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力所能及
平宮兩位女子正在為趙國前景擔憂之時,踏青園的一剛剛從酣睡中醒來
昨晚真是喝多了。項千帆等十余位武林豪傑再加上隨楚錚去北疆的所有禁衛軍軍官,總共五十餘人,就在踏青園的草坪上點起篝火,許唯義等人在赤勒族裏學得一手烤全羊的手藝,正好拿來賣弄,楚錚又將左家巷子那家店鋪裏的所有家什都搬了過來。眾人按北疆的習俗席地而坐,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真是熱鬧非凡。
禁衛軍眾軍官都已聽說楚錚奉旨在府中待罪,還以為他心情鬱悶,紛紛上來敬酒,楚錚不便說明其中原因,只好來者不拒。許唯義和馮遠還從未見自家將軍醉過,見今日機會難得便起了壞心,暗中挑唆項千帆等人亦加入戰圈與眾人輪番而上,待到楚錚察覺時,卻發現在一群醉鬼中間長官的威嚴已是無用,硬是被架著與人拼酒。而項千帆魏少中等人內力甚為深厚,運功逼酒對這他們來說亦是小事一樁,如此一來楚錚等於是與這十餘位高手輪番比拼內力,等到最後一位對手魏少中轟然倒地,楚錚兩眼一閉也是人事不知……
楚錚拍了拍漲痛的腦袋,呻吟了一聲,喚道:“紫娟,端盆涼水過來。”
不一會兒,有人推開房門走了進來。楚錚哼哼了一聲:“翠,怎麼是你啊。”
“紫娟姐在廚房……”耳邊傳來翠驚奇地聲音:“公子。你都沒抬頭看上一眼,怎知是小婢?”
楚錚無力地說道:“府內除你之處,還有誰會以腳當手踢門進來的?”
“小婢方才是端著盆兒騰不出手來,”翠抗議道,“平日裏推門哪有用腳了?”
楚錚懶得說這丫頭,勉強坐了起來。四下看了看才發現自己是睡在書房內,不由奇道:“我怎在這裏?”
翠一撇嘴:“小婢與紫娟姐本想扶公子回房去睡的。可公子卻硬將我倆拉到這。瞪著眼睛說自己已經喝多了,定會打擾少夫人歇息。今晚便睡在這書房了。小婢和紫娟姐怎麼勸公子也不聽,只好在此鋪上被被褥服侍公子歇息。”
楚錚汗然,有這等事?自己只記得看到魏少中在一片哄笑聲中倒下,之後的事什麼都不記得了。
“本公子說得沒錯啊。”楚錚不想丟自己顏面,連蒙帶撞,“當時已是很晚了吧。確實會打擾輕如的。”
“什麼啊。”翠一臉鄙夷。“少夫人和蘇姑娘早隨四小姐去她院中歇息去了。小婢當時將此事連說了幾遍。公子仍是充耳不聞。”
楚錚怒道:“四丫頭怎麼這麼多事。”
“這怪不得四小姐,”翠為楚倩叫屈,“昨晚我們踏青園也太吵了。四小姐在隔壁院裏實在聽不下去了,怒氣衝衝地趕了過來。幸虧少夫人好言相勸,沒讓四小姐與公子相見。可四小姐雖消了氣。又為少夫人打抱不平,說公子不學……”
翠忽以手掩嘴,不往下說了。楚錚知四姐對自己向來有成見,肯定沒什麼好話,只當沒聽見,道:“然後四丫頭就把輕如拉走了?”
“公子可別怪少夫人。四小姐定要她過去。蘇姑娘也在一旁相勸,她這才走的,”翠看了楚錚一眼,“臨走前少夫人還反復叮囑小婢,一定要照顧好公子。”
楚錚瞪了翠一眼:“就你瞎操心,本公子怎會怪罪輕如。”
翠頓時放下心來。將盆中毛巾擰幹雙手奉上。楚錚胡亂擦了幾下,跳下榻來,微吸了口氣一頭埋入木盆內,冰涼地井水頓時令他神智一清。甚為暢快。
翠見楚錚在水中悶了半枝香的功夫仍未有動靜,不由有些擔心道:“公子……”
楚錚突然抬起頭來,水花四濺,直愣愣地看著翠:“翠,昨晚本公子有沒有……做過什麼?”北疆那次自己不過只有幾分醉意。便將武媚娘給就地正法了,昨晚可是生平第一次如此大醉。會不會做出什麼禽獸之事?
翠一臉迷糊:“什麼做過什麼?小婢和紫娟姐替公子寬衣後,公子方躺下便鼾聲如雷了。”
楚錚見她神色不似作為,不由鬆了口氣。這丫頭是性情中人,不像紫娟那般什麼話都窩在心裏,不過還是有些不放心:“本公子睡著後,紫娟是否與你一起離開?”
“是啊。”翠答道,“那時已過三更了,小婢睏得眼都快睜不開了。”
“辛苦你二人了。”楚錚頓時輕鬆,看來自己地確沒做過任何禽獸之事。不過按前世在論壇上看過地一些貼子內容而論,自己是不是有點禽獸不如?
翠接過毛巾,忽道:“公
爺方才來過踏青園,但只一進門皺了皺眉就走了。”
“這是為何?”楚錚有些奇怪。
“公子,您真是不知啊。現踏青園滿院子都是酒氣和焦肉味兒,小婢都快難以忍受了。”
楚錚乾笑一聲,自己昨晚的確過於放肆了,不過也有回報,項千帆等人已經答應讓其門下曾所屬精銳營的弟子火速來京,自己費了不少心血在這些人身上,可不能盡數付諸東流了,至少應留下幾成。
“對了,翠,昨晚一共飲了多少壇酒?”楚錚隨口問道。
翠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很象“OK十壇。”
楚錚嚇了一大跳:“這麼多?”
“張管事當時急得直跳腳了,最後那十餘壇酒聽說還是去飄香閣拿的……”翠忽低聲道,“公子,老爺方才見院內如此情形。會不會發怒啊?”
“要發怒亦是衝本公子來,與你無關。”楚錚將臉上地水珠擦乾,把毛巾遞給翠,“不過聽你的口氣,看來今晨也沒有用心打掃院子,快去補救吧。若是我娘來了,你可就大有苦吃了。”
翠臉色一變,老爺從不管府內這些瑣事,可若是他回到內院不經意間向老夫人提及,那自己至少一月沒好日子過,當下忙道:“公子說的是,小婢這就去。”
翠出了門,楚錚才發覺她連木盆都沒帶走。不禁搖了搖頭,只好自己走到屋內把水倒了,心裏卻在想著父親方才過來,不知所為何事,不過既然來了就走,應該沒有什麼緊要事,看來今日早朝那本奏摺已經通過廷議了。
那麼大長公主也該知道此事了,不知她會有何反應。楚錚忽有些不滿,父親從頭到尾根本沒打算借用皇室的力量,只是借此迷惑方令信。自己也是糊塗,當初覺察到四姐遇襲可能是父親一手操縱時就應想到了。還整天傻呼呼往太平宮跑,如今父親目的已經達成,可趙茗會不會因此遷怒自己呢?
不過轉念一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何況楚錚對趙茗亦有些疲了。反正她也不能把自己怎樣,若是斥駡就當耳旁風,若要動手楚錚如今都有些期待了。那天在太平宮趙茗突然偷襲,雖然交手不過十餘招,可其中精妙之處至今仍令楚錚回味無窮,這年頭想要找個真正的高手太不易了,師父之流……雖有些大不敬,但確實已經很難讓自己有何進境了。想來想去大趙境內只有大長公主一人,何況看在敏兒地面子上她還不會對自己下殺手,要不哪天……再去招惹她一下?
楚錚嘿嘿一笑,對自己突然變得膽大包天,也感到有些驚異。
剛剛離去的翠突然又折了回來。看到已是空空的木盆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她平日裏丟三拉四慣了,臉皮也增厚許多,故作未見道:“公子,院門外有一個姓秋的人要想來見您,說是昨晚您吩咐他此時過來地。”
姓秋的,自然是應是原灰胡兒的軍師秋仲伊了,此次他與程氏兄妹一同離開武朔城,到清河城與蘇巧彤會合回京。楚錚依稀記得昨晚此人前來向自己敬酒時,自己似對他說過話,但具體說些什麼卻是想不起來了。
楚錚心中暗凜,酒多誤事這話一點都沒錯,以後再也不能象昨日那般過量了,自己隱秘之事甚多,哪一件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若萬一酒後失言,恐怕連同楚家都要遭難了。
“翠,你帶秋先生來書房。”
…………
…………
翠將秋仲伊帶至書房,向楚錚稟報了一聲,輕掩房門退了出去。
見楚錚靠在書架旁正翻看一本卷集,秋仲伊不敢上前相擾,屏氣靜息站到一旁。看著這位錦衣華服地貴公子,秋仲伊已經很難將他與北疆那英氣勃勃的少年將軍聯繫在一起,心中不期然隱隱有了絲敬畏。
來到京城不過一日,秋仲伊便已被楚府氣勢所懾。華屋瓊樓,青台高閣,盡顯磅礴大氣,不愧為大趙第一世家,隨處可見地僕役亦是序然守禮,對待外人恭敬之中透露出不亢不卑之意。
或許,這裏當真是自己施展胸中才華的合適所在。
“廬州,自古人傑地靈,難怪會有秋先生這等才華橫溢之仕……”
楚錚合上卷集,秋仲伊瞥了一眼,只見封頁上書“廬州通志”四字。楚錚對趙國境內各地的地名總是對不起來,這也難怪,這些地名大都由後漢朝初年所定,楚錚多了一世記憶反而更迷糊了,索性臨時抱佛腳去翻書。
不過在秋仲伊看來,楚錚這一舉動倒顯得灑脫直率,毫無做作,
拘謹不由消去幾分。
“不對,”楚錚笑道,“現應稱夏先生才是,廬州夏家源遠流長,本公子亦是久聞了。”
“夏熙周多謝五公子。”秋仲伊躬身施禮。楚錚既是如此說,自己當年在廬州所犯命案看來已經揭過不表了。
“這是本公子承諾先生之事,理應如此。”楚錚想了想道,“不過此次北疆大捷封賞名錄上並無先生。朝廷亦不便授於你功名,就請暫且屈尊以楚府客卿之名留於京城,還望先生見諒。”
“夏某不敢。”夏熙周(秋仲伊)並不感意外,自己所做之事難見天日,郭大帥身邊那位謀士傅先生恐怕已猜到是何人篡改軍令,自己根本就沒有妄想一朝便登朝堂。
楚錚點了點頭。道:“夏先生已經有近十年未曾回過廬州了吧?”
夏熙周感慨答道:“正是,差兩月零五天便是十年整了。”
“那好,本公子准你離京兩月零五日,回廬州探親,殷家小姐還在道觀中等著先生呢。”楚錚從案上取過一封信遞給夏熙周,道,“現廬州知府石大人乃家父門生,而殷家姑娘只是在道觀中束髮修行。由石大人出面,夏先生此次衣錦還鄉,定可了卻心中之事。”
夏熙周怔然片刻,俯首道:“多謝五公子。”
夏熙周離去後,楚錚走出書房來到園中,只見翠正喳喳呼呼地指使著幾個丫環在重新清掃院子,她自己也手持一把大掃把忙得不亦樂乎,不禁心情一鬆,啞然失笑。
柳輕如和蘇巧彤牽著手兒走了進來,卻差點被翠揚起地掃把掃中。柳輕如嗔道:“你這丫頭,怎麼這般冒失?”
楚錚嘴上雖說道翠最多,可心中當真將她當成自己妹妹看待,見此景有意袒護,便故作驚喜狀,來到蘇巧彤面前拱手道:“蘇姑娘芳駕光臨。寒舍蓬生輝。”
蘇巧彤很配合的襝衽還禮:“不敢不敢,今日得見傳說中楚府五公子,實是生平幸事。”
楚錚皮笑肉不笑,道:“在下怎敢當蘇姑娘如此盛讚……只是那張躺椅,姑娘何時奉還?”
蘇巧彤頓時變臉,不屑地皺皺眉,哼了聲道:“小心眼。”她見楚錚已從北疆回來了,自己與此人無名無份。再住在踏青園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回京當天便讓成府來人把自己的東西全搬走了,順便還捎帶了幾件自己喜愛之物。而昨日她則是受了柳輕如之邀才又來到這裏,晚上住在楚倩院中,更是在成府下人面前有意為之。
楚錚也直起了身子:“不告而取謂之……蘇姑娘乃名門才女。定不會做如此不雅之事吧。”
柳輕如見這二人一見面又鬥上了,既好氣又好笑:“好了好了,公子莫要為難巧彤了,她所帶走的幾件東西妾身是知道地。巧彤,你也別鬧了,欣姐和倩妹妹在等我二人呢。”
柳輕如既是開了口,楚錚也不再追究,只是有些奇怪:“二姐又回來了?”
柳輕如猶豫了下道:“正是。欣姐是和一婦人一同來的,此女乃是御使台副史田承先之媳,喻世保之女。”柳輕如年紀其實楚欣還大一些,可楚欣是自家相公地姐姐,只好也這麼叫了。
楚錚一聽便明白了:“二姐想為她來求情……這事恐怕很難。”
柳輕如點頭道:“欣姐不敢去見老爺,原本想見公子的,後見公子仍未醒來,就去倩妹那裏了。”
楚錚不禁笑道:“四丫頭懂什麼,找她有何用。”
“你不要總是小瞧他人,”蘇巧彤道,“四姑娘還真想出一計來了。”
楚錚來了興趣:“不知是何計,說來聽聽?”
柳輕如道:“巧彤去北疆前寫了一戲本,極為感人,倩妹亦看過了,覺得稍加改動,或許可助那婦人免去其罪。畢竟是其父有罪,與子女何干?她雖是喻世保之女,可妾身與倩妹都覺得不可怪她。”
“四丫頭就知拾人牙慧,”楚錚嘟�了一句,想了想道,“你們此計未必可行,犯官之罪禍及家人乃大趙律明文規定,而大趙律即便稍加改動亦需經朝堂審議……”
柳輕如悵然道:“妾身與欣姐等人並未妄圖改動大趙律,只想盡已所能相助身邊之人而已。”
聽柳輕如如此說,楚錚也不再相勸,轉頭看了看蘇巧彤:“你‘寫’地那戲本呢?”
蘇巧彤讓丫環去柳輕如房內取來一木盒,楚錚打一看,果然是自己熟知的名字:“孔雀東南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