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聲色犬馬之風情大宋 作者:狐雲 (連載中)

huro 2008-5-29 21:49: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4 112872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41
第三百六十八章 攻城一日

               
  本來是可以、也應該高興的,因為以清風寨的老弱婦孺,對抗黨項人的彪悍騎兵,一天的攻防大仗下來,戰損比是一邊倒,黨項人至少折損了二千人,而清風寨這邊傷亡不到百人,真正死亡的才三十幾人,其中有一個老翁還是背石頭上城牆時,不小心自己摔死的。

  而且受傷的人傷勢都不重,有二十多人是被火或者滾油燙傷的,其他的大多是箭傷,因為忌憚清風寨強弩的威力,黨項人提供攻城支援的弓箭手都不敢太靠前,因此箭飛上近二十米的城牆後,貫穿力都不大了,儘管清風寨守城的人大多沒有盔甲,好些箭射中了人連普通的麻衣都沒穿透。

  不過李清和劉叔都是神情緊張,一點都沒為取得這樣懸殊的傷亡比例高興。

  這才是黨項人第一天攻城,而且確切的說這只是他們的一次試探性進攻,只不過出動了三分之一的兵力,進攻也不是很堅決,但清風寨卻有二萬多人上了城牆參與守城,也就是說除了吃奶的孩子和行動不便的孕婦、以及幾乎走不動的老人外,其他人全部上了城牆。

  五、六歲的小孩都在城頭上幫著燒火煮油,而城外,是三萬久歷戰陣、殺人如草芥的黨項人精兵!

  李清也在城頭上射了一天的弩,他很清楚今天清風寨沒被攻破的原因,黨項人今天出動了一萬大軍分三路攻城,已經把清風寨全體人員鬧個手忙腳亂,假如黨項人是傾巢而出,三萬大軍分九路而不是三路強攻清風寨,並且死戰不退的話。那今天清風寨肯定被攻破了。

  人家李元昊才不願意和咱魚死網破呢。

  別看清風寨說起來也有三萬之眾,其實寨裡能有一戰之力的,還湊不出兩千人,把不到五十歲也勉強算是青壯的話都不到五千,今天黨項人只出動一萬大軍,已經很給清風寨面子了,沒有攻下來除了黨項人今天並未受命死攻以及攻城器械簡陋外。很大的原因就是清風寨眾志成城、同仇敵愾。

  幾乎都是恨黨項人入骨地,不少人和黨項人還是血海深仇,因為他們的親人就是死在黨項人手裡。所以他們對黨項人的進攻沒有任何別的幻想,寨一破就是死路一條,這一刻已經沒有什麼老弱婦孺了,不能上城牆的人就在幫著搬運石塊,石塊木料不夠,馬上就近拆房,沒有任何人有怨言。

  假如延州城和清風易地而處,就算他們還有正規的邊軍、廂軍,做得也不會比清風寨好上幾分。

  李清今天參與了兩處防守,他很有些吃不消了。因為昨晚他通宵守在城牆上,卯時才從城牆上下來,睡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聽到外面鐺鐘長鳴,李清騰得一下跳下床,抓起床邊放的兩支長弩就往外跑。到街上只大略分辨了一下方向,就朝狼煙升得最高處跑去。

  這是劉叔做地安置,清風寨規模比一般民寨大多了,城牆周長都有十餘里,所以劉叔叫人在城牆上預設了狼煙,黨項人於何處攻城,哪裡就點狼煙,李清跑去地方向正是清風寨城牆地勢所處的低窪部位。

  黨項人已經把清風寨周圍地地勢探得差不多了,所以一開始就是攻擊薄弱的地方,幸好李清已經讓劉叔封死了三座城門。現在各處都一樣,並不需要在城門那做特殊的防備。

  劉叔以前是王老將軍的隨從,而王又是大宋太平幾十年後碩果僅存的宿將,當年就是經常指揮幾萬大軍作戰的,耳濡目染下劉叔也是運籌有方,他把清風寨的人分成四個區。那個區起狼煙就是那些人跑去防守。不能亂跑一起,顧此失彼。而其他的區的人要是本區城牆未起狼煙,那就是預備隊了,事急的時候才趕去增援。

  張叔、袁叔帶來地兩百李家莊子弟也是這麼分的,不過沒對李清做什麼具體安排了,好歹他是寨主,所以李清是哪處有事他就趕往哪處,不添亂就行。

  等李清爬上東面的城牆,黨項人的進攻已經開始了,這一隊人馬少說也有三千人,前隊一千多人都是棄馬步行,衝在最前面的黨項人手持盾牌,從這也可以看出黨項人物資的貧乏,這已經是精兵了,可手上的盾牌大多是柳條編成地,只有少數上面蒙了牛皮,不過別看簡陋,還挺好使,抓在手上又輕便,根本不影響奔跑度,而且尋常的弓箭射在上面根本沒有用,就是李清帶著幾十名李家莊子弟用強弩射都不行,除非是穿透盾幕射在人身上,否則一樣不能阻擋黨項人的進攻。

  唯一能起作用的是石元孫讓人送來的火箭,這可是宋軍的常備器械,只是這些火箭和李清的強弩不搭配,只能由尋常弓箭射,射在柳條盾上火箭當然可以把盾牌燒燬,只是一時之間也燒不掉啊,於是跟著在盾牌兵後面的黨項人扛著雲梯就架在城牆上了,黨項人要蟻附而上,強取清風寨。

  一般守城的器械,就是灰瓶炮火、滾木擂石,灰瓶裡面是裝些諸如生石灰一類的東西迷敵耳目,炮火其實是引火之物,用來燒燬敵軍地攻城器械,滾木擂石的作用就簡單了,砸腦袋的傢伙,要說這些東西清風寨都有,常規守城的器械石元孫送來了不少,不過清風寨卻有些用不大上。

  滾木擂石的確是好東西,一傢伙砸上去沒人能頂得住,可清風寨裡一共才多少青壯?別說砸下去了,那些小孩和婦女先能扛起來再說吧。

  可是清風寨另有守城的好東西。

  先說李清和李家莊子弟們,他們全是配著雙弩,這可不是李清偏心,寨中有李元昊地內應也不會多,沒必要懷疑大多數人。只是這些弩弓地主要作用是用來精確殺傷,這是一時半會沒法掌握的好地,何況李清也舍不得拿出那麼多箭供人練習,都是京城萬全司做的樺木箭啊,射完了沒處補充。

  又不是列隊廝殺防止騎兵衝陣,所以短弩沒什麼作用,於是為了加大射擊密度和精度。李清決定每人配備雙弩,射完一箭後由另外的人轉滑輪上弦,這可不缺人。寨中的小孩最愛干的活就是為他們上弦了。

  當黨項人一沖到城牆處,李清他們的弩弓就沒什麼作用了,雖然李清在弩弓的望山上做了改進可以俯射,不過他們最要緊地責任是壓制黨項人陣後的弓箭手,手上強弩居高臨下,射程又遠,並且精度又高,這讓黨項人陣後的弓箭手叫苦連天,別說自己攻城地弟兄形成箭幕掩護了,稍微接近一點。不知道哪裡就會飛來一支弩箭把人釘在地上,這也是一天下來,清風寨受箭傷的人如此之少的原因。

  而防備黨項人登上城頭的重任,卻壓在一群婦女和孩童身上了,說實在的李清經常在射箭之餘看得目瞪口呆先驚訝的是人家的熟練,其實這是李清的大驚小怪,這一年多清風寨的主要工作就是製作「行軍餅」。燒火熬豬油那是他們早干熟的活了,特別是那些十歲左右地小孩,手腳靈便的很,哪處剛有雲梯搭上城牆,他們貓著腰頭也不抬,幾大勺滾燙的豬油澆下去,城牆下的黨項人便出一片殺豬般的嚎叫,柳條盾能擋箭卻擋不住滾燙的豬油,幾滴滴在臉上也是撕心裂肺的疼啊,而且這還不算完。依舊是那些孩童,拿著一端包著布條燃燒地木棒往雲梯上一搭,或者乾脆就扔下去,霎時雲梯就成了一架火梯,誰還能往上爬?

  不過說起來很簡單也很開心,其實李清在看的時候一直提心吊膽的很。雖說清風寨與別的城池相比有一個好處。就是大宋沒有哪個城池象清風寨一樣囤積了那麼多的豬油,不過劣勢也很明顯。遇到強敵攻城,若是有幾處城牆被敵軍攻破,城內可以組織有生力量迅反擊,把登上城牆的敵軍殺退,畢竟敵人的援軍要爬牆而上,來的沒有那麼快,而清風寨就不行了,城牆上的主力多是婦女和小孩,若是一點被突破,就有全局潰敗之虞。

  不過李清提心吊膽了很久,擔心的事情卻沒有生,清風寨地豬油太多了,沒一會,李清所在的東面攻城的黨項人攻勢就緩了下來,總共三十餘架雲梯裡有二十多架燃著熊熊大火,其他的黨項人頂著箭雨就是衝到城牆下面,也不敢把雲梯搭上城牆了,因為還沒等你搭穩,上面就是幾勺熱油下來,有些個黨項兵也學乖巧了,冒著熱油扛著雲梯就跑,這樣你燒不著了,就這麼才保留住幾架雲梯。

  隨著的幾聲號角響起,東面攻城的黨項人如潮水一般地退下去了,留下空自燃燒地雲梯和幾百具黨項人的屍體,有地還沒死,只是身上燃著熊熊大火,還在不停的掙扎哭喊,李清有些不忍心看下去,抬手一箭結束了那人的痛苦。

  其實帶隊的黨項將領心中也很窩火,這種情形實在不是他們黨項漢子願意面對的,都是久經沙場的精兵啊,多少次躍馬橫刀在萬軍之中尚能殺出一條血路的,現在就這麼委屈的死在清風寨的城牆下,而且死之前一星半點作用都沒揮出來。

  就算是身手敏捷可以不用扶梯,可一手提刀一手舉盾又能爬多快?熱油附體之後這就不是什麼百戰精兵了,而是稻草人,聞著刺鼻的人肉燒焦的味道,東面帶隊的黨項將領再也看不下去了,都是自家兒郎,他擺擺手,示意吹響退兵號角,第一個撤了下去。

  看著黨項人退下去,城頭上沒有歡呼,李清更顧不上喘息,料想這邊的黨項人再也不敢來攻,何況也沒幾架可用的雲梯了,忙著帶著東面的李家莊子弟趕赴另一處狼煙燃起的地方。

  其實李清都下意識的躲避那些孩子的目光,你死我活的爭鬥血腥場面在所難免,只是這些孩子都還小,燒烤人肉地味道以及臨死前的哭喊嚎叫會給他們幼小的心靈帶來什麼樣的震撼呢?會和若風當初一樣麼?

  不過這感觸才出點苗頭,就被另一處的緊張局勢給趕得無影無蹤了。攻守之勢其實和東面差不多,不過這邊帶隊的黨項將領卻要強悍三分,眼著一架架雲梯被燒燬,自己的兒郎在火中掙扎嚎叫,他不顧城頭上弩箭地威脅,命令黨項人騎兵躍馬直趨城下,紛紛開弓放箭來掩護自己攻城的隊伍。

  這樣一來情形就要危險很多了。城牆上畢竟婦女兒童為多,又要澆油、點火,還要一邊躲避天上掉下來的弓箭。一時很有些慌亂,雖然孫五負責防守這邊,他大馬金刀跨在城牆跺子上,手中弓弦不住嗡嗡作響,箭無虛,只是面對著一千多黨項騎兵地集體衝鋒,頗有些獨木難支。

  緊張局面到李清帶人趕來後都沒有改觀,因為這邊城牆上受箭傷的比較多,而且為了防備黨項人登上城頭,李清分出一部分李家莊子弟做預備隊。那裡出現險情就要撲上去堵漏洞,而此時牆外的黨項騎兵也學聰明了,他們分成一兩百人一撥,控馬劃個弧形跑到城牆附近,然後手中的弓箭齊,射完策馬又遠離城牆而去,緊接著另一波又撲過來。一時間天空中全飛舞著黨項人的箭雨。其實這些箭殺傷力很小了,並且度已經慢下來,很容易躲避,可是再容易躲避你還得躲避,看著一支箭衝你飛來,人的下意識就要躲閃,而正在登城的黨項兵要的就是躲避的這一瞬間。

  好幾處雲梯搭上城頭,而負責防守的小孩和婦女看著滿天飛舞地箭雨嚇得蒙著頭不敢動彈,哪顧得上澆油放火,城頭上出現好多次黨項人的身影。幸好多出了些李家莊子弟,趁黨項人立足未穩躲閃不便,先用箭射再用槍捅,將那些黨項人全部殺下城牆,再一把火點燃了雲梯。

  這可是生死攸關了,只要有一處地方不能及時把黨項人殺下去。清風寨便有破城之險。孫五手中弓弦不斷的震響,而李清已經數度催促身後幫他上弦的小孩動作快一點。全忘了那個小孩還是十歲不到的年紀。

  正在李清覺得已經很危急的關頭,慕容一禎和安小哥已經殺退了另一邊攻城的黨項人,帶著百來號人過來支援,其中就有李家莊子弟地上百把弩弓,而劉叔在北門防守,那邊卻是動靜全無,見這邊吃緊,劉叔料想黨項人怕是不會攻擊北門,也帶著十幾個人過來,當劉叔手提朴刀在城牆上一立,李清立時就放下心來,不怕黨項人登上城頭了!

  一下子多出上百把弩弓,這攻守雙方對射的形勢立馬就改觀了,而且再不用擔心被黨項人搶上城頭,有劉叔在,別看上了年紀,那花白的鬍鬚反是信心的保證,連孫五的箭都不像之前那麼急,而是求準頭了。

  至於弩弓的射擊也換了方式,再不像之前那麼求射出去的數量多,黨項人騎兵還是一*的衝來,李清卻要求大家不要亂射,更不求快,沒必要每一輪都射,放過幾撥不射,但集中力量對其中的一撥進行毀滅性的打擊。

  「穩住,穩住清大吼一聲,手中地扳機一扣,弓弦啪得一響,一支弩箭照著城外一個黨項人的腦袋就飛過去,與此同時,一百來支羽箭也爭先恐後的釘在這隊不到兩百人的黨項騎兵身上。

  這一下牆外黨項大軍帶隊的將領就受不了了,才過了幾輪,再看自己派出去騎射的隊伍,有些打城下放一輪箭回來,也不知道究竟射沒射中一個宋人,但自己地隊伍十停倒去了七停,一時間折損大增,而攻到城牆底下地兒郎想登上城頭依舊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又持續地這麼射了兩輪,這黨項帶隊將領就是心中再鬱悶,也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實,無謂犧牲不能再持續下去了,終於響起了黨項撤軍號角。

  李清一**跌坐在城牆上,牛皮不是吹的,火車不推的,守城那是要死人的,什麼叫固若金湯?咱得改改這詞,因為今天清風寨的穩固全靠油湯啊,李清回頭輕輕拍拍那個一直為他上弦的小孩的臉說道:「你很厲害啊,今天要不是有你幫忙,我們怕是守不住城了,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讓你媽媽給你做好吃的獎賞你。」

  效果還是一樣,和在街上亂扯人搭訕差不多,李清覺得經過今天一番並肩作戰,應該能和身邊這小孩建立些兄弟情誼出來了,誰知道人家臉一紅,頭一低,跑了。

  李清有些鬱悶更有些奇怪,為啥這麼臉皮薄啊,此時方覺得那小孩特別的眉清目秀,難道是個小丫?這麻煩了,咱名聲好像不大好。

  名聲肯定是不好,而且是非常不好才對,否則黨項人怎麼會出動三萬大軍圍剿清風寨!李清瞪著寨牆下一地的黨項人屍體狠元昊,不就是燒了你一些糧草麼?那還是你先搶了我的馬,要講理咱也不輸,我李清名聲是不好,但絕對沒有調戲過黨項丫頭好不?你至於這麼下狠心麼!

  其實李清錯了,李元昊絕不是認為他名聲不好要替天行道才大軍來攻清風寨的,相反李元昊也是男人,而且比李清更加好色,歷史上就是因為他好色過頭搶了自己未來的兒媳婦,才被自己親生兒子寧令哥一刀削去了鼻子流血過多死掉的,李元昊又不是聖人門徒,男人就不應該在這個問題上為難男人。

  大軍來攻清風寨,是為了一個最古老的原因,雖然李清沒想到,其實答案非常簡單,那就是「錢」。

  李清這傢伙自打來了大宋,就一頭栽進溫柔鄉和美人窩,儘管生活也曾出現過一些波折,整體說來還是過著那種好吃懶做等死的幸福日子,當然他還要加上一條蠢睡,這不是窮人怎麼理解窮人的難處呢?甭裝得自己悲天憫人,這不是道德問題,不能理解就是不能理解。

  李德明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傢伙,雖然後世人把西夏建國之功大多算到李元昊身上,其實基礎幾乎全是他打好了的,李元昊熟讀兵書、計謀百出就完了?打仗你要錢糧不?比如這次一被清風寨燒了糧秣,西征立刻就被迫停了。

  和涼州回鶻人的戰爭卻不是為了錢,黨項人想要立國,東有強大的契丹,南有富饒的大宋,這都是暫時得罪不起的,說不得以後要起爭執,所以當務之急,是要力保未來大夏國西面的安全,而北面是大漠,暫時不用擔所以這幾年黨項人不斷起了針對吐蕃人和回鶻人的戰爭,並且回鶻又是急中之急,因為契丹人也想染指涼州,假如涼州被契丹人拿下,黨項人從此西顧無望,並且還被契丹三面包圍之中了。

  現在黨項和契丹關係非常不好,原因就是前幾年契丹要黨項隨他同征涼州,李德明雖然迫於契丹人的強大派了兵,但卻出工不出力,而回鶻人的戰力也頗為強悍,結果契丹大軍西征無功而返,契丹人當然明白黨項人對涼州的野心,畢竟當年李繼遷曾經拿下過涼州,總把涼州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所以在這件事情對黨項很不滿意。

  可李德明不想得罪契丹人也沒辦法,畢竟涼州的地理位置太重要,涼州,其實包括以前的武威和張掖,漢朝有名的河西四郡之二,只要一拿下涼州,這可是河西走廊的門戶,從此契丹人再不能打河西走廊的主意了。

  涼州的回鶻人雖然戰力不可小視,但他們和黨項人一樣都是遊牧民族,當然也有共同的特點,就是窮,打贏了也只有戰略上的好處,而清風寨就不一樣了,雖然李清被太后轟到這來還有些委屈,一說起都是苦寒之地,可在黨項人眼裡,清風寨就是個香餑餑,而且還是個聚寶盆!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42
第三百六十九章 危機感

               
  甭管千年以前還是之後,是人都愛錢,漂亮話大家都會說,什麼嘴上說錢不是萬能的,實際上心裡想的是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不過,每個人對錢的愛卻大相逕庭。

  為什麼在後世大家都自認為很聰明很富生意頭腦了,卻有人窮有人富?說白了你窮那是你愛錢愛的不夠深沉,真正有能力聚斂大量財富的人,人家愛的是錢本身,而絕大多數人其實都愛錯了方向,因為他們愛的純粹是花錢,這就怪不得錢也不愛你了。

  另外呢,你花錢能花出個什麼樣子來,也體現了你賺錢的水平,記得後世電視台曾經有個訪談節目,請來的是各個年紀且不同職業的人,主持人說的前提很簡單,就是給你一個億,你怎麼實現你的人生夢想。

  一個億啊!雖是畫餅充饑,大家也興奮了,有說買遊艇的有說買別墅的,給兒孫留著的也有,去周遊世界的也有,裡面一個小白領說的才叫多姿多彩呢,先當然是改善自己的生活環境,這個無可厚非,然後他還說要拿出幾千萬來成立慈善基金,再來個幾千萬來幫助失學兒童,估計這丫小學的加減法都沒過關;當問到一個做實業的老闆的時候,他想了一會說,錢太少了不夠用,主持人您能不能多給幾個億?

  話說李清這傢伙後世裡也沒個有錢的爹,對錢的愛也和絕大多數同志們一樣,愛的是花而不是錢,不過假使現在花錢能換回楊家哥倆和幾十名弟兄性命的話,只要李元昊開價,李清絕不還價。多少都行,大不了咱到海上去搶!

  這可不是李清有多崇高的品德或者有多深的兄弟情誼,儘管在後世裡他也是個瞎忙碌地窮人,說白了現在他對錢能看得開,是他根本就沒有多大的志向,這幾年在大宋的生活讓他很滿足,假如現在重回到後世裡。那個主持人問他怎麼花一個億,他肯定會問夠不夠讓咱再穿越回到宋朝。

  可惜,李元昊和李德明父子倆和李清想法不一樣。李清覺得清風寨就是個窮地方,而人家父子倆卻垂涎欲滴,這可不是把創立大夏國的李家父子看低了,人家胸懷的是大志,做的也叫實業,缺錢的地方多了。

  實際上乞顏人賣馬地事情李元昊還沒有從戰略的角度上來考慮,先氣不過的就是咱黨項人這做強盜地積年居然讓別人挖了眼,他正打算趁西征回鶻立個大功好叫他父親對他另眼相看,他可不知道李清這麼怕他,人家現在還愁著呢。因為他是李德明的小兒子,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呢,歷史上正是由於李元昊後來西征回鶻襲取甘州立了大功,才被李德明立為太子,現在可沒有,正等著西征露一手,誰知道被清風寨燒了大軍的糧秣。西征的事泡了湯,你說他氣不氣?

  還有一個,就是他看上清風寨的富裕,據探子來報寨中存糧無數,還有馬匹啊絲綢的,反正在黨項人眼裡大宋的窮人都富翁了,李元昊動了心,於是日日到李德明面前進言,西征耗費糧草多,打清風寨就簡單了。沒準還能把被燒掉的糧秣都補回來。

  李德明卻謹慎的很,雖然他其實早就關起門來做皇帝了,但每凡有宋使到來,李德明還是換了衣服撤了牌匾,擺出個定難留守的樣子,換得在歷史上留個「事宋甚恭」地評語。這也是沒辦法。因為打他老爹李繼遷那會開始,黨項人一直被宋軍打得滿地找牙。要不是契丹人不願宋朝得了定難五州而施壓,估計這祖宗的基業都保不住。

  所以他第一時間是行文到大宋朝廷,質問清風寨燒了黨項人的糧秣,朝廷怎麼不管管!當然他先派人搶了清風寨的馬隻字未提,反正宋朝要問他也不會承認,一副賊喊抓賊的派頭,這事他可不是第一次幹了,大中祥符年間夏州生饑荒,李德明上表宋朝,索求百萬斛糧食,意思就是假如宋朝不給,那麼黨項人肚子餓入宋境到處亂搶他可不負責任;宋朝君臣接了這張表可是為難了,因為名義上定難還是大宋的藩籬,黨項人是大宋的子民,看著人家餓死不管說不過去,可要是真給糧食吧,這也不行,因為不給就搶,這擺明是勒索,開了這個頭以後還得了?黨項人得寸進尺亂張口怎麼辦!幸好當時地宰相王旦老成謀國,也不說不給,回文給李德明「已敕令有司在京師聚粟百萬,可遣眾來取。」這一招高明,還不卑不亢,更不會留下朝廷不顧民間百姓死活的罵名。

  大宋有的是糧,你派人來搬吧!

  李德明本就是藉機勒索,哪敢派人到京城去搬糧啊,他怕自己派去的人有去無回,只好抓著那份詔書念叨:「朝廷有人。」便再也不提這回事了。

  可這一次他覺得自己佔了理,搶了馬又怎地!反正黨項人幾百年干多了這勾當,但咱們這次搶的是乞顏人的馬,憑什麼你大宋人跑來燒我的糧?所以他連連上表催促大宋朝廷主持公道,否則他就要提兵自己討公道了。

  不過拖了那麼久沒來攻打清風寨的原因,是李德明心裡中還有虛,希望著能從大宋那邊勒索些財物也就算了,畢竟現在和西邊的戰事不利,要是再和大宋翻臉,黨項腹背受敵,這就難辦了,所以儘管李元昊天天在他面前請命,他都沒同意即刻兵。

  可大宋朝廷的詔書一到,李德明一看就楞了,因為詔書上說地很明白,清風寨派人去燒黨項人的糧草和朝廷無關,反正你們究竟是有理一些也說不清楚,朝廷也沒興趣去管,你們自己解決好了。

  這下李元昊可大喜,他本來就覺得自己父親對宋朝態度太過軟弱,更加堅持要出兵。旋即安插在寨中的刺探傳來消息,清風寨的那個寨主李清居然從京城跑來了,人來了還不算,隨身帶著無數金銀財寶,保守估計都是十幾萬貫以上了。

  一聽說李清就帶了幾個人,卻隨身攜了這麼多財物,李德明的決心一下比他兒子還大些了。當年契丹傾全國之兵與大宋對恃於檀淵,結果三軍統帥蕭撻凜中箭身亡,最後議和不但尊宋朝為兄。還把藏南那方圓幾千里的地還給了宋朝,只不過換了絹二十萬匹,錢十萬貫地歲賜,現在這個毛頭小子李清不帶援兵就敢帶這麼多錢到清風寨來,這不是送到嘴邊地肥肉麼?

  很多後人對檀淵之盟評價不高,還說是喪權辱國,其實真有些過頭了,就算是買來的和平它也是和平,要知道契丹立國比宋朝還要早近百年,而且因為石敬塘地緣故早早的佔據了燕雲十六州。失去了天然屏障,中原完全暴露在遊牧民族的鐵蹄之下,大宋立國之初就先天不足,實力本就不足以滅契丹;而且後世那些大漢族憤憤們更不應該罵石敬瑭認賊做父、賣國求榮,因為石敬瑭他根本就不是漢人,他是沙陀人。

  幾十萬歲賜換個不打仗別說後來仁宗朝大肆擴軍。就在真宗臨朝時期,每年的軍費就在二千萬貫以上,這麼多錢幹了什麼?

  李德明當然動心了,十萬貫什麼概念?要換成李清,他准認為可以騎鶴下揚州,好好地***一番而已,可換個眼光就不一樣了,當時宋朝的米價是六、七百文左右一石,宋石相當於後世的六、七十斤,(此處說明一下。《夢溪筆談》卷三「鈞石之石,五權之名,石重百二十斤。」很多人以為宋石相當於現代地六十公斤,其實不然,因為宋朝的一斤並沒有五百克。)也就是說十萬貫錢可以買一千萬斤大米,這是大米的價啊。要拿著錢買燕麥、蕎麥這些粗糧還會多。被燒的幾十萬斤糧秣算什麼?只要把清風寨拿到手,西征立刻就可以開始。

  老子心動著急了。兒子卻不急了。

  否則怎麼說李元昊讓李清怕得要死呢?因為李元昊的眼睛不僅僅盯在錢上,還盯在李清的身上了。

  這個李清就是當年在天宇山殺了野利都赤的那人,這底細李元昊當然探明白了,他倒沒為這個特別恨李清,將軍難免陣上亡,經常打打殺殺的人對這樣情形早看平淡了,他也更沒因此高看李清多少,不過讓他最感興趣的,是據說這個李清和宋朝當今天子關係很不一般的親近,沒法,連清風寨裡都在傳說他們地寨主可以把天子隨便抱著玩,這消息太好了,李元昊很高興,十萬貫算什麼?要是拿住了李清,再讓汴梁的大宋天子用錢來換,那得換多少錢啊,沒準一百萬貫!何況聽說這個李清在汴梁還有個更大的寨子,奢華可與大宋皇宮相比,就是不找大宋天子要錢,等拿住了李清,一頓鞭子下去,還愁他不乖乖叫人送錢來?

  所以反是李德明催促李元昊兵了。

  可別看李元昊年紀還不大,什麼叫熟讀兵書戰策啊?當然不會莽撞行事,他更怕大軍早早跑到清風寨,把個李清嚇跑了豈不盤算落空?因此他一面四處派人刺探清風寨的內情,一面加緊往清風寨裡派內應。

  其實宋人和黨項人的關係並不是一直劍拔弩張的,相反在太祖時期關係還非常好,宋朝一立國,黨項便立即遣使朝貢,並且在宋朝興兵滅北漢時,黨項人又是送馬又是兵助攻,宋太祖可是龍顏大悅,賞賜起來也不吝嗇,到了「杯酒釋兵權」的時候,黨項領也是誠惶誠恐,主動要求到京城來朝見以示效忠,結果宋太祖「優詔不許」。

  直到李繼捧主動上獻五州土地給宋太宗,而宋太宗也太急功近利,竟想著把定難這個地方進行郡縣制管理,要知道少數民族地管理一直都是頭疼事,到了清朝為了「改土歸流」還引戰爭無數呢,假如宋太宗另行安排一個黨項人做留後的話,興許這後來的無數爭鬥就不會生了。

  自由這玩意從來都是極舉煽動力的,當然有黨項人不願意,那會宋軍也強悍。黨項人根本不是對手,可偏偏就沒把李繼遷給滅了,而偏偏李繼遷又是個打不死的小強,詐降計殺了宋將曹光實,之後與宋軍交戰是屢敗屢戰,終於到了宋真宗即位,把宋朝給打煩了難還是還給你吧。

  表面上看這事情結果轉了一圈又回到*,但幾十年地雙方爭鬥讓仇恨的種子在兩族人心里長成了大樹。但是雙方百姓早就混居在一起多年,這問題就難解決了。

  李德明在這方面的處理還算得上高明,比起很多迂腐的宋朝官兒要靈活的多,當然這也是因為宋人在農耕以及工藝品地製作方面要強很多,黨項人經常過宋境劫掠,擄宋人為奴,但並沒對原本就居住在定難五州的宋人很苛刻,而是加以區別對待,因此李元昊想尋些宋人到清風寨做內應並不是難事,還都不像李清所想地以人家的家人為質。

  不過他也不敢派太多。怕被人識破雞飛蛋打,正趕上李清在清風寨滿街拉人套親近不果,鬱悶的出寨打獵散心,消息一傳到李元昊手上,李元昊出手了。

  什麼叫帥才?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所以為將者得未慮勝、先慮敗,否則怎麼有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句話呢?腦殘地才覺得自己比別人都聰明些,瞎嚷嚷什麼「吾計必成!」如果還變成真地,這就像魯迅先生所說地一樣,那不是人,是人妖!

  李元昊當然不腦殘,歷史上他為了攻取金明寨。對李士彬進行暗殺計、反間計、奇襲計等使了個遍,最後才是驕兵計得了手,李士彬還真以為黨項人怕了他了,所以對紛紛來投降的黨項人提防地並不太嚴,結果被這些詐降的士兵與李元昊裡應外合奪取了金明寨。

  而這次為了收拾李清和清風寨,李元昊就是三招疊。先就是偷襲李清。只是李清最後逃出生天還少謝了一個人,那就是李元昊。因為他下令不許放箭,一定要生擒李清,假如黨項人在關隘處萬箭齊,李清多少條命都沒了。

  要是抓住了李清,那清風寨根本就不用打了,反正就是為錢來的,還不如打李清一頓簡單;要是被李清漏了網,就要靠混在寨中的內應趁虛打開城門,所以為了戲演得真些,李元昊還特地放了一把火,顯得他沒得手所以要氣憤的洩一通。這會子李元昊聲名還未顯,誰會把他放眼裡?他哪知道那個李清早對他忌憚三百分呢?而且全部精神都放在防詐上了,一傢伙堵了城門,李元昊這才稍微重視點李清來,心道這京城來的小白臉兒居然還有些門道。

  儘管李元昊聽清了「生兒子沒小*」地罵聲,他也沒有很生氣,因為這一點他比李清強,已經有兒子了,並且小*完整無缺,聽了不過笑笑,宋人罵髒話原來也很厲害;用計策只是為了減少己方的損失,用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利益,李元昊可沒把希望都放在這上面,既然計策行不通,那咱們便用實力說話吧。

  援軍攜器械一道,李元昊開始第三招,攻城。

  李元昊當然知道兵法說了攻城為下,何況清風寨並不缺糧,圍城根本沒有意義,只是寨裡的虛實李元昊早已經心中有數,知道寨中人雖多,但多為老弱婦孺,根本沒有什麼戰鬥力,所以三萬大軍分成了三路,一路把守西門,其實也是防止大宋延州的援軍過來,畢竟是打仗,不能把希望放在對手講信譽上面,一路守住東門,防止李清借黃河水路跑掉,至於南門,李元昊根本不想圍,也知道城門早就堵了,圍三闕一麼,他還真希望李清出南門逃跑呢,兩條腿的還能跑過四條腿?這樣清風寨唾手可得。

  而他自己把中軍大帳設在北門,不過他壓根沒打算去攻。

  今天地攻城才算正式拉開了攻取清風寨的序幕,既然是序幕,所以李元昊也是試探性的,倒要看看那個小白臉有什麼新招數,一天下來,幾個領兵的將領垂頭喪氣,李元昊卻不怎麼沮喪,儘管今天的折損不小,他也看清了清風寨的弱點。

  這個弱點也正是李清在和劉叔商議的,「劉叔,這般守可不是長久之計,您老能想出個好法子麼?」儘管今天成功的打退了黨項人的進攻,李清和外面攻城的黨項人一樣垂頭喪氣,才攻了一天,敵人都沒盡全力,咱清風寨就全體上陣了,晚上怎麼辦?都累了一天,派誰防備敵軍偷襲?就是人家不偷襲,明天換一隊人馬進攻,輪番來,累也把咱們累死啊,你能期望十歲地小孩天天高強度麼?

  而且更叫李清沮喪的是一天攻防大戰下來,他很清楚的認識到,他秘而不宣的炸藥守城效果絕對比不上熱豬油!

  這可怎麼辦呢?他可憐巴巴的看著劉叔。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42
第三百七十章 被玩殘了

               
  「如今日漸天寒,若是撐到下雪,黨項人必退,惟今之計,除堅守外別無他法,公子今日也辛苦一天,還是早些安歇去吧,夜間守護我自會安排妥當。」劉叔說道。

  雖然劉叔神情有些困頓,但語氣還是很平緩,老人家一樣在城頭上忙碌一天,現在還能這麼淡定已經非常難得了,只是這淡定很不能給李清以安慰,因為李清期望著劉叔能像往日一樣豪邁,比如對現在的困境不屑一顧什麼的,看來也是太難為人了,畢竟實力才是豪邁的本錢,誰想到黨項人會三萬大軍過來攻清風寨呢?

  不就燒了你們的糧啊,至於拚命不?

  李清當然不知道這一切是石小公爺送的那些財物惹的禍,不過他現在真管不了那麼多了,昨晚在城牆上貓了一晚,有些李家莊子弟纏著他接著說說西洋的大白妞呢,晚上倒是過的輕鬆,誰承想今天黨項人攻一天的城呢,還是三路夾擊,現在李清走路都有些打飄,所以他很聽劉叔的話,真就跑去睡覺了。

  管他呢,黨項人要是趁夜來偷襲就來吧,反正多咱一個也沒大用。

  一夜的甜睡。

  這才叫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看來適當的體力勞動有助睡眠,後世那些叫嚷著失眠的主兒都該去挑泥巴,既節約藥費又為社會做貢獻了,而且夢都香甜些,以至於醒來的時候李清都以為自己在水雲莊。

  本來按照正常規律,李清是要賴賴床的,假如外面不是殺聲震天的話。

  看來劉叔是關照過要讓李清多休息會,所以李清手提著長弩衝到外面時。太陽已經老高了,一到外面,李清還覺得有些迷茫,昨天黨項人出動了一萬大軍,都是悶頭攻城,喊殺聲也不大,而今天清風寨四周殺聲四起。聽這聲音黨項人攻城的勢頭要比昨日猛很多才對,不過李清卻現清風寨並沒有什麼混亂地景象。

  搬石頭抬木頭的隊伍依然有條不紊,還有一些婦女提著大木桶往城牆上送。裡面是熱氣騰騰的菜湯。

  敢情咱這一覺睡到快正午了啊,李清也不及多想,朝吶喊聲最大的西門跑去。

  這麼大的喊殺聲,李清有心理準備是看到一幅慘烈的攻城畫面,可但他跑上西門的城牆,卻有些啼笑皆非了,敢情黨項人提前千年使用了聲波武器!

  難怪清風寨裡平靜地很,西門這邊喊殺聲最大,但那都是對面的黨項人出的,一群群地黨項騎兵抽風似的一邊騎馬奔馳。一邊大聲呼喊,可喊了半天,卻根本不接近清風寨,李清探腦袋看看城牆根,地上也沒有幾具黨項人的屍體,被燒燬的雲梯也才兩架,他有些不明白了。殺人震天的只打雷不下雨?難道使用三十六計裡的先聲奪人麼?敢情李元昊還懂心理學啊,只是昨兒怎麼不大叫叫呢?

  守護這邊城牆的是慕容一禎,這傢伙倒是豪情不減,一看見李清就咧嘴笑道:「公子怎地跑這邊來,莫非信我一禎不過麼?休要擔心,那黨項狗賊只要有膽來,管叫他片甲不留。」

  話,豪情是豪情的很,不過對李清一點作用沒有,因為李清看見慕容一禎的眼里布滿了血絲。不用問,昨天惡戰一天,晚上肯定是這哥們守夜了,強打精神想給李清安慰呢,就算他一人精神又怎麼樣?黨項人沒來攻城,城牆上雖說依舊是戒備森嚴著。可李清看到很多半大的小孩兒都歪靠在箭跺上打盹。

  這才是第二天啊。而且今年還怪,入冬以後天氣格外晴朗。想趁下雨不便攻城休息一天現在都是一種奢望,劉叔說只要堅持到下雪黨項人就會退兵,這還得等多少天才行?等得到麼?

  李清心裡一陣地涼,強笑著對慕容一禎說道:「黨項人既是不敢來攻城,你便也尋個空隙睡會,若是事急,再讓人叫醒裡便是。」

  慕容一禎拿眼睛往城牆兩邊掃掃,搖搖頭道:「一夜未睡不礙事的,倒是這些小童讓他們多睡會。」說完又拿手指著牆外被燒燬的兩架雲梯說道:「黨項狗賊也學乖巧了,見我等防衛森嚴便撤,一時鬆懈便又會來攻城的,還是小心些好。」

  李清望著城外那些縱馬大聲吆喝的黨項騎兵嘆了口氣,李元昊這傢伙還真鬼精鬼精的,才一天的試探,便知道清風寨地弱點了,他有三萬大軍,就算不來夜襲,但你卻要防備著,這樣用不了多久,就會把清風寨拖跨了。

  「公子還是去西邊罷,若風在那呢。」慕容一禎笑道。

  幸好若英在京城,否則要是知道李清老讓若風戰鬥在第一線,非和他急不可,可李清也沒法,寨裡七、八歲小孩都在守城呢,何況現在若風人長高了本事也大了,李清估摸著自己怕都不是若風對手,拿什麼藉口叫若風躲後面去呢?

  上城牆的時候是一路狂奔,下城牆的時候李清卻是小心翼翼的走下去,惟恐自己的腳步聲重了,驚醒那些打盹的小孩。

  不行,不能這麼下去,儘管生死關頭人人都要努力求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但這麼下去用不了多久清風寨就要被黨項人拿下了,李元昊現在沒有採取強攻,那是他根本不願意為個清風寨折損多少人手,人家用的是疲兵之計,只在那空喊,你還不能不打起精神提防,誰知道他來真的假的?誰敢保證他不夜襲?說不定今天晚上他也派一幫黨項騎兵亂喊喊,清風寨怕是誰都不要想睡覺了。

  西門這邊地戰況比東門要緊張很多,儘管黨項人的攻勢沒有昨天那麼猛烈,但是黨項人卻換了個招,昨天是看準清風寨的薄弱處攻,今天是到處開花。只要現哪段城牆上人少些,黨項人便扛著雲梯大聲吆喝著往前衝,等城牆上其他地方的人趕過來防守,他們掉頭就跑,換一個地方再來,反正他們是騎兵,跑來跑去也累不著。

  這就把清風寨地人給害慘了。眼瞅著黨項人衝過來了,別處地方的人紛紛趕來援手,有些地方熬油地大鍋不夠。你還得現搭灶台,可等你把灶台支好,還沒點火呢,人家見你過來又換地方了,跑得還賊快,連弓箭都來不及射兩次,更別說倒豬油了,這東西可潑不遠,昨天大神威地澆油戰術今天毫無用武之地。

  別以為這樣打仗象遊戲玩鬧就輕鬆,血腥場面不多。但這樣給人的心理壓力更大,清風寨每個人心裡都繃緊了弦,深怕一個不小心被黨項人趁隙爬上城牆,當初立寨地時候惟恐立得小了,現在卻巴望著這城牆能短一點,都不說壘灶提鍋了,這邊幾里長的城牆一天跑個幾十個來回。累都把人累死,別忘了清風寨裡大部分是婦女和小孩呢。

  李清爬上西面城牆地時候,若風手提著長弩,一邊大罵一邊往外射箭,李清沒聽兩句差點笑起來,還又得慶幸若英不在清風寨,否則準得怪咱這個姐夫教壞小孩子了,敢情李清滿嘴跑舌頭的時候若風這小子躲在一邊偷聽呢,連網絡語言「靠你媽媽」都學會了,看來榜樣的魅力是無窮大地。只是有空一定要和這小傢伙訂個攻守同盟才行,別把咱大談特談西洋大白妞的事情傳出去了,倒不是擔心名聲,只是讓若英知道就不太好了,特別是謝大娘,她們都以為咱鬧著要出海是為了抓長袋子的老鼠。要知道還有西洋大白妞這麼個物事。就難說還會同意了。

  本來見若風射得這麼來勁,李清還以為這會黨項人攻得猛呢。趕緊跑上兩步一提長弩準備幫手,走到若風邊上往城外這麼一看,然後再轉頭奇怪問若風:「你射誰呢?」

  寨外的黨項騎兵至少在兩百米開外,這麼遠的距離連人家根毛都射不著,李清可有些心疼,長弩配的是萬全司精工細作的樺木箭,清風寨可做不出來,射一支就少一支,現在清風寨被黨項人圍的鐵桶似的,上哪補充去?

  看!對面旗幟下的人,肯定就是你說地那個李元昊,一上午盡見他到處跑,耀武揚威,渾沒把我等放在眼裡,有種就來攻城啊,使勁嚷嚷算什麼本事?我靠!」若風氣呼呼的說道。原來是心理不平衡,適當的洩有助減輕心理壓力,這個李清能想明白,只是不能糟蹋箭,還不知道得堅守多少天呢,他嚷你就罵好了,要是詞彙量不夠咱還可以再奉獻點千年的知識出來,李清笑笑拍拍若風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射了。

  牆外列著黨項人的隊伍,拉成一條長線,一眼望不到邊,一隊隊的黨項騎兵在來回穿插,只見馬蹄飛揚,卻不見一個黨項騎兵靠近寨牆,陣式後面更有另一隊騎兵,百來人,好多人在馬上手擎一面彩旗,總數有五、六十面,當中簇擁著一個頭戴銀盔地人,只是隔得遠了看不清面目,這陣式在黃河邊上見過,李清知道那肯定就是李元昊了。

  只見那一隊騎兵也是來往奔馳,也聽見李元昊這小子究竟說了些什麼,反正彩旗過處,黨項人全是高聲歡呼。

  李清的心理和若風有些不同,他看著這情形一邊恨得牙癢癢,一邊著實羨慕的很。

  這才叫做領導的派啊,沒想到小小年紀,李元昊的魅力人氣值就已經這麼高了,人家這才叫風騷,話說大英雄能本色,真名士自風流,人中翹楚當然就有天生的領袖魅力,李清心裡一個勁犯酸,咱在後世就是個毫不起眼的角色,扔到有三個人的人堆堆裡就找不著了,沒想到跨越千年這魅力值一點都沒提高,瞧人家被人愛戴的這副騷包相,人比人氣死人,咱在清風寨啥情況啊?小心委屈的就像小媳婦,想拉人說說話都不成,還愛戴呢,一見咱就跑,敢情咱做小媳婦都是盡剋夫地那種。

  不看了。越看越生氣,李清回過頭瞧瞧若風,這小傢伙也是滿眼血絲,李清輕聲說道:「昨天你也守夜了?累不?要不靠我身上養養神罷,看這架勢,黨項人一時也不會來攻城的。」

  若風搖搖頭,下巴一抬。示意李清看看城牆上那些顯得困頓不堪的女人和孩子,「還是讓他們休息會吧,你和我都警醒些。一大早黨項人已經攻了兩次,怕是一會又要殺來在這盯著,我去那邊看看。」

  說完邁步剛要走,又轉回身湊李清耳邊小聲地說道:快想個法子,這樣守不了多久的。」

  看著若風沿城牆一路走去,李清心裡又是羞愧又是焦慮,真論起來。甭管若風身手已經能輕鬆的收拾李清,可他畢竟還是個孩子,而且自小被擄到黨項人處為奴,舒心日子沒過幾天,又因為李清地緣故要面對生死戰場,這麼小地年紀能承受多大的心理負擔啊。

  看著若風信賴地目光,李清心裡也急啊。之前口氣滿滿地認為清風寨裡囤積了這麼多的硝石,只要黨項人敢來攻,准保炸他們個人仰馬翻,可實實在在的守了一天地城,他就現自己想錯了。

  現在這種危急局面根本沒想著還保什麼密,可炸藥有用嗎?裡面要是沒有鐵製的彈片,光靠爆炸的氣浪殺傷力能有多大?當然要是做一個個大的炸藥包也能起大作用的,可李清現在知道假使黨項人來攻城,熱豬油的作用只怕更大些,幾勺熱豬油再加一把火。就可以穩穩當當的把一架雲梯變成火梯,除非咱能做出大炮,否則以清風寨囤積的豬油數量看,那些炸藥只怕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還能想出什麼辦法解清風寨之圍呢?李清很是頭疼。

  正沉思呢,忽聽牆外黨項人一齊出震天的叫喊,李清慌忙抓著弩湊到箭跺邊上。只見牆外的那些黨項人都勒著了馬。臉衝著清風寨,拔出腰刀齊聲吶喊。自己聲音太大了,把牆頭上打盹地女人和孩子全驚醒了,都以為黨項人又要攻城,慌忙起身做好戒備。

  李清也把兩隻長弩的弦都拉上,警惕的看著對面那些黨項人,只是心裡有些疑惑,黨項人一字排開,難道是要全面攻擊?這可有些奇怪了,他們沒那麼多的雲梯啊。

  警覺的是寨牆上的每一個人,李清托著長弩一動不動的瞄著前面,只要黨項人一沖過來他就射,而大鍋裡地豬油已經燒熱,冒著熏人的熱氣,很多抓著長勺的孩子因為緊張,拿勺的手用力過度而白了。

  可黨項人並沒有立刻攻擊,吶喊完了依舊駐馬停在原處,若風在城牆上來回巡視,提醒那些小孩一會黨項人衝來的時候不要把頭露在箭跺外面,又吩咐燒火煮油的注意別把鍋給點著了,忙合了好一陣,才抓著長弩回到李清身邊。

  李清斜眼看著若風忙碌,是又嫉妒又委屈,可也沒辦法,清風寨少寨主的地位在別人心裡可比他這個寨主高太多了。

  緊張氣氛中時間就過的快些,那些黨項人騎在馬上不動,清風寨的人也不敢大意,就這麼對恃了一刻鐘,忽而對面的黨項人出一陣大笑,然後很多人不是衝向清風寨,而是撥馬往後面去了,一堆堆地圍在一起也不知道搞什麼鬼。

  們點火了,怕是一會要射火箭。」若風在李清身邊緊張的說道。

  李清聞言也是一驚,要是黨項人使用火箭進攻那就麻煩了,城頭上擺著這麼多油鍋,別給黨項人給點著了,李清忙叫若風去讓人把鍋都蓋上,等黨項人攻到近前再勺油,而且這還不是唯一要擔心的,清風寨裡大部分房子都是木製結構,要是被點著了那可不得了,只能依靠長弩的射程遠,把黨項人攔在遠距離之外才行。

  李清更加聚精會神了。

  牆頭上一片寂靜,大家都在等待黨項人的進攻。

  就在這時一陣風從對面吹過來,空氣中滿是肉香,李清趴在箭跺上納悶了好久,突然直起身來破口大罵,這次是直接問候李元昊的老媽,媽地你們也太不像話了,吃飯就吃飯好了,吃飯之前你大叫個什麼!

  看來那些孩子再想打個盹都很難進入狀態了,李清罵完,看著城牆上一片茫然地目光,這心裡更是焦急了。

  不行,一定得想個辦法才行,這李元昊太鬼了,別說堅持到下雪,只怕不用幾天清風寨的人都會被他玩殘掉。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42
第三百七十一章 餿主意

               
  「李公子,賊兵勢大,若是中了埋伏,清風寨何以為繼?還是堅守不出為上,如今黨項人攻城不可得,故做此襲擾,待得時日長久,三萬大軍日耗無數,必知難而退,且朝廷援軍想必已在途中,李公子望以寨中百姓為念,切不可不行此僥倖之舉。」李清話才落音,徐指揮使就急忙站起身勸戒。

  到底不是自己人,寨中有黨項人內應的事情李清也沒詳細和他說,只是徐指揮使雖然大傷未癒,這節骨眼上哪能安心去養傷呢?一聽李清召集眾人商議對策,他也自己跑來了,身份在那擺著,何況還救了李清一命,所以李清也客氣的請他一起商議。

  也因為寨中有黨項人的內應,儘管人數不會太多,但也不能不防,所以李清叫來的都是自己人,安小哥、劉叔、孫五,還有慕容一禎領著若風,再有就是張叔和袁叔了,難得這麼齊人,都是自己弟兄,不過叫李清有些黯然的是缺了楊家哥倆那熟悉的面容。

  李清說的辦法很簡單,那就是夜襲敵營,李元昊囂張的,他自己的中軍大帳就擺在北門,而且斷定清風寨沒有一戰之力,那大營扎的離北門最多也就四百米,人家巴不得清風寨出城迎戰呢,總比攻城收拾起來輕鬆,所以李清一說要招集清風寨青壯夜襲敵營,徐指揮使就急急的開聲反對。劉叔沒有作聲,這法子的確很冒險,寨中青壯加上李家莊子弟合一起也不到一千五百人,夜襲上萬人的大營,要想大獲全勝那得靠老天爺幫忙才行。萬一失敗了,清風寨只靠老弱婦孺守城那可撐不了幾天,可他也沒急著反對,因為清風寨有內應的事情還是李清自己提出來的,現在要他們召集眾人宣佈準備夜襲敵營,這不是直接告訴李元昊做好埋伏麼?他地這個李公子沒那麼笨吧,所以他在想李清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張叔和袁叔一樣是老軍漢。只是他們一直做小兵的,沒劉叔看問題那麼有眼界,不過才守了兩天。他們倆也覺得這麼守下去不是辦法,畢竟清風寨裡沒有一戰之力的老弱婦孺太多,只要城牆上有一個地方被黨項人攻上來,根本不夠人手反擊把他們殺下去,夜襲是有些冒險,可總比在這等死強,萬一僥倖得手呢?打仗本來就是凶險的事情啊。

  安小哥和孫五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樣子,反正跟在李清身邊時間長了,公子讓他們幹什麼就干什麼,懶得操這份心。而若風撐著下巴望著李清,等他地下文呢,小傢伙累壞了,在椅子上坐著就想打瞌睡。

  慕容一禎見徐指揮使說完話後,廳中人都不做聲,而李清卻一點都沒聽進去,反而嘴角還掛著笑意。他心神一動,有些遲疑的問道:「公子可是要借此機會,揪出寨中的賊寇內應來?」

  李清忙把手連擺,「不能不能,寨中有賊寇內應地事情切記不可外傳,引得大夥互相猜忌,就讓他們舒舒服服的待在寨中罷,要沒了他們,誰向李元昊報信去?」

  徐指揮使本來一聽慕容一禎的話,就知道自己還有好些事情不知道。也準備坐下等李清說明詳情,誰知道李清來了這麼一句,楞在當場了,這啥意思?要封鎖消息很正常,大敵當前大家要齊心協力,不能自亂陣腳。可你要夜襲。又有內應在,那就更應該把計劃安排的更周詳些才是。怎麼還盼著李元昊知道呢?

  李清笑笑的看著徐指揮使問道:「若大人是賊酋,知曉我要夜襲,當如何應對?」

  這不廢話麼,當然是設埋伏啊,徐指揮使有些不滿,咱好歹也是武官,這麼簡單的問題還要問麼,「虛設營帳,伏兵於外,待兵至則四面擊之,眾寡懸殊,此不為難事。」徐指揮使說道。

  「另遣一軍伏兵於城側,待我等精銳盡出,趁虛奪取城門。」慕容一禎一旁接口道。

  不錯不錯,有兩把刷子,這麼多天李清一直不給人家好臉色看,現在總算給個讚許的目光鼓勵一下了,徐指揮使一擊掌道:料得這位小兄弟也深知兵法。」

  李清現在也顧不得打擊慕容一禎露出來的洋洋自得了,他自己也得意著呢。

  「想是公子要趁黨項人趁亂奪城時,設伏殲敵?如此一來,北門處要早做安置才是。」劉叔說道。

  清又擺手了,你一在城門那做準備,沒準又給黨項人的內應知道了,人家還能來送死麼?況且要引賊兵攻來,你就不能關城門,否則人家一見城門關了才不會上當,可開著城門這就太冒險了,到時候城門關不上怎麼辦?那可都是黨項人的精兵。

  「那公子行此計策,所為何來?」劉叔不解地問道,既然是知道人家有埋伏,當然就不會真的去偷襲敵營,可又不設埋伏對付敵軍,折騰這麼久,為的是什麼?

  折騰?這才是李清洋洋得意的地方了,還不知道折騰誰呢,看你們再沒事瞎嚷嚷去,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咱古人比後代人要勤快些,一日之計在於晨麼,所以李清愛睡懶覺在後世不是很被人詬病,在咱大宋幾乎就成了游手好閒的代表,因為別的人大多是四更天就起床,睡到五更那已經是懶漢了,可五更天是什麼時辰?早上五點鐘,就是在夏天裡李清也認為這個時間段是睡覺最香的時候,何況現在是冬天,熱被窩地誘惑力是無限的大。延州城這個地界、這個季節五更天時天根本就沒亮,相反還是最黑的時候,黎明前的黑暗,而偷偷摸摸的勾當不單是深更半夜才好去做的,拂曉前也是個偷雞摸狗地好時辰。這時候人的精神最鬆懈,軍營裡警哨的警覺也放鬆許多,因為天馬上就要亮了,所以李清的安排也很符合兵法,四更造飯,五更出擊。

  「一禎,若你是敵酋。得知偷襲地詳情,你會幾時便做準備?」李清又得意又嘻皮笑臉的問道。

  「至少提前大半個時辰,又要設伏。想來還要更早些。」慕容一禎答道。

  李清拍掌笑道:「這不就結了?今夜你等可放心大睡了。」

  廳中眾人都是面面相覷,搞了半天把大家叫來只為了好好睡一覺?看來咱們公子對睡覺的確是情有獨衷地很,這算什麼主意啊。

  沒辦法,李清不是巧媳婦,就憑手上一大群老弱婦孺,想打跑三萬精兵那是天方夜譚,只能出個餿主意讓大家睡個好覺了,李元昊不是瞎嚷嚷讓咱們不安生麼,那咱們也讓他睡不好覺,他至少得三更就做準備。這一晚上白折騰,第二天不是也無力攻城了麼?

  「公子,要是李元昊並未收到內應傳書,我等今夜都去睡覺,黨項人趁夜偷襲便如何?」慕容一禎問道。李清想了想,搖搖頭,不可能。因為他很清楚的知道李元昊用兵的確有一套,那麼他派過來地人也定然厲害,肯定有辦法將信傳過去地,否則那天也算計不到那麼準,差點弄死咱,連咱那天沒睡懶覺都清楚,這內應不簡單。

  「劉叔,偷襲為假不可外傳,但也需事先安排妥當,切莫讓人不明究竟真的衝向敵營了。枉自送了性命。」李清對劉叔說道。

  李清地安排其實很簡單,就是把大部分青壯撤下來好好睡一覺,另外那些婦女兒童累了一天,也去休息,城頭上只留少數人警戒就行了,李元昊知道清風寨要出城作戰。他巴不得這樣呢。肯定不願意強行攻城的;不過那些青壯不知道偷襲為假,別到時候真的瘋往敵營裡沖。這可要先安排好。

  另外李家莊子弟就不跟著出城了,因為就算是假戲也不能不防備萬一,別城門一開,黨項騎兵就衝過來,咱們被殺個措手不及就不好了,所以張叔和袁叔帶著眾子弟持強弩守在城頭,要是黨項人乘機想奪城門,就要靠他們射退敵軍了。

  不過有劉叔、張叔這些老軍漢在,做事著實省心,本來這個囑咐也是多餘的,寨中青壯又不是沒有接受操演,就是真沖也要聽號令而行,何況現在只是出城門列個隊就回來,「公子放心,老漢自會安排妥當。」劉叔笑道。

  雖說這主意餿了點,但現在還真用的上,才兩天功夫就把寨中人都弄疲乏了,怎麼長久堅持下去?時不時的睡個好覺,興許還真能撐到下雪。

  「李公子,若是這般,何不真的沖沖敵陣?只是虛應了事,下回再用此計,怕是不靈了,」徐指揮使也笑著說道。

  李清不願意了,明知道對方有埋伏,咱還衝過去幹啥?這可危險地很,雖然黨項人的營盤離的很近,可對方是騎兵,咱們是步卒,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人追上,現在任何一個人手都是寶貴的,咱睡了好覺就成,別去冒險才好。

  「李公子,在下說的並未用人去衝陣,乃是用馬。」徐指揮使見李清不願意,急忙解釋道。

  馬?這下李清來興趣了,清風寨裡還有兩百多匹馬,只是面對著黨項人數萬大軍根本不可能對戰,所以這些馬也毫無用武之地,「徐大人快說說,怎生個用法?」李清急道。

  這幾天徐指揮使其實根本沒有躲在房裡養傷,外面殺聲震天的,哪能安心躺的住?只是他行走都有些不便,幫不上什麼忙,所以只能在邊上看著,而李清忙中根本沒注意到他。

  旁觀者清啊,何況徐指揮使本來就是個武人,他在邊上還看出不少門道來。

  黨項人的確是夠囂張,雖然安營也是中規中矩,但離清風寨這麼近便犯了兵家大忌,擺明就是知道清風寨根本沒有可能出城迎戰才這樣來的,北門這邊是立了三個營盤,品字形互為犄角之勢,中軍大帳在後,這本來無可非議,只是因為黨項人瞭解清風寨的底細,知道寨中沒有多少馬,所以營前並沒有設置擺放鹿角拒馬,那東西是防騎兵衝陣的,對步卒沒什麼大作用,何況人數相差太大,就是被衝陣也損失不了多少,相反衝陣的人肯定跑不了;所以徐指揮使見李清想出這麼個方法來睡個好覺,忍不住說出自己的看法來。

  寨中不是很多油麼?咱們在馬上掛上幾個油壇,等馬衝起進去之後再射火箭引燃,要是營中滿是黨項騎兵,那大營警戒很強,恐怕這些馬沒近營帳就被射倒了,可假如黨項人要是設埋伏的話,帳中必虛,沒準那些馬可以在營中橫衝直撞,不就可以趁機燒了他們的營盤了麼?

  「妙妙妙,大人高見,燒不著也沒關係,反正咱們這個覺是睡好了,不過那些馬能聽話不?亂跑怎麼辦?」李清話還沒說完,就見徐指揮使嘴角含笑不答,這才醒悟自己又說錯了話,自己對馬不瞭解,連騎都不在行,人家水平可不一樣,忙拱手笑道:「如此有勞徐大人費心了,現下各位便去安置罷,完了安心睡覺,今夜李清守在牆頭,斷不會誤事的。」

  各人答應一聲便要散去,李清叫住若風,「你去找妙玄,這個死牛鼻子現在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叫他議事都不來,想偷懶那可不成,告訴他今夜守南門去!」

  抱歉,我更新確實不太好,你們隨便罵吧,我不還嘴就是了。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43
第三百七十二章 意外之喜

               
  天道酬勤,這話用在騷包上都不假,人家李元昊騎在馬上來回折騰一天容易麼?要換李清沒準兩個來回他就會要求休息了,所以有些事情嫉妒不來的。

  可自己好不容易想出個意,當然最好能親臨現場,跑城頭上撫掌大笑:「李元昊中吾計矣。」沒準還能騙來幾雙景仰的目光,可惜李清自己把這事搞砸了,本來到了四更天,劉叔召集齊了寨內青壯,也沒說襲營之事為虛,只是告誡大家聽令而行,擊鼓則進,聞金而退,也是想等李清來主持大局的,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劉叔沒法了,這會還不知道上哪找李清去,誰知道他溜躂到哪段城牆上呢?眼見天就要放亮,於是劉叔便示意慕容一禎等人依計而行。

  的確拂曉前是個偷雞摸狗的好時辰,馬上天就要放亮,人容易鬆懈,李清就是在這時候睡著的,這也不能怪他,白天熬了一天,又自告奮勇守夜,偏偏這天夜裡城頭上沒幾個人,而且不是半大的孩子就是老頭,還有幾個壯健一點的婦人,合著總不能和他們吹西洋大白妞吧?再說人家根本就不往他跟前湊。

  悶坐當然容易犯困,而城頭上的風又很大,所以李清鑽到西門的城樓角落裡蹲著,幸好劉叔當時沒派人來找李清,一時半會根本找不著他,本來只想打個盹,誰知道一想起京城的若英和雲三娘,這盹立時變得又香又甜起來。

  醒醒,你醒醒啊,還是回屋睡去吧。」李清正在夢中調戲若英呢,猛覺著有人使勁在搖自己肩膀,聽聲音知道是若風,李清眼都沒完全睜開,手一撐地爬起來就問:「到時辰了?」

  話沒說完自己就知道不對頭了。天光已經大亮,而若風在捂著嘴笑。

  李清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守夜的人躲在這裡睡覺,這要叫人知道只會被鄙視,李清拍拍**上的灰塵,一下不知道從哪裡說起才好。可若風不待他問,喜笑顏開的說道:真厲害,那賊寇果然有埋伏,營中沒留下幾個人,只可惜我們的馬兒不多,否則只怕能燒光他的大營。」

  李清忙問道:「燒了多少?黨項人的伏兵可有趁亂攻城?」

  若風先是搖搖頭,又笑著說道:「燒了怕不有百十頂帳篷呢,如今日漸天寒。沒了帳篷看他們怎麼圍寨?」

  看來若風還是年紀小,帳不能這麼算,那十來匹馬可都是乞顏人送來的,不說匹匹都很賣到上千貫,可按二百貫一匹算千貫只換了黨項人百十頂帳篷,這買賣可是虧本了地,而且若風說因為馬少,所以徐指揮使只讓沖北門左營,這個李清知道的。黨項人窮,只有中軍才立了幾個大的牛皮帳篷,其他的都是小帳篷,不知道用什麼破麻布拼起來的,那玩意可賣不了二、三十貫。

  得,風頭沒出到。可讓全寨人安穩睡一覺的目地達到了,這幾千貫也值。剛才睡的香甜,現在李清才覺得有些腰酸背疼,現在也沒別的事情可以做,咱還是回屋繼續做春夢去。

  「若風回來。」李清見若風說完了情況便要走,忙把他叫到跟前,低聲囑咐道:「一會見了劉叔等人,千萬別說我在睡覺。」

  若風先煞有其事的點點頭。然後也壓低聲對李清說道:「我不會說的。只是本來慕容大哥叫我快些將消息告訴你時,劉叔卻叫我晚些來的。」

  李清聽了轉身就走。看來若風這孩子在清風寨沒學好,你撒個謊騙騙我行不?

  如同李清睡了個好覺一樣,清風寨所有人這幾天都睡得不錯,因為黨項人隨後的這幾天裡都沒有來攻城,於是李清當然認為是自己的意建了功,便讓劉叔又試了兩回,只是李元昊再不願滿足李清的成就感,那些馬沒近營盤便被射倒,一頂帳篷都沒燒到,不過李清不是很在意,反正目地是為了睡個好覺,李元昊也是帶兵的人,總不至於得知道對手要來偷襲都不做準備吧,他一準備,咱就睡覺。

  睡了幾天好覺,黨項人又沒來攻城,但這不說明李清和劉叔心裡就輕鬆,相反兩個人都是心事重重,幾萬敵軍守在城外,又不撤兵又不攻城,這其中肯定有鬼,何況李清還知道李元昊非常的鬼,所以這些天他都是自告奮勇去守夜,興許為了逐漸改變自己的形象,連一次瞌睡都沒打。

  因為李清和劉叔心裡跟明鏡似的,肯定李元昊也一樣清楚,假如黨項人真要不計犧牲的來取清風寨,清風寨絕對守不住,劉叔也不是沒有做好玉石俱焚的準備,反正清風寨囤積的豬油多,糧庫邊上都堆了很多罐,預著城破便點上一把火,叫黨項人一粒糧食都得不到。

  可是這樣一來,黨項人死傷必多,關鍵就在李元昊舍不捨得了,雖說遊牧民族不分老幼個個上馬能戰,但他們的人口數量卻和大宋遠遠不能比,西夏立國之後軍威最盛時不過有兵五十萬,這中間還包括了吐蕃人、宋人和羌人,並且很多士兵平時都要放牧勞作,哪像大宋在仁宗當政時期,光陝西五路便有兵五十萬,還把八十萬禁軍養在京城裡玩

  現在黨項人遠沒有後期那麼強盛,這三萬精兵已經是現在李德明能拿出來的全部本錢,而清風寨又像個刺蝟樣地無處下口,孫子兵法雲攻城為下,就是因為攻城的時候損失必慘重,僅為一個小小的清風寨便折損大量人馬,李元昊要這麼幹,他也配不上李清對他的景仰之情了。

  帥才和將才的區別就在於對全局的考慮上了,精兵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練出來地,要是為清風寨就死那麼多人馬,那涼州還攻不攻?帥才是不會為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損耗自己地本錢,其實精兵比城池更重要,咱們大宋的氣運也就是這樣,甭老說宋朝沒有進取心,「封樁錢」直到靖康之變時還在存呢,大宋皇帝沒有哪一個不想收復燕雲十六州。連宋徽宗也一樣,要不是趁遼國滅亡之際想乘機把燕雲十六州全部拿下,只怕和金人還沒那麼快翻臉。

  可錢能買出精兵?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但那只會是匹夫之勇,咱大宋可是早於世界千年便建立了完成的僱傭軍體制,他們勇麼?精兵不是練出來地。是在無數次血與火的考驗中錘煉出來的,一個好的帥才是不會用精兵地性命換取功名地。

  話說當年太祖滅北漢,先擊退了契丹人地援軍,兵圍太原,還引汾水淹了城池,可太原就是久攻不下,戰至最酣處,眼看太原城旦夕可下,身邊地班直衛士也紛紛請戰。可宋太祖說:「汝曹皆吾所訓練,無不一當百,所以備肘腋,同休戚也。我寧不得太原,豈忍驅汝曹冒鋒刃,蹈必死之地乎!」

  一座孤城值得換那麼多人命麼?只要精兵在手,想什麼時候來攻,便什麼時候來攻,這就是太祖!後來太宗以取太原的得勝之師再攻幽州,都不論功虧一簣的原因究竟是什麼。只是那十幾萬隨太祖轉戰南北的精兵煙消雲散後,再拿什麼去攻燕雲十六州?

  一百多年的相對和平,也讓北宋幾乎一直再沒有過精兵了,到了後期整個大宋朝都承認「天下之兵,西兵最強」,很簡單。陝西五路一直在和黨項人打仗,這強兵。還就得是打出來。

  李元昊當然是帥才,不單李清這麼認為,連劉叔私底下都承認李元昊帶兵號令嚴明、不驕不躁、進退有據,不愧公子這麼抬舉他;可李元昊現在畢竟才不到二十,血氣方剛,萬一他要是不管不顧抽起風來,損失嚴重也要拿下清風寨。李清可不想用自己的小命來賭李元昊的雄才偉略。

  所以這幾天李清一從床上爬起來。見人就問今天黨項人攻城了沒有,一聽別人說沒有攻城。李清還很遺憾,一付不樂意的樣子,幸好他是清風寨地寨主,否則看這神情非讓人當細作抓起來不可。

  肯定李元昊不像他李清一樣這幾天就愛睡個懶覺,只是這傢伙究竟在搞什麼鬼呢?李清在夢裡都得問自己好幾句。

  「公子,公子,起來起來,且看我這物事好是不好?」這天李清正在夢裡和人對掐,夢見自己被個黨項人抓在手裡象拈個紙人一樣甩來甩去,他想反抗偏偏一點都使不上力,正著急呢,忽聽有人在叫自己,這才醒悟過來是又做夢了,人家使勁拽扯自己肩膀弄醒他呢。

  睜眼一看,居然是妙玄,神情又興奮又緊張,李清一骨碌爬起,這些天大家都忙得賊死,精神壓力又大,從城牆上下去都迫不及待的去睡覺,所以就連若風李清也不是天天見著,現在一瞧好多天沒見的妙玄跑來叫自己起床,那肯定是有大事了。

  「道長,黨項人來攻城了麼?攻的急不急?有沒有什麼別的新招出來?我們先上那邊城牆才好?」李清一邊手忙腳亂的往腿上套褲子,一邊連珠炮似得問妙玄。

  「黨項人攻城了?」妙玄一付不解的樣子,還支起耳朵聽聽外面的動靜,敢情這李公子還有躺床上未卜先知的能力?怪不得老喜歡賴床呢,「外面並無喊殺聲,適才進屋前也不見何處起狼煙,公子怎知黨項人要來攻城!」妙玄問道。

  李清一扭頭現外面還天色大亮,這一向他都是值夜守城,一般要到天色昏暗時才起床,不是黨項人攻城你跑來叫我起床幹什麼?不知道熬夜是件苦差使麼?又冷又沒人陪著磨牙!李清氣得把才套了一半的褲子又蹬掉,掀開被子就想鑽回去。

  只是卻被妙玄拽住,李清可不樂意了,出家人要厚道,打攪別人睡懶覺那是要進十八層地獄地,正準備來個脫袍卸甲,把那身內衣叫妙玄扒了去也要鑽進被窩,卻聽妙玄叫道:「公子,這物事行是不行,你倒是瞅上一眼啊。」

  趁妙玄說話分神,李清猛的一掙,支溜一下便鑽進了被窩。將被子裹嚴實了,才注意到妙玄手上拿著個黑不溜秋的玩意,瞅著有點象京城裡的小酒壺,只不過不是白的,李清見妙玄並沒有扯被子的後續動作,方從被窩裡伸出手來接過那東西。只聽妙玄說道:「公子曾言轟天雷中若無鐵器,則功效大減,只是清風寨不曾冶鐵,倉促中也無處尋去,貧道思量著,這鐵器無非是堅硬而已,便是弱上三分,定然不會全無功效,又憶起水雲莊時公子是用花瓶裝藥。因此便依樣做了這麼個小壺,公子瞧瞧能用否?只是妙玄手拙,不如工匠做地圓潤,公子莫怪,若是能用,等過得幾日做的熟手了,定然。。。。。。」

  妙玄話還沒說完,李清大叫一聲從被窩中跳起,一把將妙玄抱住,還情不自禁在妙玄臉上親了一口。把個妙玄弄得呆站那裡愣了,李清顧不得自己沒穿褲子,扯著妙玄地衣服一連聲的問道:「這哪買的?清風寨裡這樣的多不?延州城肯定有的賣,得叫一禎找幾個人縋城出去多買些回來。」

  正處在興奮狀態呢,卻現妙玄冷冷的看著自己,嘴角還掛著絲嘲諷地微笑。這才想起妙玄剛剛已經說了是他自己做地,只是現在李清才不介意妙玄用什麼眼光看自己。咱可是五穀不認、六畜不分地後世人,不認為大米是糧店裡生產出來的已經不錯了,他由衷地說道:「李清不明事理且手拙腦笨,未料到道長才藝多能,居然連燒陶也會,李清佩服。」

  見李清很誠懇的樣子不像做偽,倒把妙玄道長弄得個啼笑皆非了。燒個陶罐而已。小孩子都會的,那算得上是才藝?

  他哪知道李清是後世人。日常所用一切物事基本上都要靠買,更何況他認為陶瓷這玩意那是專業技術人員干的活。

  其實咱中國人的老祖宗明了火藥和瓷器,除了聰明之外,還有地域因素在裡頭,比如這瓷器,它可不是一般地泥土就可以燒製的,裡面必須富含石英或者絹雲母等礦物質才行,以至於這瓷泥還有另外一個正式名稱叫高嶺土,名稱來源於江西景德鎮高嶺村。

  而陶器就不一樣了,特別的陶泥做出來的器物好些,可一般的粘土也成,只是燒出來的陶器不夠光滑且易碎,而燒製過程也可以很簡單,比如堆燒,就是把晾乾的陶坯放在露天柴草中燒,連窯都不用。

  這在中國古代幾乎是普通人都會做的活,只是一般人做的沒那麼好就是了,清風寨最開始也燒了些陶盆、陶罐什麼的,可隨著日子好轉,加上乞顏人行商就是以清風寨為根據地地,這瓷器又是貨物中的大項,條件好了誰還用粗糙的陶器?所以等到李清來清風寨時,幾乎已經見不到有人用陶盆、陶罐了,清風寨又不曾設燒製陶瓷的窯,他可沒想到這東西可以隨便做。

  易碎怕什麼?咱就是要它碎!

  而且關於陶器的製作工藝他也完全顛覆了妙玄的審美觀,人家剛才還在檢討自己做地不夠光滑圓潤呢,李清捧在手上樂了半天,張口就提出了修正意見,「太光滑了,不好,砸在人腦袋上不疼,道長能不能再做的笨重些?對了,這外壁上再加些疙瘩,弄得尖尖地才好。」

  氣得妙玄一個勁朝李清翻白眼。

  「道長,你一天可以做多少個?這得算算了,每個裝藥三兩,咱那幾千斤火藥差不多可以做十萬個,三天夠不?」李清問道。

  十萬個,還三天呢,妙玄就是八臂哪吒也不行啊,妙玄正要提醒一下李清這陶坯要晾乾了才能燒,否則一進火堆就碎了;李清也醒悟到自己的要求非常不具有合理了,忙誠懇的對妙玄說道:「道長教教我成不?另則這幾日黨項人並未攻城,可於寨中挑選人手都來幫忙的。」

  妙玄咧嘴一笑,若是現在這個陶壺你都覺得做的好,那就沒必要挑選人手了,不就是玩泥巴麼,小孩子都會。

  「公子,莫若你先做個樣板來,只怕其餘人等學樣就易了,三日有些倉促,若是五日十萬個未必不可得。」妙玄說道。

  走,說幹就幹,我不守夜了,玩泥巴去,李清扯著妙玄就要走,妙玄卻笑笑的手朝李清的腿指指,好歹出門要穿褲子吧?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44
第三百七十三章 急轉直下

               
  杜先生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杜先生是看了李清試爆一個炸彈之後才生氣的,試爆是在絕密狀態下進行,李清可不想被黨項人的內應知道了,所以不但讓李家莊子弟清出了二、三百米的警戒圈,而且還是在室內進行的,正因為在室內,爆炸的聲響沒有那麼大,但破壞力卻得到了極大的加強。

  這可不是大家不信任李清,見識過黑火藥威力的只有妙玄和安小哥,可在守城的節骨眼上動全城老少一起玩泥巴,不給個眼見為實的交代人家心裡怎麼都有疑惑,引爆是在一間騰空的房子裡進行的,為了掩飾住聲音,還是選個特別結實的房子,門窗都關得嚴嚴的,點火工作當然由安小哥進行了,只見他一點著了火便使勁跑,一氣跑出五十米開外,慕容一禎正在竊笑這安小哥怎麼如此狼狽呢,但聽一聲悶響,那扇關嚴扣上的大門飛出去有十幾米遠。

  其他人進去看現場自然是瞠目結舌,李清和妙玄卻是相視而笑,破碎陶片殺傷力雖然不如鐵器,但好多也是深深的鑲入屋樑、立柱和牆壁中了,這要是人的身體,只怕會更深些。

  有這寶貝,怎生不早些拿出來用?這下好了,不怕黨項人來攻了!」若風在李清邊上都禁不住要歡呼雀躍了。

  這問題可不好答,要不是妙玄先想出來,李清在大宋小日子過的滋潤,已經忘了甜瓜型手雷是什麼東西了。只好擺一副莫測高深狀,幸好若風這會心情處於激動中,也沒使勁追問下去。

  李清有些洋洋得意,因為張叔、袁叔還有小四是用景仰的神色看著自己,這個不會錯地,因為李清早盼著有人這麼看自己,劉叔和孫五、。慕容一禎他們和李清相處日子長,知道他們公子常會弄些花哨東西出來,景仰是談不上的,但臉上卻掩飾不住喜悅,這下好了,有了這東西,清風寨守得住了。

  其實要論守城的功效和性價比,熱豬油還是要強一些。只是澆熱豬油卻有一個缺點。就是操作過程比較複雜,需要的人手也多,而扔炸彈就簡單了,點著往下扔就是,小孩子使用起來都不麻煩。

  清風寨不是很怕黨項人來攻,但人手卻是不足的很,就怕被拖垮,而扔炸彈地方法可以讓很多人得到休息,這樣黨項人就是使用車*戰也沒用了。

  能守住清風寨,當然大家都很高興。惟獨杜先生驚愕之餘卻有些氣憤。他當然不是怪李清怎麼不早拿出這招來守城,人家是大俠,守城這活當然要比別人更賣力些,這些天沒把他累死,可是杜先生在京城卻是從事煙花製作行當,這樣他的那些弟子和同伴就可以不再做沒本錢地買賣了,不是不清楚硝石這東西危險。稍有不慎便會引燃大火。可李清沒告訴他這玩意有這麼危險,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交代清楚。可不是對人不負責任麼?

  不過這可不是李清不負責任了,爆炸的原理就在於瞬間產生大量的氣體形成高壓,而軍中裝備火器的火藥配方不但硝石、硫磺純度不高,另外還有十幾種原料,這些東西其實就是雜質,很難形成爆炸,而杜先生做的煙花卻是按李清提供的法子製作,為了顏色五彩繽紛,李清還恨不得加上幾百種雜質呢,根本不可能這樣爆炸。

  對於杜先生的氣憤,李清可有法子對付,打從小他就這麼幹地,因為他一直就頑皮老惹事,所以他嘻皮笑臉兼耍賴,這招對親人和朋友特別管用,加上拍胸脯保證煙花地製法絕對不會這樣爆炸,杜先生除了對他翻白眼外也實在沒別的辦法了。

  把事情做好,除了認真之外,還需要專業技術,點火引線的製作當然是由安小哥負責了,誰叫人家一直幹這危險工作呢?沒人比他更專業,連李清都不行;裝填火藥的事情由妙玄領著李家莊子弟去做;而玩泥巴這活,大人絕對比不上小孩,當然李清例外,而且小孩子做這些東西不但興致高,想像力也豐富,這根本不是工作,而是遊戲,李清不能打擊人家的積極性啊,只好告訴他們,甭管你做小兔子也好,小貓小狗也罷,只是身上一律要長滿疙瘩。

  這幾天天氣很配合,往年的冬天沒這麼晴朗過,陶坯晾乾了就拿去燒,又不是什麼工藝品,所以李清也沒叫人立窯了,還是採取最原始的堆燒法,這法子還有一個好處,因為溫度不高,破損率還小;另外就是黨項人也很配合,一直沒有來攻過城,所以李清也不守夜了,天天玩泥巴,不亦樂乎!

  只是冥冥中似乎有天意在,這會在玩泥巴的不只他一人。

  這天李清正在專心致志的做手雷,他手藝、想像力和小孩子沒得比,小兔子怎麼都做不像,所以他只能做這種不帶藝術性的東西了,不過倒是和後世地甜瓜手雷越來越接近,唯一不同地是長滿疙瘩。

  「公子,劉叔喚我來叫你上西門。」孫五在一群孩子堆裡找到了李清。

  「黨項人來攻城了?」李清問道,心裡不是很緊張,燒出來的陶罐也有萬把個了,裝填火藥快的,黨項人真要強攻,那才是找死來了,可孫五的神色卻不輕鬆,一個勁催李清快些上西門,黨項人沒開始攻城,只是一樣在玩泥巴,還是去看個究竟才好。

  劉叔也是一臉嚴肅,本來見識過炸藥的威力,劉叔已經放鬆很多,黨項人又不來攻城,他還偶爾跟李清一起玩泥巴呢,見李清上了城牆,他也不多言。用手往城外一指,示意李清自己看。

  李元昊就是李元昊,玩起泥巴來,那層次比李清高了不只一個檔次。

  只見西門城牆下三十米開外已經堆起了不少土台,間隔十幾米就一個,堆建的度非常快,怪不得黨項人這些天沒來攻城。都去做運土的小筐去了,李元昊放地那把火讓他自己吃了苦頭,附近地灌木叢、小樹什麼全都燒光了,所以李元昊只好派人去遠處砍伐。

  儘管耽誤了幾天,但黨項人的工程進度卻很快,黨項騎兵騎著馬,馬後拉著一筐泥土,一會就跑到城牆附近了。再由頂著柳條盾地黨項兵拖近前。劉叔帶人用弓箭射,但敢情這些柳條盾都澆了水,火箭射在上面都燒不起來,只能眼看著黨項人把一個個土台建起來。

  這麼多的土台,作用很明顯,是防備清風寨的強弩,躲在土台後面的黨項人可以用弓箭拋射,強弩奈他們不何,而黨項人地箭卻正好可以落在城頭上,若說建這些土台並不能很威脅到清風寨。可李清往稍遠處一瞧。面如死灰,他明白劉叔為什麼神情嚴肅了。

  百來米外立著一排柳條盾,黨項人正在進行另外的土工作業,這裡遠,不怎麼太受強弩的威脅,所以工程進度還要快很多,一匹匹健馬如飛。一筐筐的泥土不停的傾瀉下來。一會就向前延伸了幾米。

  為了個清風寨,李元昊還真下本錢。李清看明白了,這東西就像後世高公路的引橋,李元昊打算把這引橋一直修到清風寨的城牆上!

  「東門亦是如此,公子怎麼看?」劉叔輕聲問道。

  不奇怪,這兩個地方就是黨項人最初攻城的地方,因為地勢原因,城牆比別處要顯得矮些,現在李清可有些抓瞎了,這根本不是詭計,人家李元昊是擺出了堂堂正正地陣勢攻城,憑實力說話,欺負地就是清風寨沒有足夠人手。

  這攻城的法子雖然耗費的時間長,但在目前的情況下看卻是無懈可擊,本來土路就算修到城牆上,但畢竟也不會太寬,能同時衝上來的人數不會多,假如清風寨能拿出足夠的人手只守這兩個點,李元昊的勝算並不大,可這樣一來,清風寨的那些老弱婦孺全派不上用場,要知道他們才是主力軍。

  僅靠寨裡那千餘名都不是很強健的青壯能分兩處擋住黨項騎兵的衝擊麼?這顯然不現實,而且就算是有炸彈這秘密武器都沒有用,最多只能延緩黨項人地工程,因為靠手扔炸彈根本比不上弓箭地射程,而且黨項人修了那麼多的土台,就是要以弓箭壓制城頭的守衛。

  當然也可以頂著弓箭扔炸彈把那些土台炸掉,但真正的威脅還是這兩條土路,要是修到城牆附近,那炸彈都不管用了,黨項人在土路後用弓箭射,人家可有幾萬精兵,又都是個個弓馬嫻熟,清風寨根本對耗不起。

  「劉叔,你看黨項人的土台幾日可修到城牆?」李清也低聲和劉叔商議。

  「若是任由他們修,最多十日,就算有公子的轟天雷,只怕也難支撐一月。」說著劉叔抬頭看看天,嘆了一口氣說道:「只是看這情形,月內未必下雪。」

  李清也嘆了口氣,就算是下雪也沒用了,看眼前的這架勢都知道李元昊下了狠心,非要拿下清風寨不可,消耗多些糧草又如何?誰都知道清風寨裡囤積著很多糧,只怕炸彈也嚇不走他,而且只要清風寨這邊炸彈一露面,李元昊就會採取對射地辦法了,那些炸彈個個都有大半斤重,清風寨裡能把它扔得遠些地就千把人,還要冒著滿天的箭雨,根本對耗不了幾天。

  李元昊還有近三萬大軍,他們死上個三、五千人不影響實力,而清風寨這千餘名青壯一消耗掉,剩下地老弱婦孺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若外無援軍,清風寨必破,依小老兒看,惟今只有重開南門,公子引得數人殺出重圍,奔洛陽尋石小公爺相助,謀個法子千萬求懇洛陽的幾萬禁軍前來解圍才是,小老兒率人守城,有公子的轟天雷在手,守個月餘應不在話下。」劉叔故做輕鬆的說道。

  不干,什麼叫殺出重圍?分明就是叫我李清先跑路,調動禁軍更是妄想,石小公爺現在在洛陽自己都是謹小慎微,已經有一個謀反的罪名在身了,就算仗著父祖餘蔭在軍中興許還有些體面,可私下調兵無疑是另一次謀反,只怕要落個全家抄斬的下場,他絕對不敢做。

  而朝廷那邊更不用說了,太后還要咱許勝不許敗呢!

  要是有大炮就好了,還怕黨項人的弓箭麼?當初石元孫要多送咱幾台床弩,還被我推辭掉了,李清想到這禁不住要抽自己嘴巴,準頭不行也沒關係啊,有那麼上百台一起齊射,黨項人的土路只怕修不成。

  連劉叔都要自己先跑路,說明他老人家心裡也沒底了,肯定還會讓若風跟著一起走,理由是保護李清,可寨中的幾萬條性命怎麼辦?和黨項人拼到底?都撤退現在已經是不可行的了,馬匹才那麼點,幾萬老弱出了寨門,就是一群任黨項人魚肉的羔羊了。

  「劉叔,叫李清走已不用再議,就是要遣人去洛陽求助,也該是若風與令郎劉平同去,劉叔休要心急,待李清再去思慮個法子出來。」李清一口回絕道,還把劉叔兒子的名字扯出來,真到最後關頭,該走的也是他們,咱李清不是小孩了。

  現在起床李清也沒興致玩泥巴了,而且黨項人近日也不會攻城,一大早李清便賴在床上想心事,究竟用什麼法子能破李元昊這招呢?最好當然是大炮了,記得以前在電影裡見過解放戰爭時我軍用的土迫擊炮,不過那玩意好像也是用鐵桶才行,陶桶肯定不管用,至於多做床弩,李清想都沒想過,弩身沒問題,可上好的牛筋上哪去找?記得萬全司的張師傅還說要處理好多道工序,還得耗費一年時間,現在根本做不出來。

  書到用時方恨少,咱在後世老喜歡看些風花雪月的東西,怎麼沒在軍文上多下功夫的,李清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想不出個好辦法來,而且越心急這腦子越不管用。

  卻聽外面一陣腳步聲響起,若風推門進來,元昊這狗賊射了勸降信進來,劉叔叫你去商議呢。」

  勸降信?這有什麼好商議的?他李元昊做夢去吧!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44
第三百七十四章 破釜沉舟

               
  當然不是商議那份投降書,劉叔什麼人啊?想叫他降黨項人,就是李清拿刀架他脖子上也不成,再說李元昊手下雖然有精通漢學的,可這篇勸降書和駱賓王的文筆就沒法比了,所以劉叔其實是叫李清來商議清風寨下一階段的防守。

  明知寨守不住也不會降,燒了人家的糧,殺了人家的人,別看勸降書寫的什麼只要獻寨投降,便饒了全寨人的性命,誰都知道一到了黨項人手裡,那過的日子就是生不如死,所以劉叔的安排,就是怎麼儘量能多殺些黨項人,想不付代價拿下清風寨,門都沒有!

  李清沒有言,不是他想不出什麼好法子羞愧不敢言,而是他在生悶氣,媽媽的李元昊,你個蠻夷,換在後世裡就是個土老帽,你憑啥說我李清好色荒淫、欺世盜名?我調戲你家妹子了?話說歷史上你也很不清白,咱們哥倆誰也別說誰,現在居然寫了篇文章來揭我的短,是可忍,豬都不能忍!

  「公子,你看諸般安排可妥當?」劉叔見李清一直沒吭聲便問道,以為李清有什麼不同意見呢。

  在黨項人填土的地方相應的築高台,這方法好,局高臨下射這些***,悄悄的啟封南門,也行,至少寨破那天多少能給人一條生路,只是悄悄的就不必了,別忘了咱寨中還有黨項人的內應呢,這可瞞不住他們,乾脆就光明正大的把南門填的泥土磚瓦給搬了吧。

  倒是徐指揮使提了個好建議,寨裡現在都在燒製陶瓶,豬油不是潑不遠麼?用這玩意裝上豬油。等黨項人來攻的時候咱扔出去,再用火箭一射,只怕黨項人一時半會別想攻過來。

  李清拍手叫好,看來真是在大宋地日子過的逍遙快活過頭了,怎麼連「莫洛托夫雞尾酒」都給忘了?這些日子黨項人沒來攻城,而且小孩子和女人們做陶罐的積極性都很高,數量早過十萬個了,而且燒出來有很多是次品。一碰就碎,做炸彈只怕要影響殺傷力,可用來裝豬油那是再好不過了。

  「多謝徐指揮使,叫李清茅舍頓開,劉叔,諸般安置都好,只是這幾日黨項人不曾攻城,這啟封城門和建高台可否叫婦孺去做?慢幾日也無妨,寨中青壯我要用上一用。」李清說道。

  劉叔有些不明白。眼看著黨項人的土就要填上城頭。這箭樓當然是越快修好才行,有時間還應該多建幾個,不過李清把寨中青壯全部要去,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所以劉叔安坐在椅子上,等李清的下文。

  「若風,這幾日夜晚李元昊還住在北門大營中麼?」李清問若風。

  若風點點頭,李元昊這傢伙騷包的。一出行就是旗旛招展,想不知道都難,白天這小子到處巡視。晚上還是回到他的中軍大帳安歇。

  那就好,李清轉頭吩咐慕容一禎和孫五,把寨中地青壯分成幾隊,等妙玄他們把灌了豬油的陶罐送來,訓練青壯們投擲陶壺,目標是城牆外那些個土台,看誰投的准投得遠;孫五照例是點頭應允不做聲。慕容一禎就有些疑惑了。徐指揮使獻的那是好計策啊,防守的時候又多一項利器。怎麼公子要他們現在就投呢?現在那些土台後面也沒有黨項人的弓箭手,最多就是延緩一下黨項人建土台的進度,這不但是大材小用,而且還露了底,李元昊見了肯定會想辦法來防備這一招。

  「公子,此時便用怕是不妥吧?」慕容一禎小聲的置疑道。

  李清懶得解釋,話還沒說完呢,一天就投投陶罐,這也太便宜青壯了,沒見那些小孩都累得半死?「今夜起,恢復夜襲,也休要糟蹋了馬匹,出城吶喊便回,讓他李元昊也別想睡懶覺!」

  安小哥和妙玄則繼續帶著李家莊子弟做炸彈,這東西李清不放心要別人插手,至於徐指揮使身子還是不便,可到底是正規軍官,李清便請他幫著慕容一禎訓練青壯,夜襲是假,讓那些青壯們熟悉隊列是真。

  「今兒議事便到這了,諸位分頭準備去,杜先生、劉叔且請緩步,李清有事相商。」儘管大傢伙還有些疑惑,可李清擺出個寨主身份來,其他人也只能帶著一肚子不解各自忙去了。

  杜先生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著李清,而劉叔卻明白他這個公子時常能想出怪點子來,兩眼放光地看著李清,可李清在廳中來回踱步,這麼小地地方把劉叔眼都晃花了,見李清還是不做聲,劉叔忍不住問道:「公子可是想出破敵的法子了?」

  的確李清是想出個法子來,躺在床上幾天沒用,倒讓李元昊的勸降書給氣出來了,當然徐指揮使的提醒也很關鍵,只是這辦法凶險的很,不成攻便成仁,讓他李清一個人冒險沒什麼,可要搭上的,是全寨三萬餘條性命,李清想不猶豫都難。

  「劉叔此時啟封南門,只怕是為我李清預著的吧?屆時就算我不走,劉叔也有法子讓我必走不可,只怕杜先生一出手,我李清一點反抗餘地都無。」李清反問劉叔道。

  杜先生兩眼望天,一付無辜地樣子,而劉叔坦然的很,「敵眾我寡,真要寨破,徒做無謂犧牲又有何益?莫非公子留此又能救下幾條性命?依小老兒說公子早便該離寨了,假使若風有個閃失,公子回京後卻如何與若英娘子交代?」

  李清何曾沒想到這一節呢,可要是先讓若風跑,這小傢伙也肯定不同意,當然可以叫杜先生出手讓他奈何不得,只是若風這少寨主在清風寨裡的號召力比他李清強哪去了,大戰在即領頭地人自顧性命的跑了,叫其他人哪還有心思死戰?

  李清也不想死。咱還有即將出生地兩個孩子沒見過面呢,一到邊關便得面對這生死抉擇,這也是當初李清一點都不想來延州的原因,最好是眼不見為淨,斯大林說過「死一個人是一個悲劇,要是死一萬個,那就是個數字了。」假如李清還待在京城裡,只要若風、劉叔、孫五他們沒事。清風寨被黨項人攻破,就算三萬人全死了,李清也最多傷感一下,費點心思問候問候李元昊家的女眷也就完了。

  只是現在來了清風寨,儘管寨中的人都不怎麼待見他,磨會牙都找不到人,李清卻知道人家心裡其實是拘泥和顧忌,畢竟這不是一般的民寨,而是他李清掏錢地。人家不敢或者不願與他親近很自然;這些天和孩子們一起做陶罐。同志感情和革命友誼深厚了不少,叫李清捨下他們自己逃命,李清做不出來了,要逃命也該先讓他們才對。

  可黨項人一開始出現地就很突然,想撤已經晚了,黨項人又都是騎兵,就算寨中的老弱婦孺先跑幾個時辰,只怕一樣難逃黨項人地屠刀。而寨中馬匹又不多,就算僅讓孩子們先逃都不夠,若風是孩子。別人家的難道就不是?

  三萬多條性命啊,就算救不了,咱在這節骨眼偷生跑了,以後有何顏面見人?咱站在范仲淹、歐陽修、柳七這些人面前還能好意思開口說一句話?

  見李清還不出聲,杜先生都不耐煩了,「李公子,若是想出了好法子。何不說出來我等一同參詳?長江水深浪急都未曾奈何得了你。只怕李元昊亦無此能耐。」

  「劉叔可知你先前的安置我因何不做一詞麼?啟封南門,此事必瞞不過李元昊。若是他派上一隊騎兵半路截殺,縱我李清想逃也未必得逞,只是讓他知曉我想逃那便成了。」

  「賊軍填土攻城,我等不做防備亦是可疑,因此修箭樓以明心跡,讓人投擲油罐亦是如此,想必李元昊定要花心思破解此策,如此一來。。。。。。」李清一口氣說道。

  「如此一來,李元昊必不防公子另有良策,只認為公子計僅如此。」杜先生微笑的藉口說道。

  「夜襲之策已用得老了,收效不大,黨項人只要加緊巡查即可無虞,公子此刻卻重提此事,莫非。。。。。。」劉叔不愧是老軍漢,一言便道破李清的心思。

  李清鄭重的點點頭。「寨中青壯不過千餘人,北門大營黨項人不下一萬,以一千撼一萬,公子莫非要靠轟天雷建功麼?」杜先生說道。

  項人對我夜襲之計早已疏於防備,我要親率寨中青壯,直取中軍大帳,要了李元昊的狗命!」李清猛得一拍桌子說道。

  「不可!」劉叔叫道。

  「不可!」杜先生也同時喊道。

  他們倆說不可那是衝著李清說他要親率青壯出馬,並不是說李清的計策行不通,自打李元昊準備取土填城,劉叔和杜先生都知道清風寨保不住了,只要土路一修上城頭,寨中青壯全堵在那都沒用了,而且就算守得住這兩個點,別忘了黨項人有三萬大軍,每邊派個五千人,這兩個地方只怕就要寨中全部青壯去守,而其他的黨項人趁隙攻城,城牆上沒了弓箭手地威脅,而黨項人地弓箭手就可以跑城牆邊上射箭,那時候城頭上的老弱婦孺冒著滿天箭雨怎麼還可能抵擋的住?

  也怪不得李清猶豫,這一招幾乎是破釜沉舟了,用一千人去偷襲上萬人的大營,這人數相差已經很懸殊,大勝不易,而且就算僥倖得了手,要是出城夜襲的人也死傷殆盡,那清風寨也是守不住了。

  可總比坐以待斃強!

  劉叔沒有遲疑太久,這樣拚個魚死網破好過被黨項大軍慢慢消耗掉,起身抱拳對李清說道:「還請公子將詳情道來,這衝鋒陷陣之事小老兒去便成了,莫非公子以為我人老了刀也老了不成?公子那日便在城頭之上看我殺敵!」

  李清忙陪笑說道:「劉叔且莫多心,李清怎敢有此意,劉叔龍馬精神、老當益壯,寨中誰人敢當?只怕三、五個李清都不能望之項背,只是此一戰乃是破釜沉舟,若讓黨項人穩住陣腳,清風寨休矣,多一人便多分力。」

  杜先生一旁悠悠的說道:「今日方知我杜某在李公子眼中如此不濟事,這親率青壯直取中軍,我杜某便腆顏討了這個差使,莫非李公子以為我也老了不成?」

  靠,這個死大俠,咱不過是捧捧劉叔,居然還不服氣來了,你不就是比我厲害些麼?當然,是厲害很多,但你牛什麼?這麼一說劉叔豈不是也要顯豪邁了?

  果然劉叔朗笑一聲就要叫場子,李清忙伸手攔住,「李清自知本事低微,濟不得何事,非是自不量力要充好漢,乃是有更緊要的事非需二位出手不可。」

  見李清這麼說,劉叔和杜先生都不急著爭了,只是卻奇怪得很,還有啥事比這個還緊迫麼?

  對手可是黨項人的精兵,雖然營盤扎得離清風寨近了點,可咱想直取中軍大帳並不容易,北門大營是品字形立寨,一左一右兩座營盤把中軍大帳拱衛在後,屆時只要黨項人地巡哨一聲吶喊,只怕黨項人立馬就能整隊,到時候如蝗箭雨飛過來,還想結果李元昊呢,沒準咱都得把小命留下。

  「杜先生,可有法子神不知,鬼不覺的讓黨項人的馬都亂跑麼?」李清誠懇地問道。

  杜大俠又在望天,笑而不答,風範十足的很,李清又頗有些嫉妒了。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45
第三百七十五章 政委大人

               
  肯定之前有些什麼事情做錯了。

  李清站在拂曉前料峭的寒風裡,身子有些抖,一來是冷,二來麼,是有些怕。

  話說李清當年在後世也是欺弱怕強的主,最多欺負欺負低年級同學,偶然仗著自己人多勢眾才敢耀武揚威一下,總的來說還是一個強烈擁護中央建立和諧社會的好同志,加之後來工作也是出門在外,等閒並不去主動惹事;可一到了大宋就變了,老讓自己處在死生兩難的境地,李元昊人家是牛人啊,怎麼就跟他結緣了呢?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的確應該是男子漢的所作所為,可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亦是男人們夢寐以求的生活,而且這對李清都不是奢求,咱大宋京城哪家秦樓楚館又能拒李三郎而不納?他就差自己跑欄杆上去揮舞紅袖展示身材了。

  好端端的日子不過,偏要跑這邊苦寒地界來舞刀弄槍,還偏偏對上李元昊這號牛人,而且太后還讓他許勝不許敗,而且逃都不行,你說這是犯了哪門子的賤!要說骨頭癢想找人宣洩男性荷爾蒙那也得挑對手好不?比如太學裡的陳才子那樣的。

  對了,敢情還就是這原因,李清一下子想明白了,咱大難不死到了大宋就得算是二世為人,萬事開頭難啊,是李清自己先破壞了和諧社會,多大的事情值得當眾羞辱人家?你不和陳才子講道理,那李元昊也就不和你講道理,這就是報應。

  該到時辰了吧,要不要先將人**城門?」站在李清邊上的若風可不知道他這姐夫正在深刻反思報應這麼嚴肅的哲學問題,見這節骨眼上李清默不作聲,看起來鎮定自若得很,心裡還很是佩服了一把。

  「不急,見了對面營盤中火起,方出城不遲。劉叔他們還要趁亂襲殺黨項人的巡哨,出的早了,讓黨項人先瞧見了反是不妙。」李清輕聲說道。

  說實話到了這時候,李清心裡還很是猶豫了,一將不才,累死千軍。假如李元昊真的帶兵謹慎,一聽說清風寨又要偷襲便布了個大口袋等著怎麼辦?雖然李清對火藥武器和冷兵器的殺傷力差距心裡還有些底,可畢竟對方的人數是自己這邊的十倍,一將功成萬骨枯,萬一黨項人起狠來死戰呢?就算攻破了北門大營,可這一千多號青壯要是都回不了寨。那寨中的三萬老弱婦孺可都是任人魚肉了。

  只是現在形勢緊迫又別無良策,李清這主意都沒人強烈反對,並且劉叔一爭到更加冒險地工作,居然都沒怎麼反對李清親自帶隊衝鋒,這也是人手有限,掰著手指頭能數出的人全部頂上了用場,連妙玄這號出家人都跟著劉叔一道先去偷襲黨項人巡哨去了。他李清儘管和小孩子一樣喜歡玩泥巴,總該不能算到婦孺裡頭。

  唯一一個反對李清親自帶隊的是徐指揮使,而且態度還不強烈,因為人家的差使就是貼身保護李清的。只是現在徐指揮使走路都不利落,李清哪好意思就驢下坡叫人家替了自己?

  不過李清把若風給扣在身邊了,理由很堂皇,就是咱李清身手不行。現在慕容一禎和孫五各有公幹,徐大人又受傷不能隨行,所以得有人保護我,這可輪不到若風推託了,劉叔哪能不明白李清是想把若風留在身邊好照看一二,所以還鄭重其事的交代若風一定要把李清保護好。

  初生牛犢不怕虎啊,若風地眼睛在黑夜裡也閃閃亮。又興奮又緊張。李清有些不以為然了,當然明白若風因為過去的那段經歷恨黨項人如骨。只是清風寨不是先前和黨項人打過幾仗麼?連劉叔都誇若風的身手好呢。

  一說起這事,若風把嘴一撅,「哪搶得過一禎哥哥!本來那次已經趕到一個黨項賊子身後,正要一槍結果了他,卻被孫五哥一箭先射死了,劉叔也為老不尊,那般年紀也來搶,次次都是他殺的最多。」

  李清撲哧一笑,明白了,小傢伙其實是緊張,原來他還沒殺過人呢,敢情騎著馬在陣上白忙活,再說劉叔、孫五他們也不會讓若風入險境的,李清忍住笑佯做正經的對若風說道:「一會衝了出去,你可不能離我左右,一禎都說現下我不是你敵手,可千萬護住了我,我要有個閃失,瞧你回京如何向你姐姐交代?」

  若風認真地點點頭,正要開口說話,忽聽徐指揮使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李公子,時辰已近,現在該將實情說與眾弟兄知曉,免得到時亂了方寸。」李清點點頭,但卻把這工作交託給了徐指揮使,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情,人家徐大人往那一站就有不怒自威的官相,他李清的形象還是和人鉤肩搭背討論西洋大白妞顯得親切些。

  這些天徐指揮使就是幫著慕容一禎和孫五領大夥操演,又有著皇家侍衛的赫人背景,所以寨中青壯反是對徐指揮使要崇敬的多,這份官威沒做過官地人學都學不像,而寨中人多是平頭百姓,已經習慣了在當官的面前唯唯諾諾,也習慣了被他們吆三喝四,反而是李清的那套叫人家很不自然,哪有堂堂的寨主老爺在街上扯個小媳婦就叫大嫂地?

  「列隊!」徐指揮使負手站在城牆的台階上,口中低喝道。

  那一千多名青壯本來就是散坐在北門牆根,一聽見列隊的號令,紛紛起身跑到近前,不一會在徐指揮使面前便列成了一個方隊,看來這些天的假偷襲沒白練,雖然比起龍翔軍來還差得很遠,不過摸黑能這麼短時間列隊也不容易了。

  那些個青壯肩扎白絹,手中提著長矛,這是這些天練習地常備武器了,扎白絹是為了防止黑暗中自己人誤傷,不過這些寨丁們卻注意到今兒與平時有些不一樣,不是因為若風站在徐指揮使身後,而是傳說中特愛睡懶覺的寨主居然也站在徐大人的身邊,這可是新鮮事。

  可徐大人一張口,那就更新鮮了。

  「你們有誰願與黨項人為奴?有沒有?為奴者有個好處。就是可以保住他的小命,要是有,現下便站出來,不用參與襲營,本官和李公子絕不苛責,待得天明便可自行離寨了。」徐大人繃著臉說道。

  本來那些個青壯這幾天一直都在徐指揮使的帶領練習列隊。他們並不知道今天是真的要去襲營,以為還和前幾天一樣只是跑城外列列隊就回來呢,這也是沒辦法,畢竟寨裡有黨項人的內應,所以李清和劉叔他們商議,等到臨出時才把真相說明白。那會就是內應知道是真地要襲營,想通知李元昊也來不及了。

  可徐指揮使一開口說了這麼一通話,列隊地青壯們本來是雅雀無聲,徐指揮使話音一落,嗡地一下全隊就悶雷般地炸開了,還是這些天訓練還有些成果,倒還沒人高聲置疑。雖然大家都是迷惑不解,可臉上的氣憤都表露無疑了。

  徐指揮使像是沒看見這場面一樣,拿手一指排在隊列前面的一個青壯喝問道:甚名誰。何方人氏,可願與黨項人為奴。」

  被徐指揮使指著那小夥最多就十六、七歲,他左右張望一下,見眾人眼睛都盯著他。一張臉漲得通紅,要不是徐指揮使的官威壓著,興許立馬就要開罵了,「小地方小三,就是延州人,誰說我願與黨項人為奴地?前兒護衛李公子身亡地方小二就是我哥哥,我與賊人不共戴天。誰要投黨項人保命。老子……小的現下就活劈了他!」

  劈了他!」人群中一片附和聲。

  李清站在邊上看著徐指揮使瞠目結舌。居然還有這號人物,到底是做官的,水平就是不一樣,還把人家當一武夫呢,娘的這簡直就是一政委啊,瞧人家的這鼓動工作做地,這幾句話就像一把火一樣把整隊都給點著了。

  「無人願意麼?能保全小命的啊要這會嘴上說的乾淨,到時候上陣卻成了球饟飯袋,今日清風寨夜襲敵營,李公子親自帶隊陷陣,爾等皆要奮力向前殺敵,旗進人進,誰要退縮不前就是他娘的松包軟蛋,不如現在趁早站了出來!」徐指揮使還是不陰不陽的說道。

  「不退!」

  「我靠,總算他娘的見真章了,這幾日憋死老子了!」

  這些***黨項人!」

  見下面一片沸騰,李清和徐指揮使相視一笑,話說剛才他也在邊上冷眼瞧著,卻看不出眾人有什麼異常表情,當然有些人顯得神情緊張些,不過這並說明不了什麼問題,這些青壯大多算不上合格地軍人,訓練的時間也短,緊張以至害怕也是正常,總不能這樣便當人家是內應吧。

  見大家的情緒上來的差不多了,徐指揮使轉頭對站在遠處地張叔一示意,張叔和袁叔領著李家莊子弟皆提著一大堆布囊走近隊前,布囊裡裝的就是妙玄帶領李家莊子弟沒日沒夜趕做好的甜瓜手雷了,每個布囊裡裝了十顆,還有兩顆是灌了豬油的燃燒彈,另外還有火石火鐮加一個火把在裡頭,只是李清到這時還打了埋伏,沒準備說清楚現在布囊裡裝地已經不是前一向訓練用的灌豬油的燃燒彈,而是不折不扣的炸彈,反正這些青壯們前一向已經受過投擲燃燒彈的訓練,那玩意炸開也是一片火海,這注意事項也差不多。

  當然也得防備這些青壯們被劇烈的爆炸聲給嚇傻了,所以李家莊子弟除了給每人一枚木片含在嘴裡,另外還有兩個布團揉成的耳塞,就是因為這樣地安排,加上又是去偷營劫寨,所以徐指揮使剛才吩咐大家隨旗前進。

  儘管聽說出城後便要將這兩個布團塞在耳朵裡,這玩意很新鮮,從來只有馬束蹄口銜枚,怎麼今天還要耳塞布呢?只是今兒真地要去沖黨項人的營盤,假摸假樣地練了這麼久,總算要來次真的了,大家興奮的也不在意了。

  「諸家兄弟,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日非是操演,清風寨存亡在此之舉,屆時要個個奮勇,人人爭先,大宋的疆土豈容黨項狗賊縱橫,叫他們知道我清風寨的厲害!」等到布囊已經到每個人手中,徐指揮使大聲說道。

  一說完徐指揮使便轉頭看著李清,看他還有什麼交代呢,李清望著眼前那許多還顯得很陌生的臉龐,彷彿又回到當年和延州廂軍在天宇山的情形了,他抱拳沖大家一禮,「李清今日能與眾弟兄同殺黨項人,乃李清之幸耳,等到退了黨項賊兵,李清再與各位弟兄把臂同歡,上回才說到海外的白膚女子,其實沒說她們的頭呢,可不都像我們這樣是黑的,還有金的呢,你們想不想聽啊?」

  群人齊聲叫道。

  還有一個大膽些的高聲問道:「公子,有沒有紅色的?」

  清也高聲答道,居然有紅頭?那還像人麼?豈不是傳說中的妖怪了,大家都笑成一團。

  見大家都不似剛才那麼緊張了,李清突然一收臉上的笑容,冷著臉說道:「稍待出了城門,任何人等俱不許喧嘩,隨旗而進,未至敵營有膽敢高聲叫喊者,一律視為黨項狗賊內應,人人得而誅之!」

  說完也不去看眾人是何反應,回身對徐指揮使把手一揮,「開門,出城!」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45
第三百七十六章 襲營(一)

               
  眼看著青壯們都6續出了城門,李清正要隨隊出城,卻被徐指揮使叫住了,一抬手摘下腰中系的寶劍,雙手托給李清,「徐某慚愧,大戰在即卻只能作壁上觀,想來公子使不慣長矛,這把劍隨徐某多年,今日交於公子殺敵,也是物得其所,公子小心,徐某在城頭候公子凱旋歸來!」

  石小公爺送給李清的寶劍早被徐指揮使一嘴巴給打飛了,估計現在是在某個黨項人手裡呢,徐指揮使見李清持著長矛的架勢很是外行,想起李清以前是配劍的,便把自己的寶劍相贈了,他哪知道李清於劍上也是外行,只不過當成騷包的道具而已。

  李清也不客氣,那長矛抓在手上的確有些嫌礙事,反正劍也不大會使,可怎麼都輕便些,李清有些貪心,他自己的布囊足足裝了二十多個炸彈,裝的時候恨不得多些,一背上就感覺到份量了,只是這會也不好意思往外拿。

  李清接過寶劍往腰上一系,抱拳對徐指揮使施了一禮,「清風寨便託付給徐大人了,若是李清有個閃失,還望徐大人盡心護得百姓周全。」

  徐指揮使眼圈有些紅,他是極不樂意李清親自帶隊的,只是清風寨現在面臨的情況又沒有別的好辦法,再者他在清風寨眾人裡也算是個沒地位的,劉叔和慕容一禎他們都不竭力勸李清,他也沒辦法了,要知道他在京城接的也是死命令啊,若是李清有個閃失,他便也用不著活著回京城了。

  「公子放心,旦叫徐某一口氣在,必不叫黨項人染指清風寨。」徐指揮使勉力笑道。

  出征在即。說多傷感的話可有些不吉利,李清沖徐指揮使擺擺手掉頭便往城外走,在門洞裡又被張叔和袁叔堵住了,難不成這會兩老爺子要勸李清退縮麼?李清決定自己帶著大隊衝鋒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寨中得力人手都各有差事,連安小哥都因為射得一手好弩被劉叔**去狙殺黨項人的巡哨,說白了只要各方面配合的好,帶大隊衝擊黨項人地中軍大帳還是最安全、最沒技術性的活了。

  而張叔和袁叔帶領的李家莊子弟,算是清風寨裡戰鬥力最強的隊伍。儘管這都是李清最親信的人了,可他也沒想著帶在身邊,好鋼就得用在刀刃上,把最強的戰鬥力放在身邊當衛隊,那是沒自信的表現,今天晚上張叔和袁叔的任務最艱巨,襲營是為了一舉擊破黨項人的中軍大帳,要按李清地意思就是一定要結果了李元昊的小命。但不是要和上萬的黨項大軍分個你死我活,一得了手立馬就要退,可能不能功成身退,就看張叔和袁叔能不能拚死擋住黨項人左、右大營的援軍了。

  品字形紮營這也是冷兵器年代軍隊常用的陣形,好處就是能彼此呼應,互為犄角之勢,任何一點受攻擊其他兩邊都能來援,這樣紮營是沒錯的,可李元昊也太小瞧了清風寨。居然將營盤就安在清風寨牆下,就算中軍大帳在後。離清風寨北門也不過二里地。

  李清就是瞅準了這個空子,準備在黨項人左右大營之間穿過去。直撲李元昊的中軍大帳,但炸彈一響,黨項人的左右大營肯定會出兵援救,要是把退路一封,李清等人想再回清風寨就不可能了,所以中間這個通道一定要守住。

  「公子,一會可休要貪功冒進。今夜就算不能奈何李元昊。也必挫敵銳氣,填土之策未必就能拿下清風寨。來日方長,公子可要小心了。」袁叔不放心地說道。

  面對著兩個老人家的關心,李清只有點頭的份了,儘管是偷襲,但眾寡懸殊,以弱擊強,這一戰還吉凶未卜的很,說不定此時一別便成隔世,李清也不多言,抱拳對張叔、袁叔施了一禮。

  張叔忙回了個禮,把身後的張小四扯到李清面前,對李清說道:「讓小四跟在身邊罷,那邊也不缺這一人。」也不容李清推辭,衝著小四就低吼道:「好生護衛著,若公子有個閃失,看我不揭了你的皮!」說完轉身就和袁叔走了。興許以為直衝中軍大帳是頭功呢,小四一臉的興奮,李清也笑笑便擺擺手帶著小四一塊出了城門,張叔把小四叫過來李清怎麼會推辭呢,劉叔也把自己的兒子劉平留在李清身邊,他們的心思是為了護衛李清地安全,但李清反而願意這樣,其實阻擊援軍才更加凶險,阻擊完了還得斷後,跟在李清身邊安全係數還大些。

  冬天的晨風格外刺骨,才出城門洞,便就撲上面來,李清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這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了水雲莊,想必這會若英和雲三娘正睡得香呢,也不知道她二人現在身體如何,媽的就是這李元昊鬧地,否則咱躺在水雲莊的熱被窩裡就別提多美了,今天一定要結果了李元昊這小子,咱好回京城侍侯大肚婆去。

  為了不暴露行藏,清風寨城門上下一盞燈都未點,此時天正是最黑的時候,儘管天氣晴朗,今日卻是月初,新月早已西沉,只有天上零散的幾點星光告訴大家這不是在夢境裡,一千多號人隱在城牆下雅雀無聲,到底是真的要襲營,誰心裡能不緊張呢?

  數百米外黨項人的大營也只亮著幾盞昏暗的***,這會可是酣睡正香地時候,黨項大營也是一遍沉寂,看不見有人影走動,似乎什麼都沒生,李清有些心急,這會還不見訊號,再晚一點天色放亮,襲營地事情可就泡湯了。李清心急,劉叔比他更急!

  劉叔帶著慕容一禎、孫五、安小哥,還有清風隊的十幾個弟兄三更天不到就悄悄地用繩索縋下了城,慕容一禎當年那高來高去的本事今兒算是派上了大用場,另外黨項人在城外搭建的土台也提供了絕佳的掩護,所以也沒費太大地麻煩,二十來人就悄悄的掩到黨項大營附近。趴到地上身上蓋塊破麻布,黑夜裡遠遠望去,就像是黨項人前幾天搭土台時不經意留下的幾堆土。

  儘管有慕容一禎這樣的行家在,該做的準備都齊了,可到底麻布和棉被沒法比,何況這又是在野外,被冷風吹兩個時辰,這滋味不好受;劉叔心急不是因為怕太冷了熬不住,他是擔心杜先生沒能及時的在黨項大營製造出混亂轉移黨項巡哨的注意力。李元昊的確是個帶兵的行家,眼看著勝券在握也並沒有掉以輕心,清風寨裡傳來襲營地消息很多次了,雖然都是光打雷不下雨,可李元昊今天還是明顯的加派了崗哨,不過這些黨項巡哨倒是警惕性都不怎麼高,但人數眾多,劉叔可沒把握第一時間把這麼多的黨項巡哨放倒。只要有一個黨項人高聲叫喊起來,那偷襲就變成強攻,就算是有轟天雷在手也是夠戧的很了,畢竟黨項人弓箭的射程要遠很多。

  劉叔急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對清風寨的感情比李清要深很多倍了,為什麼都不用說了,幸好李清也識相,到了清風寨以後見了眼前實際情況,便自覺沒把先前準備棄寨的打算說出來。否則說出來劉叔也絕對不同意,憑什麼?黨項人要搶就給他?幾萬人才有個安身之地便又得另奔他鄉?雖明知不敵那也要抵抗到底的。要走他李清自己跑好了。

  劉叔倒不是對李清會有意見,相反他打心底裡欣賞李清。當初李清向王老將軍討人,他也心甘情願地到了水雲莊,不是王府對他不好,而是他覺得鬱悶,以前跟著王在邊關殺敵,那日子過的何等暢快?誰知道王老爺子的功越立越大,官越升越高。這行事的顧慮也是越來越多。和黨項人交鋒正佔上風呢,朝廷一紙公文便把定難五州全還給黨項人。這些地方戰死了多少弟兄?白死了?而王也正是身強力壯的時候,卻乖乖的交了兵權,回京做個閒官養老去了,劉叔很憋屈。

  咱大宋的武將算老幾?一個寒士中了舉,沒幾年的品秩就要比將軍高了,要不是王因功封了侯,這京城哪有一個閒散將軍立腳的地方?海晏河清,誰管你當年殺了多少敵流了多少血。

  而別看李清這公子哥兒平時不吭不哈地,也沒見經常欺男霸女、當街調戲小媳婦,其實做事賊膽大,天宇山一戰還可說是躲不開了硬著頭皮去打,可在京城裡為一個煙花女子,居然敢糾集一群公子哥在青樓裡揍樞密使的侄兒,他就不知道那是平常人得罪不起地人物麼?假如是劉叔的兒子敢這樣做,非得揭層皮不可,但李清這麼做,儘管劉叔有些看不慣,但他也覺得很爽。

  只可惜他地這位李公子實在沒啥大志向,天天躺在媳婦的熱被窩裡賴著不起,就那麼折騰幾下兒戲就完了,劉叔也無奈何,話說國泰民安的,不造反又能幹啥轟轟烈烈的大事呢?所以劉叔趁倩娘到京城向李清提出立寨,便主動討了這個差事,什麼聲色犬馬,烏煙瘴氣的,劉叔這個老軍漢可過不慣。

  正因為是老軍漢,所以劉叔寧死也不會把清風寨交給黨項人,李清這法子其實很凶險,以一千弱旅對一萬精兵,就是佔了夜襲的便宜勝算也不大,而夜襲若不能大獲全勝,清風寨損失了所有青壯那幾乎就是不堪一擊了,劉叔不是後世人,儘管看過試爆,他還是對手中的刀更有信心些,只希望轟天雷真如李公子說地那樣在沙場上大顯神威了。

  時間在慢慢地流逝,正在劉叔思忖著假如杜先生不能得手,還能用什麼辦法一下解決那麼多巡哨時,忽然黨項營盤裡傳來幾聲輕微的馬嘶,隨即便見幾十匹無韁地戰馬從幾個營帳後面慢悠悠的跑了過來,把那些巡哨的黨項兵嚇了一跳,戰馬應該在馬棚關著呢,還有專門的人員看守和飼養,怎麼會晚上在營帳到處跑?餵馬的人幹什麼去了!

  劉叔一見這情形心裡卻是暗讚杜先生,這招高明,因為杜先生之前潛入黨項人營盤,只說引起些騷亂分散黨項巡哨的注意力,可怎麼個操作法卻要見機行事。而且這動靜還不能鬧大,因為目的只是引開巡哨的注意力,但又不能讓他們警覺,更不能把營帳裡睡覺地黨項兵吵醒了,現在把馬棚裡的馬趕了出來,那些巡哨一見,也只以為是自己這邊餵馬的人疏忽大意而已,當下便有好幾個黨項巡哨跑去牽馬,可本以為就這麼幾十匹跑出來了。誰知道才把這些馬牽住,卻現有更多的馬匹悠閒的營盤裡漫步,這些個巡哨可氣壞了,這些天沒攻城,想必養馬的那些傢伙也鬆懈了,準是貓到什麼地方睡大覺,連馬棚的門都沒關好,於是便有更多的巡哨口中罵罵咧咧的跑去牽馬。

  李元昊也是太瞭解清風寨地內情了。知道以寨中的那點兵力,根本不可能出城作戰,加上這營盤又是拆了又立的,加上清風寨又沒多少馬,也不怕被衝陣,所以營帳前根本沒有擺什麼拒馬,何況為了做木筐運土,連原本帳前的一點木柵欄都拆掉了,劉叔一見巡哨已跑開了大半。低聲吆喝一聲:腰提著刀便向黨項人營內摸過去。

  還真沒費多少手腳,因為其餘剩下的那些個巡哨都在看自己的同伴追馬呢。猛覺的嘴被人捂上,接著喉頭一涼。連一聲慘叫都沒有稀里糊塗的回老家了。

  城牆下李清正忐忑不安,瞧著對面地黨項營盤一直沒動靜,還在為杜先生擔心呢,忽然若風拿手猛拽李清的肩膀,瞧,訊號!」

  只見黨項左營前面亮起了三盞微暗的***。上下舞動。這是他和劉叔事先約定的訊號,緊接著黨項右營同樣亮起了訊號。李清深吸了一口氣,明白這一沖出去,清風寨的凶吉就在今天見分曉,此時箭在弦上,不得不,再猶豫也不行了,李清低聲喝道:「眾位弟兄,塞住耳朵,腳步放輕,一路直撲中軍大帳,隨我衝啊!」說完,一舉手中的白旗衝著黨項人的大營第一個衝了出去。

  張叔和袁叔各帶子弟列在李清大隊的兩廂,見李清衝了出去,也跟著動,夜幕下三條黑線直奔黨項人大營而去。

  幾百米的距離跑起來也就是一分鐘多點地時間,可兩百米一過,李清就現兩翼張叔和袁叔帶領著子弟已經明顯跑到他前面了,這可有些急了,自己帶著這隊是主攻呢,但事前說了人隨旗動,自己掌旗的跑得慢,後面地人當然跟著慢了,忙把手中的白旗往身後地小四手中一塞,口中低叫道:「你快跑,對著那幾個最大的帳篷跑!」

  睡懶覺的人壓根就不應該上戰場,話說李清當年讀書的時候考一千米還經常少跑一圈呢,後來工作又是以車代步的多,黨項人的中軍大營最多不過一千米,旗幟一換了人,大隊的度明顯就提快了,才跑了一半不到地距離,李清就只能勉強地跟在隊尾,口中呼哧呼哧像個壞了破風箱。

  小四這小王八蛋,還是張叔叫來護衛我的呢,一把旗給他就忘了咱是誰了,也他媽是個騷包人!李清很是後悔,此時已近黨項大營,又不能叫喚,只得勉力抬腿邁步,要是被拉下這可不是玩地,闖入黨項人的千軍萬馬營中,孤身一人是非常沒有安全感滴!

  不過心裡抱怨是抱怨,但還是很慶幸,劉叔他們的手腳的確利落,眼看前面的白旗已經深入黨項人的大營,但到現在還是沒聽到黨項人叫喚,李清心頭一喜,看來咱今天襲營要得手了。

  他還喜呢,又是二、三百米一過,清風寨的大隊人馬已經把他拉下至少一百米的距離,只能勉強看到隱約的人影,他那兩條腿現在軟的就像棉花,恨不得停下來不跑了,但他又不敢,因為他現在就是孤零零一個人了。這倒不能怨李清太差勁,以前跑一千米他才能勉強及格,現在他背上還背著一個布囊呢,而他又貪心,裝得比誰都多,此時說是在跑,其實比平常人走都快不了多少。

  才覺得非常沒有安全感,這危險還就馬上來了,李清並沒戴耳塞,只聽旁邊上傳來一陣馬蹄聲,扭頭一瞧,黑壓壓的一大群,正是那些巡哨趕著馬匹過來,李清嚇得魂飛魄散,剛才還覺得腿象灌了鉛,現在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撒腿就跑。

  那些個黨項兵們也看見李清了,剛開始還不是太警覺,只是沒鬧明白這馬抽風了半夜亂跑,怎麼自己弟兄也抽風了?黑暗是最好的掩護,他們並沒現百多米之外的清風寨大隊,便有人略提高點聲量對李清叫喚,李清哪敢回應,他又沒聽懂黨項人說什麼,又不會黨項話,一開口只怕更糟,便只管悶頭往前跑。

  這招還真用對了,那些個黨項兵只是更加奇怪,倒沒有即刻示警,這可是上萬人的大營,總不至於有人孤身來劫營吧,之前是怕吵醒了營中的弟兄睡覺只是趕馬緩行,現在為了追上李清問個究竟,便把馬稍微加快了些。

  四條腿怎麼都比兩條的快,李清使足了吃奶的勁在跑,仍聽得馬蹄聲越來越近,心裡那個氣苦啊,他身上是帶了不少手雷,可他沒火啊,到了大宋多半的日子也算是過的養尊處優,火石、火鐮一直用不好,所以壓根就沒帶。

  後面的黨項兵離李清越來越近,只是黑夜裡他們並沒有判明李清的身份,所以手上有弓箭也沒射,眼看著馬蹄就要踹到李清的**,而李清這會也正準備拔劍和黨項人一拼呢,只見前面幾團火光綻現,如同閃電一般劈開深沉的夜色,緊接著轟!」幾聲炸雷似的爆炸聲響起,前隊已經開打了!

  還就是這突如其來的爆炸聲救了李清的命,他壓根就不會使劍,還和騎在馬上的黨項兵較量的話,只怕一個照面小命就沒了,這爆炸聲把李清嚇了一跳,但他還是有些心理準備的,可後面的那些個黨項兵就不一樣了,有一個黨項兵在馬上正準備附身探手去抓李清呢,寂靜的深夜突然幾聲炸雷,人一慌馬也驚,這個黨項兵稀里糊塗就從馬背上掉下去了,其他的黨項兵這會也顧不上去抓李清,爆炸聲一響起,把馬群給驚了,好多匹馬都是雙蹄騰空「恢溜溜」的長嘶,那些個黨項兵心慌之餘還要控制**的坐騎,個個手忙腳亂。

  而那些沒人控韁的馬就更亂了,黑暗中四處撒蹄狂奔,而李清的前方爆炸聲響成一片,繼而火光衝天,倒沒有幾匹馬沖李清身後衝來,反把那些黨項巡哨撞得人仰馬翻,就是有心想抓李清也是無能為力了。

  李清聽得身後亂成一團,更是頭也不回撒腿狂奔,一邊跑一邊多謝滿天神佛,還不停的在心裡寫保證書呢,一定要學會自己點蠟燭,否則人身安全太沒保障了,並且以後再也不睡懶覺,咱練長跑去!
huro 發表於 2011-5-13 08:46
第三百七十七章 襲營(二)

               
  「轟隆隆!」爆炸聲都不能用連綿不斷來形容,根本就分不清間隔,震耳欲聾,地動山搖,李清覺得自己被聲浪衝擊得都有些分不清方向了,別看自詡是後世人,其實這樣的大場面他也只在電影中看過而已,哪有身臨其境來的震撼。

  熱兵器在大宋朝的第一次登台亮相便就如此輝煌。

  這才真叫炸營,衝天的火光裡,到處可以看到黨項人在亂跑,饒是李元昊帶的都是百戰精兵,可這如晴天霹靂一般的突然打擊,讓剛才還在睡夢中的黨項人完全亂了方寸,別說拿起武器作戰了,大部分人連褲子都沒來得及穿上,在寒風裡往黑暗裡亂鑽。

  急急如喪家之犬,惶惶如漏網之魚,用這句話形容中軍大營的黨項人再適合不過了,只是李三郎和黨項人的心態是一摸一樣的,話說在往前跑的過程中他已經和幾撥黨項人會過面了,還和一個黨項人迎面撞在一起,兩人都摔到地上,不過兩個人都非常大度,一點沒計較對方長沒長眼睛,不約而同的爬起來就跑,只是一個朝火光處跑,一個往黑暗裡鑽。

  在成百上千的敵人中間尋找朋友,即便敵人已成了驚弓之鳥,但那種誠惶誠恐的心情還是很難消受的,想必清風寨的很多弟兄也為這劇烈的爆炸聲驚愕,可要論今晚上受心理折磨最厲害的,還數李清了。

  倍感淒涼的李清突然恨起柳七來,咱在天宇山那戰也沒陷在黨項人陣中啊,偏生柳七要說咱在萬馬營中殺個七進七出,牛皮不能亂吹啊。這下好了,應驗了吧,的確是鑽到萬馬營中,這回有個一進一出已經阿米豆腐了。

  「公子,是我,劉平,別往前跑。我們都撤了!」李清沒跑上幾步,又和一群人撞在一起,他也學了乖,這亂軍之中黨項人也顧不上分敵我,撞在一起不作聲就行了,他爬起來低著頭便想從人群中穿過,卻被劉平拽住了胳膊。

  李清是衝著火光跑。而那群人是背著火光的,加上李清又心虛,看見人群衝自己過來,心裡就先認定是黨項人了,低著頭都不敢和人家面對,幸好他胳膊上紮著白巾,被劉平一眼認出來拉住他,否則清風寨地人全撤了,只剩李清一個人在黨項大營裡玩兒,那估計柳七在京城中都要被他罵掉耳朵。

  總算不孤單了。和自己人彙集到一起了,李清第一個感覺是欣慰,第二感覺就是遺憾,怎麼這麼快就打完了?咱背著一大堆沉重的手雷千辛萬苦的跑來,合著一個都沒扔又得背回去不成?

  「中軍大帳呢?弄死李元昊那小子沒有?」李清焦急的問到。

  劉平似乎還沒從剛才的興奮中舒緩過來,對李清的問話半天沒反應過來,看著劉平茫然的神態,李清氣不打一處來。咱今天地目的就是要弄死李元昊這小子,你當出來放煙花啊,沒弄死撤什麼撤,趁黨項人現在亂成一團,咱可是最清楚這情況的。****我們再殺回去,我還有幾十個手雷呢!

  可惜李清想過過手癮的願望終究沒能實現,小四近前指著火光衝天的中軍大營叫李清看,亂成這個樣子,而且又扔了不少的燃燒彈,大火中怎麼尋覓李元昊的下落?

  之前隔得遠,而且心情也不一樣。現在李清藉著滿天地火光。只朝中軍大營望了兩眼就明白了,這李元昊親率的中軍大約三千人左右。此時三百多頂帳篷幾乎都在火焰中,而之前高聳的三座牛皮大帳現在連影子都沒了,小四可沒忘了今晚襲營的主要目的,帶著弟兄對李元昊的中軍大帳下的是死手,也不清楚李元昊究竟睡在哪座帳篷裡面,乾脆每座帳篷都扔了至少二百顆過去。

  「那大帳被轟得連牛皮都不剩一整塊,又燃了大火,想必李元昊這小子也在劫難逃了!」小四興奮的說道,小四當然興奮了,之前他聽他老爺子說過轟天雷威力巨大,可他沒想到居然那麼大!他扔到三十步開外炸開還被陶片崩到腦門上了,這要在跟前那還得了?以後的仗都這麼打就爽了,根本用不著面對面和黨項人廝殺。

  興奮的何止小四、劉平呢?這大隊裡誰不是?結束地這麼快也是有原因的,就像後世裡新兵上戰場一樣,摳著扳機就不放手,直到把子彈打光;要說最開始的爆炸的確把很多人都嚇了一跳,儘管塞了耳塞這聲音也嚇人,可一見了轟天雷炸開的威勢,這些人很快就激動了,一激動就使勁扔,每人也就十來個,還不一下扔完了。

  李清帶的這隊人總數有八百來人,合計共帶了萬餘枚手雷和灌豬油的燃燒彈,李元昊的中軍一共才三千人,攤上每個人能分到三個,不過也因為李清故弄玄虛了些,事先並沒有好好訓練他們,一大半扔地手雷都作了無用功,否則李清也瞧不著黨項人亂竄了。

  今天的偷襲對這些清風寨的漢子來說還真就像放煙火玩了,炸彈一炸開,黨項人的中軍大營就亂了,根本沒遇到反抗,因為這種晴天霹靂簡直聞所未聞,假如敵軍是普通的夜襲,李元昊這三千精兵斷不至於完全沒有還手之力,黨項人對轟天雷地印象比清風寨的人深刻多了,看著自己的兄弟在一團火光裡身體就四分五裂,鮮血殘肢濺了滿身,這種慘狀對心理的打擊非常大,還未提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呢,也不是沒有黨項人的將領在聲嘶力竭的叫喊試圖整隊,可面對面黨項兵都聽不到他在喊什麼,個個人耳朵都在嗡嗡作響。

  既然打得輕鬆,往回撤地路上就不像來時那麼狂奔了,黨項人地中軍基本上全亂了,而即便碰到些潰兵。也是全無鬥志,不可能組織起人馬來追擊他們,這一點還正好趁了李清的意,要是又使勁跑,還不又得把咱拉在後邊去了?那種失落感,一晚上有一次就行了。

  不過對於這場夜襲,清風寨不是個個人都打得很輕鬆。\張叔和袁叔帶領地李家莊子弟加上清風隊的那些人,打得就有些艱苦,因為他們是確保李清後路無憂的,可不能為了自己爽一下把轟天雷全扔出去。

  遠的用弩射,要是衝近前的只是少許幾個黨項人,那就用不著浪費轟天雷了,直接刀槍上去招呼。慕容一禎、劉叔他們收拾了黨項人的巡哨後,並不和李清爭功,而是加入張叔他們一起為李清守後路了。

  一共就三百來人還要兵分兩路,而左、右兩個大營裡還有六、七千黨項兵呢,居然等到李清他們不急不緩的回來,黨項人竟沒能衝破他們地防線,劉叔威猛、轟天雷厲害、李家莊子弟訓練有素都是原因,不過更重要的,是黨項人並沒有拚死來攻。

  中軍大營一打響,這麼劇烈的爆炸聲把左、右大營的帶兵將領一下從睡夢中驚醒。跌跌撞撞出帳一瞧,中軍大營方向雷聲隆隆、火光熊熊,都是見慣了陣仗,一看就明白中軍大營被人偷襲了,忙不迭的大叫整隊備馬,救援中軍去。

  才叫完備馬,那官兒眼神就有些呆了,備啥馬啊。咱的馬兒都四散在大營裡溜躂呢,而且都是開了籠頭解了鞍,甭說還得先去收攏這些馬匹了,救兵如救火,等你把鞍套上。瞧那邊弄出來的熱鬧,只怕中軍早完了,一時間哪裡來得及?

  別以為遊牧民族就是神出鬼沒,來無影去無蹤地,遇上偷襲他們也一樣抓瞎,人不卸甲馬不解鞍只能是特殊情況偶一為之,時間長了人受得了馬也受不了。就算他們騎術再高。黑夜裡騎著沒有馬鞍也沒有馬韁的戰馬,和無頭蒼蠅區別都不大了;不過那帶兵的官兒決斷的也快。一看眼前這情況,反正中軍大營離這也就幾百米,乾脆不騎馬跑過去救急。

  精兵到底是精兵,沒有半柱香的功夫,左右大營便整好隊,正要出呢,突然斜刺裡一陣弩箭射來,黨項兵現在排得整整齊齊呢,一下子就倒下了百餘個,緊接著黑暗裡衝出幾個人來,朝黨項隊伍中扔出幾個冒煙的黑疙瘩。

  那黨項人將領也是個有見識的,一見這黑疙瘩在冒煙,就知道這是大宋官兵特有的火器,不是火球就是毒煙球了,正要叫大家躲避呢,突然這些黑疙瘩在半空中凌空炸開,一下子在黨項人隊伍中就炸出幾個空圈來,這種空爆是手雷殺傷威力最大的一種爆炸方式,炸得黨項人是血肉橫飛。

  那黨項將領驚得口都合不上,火球這東西他又不是沒見過,威力不怎麼大啊,怎麼現在一下子象打雷了?眼見著那幾個宋人扔完黑疙瘩又跑回黑暗中了,這黨項將領並沒被轟天雷嚇傻,他手下幾千人呢,一下損失幾百還是承受的起,只是轟天雷地威力反而提醒了他,現在就扔幾個已經怎麼厲害了,中軍大營那卻是響成一片啊,可想而知那邊的情況了,這些宋人肯定是牽制咱們不能去救中軍的,不行,不能上他們的當!

  左、右大營的將領彷彿心有靈犀一般想到一塊了,受了攻擊都只分出一小隊人馬去應付,而大隊人馬都直奔中軍大營而去,這倒不是他們就精通兵法的很,也不看看誰是中軍統帥,要是李元昊有個好歹,就算拿下了清風寨李德明也饒不了他們!

  兩點之間直線最短,品字形的立營,黨項人是走正三角的邊,而李清他們撤地時候是走等分線,天色又黑,而黨項人救主心切,只想快點趕到中軍大營,這樣一來黨項人的兩路援軍都和他們擦肩而過了。

  可李清一看見劉叔和張叔就來勁了,這可不是他好殺,咱總不能折騰了半天,合著只是出來練負重長跑吧,好歹也把布囊裡的轟天雷扔完了再回,否則帶回寨多沒面子?於是叫若風和小四把大家都先帶回寨,自己要留下和劉叔並肩戰鬥。

  若風和小四一聽李清還有幾十個轟天雷,這兩人都不願先回寨了。沒過癮啊,之前扔得太痛快,一下子就完了,都沒好好體味下感覺,現在哪能聽李清的?結果到清風寨變成乖孩子的劉平爭不過他倆,只能不甘心地領著弟兄們先撤回寨了。

  搶啊。你們給我留點,哪能這麼貪心?」一見若風和小四使勁在李清的布囊裡掏手雷,李清可急了,這麼大人怎麼不講理呢?比小孩子都不如,你們自己的玩完了就搶別人的玩具,還有天理沒有?這可是我費好大力氣背來的。

  他們三人正搶的不亦樂乎呢,劉叔提著朴刀湊近前說道:「公子。既得了手咱們便撤吧,這麼大的動靜,估摸著東、西兩個大營必知此時有變,想必援軍正在路上,若是耽擱了時辰,被賊兵趁亂奪了城門便糟了。」

  李清嬉皮笑臉地說道:「劉叔,現下北門這地賊兵全無鬥志,即便有他們援軍到,那也是先救中軍,摸不清虛實。大變之下,諒他們也不敢今夜再打清風寨的主意,你便多擔待些,等我把這些轟天雷扔完就撤如何?」

  劉叔那是久經沙場,知道兵危戰險,只是今晚襲營地結果遠出乎他的意料,轟天雷他也見識過了,殺傷力驚人但不至於憑這個就嚇退敵軍。只是沒想到成千上萬的爆炸彙集到一起,造成的衝擊力就遠不一樣了,北營中軍這都是黨項人地精兵,一般的劫營夜襲,而且人數相差懸殊。就是吃點虧也不至於全軍潰散,而突如其來又強烈的爆炸先聲奪人,把這些百戰精兵一時間震撼得魂飛魄散,沒有組織起一點反抗,本來以為斷後會有一場惡戰的,誰知道那些黨項人沖了幾次,被箭射雷炸的留了一堆屍體後。居然縮回去守起營來。根本無心要來斷他們的後路。

  這仗打得著實輕鬆,而且夜襲的主要目的又得了手。所以明知道李清這樣算有些胡鬧,劉叔也笑笑沒反對,只是囑咐李清小心些,黨項人現在學乖了,見轟天雷太厲害,衝不過來,乾脆躲在黑暗裡對這邊漫無目的的射箭,別不小心中了箭;然後劉叔又帶著李家莊子弟和清風隊地那些人再往前壓一點,黨項人現在又不沖了,李清想扔轟天雷到敵軍大營裡去,那可得靠近些才行。

  非常不過癮,李清「奮不顧身勇」的對黨項左營起了三次衝鋒,當然邊上還有若風和小四兩個,離了他們都不行,還得靠別人給他點火呢,可遠遠的把轟天雷甩了出去,除了又看到幾次絢麗的「煙花」之外,戰果幾乎為零,左營裡本身只剩下為數不多的黨項人,而且又不是措手不及,見空中冒著煙的一溜火星飛過來,早嚇得四散逃開,誰還會站在那等挨炸呢?

  不過這並沒有很大影響李清的心情,到底咱今天是玩著了啊,炸不到敵人沒關係,咱會吹啊。

  大凡心虛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特別愛吹噓,就像俗話裡說地,咬人的狗不叫,不咬人的才亂汪汪,扔完了炸彈,李清伙著眾人一起慢慢的撤回清風寨,斷後的就得這樣,時刻防備後面有沒有敵人跟上來,別蒙著腦袋跑,結果被黨項人尾隨而來奪了城門。

  李家莊子弟和清風隊地這些人可都是斷後的,沒看到黨項人中軍大營瞬間毀之一旦的盛況,所以就這麼點功夫李清大肆胡侃海吹,中軍大帳怎麼在一下就被炸得無影無蹤,那些黨項兵怎麼哭爹喊娘,好像每顆轟天雷都是他親身扔出去的一般。

  難得的機會,現在這裡就若風和小四是親歷那一幕的,不過他們的口才沒李清好,所以這樣地布會當然應該由他來支持,說到興奮處李清手舞足蹈。

  「寨主,李元昊真地被炸死了,這消息果真麼?」一個人焦急的問道。

  李清瞥了他一眼,不認識,個頭不高但很結實,兩隻眼睛特別有神,顯得精明強幹,這個應該是清風隊地人了,因為李家莊的子弟都是稱他「公子」,只有清風寨的人才喜歡叫他寨主。

  「這還有假?幾百個轟天雷扔進去,李元昊當場被炸得肢離破碎,到處都是血肉,都分不清哪塊肉是他身上的了,人肉之軀哪能抵擋這驚天一擊。」李清洋洋得意的說完,為了強調真實性,還沖走在前面一點的若風說道:「若風,你當時也在那,我說的沒錯吧。」言下之意是他李清那會也在現場,而不是孤零零的在大營裡亂跑滿懷寂寞之情。

  若風是個好孩子,見李清問他便回轉身來,笑嘻嘻點頭稱是,很給他這個姐夫面子沒有拆台,李清正和若風相視而笑,忽然現若風嘴角的笑容未逝,眼睛卻在一瞬間瞪大了許多,也不怎麼著李清突然覺得背後一涼,不好,後面有事生,李清猛的一扭身,想回身看看到底是怎麼了?沒等身子轉過來呢,李清就覺得左肩下一陣刺骨的疼痛傳來,緊接著後腰又挨了重重一腳,李清身子飛在半空,耳邊只聽到若風大叫的一聲,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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