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楚氏春秋 作者:寧致遠 (連載中)

ALA525 2008-5-9 05:55: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9 184624
alfa0822 發表於 2008-5-26 20:27

第四部 第八十四章 一唱一和

趙敏與甦巧彤起得也不算晚,兩人來到楚錚帳內,卻發現已是空無一人。

    趙敏雖不至于驚慌,但仍有些擔心︰“巧彤姐,你說他會去哪了?”

    甦巧彤似毫不在意,道︰“敏妹放心吧。他應想到你我一早便會來看他,就是走也走不遠,很快就會回來。”

    果然沒等多久,楚錚便回來了。趙敏忙起身上前,埋怨道︰“你這人怎麼就不懂體恤自己,傷還沒好就四處亂走。”

    “昨日我不就與你們說過了嗎,”楚錚笑了笑,爾後正容說道,“我方才去見了郭大人。”

    趙敏心中微微一沉︰“郭大人……他願意見你麼?”

    “見是見到了,只是沒什麼好臉色看就是了。”楚錚自己臉色亦是有些發苦。

    甦巧彤道︰“有好臉色才怪呢。堂堂北疆大帥,竟在無聲無息被剝奪了兵權,過了一天才得知詳情,心中怎會不怒?何況見到你這罪魁禍首,沒有拔刀相向郭大人已可說涵養極佳了。”

    甦巧彤拉起趙敏小手,道︰“敏妹妹,以後我們姐妹對這人要小心提防著些,不然哪,被他騙了也無從訴苦。”

    趙敏沒想到甦巧彤如兒戲一般隨口就將真相說出,一時不知怎麼接口︰“這……”

    甦巧彤瞪楚錚一眼︰“這事是你鬧騰出來的,別的我不管,但不可讓敏妹妹為難,這幾日她可是瘦了好多了。”

    “我明白。”楚錚似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其實如今關鍵就在于郭大人,他心結難解亦是難免。但長久下去,對北疆局勢穩定大為不利。”

    甦巧彤問道︰“有一事我倒想問個明白,郭大人回朝後,不知楚伯父會如何對待于他?”

    趙敏一听頓時微微直起身子,這正是她一直關心的事。只听楚錚說道︰“家父與郭大人自幼相交莫逆,情若兄弟。何況三哥與郭大人千金婚期在即。又怎會從中為難。”

    甦巧彤皺眉道︰“你莫要將話講得遮遮掩掩的,直說了吧。郭大人回朝後。是仍任兵部尚書一職,還是另有他用。”

    楚錚嘿嘿一笑︰“此等事關一品重臣升遷。我只不過是一小小參將,如何知道。”

    楚錚與甦巧彤一唱一和。趙敏果然忍不住了,問道︰“京城之中誰不知你是楚家未來宗主。楚伯父是何心思你至少猜到七分。莫再吞吞吐吐了。快些說吧。”

    楚錚沉吟片刻,道︰“據我所知。家父決不會削郭大人之權。早在先皇駕崩之前,方令信就有意上奏折。保郭大人為司徒。由西線大營統領方令明接任兵部尚書一職,被家父以北疆又起戰事之由擋了下來。其實這北疆戰事並非主因,方家自方令信任相國以來,勢力大增,由三大世家中最弱一家逐漸演變成與我楚家和王家平起平坐,尤其是在軍中,西線方令明與北疆樊兆彥遙相呼應。雖仍不如王家。但比我楚家強了不止一籌。而家父身為當朝太尉。能在短短數月便可壓制方令信,全仗我楚家在朝堂之上多年累積權力。當然我外公他人家暗中相助也是原因之一。倘若由方令明替代郭大人接任兵部尚書,便打破了三大世家保持多年之久的均衡之勢,敏兒你放心。家父絕不會讓方令信如願地。”

    趙敏點點頭道︰“難為你替我將朝中三大世家之勢分析得如此透徹,其中多處連姑姑都未曾看明白,多謝了。”

    甦巧彤在趙敏耳邊輕笑道︰“謝他干嘛,惹下那麼多的事,如今賣力些也是應該的。”

    趙敏白了甦巧彤一眼,沉思了會兒道︰“如此說來,太尉大人是在用來郭大人制衡方家,不過我還是有些不明白,為何太尉大人不讓南線大營王明遠接任兵部尚書,由楚洛水升任南線大營統領?楚王兩家合力,想必方令信也無法阻止,如此一來,即可打壓方家,又可提升楚王兩家實力,何樂而不為?”沸++++++騰+++++++文學會員手打

    楚錚嘆了口氣,道︰“敏兒,不管你信與不信,在家父心中始終是以大趙為重。似郭大人這等人物,若離開了兵部,只能碌碌無為一生了。我大趙雖說名將如雲,但能與郭大人相提並論的,除了我外公王老侯爺外,再無他人,可他老人家畢竟年事已高,唯有郭大人方可服眾。家父力保于他,或許亦為制衡方家,但更多是因惜郭大人領兵之才,亦是為我大趙保留一錚錚良臣啊。”

    趙敏將信將疑︰“你所說可否當真?”

    “長公主!”楚錚怒了,“民間有句俗話,叫做相國腹中可撐船,說的就是身居高位之人有容人之量,不會似市井小民一般睚眥必報。你們皇室中人更應有海納百川般氣度,需知例來先君忌臣而後才有臣忌君,什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全是些混帳話。你們皇室可曾替我們幾大世家想過?家父身為楚氏宗主,肩負楚氏一族近萬族人仕途榮辱,面對皇室諸般猜忌,唯有迎難而上,根本無法退避。”

    楚錚雙手抱拳,凜然說道︰“何況,權臣未必就是奸臣。長公主,你應知前朝的諸葛相國,他扶佐後漢太祖、太宗、信宗三位皇上,集軍政大權于一身四十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應是不折不扣地權臣了吧,可偏偏被史書譽為千古一賢臣。先皇駕崩之後,朝中數月無君,家父真若似薰卓這等奸臣,不是小臣夸口,我大趙早已似東漢末年那般風雨飄搖,朝不保夕。可家父他為朝堂穩定兢兢業業,事事以大長公主為尊,並說服方相國,力排眾議扶佐皇上登基。沒想到家父為我大趙這般鞠躬盡瘁,在長公主心中仍是這般猜忌,敢問天理何在?”

    “夠了。”甦巧彤打斷道,“楚錚。你終究身為臣子,縱有再多怨氣,也不能與敏妹妹這般說話。”

    楚錚沉默半晌。長嘆一聲︰“小臣過于失態。請長公主恕罪。”言語似帶著無盡頹廢。楚錚長揖至地。

    甦巧彤只覺眼前一花,趙敏已到了楚錚身前,扶住他雙臂,聲音低若蚊蠅︰“日後在你面前,再沒有什麼長公主,叫我名字吧。”

    方才趙敏回味著楚錚這番話,覺得大有道理。自她懂事以來,趙王就一直想著如何鏟除朝中幾大世家,如今想來。若是父親懂得恩威兼施。皇室與世家之間矛盾也許不會如此尖銳。而楚名棠這段時日的確日夜為大趙操勞,連姑姑提起這位權相。也是贊賞居多……

    或許,一切都尚有余地。

    甦巧彤雖听不清趙敏在說些什麼。但見她面若桃花,猜出也猜得到了,不由自主咳嗽了幾聲。

    趙敏大羞。忙放開楚錚,坐到了甦巧彤身邊,心中卻有些暗惱,隔著衣衫在甦巧彤小臂上偷偷擰了一把。甦巧彤吃痛頓時一聲尖叫,也不示弱反擰過去。兩女鬧成了一團。

    這這……事還沒說完呢。楚錚上前將她二人擋開。趙敏還好見他來了順勢也就不鬧了,甦巧彤小手縮在袖中在楚錚腰間狠狠地掐了一下。只是楚錚上來拉架自然有些防備。甦巧彤這一下對他來說與撓癢癢沒啥區別。

    “敏兒,”楚錚對趙敏說道,“我想今日先後便起程趕往武朔城。不過煩請你讓扶風或摘星告知郭大人。最好讓他一同前往。”

    趙敏有些奇怪︰“你不是見過郭大人了嗎,怎麼未與他道明?”

    楚錚有些無奈︰“我只是如實與他道明了當前形勢,若不是有傅平先生在一旁相勸,郭大人差點把我轟出帳去,還是你派人與他說下較為妥當。”沸+++++++騰++++++++文++++學會員手打

    趙敏有些猶豫︰“我與郭大人說有用麼?”

    楚錚語音忽轉低沉︰“若你的話郭大人也不听,那可就麻煩了,北疆一場腥風血雨恐怕在所難免。”

    趙敏臉色一變︰“你是說……”

    甦巧彤接口道︰“敏妹妹,王老侯爺與朝中三位尚書一同前來北疆,這等規模的安撫使團前所未有,你還不明白啊?郭大人若再一意孤行下去,楚伯父雖有心庇護于他,可畢竟人在京城鞭長莫及,若逼得其他人鋌而走險,那北疆局勢當真是岌岌可危了。”

    趙敏心底一寒,細細想來甦巧彤所說地甚有可能,道︰“嗯,還是我親自去見郭大人,勸他暫且忍耐。”

    趙敏匆匆離開了。甦巧彤看著楚錚,忽道︰“佩服佩服,剛剛那段長篇大論,說得連我都快信了。”

    楚錚搖了搖頭道︰“其實我方才所說地幾乎都是真話。只是還有些未與敏兒講明,權勢是世上最能腐蝕人的東西,家父已經位極人臣,再想他交出手中之權是決計不可能地了。別看他老人家現在對大長公主這般縱容,可她若是真要削我楚家之權,家父肯定翻臉不認人。其實別說家父,就連大長公主亦是如此。嘿嘿,大長公主攝政,趙應那小子當皇帝當得真是窩囊。”

    甦巧彤笑道︰“那也沒法子地事。他只不過是藩王世子即位,在朝中毫無根基,唯有任人擺布了。”

    “其實有家父這等人,實乃趙國大幸。”楚錚道,“只是家父忠于是地大趙國,並非哪位皇上,而且家父的性情,有生之年就算權勢再高,也不會有何謀逆之心。”

    甦巧彤斜睨一眼︰“那你呢?”

    楚錚苦笑道︰“你想我怎樣?”

    甦巧彤想了想,道︰“不知道。我只明白一個道理,權勢最大,責任也就越大,除非做個沒心沒肺的昏君,那自然另當別論。否則天下大事如此之多,一年到頭沒幾天可輕松地,如秦王……呃,據我所知他亦是一勤奮之君,每日至多休息兩三個時辰,其余時間不是批閱那些沒完沒了的奏折,就是操心國內民生,每件事都想要照他地標準做到最好。除薛方仲等少數幾人,他對朝中官員的操守極不信任,事必親躬。開始我很佩服他,但日子久了,總覺得他所做地多數事倍功半。尤其這幾年,在趙國地壓迫下,秦國漸漸走上窮兵黷武之路,百姓日子愈加貧苦……看來九五至尊絕不是那麼好當地。”

    “似秦王這等做法簡直自討苦吃,身為一國之君就應敢于放權,自己掌控全局便可。不過……”楚錚嘆了口氣,“不過說來容易做來難,想要找幾個既可信任又有能力的下屬實在難上加難,而且你我來自千年之後,一些觀念與這時代格格不入,對人才選擇就更為挑剔了。數來數去,我這邊唯一可說稱職地就數你那便宜姨父成奉之了,不過論到操守此人實在令人不敢恭維。唉,象家父等人物怎麼就這麼難找呢?”

    甦巧彤忍不住道︰“如果真有幾個象楚伯父這等人物,等于你麾下有幾個曹操……”

    楚錚揮手作勢欲打,甦巧彤笑著閃過︰“試想你能駕馭得了嗎?人的野心與能力通常都成正比地,到時非弄得你焦頭爛額不可。”

    “那倒也是。”楚錚承認道,“記得前世曾看過一個貼子,標題叫什麼這這樣的中國政府不強大了不行,把中國歷史上地強人一古腦全塞到了一起,李世民、毛澤東、成吉思汗,秦始皇……連武則天也在里面當了個婦聯主席,乖乖,這些人有哪個願意屈居人下地,國家不四分五裂才怪呢。”
bradshaw 發表於 2008-5-31 11:14
第四部 第八十五章 遇人不淑

錚與蘇巧彤聊得正興起,楚錚忽收住聲,凝神聽了下施了個眼色。

蘇巧彤點了點頭,起身坐到了書案後,離楚錚遠遠的。

不一會兒,葉摘星走進帳來,俯首將一信函雙手呈上:“長公主手喻,請將軍過目。”

楚錚接過,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只有寥寥數行娟秀字跡:“尚書大人問,孟德起、邱亦生如何?”

楚錚走到案前,想了想提筆寫道:“盡力斡旋,無罪亦無功。”寫完便交給葉摘星。

葉摘星接過,對楚蘇二人施了一禮,也不開口就這麼走了。

蘇巧彤咦了一聲:“摘星這是怎麼了?這丫頭雖看似冷傲,但畢竟是從宮裏出來的,對禮數極為講究,怎會這般無禮。”

楚錚心中有鬼,道:“管她做甚,你不想知道敏兒說了什麼?”

蘇巧彤狐疑看了他一眼:“你剛剛寫時我就已看到了,郭懷擔心孟邱二人本在情理之中,不過你答應得那般肯定,有把握嗎?”

楚錚倒有些奇怪了:“這兩人日後去向我在密報中已向家父提出建議,怎麼,你沒看到嗎?”

蘇巧彤白了楚錚一眼:“我的底細既然楚伯父已經知道,總該有點自知之明吧。北疆大戰事關秦趙兩國國運,為避嫌我將相關密報全交于輕如姐處置了,除了她自願告訴我的一些事,其餘一概不問,孟邱二人之事我當真不知道。”

楚錚心感歉然,道:“委屈了你,巧彤。”

“沒什麼可委屈的,楚伯父對我仍存戒心也是人之常情。”蘇巧彤道。“不過,楚伯父最為不解的便是你為何對我如此信任,時不時刺探我兩句,每次都叫我心驚膽戰。”

蘇巧彤說著,一邊還做了個西子捧心狀。楚錚不由笑了起來,可想想覺得此事還真是無奈,道:“不管了,就讓家父猜去吧,只要你不做何犯忌之事。他也不會將你如何。至於孟邱二人之事,你既是不知道就算了,反正此事終需由家父來定奪,我說了不算。不過這二人尤其是孟德起,任北疆大營統領十年,軍中威望甚高,不會隨意給他定罪的,但他二人離開北疆是肯定,不然就連方家也交待不過去。郭大人那邊。就暫且這麼說吧。”

…………

…………

趙敏的勸說與楚錚的許諾,似打動了郭懷。正午時分,郭懷與他兩千親兵悄然來到了禁衛軍左翼。

楚錚見了策馬上前,正想以軍中之禮向郭懷請見,卻見郭懷一襲青衫,根本就是平民裝束,在他身後連北疆大帥的帥旗都沒見到。

楚錚苦笑一聲,低聲問道:“大帥,禁衛軍已整裝完畢,可否起程?”

郭懷嗯了一聲:“走吧。”

楚錚體諒到郭懷的心情。也不高聲喝令了,只是叫過陸鳴傳令全軍開拔。

一路上,郭懷跟在趙敏馬車一側,沈默寡言,除了對趙敏有問必答外,對其餘人等基本視若無物。楚錚也不做那笑臉貼人之事。躲到了馬車另一側,與時不時掀開窗簾的趙敏蘇巧彤說說笑笑,倒也快活。

不知不覺走了兩個多時辰,日頭已漸漸偏西。忽聽左側郭懷的親兵有些騷亂,不一會兒只見郭義快馬而來,到了郭懷身邊耳語數句,郭懷聽了,轉首喝道:“楚錚!”

楚錚從馬車前露出半個頭:“末將在!”

郭懷氣不打一處來:“過來。”

“遵命。”

楚錚單手在火雲駒背上一按,騰空躍起。葉摘星坐在車前,楚錚就從她面前兩尺開外飛過。不由嚇了一跳,下意識揮起馬鞭抽去。楚錚背後似長了眼睛一般,回手屈指一彈,正好彈在鞭梢處,那馬鞭頓時呼嘯回轉,葉摘星自小苦練的武功此時終見成效,拼命含胸低首,這才堪堪躲過,只是頭巾由卻被馬鞭掃落。一頭秀髮頓時披散而下。

葉摘星羞怒交加,淚珠在眼眶裏轉來轉去。看著楚錚模糊的背影,恨不得飲其血啖其肉。

楚錚不知自己已經摧殘一個姑娘家的心,身形一展,漂亮落在郭懷馬前,拱手道:“大帥有何吩咐?”

郭懷稍稍俯下身,咬牙說道:“這些胡蠻為何仍留在此,你到底是何居心?”那日待到郭懷發現戰況有異,已經無力回天,好不容易越過柔然聯軍防線,樊兆彥與王明泰早已率所部大軍向武朔城而去,只留下杜承恩部兩萬余人看守戰俘。郭懷正想去追樊王二人,卻發現柔然諸部五萬大軍橫亙在前方,再不給他任何取巧之機。而杜承恩看似對郭懷敬重如故,其實暗中調兵遣將,與柔然諸部遙相呼應,將郭懷與其兩千親兵牢牢鉗制。因此郭懷這段時日可說近似軟禁一般,對戰俘營以外之事基本一無所知。

楚錚將柔然聯軍助趙軍看押西秦民夫之事道來,連柔然諸部內的矛盾也一一郭懷稟明。郭懷聽了微微點頭不語。楚錚趁機道:“大帥,天色近晚,不如就在此附近紮營歇息,明日一大早再起程,午時過後便可到武朔城了。”

郭懷眼中精光一閃:“在胡蠻身側紮營?你可有把握?”

楚錚拱手道:“末將願擔全責。”

郭懷沉吟片刻,問道:“我大營由何人領兵在此?”

“回大帥,是黃永堂黃將軍。”

郭懷稍放心了些。黃永堂乃樊兆彥左膀右臂,在北疆大營亦是有數的智勇雙全的將領,有他的一萬大軍在此,再加上自己的親兵與禁衛軍,即便這兩萬胡蠻有何不軌之心,護衛長公主安然撤離已是足夠。

楚錚見郭懷不再有異議,傳令下去就近尋安營紮寨。

趙敏與蘇巧彤所住營帳不用他人來動手,葉扶風葉摘星和楚家姐妹從後面馬車將營帳組件搬下,如穿花繞林般轉眼間就將支架搭起,隨後取過篷布。幾人分握四個邊角,葉扶風和楚芳華縱身而起,玉足連點越過支架,葉摘星與楚芳馨亦同時躍起,四人在空中合力運勁一抖,篷布緩緩落上支架上,一個大營帳就此基本成形。

四周軍士頓時喝彩聲如雷,裏面還不時夾雜著陣陣不懷好意的口哨聲。楚錚不禁莞爾,真是人的本性啊。連軍紀都壓制不了。

幾個女子雖感到有些羞澀,可小臉兒都揚得高高,手底速度更是快捷,很快便把帳篷所需固定之處固定完畢。

趙敏戴著面紗,一手搭于葉扶風手臂處,緩緩走下馬車。

“拜見長公主殿下,祝殿下千歲千歲千千千歲。”

以郭懷為首,禁衛軍及郭府家將齊向趙敏行禮。楚錚對趙敏心中壓根就沒這意識,待郭懷俯身了他才醒悟過來照葫蘆畫瓢。幸好這時代跪拜之禮不多,面對長公主只需長俯首行禮便可,可楚錚心中仍在嘀咕:什麼千歲千歲的,是個人就肯定活不到這歲數。



什麼正式場合,趙敏說了聲“眾卿免禮”就進帳去了便與趙敏一同受眾人之禮,只好在馬車內聽著,等外邊沒聲音了這才小心翼翼走了出來。卻不料引來一陣嗡嗡聲:

“這小娘子挺標致的,誰啊?”

“不知道。老李,你認得嗎?”

“噓!吏部尚書成大人家那位,明白了嗎?”

“哇。我家將軍果然好眼光……”

議論之人自然大都來自那三千禁衛軍。楚錚上前一步,冷冷環視眾人一眼,禁衛軍原屬十一營無不心中一寒,不敢再說了,只有那些從其他各營抽調而來的,還沒真正體會到楚錚手段。仍在那邊小聲談論著。

蘇巧彤來到楚錚身邊,對郭懷襝衽一禮:“小女子蘇巧彤拜見郭大人。”

郭懷微微頷首:“蘇姑娘請起,不必多禮。”

那日在戰俘營內郭懷心神激蕩,根本沒注意在場還有何人,今日與蘇巧彤亦算初次會面。稍稍打量一番,郭懷不由點點頭,這女子無論相貌氣質均屬上上之選,聽女兒郭穎說她文采亦是極為了得,京城流行的那些戲劇大都出此女之手,只是可惜遇人不淑。居然看上楚錚這小兔崽子。

忽然一人快馬而來,到了近前翻身下馬,單膝點:“啟稟大帥,楚將軍,前方兩營禁衛軍起了爭執,都已動起手來了。”

蘇巧彤聽這聲音有些耳熟,定睛一看果然是認得的,此人正是楚府丫環紫兒名義上的夫君伍紹一。

伍紹一當初與秋仲伊一同被楚錚安排在郭懷帳前任軍情文書。秋仲伊私自逃離後,伍紹一受盡他人白眼。簡直度日如年,心中亦是甚為彷徨。不知楚錚為何偏偏將自己蒙在鼓裏。待到禁衛軍返回,伍紹一想來想去,決定還是重回舊部,便向傅平提出辭呈,傅平也不為難他就此放行。

郭懷一聽在軍中還有人竟敢私自鬥毆,這還了得,喝道:“將動手之人全都帶到此。”

伍紹一應了聲是,忍不住偷偷看了眼楚錚,見楚錚點了點頭,這才起身離去。

郭懷哼了一聲,對楚錚道:“這就是你帶的兵?”

趙敏此次來北疆隨身雖只帶了兩名宮女,但長公主出行必要的禮仗還是一應俱全,這些都由從禁衛軍一營中抽調而來的一千人擔負。禁衛一營號稱禁衛軍中最精銳之師,歷年來軍中十七項比武至少過半奪魁,只是這兩年楚錚所率禁衛十一營異軍突起,連續兩年十余項獨佔鰲頭,自此兩營之間便結下仇怨。

楚錚知道許唯義馮遠等人在自己的庇護下向來目中無人,十有八九是十一營先動手,只好老老實實俯首道:“大帥恕罪。”

郭懷都懶得理他,嘴上說得好聽,連暗奪兵權之事這小子都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他不敢做的。

沒過多久,一大群人推推攘攘走了過來。楚錚見此狀況真有些怒了,喝道:“大膽!”

許唯義等人只覺耳邊如響起一聲炸雷,直震得頭暈目眩,知將軍真動怒了,不敢怠慢忙快步來到郭楚二人面前,單膝點以示恕罪。另幾人見郭懷亦在此,便也單膝跪下:“參見尚書大人。”

楚錚見郭懷不語,只好自己問道:“你們身為同袍,何事不可相互商議,非要動手相向,在爾等心中,還有軍紀麼?”

郭懷突然冷笑起來,楚錚這才想起在郭懷面前自己說這話,簡直是扇自己嘴巴。

不過話已出口,楚錚只好硬撐下去了:“世方,龐子年,你二人將實情道來。”

這龐子年乃禁衛一營副將,搶先向郭懷說道:“啟稟尚書大人,末將此行肩負長公主安危,一路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懈怠。今日在此紮營,這鄧世方偏說楚錚將軍有令,營外不設遊騎哨!且不說一旁尚有胡蠻在側,就算任何一紮營,哪有不設遊騎哨的道理。尚書大人,楚錚將軍此令將長公主安危置於何?”

郭懷聽了,對楚錚問道:“這道軍令當真是你下的?”

“正是。”楚錚道,“但不管有何緣由,身為軍中將領卻帶頭鬥毆,軍法難容。末將以為,行軍之際此罪可暫且寄下,待到武朔城後,凡參與鬥毆者每人責打二十軍棍。”

“至於為何不設遊騎哨,其中原因末將稍後向大帥稟明。”

郭懷沉吟片刻,對龐子年和鄧世方道:“你二人帶他們下去吧,依楚將軍之令執行。”

龐子年心中不服:“大帥,這如何使得……”

“怎麼,你也敢違抗軍令了?”郭懷強壓心頭怒氣,說道,“安營紮寨,警戒如何內緊外松都不懂嗎,你是怎麼當上副將一職的?”

龐子年不敢再多言,施了一禮,帶著麾下幾個校尉與鄧世方等一同離去。

待這些人走遠,楚錚對郭懷道:“大帥,柔然諸部已向我大趙遞上國書,請求歸順。朝中雖尚未有定論,但此事基本已成定局……”

楚錚說到此頓了一下,小心翼翼看了郭懷一眼。郭懷面無表情,這些趙敏都已對郭懷分析過了,而且透露出贊同之意。郭懷雖感心中不快,但事已至此,站在皇室的立場上,外族來朝以示臣服在歷朝歷代都代表一種無上榮譽,不管是名為皇帝卻無實權趙應還是身處內宮並攝掌朝政的趙茗,都難以抵制此種誘惑。

“既是如此,我朝在這類蠻族部落面前,應有泱泱上國之風範,正如大帥方才所言,維持外松內緊即可,若全神戒備,反倒給蠻族一種我大趙毫無自信之感。何況當前面對的柔然諸部中赤勒族和庫提族,尤其是赤勒部可汗圖莫爾,此人乃柔然族最為傑出之仕,對我中原風俗人情可說瞭若指掌,並說得一口流利中原話,若是我軍在其面前稍顯示弱,對日後北疆安定可說大為不利。”

郭懷不覺點了點頭,忽道:“聽你言中之意,似那圖莫爾要來我軍中?”

楚錚心中佩服,郭懷只要一提到軍中之事頭腦就無比清晰:“正是。”

“看來你早有打算,在此紮營亦是預定之策了?”郭懷話音逐漸加重。

楚錚硬著頭皮說道:“是,請大帥恕罪。”

“恕個屁罪。”郭懷難得在晚輩面前說了句粗口,想收回已經來不及了,何況越看這小子越來氣,“你幾時將本帥放在眼裏了?老子算瞎了眼了。”

楚錚苦著臉說道:“大帥,末將得罪您之事能否暫放一邊。您看,柔然幾位可汗可能快到了,末將還得去為長公主準備一番。”

“滾!”

楚錚慌不迭出帳,望著天空長吐了口氣,暗想難怪老媽向來提到郭帥就沒什麼好感,今天總算明白了,論氣度論涵養父親比他強太多了。
bradshaw 發表於 2008-5-31 11:16
第四部 第八十六章 葉門之迷

十個禁衛軍扛著一根根木樁,在馮遠的帶領下來到一趙敏所住營帳可說是她閨房,自然不可待客,因此楚錚命人搭了此間大帳,為稍後接見柔然諸部可汗而用。

“來來來,把木頭全堆在這。”馮遠一邊指揮著,一邊問道,“將軍,夠了嗎?不夠屬下再去砍伐。”

“夠了,”楚錚懶懶說道,“看你一身盔明甲亮的,哪象砍過樹的樣子,滾吧。”

馮遠笑嘻嘻湊過來:“將軍,至少屬下也算指揮得力吧,那二十軍棍……”

楚錚盯著他,緩緩說道:“你再多說一字,就多加一軍棍。”

馮遠垂頭喪氣應道:“是……”

楚錚沖他豎起一根手指,馮遠突然明白過來,就這麼已多了一軍棍了,忙用手捂住嘴,對一旁的趙敏和蘇巧彤也只是躬了躬身,連連揮手將那數十禁衛軍趕出帳去。

陸鳴與常鵬李任挑了部分木樁搬過來。楚錚接過一根,豎放在上,一拳砸下,碗口粗的木樁頓時近半沒入土內。

楚錚毫不停頓,一口氣砸了幾十根樁子,圍成一長方形。趙敏忍不住道:“你還有傷在身,小心些。”

楚錚笑了笑:“放心。這點小事還不至於牽動傷勢。”

蘇巧彤走過來看了下,幾十根木樁竟是一般高低,輕笑道:“嗯,就憑這手功夫,楚公子到哪都不愁沒飯吃了,再不濟亦可替人蓋房謀生。”

楚錚已習慣了蘇巧彤的打擊,只當沒聽見。陸鳴等人另挑了些較細的木頭搭在木樁上,用木釘釘牢,又將剩餘的木料製成兩級臺階。葉扶風和葉摘星在上面鋪上綢緞,楚家姐妹搬來一張檀木大椅,一個簡易高臺就此完工。

楚錚繞著走了圈,自我感覺還行,正想開口,只見一軍士匆匆走進帳內,俯首道:“馮校尉命小人前來稟報,黃永堂將軍及柔然諸部可汗已經在營門外等候。”

“什麼?”趙敏可憐兮兮看著楚錚,“這才剛紮下營。他們怎麼來得這般快?”

趙敏這回完全是被鴨子上架。臨行前楚錚才告知她,此去武朔城要經過黃永堂將軍和柔然聯軍的駐,之前柔然諸部可汗已經數次請見,此次正巧經過,再不見就有些說不過去了。趙敏聽楚錚說得有理,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可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來了。一想到要由自己代表大趙接見這些傳說中茹毛飲血的蠻族,趙敏就有些惴惴不安。

楚錚揮手讓那軍士下去,對趙敏道:“敏兒。無需擔心,你又不是與他們談論風雅,只需將我講與你聽幾個條件說出,其餘的少言多聽。何況你還是習武之人,何不暗運葉門心法,以保持心平靜,對了,似你姑姑平日那般看人就是了。”

趙敏閉上眼暗運內息,可仍覺得心跳個不停,想到楚錚所言。腦中不由泛起姑姑那令人不可直視的眼神,索性將內息沖至眉心……

楚錚見趙敏半天沒動靜,便安慰道:“敏兒,不必心急。反正來的是一幫蠻族,先讓他們在外多等一會兒吧。”

趙敏忽雙目睜開,眸中竟似精光四射。冷冷看向楚錚。楚錚不由打了個寒顫,這雙眼睛與當年趙茗僵屍面具下的那雙眼睛實在太象了。

“行了,稍後就這樣。”楚錚趕緊說道,“現在不用這麼看人。”怪嚇人的。

趙敏看了他片刻,再度閉上眼,似松了口氣,展顏一笑:“不知為何,我剛剛運功於雙目,竟有種高高在上,視萬物如螻蟻一般感覺。這種感覺真奇怪。”

楚錚心中一凜,忽想一件疑惑已久事來。當初太平展家滅門後,其武功秘笈落入楚錚手中,有一本秘笈最後講述了太平展家的來歷,不過語焉不詳,只是記述了展家原本是武林中普通門派,後有位先祖的夫人乃葉門弟子,經當時葉門門主葉雨許可,將門中一點外家功夫傳授于自已兒子。不想她的兒子竟是位元武學奇才,根據這些葉門入門武學獨闢蹊徑。創出“飛天七擊”絕學,據說葉雨得知後亦是頗為贊許,展家因此替葉門執武林牛耳數十年。只是後來在董程兩大世家禍亂朝政時,展家竟暈了頭竟為董家收買,董程兩家被滅後,展家精英亦死傷殆盡,若不是當時展風樓曾祖母入宮一路叩拜向葉門求情,世間早就無太平展家這一姓氏了。不過從此以後,展家的位一落千丈。

楚錚生平最為忌憚的就是趙茗,對葉門絕學亦是念念不忘。因此得知此秘辛後大喜過望,徹夜苦心鑽研,可漸漸發現一怪事,秘笈上記載的葉門武功心法,居然與血影門幾項功夫竟

曲同工之處。楚錚當時目瞪口呆,再想深研下去卻因不全只能作罷。

此時聽趙敏這一說,楚錚想起凡塵大師傳授的武經要決,曾提到過魔門失傳的幾門絕學,據說其心法練至深處可改變人心智。這前後一聯想,楚錚頓時出了身冷汗,這……這也太荒謬了吧。

“啟稟長公主,郭大人求見。”葉扶風忽進帳稟報道。

趙敏忙道:“快快有請。”

郭懷走進帳來。楚錚與趙敏均是一愣,只見他雖仍未著北疆大帥服,但已換上了件嶄新的絲制青衫,髮髻梳得整整齊齊,鬍子也剪得甚是精神,一掃這幾日頹唐之氣,看上去似年輕了好幾歲。

趙敏起身笑道:“尚書大人氣色好多了。”

郭懷正色說道:“臣若再不振作,只會令親者痛仇者快,更有負于長公主厚愛。”

趙敏噎了下,看看一旁楚錚,只見他亦是苦笑不已,有心為這二人調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好道:“郭大人請坐。”

楚錚知自己留在此只會更增無趣。藉口迎接黃永堂一行起身告辭。

黃永堂在營外已經等了小半個時辰了,卻毫無不耐煩之色。見楚錚走出營門,黃永堂翻身下馬,遠遠便拱手笑道:“有勞楚老弟親自相迎,黃某愧不敢當。”

“這是哪的話,黃將軍久等了,實是小弟罪過。”嘴裏自稱小弟,楚錚身上直起雞皮疙瘩,這黃永堂已經四十出頭。而自己還未滿二十,這兄弟之稱也太過彆扭些。不過也沒辦法,真要論軍職楚錚身為大營參將,與黃永堂相比至少也是平起平坐,反正是他先稱楚老弟,那就這麼叫著吧。

楚錚與黃永堂寒喧罷了,對一旁圖莫爾及庫提族可汗那日松等人道:“有勞各位大汗久候。受我朝長公主之命,請各位大汗入營相見,請!”

進了營門。迎面三百六十名禁衛軍分兩側站立。見圖莫爾等人已到近前,許唯義一聲大喝:“致禮。”

禁衛軍齊向左側小跨半步,右手舉腰刀,左手在刀鞘上一拍,腰刀繞手背轉了個圈落到了左手中,而後右手握刀柄,刀出鞘,人直立。這幾下,三百六十名禁衛軍整齊劃一,竟無半點雜音。

楚錚笑著對圖莫爾說道:“圖莫爾汗。這是我朝迎接外藩之禮節,事前未曾告知,請莫見怪。”

圖莫爾客套了幾句,看著眼前這些禁衛軍,不由微生寒意,暗想我柔然族勇士雖多。但勇則勇矣,可論操練比起這些趙軍差得太遠了。

那日松等幾人亦是交頭接耳,不安之意溢於言表。

楚錚微微一笑。他將晉見時辰放在天黑之前,就為了達到這效果。禁衛軍不同于邊軍,不僅裝備最為精良,而且入選軍士除需考核武藝外,身高體型也有一定標準,何況這三百六十人是大都是從跟隨趙敏的禁衛一營挑選而來,個個人高馬大,相貌不凡。在落日餘暉下更顯英武。

黃永堂及身旁幾位將領看了亦暗暗點頭。僅從這片刻功夫,就可看出禁衛軍亦是訓練有素、軍紀嚴明,絕非傳言中紈絝子弟。

眾人從禁衛軍中穿行而過。沒過多久便來到大帳前,楚錚抱拳環禮:“諸位請稍候,待在下進去稟報。”

那日松等人雖聽不懂楚錚聽說什麼,亦紛紛跟著圖莫爾還禮,經過方才那一幕,眾可汗舉止更為恭敬。

楚錚進去後,不一會兒從帳內出來一個白衣女子。兩眼也不看眾人,自顧自似吟似唱般道了兩句。圖莫爾小聲向幾位可汗解釋道:“趙國公主要見我們。我們跟著那位黃將軍,他怎麼做我們跟著怎麼做。”

眾人低著頭走進帳內,只見遍鋪著綢羅錦緞,上面還繡有各式圖案,有山有水,有鳥有獸。圖莫爾微微抬頭,只見高臺之上一黃衫女子端然正坐,只是還戴著面紗,圖莫爾微感失望,正想再打量旁邊另兩人,忽一道淩厲目光看向自己,竟如有形質,正是那位黃衫女子,圖莫爾居然感覺一慌,不由自主低下頭去。

這……這難道就是中原皇室的風範?連個女子都有如此威嚴?

圖莫爾心中亂成一團,直到耳邊響起“圖莫爾”三字才清醒過來。

“赤勒族可汗圖莫爾何在?”

圖莫爾忙從黃永堂身後走出:“赤勒族圖莫爾拜見趙國長公主殿下。”他不知此時若是漢人應如何行禮,只得依常禮躬下身子。

“你就是圖莫爾?”趙敏聲音清冷,淡淡說道,“聽說你精通我中原語,為何還要本宮叫你兩次?”

圖莫爾不敢再抬頭,眼珠一轉故意

舌道:“圖莫爾只懂一點點中原話,談不上精通,公了。”

趙敏嗯了一聲:“這也難怪。我中原文化博大精深,你的中原語已算很流利了。”

“謝公主殿下誇獎。”

郭懷拈須微笑不語,對圖莫爾這般恭敬他還算滿意。楚錚卻是眉頭緊鎖,無論是趙敏還是這圖莫爾,今日都很是反常。

“圖莫爾,聽楚錚將軍道,是你力主柔然諸部向我大趙稱臣,很好。雖說漢胡相爭數百年,但我大趙繼承後漢正統,天威豈可容人輕易冒犯。匈奴稚邪大單于徒有雄兵數十萬。最後還不是被我朝郭元帥斬下首級,你如今這番心意頗為難得。本宮回到上京城後,定將稟明皇上,不會虧待於你。”

“謝公主殿下。”

“你身邊幾位可汗不懂我中原語吧?”

圖莫爾恭聲應道:“是。”

“那就由你告訴他們,只要誠心歸順,我大趙也不會虧待他們,但降表國書及質子需各族可汗一同送往上京城。回去後也將本宮這番話通告給此次未來柔然諸部,如有不服者。圖莫爾,你將如何?”

圖莫爾忙道:“這次歸順大趙。是我們柔然各部可汗都同意,如果哪部再反悔,圖莫爾定砍下他們大汗腦袋,獻給長公主。”

“很好。”趙敏神色無喜無怒,“此次召見爾等並無何要事,日後到了上京城,皇兄與本宮定會設宴款待諸位可汗。再行詳談。黃永堂將軍?”

“臣在。”

“替本宮送諸位可汗。”

“臣,尊旨。”黃永堂應道,心中暗暗感激王明泰。難怪他提醒說對長公主不可掉以輕心,要自己謹守禮數,今日看她應對這些胡蠻,就算先皇也不過如此。

圖莫爾隨黃永堂走出大帳,那日松靠近他小聲問道:“那漢人公主說了些什麼?”

圖莫爾不答,抬頭看了看已呈深灰色的天空:大趙……不可小覷啊。

黃永堂帶著圖莫爾等離開後,趙敏忽身子一軟斜靠在椅上。用力揉著眉心,看似疲憊之極。

楚錚一驚,徑直躍上高臺,扶住趙敏:“敏兒。你怎麼了?”

“沒事,前兩日幾乎都是徹夜未眠。可能累著了吧。”趙敏搖了搖頭,笑著問道,“楚錚,我剛剛沒有什麼不妥之處吧?”

“長公主應對得體,幾無可挑剔之處。”郭懷忽然高聲說道。

趙敏這才發現自己幾乎是躺在楚錚懷中。頓時臉一時,忙坐了起來。楚錚仍摟著她肩膀,毫不客氣瞪了郭懷一眼,低聲道:“我覺得你並非是因勞累之故,走。回到帳中我為你診斷一番。”

趙敏看了看郭懷,小聲道:“稍後再說吧,郭大人還在呢。”

“理他作甚。”楚錚站起身來,“葉司言,葉司薄,快扶長公主回帳歇息。”

葉扶風和葉摘見趙敏這般樣子。早已心急如焚,聽楚錚此言忙上臺扶著趙敏向外走去。

楚錚與趙敏之間的風言***早就傳遍了上京城,郭懷耳朵裏也聽到不少。今日得見,才知這兩人果然膽大妄為。大庭廣眾之下居然還摟摟抱抱,尤其是楚錚這小子,簡直不堪之極。

見楚錚跟著趙敏就要出帳,郭懷喝道,“楚錚!你且留下,本帥有話問你。”

楚錚背對著郭懷。朝天翻了個白眼,大步走到郭懷面前:“大帥請講。”

“你要去何處。”

楚錚直言不諱:“長公主帳中。”

“混帳!”郭懷喝道。“虧你還是世家子弟!怎麼就如此不知檢點?”

“大帥,”楚錚瞪大了眼睛,“末將與長公主之間還是你做媒人,她身體有恙,末將去看看又有何妨了。”

郭懷怒道:“你二人尚未成婚,何況長公主方才都說了,是因勞累之故。你還去作甚?”

“這不是勞累所致……”

“還說不是,別以為本帥都被你蒙在鼓裏。前日你這小子受傷暈倒,長公主為照料你連續數日未眠,這才有了今日之事。”

楚錚真有些煩了,暗想趙敏的傷勢自己還只是猜測,何況真要與這老頭解釋起來恐怕不是一時半會功夫能說明白,便說道:“大帥教訓是,末將知錯……哎喲,黃將軍方才曾道,外公他老人家前日路過此時還給末將留了些東西。大帥,末將去去就回。”

楚錚邊說邊後退,說完也不管郭懷在叫些什麼,轉身撒腿就跑。
bradshaw 發表於 2008-6-1 13:08
第四部 第八十七章 禁忌所在

巧彤正在帳中百無聊賴,忽見趙敏在葉扶風和葉摘星進來,驚道:“敏妹妹怎麼了?”

趙敏坐了下來,笑了笑道:“謝姐姐關心,小妹並無大礙。”

蘇巧彤問葉扶風:“楚將軍呢?”

“來了。”來字尚在帳外,話音未落楚錚已到了趙敏身前,握住趙敏雙手,兩股內息從其掌心湧入:“平心靜氣,無為而制。”

趙敏乖乖地閉上眼睛,任憑楚錚兩股內息在體內流動。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楚錚鬆開雙手:“奇怪,你體內氣息運行並無異常啊。”

“原本就沒什麼,不過有些頭暈而已。”趙敏撅著小嘴道,“都是你大驚小怪,全被郭大人看在眼裏了。”

楚錚看著趙敏,道:“武功到了你我這等境界,可以說諸邪難近,怎會無緣無故頭暈眼花?”

楚錚想了想,對一旁葉扶風道:“葉司言,煩勞你去請徐老太醫來一趟。”

徐老太醫聽說長公主身體不適,不敢怠慢,很快就趕到了。望、聞、聽、切諸般診斷手法都用過了,徐老太醫也皺起了眉頭,道:“長公主的身體並無不妥之處,唯一有點異常的就是體內氣機過於旺盛了,照理來說依長公主的年紀,不應如此啊。”

趙敏哭笑不得,道:“老太醫,本宮年方二十,體內氣機若不旺盛,難道還等老得走不動了才算?”

“長公主誤會老朽意思了,”徐老太醫道,“長公主這兩年練武極為勤奮,但需知欲速則不達,據老朽推斷,此次發病或許是因體內內功增長過快,導致氣血過旺所致。”

趙敏臉色微紅,偷偷看了楚錚一眼。當年楚錚與柳輕如新婚之夜。趙敏得知消息。頓時怒不可遏,大鬧踏青園,卻被楚錚反擰雙手扔出牆外。趙敏將此視為奇恥大辱,一年多足不出戶,閉關苦修,武功進境的確神速。可如今想來,真太過意氣用事了。

“那楚將軍呢?”趙敏為掩飾心中所想,忙問道,“他年紀比本宮還小。武功卻比本宮還高,為何他無病纏身?”

“楚將軍天生異稟,不能以尋常而論。”徐老太醫笑眯眯地看著楚錚,“不過凡事無絕對,待楚將軍身上之傷痊癒後,可否讓老朽為將軍全面診斷一番?”

楚錚被徐老太醫看得毛骨悚然,不由想起了前世影視裏的醫學狂人。忙道:“不敢有勞老太醫大駕,何況過些時日晚輩就要回京了,家師亦精通醫術,就不煩勞老太醫了。”

楚錚直接把話說死了。他敢肯定這死老頭絕對不是好心為治病。只是對自己天生任督二脈相通感興趣罷了。醫武相通之處甚多,醫術精湛者通常對武學亦頗為精通,楚錚昨天就已發現徐老太醫內力渾厚,較所謂四聖衛的幾個太監只高不低。

徐老太醫一臉的失望,道:“楚將軍,其實……”

楚錚趕緊打斷:“老太醫。公主的病當真是練功過勤所致嗎?”

“老朽只是猜測而已。”徐老太醫搖了搖頭,“真要確診,恐怕還需結合葉門的武功心法,可武林各派的獨門心法均是不傳之密,老朽建議長公主在北疆這段時日莫要運用真氣,待回到京城後再請教大長公主。”

提到大長公主,趙敏似記起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低頭說道:“是,多謝老太醫。”

送走了徐老太醫。楚錚坐了會兒,見趙敏已無異常,便也回自己帳去了。

…………

…………

夜靜更深,蘇巧彤早已進入夢鄉,可趙敏卻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入睡。

記得那時只有十歲吧,自己就已經將葉門築基心法全部練成,姑姑十分欣喜,準備傳授本門高深武學,先讀了七大戒律,而後又慎之又慎告誡自己,在內功未邁入大成境界之前,決不可讓氣息走至印堂,即雙眉之間,否則輕則昏厥倒地,重則經脈俱損,武功全廢。自己曾問過為何,但姑姑亦是語焉不詳,只吩咐自己定要牢記於心。只是葉門內息運行通常只在軀幹諸大經脈,注重地是“任它泰山壓頂,我自弱柳隨風”地輕盈身法,根本沒有運氣息至印堂穴的口決,久而久之就有些淡忘了。今日楚錚隨口這麼一說,自己無意間便運功於雙目,莫非這就是感到頭暈的原因?

趙敏有些躺不住了,翻身坐了起來,猶豫了半天還是盤腿成打坐之勢,察看體內氣息是否有損。運息一大周天,趙敏又驚又喜,內息不但絲毫無損反而更為精進數分。回想姑姑當年所說的內功大成並沒有說出具體是何狀況,葉門所有精深武學自己都已學會,所差的只是火候而已,難道自己的內功不知不覺已經踏入姑姑所說的大成境界?

趙敏實在耐不住好奇之心,小心翼翼地將內息再度運至眉心,只覺得心境一片清明,六識亦異常靈敏,一旁蘇巧彤熟睡時的呼吸聽來竟似聲如雷,但絲毫不能影響自己心境。而且記憶亦變得十分清晰,趙敏看著蘇巧彤,她這一路對自己所說的話一一從腦海中泛起……

趙敏眼中忽寒光一閃,輕聲自語道:“巧彤姐姐,原來你地一言一行都是在為楚家著想,本宮是傻呀,居然真將你當姐姐看待。”

一種暈眩的感覺再度襲來,趙敏忙散去內息,重新躺了下來。過了約小半個時辰,暈眩感又消失了,趙敏就這麼躺著調息一周天,發現內功似又有所增強,頓時驚喜交集,暗想本門武功果然神奇,難怪姑姑不到三十就已跨入天道高手境界,自己照這麼下去,五年左右便可有望進階天道,就算不能,至

楚錚已不在話下,到那時不打別處,就踢這小子屁股

想像著楚錚被自己踢得四下亂竄的模樣,趙敏不由輕笑出聲。

翻身看了看睡在另一邊的蘇巧彤。趙敏想了想。又覺得她對自己也並不壞,而且有這樣一個精靈古怪的姐姐在身邊,肯定會平添許多趣事。

第二天天方亮,楚錚早早地來到趙敏帳篷外,正踱著小方步轉圈,帳簾一掀,趙敏已是梳妝整齊走了出來。

楚錚咦了一聲:“敏兒,看來你比我起得都早,為何不多歇息一會兒。”

“帳外軍士們天未亮就已洗馬整裝。”趙敏道,“我身為長公主,總不能太過懶散了。”

楚錚搖了搖頭:“何必呢。你既是長公主,就應有長公主的風範,與民同甘共苦的事偶爾為之才顯難能可貴,長久以往地話別人也就覺得理所當然了。”

趙敏笑道:“反正你怎麼說都是有理,何時起程?”

楚錚看了看遠處軍士。道:“你都已經起身了,用完早飯就可出發了。”

過了好一會兒,蘇巧彤才走出帳來,兩眼仍有些朦朧。她前兩天亦幾乎沒睡。又不似趙敏那般常年習武,因此精神差了許多。

見這兩人全站在帳外,蘇巧彤打了哈欠,強振精神道:“敏妹妹起得這麼早啊。稍等片刻,姐姐讓芳華姐妹為你準備早點。”

楚錚知道楚芳華姐妹也不是會侍候人的主,蘇巧彤自己小嘴又刁。總是親自動手做飯,便說道:“行了,看你睡眼腥松地模樣,還是我去吧。”

蘇巧彤曉得楚錚手藝比自己差不到哪去,樂得省事,道:“好吧。那我就在此陪敏妹妹,記得手腳利索些,我二人都餓了。”

楚錚差點就說我不去了。暗悔沒事多什麼嘴啊。看來做人地確不能心軟,好心沒好報。

楚錚鑽進內帳。楚芳華等已將火生好,見來者竟是楚錚,均有些手足無措。楚錚揭開一口小鍋,嘗了下熬得已經差不多地白粥,感覺還成,看來巧彤調教有方。

楚錚取過另一小鍋,道:“芳馨,去拉風箱,大火。”

楚芳馨如夢初醒:“是,公子。”

楚錚又拿起把飯鏟,比劃了下覺得還算趁手,又對楚芳華道:“油。”

楚芳華忙將一小罐遞上,楚錚看了眼,罐子邊上還有個“青”字,居然是自己精心製作放在踏青園內的存貨。要知道這世上的人仍以食葷油居多,雖有素油但還是十分粗劣,這些是自己費了老大勁反復過濾提煉而得,浪費幾百斤的原料才弄得十余罐,平時在上京城自己也只是隔三差五的才吃上那麼一次,紫娟這丫頭怎麼回事,一點都不懂持家之道,少爺不在家什麼都拿來送人,偏偏還是給了蘇丫頭,被她看著了恐怕今年又有得忙了。

事已至此,楚錚只得提起罐往鍋裏倒了少許,可一想自己也要吃的,又將油倒至正常。等燒至七分,楚錚挽起袖子,開始大展身手。

“主料。”菜自然是楚家姐妹切地,雖這幾女子長年使劍,可刀功也還過得去。

“醬汁。”也是從踏青園拿的。

“雞精。”這是蘇巧彤獨家秘方,反正以後肯定也姓楚,不著急。

“鳥蛋。”這是葉扶風和葉摘星下辛苦所說,據說趙敏也有份,至於它們父母早就已經進了這幾個女子腹中了。

楚錚手腳當真利索之極,不一會兒六個小菜已放到託盤內。

楚芳華慚愧說道:“小婢無能,這等事還需公子親自來做。”

楚錚擦了擦手,道:“你四人是鷹堂劍侍,無需精於此道,行了,端出去吧。對了,在長公主面前就說菜是你四人所做,別安到本公子身上。”

楚芳華嫣然一笑:“小婢明白。”

這頓早餐趙敏吃得眉開眼笑,直贊楚芳華姐妹廚藝層出不窮。楚家四姐妹面帶笑容,心裏卻在叫苦,日後長公主進了楚府,若指定自己姐妹下廚,那該如何是好?

吃完飯後再度起程。一路無話,午時左右就到了武朔城。

王老侯爺率一眾官員和將領已在城外等候。西秦黃河以北三城七鎮全已被拿下,樊兆彥也亦重回武朔城,與王明泰站在一處。見郭懷也來了,樊兆彥看了王明泰一眼,兩人都覺得有些尷尬。郭懷卻視若無睹,只是跟在趙敏身後,一言不發。

進了武朔城,不少西秦百姓站在街道兩旁,見趙敏馬車經過,紛紛跪倒呼公主殿下千歲,只是在其前後均有一排持矛單膝及地行禮地北疆軍士,目光遊動,監視著西秦百姓一舉一動。

王老侯爺將趙敏接至原城守大人府中,又以老賣老命人將郭懷帶往位於另條街的一座院落,而楚錚就住在側院客房內,與趙敏蘇巧彤不過一牆之隔。

寒喧數句,說定了晚上再為長公主接風洗塵,王老侯爺又關心了楚錚傷,聽說無礙也就放心了,起身告辭。

走了門口,王老侯爺忽道:“錚兒,有一對程氏兄妹已在武朔城中等你多日了,還是見一下吧。”程家畢竟是當朝逆臣,王老侯爺也不便作主,是去是留還是要以趙敏之意為准。

楚錚還以為是童毅和程秀二人,此事他已向趙敏提過了,就派人去請。待見了才發現程秀是她固然沒錯,可身邊那人並非童毅,而是曾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程浩然之侄程允聞。楚錚心中雪亮,童毅肯定已經不在人世了。
bradshaw 發表於 2008-6-2 05:31
第四部 第八十八章 冰釋前嫌

到楚錚,程秀眼眶微紅,襝衽一禮:“阿秀見過楚公

“程姑娘免禮。”楚錚輕歎一聲,還是問了一句,“怎麼不見童兄?”

程秀淚眩欲滴:“他……他已經戰死沙場了。”

楚錚暗想果然不出所料,只好安慰道:“沙場之上刀箭無眼,馬革裹屍亦是在所難免,還請程姑娘節哀。”

程秀哽咽著說道:“可是聽父親說,連他的屍首都未曾找到。”

找到才怪呢。楚錚又說了句節哀順變,對一旁程允聞微微拱手:“這位是允聞世兄吧?”

程允聞作揖道:“正是,沒想五公子還記得在下。”

楚錚笑了笑,道:“程先生可好?”

“多謝五公子關心,伯父已隨可汗回阿爾泰山了,只是放心不下小妹,因此命在下留下。”程允聞從懷中掏了封信函,雙手呈上:“這是伯父寫給五公子的信,請五公子過目。”

楚錚接了過來,打開一看,上面大都是些客套話,只是在最後數句程浩然懇請楚錚代為照顧女兒程秀,說什麼永銘恩德沒齒難忘,看得直人反胃。

又是個大包袱啊。楚錚將信合上,考慮了下,道:“兩位,請稍候片刻,在下去去就回。”

程允聞忙道:“五公子請便。”

蘇巧彤和趙敏就坐在客廳內間,見楚錚來了,蘇巧彤輕笑道:“方才你不是說來的是一對夫婦麼?看似不象啊。”

“這回真是兄妹了。”楚錚揉了揉額頭,苦笑道,“我也是沒想到。程浩然不顧兒女之情。居然當真能下此狠手。”

趙敏不大明白,楚錚就將童毅與程秀之事從頭至尾說了一遍。趙敏聽完問道:“你覺得童毅之死確與那程浩然有關?”

楚錚道:“那童毅武功不弱,程浩然只需稍有袒護之意。以他的武功在沙場上足以自保,怎會死得不明不白。就算不是程浩然下地手,恐怕也與其脫不了干係。

趙敏歎了口氣,道:“這阿秀姑娘真是個可憐人。”

“你同情她還不如同情我。”楚錚沒好氣地說道,“從程家的角度來說,童毅身為下人引誘族族中大小姐出逃。就是依我大趙律亦可定其死罪,現在倒好,程浩然徑直拜託我來照顧他女兒了。長公主真若憐惜此女,不如將其認為義妹,也好過不明不白留在我楚府內。”

趙敏並沒有反駁,皺眉沉思了片刻,道:“這倒也是個辦法,聽你說過此次北疆戰事程家也算為我大趙立下大功。而程家在東突厥勢力亦是非同小可,日後恐怕還大有可利用之處……待我回京後稟明姑姑和皇兄後再做定奪。在此之前先這對兄妹就先留在你們楚府好了。”

楚錚暗叫不妙,自己只不過是隨口一說,也好光明正大將程家兄妹留下。沒想到趙敏當真應下了,這豈不是為他人作嫁衣。程家在東突厥地位舉足輕重。怎能讓其投向皇室?

楚錚心思急轉,可一時想不出有何化解之策,只好道:“暫且如此吧。”

楚錚回到客廳,滿面關切之色,對程家兄妹好生撫慰,並親自將他二人安排在一間小別院內。程秀和程允聞感激不已,這些時日王明泰出於顧忌對他們頗為冷淡,把二人扔在武朔城就不聞不問,若不是程允聞隨身帶了不少金錢珍寶,恐怕日常生活都難以維持了。

晚間為趙敏所設的洗塵宴可說是場小型地慶功宴。除宣撫使團內幾位朝廷重臣,北疆大營出身三大世家的將領幾乎全部到齊,郭懷坐在趙敏右側下首,與王老侯爺迎面相對,一眼掃過,頓時鬱悶不已。

樊兆彥將此次戰果口頭向趙敏作了稟報,不僅令趙敏和楚錚驚喜交集,連郭懷亦是動容不已。這三城七鎮真不愧為西秦北方糧倉,所繳獲的輜重糧草足夠北疆大營兩年所需,約合趙國為此戰所支出的兩倍有餘。至於錢財等物由於楚名棠和方令信聯名下令,不得擅動當地士紳家產,因此聽來並不豐厚。

成奉之適時站起身來,對趙敏俯首一禮:“啟稟長公主,吏部已派人至各地安撫,由於路途較遠,尚未傳回詳情。但以這武朔城為例,原西秦官員雖有不少冥頑不化者,不過官府內多數差役願意投誠,為我大趙效力。目前政令已基本暢通,所抄沒的官銀雖不算多,但維持一年支出已經足夠,無需我大趙戶部另行調撥庫銀。由此推斷,

鎮情形亦應大同小異。”

趙敏不由問道:“那一年之後呢?”

此言一出,宣撫使團內的一些官員臉色顯得有些古怪。成奉之嘴角亦是微帶笑意:“回長公主,朝廷即便免去本地百姓納糧,但城內諸般稅源仍在,一年之後當有盈餘,自給自足應不足為慮。”



趙敏輕輕哦了一聲,有些明白了。

樊兆彥向成奉之點了點頭以示謝意,心想這成尚書比起他當侍郎時大為改觀啊,看來回頭應再備上份厚禮,畢竟他是吏部尚書,以後樊家子弟還多有仰仗他之處。

不過此人是屬楚家一系,樊兆彥想了想,對趙敏道:“啟稟長公主,此次三城七鎮中,以武朔城收穫最豐,並非只因它是西秦北方第一重鎮,更是有賴於北疆灰胡兒大力相助。其首領呂問天之妻何勝男親率二千餘人事先潛入城中,待我大軍到來時,裏應外合,令城內守軍措手不及,不到半個時辰城門便告失守,可說立下首功。”

樊兆彥明白灰胡兒之功就算自己不說,楚錚和王明泰亦會提及,更別說與呂問天親如手足地華長風了,索性就此賣個順水人情。何況三大世家家主對自己地功勞均已明瞭,除軍職升遷外,自已憑此戰功亦極有可能晉升為二等侯,那可是可以世襲的爵位,雖仍比不上楚王兩家,但與世代從文的方家已是平起平坐,在此時刻更應小心謹慎,否則楚王兩家若是從中作梗,僅憑方家肯定難以應對。

趙敏一聽什麼灰胡兒的領兵之人居然是一女子,大感興趣,問道:“那何勝男現在何處?”

樊兆彥答道:“回長公主,這何勝男與其夫君呂問天在偏廳就坐。”

“宣他夫婦二人覲見。”

呂問天和何勝男兩人走了進來,到了近前長揖至地:“草民呂問天(何勝男)拜見長公主殿下。”

“免禮。”

呂氏夫婦謝過。趙敏打量著他二人,只見呂問天身材偉岸虯髯虎目,何勝男看似嬌小可人,眉宇間卻是英氣勃勃,不由暗贊果然是一良配。

聽呂問天道出自己率軍至楓林渡,燒毀西秦船隻截斷薛方仲退路,趙敏連聲贊許,並許諾回京後定為其請功。可詢問到他夫婦其出身,呂問天直言不諱自己是馬賊,並將當年刺殺樊兆彥親舅並反出北疆大營之事全盤托出,躬身向趙敏請罪。

趙敏真沒想到此次北疆戰事內情除了涉及三大世家之處,其餘之事也是如此錯綜複雜,牽涉面如此廣泛,一時竟無話可說。

見場面陷入尷尬之境,王老侯爺忽道:“兆彥。”

樊兆彥俯首道:“末將在。”

“呂問天叛出北疆大營,當時老夫正任大營統領,其中內情在坐很多人都清楚。老夫問你一句,私仇與國事何為重?”

樊兆彥苦笑一聲:“自當以國事為重。”

王老侯爺點點頭,道:“呂問天雖有罪,但此番他夫婦二人亦是立下赫赫戰功,如今我大趙正是用人之際,兆彥啊,能否賣老夫一個薄面,只要呂問天誠心為我大趙效命,你與他之間往日恩怨可否一筆勾消?”

樊兆彥低頭故作猶豫,過了片刻才斷然道:“老侯爺有命,樊某豈敢不從。”

“好!”王老侯爺對呂問天道,“問天,你當年是老夫帳前四虎尉之一,老夫現命你斟酒,向兆彥陪罪。”

呂問天與何勝男取過酒盞,雙雙斟滿,走到樊兆彥身前,呂問天為他倒上酒,道:“樊副統領胸懷寬廣,呂某謝過,在此陪罪了。”

樊兆彥並未開口,只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王老侯爺呵呵大笑,對一旁方令白道:“方大人,兆彥既已不再追究,你們刑部呂問天地海捕文書可否撤銷了?”

方令白笑道:“謹遵老侯爺之命。”

趙敏見這些人等自說自話就將一朝廷要犯地罪名就此勾消,根本就未提及皇室,臉色頓時陰沈了下來。
bradshaw 發表於 2008-6-4 11:49
第四部 第八十九章 佳人重現

晚參加晚宴的都是朝中重臣,楚錚這三品參將在其中雖然無人膽敢輕視於他,可他官職資歷就那麼點,安排座位時已將他快要排到門口去了。楚錚也不以為意,自己因功力增長過速而引起的多食症雖說已漸漸有所改善,可飯量仍遠超常人,坐在這邊正可無所顧忌敞開肚子大吃。

可此時楚錚有些吃不下去了,看著趙敏陰沈的小臉,不禁有些擔心。他亦明白外公等人也並不是故意給趙敏難堪,只是三大世家行事很少顧及皇室,已習慣成自然了,楚錚自己更是猶有過之。只不過今日坐在首位上的是趙敏不是別人,楚錚從桌上撿起一塊小碎骨,屈指一彈,正擊中成奉之臉頰。

成奉之回過頭,見楚錚對自己使了個眼色,看了看趙敏的臉色,頓時明白過來,起身向趙敏遙施一禮,高聲說道:“長公主駕臨武朔,城裏百姓夾道相迎,可見我大趙天威縱使在西秦邊疆亦是深入人心,而我北疆大營將士以雷霆萬鈞之勢大敗秦軍,令得薛方仲倉皇逃竄。我朝人心歸順,又有無雙北疆雄師,當真天興我大趙!”

成奉之離席走到廳中,長揖道:“臣在此恭賀長公主,賀喜長公主。”

一番頌揚之辭讓王老侯爺等人想起尚有位長公主在此,不得不也隨成奉之上前向趙敏施禮道賀。

趙敏臉色稍霽,道:“眾卿免禮。”

眾人重新就坐。王老侯爺已經明白過來了,這是錚兒在憐惜他的小媳婦呢,也罷也罷,看在錚兒面上,以後儘量不讓趙家女娃太過難堪就是了。

郭懷突然緩緩站了起來,對趙敏微微躬身道:“長公主。臣略感身體不適,先行告退了。”

趙敏清楚郭懷留在此對他來說亦是種煎熬,柔聲說道:“既是如此,郭大人就請回屋歇息吧。”

郭懷也不與他人作別,徑直走了出去。方令白稍稍側身,低聲對楚名南道:“都說郭石頭郭石頭的,如今看石頭之稱已經名不副實了,他還是懂得進退的嘛。”

楚名南哼了一聲:“他這是明哲保身,我就不明白了,為何不趁此機會逼郭懷告老還鄉。省得他再在朝中礙事。”

方令白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說道:“家兄亦是這般想法,只可惜太尉大人執意如此啊。”

楚名南嘿嘿一笑:“你別從中挑撥,我只是發發牢騷而已。你們方家也沒安什麼好心,還不是盯著兵部尚書之位。”

方令白搖了搖頭。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虧這位還是禮部尚書,說話一點都不懂得婉轉。

郭懷走後。趙敏亦覺得興致缺缺,不一會兒晚宴便告結束。

王老侯爺畢竟年近古稀,已是不勝酒力,楚錚命陸鳴率一隊禁衛軍護送他老人家回住所。轉了圈回來,只見王明泰樊兆彥與成奉之楚名南等人湊成一堆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些什麼。

楚錚好奇走了過去,王明泰見他回來了。道:“錚兒,換上便服。舅舅帶你去一去處。”

這種場景很是熟悉,可楚錚有些猶豫:“舅舅,這個……不大方便吧?”

“就是喝酒聽聽曲兒。”王明泰道,“今晚武朔城幾大家聯合作東,你若無事就一同去吧。”

方令白笑道:“明泰,你就別為難五公子了,不如讓他先向長公主稟報一聲?”

真要去向趙敏稟報以後在這幾人面前就抬不起頭了。楚錚脖子一擰:“各位大人稍候,在下換過衣衫就回。”

一行人趁著夜色悄悄出府,楚錚自己並無馬車。便與王明泰同乘一車,前面由樊兆彥的親兵護衛開道。武朔城晚間仍執行宵禁,四處可見巡邏軍士,這列車隊走在街頭倒也並不顯眼。

“將軍,到了。”

楚錚跳下車來,眼前是一座三層的小樓,一串串紅燈籠從簷上直懸而下,正中一塊大匾,寫著“滿堂春”三個大字。楚錚大搖其頭,無論格調還是這名字都顯得過於俗氣了。看來邊疆城鎮也就這水準了。

走進大堂,一個看似老鴇誠惶誠恐迎上前來。樊兆彥的侄子樊瑞春對她低語數名,那老鴇頭點得跟雞啄米似,俯首在前頭帶路。

曲曲折折數轉來到一個大間,裏面十餘人早已躬身相候。主位上擺了三張桌案,自然是為三位尚書大人所設,彼此推辭了一番,最終還是成奉之端坐正中,楚名南與方令白分坐兩側,再往下便是樊兆彥和王明泰,楚錚則坐到了王明泰下首。

樊瑞春筆直站

氣十足,對那十餘人道:“你們幾個先各自報上名來

這十餘人戰戰兢兢將自己姓氏名誰說了。成奉之呵呵一笑:“諸位都是武朔城內的名仕,不必拘禮,都坐吧。”

樊瑞春隨即喝道:“坐!”這些人等才各自尋位坐下。

楚錚皺了皺眉,但一想這幾人既然主動設宴,可見骨氣不會強到哪去,屬於一心求平安的,如何相待已是並不重要,便不再放在心上。

“這位是我大趙朝吏部尚書成大人,這位是禮部尚書楚大人,這位……”

樊瑞春介紹成奉之等人時雖然躬著腰,但仍聲若洪鐘。方令白與楚名南已是臉色微沉,唯有成奉之仍是笑吟吟。楚錚亦差點失笑出聲,這樊瑞春還真是個活寶,可見樊兆彥神色如常,似並沒有感覺他這侄子做得有何不妥。楚錚暗想老樊長年從軍在北疆,看來對朝中文臣的喜好恐怕所知甚少,難怪一切仍按軍中習慣而為之,會任由侄子獻醜。

樊瑞春每介紹一人,這些士紳便起身行禮,越聽越是惶恐。武朔城畢竟處邊疆,這些人一輩子見到的最大官員也就是城守將軍之類的,何曾想過會與幾位尚書大人同坐一席,一時竟不知用何言辭恭維,只是不停作禮打揖。

樊兆彥終於看出至少有兩位尚書大人有些不耐煩了,道:“行了,瑞春,叫他們都坐下吧。上酒!”

站在最外側那人聽了,忙一路小跑著出去,不一會兒酒水菜肴端了上來,緊跟著兩排紫衣女子低頭走進屋內,隨著絲竹聲翩翩起舞。除成奉之外,楚名南與方令白均是歡場中常客,萬花樓與飄香閣的曲目幾乎都可倒背如流,直看得索然無味。樊兆彥與王明泰唯有不停敬酒,才使得場面不至於太過尷尬。

一曲舞畢,這些女子走到各人身旁施禮坐下。樊兆彥總算還沒糊塗到家,這些女子都與楚錚差不多年紀,且已洗盡鉛華,個個眉清目秀,方令白與楚名南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楚錚可說是萬花樓的半個主人,對歡場熟悉不在楚方兩人之下,數杯過後,楚錚讓小廝從廳外院落折下一支桃花作為酒籌,提議由樂師站在一鼓前,蒙住雙眼,鼓聲響起各人身邊女子傳遞花枝,鼓聲停花落何人之手就由何人出一雅令,下首答令之人必須按出令者之意續令,引經據典,分韻聯吟,答不出者罰酒一杯,若是答出則出令者飲兩杯。

三位尚書大人欣然同意,因武朔士紳人數較多,則由其推舉出一人,此人若是輸了全體罰飲。十幾圈下來,竟是樊兆彥喝得最多,幸虧他上首正是武朔城那位士紳,瞭解到這位樊統領腹中墨水不多,之後出題儘量直白了一些,樊兆彥這才沒有當場醉倒。

三更響起,成奉之為楚錚著想,提議到此為止。楚名南與方令白坐在成奉之兩旁,今日才知這位成尚書確有真才實學,被灌了不少酒下去,已是心生怯意,正好借此機會下臺,何樂而不為。

武朔眾士紳先行告退。楚名南等身邊的女子稍後均被送入各自馬車內,王明泰看了看楚錚,道:“錚兒,今晚不如就住到舅舅那裏吧,明晨一早再回去也不遲。”

楚錚連連搖頭,從懷中掏出一金錠,將身邊那女子打發走了。凡事都得有個度,何況世上無不透風之牆,這事被蘇巧彤和趙敏知道可就難堪了,尤其是蘇巧彤,恐怕會被她嘮叨一生一世。

王明泰也不勉強,指指旁邊一輛馬車:“這是方才那幾家所獻財禮,也沒什麼稀罕之物,不過還是收下吧,不收他們更不安心。”

楚錚見那馬車的車輪都有些微微往下陷,搖了搖頭道:“裏面恐怕都是些金銀之類,回京城時還是一累贅,舅舅您拿著吧。“

王明泰笑道:“舅舅那車比你只多不少,你若嫌此麻煩,拿來賞賜給麾下將士也好。”

楚錚想想也是,便不再推辭。

王明泰擔心楚錚初至武朔城不識路,命自己馬車相送,他則與成奉之同坐一車回府。

楚錚與眾人道別,上了馬車,往後一靠,背心仍感覺有些疼痛,只好坐直了身子,心裏暗想著明日應找個藉口宴請呂問天夫婦,畢竟還不知魔門安置如何了;項千帆魏少中等一班武林人士亦在武朔城內,何時也該找一機會見上一面……

馬車小窗的簾布忽然無風自動,隨著一聲如幽如怨的歎息,一張似喜似嗔的俏臉在窗外浮現。

楚錚不禁低呼出聲:“媚娘?”
bradshaw 發表於 2008-6-5 05:13
第四部 第九十章李代桃僵

媚娘嘻嘻一笑,無聲無息地從那小窗鑽進車來,伏在笑道:“媚娘不在日子裏,你可曾想過媚娘?”

楚錚苦笑著道了一句:“想。安分守己?那她就不叫武媚娘了。

武媚娘一聽語氣不對,抬起頭來正好看到楚錚那張苦瓜臉,氣惱之下在楚錚胸口捶了一拳:“你若不願見媚娘,媚娘走就是了。

楚錚吃痛,忙按住武媚娘小手:“我哪有此意,只是你來得太過突兀,一時驚住了而已……你稍等一下。

說完楚錚閉上了眼睛,面現震驚之色,嘴角微搐,顫抖的雙手捧向武媚娘臉龐:“媚娘……真的是你麼?感謝上蒼,終於又見著你了。

武媚娘避開楚錚雙手,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又感覺有些不忿:“你為何一見我不是方才那般神情,讓媚娘高興一下也好啊。

楚錚從袖內抽出手巾,遞給武媚娘:“眼淚都笑出來了,還不高興啊。

武媚娘撅起小嘴,道:“兩者相差可是大了。

楚錚笑了笑,問道:“聽圖莫爾道,你不是去匈奴王城了嗎,何時回來的?”

“媚娘亦知此行確實有些唐突,”武媚娘道,“可你那舅舅命人通知圖莫爾,讓媚娘速至武朔城,說是長公主欲召見柔然族聖女。

楚錚訝然:“哪有此事了。

“反正你舅舅就是這般說的。|娘直接趕至武朔城,若非如此。喻,媚娘怎會輕易進來。

楚錚不言語了。;然族聖女.武媚娘進城。女了,覺得這不過是小事一樁,也就沒跟自己提及。

武媚娘靠在楚錚肩上。我。|生猜疑了。

“是啊。+|欣賞,更別說聖女武媚娘了,如今看來此事才是最為頭痛的。

兩人沈默了一會兒。|可行。

楚錚精神一振:“說來聽聽。

武媚娘道:“自從到了北疆,媚娘一直頗為小心,甚少在外抛頭露面,雖曾隨圖莫爾與你舅舅見過一面。要她來假扮媚娘。

楚錚想了想。圖莫爾為人精明,怕騙不過他。

武媚娘道:“敏公主若是私下召見媚娘,便無需擔心圖莫爾;若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試想世間又有幾個女子願將自己面容現於數千男人眼前。有吻合便可,當然不可讓圖莫爾過於靠近.

“如此說來倒是一良策。:將采雲與映雪二人的罪名除去原籍,棘手了。

“楚錚,你可真是狠心哪。采雪好歹還服侍了你數月,你竟如此無情要將其送回原籍?她們姐妹在這世上已是舉目無親,回到原籍兩個弱女子只會受人欺淩,這等事你也做得出來?”

楚錚不服道:“你所說地我也都已想過了,屆時自會修書一封給當地官員.

“我覺得你呀,一點都不懂女子家心思,”武媚娘恨恨說道,“既是早已決定日後要將她二人送走,為何還對她們那般好?這兩丫頭的心早被你勾龍去了,她二人已將心思對媚娘道明瞭,為

子做牛做馬也不願回原籍。

楚錚有些心虛:“我哪對她們好了?”

“喲,細心呵護、從不叱駡,這還不夠好麼?”武媚娘對楚錚嗤之以鼻,道,“反正媚娘已對她二人說過了,暫且留在我身邊,過兩年再回京城楚府。

楚錚叫道:“你這不是在矇騙她們姐妹嗎?”

“哪里騙了?”武媚娘說得理直氣壯,“現在不是與你提了麼,你答應下來就是了,再說了媚娘身邊總得有人服侍吧.說了,采雲與映雪托媚娘轉告,若楚公子硬是逼她們回原籍,她姐妹二人寧可投井自盡。

“胡鬧!”楚錚怒道,可想想她二人真若如此,自己還沒什麼辦法,心中不禁有些懷疑,對武媚娘道:“她們這般說法,不會是你教的吧?”

武媚娘似委屈般說道:“采雲與映雪已隨媚娘一同進城,現住在城南一間客棧內。|她二就是了。

楚錚哼哼一聲,問能問得出真相來嗎?算了,反正自己還要在城中逗留一段日子,有機會再勸勸吧。

武媚娘見楚錚不再計較,嘻嘻一笑,挪了挪身子,伏到了楚錚背上,正好趴在傷處,楚錚不由一顫:“你這是作甚?”

武媚娘卻會錯了意,俯首雙唇貼于楚錚耳垂,膩聲說道:“媚娘已在客棧後間包下整個小院,離此亦不遠。

楚錚怦然心動,可一想今晚實在不太方便,去了青樓卻又一夜不歸,跳到黃河裏也洗不清了,便低聲道:“我有傷在身,實是不便。訴我是哪家客棧,這幾日我尋機來看你。

武媚娘啊了聲,急切問道:“你受傷了?怎麼會,傷在何處?”

楚錚苦笑道:“你將背後衣衫撩起便可看到了。這藉口,換成輕如倒也罷了,可天魅門稀奇古怪的花樣不少,武媚娘又樣樣知曉,在赤勒部那個夜晚已經對楚錚施展過不少了。算很重,可是人總要愛惜點自己吧。

楚錚背上仍是一片青紫,車內雖然昏暗,可武媚娘仍看得很是清楚,不由心疼之極:“以你的武功,怎會受如此重傷?”

楚錚將在賀蘭山中薛方仲之計如何突圍之事說了.心動魄,低聲痛駡薛方仲,將其貶得一文不值,待罵到薛方仲卑鄙無恥時,楚錚臉上陣陣發熱,忙轉開話題,問起匈奴王城的現狀來。

“那裏只不過是處遺址罷了,”武媚娘很是不屑,“當年趙秦兩國聯軍攻下匈奴王城,一把火將整座城幾乎付之一炬,媚娘在城裏逛了數圈,除了幾根柱子尚在,別的都是些斷磚殘瓦了。

兩人在車內又說了會悄悄話,馬車一頓,只聽車夫說道:“五公子,府衙到了。

武媚娘戀戀不捨地看了楚錚一眼,道:“媚娘先走了。

楚錚正待開口,武媚娘忽側身在他臉頰親了一口,嬌笑聲中,人已是到了車外。

武媚娘走到馬車前,那車夫緩緩轉過頭來,兩眼有些發直.輕笑道:“這位大叔,告辭了。

車夫愣愣地點了點頭:“姑娘走好。

楚錚聽著武媚娘腳步聲漸漸遠去,輕歎一聲下了馬車,卻發現此地距府衙至少還百丈之遙,看著車夫那傻樣,不得不驚歎武媚娘媚惑人的功夫實是駭人聽聞。

送禮的那輛馬車一直遠遠地跟著,此時也停了下來。車了,就這麼徒步走到府衙前。也不開口,識趣地將門打開。巡邏的禁衛軍,將後面那馬車上十餘個大箱子搬了下來,對王明泰的車夫說道:“已經半夜了,你在此湊合一宿,明日再回府吧。

僕役私自在外過夜,原本是大忌,可那車夫神智仍有些模糊,聽楚錚這麼說,居然徑直應是了。

楚錚命人將他帶去歇息,暗想明早起來此人恐怕什麼都不記得了,自己可要記住在舅舅面前替他說個情,不然這小子怎麼死都不知道。
bradshaw 發表於 2008-6-6 09:58
第四部 第九十一章不死不休

二天清晨,楚錚擁著被子正睡得香甜,陡然心生警覺縮成一團,幾道殘影從床頭枕前掠過,撞到牆壁跌落於地。

楚錚一看,竟是幾片花瓣,不由無奈地歎了口氣,道:“敏兒,你又調皮了。”

只聽窗外噗哧一聲笑,正是蘇巧彤的聲音,當世也只有她明白楚錚此言究竟是何意。

趙敏還以為不過是尋常調笑之語,也不在意,道:“楚錚,叫起來練功了。”

楚錚重新將被子裹好,嘟囓著說道:“我有傷在身,這幾天正應好好調養,練什麼功啊。”

趙敏哼了一聲,道:“徐老太醫都說了,你所受之傷並未傷筋動骨,至少打坐練氣總成吧。還有,莫要仗著自己天賦異稟就可時常偷懶了,不進則退的道理你總該懂吧。”

趙敏說完,卻不見楚錚回音,從窗戶向裏看去,楚錚一動不動似又睡著了。趙敏氣道:“楚錚,你若再不出來,我與巧彤姐就進來了。”

楚錚懶洋洋地說道:“兩位皆是雲英未嫁,擅闖男子寢居不大妥當吧,若是傳了出去……長公主,這可是丟大趙的顏面啊。”雲英未嫁這典故出自百年後的唐代,楚錚也不記得了,順口便說了出來。

趙敏雖不知“雲英”是何意,但未嫁還是懂的,心中有些顧忌,看了蘇巧彤一眼。蘇巧彤柳眉一豎:“進去就進去,外面有扶風和摘星守著。誰敢進此別院。”

趙敏覺得有理,走到門前一推。數寸厚的門栓應聲斷裂。楚錚此時已坐了起來,道:“服你二人了,我這就起身還不成麼。”

見楚錚只穿著貼身小衣,趙敏終究臉皮稍薄,扭過頭去不再看。蘇巧彤卻毫無顧忌,對著楚錚上下打量。直到楚錚怒目而視才拉著趙敏出了屋。

楚錚所住院落正中便是一塊空地。楚錚急匆匆地走了過來,幾粒布扣都未曾扣好,對趙敏道:“我方才忘了。敏兒,徐老太醫不是吩咐過你不可動用真氣,若不然再出現前日那般狀況該如何是好。”

趙敏頗為自信,道:“徐老太醫只是依常理推斷,我葉門武學博大精深,自我化解之道。你放心就是了。”

“可萬一……”

“這兩天夜間我一直以內息調理自身,並未感覺有何不適,相反倒是大有進境。”趙敏有些得意。“若不是你有傷在身不便過招,我還真想與你切磋一番。”

楚錚正待再勸。忽臉色一凝側耳傾聽。趙敏問道:“怎麼了?”

“奇怪,”楚錚道,“大門外怎會有兵刃交擊之聲?”

趙敏聽了下,卻什麼都未聽到:“哪有啊。”

忽一渾厚地聲音遠遠傳來:“楚將軍何在,展仲群前來請戰!”

原來是他!楚錚苦笑一聲。蘇巧彤不解,輕笑道:“這展仲群是何人。孤身一人居然膽敢上門挑戰,莫非他與你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蘇巧彤本是順口這麼一說,不料楚錚還真點了點頭,道:“此人義父和沒過門的妻子確實死在我手中。”

蘇巧彤與趙敏相顧愕然。楚錚看了她們一眼,解釋道:“這展仲群是太平展家地弟子。”

蘇巧彤明白了,皺眉道:“這仇可就難解了,此人為人如何?”

“豪俠仗義,光明磊落。”楚錚歎了口氣,“正因如此才難辦啊。走吧,他既是來了。不管如何總要見上一見。”

來到府衙大門前,只見禁衛一營副將龐子年率百余人將展仲群團團圍住。而展仲群手持腰刀低頭垂目,一身素縭上已是血跡斑斑,腳下躺著幾名禁衛軍軍士,生死不知。

許唯義和馮遠與展仲謀同在精銳營,交情不錯,且對其武功為人均很是敬佩,兩人站在外圈正苦口相勸:“老展,有話好說,何必動刀動槍的……”

展仲群似若未聞。此疆之戰他原本歸在華長風麾下,攻打西突厥時,展仲群率精銳營百餘人第一批殺入西突厥大營。沒想到之後風雲突變,趙軍改而圍剿秦軍,展仲謀頓感索然無味,不顧他人相勸執意離開了沙場。趙軍北疆大捷後,武林群豪齊聚武朔城內,展仲群也趕到此地,他知道楚錚肯定亦會來。等了近半月,楚錚果然到了。

馮遠眼尖,看到楚錚與趙蘇兩女來了,立馬跑了過來,道:“將軍,老展只是想見你,都是龐子年這廝不分青紅皂白就下令動手拿人,老展也是為自保不得已才傷了人。”

“知道了。”楚錚拍了拍馮遠肩膀,提氣高聲說道,“龐將軍請放行,讓此人過來吧。”

禁衛一營自認是皇家親衛,長公主在此,府內崗哨巡邏均由一營擔負。展仲群一大早持刀求見楚錚,龐子年見自然下令將其拿下,沒想到此人武功極高,連他腿上也挨了一刀,正痛得難以自抑,恨不得將眼前這白衣人碎屍成段,對楚錚之言充耳不聞,喝道:“將此人拿下,死活不論。”

禁衛一營軍士聽自家將軍下令,不敢有違持槍沖上前去。展仲群絲毫不懼,一招夜戰八方將轉十餘條長槍蕩開,身形忽進忽退,轉眼間又傷數人。

“住手!”趙敏已看出展仲群武功不弱,僅憑百余禁衛軍根本奈何不了此人,便喝道,“龐將軍,率你部退下。”

龐子年不敢有違趙敏之命,只得怨毒地瞪了展仲群一眼,退到一邊。

府門外忽然又傳來陣陣吵鬧聲,居然還有人叫囂著“打進去算了”等不遜之言。楚錚道:“馮遠,去看看是何人在鬧事。”

馮遠在門口探了下頭就回來了:“啟稟將

項老爺子等一干武林中人。”

趙敏已是氣得臉色發青。自己畢竟是當朝長公主,就算三大世家也不敢這般不敬。一群江湖中人竟敢如此放肆。

楚錚看在眼裏,忙對馮遠道:“有請。”

許唯義和馮遠將項千帆魏少中等人帶了進來,熙熙攘攘居然有五六十人之多。武林群豪到了武朔城後,樊兆彥和王明泰念義軍也立下了不少戰功,不管什麼賞賜都不忘分其一份。這些武林中人在北疆苦日子也算過夠了,如今總算苦盡甘來。展仲群卻如行屍走肉一般。整日喝得酩酊大醉,直至聽聞楚錚亦要到武朔城來這才忽如變了一人,滴酒不沾,勤練武功。項千帆與魏少中等均明白他是為何,心中擔憂,便派人私下盯著。

今日一早,眾人都到堂下用早餐,唯有展仲群蹤影皆無,而監視他的兩位元年輕弟子被點暈在園內花叢中,項千帆與魏少忠頓感不妙。忙趕到此地,而展仲群平日為人豪俠仗義。與他交好之人不在少數,亂哄哄地一同跟來了。

見楚錚在此,項千帆等一些老成持重者上前拜見,年輕一些見展仲群衣衫血跡斑斑,頓時圍到他身邊七嘴八舌問長問短。

楚錚側身讓過項千帆諸人之禮,道:“項老前輩。諸位,快來見過長公主。”

項千帆等不由一驚。他們雖亦知當朝長公主亦居住在此地,只是心憂展仲群一時也顧不得了,況且在這些草莽英雄心中,當朝公主何其尊貴,定不會輕易抛頭露面,怎麼也沒想到楚將軍身邊這勁裝女子就是長公主。

項千帆大力咳嗽一聲,聲若洪鐘:“草民項千帆拜見長公主。”便撩袍跪倒。他雖是一代宗師,可身無功名,面對當朝公主只能以跪拜行禮。

展仲群身邊那些人聞項千帆之言。亦均是一驚,紛紛過來拜見。只有展仲群一人仍傲然站立。

“大膽狂徒!”龐子年在一旁喝道,“當朝長公主在前,還不跪下。”

展仲群對著趙敏微微拱手:“展某此次抱著必死之心前來,就不依常禮拜見了,還請長公主見諒。”

項千帆等跪在趙敏身前,不敢隨意開口,只得心中暗暗叫苦。

趙敏地看著這一干武林中人,過了良久才淡淡說道:“都起來吧。”

“謝長公主。”

項千帆等人謝過,站起身來。三合門門主朱通與展仲群親若兄弟,當下鼓足勇氣,道:“啟稟長公主,我這位展兄弟……”

趙敏冷冷看了他一眼,朱通頓感遍體生寒,張口結舌一時竟說不去了。

趙敏不再理他,徑直向展仲群走去。項千帆見情形有異,扯了扯朱通衣袖:“朱兄弟,怎麼了?”

朱通這才如夢初醒,打了寒顫,道:“項老,這長公主很是邪門。”

項千帆嚇了一跳,忙道:“朱兄弟,不可亂說。”

展仲群對迎面走來地趙敏視而不見,眼中只有楚錚一人:“楚將軍,你我先前曾有約定,待北疆戰事結束你我公平一戰,不知將軍可還記得?”

楚錚點了點頭:“當然記得。”

“那就好。”展仲群緩緩舉刀過眉,“請楚將軍賜教。”

楚錚看著展仲群,道:“展兄,非要如此麼?”

“正是。”展仲群道,“你我之間恩怨本就是不死不休之局,何況展某活於世間已感了無生趣,每當夜深人靜之時,就似聽到展家數百冤魂在哭訴……楚將軍,稍後過招請勿再手下留情了。”

“也罷。”楚錚雙手慢慢握成拳,袍袖無風自動,“在下甚少用兵器,就以雙拳應戰,此舉絕非對展兄有所輕視。”

展仲群點點頭:“展某明白,楚將軍,請!”

“且慢。”

趙敏在一旁說道:“展仲群,本宮問你,你可是太平展家弟子?”

展仲群並未收刀,仍緊盯著楚錚,只是口中答道:“正是。”

“你既是展家弟子,本宮以葉門掌門弟子之身份,命你離開武朔城,今生不得再為展家之事向楚將軍尋仇。”

葉門二字一出,武林群豪頓時嗡的一聲,震驚之意溢於言表。項千帆不禁喃喃說道:“難怪葉門雖久聞於世,卻至少見其弟子在江湖走動,原來她們均是皇室中人。”

魏少中低聲道:“項老,如此說來,有關‘江山如畫’地諸般傳言大都不假,當年中原四分與這四家當真大有關聯。”

項千帆搖了搖頭:“百多年前地事了,誰還知其中真象如何……不過當年朝中董程之亂,太平展家依附董家後,家主及閘內幾位長老一夜之間暴斃身亡,世人均猜測唯有葉門才有這般能耐,如今看來果然不假。”

眾人正議論紛紛,場內展仲群卻是一聲冷笑:“笑話,葉門雖說是武林之尊,但有何資格號令我展家了。”展家與葉門的關係歷來只有家主和族中長老才知曉,而展仲群不過是展風樓收養的孤兒,武功再高在展風樓眼中亦不過是一門下打手罷了,自然不知這等隱秘之事。

趙敏卻不知其中詳情,心想就算展風樓複生,見了自己也得執弟子之禮,不由心生殺機,一股青氣漸漸彌漫於雙眉之間:“本宮本想饒你一命,卻不想你是一欺師滅祖之徒……楚錚,你且退下。”

“長公主,”楚錚道,“小臣與展仲群的私人恩怨還是由我二人自行了結……”

趙敏打斷道:“本宮是為清理門戶,讓開!”

話音未落,趙敏已化成一道殘影從楚錚身邊掠過,青銘劍出鞘,疾刺向展仲群。
bradshaw 發表於 2008-6-7 06:26
第四部 第九十二章世事無常

仲群這幾日一直靜心修養,已將身體各項機能調整。至趙敏這一劍雖疾如閃電,在他眼中尚不覺為懼,舉刀一擋,只聽叮的一聲輕響,展仲群沒想到如此迅猛的一劍竟輕若柳絮,不由一怔,只見那短劍並未被蕩遠,反而借勢刺向他持刀那手腕脈之處。

展仲群心中暗驚,卻並未慌亂。他自知武功與楚錚相比尚有差距,原本就打算以穩守為主,伺機反擊,雖然換了對手,但對這般險情早有預料。當下變招,以刀柄迎向趙敏青銘劍。在此方寸之間,刀柄與劍尖轉眼已碰撞十餘次,每一次均是險之又險,展仲群固然出了身冷汗,趙敏亦有些意外,她原以為展仲群不過是展風樓的弟子,武功再高也會不高到哪去,沒想到即便與宮中四聖衛相比,此人亦毫不遜色,難怪會這般張狂。

趙敏心中如此所想,劍招卻是一變,刺向展仲群脅下。展仲群一招倒轉乾坤,僅以手腕之力腰刀由上而下,擋開這一劍,可那短劍卻粘在了腰刀之上,趙敏身子亦似輕若無物,竟順著展仲群刀上勁力到了他身後,揮起青銘劍直向展仲群頸部而去。

觀戰武林群豪發出一聲驚呼。展仲群一躍向前,在空中竭力俯首才勉強躲過這一劍,只是髮髻上飄起的孝帶卻被削去了大半截。

展仲群落地後方轉身,趙敏已再度到他身前。看著迎面刺來的青銘劍,展仲群對趙敏武功特異之處隱約已有些瞭解,側身閃過來劍。刀勁暗收含而不露,砍向趙敏下盤。

“好!”

楚錚在一旁看得分明,見展仲群此招一出。不由輕聲贊道。蘇巧彤對這等高深武學一竅不通。問道:“好在何處?”

楚錚道:“展仲群這麼快就覺察到葉門武功關鍵所在。悟性當真了得。”

蘇巧彤有些擔心地說道:“那敏妹妹會不會有危險?”

“心有餘而力不足。”楚錚簡單評價了一句。又道。“似這般使刀對內力要求極高,展仲群武功尚未到那等境界。支撐不了多久的。”

楚錚一邊說著。一邊密切關注著場內情況。見趙敏身形如風。毫無澀滯之感,較先皇大獵前自己與她在踏青園內切磋時更快捷三分。不由放心下來。看來她體內應無暗傷。只是有些奇怪。她地武功怎麼增長這麼快?不過想到自己得到凡塵大師臨終指點。武功增進之快更是數倍于趙敏。也就不足為奇了。

果然。無論展仲群怎麼謹慎。趙敏總能借到他之力。身法更為詭異飄忽,片刻之間兩人就由互有攻守變成趙敏招招佔先。而展仲群出招只在離身一尺之內,勉強可自保卻毫無還手之力。

一旁武林群豪與展仲群可說均為知交。深知義軍中論武功展仲群足以和項千帆魏少中相提並論。可在一個妙齡女子面前竟被打得如此狼狽。都駭然無語。

趙敏久攻不下。心中亦有些不耐。又擔心自己運功後頭暈目眩的暗症,可能隨時即至。便借力繞至展仲群身後。展仲群知論身法快捷自己怎麼也及不上這女子,也不轉身。全憑聽風辯器來辨別,一刀掃向身後。不料此次趙敏青銘劍一豎,硬生生將他腰刀擋住。玉指疾伸點向展仲群腦後玉枕大穴。

朱通一直死死盯著趙敏。見此大叫道:“展兄弟小心。”

這刀被趙敏擋下。展仲群已經心知要糟。下意識地一個懶驢打滾。雖姿勢難堪之極。可總算避開了對方殺招。趙敏只得揮劍再戰。

朱通見場內長公主身形越來越快。自己看都看得心煩欲嘔。一把抓住身旁項千帆袍袖:“項老。您說這長公主的武功是人練得嗎。怎麼如同鬼魅一般。”

項千帆正心煩不已。既擔心展仲群,又怕刀劍無眼,萬一傷了長公主,這事可就萬分棘手了。聽朱通還在胡說八道。怒道:“長公主所使地武功正是葉門蓋世絕學‘如影隨行’。你不懂就不要亂說。”

忽聞身邊眾人一聲驚呼,只見場內展仲群沖天而起。如大鵬展翅,一刀劈向趙敏,刀未至。刀上勁氣已激得地面塵土飛揚,逼得趙敏連連後退。

魏少中長歎一聲:“仲群終於使出飛天七擊了。這門武功剛猛無匹。除非似楚錚楚將軍那般內力遠勝仲群,否則交戰雙方便是不死不休之局。”

項千帆已是心神大亂:“仲群若是傷了長公主,那該如何是好。”

魏少中搖了搖頭。道:“魏某擔心只是仲群,飛天七擊雖以剛猛為主。但騰躍之間仍需借他人之力,而葉門‘如影隨行’更是天下首屈一指借力打力地絕學,方才長公主又道要清理門戶。其中隱秘項老還未看出來麼?”

項千帆若有所悟:“魏兄弟你是說……”

魏少中指指交戰二人:“項老您看,長公主雖在後退,但絲毫不亂,似對仲群每一招攻擊方位皆瞭若指掌,看來她只是等待時機罷了。”

朱通一聽急了,道:“魏先生,我等還是一同上前將他二人分開吧。”

魏少中不禁苦笑一聲,朱通說得輕巧,可向長公主出手與殺官造反又有何異。正為難之際。忽見楚錚向前數步,凝神似欲隨時出手。魏少中頓時心中一寬,長公主既是無憂,楚錚這般舉動顯然是為出手相救展仲群了。

趙敏看著時起時落地展仲群,體內內息流轉越來越快,由百脈彙至眉心,再由眉心返流百脈,心境愈發清明。嘴角似有似無地露出絲笑意。這種感覺真奇妙啊,似天地間萬物均在掌控之中,連展仲群落下時袍角飄向何方自己都了然於胸。見展仲群又一刀砍來,趙敏輕輕後退一步,那刀堪堪從鼻尖處掠過。其中分寸把握得絲毫不差。

展仲群無從借力,雙足落地一點勉強再度騰空而起。趙敏突然亦縱身躍起

群更是高了數尺,如鷂鷹般舉劍疾刺。展仲群揮刀交一聲清響。兩人居然同時再度拔高數丈……

蘇巧彤在底下看得目瞪口呆:這什麼世道啊,在這兩人武功面前牛頓地萬有引力定律還算個屁呀。心中不由大為後悔,當年應該好好跟寇大娘學武的,寇家武功不在葉門之下。苦練個十來年,縱然及不上趙敏,至少比這展仲群不會差到哪去。

楚錚忽喝道:“長公主手下留情。”話音未落,楚錚人已在半空之中。伸手抓向展仲群足踝,不料趙敏突然變招,竟是一腳蹬向楚錚胸口。楚錚萬萬沒想到趙敏會對自己出手,一時躲閃不及。唯有運氣於胸硬挨了這一腳,登時如流星般墜落。

蘇巧彤一聲驚呼,跑到楚錚落地之處,已是語帶哭腔:“楚錚,你沒事吧?”

楚錚晃了晃頭。忽臉色急變,伸手抓住蘇巧彤手兒一拉。蘇巧彤立足不穩,一頭栽到他懷中,耳邊聽得砰地一聲。蘇巧彤抬頭來。只見展仲群躺在自己方才落腳之處,左胸劍孔內鮮血汨汨而出。

楚錚和蘇巧彤站了起來。楚錚看了眼展仲群胸口傷勢,心頓時沉入穀底。輕聲道:“展兄。是小弟出手過晚了。”

展仲群望著天空,微微搖了搖頭。神色異常平靜。此行他原本就抱著必死之心而來,死于何人手中,對他來說並非那麼重要,重要地是自己終於解脫了。

展仲群眼神漸漸渙散,楚錚俯下身去,緩緩為他合上了雙眼

“展兄弟!”

朱通眼淚縱橫,第一個跑到展仲群身前,撲通跪倒。放聲痛哭。武林群豪與許唯義等原屬精銳營的禁衛軍將士都圍了過來,見了展仲群早已氣絕,無不心傷,不少人武林群豪回頭看向趙敏,憤恨之意盡顯。

龐子年大喝一聲:“眾軍士,護衛長公主。”

禁衛一營軍士成三排而至,隔在武林群豪與趙敏之間,手中長槍平舉戒備著。

龐子年不顧腿上之傷。一瘸一拐走到眾軍士前方,見許唯義馮遠及一些禁衛軍也夾雜在武林群豪之中,忍不住譏道:“許馮兩家真是好門風啊,族中子弟居然與草莽中人廝混在一處,莫非妄想效仿綠林赤眉之事?”

馮遠怒道:“姓龐地,你放什麼狗屁!”

龐子年喝道:“大膽馮遠,膽敢在長公主面前口出穢言,別以為你父親在兵部任職就可袒護你,還束手過來請罪!”

馮遠正待再罵,卻覺肩部一沉。回頭一看:“將軍,這廝……”

“我自有分寸。”楚錚對眾人拱拱手,道,“煩勞各位讓一下。”

方才楚錚出手欲救展仲群,武林群豪都看在眼裏,對他並無惡感,紛紛還禮讓開一條路來。

楚錚走到龐子年面前,龐子年對楚錚還是甚為戒懼,勉強笑道:“楚將軍……”

“啪”

楚錚反手一個巴掌,將龐子年扇得直飛出數丈開外。禁衛一營軍士頓時陣陣騷動,楚錚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道:“讓開!”

眾軍士猶豫不決,看了看龐子年,只見他躺在地上生死不明,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幸得此時身後傳來長公主:“放行吧。”

眾軍士如奉聖喻,立馬收槍,站到了兩旁。

趙敏已將青銘劍入鞘,背對著楚錚負手而立,道:“怎麼,楚錚,你要向本宮興師問罪麼?”

“臣不敢。”楚錚淡淡說道,“但展仲群所屬臣麾下精銳營,且立下不少戰功,長公主光天化日之下將其殺死,不知讓臣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趙敏似冷笑了一聲:“那此次北疆之戰,三大世家所作所為又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楚錚沒想到趙敏在禁衛軍面前竟提此事,不由一怔。

“與你們三大世家相比,”趙敏忽轉過身來,厲聲說道,“本宮只不過是在清理門戶,管他天下人如何評說。”

聽趙敏如此咄咄逼人,楚錚亦有幾分怒意,可看了趙敏一眼,一股怒意化為驚愕,只見趙敏兩眼周圍遍呈青色,眉心膚下竟似有道氣流上下湧動,哪還有一點平日嬌憨之態?

楚錚叫道:“敏兒,快散去內息!”

“為何要散去,散去後再信你那些花言巧語麼?”趙敏眼中閃過一絲哀怨,隨即厲芒乍現,“楚錚,你所做之一切,對得起本宮麼?”

楚錚無心再與趙敏細說,伸手扣向其腕脈。趙敏擰身閃過,森然道:“楚錚,你竟敢對本宮出手?好,那就讓本宮領教一下你地龍象伏魔功。”說完,摒指為劍點向楚錚咽喉。

楚錚一側首,雙臂一合,吐氣開聲:“咄!”將六成龍象伏魔功運至極致,趙敏只覺如身處漩渦之中,不由自主向楚錚懷內撲去,當下無暇細想,聚力於雙掌拍向楚錚胸口。楚錚含胸拔背,後撤一步將趙敏掌力卸去大半,雖仍被擊中胸口,但有龍象伏魔功護體並無大礙。

趙敏再想變招為時已晚,雙腕一緊已被楚錚牢牢扣住,體內氣息頓時被阻斷,全身酸軟,眉宇間青氣亦逐漸轉淡。

趙敏眼神漸漸清澈,可隨即變得暗淡起來,楚錚覺得不妙,忙鬆開手腕握住其雙手,兩股內息從掌心而入,卻似泥牛入海,毫無反應。

趙敏卻似感覺到了,勉強仰起臻首看著楚錚,顫聲道:“楚錚,我怕……”

楚錚勉強擠出分笑意:“怕什麼啊,先別說話了。”

趙敏似若未聞,語中充滿驚懼:“方才的我,怎會對你……這般狠心?”

趙敏聲音越來越低,漸漸無聲。

“敏兒,敏兒?”楚錚輕喚了數次,猛然抬頭,嘶聲喊道:

“來人,快去請徐老太醫!!”

(終於碼完了,趙敏是生是死,還是按我心中所想寫吧)
bradshaw 發表於 2008-6-9 01:35
第四部 第九十三章功虧一簣

老太醫趕到時,趙敏已是氣若遊絲。

徐老太醫見狀心驚不已,忙坐到榻前,探手三指搭于趙敏手腕處,暗運內息從其脈門而入,不由微微一震,臉色愈加難看起來。

過了許久,徐老太醫慢慢站起身來,面目陰沈搖了搖頭。

楚錚仍存僥倖之心,問道:“老太醫,長公主怎樣?”

“如無意外……”徐老太醫看著楚錚,緩緩道,“五公子,今日可派人回京報喪了。”

“什麼?”楚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太醫,長公主不過是內力反噬,怎會到如此地步?”

“內力反噬?狗屁!”徐老太醫突然暴怒,“五公子,說起來你亦是略通醫術,可曾見過如此紊亂的脈象嗎?聽姓許的小子說,長公主還是與人打鬥之後才暈厥倒地的,老朽曾反復交待,長公主內息運行異常,不可輕易動用真氣,你怎還放任她與人交手?

楚錚心中亦是悔恨不迭,面對徐老太醫責問無言以對。蘇巧彤插口道:“老太醫,現不是追究之時,長公主難道真的無藥可醫了?”

“長公主並非外邪入侵,藥石對她根本無效。”徐老太醫稍稍冷靜了些,“她體內傷勢與葉門心法有關,老朽亦是無能為力,除非大長公主十二時辰內能趕到北疆,或許尚有一絲希望,否則便是回天乏術了。”

“葉門心法。葉門心法……”楚錚嘴裏叨著,忽轉身對葉扶風和葉摘星道。“你二人不也是葉門子弟嗎,何不將所學心法口述于老太醫,以便救治長公主。”

葉扶風和葉摘星相互看了眼,猶豫不決。楚錚怒道:“長公主已是命在旦夕,哪還來那麼多顧忌,你二人放心,心法只說于老太醫一人聽,我在外等候就是了。”

葉扶風躬身道:“楚將軍。並非小婢不願。而是我姐妹所學大都師從禦膳房胡總管。如影隨形這等奇功大長公主傳授于長公主和琪郡主二人。小婢姐妹一無所知。”

楚錚愣住了,事到如今葉扶風應不會虛言,這可如何是好。

“那葉門地入門功夫你們應該有所涉獵吧?”楚錚問道。

葉扶風和葉摘星點了點頭。楚錚道:“我在屋外等候,你二人將所知的全講于老太醫,可有借鑒之處由老太醫定奪。放心,此事日後我會向大長公主稟明。絕不會怪罪到你二人身上。”

“只能如此了。”徐老太醫道,“兩位請放心,老朽可在此立誓。定將今日之事帶入墳中。絕不會向他人透露半字。”

葉扶風與葉摘星俯首道:“小婢不敢。”

楚錚與蘇巧彤站在屋外園林內。楚錚心神難安,來回踱步轉著圈,蘇巧彤見他這般模樣。柔聲安慰道:“敏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你不必過於擔心了。”

楚錚歎了聲道:“我怎能不擔心。說句實在話吧,這一世我最對不起地就是敏兒了,從認識到現在。還沒幾次對她說過真心話,總是虛言以對,雖說很多是因不得已。可終究心中有愧,見她現在這般模樣,我真……”

見蘇巧彤漸漸低下頭去,楚錚這才想起在她面前說這些似有些不大合適。心中更是煩燥,真他媽的,誰說後宮多是件幸福之事,說這話的人若在面前,老子非把他牙打光不可。

葉扶風從屋內走出,道:“楚將軍。徐老太醫有請。”

“老太醫,怎樣,她二人所說可有用處?”

“葉司言與葉司善師從胡有林總管的霸王拳,完全與葉門武功背道而馳,雖還練了些葉門的輕身功夫,但……”徐老太醫搖了搖頭。

楚錚心中失望,正感彷徨之際,忽想起一事來。當即說道,“老太醫請稍候,晚輩回屋一趟。”說完也不走房門,直接從窗戶躍出,向自己所住小院狂奔而去。

徐老太醫頓時愕然。

蘇巧彤讓葉扶風為徐老太醫倒上茶水,徐老太醫端起還未喝到嘴裏,楚錚已從窗外飛入屋內,手持兩本暗黃色的絹冊,道:“老太醫,這二本秘笈應與葉門心法頗有相通之處。請老太醫過目。”

“竟有這等事?”徐老太醫一聽,將茶盞隨手一擱,從楚錚手中接過絹冊。葉扶風與葉摘星亦是神色有異,不時向這邊看來。

“飛天七擊?這不是太平展家絕學嗎,怎會在你手中?”徐老太醫道。

楚錚無暇細說,將底下那本抽出,翻至最後幾頁:“老太醫請看,上面記載,太平展家乃葉門分支,飛天七擊便是由如影隨形的入門心法演化而得。”



聞言心中一凜,接過細細地看了一遍,又翻開那本飛部分。逐字斟酌,神色不時變幻,忽迷惘,忽沉思,忽若有所悟。

“五公子,將老朽藥箱內銀針取來。”

楚錚忙打開藥箱取出一個小包,解開一看,只見數十根長短不一的銀針有序排放著。楚錚恭恭敬敬地遞給徐老太醫,徐老太醫搖了搖頭合上絹冊,走到趙敏榻前再度為她把脈良久,忽道:“五公子,你所習地可是西域佛門地龍象伏魔功?”

“正是。”

“現已至幾層幾階?”

楚錚答道:“六層二階。”

徐老太醫猛然回過頭來,眼中震驚之色一閃而過,沉思片刻,道:“煩請五公子以左手食中二指抵長公主頭頂百合穴,以兩成功力緩緩輸入內息,不可有片刻間斷。”

楚錚慎重說道:“晚輩明白。”

趙敏平躺於榻上,楚錚兩指抵于她百合穴,小心翼翼地將內息輸入。徐老太醫取出一十三枝頂端纏有黃絲線的銀針,由趙敏手少陽三焦經著手,首穴刺于關沖,末穴收於絲竹空,每一針均是慎之又慎,僅這一路經脈就花了近半個時辰。

見趙敏並無異狀,徐老太醫直起身子,長籲了口氣。一旁蘇巧彤遞來乾淨手巾,徐老太醫接過擦了擦額頭汗珠,不由暗贊此女果然心細,自己那幾個徒弟幾十了年都未曾注意此處細節。

徐老太醫查看了下趙敏體內氣息,發覺手少陽三焦經內息已近平穩,心中一喜,又取來藍絲纏繞地銀針,刺向趙敏手太陰肺經地首穴中府穴,下針手法變得快捷許多。

可待到向奇經八脈下針時,徐老太醫額頭汗珠愈來愈密,不時停下手來翻看展家那兩本秘笈。蘇巧彤趁此機會為他擦去汗水,徐老太醫恍然不覺,苦思良久才緩緩刺下一針。

不知不覺間,窗外已是日薄西山。蘇巧彤讓楚家姐妹取來十餘個燭臺,一一點燃。此時徐老太醫已是疲憊不堪,小包內銀針也所剩無幾,徐老太醫看了眼楚錚,只見他臉色蒼白,顯然亦是快到了極限,只好強振精神從小包內掂起一根朱紅頂地長針,對準趙敏眉心,作勢欲刺了多次,終究未能下針。

徐老太醫長歎一聲,將銀針一丟,道:“五公子,撤回內力吧,長公主至少今明兩日可保無礙。”

楚錚緩緩截斷內息,只覺得渾身無力,差點癱倒在地。蘇巧彤與楚芳華忙上前將他扶著坐下,楚錚閉目調息片刻,睜開眼道:“老太醫,長公主怎樣了?”

徐老太醫道:“五公子,方才最後一針老朽實在無膽,展家秘笈內與葉門心法相關的只有寥寥數段,之後最關鍵之處偏偏語焉不詳了,老朽此針刺下,長公主九成九可能當然香消玉殞。五公子,恕老朽無能了……”

徐老太醫說到最後已是有些心灰意懶,蘇巧彤忙道:“不管怎樣,老太醫已為長公主續命數日,楚錚,你與老太醫再商議商議,看看可有他法。”

楚錚與徐老太醫皆點點頭。楚錚沈默了一會兒,忽道:“老太醫,今日晚輩見長公主與人交手,武功較數月前精進許多,此事雖說罕見但並非毫無可能,可似這般瞬間倒地命垂一線,晚輩還是覺得過於古怪了。”

徐老太醫看了眼一旁地葉扶風葉摘星,似有些顧忌,可轉念一眼,自己都快是入土的人,還有何可怕地,況且這些武林中老一輩地大都有所知曉,便道:“葉門地來歷確實令人有些不解,西秦寇家、南齊江家和東吳謝家均是武林傳承已久的名門世家,唯有葉門百多年前橫空出世,其掌門葉雨方一出道便震驚武林,我大趙立國後少數人等方知她乃我朝太姐嫡妹,可其師從何門始終無人知曉。早年葉雨曾與魔門甯大先生形影不離,甚至曾有猜測她亦是出魔門,可魔門中三堂三門之主當時都是一方義軍將領,均否認葉雨出自本門,而葉雨地武功與甯大先生大相庭徑,且較甯大先生也不過略遜一籌而已,這般流言也就慢慢平息了。不過老朽觀展家秘笈所載葉門心法,地確另辟奚徑,內功以奇經八脈為主,與中原各大門派大不相同。”

最後幾句徐老太醫雖然說得比較含糊,卻已道出自己心中所疑。楚錚聽了沈默不語,良久才道:“老太醫辛苦了,晚輩讓屬下準備些填腹之物來。”說完,施禮告退。

回到自己別院,楚錚叫過陸鳴,輕聲道;“你去城南一家四方客棧,將陸媚接至府中,注意小心行事,切不可讓人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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