷的大白鯊般凶狠而倉惶地衝進了山谷。整個大地似乎都在他們沉重整齊的腳步下微微顫抖。

  片刻之間,拳手營房前的的空地上列起了黑壓壓的方陣,一如旁邊垛在一起的原木般整齊。張虎怒氣沖沖地跳下摩托雪橇站到了氣喘如牛的隊列前:「克魯耶夫,你狗日的給老子滾出來!」

  方陣中一個鷹鼻深目的俄羅斯大漢應聲跑步出列標槍般站的筆直,赤裸著的上身胸毛密佈,高高墳起的背肌上赫然刺著斯大林的頭像。張龍慢吞吞地走到比他高一個頭不止的克魯耶夫面前。俄羅斯人面色微變剛想說話已被高高跳起的體能教官一拳轟的倒飛了起來!直直摔出四五米開外。剛一接觸到地面克魯耶夫立即飛快地跳了起來保持立正姿勢,嘴角處一縷鮮血慢慢流下。

  張龍微微點頭負手走到了一邊,張虎大笑:「不錯不錯,媽了個巴子長記性了啊!知道我哥不喜歡聽解釋......知道錯在哪了嗎?」克魯耶夫誠惶誠恐地點頭。張虎臉色沉了下來:「說說看!」俄羅斯人結結巴巴地用中文道:「我們......我們今天太慢了!」

  「他倆第幾組跑回基地的?」張虎指著隊伍最前排的陳野和巴赤。

  「第七組,教官!」克魯耶夫似乎明白了些什麼,額頭上汗出如雨。

  張虎暴跳如雷:「我操你奶奶的全營一共六百多人三百多組,你讓兩個第一天來的小子跑了個第七?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他將陳野拉到了方陣前:「這麼大個孩子在我們拳手營跑第七!被羅達那狗日的知道還不把牙給笑掉?你這個隊長是怎麼幹的?信不信老子立馬把你腦袋給擰下來?!」

  高大的俄羅斯人被罵得一聲不吭,腦袋直垂到胸口。方陣中的絕大多數拳手都低下了頭,滿面羞慚。

  張龍看了看漸漸暗下去的天色,對著兄弟比了個手勢,張虎餘怒未息的吼道:「自第七組以後進基地的,全體10組俯臥撐!其餘人解散!克魯耶夫,你狗日的20組!」

  陳野和巴赤揉著酸痛的胳膊剛一走進拳手營那比黑火大上幾倍的飯堂,兩人立即不約而同地歡呼起來。熏牛肉、炸豬排、燒鵝、烤雞、牛油麵包......堆積如山的食物散發著誘人的香味鋪滿了巨大的曲木桌,幾個繫著圍裙的廚子正在給拳手們分派著食物。

  「這裡怎麼吃的這麼好?」巴赤嘴裡塞滿了意大利面,含糊不清地問陳野。

  「因為陳先生可憐我們是些沒有明天的人!」坐在兩人身後的一個黃皮膚的小個子用不甚流利的漢語回答道。

  巴赤很是驚奇:「這裡的人怎麼都會說中國話?」

  「要是一個頭上插著羽毛的傢伙掌握著你的生殺大權,我保證你能在很短的時間裡就學會印第安語。」小個子淡漠地說道。

  「你是朝鮮人?」巴赤在身上擦了擦沾滿了番茄醬的大手,憨笑著伸到小個子面前。

  小個子眼中寒光一現,冷冷地從牙縫中迸出兩個字:「南韓!」

  巴赤吐了吐舌頭,乖乖轉頭不敢再說話。幹掉第五塊牛肉時他終於又忍不住問道:「怎麼剩下的人俯臥撐還沒做好?十組而已啊!」

  陳野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我看了一會,他們每隔一百個會略停一下。」

  巴赤啞然。

  晚飯後,兩個少年被張虎分進了克魯耶夫的房間。除了幾個狗熊般的大漢外,那個小個子韓國人叫做張佑正的也成了他們的室友。由於在野外拉練時的搶眼表現,每一個人都對他們的到來流露出了或多或少的敵意。

  深夜,陳野翻身坐起迅速輕巧地套上衣服,跳下了床。幫下鋪的巴赤蓋好掉在地上的被子後,他悄然無息地打開了門。

  剛走了幾步,一個小山般的黑影就攔住了他的去路。陳野抬頭,正是自己新任的體能教官張龍。見他正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陳野淡淡道:「我在黑火時半夜總是會被羅達教官叫去下面加練,時間長了,晚上不起來動一下反而不習慣。」

  張龍讓開路,簡簡單單地說了兩個字:「不錯!」

  兩個半小時後,陳野大汗淋漓地推開自己營房的門,眼前的一幕讓他不由自主地怔住——屋內一片狼籍,破裂的床板扔的到處都是。只穿著褲衩的巴赤被幾個東歐大漢按倒在冰冷的地上,其中一個正獰笑著用煙頭燙他的背脊。

  陳野的眼睛立即就紅了!他的嘴裡發出了一聲低沉的怒吼,還沒等所有人轉過頭來,一記凶狠的肘擊就已經直接撞在那拿煙漢子的後腦上,那人應聲而倒!低頭讓過了迎面的掃踢,男孩高高跳起一掌又切碎了身邊一個人的喉結。就在陳野快落地的那一剎那,只覺得後心一痛,轟然聲中已是直飛了出去撞在營房牆上。巴赤喉中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搖搖晃晃地站起卻又被一腳踢倒。

  韓國人張佑正輕蔑地看著因為恐懼而緩緩遠離陳野的大漢們,拂了拂锃亮的皮靴,衝著掙扎爬起的男孩勾了勾手指。慢慢嚥下喉間湧上的熱血,陳野兩腿猛地發力急衝向張佑正,沉悶密集的撞擊聲中兩人閃電般的硬碰了十幾腿。韓國人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自己那可以輕易踢碎岩石的利腿居然在這個孩子身上討不到任何便宜!

  又是一陣狂風暴雨的對攻後,陳野仗著身體矮小靈活突然間欺近對手的身側。張佑正大駭,急退幾步暴起一腳掃向陳野頭部。男孩冷笑,微微側身右手急擋的同時一腳掃向對方支撐身體的右腿膝蓋處。「啪啪「兩聲脆響,韓國人當即右腿折斷軟軟僕到,陳野咬牙反手托住軟軟耷拉下來的胳膊,一腳就踏碎了他的頭!

  陳野在張佑正衣服擦乾淨了腳上粘稠的腦漿,木無表情地穿過幾個正在微微發抖的大漢徑直走到一直在遠處鋪上冷眼旁觀的克魯耶夫面前,瞪著他的眼睛一字字道:「他是我弟弟,誰再敢惹他就只有死!」

  他個子矮小,言語中帶著稚嫩的童音,說著這種凶霸霸的話顯得極不相稱,可是整個屋子裡所有的人立即一起點頭!

  這一年,陳野十一歲。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9 01:32

正文 第十二章 地獄中的拳頭(下)

黑雲如鉛,寒風呼號。天地間充斥著冰冷肅殺之意。

  張虎象頭暴怒的獅子般在拳手們列起的方陣前來回走動,眼中佈滿了血絲,太陽穴上的青筋突突亂跳,臉色陰沉的可怕。

  整個拳手營噤若寒蟬,在知道兩名發狂般的體能教官一舉殺光了巴赤和陳野營房中的所有成年人後,沒有人願意在這個時候哪怕是稍微地喘上一口氣。克魯耶夫的屍體如同一袋水和過的麵粉般被吊在遠處一根黝黑的燈柱上,素來不喜歡說話的張龍悶聲不響地捏碎了他全身每一處骨頭。

  「全體十組負重深蹲!」張虎悶聲下令,看著已經被折騰的半死的拳手們,他煩躁地歎了口氣。

  陳進生在凌晨時分知道這起私鬥事件後,在第一時間調來直升機將陳野送去了幾百公里以外的一家醫院,並叮囑隨機前去的張龍一定要讓醫生保住男孩的手臂。這個平時不動如山的沉穩中年人言語中透著一絲異樣的焦急,這讓旁邊的張虎很是看不懂,在聯想到陳野的姓氏時,粗豪的體能教官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得出和小四以前一樣的齷齪結論。

  由於自拳手營建成以來,就從未發生過教官介入學員之間爭鬥的事情。陳進生對張龍兄弟倆在接到報告後立即大開殺戒的舉動極其惱火,天不怕地不怕的張虎硬是被狗血淋頭地訓斥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灰溜溜地走出黑色樓房。幾乎是立刻,拳手營的幾百名大漢被拉出了山谷狠狠地遛了一圈,然後便是接踵而來的高強度體能訓練,比平時苛刻幾倍的訓練要求幾乎壓得每個人都到了崩潰的邊緣。

  正在考慮著用哪個倒霉蛋接替克魯耶夫隊長職務的張虎突然聽見遠處天邊隱隱傳來轟鳴聲,一腳踹飛了面前一個因體力透支而倒下的大漢,他面露喜色地叫道:「都不准停!老子去看看就回來!」

  陳野第一個跨出直升機,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但精神卻很好,右胳膊上打著厚厚的石膏吊在頭頸上。巴赤興高采烈地跟在身後,嘴裡咬著一塊大大的烤薄餅。張虎奔近急道:「怎麼樣?小子你沒事吧?」

  陳野笑笑:「只斷了一根骨頭,接好了。」

  張龍帶著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跳下飛機,拍了拍陳野的頭轉身行向黑色樓房。張虎跟在兄長後面大呼小叫:「這怎麼回事?哥!這孩子年紀小骨頭還沒長好,好像沒可能不被踢碎啊......」

  直到陳野傷癒開始真正融入拳手營的訓練節奏時,兩個少年才感受到了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除了每天要抗著那該死笨重的原木跑上四十公里以外,圍著400米的訓練場不間歇的蛙跳一小時以上,兩小時600次100公斤負重深蹲,四小時內踢斷30英吋粗浸在水中超過一天的木樁,這些難以想像的體能訓練都是張龍兄弟每日必備的授課內容。

  而那些凶悍冷酷的格鬥教官們給他們帶來了更大的樂子。被關在狹小的房間內與六隻狼狗搏鬥,徒手應付兩名手執棍棒的教官,被綁起雙手與戴著全副護具的跆拳道高手比拚出腿打擊點數。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原本因為照顧陳野而偷懶了一個多月的巴赤很是不適應。而最讓他頭痛的是,現在每到深夜陳野總是會把他從熟睡中拖去那個古怪的地方一起享受「加餐」。這使得巴赤悄悄胖起來的肚皮迅速地扁了下去,一如不斷隆起的肌肉般悄然無息。

  「來了!」隨著一聲大吼,張虎的右腿直掃過來,陳野竭盡全力地雙手格擋住了這記勢大力沉的攻擊,跌跌撞撞的連著往後退了好幾步。手上套著的簡單防具絲毫不能減少肉體碰撞帶來的疼痛感,他的兩支胳膊已經遍佈淤青。

  「再來!」張虎打的性起又是一記兇猛的擺拳砸來,陳野眼見著失去平衡的身體避無可避,猛的彈起右腿硬撞向襲來的拳頭。「碰」的一聲悶響,陳野再也難以站立重重一跤跌倒,張虎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晃了晃。體能教官撫了撫隱隱發麻的手哈哈大笑:「你小子打急了賴皮是吧?不是說好的只許用手擋的嗎?」

  自從上次的事件以後,陳野主動要求增加了自虐般的抗擊打能力訓練。作為他主要陪練之一的張虎雖然未必擁有整個山谷中最犀利的攻擊,但毫無疑問的是這個強壯的北方漢子有著令人窒息的巨大力量。每日照例的單人封閉式體能訓練後,地下的對練場地上便多了這麼一對身形力量相差懸殊的攻防組合。

  陳野長吸了一口氣重新挺直了身體,體能教官那強大的攻擊激發了他的桀驁野性。解下了手上的護具丟在一旁,陳野的眼神在剎那間就亮了起來。張虎感覺到了男孩氣勢上的變化,咧開大嘴露出了一個可怕的笑容......

  遠處巴赤正在手忙腳亂的抵擋著張龍暴風驟雨般的攻擊,儘管他要比張龍還要高上將近半頭,可是壓制性的力量讓這草原小子根本就無法喘息,幾乎是靠著本能般的動作在拚命堅持著。

  「你們的想法很好,卻未必最好。」一個平和的聲音突兀響起。

  張龍兄弟一同收手退到了一邊。巴赤怪叫著倒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全身上下骨痛如折。陳野活動著因為承受了太多擊打而有些麻木僵直的手腕,微微向不知何時來到場邊的陳進生欠了欠身。

  陳進生不以為杵地注視著男孩那不帶絲毫敬意的冷漠眼神,微笑道:「抗擊打能力固然是要提高,可是不用太過於執迷了。一個人再怎樣訓練,也不可能把全身每一個部位都變得如鋼鐵般堅硬。在格鬥中,對手總能找到你的弱點。那一刻,就是你的死期!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時,你沒時間去練習那些無用的東西。而是應該換一種更為簡潔有效的方式來防守,比如說......」他的右腿徒然如蛇頭般猙獰地昂起,小牛皮靴在燈光下泛著森冷的光芒:「用它將對手的攻擊全部斬斷!」

  在兩個少年略帶驚訝的目光中,陳進生對著兩名體能教官微微點頭示意,他的臉上猶帶著笑容,但眼中已開始流露出殺氣!張龍兄弟挺胸敬禮,大吼聲中同時對陳進生展開了猛烈的攻擊!

  躺在地上的巴赤瞠目結舌地感受著張龍兄弟每一拳揮出時所帶起的可怕風聲,這才知道體能教官的實力竟遠遠在自己的瞭解之上,這樣程度的攻擊他連一記也沒有信心能夠接下來!

  陳野的眼睛瞇了起來,一眨不眨的盯住了身處在驚濤駭浪中心的陳進生。這個沉穩淡恬的中年人正背負雙手以一個隨隨便便的姿勢站在那裡,他的兩條腿竟似有著獨立判斷能力的生命體般迅疾而兇猛地阻擋了所有的來襲,來自任何一個方向的攻擊總是被以雷霆之勢斬斷,完全是以攻制攻。

  兩名體能教官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輕鬆的神態,張虎顯然是性發,連雙目都不自覺地紅了起來。短促沉悶的拳腳交加聲如驟雨般急響不休,整個訓練場上的空氣似乎都被帶著產生了流動,只是區區三個人,他們之間的對攻竟有著千軍萬馬般的威勢!

  陳進生像是在故意演示般以各種匪夷所思的角度轉換著雙腿的阻截方向,往往是後發而先至。張龍兄弟在他漸漸加大力量的利腿前開始力不從心,每一次拳腿接觸兩名體能教官的魁偉身體總是會如觸電般大震一下,粗重的喘氣聲已響徹了整個場地。

  陳野的全身微微發抖,只覺得全身的熱血在高速流動著。他從來沒有想到過一個人的腿能夠可怕到如此地步,那簡直就是兩條閃電般遊走噬人的眼鏡王蛇!

  陳進生餘光掃過男孩的臉旁,長笑聲中右腿一前一後輕輕點向張龍兄弟的胸前,兩人大駭,急忙雙手去檔。「碰碰」兩聲,兩個沉重碩大的身軀騰雲駕霧般直飛了出去。陳進生緩緩收腿,負手而立,神色平淡地像是剛喝了杯泡好的龍井茶。

  「老陳,你還來真的啊!哎呦,我的手......」張虎雪雪呼痛,拚命揉搓著雙臂。

  陳進生淡笑,深深看了低頭思索的陳野一眼轉身離去。

  接下來的日子裡,陳野幾乎是瘋狂地鍛煉著自己的踢技,巴赤在他的帶動下也以著從未有過的狂熱勁頭打熬著自己身上的每一寸關節。而陳進生則是找來了包括張龍兄弟在內的所有拳手營教官,直接命令以90公斤以上級拳手的要求來訓練兩個少年,達不到要求的處罰則是——立即格殺!

  「毫無疑問,這兩個孩子都有著令人訝異的天賦。但更重要的是要讓他們隨時處在生存的壓力中,這樣才能發揮最大的潛力。關鍵是要創造近乎令人絕望的環境,而我們恰好能作到這一點。」陳進生輕描淡寫地道。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9 01:33

正文 第十三章 破繭

無邊無垠的厚實冰層上,一隻全身披著厚厚白毛的龐然大物邁著穩重的步伐緩慢移動著,猶如威嚴的國王正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這是一隻七歲大的雄性北極熊,它的運氣顯然一直不錯。今天剛屏息靜氣地在一處破裂的冰縫邊蹲伏了沒一會,一隻探頭探腦上來換氣的環海豹就被它輕鬆地拍碎了腦袋。

  由於現在正是雌性海豹最繁忙的生產季節,這頭重達800公斤的悠哉傢伙從來就沒有捕食上的煩惱。幾乎是挑剔著吃完海豹的脂肪後,它慷慨地將這具一米半長的血淋殘骸留給了歡叫著從天空中撲下的白鷗們。

  拖著圓鼓鼓的肚子漫無目的地遊蕩了一會,北極熊疑惑地朝著遠處的陸地方向嗅了嗅,隨即人立起來望向了地平線上正在靠近的兩個黑點。

  那是兩輛疾弛而來的黑色雪橇摩托,分飛翻起的雪浪中,它們帶著巨大的怒吼聲如離弦之箭般衝向了海陸交界處。

  「哥!那邊就有一隻!」隨著興高采烈的大叫,一個斜背著衝鋒鎗,如希臘神話中泰坦巨人般猙獰魁偉的大漢跨下了雪橇。他滿面留著漆黑濃密的短鬚,亂蓬蓬的頭髮隨意的在腦後打了個結,敞開的野戰服下,鋼鐵般的黝黑胸膛毫不在乎地裸露在凜冽的寒風中。和他那近乎恐怖的身形相比,整個陳家山谷中原以魁偉著稱的前教官羅達簡直就像個沒發育完全的孩子。

  另一輛雪橇上的年輕人緩緩走了過來,他的身材修長挺拔,臉龐雕塑般剛毅,眼神冰冷漠然,竟似沒有半點人類的情感存在。

  「哥,你看你看!」魁梧漢子遞過了手中的軍用望遠鏡,注視著年輕人的目光中帶著孩童般的依賴。

  年輕人皺了皺眉,沉默著接過望遠鏡,身後披散的長髮在風中飛散舞動。

  「小赤,你比我還要大上幾歲,怎麼帶隊的時候還是像個小孩似的拖著我到處亂跑?」年輕人語氣中含著一絲淡淡的責備。

  大漢呵呵憨笑,巨大的雙手揉搓在一起,神色忸怩道:「哥,你還記得八年前我們第一次吃烤熊肉嗎?我一直也忘不了那滋味!」

  年輕人怔了怔,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到了那些遙遠的日子,粗豪的教官,沉重的原木,殘酷的訓練,還有......血腥的殺戮!他幾乎是仰視的看著面前鐵塔似的夥伴,冷漠的面容不禁也變得柔和起來,自從那個晚上以後,自己就多了個外表獰惡實際上內心卻柔軟善良的弟弟。

  兩個年輕人,正是陳野和巴赤。

  隔了一年從美國急急趕回的小四並沒能左右陳進生的想法,地獄般訓練中走出的陳野身上幾乎集中了所有拳手的優點——殘忍、冷靜、敏銳、果斷。他的重擊、侵擾、反關節及地面技術都極其出色,然而最突出的,還是那可怕的重擊。

  在之後幾次因維護巴赤而和其他拳手的火拚中,這個日益強大起來的中國小子展示了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攻擊腿法。爭鬥往往在短短十幾秒內就結束,無一例外地被踢爛上半身的屍體給陳野帶來的最大好處就是——當幾年前張龍兄弟向陳進生辭去職務離開山谷後,陳野和巴赤並沒有能夠以最後一批黑火隊員的身份告別這片寒冷荒涼的土地,而是握住了張龍兄弟留下的接力棒。當陳進生當著整個拳手營宣佈他和巴赤為新的一任體能教官時,以至於有人當場尿了褲子。

  巴赤這些年來無疑是最無憂無慮的人,他本就是個孤兒,山谷的環境雖然嚴酷,但長時間生活下來,他已隱隱約約地把這裡當成了家。至於出不出的去,巴赤根本就不去考慮,因為每次看著陳野一語不發地擋在自己身前殺人時,他似乎覺得,自己也有親人了。能和親人在一起,他已不想再奢求什麼。

  「是不是饞了?」陳野有些哭笑不得。由於黑火的解散,拳手營已經擴大至一千人以上的規模。這些凶殘乖戾的惡棍們只要稍微放鬆一下監管就難免會有鬥毆尋釁之類的事情發生,他想起站在陳進生面前對著幾具亂七八糟的屍體解釋失職的原因只不過是因為寶貝弟弟要吃燒烤就覺得頭大無比。

  巴赤不說話,卻偷看著陳野的臉色。

  陳野面無表情地向那只北極熊行去,巴赤大喜,跟在後面叫:「哥,拿我的槍去......」 陳野猛回頭,一下子冷下來的目光直盯得巴赤惶恐不安地低下了頭。「我們是做什麼的?」他淡淡的問。

  「體能教官。」巴赤猶豫了一會回答道。

  陳野看著自己的手,那上面疤痕纍纍,幾乎已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似是自嘲地笑了笑,他又問:「之前呢?」

  「是拳手。」這次巴赤很肯定。

  陳野轉身就走:「那就相信你自己的力量!」

  北極熊高高人立,對著直走過來的陳野張開大口吼叫著,口涎一滴滴地流下了嘴角,巨大熊掌上的利爪已經完全伸出肉墊,閃著鋒銳的可怕寒光。這頭處於北極生物鏈最高環節的霸王正處在焦躁的發情期,毫無疑問的是,它被面前這個渺小生物的狂妄舉動激怒了!

  陳野靜靜地站在小山般的北極熊面前,只是以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姿勢安靜而放鬆地站在那裡,眸子已變得空洞而漠然。命運多變的折磨,已使得他不再尊重任何生命,其中也包括了他自己。

  巴赤拋掉了槍,咬著牙叫:「哥,我來!」

  陳野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微搖了搖頭。震天的吼聲中,那熊已是一掌拍下,熊掌未到一股勁風已將陳野的頭髮激的飛舞起來,這只凶獸能輕易拍碎重達三噸的海像那堅硬的頭骨!

  巴赤大急,正要衝上時陳野突然向右側身!淒厲的風嘯聲驟然響起,他第一腿就毫不費力地砍折了北極熊襲來的前掌!悶然撞擊聲連響,電光火石的瞬間陳野又是接連三腿踢在那熊的胸腹處。 收腿後傲然負手站立,對緊接著拍下的另一隻熊掌竟是視若不見!

  在巴赤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一股粗大的血泉從北極熊的口中急噴出來,淋了陳野一身。熊掌在他額頭一尺不到的位置軟軟垂下,轟然聲中這頭白色巨獸仰天倒地,沉重的身軀震得附近的冰面都在微微顫抖。

  陳野轉身舉步,經過巴赤身邊時平淡地道:「我在的時候,可以為你獵熊,殺光那些欺負你的人,因為我是你的兄弟。可是你有沒想過,有一天我死了,誰又來做這些?」

  巴赤全身震了一下,臉上肌肉抽搐,怔怔地站在原地竟是呆了。

  如果說一個人所能夠發出的最大聲音是叫喊,十個人是齊吼的話,那麼一千個虎狼漢子在一起所能弄出的動靜就只能用堪比波音飛機起落時的可怕噪音來形容了。

  整個拳手營的大漢們在離營地二十多公里的森林邊圍起了一個巨大的圈子,震耳欲聾的叫囂聲中,兩個赤裸著上身的漢子正在圈中的空地中央角力。拳手營中所謂的「角力」和外面有著大大的不同,這裡的規矩很簡單不准用腿,不准拌跤,更不允許拳擊,只能以一個姿勢——推扭中將對手高舉過頂再用力摜在地上,背部著地就算得分!這種粗悍狂野的格鬥方式幾乎是完全由上肢和腰腹發力,在拳手營極為風行。

  戈爾森咧開大嘴志得意滿地摟著十幾個酒瓶,裡面都或多或少的裝著烈性酒。這些拳手營中最難弄來的寶貝兒在他的懷裡已經被捂得發熱。作為這一千來人的隊長,他自然而然地成了酒徒們投注的莊家。

  見場中的較量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狀態,白人隊長朝兩個扭在一起的漢子丟了個眼色。其中一個黝黑的印度大漢立即一手掐上了對手的脖子,另一隻手拎住了對方那根寬大的牛皮腰帶,大吼一聲將整個人舉了起來!

  頓時歡呼聲、咒罵聲以及此起彼伏的尖利口哨聲海嘯一般席捲了全場,這讓人刺痛耳膜的聲浪是如此巨大,以至於將兩輛高速行來雪橇摩托的引擎轟鳴聲變得幾乎微不可聞。

  在無數雙發紅的眼睛注視下,戈爾森得意洋洋地擰開一瓶伏特加猛灌了一口,大笑道:「該死的,我床下的酒快夠洗澡的了......」目光轉向間,他奇怪地看到場中那個印度漢子還是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泥塑木雕般站在原地高舉著齜牙咧嘴的對手。

  「阿塔爾,你這個狗娘養的來西伯利亞前在印度國家舉重隊幹過嗎?」戈爾森怒氣沖沖地大吼道。

  印度人仍是一動不動地站著,兩眼無神地看著戈爾森的方向,整個人瘧疾般抖個不停。

  場中不知何時已經變得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面如土色地注視著白人隊長的身後,戈爾森感覺到了異樣,驚恐萬狀地回過頭去——滿身血跡的陳野正負手站在身後,銳利的目光刀一般直刺在他臉上!

  戈爾森喉中發出一聲無力的呻吟,手一軟,酒瓶統統跌落在雪地上。清脆的碰撞碎裂聲中,一股三種以上烈性酒攙雜在一起的香味飄進了每一個人的鼻子中。在嚴令禁酒的拳手營,這種味道遠比魔鬼的誘惑還要可怕,它甚至有時能引發一場小型的騷亂!

  醇厚透明的酒液迅速滲進雪地裡,幾個完好無損的酒瓶靜靜地躺在雪中似在等著勇者去享受,然而卻沒有一個人向那個地方望上一眼。

  西伯利亞的風很硬,吹在身上像是刀子在割,比風更硬的,是陳野的心。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9 01:33

正文 第十四章 不速之客

陳野沉默不語地盯著戈爾森,陰沉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波動。白人隊長的身上已被冷汗濕透,就連十幾米開外的人都能清楚地聽到他牙關激烈交擊的聲音。

  「今天全隊加20公里越野,所有參加打賭的另加15組深蹲,你30組。」陳野淡然下完命令後轉身離去,遠遠丟下一句話:「所有的酒今天晚上必須喝完,再被我看到,就死!」

  看著教官漸行漸遠的背影,戈爾森再也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冰冷的雪地裡,狂喜的神色從臉上慢慢現了出來。他根本想不到會受到如此之輕的處罰決定,在剛才這可憐的傢伙幾乎認為自己就要死了。

  三年前進入陳家山谷的這批拳手完全是由陳野一手帶出來的,他們幾乎是瘋狂地崇拜並深深敬畏著這名年輕鐵血的體能教官。進谷時的一千名拳手在每年補充七八百人的情況下到現在仍是保持著這個數字,高達三分之二的死亡淘汰率確保了整體的強悍素質。在陳野那殘忍的調教下,這些活下來的傢伙們史無前例地「淘汰」了所有的格鬥教官!

  陳進生對這批即將離谷的拳手所表現出的強大實力讚不絕口,同時他不動聲色地又增加了兩百名荷槍實彈的士兵,山谷中守衛的總數已經接近五百。在與遠在意大利的小四越洋電話中,陳進生對陳野的評價只有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堅忍,危險!」

  忙不迭地將沒有破損的酒瓶重新揣回懷裡,戈爾森大吼著列隊,同時獰笑著望向他前面派出去望風的兩個印尼漢子,因為追一頭受傷的狍子而「失職」的兩個倒霉鬼頓時慘白了臉色。

  夜晚,陳家山谷的空闊廣場上。火光幾乎映亮了整個天空,巴赤一個人興高采烈地轉動著手中的鋼叉,高高火堆上的北極熊正被烤得噴香。拳手營的漢子們圍坐在雪地上,垂涎欲滴的瞪視著那塊超大份量的烤肉。戈爾森和幾個熊腰虎背的死黨肩搭著肩,嘴裡冒著濃烈的酒氣大聲唱著家鄉的民謠,他現在的床下乾淨的象被火焰噴射器掃過,半點東西也無。

  黑色樓房中。陳野筆直地站在陳進生面前,嶄新的黑色野戰服,整齊束在腦後黑色長髮,幽深的黑色眸子,整個人如出鞘的長刀般冰冷鋒銳。陳進生靜靜地看著這個孤獨驕傲的年輕人,目中帶著欣賞之色。

  這些年來,「自由」這個詞在他們之間心照不宣地從不被提起,陳進生比誰都清楚這個困獸般的青年一旦踏出西伯利亞的土地就將是把再難掌控的魔刀。而陳野則一直在等,沉默固執地等,對自由的渴望似乎隨著時間的流逝已沒有那般強烈,儘管,在深夜突兀醒來想起那個名字時他仍會淚流滿面。

  「這批拳手這個月就會離開這裡,他們可能會是陳家山谷歷史上走出的最強殺人機器,這一切,都是你的成績。」陳進生打破了沉默,歲月的流逝並沒有在他臉上刻下太多的痕跡,睿智的銳眼中依舊閃著不可逼視的光芒。

  「這是我應該做的。」陳野淡然道。

  陳進生笑了笑:「下一批來訓練的新人還是要辛苦你和巴赤了,這些年來你們為陳家做了很多,我很清楚。」他無奈地歎了口氣:「你知道,好的教官實在太難找了。」

  陳野沉默著立正敬禮,轉身欲行時聽見陳進生漫不經心道:「維修人員說1號訓練室裡的攝像頭老是出問題,那裡現在好像是你專用的?」

  陳野略為停步,並沒有回頭:「可能是被斷掉的鐵樁砸的,我以後會小心。」

  望著輕輕合上的房門,陳進生的神色變得複雜起來。

  廣場上此時已是喧鬧一片。熊熊的篝火邊,無數只毛茸茸的大手抓著焦黃香脆的烤肉,每一個人都在咧嘴大笑,終日緊繃著神經的拳手們在這個溫暖輕鬆的夜晚變得如孩童般快樂。就連附近那些一貫冷漠無情的陳家守衛們臉上也帶上了些許柔和的神色,對著這麼一群在煉獄般訓練中苦苦捱了三年而拚命活下來的人們,誰又會願意在這短暫的歡樂時光裡去和他們說上一通營地的誡條呢?

  月色下,黑色樓房的大門裡緩緩走出一個年輕挺拔的身影。幾乎是同時,火堆邊的戈爾森甩掉手中的肉塊觸電般地跳起大吼道:「集合!」在一般情況下,這個白人隊長的反應堪與陳野的出腿速度相比。

  一分鐘內,廣場上列起了一個縱橫整齊的方陣。所有的人抬頭挺胸跺腳,轟然大震中齊聲吼道:「請教官訓話!」整個山谷中充斥迴盪著這可怕巨大的聲響,附近幾幢屋子上的玻璃嗡嗡顫動,每一條狼狗都被驚得狂吠起來,守衛們一陣手忙腳亂。

  一雙雙充滿著狂熱崇敬的眼神紛紛投射在靜靜地站在方陣前的這個黑衣年輕人身上,在崇尚暴力的拳手營中,更強大更冷血的人才能贏得尊重,而陳野,無疑是他們心目中的皇者。

  看著一個個三年朝夕相處下來的熟悉面孔,想起他們中的有些人走出山谷後甚至可能活不到一個月,陳野微歎了口氣,揮手道:「一個小時內回營房!解散!」

  在震天的歡呼聲中,陳野一把拖起滿臉是油仍坐在地上大嚼的巴赤,逕直走向地下訓練場。

  當年小四曾呆過的那間佈滿了鐵樁的訓練室鐵門上,赫然用紅色油漆大大地塗了一個「1」字。室內,陳野脫下上衣,動作輕柔地探了探內袋——鳳凰兒的畫像正安靜地躺在裡面。強烈地燈光下,他看了看遍佈天花板各個角落的十幾支嶄新攝像頭,忽然低頭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一小時後,守在門外的巴赤按下了控制開關,沉悶的「咯咯」聲響起,大汗淋漓的陳野走了出來。他身上的肌肉並不像巴赤般壯實寬厚,而是象鐵板一樣黝黑精健,塊壘分明,充滿了野性的爆炸力。

  「輪到你了,我留了一半。」陳野將手中的衣服搭到肩上,活動著手腕。

  巴赤心中暗暗叫苦,探頭去看時只見訓練室內如林的鐵樁已被齊齊掃掉一半,殘缺的攝像頭碎片落的滿地都是。

  「哥,我兩小時行嗎?」巴赤苦惱地抓頭道。

  陳野冷哼一聲:「今天晚上是你批准他們來參加燒烤晚會的?」

  巴赤訕笑:「他們怪饞的,我又吃不完,所以......」看著陳野漸漸沉下去的臉色,他一溜煙地衝進訓練室,怪叫道:「一小時就一小時,你可別走開啊......」

  凌晨時分,陳野被一陣輕促的腳步聲驚醒,隨即門上響起了柔和的敲門聲:「睡了嗎?」

  這是陳進生的聲音!陳野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腦中念頭電轉,慢慢上前打開了房門。

  陳家山谷的主人正一臉微笑地站在門外,身後跟著幾個荷槍實彈的士兵。

  將守衛們留在了外面,陳進生跨進了這間不大卻整潔的教官寢室。接過陳野遞來的一杯白開水,他隨手將暖氣擰大了些,自嘲地笑道:「老了,不比你們年輕人......」

  陳進生將水杯握在掌中緩緩地吹著氣,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屋內,當看到巴赤巨無霸似的身子正以孩童般的蜷縮姿勢熟睡正酣時,不由啞然失笑。

  陳野敏銳地捕捉到了陳進生身上的一絲不尋常——他前胸左側的上衣口袋中一塊雪白的手帕軟軟耷拉出了小半邊,這個小小的紕漏在平時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個嚴謹沉穩的中年人身上的。不動聲色地垂下目光,陳野的心臟漸漸加快了躍動的速度。

  不著邊際地閒聊了一會,陳進生的視線落在了陳野敞開的領口處,那塊讓曾自己動了極大好奇心的血玉正掛在胸前。

  「記得我第一次見你時,你就戴著它。」陳進生溫和地說。

  撫摩著繫著玉墜的紅繩,陳野的聲音在一剎間變得嘶啞:「是的,從我記事起就開始。」

  「這是你家人留給你的唯一回憶吧?」陳進生盡量放緩了語氣,見陳野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才繼續道:「我知道你很渴望外面的世界。這些年來一直沒讓你出去的原因只有一個——你是我手上最鋒利的一把快刀,使刀的人若不是個行家,只怕會傷了自己的手。因此陳家不管在哪路吃緊我都從來沒想過調你出去。你和小四之間的感情我是知道的,這些年來他也沒少和我在你的事上爭過,可如果真的讓你去跟了他,只怕那孩子第一件事就是放你走路。」

  「說實話,我不捨得。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最刻苦的孩子,這兩者結合在一起就足以讓你超越所有的人!」陳進生聲音平靜,手卻不自覺間握緊:「我這一輩子殺人如麻,不知道為家族掃清了多少前進路上的障礙,更不知道讓多少人家破人亡。好男兒在世,只求轟轟烈烈,殺人放火那又算得了什麼!我陳某人還從未為什麼事情遺憾過,如果說真的要有,也只能是一件事。」

  他凝視著眼前的年輕人,語氣中透著淡淡的落寞:「那就是你為什麼不是我們陳家的人?!」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9 01:34

正文 第十五章 黑十字逆襲

屋內沒有人再說話,安靜地讓人窒息。陳進生目光炯炯地注視著陳野,後者微低下了頭,似在考慮著什麼。

  幾分鐘的時間很短,但有時候也像半個世紀那麼長。終於,陳野嘶啞地開口:「自從您把我帶回來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很照顧我,這一點別人不知道,我卻是知道的。這些年來我身上所有的進步,全部都直接或間接地和您有著關係,如果說我是把快刀,那您毫無疑問地就是那個鑄刀的人!」

  「我根本不知道家人在哪裡,甚至不清楚他們是不是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對於我來說,『家人』這個概念還不如老虎親切。」陳野的語氣中透著淡淡的疲倦。

  陳進生微微動容,面前這個青年人和年輕時的自己一樣的孤獨,一樣的冷血,但他心裡的傷痕卻要比自己深得多!

  陳野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略有些發黃的紙片,展開在陳進生面前,冷漠的臉上浮現出從未有過的溫柔神色:「她的名字,叫做鳳凰兒,是這個世上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無論是付出什麼代價,我都要回到她身邊,即使是死亡,也在所不惜!」

  「這個小四也曾和我提過,要找到這個女孩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你甚至就連她具體在哪個省都不知道!」陳進生皺起了眉頭。

  陳野坐直了身體,目光清澈堅定:「陳先生,我欠陳家的,請給我機會還。但我的決定,從一開始就沒改變過!」

  一抹苦澀的笑容從陳進生臉上現出:「這些年來我一直想讓時間來解開你的心結,看樣子都是枉費心機了!」他很快恢復了常態,帶著讚賞神色望向陳野:「和你猜測的一樣,陳家這次遇上了一些小小的麻煩。」

  「哥倫比亞的黑十字訓練營,這個名字我想你一定不陌生,它是現在世界上實力唯一凌駕於我們頭上的地下訓練基地。熱帶雨林中的殘酷環境以及退役黑市拳王組成的教官隊伍使得那裡出來的拳手有著強大的實力,他們的後台老闆是哥倫比亞政府軍中的實力派人物,和我們一直以來談不上有交情,但也不至於交惡。」陳進生微笑,眼神卻已冷的象冰:「問題出現在一個星期前,在世界各地最頂級的賽事上,黑十字突然宣佈向陳家挑戰,要求失敗者永久退出地下拳賽的舞台。本來我們也沒怎麼理會這件事情,只當作是個惡意的玩笑。可是這七天來在所有拳台上陳家山谷對黑十字訓練營的比賽中,我們訓練出來的拳手無一勝績!在倒下一百多具屍體後,陳家的博彩公司幾乎倒閉!」

  「家兄今天打來越洋電話,說是黑十字那邊這次著實派出了好幾個新人高手,有個綽號『三戟龍』的美國人目前的戰績是78勝0負,77次擊斃對手,還有一次那個幸運的傢伙成了植物人。」陳進生遺憾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我年輕的時候怎麼碰不到這種人?」

  「陳先生的意思是我終於可以離開這該死的地方了?」陳野的呼吸已略有些急促。

  「值得我兄長稱上高手的人,那就一定是個可怕的傢伙!」陳進生面沉似水:「這件事已經不再只是在這裡接受過訓練拳手們的事,而是關係到了陳家的利害和榮譽。明天我將會親自帶隊,三天後與黑十字在賭城拉斯維加斯舉行一場拳賽,10人對10人!單場賽制,勝利的唯一條件是——直至一方全數死亡!如果我們輸了,陳家山谷將永遠不復存在!」

  陳野緩緩站起:「我再去挑選八個最優秀的傢伙!我們絕不會輸!」

  陳進生面色古怪地望向仍在熟睡的巴赤:「八個?你想巴赤也一起去?」

  「男人總是需要成長的,我不想他永遠只是個站在我陰影下的小孩子。再說您應該知道,沒有巴赤在身邊,我不會去做任何事!」陳野淡淡地道。

  陳進生緩緩伸出手:」勝利!」

  陳野冷酷地微笑:「自由!」

  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清晨,縱橫沉默的拳手方陣前,身著黑色軍服的陳野目光冷漠地在人叢中梭巡,巴赤如守護巨人般站在身後。隊列中的每一個人都保持著標準的立正姿勢標槍般站立著,三年封閉式軍事化管理讓他們在某些方面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在無數尊敬的眼神注視下,陳野踏前一步,清晰的聲音迴盪在廣場上:「整整三年了,你們終於熬了過來,在倒下了無數同伴之後仍然還站在這裡。十幾天後,你們就會離開這個充滿噩夢的地方,用拳頭和腿去換取自己心目中的未來。」

  拳手營的隊伍中略起了一陣興奮地騷動,但很快就平復了下來。

  陳野兩道目光如閃電般地劃過隊列:「或許,你們中的有些人會死,還會死得很快。但無論如何,你們已經用心去走過了去往夢想天堂道路的第一步,而且還走得相當不錯。不管想要的是金錢還是榮譽,至少現在你們已經有了去爭取它們的資格和實力,而再也不是三年前的那些連一隻小雞也捏不死的娘們兒!」

  聽著一貫孤僻冷漠的教官突然冒出一句大大咧咧的粗話,人群中爆發出一陣熱烈的哄笑聲。

  「今天,是我和巴赤最後一天擔任你們的體能教官,因為晚些時候我們就將乘飛機去美國,那裡正有一場拳賽等著我們。」看著拳手們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陳野冷冷地道:「因為你們的前輩,也就是前幾批從這裡走出去的拳手在最近的賽事上被黑十字的人殺得一乾二淨!」

  睥睨著沉默下去的方陣,陳野冷笑:「我不知道那些傢伙們到底有多強,也不清楚前幾批山谷中出去的拳手的實力,我只知道一點——你們這一批是我帶出來的!我對我自己,以及我的人有著極強的自信!現在這裡需要八個自願的人,和我們組成一個十人組,去和世界上風頭最勁的黑十字訓練營中最強悍的戰士去比一比誰的拳頭更硬,誰的腿更鋒利!」

  「這次拳賽的危險性極高,幾乎可以代表地下拳賽的最高水平。陳家答應贏得比賽後可以每人得到50萬美金,但我向你們保證,活下來的概率會不會很大!現在,八個考慮清楚的,自認為不會拖我後腿的人可以站出來了。」陳野面無表情地道。

  鴉雀無聲地隊列中,戈爾森滿臉不在乎地站了出來,然後陸續跨出了一排膚色各異的漢子,每個人的頭都高傲地昂起,像是正被將軍檢閱的士兵。

  陳野看著這支由美國人、印度人和尼日利亞人組成的隊伍,神色複雜:「說說你們的理由!」

  戈爾森立正挺胸,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自豪:「和教官在一起戰鬥是我最大的榮譽!沒有別的!」

  一個小個子尼日利亞人懶洋洋地道:「打拳賽哪有不危險的,真贏了這次以後一輩子都不用打了......」後面的話卻被戈爾森瞪了回去。

  「舉重運動員」阿塔爾的話卻很實在:「我覺得我不會拖教官後腿!」

  ......

  陳野揮手解散小隊,重新站到黑壓壓的方陣前,掃視著這些三年來朝夕相處的面孔,低沉道:「今天以後,我們有可能會再見面,也有可能永遠碰不到。雖然不想說,但我不得不承認,你們這些傢伙都是真正的男人!保重!」

  他和巴赤同時抬手敬禮!久久之後放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廣場。

  一千多個虎狼漢子保持著立正還禮的姿勢,每個人的腰都挺得筆直,隊列中,已有人淚流滿面。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9 01:34

正文 第十六章 邂逅

距離地面四萬英尺的高空,一架漆成銀、紅、黑三色的巨型客機帶著嗡嗡的轟鳴聲平穩地翱翔在雲霄之上。這部隸屬於美國西北航空公司的A380空中客車是世界上最大的客機機型。當有需要採用最高密度座位安排時,它甚至能夠承載850名乘客之多。

  而今天這架帶著四個引擎二十二隻輪子的空中巨無霸那寬敞舒適的頭等艙裡,卻只稀稀疏疏地坐著20人不到——這些在彼爾姆機場第一批登機的乘客們包下了整個頭等艙。

  雪莉是這次拉斯維加斯——俄羅斯往返航班的空中小姐,這個有著四分之一埃及血統的女孩是西北航空公司中最吸引視線的風景之一,她有著一雙冷艷的淺灰色眼睛,一頭緞子般的棕髮閃閃發亮,身材更是曼妙無比,這些使得雪莉往往不得不花費很多時間去拒絕那些大獻殷情的飛行員。男人在她的心目中,只不過是輕浮和濫交的代言詞而已。

  而今天,在乘務間忙著準備著飲料點心的雪莉卻顯得有些魂不守舍,當她失手打翻第二個杯子的時候,旁邊一個頰上生著幾粒俏皮雀斑的金髮姑娘眨眨眼笑道:「雪莉,你今天怎麼了?難道冰雪女神也會有融化的時候嗎?」

  「卡麗雅,你在胡說些什麼!」雪莉瞪了一眼正扮著鬼臉的金髮姑娘,臉卻紅了起來。

  當這批全部穿著黑色西服的漢子陸續登上飛機時,雪莉的反應和其他空中小姐一樣——被深深地震撼了!他們神色冷漠,身形強悍,眼神顧盼之間流露著強大的自信,一種原始的帶著征服感的野性美幾乎讓每一個在場的女孩都雙腿發軟。而當雪莉第一眼看見那個在幾名大漢簇擁下束著黑色長髮的年輕人時,她的心象被一道十萬伏的電流擊中般,幾乎停止了跳動。

  「雪莉,沒什麼好害羞的,這些人真酷!和他們比起來,我以前認識的那些男孩子們簡直就像是注射過雌性激素的軟體動物!尤其是巨人身邊的那個,簡直比我最愛的Tom Cruise還要有男人味呢!你說他們會是克格勃嗎?」卡麗雅興奮地說著,高聳的胸脯急促地一起一伏。

  雪莉咬著嘴唇,臉上像是抹過一層淡淡的胭脂,卻是連話都說不出了。

  陳野靜靜地注視著窗外,潔白連綿的雲層彷彿就在腳下,天空湛藍純淨,金黃色的陽光溫柔地照射著每一處地方,他已完全沉浸在這美妙的景色當中。

  巴赤跟著兄長望了外面一會,很快便索然無味起來。瞪大了眼睛東張西望了一會兒後,他對座椅左邊的一個雙面遙控器產生了興趣。遙控器的一面是衛星電話的鍵盤,巴赤顯然認出了它,粗壯如胡蘿蔔的手指亂七八糟地按下了幾個號,他小心翼翼地把遙控器拿到了耳邊——裡面卻只有盲音。胡亂試了幾次,巴赤悻悻然放棄了嘗試,轉過另一面剛沒按了幾個鍵,一個凶狠的聲音響起:「不許動!」

  促不及防的巴赤被嚇了一大跳,遙控器骨嚕嚕掉掉了地上,隨著座椅對面的小型液晶屏緩緩亮起,一個手執雙槍的西部牛仔傲然對巴赤道:「要是不老實,我就用槍搗爛你的褲襠!」

  巴赤咧開大嘴笑了起來,笨手笨腳地放低了寬大的沙發座椅,舒舒服服地看起了電視。

  「先生,請問您需要些什麼?」一個略帶些緊張的輕柔聲音響起。

  陳野回頭,一雙迷人的淺灰色眼睛正羞澀地望著她。

  「您需要杯軟飲料嗎?茶,咖啡還是一小杯紅酒呢?」雪莉在眼前這硬朗男子的直視下心如鹿撞,連聲音也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起來。

  「請給我一杯水,謝謝!」陳野淡淡道謝,將視線重新投向窗外。

  雪莉被他對自己那視若無睹的冷漠反應弄得方寸大亂,放下一個淡藍色的純水塑瓶後失魂落魄地走向乘務室。

  推著裝餐點飲料小車的卡麗雅看著同伴反常舉止,正想跟上去時卻被坐起身的巴赤叫住:「你好,請問......請問我應該稱呼你『小姐』是吧?」

  卡麗雅對這個坐著幾乎就和自己一般高的大個子有些害怕,維持著臉上職業性的微笑,遲疑地點點頭。

  巴赤很是高興:「真的嗎?我只在電視和雜誌上見過你們,對了,小的時候也應該見過,但是記不得了......」

  陳野冷冷地睃了喋喋不休的巴赤一眼,後者摀住嘴巴小聲道:「小姐,請問我可以吃這些東西嗎?」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大塊頭興奮起來:「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些!」在卡麗雅驚訝的表情裡,巴赤幾乎將小車上的食物掃蕩一空。

  遠處,陳進生閉著雙眼假寐,身邊幾個陳家守衛的座位分散開,不著痕跡地將他護在當中。

  戈爾森一邊鬼祟地望向陳野一邊和個身材火爆的空中小姐熱烈地打情罵俏:「哦!我的上帝!你是德州人?墨西哥灣的景色可真是棒極了!那裡才是男人們應該去的地方......」看著他粗獷臉上故作誇張的表情,那個女孩不由的咯咯嬌笑起來......                                                                                                                                                                                                                                                                                                                                                                      

  伴隨著廣播中響起的甜美提示聲,飛機下降了高度,無邊無際的夜色中,一顆熠熠生輝的明珠正在浩瀚沙漠上散發著璀璨迷人的光芒。拉斯維加斯——這座充滿了傳奇色彩的賭城終於出現在了視野中。

  一陣輕微的顛簸感後,飛機穩穩地停在了麥卡倫國際機場的跑道上。陳野解開安全帶,叫醒了睡得正香的巴赤——著陸時飛機輪胎與地面摩擦所產生的巨大聲響根本對他沒半點影響。

  陳進生起身,略整理了一下衣服,微笑著望向眼神清明的陳野。這個年輕人似乎永遠都保持著良好的狀態,即使是漫長枯燥的旅程之後,仍然像是把隨時可以出鞘的長劍般清醒戒備。

  走到寬大的艙門處時,突然一個微弱而靦腆的聲音叫住了陳野:「這......這位先生,請......請等一下!」

  陳野停步,略帶詫異地注視著身後追上來的那個漂亮空中小姐。包括陳進生在內的所有人也紛紛停了下來,投來好奇的視線。

  雪莉在幾個小姐妹的慫恿下鼓足了勇氣叫住了陳野,此時站到了那雙明亮的眼睛面前,卻低下了頭口中囁嚅,兩隻手緊張地絞在一起,就連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微皺了眉頭,陳野冷冷地道:「有什麼事?」他被這個女孩的古怪態度弄得有些糊塗。

  臉燒得發燙的雪莉遞上了一張散發著淡淡香水味的小卡片,那上面寫著她的名字和電話號碼:「對不起,我......我住在紐約,如果您不介意多一個美國朋友的話,請給我打電話!」

  漸漸的,陳野眼中的寒冰融化,他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極其俊朗的笑容,接過卡片溫和地道:「好的,如果有時間我一定打!」

  直到一行人走下飛機,雪莉都還沉醉在那個迷人的微笑裡,久久無法自拔。

  「哥,你今天怎麼和變了個人似的?」巴赤忍不住問道,粗豪的臉上露出困惑神色。

  在戈爾泰等人拚命忍住笑的尷尬表情中,陳野淡淡地道:「這是我長這麼大,頭一次有人開口說要和我做朋友。」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9 01:35

正文 第十七章 猛龍跨海

麥卡倫機場那人頭攢動的接機廳裡,幾個三十歲上下的幹練男子站在安檢口外,似是在閒聊著什麼,神色間甚是輕鬆悠閒。

  空蕩蕩的貴賓通道盡頭,遠遠出現了一個黑色身影,旋即是兩個,三個......十八個穿著黑色西服的漢子魚貫而出,這一小隊人步履堅實有力,眉宇間冷氣迫人,竟似帶著一股凜冽的寒風踏上了美利堅的土地。

  幾個英挺男子的身體在剎那間繃得筆直,視線俱是投在走在最前面的一個中年黑衣人身上,臉上流露出按捺不住的激動神色。

  陳進生平靜地迎向前方的熾熱目光,露出欣慰笑容。接近安檢口時,兩名穿著灰色制服的安檢人員攔住了他:「對不起先生,請出示您的護照!」

  一本亮銀色的證件幾乎是立即貼在他們臉上:「我們不是很有空,要看就快一點!」陳進生身後的一個大漢橫蠻地吼道。

  其中一個有著正常人兩倍腰圍的安檢員瞄了一眼證件,渾身哆嗦了一下,滿是肥肉的臉上立即堆滿了虛偽的笑容:「沒事了,非常抱歉打擾你們。歡迎來美國,先生們!」

  安檢口外,幾個男子迎了上來,在陳進生面前列起了一支橫隊,立正敬禮齊聲吼道:「黑火第三小隊第七小組向您報道,先生!」

  陳進生微笑還禮,目光逐一掃過面前每張略帶風霜的臉龐:「厲連,何向東,英扎爾,阮文吉,你們現在駐紮在這邊?離開山谷該有十幾年了吧!」

  幾名男子眼中濕潤,挺胸吼道:「是的,先生!」語氣中已帶著顫抖。

  陳進生滿意地點頭:「很好,我們邊走邊說!」

  目送著這群沒有任何軍銜標誌的人極其囂張地離去,胖安檢員長出了一口氣,旁邊的一個看上去要年輕很多的同伴奇怪地問道:「湯姆,這些人是幹什麼的?難道不用檢查的嗎?」

  「那本該死的本子是俄羅斯的軍用護照,銀色代表著享有最高的免檢待遇,我可不想因為得罪這幫傢伙而引起一場外交糾紛!那將意味著我們倆將在這個位置上滾蛋!」胖子怒氣沖沖地吼道,同時麵包般肥厚的大手飛快地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一溜嶄新的黑色林肯轎車靜靜地泊在路邊,幾個黑火隊員恭敬地將陳進生請上當中的一輛。陸續地打火聲後,車隊悄然無息地馳離了機場。

  「黑十字的人昨天到的拉斯維加斯,住在Mandalay Bay酒店。」厲連作為這一組黑火的首領,留在了陳進生的車內。

  「有沒有見過他們的拳手?」陳進生靠在真皮後座上,隨意地問道。

  厲連立即點頭:「有幾個中午開始就在我們賭場裡,似乎是有意思找茬。沙柯夫他們留在那邊應變,就沒來接您。另外,二小姐將和大少爺在丹佛會合後趕來,大約會在晚些時候到。」

  陳進生撫摩著左手拇指上的一枚碩大白玉扳指:「他們住的酒店離我們賭場有多遠?」

  「大約要二十分鐘車程,而且那家酒店本身就自帶賭場,先生!」厲連答道。

  陳進生哼了一聲:「那他們究竟是想打拳,還是想來場火拚?不自量力的東西!」他沉吟了一會又問:「你覺得這幾個拳手實力如何?」

  厲連猶豫了一會:「看不出,先生,有一個很可怕!」

  陳進生垂下眼簾,一縷冰冷的寒光在眸子裡不易察覺地閃動起來。厲連是當年同批黑火隊員中徒手格鬥的尖子,實力已經接近陳家山谷中的頂極拳手。素來為人沉穩謹慎,話語不多,卻往往一針見血。這句評價,實在是不像出自他的口中,難道黑十字的人真強到了這種地步?

  見陳進生久久不語,厲連小心翼翼地道:「先生,我......」

  「在我面前,什麼話都可以說的。」陳進生溫和地望向這個內向的年輕人。

  「先生,只要有需要,我們這些黑火隊員願意上場!那些人雖然是很可怕,但我們卻都願意為了您去死!」厲連握緊了雙拳,聲音已經哽咽:「這麼多年了,您一直就是我們心目中的父親! 我是個粗人,除了殺人幾乎什麼也不會,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陳進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寬言道:「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你們是黑火戰士,不是拳手!上去拳台做什麼?這件事你不用擔心。」他的聲音中隱然透著一絲自傲:「因為這次我們這邊,也出了幾個非常特別的傢伙。」

  夜晚的拉斯維加斯光怪陸離,極盡奢靡。整個城市都好像換上了燦爛的晚裝,沿街燈光大放的建築物爭相展示著各自的明艷,各種各樣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充斥眼簾,馬路上豪華轎車穿梭往來匯成車河,衣著暴露身材火辣的美女街邊比比皆是。賭博、性、毒品,這些人們最感興趣的東西是支撐起這座不夜城的基石。這座在西班牙語中意思為「肥沃的草原」的城市,在很多人眼裡,已是人間天堂。

  而陳進生口中的「特別的傢伙」們,正在洋相百出,不一而足。

  巴赤坐在車中興奮地哇哇大叫,車窗外那亮如白晝的美妙夜景簡直讓他目不暇接,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林肯那寬大的車廂對於他來說還是太小了些,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他濃烈的興致。

  「哥,你看你看,金字塔呢!我們去照相吧!咦?這玩意兒不是應該在埃及嗎?」困擾的巴赤很快便忘記了這件事情,轉而對另一些東西產生了興趣:「哥,那些女人的衣服好少啊!她們家很窮嗎?」他蜷起身體,將臉緊緊貼在車窗上氣喘吁吁道。

  「好像是為了拍什麼照片,穿得最少的還能上雜誌!」陳野對小四當年的荼毒記憶猶新,語氣肯定的回答道。

  戈爾森乾脆是將整個頭伸出窗外,流著口水叫嚷著:「上帝啊!這麼多完美的臀部!這麼多高聳的乳房!我總算是活著看到這些美妙的東西了!這次贏了比賽我一定要找兩個,不!三個最好的妓女陪我睡上一整天!」

  同樣三年沒見過女人的印度人阿塔爾儘管口水的分泌速度比起戈爾森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卻顯得老實得多。他一邊尷尬地將手掩蓋著褲襠的隆起部位,一邊偷偷向外張望著,黝黑的臉上掛著傻乎乎的笑容。

  幾個尼日利亞黑人倒是中規中矩地感謝了一番真主安拉,隨後擠在一側的車窗邊看起美女來,神情的認真嚴肅程度讓後視鏡中偷看的司機悄悄地打了個寒戰,他毫無理由地相信如果現在上去打斷這些飢餓傢伙的窺視後果一定會很慘。

  「確保在賭場賺錢的唯一方式就是自己擁有一個賭場!」陳進生跨下被拉開的車門,仰望著面前這幢掛著「中國城」三個巨型漢字燈箱的摩天大廈,心中仍對當年說出這句話的智者讚歎不已。在扔下了無數美元和無數具屍體後,作風強硬的陳家終於以實際行動給控制著斯維加斯大街的黑道巨頭們上了一課——世界上會玩槍和陰謀的,並不只有白人。

  這座整條大街上最高的大廈身下,踏著昔日紅極一時的麥高梅大酒店的殘骸瓦礫。在與陳家交好的賭城最高行政司法長官直接干預下,兩任麥高梅酒店總裁先後死於車禍和煤氣中毒的離奇案件,如同以前屹立於酒店門前的巨型金黃色雄獅雕像般漸漸塵封於人們的記憶中。

  穿過「中國城」門口那兩條張牙舞爪的巨龍身下,一行人走進了大廈的附樓。這幢高達五十六層的建築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賭博和娛樂綜合大樓,它擁有著6700多個老虎機、46個輪盤、200張二十一點牌桌、35個骰子遊戲桌以及將近30間高級VIP室的龐大規模。十層以上的樓面裡,豪華劇院、中西餐廳、游泳池、健身房、芬蘭浴室應有盡有。底樓大廳透明的地板下,幾頭兇猛的大白鯊正游弋在蔚藍寬曠的水池裡。幾年前的落成典禮上,當地所有的報紙幾乎都是以整版的篇幅報道了這座奢華大樓的崛起,而所用最多的一個標題就是——「富有還是可怕?」

  剛走進位於一樓那象足球場般寬大的賭場大廳,遠遠一個帶著濃重歐洲口音的叫嚷聲就傳進了拳手們的耳中:「你這頭豬玀到底會不會發牌?天哪,你可真是個婊子!你母親除了教你賣淫就沒教過你別的嗎?是不是需要讓我好好操一下你的屁眼才能讓你記起那該死的規矩?」

  厲連臉上閃過一絲怒色,身邊幾個黑火隊員默不作聲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散開,不動聲色地靠攏過去。

  陳進生莞爾:「被人砸場子了!」背負雙手,帶著眾人向那邊行了過去。

  一張21點的賭桌旁,幾個大漢簇擁著個留著誇張莫西干髮型的魁梧黑人,這群人正在大力拍著桌面口沫橫飛地漫罵,籌碼撲克扔了滿地都是。對面,手足無措地立著一個穿著荷官制服的女孩,臉上表情已是泫然若泣。兩個賭場主管模樣的男子正在向那黑人解釋著什麼,後者翻起了眼睛雙手抱肩,神色極為倨傲。一些夾雜在人群中的漢子突兀見到陳進生走進圈旁俱是眼前一亮,陰沉的臉上透出狂喜神色。

  「怎麼回事?」陳進生見圍上來的賭客越來越多,不由微皺了眉。

  已經佩上對講機的厲連按住了耳上的聽筒,半分鐘後解釋道:「這女孩是個剛通過荷官考核的新人,本來倒也沒出過什麼岔子。只是今天被這幫傢伙污言穢語調戲了半天,這才慌中出錯把莊家的牌發給了閒家,偏偏這一把閒家爆了。於是就在這吵著我們詐賭。」

  「調戲了半天?你們都是死人嗎?」陳進生的臉色沉了下來。

  厲連惶恐地低下頭:「這些就是黑十字的人,那大個的剛才已經打傷了兩個黑火弟兄,說賠償損失他們根本不感興趣。要弄出去,就恐怕只能動槍了,而新上任的警察局長最近又在針對我們......」他見陳進生神色已經冷得像冰,慌忙舉起右手在耳邊隱秘地做了個手勢。

  就在遠處一個坐在老虎機前帶著眼鏡的斯文男子獰笑著將手探進懷中時,一隻手輕輕地搭在了莫西干黑人的後腦上。那黑人興奮地向後一記肘擊,除了空氣外卻沒撞到任何東西,隨後他的腦袋帶著整個上半身夢魘般無法抗拒地被一股大力拎起重重按下。「轟」的一聲巨響,那張堅實漂亮的墨綠色賭台上登時多了個人形破洞。

  陳野面無表情地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擦過雙手後扔在地上,勾過一張椅子一腳踏在上面,看著在地上被撞得發昏章十一的黑人緩緩道:「我們中國有句古話,叫做『猛龍過江』。我看在這裡應該改一下,還是『猛龍跨海』比較合適。」他傲然冷笑:「海已經跨過來了,猛龍就在這裡。現在,準備好祈禱了嗎?」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9 01:35

正文 第十八章 不動峰

灰頭土臉被身邊幾個漢子扶起來的黑大漢又羞又怒,滿面青筋高高暴起顯得可怖之極,狂吼一聲便向陳野撲了過來。

  陳野冷笑,一腿抽在腳下椅子底部。在所有黑火隊員驚訝的目光裡,那張橡木椅如活物般尖叫飛起,急撞在那黑人臉上,立即木屑血肉橫飛!

  圍觀人群中響起了一陣壓抑著的低沉吸氣聲,莫西干黑人的臉上此時已是慘不忍睹,整個上嘴唇被鋒利的橡木碎片刮去無蹤,一排白森森的牙齒令人毛髮皆豎地暴露在空氣裡。一枚用來連接椅腿的長釘深深插在了左眼球上,破裂的晶體中正緩緩流下一道詭異的黑灰色液狀物質。整根鼻樑骨已經徹底粉碎,如同一條懶惰肥胖的毛蟲般伏在臉上,軟綿而服帖。

  搖搖晃晃地站立了一會,那黑人終於支持不住頹然倒地暈了過去。他的幾個同伴可憐巴巴地杵在原地,想要上來拚命卻又不敢。那個冷漠的年輕人和那張可怕的椅子已讓他們體內的勇氣蕩然無存,在沒見過獅子之前,每一條鬣狗原本都以為自己的爪牙才是最鋒利的。

  阿塔爾輕輕搗了搗戈爾森,結結巴巴道:「教官可真是厲害!」

  戈爾森像是頭嗅著了血腥味的狼般興奮地喘著粗氣:「廢話!我敢說這世界上不可能再有比他強的人!就算上帝哪天異想天開要和教官來場拳賽,輸的那一個也一定不會是教官!」

  阿塔爾深以為然地點頭:「我有一次無意中見到教官在練習腿法,結果失眠了三天,那可真不是人類的訓練方式......」他舔了舔肥厚的嘴唇:「隊長,我們需不需要把剩下的那幾個幹掉?」

  「你應該知道沒有教官命令就擅自行動的結果!」戈爾森對他的想法嗤之以鼻。

  印度人臉色變了一下,萬般無奈地望著對面的那幾條漢子,只盼望著他們當中有一個會突然腦筋短路,朝著自己衝過來。

  陳野等了一會,卻不見對方再有人上前,這些前面還囂張無比的傢伙們如今正顫抖地象群暴風雪中擠在一起的的羔羊。他輕蔑無聲地笑了一下,舉步向前行去,就連腳下幾米長的鯊魚似乎也被他的殺氣所激而紛紛游弋遠走。

  「陳!我的老朋友,您就是這樣讓手下侮辱我的孩子們嗎?」一個蒼老的聲音適時響起。

  陳進生略帶驚訝地側目,一個身材高大滿頭銀髮的白人老者分開人群走了進來。

  「你是?」陳進生覺得面前這張面孔隱隱有些熟悉。

  老者帶著溫文爾雅的微笑,挽起了左手的衣袖,四起的驚呼聲中一支木乃伊般干皺枯萎的手臂露了出來。青紫粗大的血管蚯蚓般爬在毫無肌肉的灰暗表皮下,隨著心臟的搏動而顫抖起伏,猙獰如活物。

  人叢中此時悄然無息地多了些眼神遊移的彪形大漢,陳野目光收縮,靜靜地站在了陳進生身後。

  「真是遺憾呢!您已經不記得我這個唯一在您鐵拳下生還的對手了。」老者撫摩著左臂,唇邊仍帶著最真摯的笑容:「幾十年來,這美麗的印記讓我可是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你呢,親愛鯊魚先生!」

  「很多年沒人這樣叫過我了,皮特。」陳進生望向那條裸露的手臂,臉上古井無波。

  老者望向地上暈去的黑大漢,苦笑搖頭:「見鬼,你們這些傢伙還真是丟我的臉!快把他抬回去!」幾個倉皇的漢子架起那黑人,陳進生淡然揮手,戈爾森等人極不情願地讓出了一條路。

  老者微微躬身:「陳,在向您致歉之前,請允許我為您介紹兩位朋友,他們對您和您的孩子們也都是很感興趣呢!」

  清脆的「喀嗒」聲響傳來,一個足踏小巧木屐,頭上鬆鬆地挽著個髮髻的和服女子裊裊婷婷地從老者身後行出。她的神色羞澀溫婉,眼波如鴿子般柔順迷茫,垂在唇邊的一縷髮絲被輕輕咬在貝齒間,領口露出的一截玉頸粉膩如瓷,走動間盈盈一握的腰身曼妙扭動,全身每一處似都在激發著男人蹂虐的本性。她剛一踏進圈中,週遭便立即響起了粗重的呼吸聲。

  「陳先生您好,我是火峰家的流舞,這次拳賽的策劃者。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女子淺笑,深深鞠躬,兩個面色慘白的青年人死氣沉沉地緊跟在她身邊。

  陳進生看著她雪白和服上繡著的緋紅火焰,側開了身:「不動峰的人?陳家和你們談不上交情,『指教』二字是萬萬不敢的!」他將視線轉向老人皮特,面上露出嘲諷笑意:「原來如此!我是說哥倫比亞的那些傢伙與我們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怎麼會這次突然挑釁,原來是黑十字換了新東家!而你,又是被這些日本人從哪座墳墓裡掘出來的呢?」

  皮特無奈地聳了聳肩膀:「陳,這次拳賽的目的,只不過是流舞小姐想考驗一下我這個老人是不是真的有資格坐黑十字首席教官這個位置而已。而剛才這些蠢貨的出醜行為,我發誓並不知情,因為......」

  「因為他們只是一些沒見過世面的二流貨色而已,真有實力來這裡『指教』你們的,應該是我!」一個傲慢的聲音接道。

  沉默如雕像般的陳野抬頭,空洞淡漠的眸子裡,一個有著滿頭火紅豎發穿著緊身皮衣的青年正大踏步接近。

  「這是我的兒子麥加羅爾,他也是這次參賽的十名拳手之一。」皮特笑容可掬。

  旁若無人地打量著陳野,麥加羅爾英俊的臉上充滿了驚奇的表情:「這個長頭髮的傢伙該不會也參加拳賽吧?我是不會和女人比的!」

  在火峰流舞的嬌笑聲中,陳野面無表情地阻止了身邊拳手們殺氣騰騰跨出的腳步,似乎對這句話完全不在意。麥加羅爾遺憾地看著他的舉動,索然無味地走到了一邊。

  「陳先生,今天晚上我們來的目的,只是想知道您有沒有放棄拳賽的意思。盡早地解決掉這件事情,是我和火峰家長老們的一致意見。」火峰流舞抬頭欣賞著大廳穹頂上的巨型水晶吊燈,語氣輕鬆。

  陳進生略有些詫異:「哦?流舞小姐就這麼有信心?」

  火峰流舞掩嘴輕笑:「陳先生,我們都是聰明人,您應該知道靜悄悄地退出地下拳賽這片舞台對陳家的聲譽還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如果硬要大張旗鼓地來一場比賽的話......流舞只怕是以後見到先生都會愧疚地繞道而行的。」

  「是啊,你們陳家那些拳手還真是弱的可憐呢!我打了這麼多場居然沒有一個人能堅持兩分鐘以上的!」麥加羅爾得意洋洋地撫弄著耳上的銀釘。

  皮特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陳,我忘了補充。麥加羅爾的綽號叫作『三戟龍』,在目前各大賭博公司開出的盤口中,是世界上賠率最低的拳手!」

  「比賽前的口水仗我以為只有那些可笑的拳王們之間才會有,沒想到今天自己倒是碰上了!」陳進生在轟笑聲中歎了口氣:「人老了,考慮的事情難免要多一些,性格也變得優柔寡斷起來。如果今天站在這裡的不是我,而是陳家晚輩中的任何一個,不知道小姑娘你還能不能夠完整的走出去?」

  他的話音剛落,火峰流舞腳邊的一處地板如妖魔的血盆大口般裂開,如殭屍般年輕人中的一個甚至連慘叫聲也沒來得及發出就掉入了水裡,無聲無息中,透明的地板又迅疾合上。

  賭場中正是最熱鬧的時段,熙熙攘攘的人潮湧動不息。燈光下閃著誘惑光芒的籌碼,嶄新的撲克,黑紅相間的骰子,漂亮的女荷官和發出清脆硬幣跌落聲的老虎機,所有這些讓人發狂的東西隨處可見。人們在這紙醉金迷的環境中如同被催情般亢奮莫名,衣冠楚楚的男人和故作冷漠的女人們都竭力維持著臉上套著的矜持假面不被內心膨脹蠢動的獸性衝破。

  在這人與獸只得一線之隔的世界裡,沒有人能夠注意到腳下的空間裡,可愛的觀賞魚——大白鯊們正在大股湧起的血水中瘋狂地擺動頭尾糾纏在一起,爭搶著一種叫做「人」的食物。

  火峰流舞明媚眼中響尾蛇般惡毒的光芒一閃而過:「陳先生,我能把您的這個舉動理解為開戰嗎?」

  陳進生微笑:「是,又怎麼樣呢?」

  圍觀的人群裡那些好奇的賭客們早就乖乖地吞下了已到口邊的尖叫聲,在背後頂來的硬物和口袋中多出的一疊籌碼之間作出了明智無比的選擇。在火峰流舞環顧的視線中,整個圈子的外面已被一群陰沉著臉的亞裔大漢們圍起,每個人的腰間都肆無忌憚地高高隆起著。

  「我是個老人,老人有時難免會心軟,但心軟和懦弱之間是完全劃不上等號的,流舞小姐。」陳進生的笑容慈祥,像是個正在殷殷教誨晚輩的長者:「火峰家雖然近些年來在日本風頭極勁,大小幾十次黑道火拚中縱橫捭闔,被人稱為不可摧之的『不動峰』。但是你要搞清楚一點,日本畢竟是個彈丸小國,井蛙又豈能和蛟龍爭鋒?陳家並不是你們所能挑戰的對手,所以,不要再考驗我們的耐心!」

  他意態闌珊地揮手:「現在,都滾吧!兩天後拳台上見!」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9 01:36

正文 第十九章 清雨流風

「189,190......」

  中國城主樓72層的一間豪華套房裡,巴赤滿身大汗地睡在地上,雙手舉起沉重寬大的席夢思練習著臥推。

  陳野倚在旁邊的沙發上,環視著一片狼籍的臥室:「小赤,你已經快把這裡都拆了。」

  巴赤氣呼呼地將手中的木製「槓鈴」扔到一邊:「我也不想啊!這玩意輕的要命,可總比回那健身房好吧?」

  陳野心有餘悸地點頭。

  被黑火隊員們安排好了住處睡下後,兄弟倆準時在凌晨一點鐘醒了過來,本能般套上衣服走出房間。站在鋪著暗紅色地毯空空蕩蕩的過道上兩人大眼瞪小眼地愣了半天,終於在一個樓層服務生帶領下找到了大廈裡的健身房。

  走進這間將近半邊樓層大小的高級會所,巴赤環顧四周卻發現除了槓鈴和負重砂包以外幾乎所有的器械都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好奇地看著一排排整齊吊起的沙袋,巴赤問道:「哥,這個是什麼?」

  陳野看了半天,遲疑地回答:「好像是練拳用的。」他自己也不是很肯定,只是隱隱約約地記得在很早之前的跆拳訓練錄像中看過這東西。

  小心翼翼地按了按沙袋,巴赤發現這個大傢伙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軟綿,於是嘗試著打了一拳。

  健身房管理員的下巴差點掉在了地板上,二百公斤重包著三寸厚牛皮的沙袋被這個巨人輕輕鬆鬆一拳就打穿!

  巴赤極為尷尬地看著細沙源源不斷地從沙袋上的兩個破洞裡流得滿地都是,懊惱道:「我沒用力啊?早知道就不打了......」

  暈頭轉向兜了一圈,兩人老老實實地拆開槓鈴全部換上大號鐵餅,脫去上衣做起了體能練習。

  十分鐘後,一個被失眠症困擾百般無聊的白人貴婦走進了健身房,遠遠看見兩具強悍得不似人類的年輕軀體後,她驚訝地掩住了小嘴,臉上很快升起了興奮的紅潮......

  半小時後,陳野和巴赤身邊已經圍滿了鶯鶯燕燕。

  「上帝啊!他們的肌肉可真發達!」一個身材嬌小的金髮女孩滿臉興奮的叫道。

  「是不是打過激素?」另一個保養得極好的美艷婦人懷疑地捏著巴赤的胳膊。

  陳野的手中悄悄地被塞進一張名片,那隻小手還調皮地搔了一下他的掌心。

  兩個有著修長美腿的黑人姊妹花蛇般一左一右地纏在了巴赤身上,潤濕小舌性感地舔著厚唇,纖細靈巧的手指火熱地滑過他鋼鐵般的八塊腹肌......

  兩人幾乎是落荒而逃,拉斯唯加斯此時在他們的心裡,已經要比寒冷的西伯利亞要可怕上一萬倍。

  ※※※

  清晨,陳野靜靜佇立在寬大的陽台上等待著日出,喧鬧了一整夜的賭城此時安靜得像個剛睡著的孩子。天很藍,沒有半點雲彩,兩隻小鳥嘰嘰喳喳地飛過天空,互相撲啄嬉戲。陳野目光微黯,移開了視線。

  當第一道柔和溫暖的陽光將陳野挺拔的身軀染成金黃色時,外面門上響起了輕輕的敲擊聲。

  剛接觸到房門那冰涼的把手時,陳野空洞的眸子裡突然不可遏止地迸發出強烈的殺氣!幾乎是與此同時,一隻雪白纖巧的手掌毫不費力地切穿了五寸厚的堅木門板,直刺陳野的咽喉!

  陳野冷笑,半步不退,一腿自下而上撩起,房門如紙紮般破裂碎開,在襲來的掌尖接觸到自己喉結的前半秒踢上了對方手肘!

  那人手臂一翻一滑,這記勢在必得的前踢輕輕擦過她的肘部將整個上門框瞬間掃塌了一半!

  紛飛的碎屑中,那人清叱一聲,直踹陳野膝蓋,後者加力回腿砍下,攻勢未至,那人竟已在激起的勁風中無法呼吸!

  毒蛇獠牙般可怕的利腿在離對方頭骨不到一尺的地方生生頓住,陳野疑惑地望向旁邊,一個面容清矍的中年人朝他點頭微笑:「你沒聽錯,她是小四的姐姐!」

  陳野收腿轉身,充滿了熾烈殺意的眼神恢復冷漠。突襲他的人——一個束著利落馬尾的高挑女子氣鼓鼓地跟在中年人身後進屋,兩道凜冽秀眉下亮如秋水的明眸狠狠地瞪著陳野。

  中年人滿面歉意道:「聽四弟一直提起你,我們幾個便都有些好奇,剛才的事情是我唐突了,還請別介意。鄙人陳流風,這是舍妹清雨。」

  「四哥還好吧?我和他好幾年沒見了。」陳野抬手請陳流風坐下。

  陳流風苦笑:「還是老樣子,不讓人替他操心已經算是好的了。他和三弟都在意大利,聽說你過來了這邊就立即嚷著也要來美國,結果被家父訓斥了一頓。」

  陳野心頭溫暖:「四哥一直對我很好,我的名字還是他取的。」

  「你剛才差點殺了我,這就是你回報小四的方式?」陳清雨撫著手肘冷笑。

  「我回報陳家的方式是殺掉黑十字的人,如果剛才我不還手,那恐怕就沒辦法做這件事了。」陳野淡淡地道。

  陳清雨大怒:「我只不過是想試試你的實力!」

  「以你的身手,以後還是少做這種無聊的事情為妙。」陳野扭頭看向窗外。

  「你......」

  陳流風皺眉道:「二妹,你比小野要大上十幾歲,怎麼反倒像個蠻不講理的小孩?」

  陳清雨憤然跺腳,重重摔上房門離去。

  被驚醒的巴赤哈欠連天地從臥室中走出,見有陌生人在場連忙逃回房中睡覺。

  「舍妹脾氣向來霹靂火暴,見笑了!」陳流風笑道。

  陳野垂下目光:「你們來這裡是有話想和我說嗎?」

  陳流風笑容不變:「二叔這個人向來吝於對人褒獎,我們一輩四人中心智悟性當數小四最高,可這些年來在家父面前,二叔卻不止一次地說過你的資質又在小四之上!」他微微歎息:「二叔他並無子嗣,只怕是早就把你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你怎麼看這次的拳賽?」陳野並沒有要繼續話題的意思。

  陳家大少目中閃過一絲濃濃的惋惜,隨即正色道:「我昨天深夜到的這邊,雖然不是太瞭解情況,但既然火峰家是發起者,恐怕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家父對這次拳賽也很關注,在他老人家的意思下,目前駐紮在美國的所有黑火隊員全都集中到了拉斯唯加斯。」頓了一頓,他反問道:「聽說,你昨天已經見過那個黑十字的三戟龍,怎麼看?」

  陳野沉默了片刻:「他雖然表面輕浮囂張,但眼神冷靜清明,手上骨節突起,傷疤比我的還要多,應該下過很大的功夫。」

  陳流風點頭道:「我們手上的比賽錄像裡,幾乎所有的對手都是死在他的拳頭和肘部攻擊下,這在崇尚腿法進攻的地下拳賽歷史上都是從未有過的事情!最頭痛的是,每一場比賽上他都沒有盡全力,我們完全不知道他的腿是不是和手一樣強!」他看著陳野緩緩道:「其實今天我來這裡,完全是受了小四所托,只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走,二叔那裡我自然會給他一個交代。」

  陳野面上現出一抹淡然笑意:「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只要我能辦到的。」陳流風肯定地回答道。

  陳野指指頸中的玉墜:「萬一我死了,把它交給我弟弟,就是裡面睡覺的那個傢伙,這是我唯一能夠留給他的東西。」他神色變得異常柔和:「我會盡全力讓他這次能活下來!另外,我貼身口袋裡有張畫像,請將它和我埋在一起。」

  陳流風一語不發,神色肅穆地站起,一揖到地。這已不僅是代表陳家的感激,更加包含著男人之間的尊敬!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9 01:36

正文 第二十章 新科洛塞穆

索斯卡亞大酒店,這座由中東某個王儲投資建造的四十六層雙塔型建築在高樓林立的拉斯維加斯大街上可謂毫無起眼之處,可偏偏它的客流量卻是大部分要奢華很多的酒店同行所不能比擬的。

  每至入夜時分,酒店的底層內外就會開始如雨前的蟻穴般繁忙起來。來自賭城各個地方的豪華轎車將整個地下停車庫塞得滿滿當當,在出示了一張張金黃色的小卡後,衣著光鮮的各色男女們被引進大廳的內側。在那裡,幾部電梯會帶著他們直達地下30米處的一個奇妙世界。

  邁出電梯,在無數盞強光射燈的照耀下,一個嚴格按照古羅馬競技場1:10比例建造而成的橢圓型建築如神之殿堂般出現在眼前。這個佔地2000平方米分四層四區最多可同時容納五千名觀眾的巨碗有著堅不可摧的大理石基層和混凝土牆身,美倫美煥的浮雕石柱和四座雄偉拱門圍繞的中央,是一片古樸蒼涼完全由石板鋪成的競技場地。

  每天晚上,這裡都會上演令人窒息瘋狂的血腥搏殺,唯一一點不同的是,身著短褲凶悍嗜血的黑市拳手們取代角鬥士,成為了真正的主角。

  夢幻般雄偉的風格和世界上最高水平的賽事使得這座由美金堆砌起來的地下建築在拉斯維加斯甚至是整個世界上都有著響噹噹的名字——新科洛塞穆!

  而今天,索斯卡亞酒店中絡繹的人流似乎比往常多了幾倍,已習慣於這種享樂方式的上流社會人士們無一例外地得到了目前風頭最勁的拳手——三戟龍將要出賽的消息。自從這名黑十字訓練營中走出的神秘年輕人踏上黑市拳台以來,賠率就一路飆升,78場完勝後更是創下了8:1的新低——跟風追勝,無疑是每一個賭拳行家都願意做的愜意事情。

  陳進生正坐在離賽場最近的下層貴賓區東側,他今天穿著一套極其合身的Versace西裝,頭髮明顯修過,整個人顯得精神奕奕。流風、清雨兄妹一左一右侍在旁邊。三人身後,密密麻麻坐著超過一百名精悍漢子,每個人的右手虎口上都刺著一團怒放的黑色火焰。

  對面人影晃動,身著幹練雅藍色套裝的火峰流舞帶著大批手下走入看臺,皮特向陳進生微笑示意,後者微微頷首。

  陳清雨看著心中好笑:「二叔,那老洋鬼子明明恨不得吃了您,可還是要裝作一付友善的樣子,累不累啊?」

  「這樣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陳進生將目光投向火峰流舞,這個年輕女子那天晚上退走時沉靜似水的表情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以後有機會,我一槍打爆他的頭!」陳清雨不屑地扁嘴,兩把銀色的PT99在她外衣下的槍袋裡森森地閃著寒光。

  陳進生銳利的目光在她臉上一掠而過:「陳家能夠一路走到現在,除了比起其他家族我們較為懂得綢繆之外,『韜光養晦』四個字亦是其中關鍵。清雨,你要好好記住了!」

  「陳!」一個叼著雪茄腆著巨大啤酒肚的中年胖子在保鏢的簇擁下遠遠張開了雙臂:「天哪!居然真的是你!我還以為你加入了俄羅斯籍在西伯利亞定居了呢!」

  陳進生站起身微笑著接受熊抱:「麥勒,這麼多年沒見,你還好嗎?」

  麥勒撫摩著堆積著厚厚脂肪的肚皮笑道:「這個墮落的城市裡有著一切我想要的東西,每天起床後我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懇求上帝讓我不要離開拉斯維加斯,這裡的生活對於一個有那麼一點錢的男人來說可真是太美妙了!」他似是想起什麼,面色古怪地望向陳進生,小心翼翼地道:「陳,你還沒結婚嗎?」

  「你應該瞭解我的生活方式。」陳進生平淡地回答。

  「不說這個,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麥勒咧了咧大嘴,飛快地掃視了一眼陳進生身後的隨從,低聲道:「陳,你該不會是想在我這裡幹掉那些日本猴子吧?」

  陳進生拍拍他的肩膀:「到這裡來比賽是他們的要求,第三方提供的場地似乎對大家來說都是公平的。你放心,新科洛塞穆是個美麗的地方,我非常喜歡這裡。」

  麥勒扔掉煙蒂,從保鏢手裡接過另一支雪茄點燃:「那就好!我的老闆是個變態的傢伙,如果被他知道這裡發生火拚,一定從阿拉伯派人過來幹掉我......對了,陳,聽說你們的博彩公司快要破產了?」

  陳進生打開身邊的一台筆記本電腦遞了過去:「要破產也是在今晚之後——這是今天我們開出的盤口。」

  雪茄從麥勒口中滑落到地上,他努力地睜大肉縫中的小眼睛,不可置信地叫道:「天哪!我一定是看錯了!這不是真的!」看著陳進生肯定的眼神,他無力地將筆記本扔到一邊:「1賠5?陳,我最好的中國朋友,你就那麼有信心最後活下來的一定是你的人?你知不知道黑十字那邊今天晚上出來的傢伙們在黑市拳賽上現在的排名?前十中就有七個!」

  陳進生語氣輕鬆:「做什麼事情都得冒點險,不是嗎?」

  「你一定會傾家蕩產的,陳!」麥勒悲哀地嘟囔著,突然轉過頭訕笑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可不可以下十萬美金?賭你們輸!」

  陳進生愕然。

  一陣沉悶的號角聲響起,競技場中央的兩塊石板突然沉下,一個金髮碧眼的男子手執麥克風站在升降台上從地底升起,渾厚的男中音通過環布各個角落的高保真音箱響徹了整個新科洛塞穆:「晚上好,女士們先生們。我是主持人威廉,很高興又將在這裡陪伴諸位度過一個瘋狂的令人窒息的夜晚,你們,準備好了嗎?」

  山崩地裂般的歡呼聲從人滿為患的觀眾席中響起,男人們興奮地摟緊了身邊的女伴,而那些受過高等教育的名媛貴婦們則絲毫不見了平時雍容華貴的儀態,紛紛揮舞著手絹歇斯底里地尖叫著,這種充斥著鮮血和死亡的賭博遊戲所帶給她們的刺激,似乎要遠在可卡因和電動陽具之上。

  威廉優雅地向著高台上的觀眾欠身致意:「相信大家都知道,世界上KO率最高的比賽不是拳擊,也不是泰拳,更不是可笑的美式摔交,這些幾乎讓我連嚼爆米花的興趣也沒有。」

  在四起的哄笑聲中他帶著迷人的笑容繼續道:「世界上達到100%KO率,最野蠻血腥的就是諸位即將看到的——黑市拳賽!」他極為懂得挑逗觀眾的心理,語氣緩重拿捏的恰到好處:「而今晚,我非常榮幸地向大家宣佈,新科洛塞穆帶給大家的將是史無前例的——最高水平賽事!」

  「首先,讓我們歡迎從佈滿了毒蟲蛇蟻的熱帶雨林中走出的——哥倫比亞黑十字訓練營的魔鬼們!」在主持人那高亢、尾音拖長的聲調中,十幾米外大面積的石板紛紛沉下,一個巨大的方形鐵籠緩緩升起。粗如兒臂的純鋼柵欄後,九個肌肉虯結的大漢盤膝坐在地上,麥加羅爾傲然抱肩挺立,火焰般的紅髮下,一雙湛藍的雙眼冷冷地掃視著看臺上的人群,唇邊帶著一絲嘲諷的笑容。

  「陳,那個紅髮小子就是現在世界上賠率最低的傢伙,我看過他比賽,那可真是可怕!」麥勒叫道。

  陳進生沒說話,微瞇了雙眼,神色紋絲不動。

  「接下來,是來自寒冷的冰雪世界的——西伯利亞陳家山谷的勇士們!」主持人威廉吼道。

  緊挨著黑十字旁邊升起了另一個鐵籠,陳野的頭髮用一根黑色緞帶緊緊束起,標槍一般站在最前面,冷漠地迎上了麥加羅爾充滿殺氣的目光,對場外觀眾漸漸響起的整齊喊殺聲充耳不聞。戈爾森等人在他身後橫向列隊,表情亢奮。穿著短褲猶如人形暴龍般的巴赤目中迷惘,緊緊站在了陳野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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