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 鮮卑演義
一個電閃雷鳴、風雨交加的夜晚,漢都長安,宣室殿外,大雨如注。一內侍撐著雨傘,快步走上台階,來到滴水簷前合上雨傘,取過侍衛遞上的乾布,小心翼翼的擦拭著身上的雨水。
只聽劉備在裏面叫道:“別擦了,快進來。”
那內侍放下濕布,依言進殿。劉備不待他說話,搶先問道:“怎麼了?”
那內侍道:“據西河郡傳來的六百里加急文書報稱,步度根與軻比能兩部在雲中大草原上發生激戰。激戰中,草原上突然刮起一陣怪風,步度根部眼睛為沙塵所迷,陣腳大亂。軻比能部乘機突擊,大獲全勝,陣斬步度根。”
劉備心中一凜,道:“什麼,什麼。這麼說,軻比能併了步度根?”
那內侍點點頭道:“正是。有消息說軻比能勝了步度根後不久就率部撤出雲中,將王庭設在昔日檀石槐王庭所在地高柳城北三百里處彈汗山啜仇水上,休整士卒。”
突然間一道閃電劃破夜空,跟著半空打下一個霹靂。劉備頹然坐倒,以手支著額頭,擺了個思考者的造型,怔怔出神。過了良久良久,揮了揮手,道:“去把仁祿、孔明二人叫來。”
那內侍一想到天上下這麼大的雨,自己竟還要出去傳旨叫人,不禁一臉鬱悶,應道:“是。”倒退而出,張開雨傘,消失在風雨之中。
鄉試時賈仁祿每天上完朝後就要來到中書省議事堂,和諸葛亮、鍾繇等人討論有關考試的一切事宜。他這個人一般只在拍馬屁又或是聊女人時才會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聊這種沒有營養的話題,說什麼也打不起精神。可是上命不可違,他不得硬著頭皮和諸葛亮、鍾繇等人討論這些他完全不感興趣的話題。雖說科舉制和三省六部制都是他提出來的,但他那也是迫不得已,只為交差。至於什麼為國選才,振興漢室之類大道理,他嘴上說起來頭頭是道,可心裏卻完全不那麼想。就和韋公小寶滿嘴都是忠字的成語,其實心裏所想完全和忠君愛國靠不上半點關係如出一轍。
其實這江山姓劉也罷,姓馬也好,就算是姓驢,都和他沒什麼關係,只要他有吃有喝,有錢使,有妞泡就成。他當初之所以會選擇劉備,主要是因為形格勢禁,他出不了許昌,而大耳兒就在許昌,近水樓台,不靠他還能靠誰?而他後來一再為劉備嘔心瀝血,殫精竭慮,也不是出於什麼忠君愛國之心。前期劉備勢力弱小,隨時可能被他人消滅。在那個時候,他和劉備是一根繩子上的兩隻螞蚱,出了事誰也跑不了。他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自然要竭盡所能。到了後期,劉備勢力大了,聲威日盛,如日方中。這其中可是凝結了他無數的汗水,無數的艱辛,有誰願意看到自己辛苦多年的成果毀於一旦?賈仁祿自然也不想看到這一幕,於是只好拼死老命將劉備越扶越高,以其說他在千方百計的維護劉備統治,倒不如說他在千方百計保護自己的勞動果實。
既然上了賊船,想下來可就難了。他如今心裏所想就是怎麼才能下賊船,至於通過考試能拉到多少賢才已不是他最關心的了。不過話說如此說,但他見到各地榜單上那幾個震驚世人的名字之後,還是激動不已,那一個晚上他徹底失眠了,不過至於睡不著之後他幹了些什麼,那也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了。
議事堂他只去了幾天,便一個頭變兩個大,說什麼也不想再去了。於是他想出了一個主意,故意在議事堂搞七搞八,時而大嚼狗肉,時而大看春宮,要不就是胡說八道,亂出些牛頭不對馬嘴的狗屁主意,鬧得諸葛亮、鍾繇等人頭痛欲裂,連解下褲帶上吊的心都有了。接連幾天下來,議事堂被他鬧得雞飛狗跳,最誇張的一次,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方法,除了諸葛亮等少數幾個正人君子之外,其他人都被他引到妓院中辦公去者。諸葛亮、鍾繇等人被他這麼一鬧,白天憋了一肚子氣,晚上說什麼也睡不著。幾天下來,眼睛黑了一圈,精神越來越來不濟,辦公時時常出錯,甚至在早朝時當著劉備的面,把孫權地盤給安到了青徐,把曹丕的地盤給安到了江南。至於兩人願不願意調換地盤,他們實在太累,也沒空考慮這種細枝末節了。
後來他們實在受不了了,連名上表,懇請劉備收回成命,別讓賈仁祿這匹害群之馬再去議事堂了。劉備對賈仁祿的胡鬧也有所耳聞,其實他也是很反感這些終日一本正經的老學究,眼見賈仁祿這一插科打諢,原本死氣沉沉,好似一潭死水的議事堂氣氛登時活躍不少,也不禁感到欣慰。不過諸葛亮、鍾繇都是國之干城,他們的意見還是不可不聽的,於是劉備當即准奏,大筆一揮。賈仁祿總算如願以償,徹底地解放了,高唱:“翻身農奴把歌唱。”回到家中繼續為非作歹,鼓搗生孩子。議事堂清除了這個不安定因素,又回復往夕的莊嚴肅穆。畢竟這裏是國家最高權力機關,每天討論的都是關係國家安危、百姓福祉的大事,嚴肅認真才是它應該有的氛圍。不過眾人心裏總覺得的好像少點什麼,渾身不對勁。
這天夜裏,賈仁祿當然還和往常一樣,在自己的屋中和甄宓下象棋。其實下象棋本身沒什麼旖旎,只不過他下棋的規矩和他人略有不同,其他人下棋最多是賭賭錢,小賭娛情,大賭傷身。他不,他和夫人下棋賭脫衣服,誰輸了誰扒一件衣衫,兩人都扒光了,就熄燈睡覺。在這條殘酷規矩的激勵下,賈家幾位夫人的棋藝突飛猛進,連最笨的祝融都和現在的國手不相上下,甄宓自然更加了不得,猶其是兩門大炮用的好極了,實已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在它的火力範圍內,敵人的一切軍事行動,都顯的軟弱無力,徒勞無功,其水準似乎有望問鼎棋王這一光榮的頭銜。賈仁祿只不過把下棋當名目,吃豆腐才是真正目的,是以下來下去,水準還是停留在臭棋簍子這個檔次。兩相較藝,結果自然可想而知。幾局棋下來,他就脫得只剩條褲衩,而他的夫人仍包得嚴嚴實實,到了最後賈仁祿輸得實在不想下了,大叫一聲:“熄燈睡覺。”棋賽就此結束。
那內侍來到賈府的時候,賈仁祿剛研究出來的,自認為天下無敵的,一定能如願以償的幾個陣法都被甄宓輕輕鬆鬆,應手而破。賈仁祿全身上下又只剩下一條褲衩,正抓耳撓腮,捏著一隻大車,賊眼亂瞄,不知該往哪擺。忽聽趙二在門外叫道:“老爺,內侍前來傳旨,著老爺火速進宮。”
甄宓柳眉一蹙,道:“下這麼大的雨,怎麼還要進宮,明天再去不成麼?”
趙二道:“那內侍說了,軻比能併了步度根,這可是十萬火急的大事,皇上沒了主意,請老爺進宮商議。”
賈仁祿如釋重負,嘿嘿一笑,道:“皇上著我進宮呢,這棋看來是下不了。”
甄宓服侍他穿上朝服,笑道:“還好有皇上替你解圍,不然我看你該怎麼辦,呵呵?”
賈仁祿這個象棋的發明人,居然下不過一個娘們,不禁羞愧無地,想找到條地縫鑽進去。好在他臉皮甚厚,臉上只是微微一紅,便又恢複正常,道:“你等著,老子明天准贏你。”
甄宓笑道:“好,我倒要見識見識你大叫投降的手段。”替他穿好的衣服,對趙二說道:“備車。吩咐車夫小心些,別和趕著去投胎似的。小心地上的泥水濺到了仁祿。”
趙二應道:“是。”
賈仁祿滿含深情的瞧了她一眼,轉身出屋。趙二打起雨傘,送他到大門口。車夫早就駕著馬車等在門外,扶他上了馬車,加鞭打馬,揚長而去。
劉備道:“軻比能併了步度根之事,你們可聽說了?”
諸葛亮歎了一口氣道:“臣最不願看到的事,到底還是發生了。”
劉備道:“都怪朕過於托大,沒想到軻比能這廝竟如此厲害,竟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殺了步度根。如今軻比能成了鮮卑真正的首領,他一定不滿足於統一草原,一定會和檀石槐一樣侵擾中原,不知你們有何高見?”
其時漢朝將非我族類一律視為蠻夷,在天朝上邦,唯我獨尊思想的支配下,舉朝上下,對漢朝周邊的蠻夷都不是很瞭解,連和他們打了四百多年交道的匈奴,他們所知道的也僅僅限於《史記》和《漢書》上的兩篇列傳,至於光武中興以來漢朝和匈奴又發生了哪些衝突,就只有負責修史的史學家們感興趣。對匈奴尚且如此,對其他民族,滿朝文武更是一無所知,有的甚至連名字都沒聽說過。其實他們對那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胸口上長滿黑毛,一輩子才洗兩三次澡的域外蠻夷絲毫不感興趣,對他們的疆界變遷,歷史沿革也是一無所知。相比之下,這些官吏倒更在乎哪些皮膚白晰,雙眸湛藍,髮呈金黃的異域美人,時常聚在一起評頭論足,汙言穢語,當真耳不忍聞。劉備、諸葛亮、鍾繇等人雖然沒有其他人這麼無聊,但國中每日那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屁事兀自理不清楚,哪還有閒情逸致去理會這些藩邦大老粗家裏的二三事?
賈仁祿雖然終日遊手好閑,但也不是一點正事不幹。他知道大漢遲早要對鮮卑用兵,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這段時間他除了讓甄宓、姜維、石苞等人為他找來所有關於鮮卑的史料,還差急足趕往漢鮮邊境,通過各種方法,收集有關鮮卑的情報。反正他窮的就只剩下錢了,重賞之下,必有情報。各種有關係的,沒關係的,正道的,小道的訊息源源而來。他著實惡補了這方面的知識。這時他雖說不上是鮮卑歷史的專家,卻也裝了一肚皮的鮮卑族演變史。說道:“皇上,要想知道軻比能下一步的動向,就必須瞭解鮮卑歷史。不知皇上對這方面的歷史可有涉略?”
近年來,劉備專心泡妞,心無旁鶩,眼中所見,只是劉貴妃的一喜一愁,耳中所聞,只是劉貴妃的一語一笑,以至於國家大事都無心處理,哪還有空理會這些閑事?不過他又不願自認自己不知,笑道:“嗯,鮮卑歷史朕還是瞭解一些的,你且說說,看你知道的和朕的有何不同。”
賈仁祿咳嗽兩聲,擺了說書生,一拍醒木,講起了鮮卑演義:“鮮卑是古時東胡族的一支,因為居住在鮮卑山,故而得名。正因如此,它和匈奴大為不同。匈奴歷經千百年的演變,相互兼併,弱肉強食,已成為一個大帝國,有正式的首領‘單于’,相當於咱大漢的皇帝,有權殺人腦袋,打人屁股。其下設左右賢王,左右谷什麼王,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等等官職來管制諸部,達到如心使臂,如臂使指之效,這些官職當然都是由單于任命的。而鮮卑則不然,它是所有居住在鮮卑山部落的統稱,沒有正式首領,以其說鮮卑是一個國家,倒不如說是一個族群聯盟。鮮卑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諸部林立,無所統屬,各不相下,相互間內訌不斷,戰亂頻仍,這也就是鮮卑為什麼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屈於匈奴之下,受其役屬,怎麼也抬不起頭來的原因。”
“先漢時期鮮卑幾乎名不見經傳,只是個屈膝於強大統一的匈奴帝國下的小部族。鮮卑登上歷史舞臺還要從後漢說起。後漢初,鮮卑族從屬於匈奴,光武皇帝建武二十一年,大漢遼東太守祭彤大敗鮮卑人,收其地,其首領偏何率部降漢。不久,鮮卑族另一部落首領仇賁到洛陽朝見光武皇帝,光武皇帝封其為王,與寧城護烏桓校尉同轄鮮卑人。”
“其時大漢在北方的主要敵人還是匈奴,匈奴自恃強盛,不服王化,屢侵中國,舉朝上下都對其十分重視。可正因如此,朝中官員只顧對付匈奴,忽視其他部族,給其他部族以可趁之機,乘機坐大。鮮卑就是一個最著名的例子,不過事關大漢對外政策,臣不敢妄加評論。和帝永元年間,大將軍竇憲遣右校尉耿夔擊破匈奴,北單于逃走。鮮卑乘機離開自己原先住的那塊鳥不拉屎,雞不下蛋的爛地,遷徙到水草肥美的匈奴故地。當時匈奴並沒有全部逃散,留在故地的尚有十餘萬部眾,因單于逃亡,無所從屬,見鮮卑人來了,便自號鮮卑,跟在他們屁屁後面混,這些部落和鮮卑人通婚,逐漸被鮮卑人同化。鮮卑一下子得了十餘萬人,由此強盛,開始侵擾中原。臣剛才說到,鮮卑不是一個國家,而是一個族群,它雖然離開了鮮卑山,到了匈奴故地,但諸部林立的局面仍沒有改變,自己部落內部甚是團結,親如兄弟。可部落與部落之間卻視為仇敵,一見面就打打殺殺,是以當時鮮卑雖然進犯中國,為害倒也不大。”
“桓靈之世鮮卑出了一個不世出的英雄檀石槐,他憑藉以生俱來的武勇智謀,打平鮮卑諸部。哪個部落不服他管制,他就拿著西瓜刀,打到那個部落不敢再放聲音為止。由於檀石槐部眾驍勇善鬥,而且他為人廉直,對諸部一視同仁,無所阿護,諸部畏服,共同推舉他為鮮卑諸部大人。一度混亂不堪,內戰不止鮮卑終於出現了一個強大而統一政權,檀石槐統一鮮卑諸部後,設王庭於高柳北三百餘裏彈汗山啜仇水上,立法教民,興利除蔽,鮮卑東西部大人盡皆隸屬於他,兵馬甚盛,控弦二三十萬騎,南鈔漢邊,北拒丁令,東卻夫餘,西擊烏孫,盡占匈奴故地,領土面積東西長一萬二千餘里,南北寬七千餘里,網羅山川、水澤、鹽池甚廣。那時桓帝在位,聽說檀石槐他老人家混得有模有樣,人五人六,漸漸威脅到他的統治,不由的心裏害怕,派遣使匈奴中郎將張奐領軍攻打,結果吃了個大敗仗。桓帝見打他不過,無法用武力壓服,便退而求其次,派使者帶著玉制大印到鮮卑王庭,封檀石槐為王,並打算和他和親,將宗女嫁給他。”
劉備聽到這裏,眉頭一皺,伸手在案上輕輕一拍,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桓帝僅因區區一場敗仗就畏敵如虎,竟不故後人議論及祖宗基業,封藩邦蠻夷為王,還要同他和親,示弱之極,簡直就是喪權辱國,喪權辱國!無怪乎近年來鮮卑人妄自尊大,目無漢人,寇略邊境,致使邊境狼煙四起,殆無寧歲,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定了定神,怒氣稍解,笑道:“你說的這些,朕有些知道,有些竟一無所知,看來你也不是整天都在這個那個,還是有讀些書的,很好,很好。你接著說吧。”
賈仁祿嘿嘿一笑,接著道:“檀石槐這人果然不同凡響,比匈奴那些流氓單于要來的有見識的多。他看出了桓帝外強中乾,沒幾天蹦頭了。既不接受漢朝封號,也不同意和親,繼續和漢朝為敵,派遣人馬化整為零,寇掠邊境。皇上,您可別為這些表面現象所迷惑,以為鮮卑在檀石槐的領導下,真正實現統一,內部鐵板一塊,毫無空隙。”
劉備沉吟道:“難道不是這樣嗎?”
賈仁祿道:“不是的。檀石槐建立的政權,和周朝分封制政權也差不多少,周初確立分封制,將一整塊好好的地盤,分成百八十塊,和狗啃似的,由各個諸侯王治理。周王是天下共主,有權調動諸侯軍隊,卻一般不插手諸侯內部事務。檀石槐也是如此,他只是鮮卑各部名義上的首領,權力可以說有限的緊,他僅僅只能調動各部人馬,至於各部官吏任命及內部事務處理,都是由各部大人說得算,他是插不上手的,這一點比起匈奴單于來可就差得遠了。正因如此,他為了均衡各部之間的利益關係,不讓他們為了點營頭小利,自己人先和自己人掐起來,於是將領地一分為三,從右北平以東至遼東為東部,居住彌加、闕機、素利、槐頭、宇文、段等等二十幾個部族。從右北平往西至上穀為中部,居住柯最、闕居、慕容等十幾個部落,從上穀往西至敦煌,為西部居住置什麼落羅、日什麼推演,宴什麼遊等部落。唉,這些什麼狗屁部落的名字真難記,老子前後記了八百遍,還是沒記住。”
諸葛亮笑道:“那三個部落是置鞬落羅、日律推演、宴荔遊。”
賈仁祿笑道:“對的,對的,就是這三個部落。”
劉備道:“好傢伙,這是什麼名字啊?如此拗口,反正朕是記不住,哈哈!”
賈仁祿接著道:“靈帝時,檀石槐見大漢日益衰弱,更加倡狂,遣大隊騎兵寇略幽並二州。邊境諸郡,每年都要遭受他們的侵害,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劉備就出生在幽州涿郡,聽他說到這裏,登時想起小時候鮮卑騎兵攻打涿郡殺掠人民的往事,他親眼見到一個鮮卑騎兵將一個小孩殺死,並殘忍的將他的腸子挑了出來。想到這裏不由雙眼冒火,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卻不說話。
賈仁祿接著道:“熹平六年,靈帝遣護烏丸校尉夏育、破鮮卑中郎將田晏、匈奴中郎將臧旻和匈奴南單於出雁門塞,三道並進,攻打檀石槐。檀石槐率部眾迎戰,大敗我軍,數萬兵馬,只回來了十分之一,慘啊!經過這兩場大的敗仗,漢朝不再對鮮卑用兵。鮮卑屢勝則驕,整日鼓搗生孩子,部眾越來越多,光靠打獵放牧,已不能滿足他們要求。於是檀石槐便開始為部落的生計考慮,努力發展生產,也無心在大規模寇略漢境了。檀石槐死後,他的兒子和連接位。虎父有時也能生出犬子來,和連和他的父親當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和連又貪財又好色,斷法不平,有西部鮮卑不滿和連統治,集體叛離,自立門戶,剛剛統一起來的鮮卑諸部,又走回大起內訌的老路上去了,檀石槐看來還真的是死不得。和連在靈帝末年攻打我大漢的北地郡,被北地郡一農民當成偷馬賊給射死了。和連死後,他的兒子騫曼還小,他老哥的兒子魁頭接位。後來騫曼長大,和魁頭爭位,兩方談判破裂,便拿起西瓜刀大打出手,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這一仗最終導致鮮卑內部徹底分裂,所有部落都脫立魁頭控制,自行其事。魁頭死後,接位的就是那個已成刀下之鬼的步度根。步度根只是名義上的鮮卑共主,其實誰也管不了。這就和東周列國的情景十分相似,東周時,周王只能管理洛陽附近的一畝三分地,出了這個地方,他的政令就如同廢紙一張。齊、楚、晉、秦、魯、鄭、陳、蔡、衛、曹、宋等等諸侯國各行其是,相互兼併,戰亂一直沿續到秦滅六國為止。鮮卑也是一般,剛才我念到的部落就已經有十幾個,還有一堆是我沒念到的。軻比能滅了步度根,只是萬裏長征走完了一小步,真正的戰鬥對他來說,才剛剛開始,皇上暫時不必擔心他會成第二個檀石槐。”
劉備沉吟道:“哦,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賈仁祿道:“嗯,剛剛開始。”
劉備道:“步度根雖然懦弱,好歹是鮮卑名義上的共主。軻比能殺了步度根足以震懾諸部,還有哪個部落敢不服他?”
賈仁祿道:“鮮卑大小部落近百,要想統一這些部落,談何容易,據臣所知,鮮卑諸部中,不服他的大有人在。檀石槐死後,西部鮮卑叛離,這些部落地廣兵強,既不服步度根,也不服柯比能。更主要的是柯比能沒有他們強大,也拿他們沒有辦法。西部鮮卑叛離後也發生了分裂,其中一支遠竄到涼州北面大沙漠中,稱河西鮮卑。這片地方大都是不毛之地,柯比能肯定不感興趣,不會對他們下手的。另一支則跑到陰山以北的匈奴故地居住,這就是鼎鼎有名的拓跋鮮卑,這支鮮卑可是有百神呵護,前途不可限量,命自然硬的很。軻比能想要滅他簡直就是癡心枉想,不自量力。所以北面這一路,軻比能無論如何啃不動,而且還不敢惹他們不高興。剩下就只有東面這一路了,其實這一路也一樣不好啃,只不過足以改變歷史,震驚天下的幾個部落,勢力都還不大,山中沒有老虎,還是有可乘之機的。現階段東部鮮卑中勢力最大的就是素利部。軻比能在右北平上穀一帶混的時候就和他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從軻比能將王庭遷往彈汗山就可以看出他要對素利用兵。上次皇上既沒聽孔明建議出兵幫助步度根,也沒採納微臣的建議用匈奴來制衡鮮卑內亂,致使軻比能坐大,使他有了同大漢一拼的實力。如今他和素利之間的爭鬥,皇上不能再坐視了。若再坐視,軻比能滅了東部鮮卑,就有實力和拓跋河西鮮卑一較高下了。一旦他統一了鮮卑各部,這個勢力可不知要比檀石槐時要強大多少倍,我大漢正在對吳魏用兵緊要關頭,可無法同這樣強大的勢力抗衡的。”
諸葛亮雙眼一亮,道:“臣自認為對鮮卑瞭解已無以複加,可和仁祿相比竟如井底之蛙。像什麼河西鮮卑,拓跋鮮卑的名稱,臣還是第一次聽說。更令人驚奇的是,仁祿竟像是知道將來哪支鮮卑會走向興盛似的。皇上,仁祿的話雖然長了些,但將鮮卑的歷史沿革分析的十分透徹,可謂知己知彼。如今鮮卑看似統一,其實四分五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方才仁祿提到的拓跋、河西這兩大鮮卑,皇上最好派使者安撫,令其歸順,共同對付柯比能。我們再派遣軍隊,幫助素利,區區軻比能,不足為憂也。”
劉備點點頭道:“嗯,孔明,這事就是你去辦,你明天就到議事堂和諸大臣合計合計,擬道聖旨,著禮部差人前往河西鮮卑和拓跋鮮卑處安撫。不知這兩支鮮卑的首領都叫什麼,為了能對付軻比能,朕倒不吝封他們為王。”
賈仁祿道:“河西鮮卑是一個族群,相互間無所統屬,沒有首領。拓跋鮮卑的首領叫拓跋詰汾。”心想:“軻比能其實是個小角色,其實沒什麼好怕的。鮮卑真正可怕的是拓跋、慕容、宇文這三個部落,別看他們現在跟頭狗似的,唯他人之命是聽,以後可大大的了不得,那可是都是有皇帝命的,豈同等閑?本來最好就是乘他們還是頭狗的時候,將他們都殺了,永除後患。可他們都有天子命,百神呵護,怕不是那麼好除的,司馬懿被火燒尚且天降甘霖以救其厄,何況這些人?還算了吧,再說現在劉備為對付軻比能,巴結他們都來不及,老子的建議他們是一定不會聽的。唉,為了對付一個人,而讓其他人坐大,咱大漢怎麼老幹這樣的傻事。”
劉備當然沒有賈仁祿遠見,不知現在這些小角色,他日都是侵犯中原的元兇禍首,道:“嗯,只要這個拓跋詰汾肯歸順,朕就封他為歸義王。”
三人又商議一陣,各自散去。賈仁祿回到家已是將近四更,棋是沒得下了,只好摟著甄宓睡覺了。
襄城縣縣衙,縣令親自審問偷牛賊鄧艾,道:“大膽鄧艾,你居然監守自盜,盜取主人所養肥牛一隻,以充盤纏。你具體是如何下手的,那牛又被賣往何處,還不給本官從實招來!”
鄧艾道:“絕……絕……絕……”
縣令道:“絕什麼絕,還不快招。”
鄧艾道:“小……小……小……”
縣令見他含糊其詞,一時忘了他有口吃,鼻子登給氣歪了,叫道:“看來不動大刑,你是不會招的!”從簽筒中抽出一隻權杖,摔在地上,叫道:“給我拖下去,重打五十!”
差役一擁而上,將他拖了下去,打了五十大板。
縣令道:“怎麼樣,滋味不好受吧,你到底招是不招?”
鄧艾道:“不……不……不……”
縣令氣得手足冰冷,道:“再打。”
如此反複數次,鄧艾吃了一百來板,屁股裂成了八瓣,此時他已氣若遊絲,奄奄一息,心想:“偷牛罪不致死,若是認了,保住條命。他日未始沒有出人頭地之時,到那時再找狗官算帳不遲。”道:“小人願……願……願……”
只聽外間一個女子聲音叫道:“且慢,艾兒是冤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