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漢末衛公子 作者︰夏門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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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ang7718 2008-7-25 05:38: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5 752168
peter6881 發表於 2008-11-30 10:59

第一百八十二章蔡邕决議嫁女,穆顺舉眾来投

瀘江城內,一所小巧的宅院,巧石環林,修飾優雅,屏顯書香之氣。

    皓月如水,淡薄明稀,冷如冰,落地如霜雨。

    “唉……”蔡茫然站庭中,仰望冰冷的月光,不由得一聲長嘆。十二年的流亡生涯,早使他沒了往日那般風華正茂,兩鬢霜霜,已成雪色。眉宇淡白,而額頭多有皺紋,昔日那個飽學而血氣方剛的經學大師,在此刻,正如同一個普通的病弱文人。

    “時已入夜,父親不早些休息,何故在此長嘆……?”一聲鶯歌燕語,溫柔如水,帶著幾許關懷,又有幾許憂慮,“父親近日來為何總是愁眉不展,倘若有心事,女兒或可為父親解憂……”

    回過頭來,蔡邕眉頭終究舒展開去,一盞紅燈,在霜雪般的冷月下,卻多了幾許暖意。

    白皙而纖細的手指,端莊的挑著紅燈,一身雪白的仕女裝束,將她柔弱的身段盡展無疑。烏黑亮麗的長髮高高盤起,樸素而淡雅的一根翠玉金釵便是她唯一的首飾,沒有珠光寶氣的俗染,卻似清蓮超脫世間。

    這是一個美麗,動人,溫潤,典雅的窈窕淑女……卻也正是蔡邕視若珍寶的女兒。

    “你卻不睡,何來問我?”蔡邕微微一笑,隨意緩緩坐在腳邊的石台之上,“今日月明,為父卻是忽起賞月之心……”

    蔡琰緩緩挑燈走近蔡邕的身邊,輕巧的將那盞暖紅掛在樹枝倚斜蔡邕肩膀坐下,有些呢喃輕笑道,“呵呵……自母親過世以後,父親卻是許久沒有如此雅興了……孩兒也許久沒听父親對月撫琴了呢……”

    蔡邕寵溺的拍了拍蔡琰的肩膀,眼睛微微有些閃動,木然的望了望天上,感嘆道,“是呀……十二個春秋,你母親也隨我吃苦十二載。若非當年為父意氣用事,又豈會連累你母親沿路染病,而撒手人寰……倘若我還在京城為官,你母親又如何……又如何……”

    “父親可是為昨日朝廷來使而煩憂……?”蔡琰眨了眨眨明亮的眼睛。看了蔡邕一眼,低聲道。

    蔡邕身體微微一僵,許久不語,反而凝視著自己的女兒。有些蒼老的手心微微拂過蔡琰耳鬢青絲,忽而出聲道:「昭姬……歲月恍惚,不曾想。你也年方十六了……”

    “恩?”蔡琰眼睛又是一眨,不解的嗯了一聲。.

    “尋常人家,十三。四歲便已初為人婦。你如今已到十六。已到婚配之時了……”蔡邕頗為留戀的盯著女兒,語氣有些苦澀。“你幼時我便曾與你訂過一樁婚事,這你是知道地……為父在想,如今還是你與寧兒早日完婚為好……”

    “啊!?”蔡琰卻不知蔡邕突然提出這件事來,小嘴微張,一時驚呼開來,白嫩的臉頰也微微浮起一絲紅暈,有些羞赧道,“父親為何突然提及此事……?”

    蔡邕搖了搖頭,又再是一嘆,默然無語。

    董卓獨霸京師,掌握朝廷,擁兵數十萬,早已經傳遍天下,昨日那來使,蔡邕便知道董卓的意思,無非便是借助自己那點聲名來漂白他的出身。即便蔡邕再是迂腐,也知道董卓相邀,有害無益。那來使先以軟言相請,他已客氣拒絕,卻不想,竟然惹得來人勃然大怒,更以董卓親語相斥,只道,若不來投,必當滅族。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蔡邕還能如何?掌握了數十萬兵馬,掌握了天子,董卓若要滅他陳留蔡家一族,並非難事。

    蔡邕已經決然,自己此去,必是凶多吉少,而又恐受天下人所唾,自他妻子過世,早已內疚而灰心,唯一放不下的,便只有蔡琰一人而已。

    此刻提到出嫁之事,蔡其實也是讓自己沒有後顧之憂罷了。至少,在河東,以衛家的權勢,以衛寧身為楊奉親信的關系,蔡琰的安危該可以讓他放下心來。

    身旁蔡琰抬起手背微微摸了摸臉頰,感覺到一絲的火辣,心跳卻也遠比平日里厲害許多。這時卻沒發現身旁父親滿臉的憂慮,眼睛微微有些朦朧,十六歲的年紀,正是幻想迭起的時候,衛寧的名聲,已經多在士子中傳唱,自然,蔡琰也知道自已有個如此出色的未婚夫。

    “他到底是哪般樣貌?到底會不會喜歡我?”這是少女情懷,而蔡琰即便再為出色,卻也還是落進
愛情的套裏
    。

    …………………………………………………………………..

    遠在千里之外的某人,卻不知道即將到來的艷福。跪坐在安邑郡守大堂,臉上有些沮喪,卻也有些安慰。

    呂布殺丁原而投董,這讓衛寧很是失落,沒想到即便有所提醒,丁原卻依舊重蹈覆轍。而更讓衛寧惱怒地是,那楊奉所寫地密函竟然成了呂布堂而皇之叛殺丁原地借口!

    衛寧很不解,那封書函,明明便是剛離洛陽便已經交托出去,更在信中再三叮囑,睹完務必焚燒,而為什麼在過了那麼久,丁原居然還沒有將它處理掉?

    在他的構思當中,洛陽局勢不外乎,丁原殺呂布,或者有了防備而呂布孤身投奔董卓,無論哪方面,並州軍都必定會與涼州軍廝殺許久,互相損耗。而倘若這兩種情況都沒發生,那不過回歸本該發生地情況,也就是呂布帶走部分並州軍,而逃者大半。

    可偏偏,丁原不曾焚燒那封書函,便讓事態完全朝一個最惡劣,而衛寧幾乎就沒料到的局面發展。

    “仲道無需自責……你已經算到先機,卻是丁原不听,非你之過!想那呂布人面獸心,竟為富貴不知廉恥禽獸弒父,如此不忠不義之人,必受天下所唾!”楊奉見衛寧默然無語,不由得出聲寬慰道。

    “將軍不需多慮……寧非自責,人各有命,自取生死之道。我既盡心,心既無愧。寧如今卻是在斟酌將軍未來之勢也……”已經受過李儒刺激的衛寧,對這點事情來說,卻也不是很在意了,很快恢復了過來,微微一笑,對楊奉回道。

    事情必然帶有兩面性,呂布帶走了大半並州軍,事實上,卻也有助於楊奉更好的掌控住並州。尤其那剩餘不肯歸順呂布而散的八千並州軍士,竟然為報舊主之仇,而直奔河東,這讓衛寧心裏倒是稍微平衡了許多。

    其中,那關鍵之處,也在於丁原未曾燒毀的那封密函……

    收攏八千人馬而來投奔河東的領軍將領,衛寧依稀還有些印象,此人名叫穆順,便是虎牢關前,華麗麗被呂布一戟放倒的龍套。

    穆順本是死忠丁原一黨,見呂布勢大,大仇難報,便想既然是楊奉與丁原欲誅呂布,他便當即收攏小半人馬直接來投楊奉,意欲借楊奉之手而報丁原之仇。

    “既然穆順將軍來投將軍,有此八千壯士,並州若要收歸將軍所轄,阻力可大減……但,董卓如今霸佔京師,司隸一部唯有河東一郡不在其治下,寧恐董卓必然不肯善罷甘休……”衛寧眉頭微微皺起,隱現一絲憂慮道,“而並州初入將軍之手,北有蠻夷為寇,東有張燕聚眾,恐丁刺史受害並州空虛而起歹心,也需大軍駐扎。倘若平日,或可整軍整政,徐圖州郡,然如今董卓在南虎視眈眈,我軍不過三萬,即便再有穆順將軍八千鐵騎,也有些入不敷用……”

    “將軍,衛侯無憂,主……老將軍南下洛陽之時,曾以重兵布防五原,雁門,雲中,代郡,朔方五郡以防蠻夷南下為寇,又以上黨,定襄兩郡為犄角之勢,防備黑山賊寇!也正是如此,老將軍才只得三萬人馬南下,倘若……倘若,無此兩賊作祟我並州麾下十萬大軍一並南下,那董卓又如何敢與老將軍相爭……那呂布又如何敢起逆謀之心,就在衛寧話語間,堂內一青年武將驀然出聲,語氣微微有些激動,只見他雙拳緊相握攥,咬牙切齒,彷彿恨不得生啖呂布,董卓之肉般。
     “沒想到這個傢伙居然還是個忠心耿耿之輩……怪不得虎牢關之戰,一聽到呂布搦戰,你便第一個跑出去送死了……”衛寧看穆順激動模樣,微微搖了搖頭,惋惜嘆道。

    “北方五郡是防禦草原民族南下的屏障,守軍雖然驍勇善戰,但卻也是萬萬動用不得,可惜十萬百戰雄兵啊……不過要在最短時間裏加強實力,那麼,便要盡可能的解放出上郡,定襄兩城人馬,張燕……唉,那數十萬賊寇,如何能在最短時間裏解決掉啊……”衛寧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同時,還需要在河東布下重兵,防備董卓北上……煩惱啊,煩惱……”
peter6881 發表於 2008-11-30 11:15

第一百八十三章 衛寧計定降張燕

張燕此人在三國志中就有注明,董卓入京之前,便已萬,而且在威勢正隆的時候向東漢朝廷乞降,隨後結交公孫瓚共禦袁紹,官渡之戰又投降曹操,以一個賊寇首腦的身份在三國時代居然還得善終……可見其人眼光獨到而頗有才能,志向不小卻並無爭霸之心,這樣的人,應該是守土之人,而非進取之主,危險算是比較小的一類了,唔……既然如此,要解決張燕其實也並不困難,難在如何取信於他,而又不至使得他見有機可趁而復起野心……恩?”衛寧微微捻了一下鬍鬚,驀而想起一些關節,眉頭皺了皺,卻又很快舒展開來。

    “將軍!黑山張燕雖號稱數十萬大軍,然有上黨,定襄二郡六萬兵馬布防,卻難以西進,可見人數雖多,但多為目無軍紀而少戰力之眾,昔日丁刺史在時,張燕便屢受征討而龜縮太行,聞並州軍威而勢必喪膽!倘若我軍以大軍相征姿態,張燕勢必恐慌,假以一人相勸,言將軍作保為其謀官而得正名,想必張燕必然受納!”衛寧躊躇了一會,這才微微頷首,對楊奉道。

    “張燕如今聲勢浩大,麾下數十萬賊寇,如何肯降我軍?不妥,不妥……何況,張燕若降,我軍兵馬不過數萬,豈非成主弱臣強之勢?更何況南有董卓虎視眈眈,安有人馬可用防備張燕之眾?”不等楊奉答話,反倒是衛凱這個家伙跳將出來。大聲反對。

    “靠……”衛寧狠狠瞪了衛凱一眼,他卻不知道,衛凱這一次卻是真心反對了。出身於世家之中,衛凱自然對這些反賊有鄙夷之心,而張燕數目眾多,卻依舊迷惑了衛凱的視線。

    “咳咳……”衛寧見楊奉眉頭一聳,顯然對衛凱的話頗為贊同,這才慌忙咳嗽一聲,道。“將軍不許多慮,黃巾之亂起始,州郡騷亂,土地荒廢。而天災人禍不絕人間。六年時日,除去受黃巾禍亂最少的荊揚,西蜀這些天賜沃土,便只有我河東與冀州兩處恢復了不少元氣。董卓入京。天下威儀大減,諸侯多暗不奉召,自主行事而不受約束,如此……將軍可暗投書信與太尉楊彪。讓其在京中流言,只道西涼韓遂又起謀逆之心,舉兵反叛……而後。將軍又可舉兵行於涼並之邊。恩。屯兵西河,詐做要與韓遂合兵相攻涼州。而董卓必不敢輕動!”

    “如此,張燕養賊數十萬,並州本就年年征伐而少糧,又有重兵相防,必然只能聚眾肆虐幽冀,然冀州牧韓馥,為人雖懦弱而少主見,然其帳下文有沮授乃多智之人,武有張郃有名將之姿,麾下擁兵數萬,張燕也難有所為!更別論,幽州更有嫉惡如仇的宗室州牧劉虞大人虎視眈眈,張燕必不敢輕出太行,此如同困守囚牢之勢也。”衛寧信誓旦旦的分析起來,接著臉上浮起一絲得意,看了衛凱與眾人一眼道,“冀州牧韓馥也多受張燕若擾,若將軍邀韓大人共起大軍東西相攻,韓馥必允!如此,張燕欲降反看我等受之不受,將軍可以一大將,領並州八千,與張燕幾戰,以寒其賊心,而後,有我大軍相逼,只需一熟悉之人,張燕必降!而將軍可趁勢相脅,讓其多散賊眾,填補並州人戶,其手下多為貧民農夫,可補填並州而滋潤元氣,又以一郡之地以置張燕,可撫其心。”

    “張燕既降,而上黨,定襄兩軍人馬當可動用,有此六萬百戰之師,又有我河東三萬壯士,更可抽調張燕麾下數萬精銳,諒董卓兵強,也不敢犯我河東之地!”衛寧驀然撐起身體,眼睛閃過一絲精光,聲音陡然大了幾分。

    “唔……仲道所言有理,此計可行!”隨著衛寧分析獻策,堂內眾人都是頗為動容,更有好戰者滿臉漲紅,聽有仗打恨不得跳出來大表贊同,同樣的,或出於對衛寧的信任,或有感其中分析有理有據,或對於自己麾下將勇的自信,楊奉只思索片刻,在眾人希冀的目光下,卻還是贊同的點了點頭。

    “只是不知道河東可有餘糧安置大量閑散流民否?”楊奉雖顯意動,卻還是看了看衛凱,問道。

    “河東經六年休養,又推行鐵質農具,屯田,灌溉等措,來往商客不斷,錢糧確是頗豐,而我軍兵馬三萬,所用不多,足可支持四十萬戶百姓渡過春耕!然……倘若將軍欲防董卓,有征戰之時,恐只能安置二十萬戶百姓了……”衛凱瞥了一眼衛寧,見後者胸有成竹,自知善政而不善軍,便不再阻止,雖不滿招安一介草寇,但衛凱還是老實向楊奉解答道。

    “如此甚好!二十萬戶足矣!足矣!有勞伯儒操勞了!唔……那此計若行,仲道以為何人可以勸說,何人可以領軍?”楊奉拍掌大笑,對衛凱好言寬慰一番,接著眉頭微微一挑,環顧左右,這才又對衛寧出聲詢道。

    此話一出,只見滿堂十數大將人人翹首以盼,滿臉漲紅,人人都將老臉前伸,恨不得脖子要比別人要長許多。各個都是一副希冀的目光,看向衛寧,只讓他覺得自己猶如身在狼群,很是一陣冷寒。

    “嗯?有殺氣?!”衛寧汗毛一立,微微側頭,卻正見某個中年男人不似別人那般面紅耳赤,卻偏偏眼睛時不時閃過一絲精光,很是曖昧的盯著他看。

    “黃忠死老頭,你要是出聲了,這軍中,誰敢和你搶啊?偏偏嚇唬我小心肝撲通撲通的跳……”衛寧很是郁悶,在心中對著黃忠狠狠豎了根中指,卻又見黃忠下手處,另外一個貌似忠厚老實之人,不停的對他打著眼色,大手拿著個酒樽不停地搖擺晃動。手指慢慢從一,一直變成二。三……

    “三桶啊,小徐子倒下足了本錢嘛……”衛寧舔了舔嘴角,有些意動……

    “咳咳!”衛寧微微擦了擦嘴角,很快裝做大義凜然對楊奉正色道,“我聞白波有楊鳳,胡才曾與張燕有舊,然楊鳳已被將軍所討兵敗身死,然有胡才將軍棄暗投明,既在將軍麾下。可讓胡將軍去說張燕,

    宣揚我軍之勢,二可表我軍之誠,將軍以為如何?”

    白波自從六年前被楊奉所剿。韓暹,李樂,胡才作為最後剩下的白波首領投降楊奉,但礙於其賊寇身份。而楊奉麾下卻不似歷史上那般單薄,也遲遲未得重用,更別提衛寧故意打散其麾下兵勇,三人雖有高官。但卻沒有實權,此次計較商議,皆為楊奉心腹。胡才等輩自然是不能參與進來的。就連穆順若非有投奔大功。恐怕衛寧也會找個機會將他兵權剝離開去。

    “來日,速召胡才來見我!”楊奉點了點頭。當即對堂外親兵高聲喝道。

    不幾時,便見胡才急急而來,環顧堂內眾人,神色一凜,半跪抱拳對楊奉肅然道,“末將參見主公,卻不知主公急喚末將有何要事?”

    “將軍請起,唉……將軍自投奉以來,所待甚薄,奉心委實不安……然河東六年經營休養,卻難有將軍用武之地,非楊奉故意不使將軍建功立業……”楊奉微微點了點頭,卻不提半句勸降之事,反倒語氣有些愧疚,只讓衛寧頗為驚訝,暗中又多了幾分驚覺。

    胡才大驚失色,慌忙道,“主公何出此言,胡才非榆木也,昔日為寇實則身不由己,既得主公收留,胡才銘感于心,如何能有半句怨言!主公倘若有命,胡才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既得將軍此言,我心稍安……實不相瞞,奉聞將軍曾與黑山張燕有舊,可有此事?”楊奉笑了笑,好似半鹹不淡的又問了一句,卻霎時讓胡才滿頭大汗,臉色一片驚恐,本已起身卻又慌亂跪倒在地,瑟聲回道,“主公恕罪!末將既投主公以來,未曾與那黑山張燕再有半點聯繫啊!”

    “哈哈……將軍多心矣!快快請起!快快請起!”楊奉驀然大笑,起身將胡才扶起,又道,“奉請將軍來,非是要問罪此事,而是正欲與將軍一樁大功!”

    胡才驚懼交加,心情一起一落,看楊奉滿臉笑意不明所以,試探的問道,“主公請講……”

    “我正欲與冀州牧韓馥共討張燕,將軍可欲為我游說張燕否?”楊奉拍了拍胡才肩膀,眼睛閃過一絲精光沉聲問道。

    楊奉這一番表現,當真越發有一的諸侯神色,恩威並施的手段只讓胡才心驚膽戰,心裏雖然鬆了口氣,但臉上還頗有難色道,“主公既以推心置腹,末將定當以死抱全!只是張燕……”

    楊奉自然知道他所憂何事,微微一笑,寬慰道,“無妨,你去說張燕,我自有大軍征討,有仲道計較已定,張燕降與不降皆是將軍大功一件!”

    胡才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這才抱拳恭敬道,“既如此,末將敢不從命!”

    “呵呵……有勞將軍了!”楊奉滿意的點了點頭,在大堂內踱步幾許,環顧眾將接著又對衛寧問道,“既有胡才將軍為說,那仲道以為……何人可以領軍?”

    眾將在此立起耳朵,翹首以盼,眼睛閃耀著熊熊火焰,盯著衛寧死死不放……

    其餘人他倒不在意,但看了看黃忠,再看了看徐晃,衛寧不由得泛起一絲苦笑……卻不知楊奉嘴角微微翹起,似乎很滿意衛寧受迫的模樣。
peter6881 發表於 2008-11-30 11:36

第一百八十四章 董卓廢帝 衛寧無奈拜太守

九月朔,董卓請帝升嘉德殿,大會文武,劍履上殿,以千甲士直入宮廷,拱衛在側,殺氣騰騰。

    董卓面容異常囂張跋扈,執劍在手,兩只小眼泛起凶狠神色,少帝坐於龍座,只嚇得瑟瑟發抖,口不敢言,宮中傳言,董卓欲廢他而立皇弟陳留王,自然或多或少已入他耳中。但此刻……他唯一的依靠,他的母親,那個間接害死自家兄弟,將整個大漢推入火坑的何太后早已雙目空洞無神,昔日的驕橫,在肉體,靈魂都被董卓這個無君無父之人所肆意踐踏之後,還能剩下什麼?

    如今看大殿上劉協同樣身裹皇袍與董卓並列,劉辨眼中已經是死灰一片,身在帝王家,被廢除的皇帝能有什麼好的下場,即便懦弱如劉辨,也在剎那升起了一絲反抗的希望,但上千甲士殺氣騰騰,呂布董卓倨傲猙獰,滿朝文武滿臉悲戚,直讓劉辨唯一的勇氣也被無情的破壞得支離破碎。

    董卓冷哼一聲,看了一眼渾身顫抖不已的劉辨一眼,又看了看滿朝文武垂頭悲戚,自是滿意如今的威勢,一拔佩劍,回過頭來,環顧左右厲聲而大喝道,“天子暗弱,不足以君天下!今有策文一道,宜為宣讀!”

    群臣悲戚,諾諾而不敢言,少有幾人甚至還微微泣聲在末。

    “念!”董卓一擺手,李儒整了整衣袍手持黃絹緩緩而出,一抖而展開。讀策道,“孝靈皇帝,早棄臣民;皇帝承嗣,海內側望。而帝天子輕佻,威儀不恪,居喪慢惰;否德既彰,有大位。皇太后教母無儀統政慌亂。永樂太后暴崩,眾論惑焉。三綱之道,天地之紀。毋乃有闕?陳留王協,聖德偉懋,規矩肅然;居喪哀戚,言不以邪;休聲美譽。天下所聞,宜承洪業,為萬世統。茲廢皇帝為弘農王,皇太后還政。請奉陳留王為皇帝,應天順人,以慰生靈之望!”

    “來人!請弘農王,皇太后下殿!”等李儒宣召完畢。董卓嘴角滑過一絲得意,當即一擺手,早有心腹甲士紛紛上前。架起劉辨與何太後下了龍椅。解掉印綬。而北跪稱臣聽命。

    “不!董卓逆賊,若非我兄長敕命讓你入京。你能有今日富貴,你膽敢大逆不道,你……你……”就在宮侍欲卸下何太后服飾之時,木然空洞的眼睛忽而閃出萬般怨恨,不理會文武百官,不顧上千甲士,癲瘋而長牙舞爪地撲向董卓。

    但區區一個柔弱失勢婦人,又能有幾分氣力?不等撲到董卓身前,早被一干凶神惡煞的甲士拿下,強壓何太后跪在董卓身前。

    董卓嘲弄的伸出粗短手掌,竟當滿朝文武的面上,一巴掌打在何太后的臉頰之上,霎時嘴角泛起一絲血跡,而臉腮紅腫,董卓肆意大笑起來,輕佻玩味的托起何太后的下巴嘲笑道,“你兄長,何進?哈……哈哈……哈哈哈哈!若非有你,你兄長又豈會為那閹黨所殺?何進是個蠢貨,你也是個愚婦,你們何家一門何德何能,能站於廟堂之上?若非你的臉蛋,還微有可取之處……否則就你等如此愚昧,先帝又如何會立你皇兒為太子?如今這個朝堂,沒有大將軍何進,只有我,丞相董卓了!哼……拉下去!”

    “咳咳!請陳留王登帝位!”李儒雖然足夠毒辣,但看董卓這番舉動還是頗為有些色變,環顧殿中文武百官無一不是神色憤怒,連連咳嗽了幾聲提醒起來。

    陳留王劉協年雖九歲,但心智比起少帝劉辨來說,卻還要遠過之。現在得到自己都不敢奢望的皇帝寶座,但他卻也知道,這不過是一具傀儡罷了……

    木然的坐在龍椅之上,少帝留下的餘溫還未褪去,便聽李儒,那個陰沉的文士又開始念起了詔書。

    群臣朝賀,董卓命人遷弘農王,何太后與王妃唐氏于永安宮閑住,封鎖宮門,禁群臣無他手諭不得擅入。董卓立陳留王,改元初平,便是東漢末年最後一位皇帝,獻帝。

    薰卓又起廢職丞相加封自己,李儒,徐榮,呂布等親信多為大家封賞,西涼軍系各將校在朝中皆有職位,偌大朝廷,實權者盡在董卓之手。董卓既拜丞相,參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一時間威福莫比。

    就在董卓篡逆廢帝之時,並州,河東,也開始了新的任命更替。

    有穆順這個曾經死忠丁原的並州大將在,衛寧自然是不會放棄這個可以大加利用的資源。曾為後世人,自然便知道輿論的重要性,呂布雖然在丁原故意而衛寧無意之下,有了反叛的借口,但是,他終究還是弒主之人,便算有個借口,衛寧也絕對不會容忍他的合理性。

    暗中有衛家渠道的密布散播,又故意驅使穆順四下游說,一切行為衛寧皆力,只將呂布潑黑得滿身泥垢,仿佛十惡不赦之輩。

    這樣的效果是顯而易見的,在古代普遍沒有對信息傳播重視的年代,並州上下多為對呂布董卓的憤慨,而又對楊奉多為感恩戴德,加上河東六年政績顯著,錢糧豐富,自然也讓並州這個邊塞大州的百姓多為羨慕和憧憬。

    有穆順在上面游說,有衛家在下面散播,整個並州對楊奉成為新的州牧,也沒有了多少阻礙。並州九郡卻有六,七郡已經承認了楊奉的統治,事實上,這些州郡多為邊塞重鎮,畢竟,看護草原蠻夷,有重兵在手,無論州牧是誰,也影響不到他們的地位。反倒是剩餘太守似乎還在觀望楊奉入主並州會否給改變他們的既得利益,而遲遲不肯表態。

    這樣的行為事實上,衛寧,甚至是楊奉都能理解,出身世家大族,自然知道這些郡太守所憂心的問題,好在這些州郡都不曾與涼州,司隸接壤,反倒毗鄰冀,幽兩州,衛寧有的是時間來慢慢處理他們的疑慮。

    楊奉身份再高一節,自然對手下親信又少不了許多提攜。

    在河東一場計較已定,而並州大半臣服的情況下,整個人事任命也很快公布了下來。衛凱作為楊奉手中為數不多的擅政人才,官階也從一郡治中,上升到了一州治中從事吏的位置,這無疑讓衛凱的抱負更加久遠,而可以施展才幹的舞台也更加恢宏。

    而對於衛寧的任命,卻讓許多人很是驚訝。事實上,河東軍多有老兵出身,自長社起兵以來,衛寧皆是以參贊軍事隨軍南征北討,無一不是親隨楊奉,而這一次,楊奉給衛寧的職位,竟然是河東太守之職!而作為楊奉的心腹大將徐晃竟然也留在河東,駐兵兩萬,又加上新募三萬新軍加以操練,防備董卓……

    不單其餘人,便是衛寧也對這個任命多有苦惱……

    沒辦法,河東這塊地方實在太過重要,而楊奉手中實在拿不出來多餘的人有資格治理拱衛一郡之地,既要會文,又要懂武,還必須是楊奉的心腹,縱觀帳下,能有資格擔當河東太守一職的,唯有衛寧一人而已……

    至於徐晃駐兵于此,衛寧隱隱覺得,或許,他便應該有了監視之意,而將衛凱帶走並州,州治晉陽,也有挾衛家之意。

    終究現在的楊奉越來越成熟了……而衛寧也越發有些害怕,害怕不知道什麼時候楊奉便會脫離他的掌握,事實上,衛寧本是有無數次機會壯大楊奉的實力,憑借他在陽翟的人脈,無論郭嘉,荀彧,程昱,戏志才哪個不是萬中無一的天縱奇材……但衛寧又害怕;害怕倘若這些人真的投奔而來,會讓歷史進入到一個根本無法預測的年代,而楊奉這個名聲不顯的歷史失敗者又將演變成什麼樣子……
    在保障了原有幾郡太守地位不變的承諾之後,楊奉終究自領一萬人馬奔赴晉陽而去,同時調令黃忠為主將,胡才,穆順為副領八千並州鐵騎向太行黑山而行。與此同時,還有一封協邀冀州韓馥共伐張燕的密函……

    衛寧自是不擔心韓馥不會出兵,以他帳下沮授的才智,就算看破了他要招攬張燕之心,也必然不會放棄將這股心腹大患除去的機會。而與此同時,還有奔赴洛陽,寫與太尉楊彪的楊奉親筆……

    衛寧對騷亂董卓一計卻是頗為用心,畢竟現在他有守土有則,而河東之地無論對楊奉,對他來說都是重中之重,只要能拖到十八路諸侯共起兵抗董,衛寧的壓力也就從此大消,擠壓了他數年的董卓壓力再對他沒有絲毫威脅了……

    六年時間,其實終究還是為了河東衛家不受董卓殘害為目的……

    九月的下旬,河東百官來賀,同時,還有一封蔡邕的書函也悄然而來,在衛父興奮的臉色下,衛寧也微微升起了一絲憧憬。

    三國奇女,到底該是何等風采……?衛寧也很想知道,昔日那個可愛的小籮莉,在此時,又會是如何美妙動人……

    衛仲道,這個三國中總是以他老婆名聲的附帶品出現在各大傳記,小說之中的衰仔,在衛寧苦苦經營下,終於可以揚眉吐氣,讓他老婆反過來因為仲道二字而成為陪襯……

    “此衛仲道,非彼衛仲道了……呵呵,說不定以後這個世界的史書,只會留下一個河東衛蔡氏呢……?”衛寧看了看蔡邕的書函,微微一笑,回過頭來,卻驚恐交加,不知道什麼時候小衛嫻已經張牙舞抓的撲了過來,目標正是他下顎那簇短鬚……
peter6881 發表於 2008-11-30 11:56

第一百八十五章 無題

再說少帝與何太後,唐妃困於永安宮中,董卓派人層層把守,涼軍多是蠻夫野漢,不通禮儀之輩,對宮中用度盡皆克扣,缺衣少食,而伺俸宮中的太監宮女,見何太后,少帝失勢,也大膽妄為,多有肆意侮辱。

    想當初靈帝窮奢極侈,不論何太后,便是劉辨,唐妃也過的是錦衣玉食的日子,現在永安宮中,所食所用,竟然連原先宮中下人的規格都遠遠比不上來。

    劉辨本天性懦弱而何太后少智,每日裏皆以淚洗面,雖對董卓怨恨交加,卻也無可奈何,只盼有忠君為國之人,救他們出這囚牢。正值一日有雙燕飛過宮廷之中,劉辨見雙燕無憂自由,百感交集,想他一生無論是被靈帝,還是何進,甚至在董卓手中,都是被恣意玩弄,即便成了九五之尊,卻還是形如傀儡,無論是誰對他都是想立便立,想廢就廢。

    “嫩草綠凝煙,裊裊雙飛燕。洛水一條青,陌上人稱羨。遠望碧雲深,是吾舊宮殿。何人仗忠義,泄我心中怨!”一首飽含不甘,怨怒的詩詞不經意從劉辨的嘴中傳唱而出,卻不知,便是這一首詩,便斷送了他,何太后以及唐妃的最後人生……

    “詩中怨恨頗深,而意中甚有不甘之色。劉辨雖被廢,然其畢竟還是先帝遺脈,留之不妥!既有此詩為名,主公務必斬草除根,不絕後患!”一句話,從李儒這個陰沉大膽的毒士嘴中。便敲定了一個昔日皇帝的生死,什麼世俗禮儀,什麼忠君仰帝,在他的眼中,都如同一根草芥……

    是夜,董卓大手一揮,李儒陰沉著臉便帶著一眾甲士殺奔永安宮中而去。

    一壺毒酒,三尺白綾,無論是間接害死自己兄長而導致董卓肆無忌憚的何太后。還是充滿戲劇化登基四月便被廢除的漢少帝,因為一首有感而發的詩詞,終究死不瞑目……

    這一夜,無數人見識了董卓的殘暴。見識了李儒的毒險,更預見了,昔日武帝隆盛,光武中興的大漢王朝。在今時今日,劉姓一脈也終於被打落凡塵,成為一個連粗鄙土豪也可以肆意踐踏的可憐宗室。

    而漢獻帝劉協呆愕的縮在冷宮之中,望向騷亂不堪的永安宮。牙關緊緊相咬而幼小的身體瑟瑟發抖,嘴唇緩緩滲出一絲血跡……劉氏的大漢,衰亡必不可免……

    …………………………………………………………………..

    當初董卓溫明園中計議廢少帝而立獻帝之時。便有袁紹挺身反對。然有李儒進言袁氏門生故吏遍及天下。而董卓這才放過。後有侍中周毖,校尉伍瓊進言。董卓為安山東群雄之心,便赦袁紹犯他之過,而加封他為渤海太守。

    但事實上,因為衛寧用計,先是散播流言在京畿,甚至司隸,涼州皆有傳言韓遂欲聯馬騰起事反叛,而後,又有探子來報河東大軍屯兵黃河之岸等等消息吸引了李儒的大部分精力,等李儒知道董卓此事之後,早是勃然色變,而悔恨不已,只嘆董卓縱虎為患,可後者卻是嗤之以鼻,不置可否。

    當然,袁紹本性好謀無斷,李儒也並不放在心上,而衛寧幾乎算是李儒一直留意的人物,也許是當初安邑一敘,衛寧一口道破他數年來的布局,李儒便覺得與衛寧必然有場不死不休的爭鬥。既有此心,李儒反倒將衛寧的威脅提到遠遠超過袁紹的位置。

    韓遂反叛這條消息,初聽時李儒不假思索便是一口斷定,這必定是衛寧放出的謠言而不加理睬,反倒看破楊奉並州根基不穩的隱患而更加催促召集兵馬糧草,欲北上渡河攻伐河東。但……不到幾日後,又有一道消息傳來洛陽,那便是衛寧舉兵四萬屯兵黃河河畔大陽城中!這一則消息,卻讓李儒心中驚疑不定,而舉棋搖擺,對並州局勢的信心霎時弱了三分。心既起疑,李儒只能謹慎的一邊催促召集糧秣,另外一邊終究還是四下派出探子向河東,向涼州打探情報……

    犧牲了無數個探子而回報出並涼交界處的西河郡有大軍暗中集結的消息時,卻讓李儒的思慮越發驚亂……加上前段時間流傳的韓遂反叛之事,終究讓李儒信了七分。

    等到涼州軍收縮軍力而向西加大布防的消息傳回河東之時,衛寧終於舒了口氣,而萬分得意……西河郡的詐兵做得極為隱秘,而正是如此,讓李儒失去了無數探子才探到的消息,才加大了它的迷惑性……事實上,西河不過區區不到一萬士卒而假為五萬,李儒以為的大陽詐兵,卻反而是實打實的四萬人馬!

    董卓不同歷史上,坐擁司隸唯一的糧倉河東郡,所以涼州大後土才是他整支軍隊的根本所在,李儒是絕對不可能坐視涼州的混亂,而倘若舉兵攻打河東,不提能否短時間內擊垮楊奉麾下有名的三河騎士,就算能奪取河東,短時間裏,也難以以一郡之地維持數十萬大軍的消耗。以一州換一郡,這筆買賣,李儒當然是不肯做的。

    而這一局的交鋒……終究還是衛寧得勝了。衛寧也終於得以一掃當初洛陽被逼走的難堪,而同時,趁著李儒顧忌西面的機會,加緊完成對並州的整編和對黑山張燕的收繳。

    衛寧當然不會以為李儒就這樣被輕鬆的騙過,但能換取延緩董卓北伐的時間,衛寧覺得花再多的代價也是合算的!只要等到楊奉解決了張燕,解放了並州五萬鐵騎的戰力,那董卓的威脅,便可迎刃而解!

    在李儒與衛寧一番明爭暗鬥之下,這一場較量的受益人,卻並非只有楊奉,衛寧而已,卻不知道。間接的卻幫了山東某個雄心勃勃的家伙一個大忙!

    董卓加封袁紹為渤海太守,袁紹自然是喜出望外,這無疑是給他名正言順獨霸一方的機會!有他袁氏四世三公之名,再加上他在洛陽,陳留蟄伏數年時間,招賢納士之狀令信函一下,各方俊傑賢士紛紛相投。招兵買馬,操練軍士,更是不亦樂乎。

    當少帝被董卓所毒殺的消息傳到他耳中的時候。或許是因為漢室威信的日益崩碎,又或是對

    局勢的掌握,一封密函悄然送達了洛陽司徒王允的手中。

    “卓賊欺天廢主,如不聽聞。豈報國效忠之臣哉?紹今集兵練卒,欲掃清王室,未敢輕動。公若有心,當承間圖之。若有驅使。即當奉命!”一封密函,盡展慷慨陳詞,只讓王允這個大漢鐵桿忠臣老眼淚流,嘴角不停喃喃袁本初赤子忠心……

    董卓積惡已深。朝廷大爵幾乎盡被涼州軍系人馬壟斷,不提那些本就死忠大漢的老臣,就是一些中立人氏。在自己的利益嚴重被侵犯的情況下。也對董卓頗為怨恨。

    有袁紹這樣一個“忠心耿耿”的人在外謀劃舉世。王允自然也無法在這樣看著董卓肆意妄為。尋思許久,王允終究定計。詐以生辰誕宴而會客百官,瞞過董卓耳目。

    會賓者多為相交已久而對董卓怨恨之人,滿堂之內,無人不是愁容滿面,不喜言笑。昔日的大漢奢華之風,在這一刻,反倒返璞歸真般,清淡樸質。

    一場沉悶的“生日誕宴”終於被王允一場哭聲所打破,眾人紛紛疑惑相問,王允才吐露這一場詐宴的真意。

    可憐滿堂百官,昔日無一不是倨傲飛揚,他們是士族,他們是整個大漢頂端的存在,現在,卻不過是被一個他們最瞧不起的土豪所肆意蹂躪的可憐蟲……

    皇帝,在董卓的腳下也可以隨意踐踏,更別提,他們這些自詡高人一等的世家貴族了!

    滿堂一片唏噓,繼而人人掩面相泣……唯有堂中一黑臉大漢,驀然撫掌大笑而起,眼中盡是對這些大漢忠臣的嘲諷。

    曹操,雖笑,但心頭卻又被狠狠的割傷了一刀。他的志願,是有機會成為一個上報國家,下安社稷的能臣干吏,但漢室一次次被那些無能之人的破壞,讓曹操的志願與自己的道路越走越遠。

    而現在,本該人人激昂獻策,誅除惡黨,匡扶社稷的時候,這些食君俸祿的百官卻只能在那為自己的利益和尊嚴而煩憂哭泣,他們在座,有幾人是真正為這個國家著想?

    曹操在這一刻很失望,強烈的失落讓他不由得笑出聲來,帶著憤怒,嘲弄,還有對自己無能的自責。

    “曹孟德!你祖宗亦食漢祿,今不思報國而反笑耶?!”王允勃然大怒,一擲酒樽于堂前,憤而起身指著曹操吼道。

    對於王允,曹操還是發自內心的尊敬,這才緩緩收起那放肆的笑聲,環顧滿朝公卿那一個個無能的嘴臉,驀然心中升起一絲失落後的絕望,澀聲抱拳對王允道,“吾非笑別事,笑眾位無一計殺董卓耳。操雖不才,願即斷董卓頭,懸之東門,以謝天下!”

    王允臉色大變,環顧左右,這才慌忙將曹操引入密室,想了想,終究又將袁紹所書密函取出讓曹操過目,“孟德請看!”

    曹操一字一句看過,本已心灰意冷而起謀刺董卓的念頭霎時弱了幾分,袁紹的書函似乎讓曹操看到了另外一條成功的道路,起外兵,清君側,倘若不能在內擊敗董卓,何不從外強破?

    一時間,曹操握住袁紹那封密函久久呆愕,腦中已經閃過無數念頭……

    “今日席中一言……卻不知孟德有何高見?”王允見曹操久久不語,當即取出酒樽親自為他斟滿,將他喚醒道。

    “恩?哦!唔……”曹操驚醒,心中本重升一絲希望之火,但看王允赤誠模樣,忽而覺得胸口一痛,半晌,微微閉上眼睛,似乎掙扎了許久,這才一咬牙,黯然道,“近日操屈身以事董卓,實欲乘間圖之耳!今董卓頗為信我,我因得時近董卓。我聞司徒有七寶刀一口,吹毛斷發,削鐵如泥,願借與操入相府刺殺之……雖……死不恨!”

    王允臉色大變,來回踱步,目視曹操眼中越發敬重交加,半晌,忽而雙膝跪倒在曹操面前,泣聲道,“孟德果有是心,天下幸甚,社稷幸甚!王允……王允替天下謝過孟德大義!”

    “司徒大人快快請起!快快請起!”曹操不由得驚叫一聲,慌忙將王允扶起,嘴角卻滑過一絲苦笑,“也罷……若殺董卓而我死,也算成我大志。若未殺董卓而我死,則為上報君恩。倘若,既為殺董卓,而我生,我必出京舉兵,清君側!”

    這一夜,又有一個蓋世梟雄從心灰意冷而成功的轉變了他的觀念和心態……


    陳留郡北上的官道中,一簇車馬緩緩而行,舞羅清蓋,僕從丫鬟過百,十數輛車馬財物,紅綾炫飾,便正是一支出嫁的車隊。

    本該是喜氣洋洋的婚嫁隊伍,卻有護衛上千在側,猶有四百軍士殺氣騰騰唯唯讓人不敢直視。重甲披身,人人虎背熊腰,腰掛二十短戟,背上又有兩柄黑鐵大戟,為首一大漢凶神惡煞,胯下一匹神駿白馬,正是,人,馬格調異常不合,但殺伐之氣,卻無人敢有半絲笑意。

    這支隊伍,正是剛從陳留回河東的迎嫁婚隊,而出於對蔡邕的重視,衛家赫然派出了數十馬車的禮聘,為了安全,更有上千的私兵護衛沿路護送,其中,尤其還有衛寧一直苦心培養了六年的宿衛戟營!

    四百名嗜血猛士在六年裏,不停的與臨郡賊寇廝殺,更曾被衛寧送往邊塞,與那草原蠻族征戰,戰力可以一當十也不為過。財物,美人盡在這一支豪華車隊之中,但沿路所有賊寇,只看那群凶神惡煞的護衛,便沒有半點敢劫掠的心思……更別提,其中,更有典韋這樁絕世殺神在此……

    車隊中,一輛最為豪華的車架裏,蔡琰一身素服,微微挑開車窗,眼睛迷茫的望向北面。與父親的訣別,讓蔡琰忽然覺得萬分不捨,同時,對于自己未來,又充滿了矛盾的憧憬和恐懼……

    微微嘆了口氣,蔡琰終究還是放下,扶了扶胸口,依稀還會感覺到越來越激烈的跳動……
peter6881 發表於 2008-11-30 12:23

第一百八十六章 幕後的黑手

自從楊奉書信與韓馥之後,不出衛寧所料,在沮授等人兩方州牧終究還是組成了一個名義上的盟友關系,韓馥此人雖優柔寡斷,但多有賢名而為世家大族出身,雖非弘農楊氏門生故吏,卻也還是對楊奉頗為敬服。

    蔡琰一行車駕渡過黃河,一直向西,正欲過河內,入箕關而進河東

    董卓初霸京師,影響力雖已到兗,豫,但黃河以北,為冀,並之界,典韋一直小心謹慎將蔡琰送過黃河,這才鬆了口氣。

    典韋自然是知道自己責任重大。所護之人,便是未來真正的衛家主母,所以雖已算是到了安全之地,卻也不敢怠慢,一路上只催促眾兵勇打起精神不可馬虎,直出牧野而向河內而去,沿路也少休息。典韋不是愚人,自然知道如今河東雖然風平浪靜,但實際上暗潮洶涌,若非此行護送非比尋常,心憂衛寧安危,他早便飛奔回河東去了。

    四百宿衛戟士是典韋一手操練出來,又加上衛寧結合後世兵家陣法而打造出來的精銳,對加快行程自然是滿不在乎,其余六百私兵也勉強還能撐下,但上百丫鬟僕從卻是陳留蔡家隨送的陪嫁,身份低微,一路上除去幾個蔡琰的貼身丫鬟有幸隨車而走真餘多與那些私兵護衛一道步行。本來連連趕路就頗為疲憊,此番典韋又要加快行程,卻讓眾人叫苦連天起來。

    大半僕從丫鬟不敢與典韋爭辯,但知蔡琰心軟,便暗中捎托那幾名貼身丫鬟向他訴苦,蔡琰卻見眾人確是疲累不堪,心裏不忍,加上少女出嫁必有的迷茫和恐懼,還是讓她差人將典韋喚來,為那些下人求情稍緩行程。

    自離陳留前,蔡琰便以蔡氏長輩口中得知典韋便是他未來夫君最為親信之人,雖然見他面貌凶惡,而心裏恐懼。但良好的修養還是使她對典韋頗為以禮相待,一路上也盡顯大家風範,不曾有半點驕縱之氣。

    事實上,蔡琰的得體卻也讓典韋深為折服,對於蔡琰的請求,典韋雖然自知行程太急對於那些下人來說確是太過艱難,但一時心急回歸河東,況且牧野距離太行太過接近。自黃巾失敗以後,張角麾下賊寇多潛逃入太行這個連綿不絕的深山之中,這一行車駕太過搶眼,難保不會有賊寇不知好歹來行凶為惡。

    典韋雖然有難色。但看蔡琰一副懇切的模樣,終究還是無奈允了下來。自被衛寧所救之後,數年來。衛寧對他皆是以心腹看待。兄弟相稱。典韋早將自己的性命交托在他手中,蔡琰既是衛家少主母,典韋自然也無法拂她顏面了……

    在一眾下人歡呼雀躍之下,一行車駕終究放緩行程,一路上卻也風平浪靜,一直快到河內,讓典韋心裏卻也稍微安心了一點。

    他卻殊不知一行行蹤早便被有心人所留意,這一心軟,終究還是讓人找到了可趁之機。

    太行以北為黑山賊所聚集的領地,自張燕接替張牛角成為黑山軍的首領以後,不停兼併太行賊寇,少數不願服從張燕卻又無法反抗的凶悍之輩只能南下向太行山南落草為寇再建根基。

    “老大!那大股商隊已經快到山口了!呃……?”一名賊寇大叫著衝進了山寨,卻見自家頭目正與一黑衣人親切交談者,不由得語氣一滯,恭敬的候在一旁。

    他這一出現,卻讓那頭目和來客止住了交談,而那一聲叫喚更是吸引了兩人注意力。

    這山寨之主,名叫彭瓊,一身孔武有力,昔日卻是張角之弟張寶麾下大將,自皇甫嵩斬殺張寶於梁城以後,從亂軍中逃出的彭瓊早被漢軍嚇破的膽子,一路上收攏了小半部曲卻不去投奔張角,反倒竄入太行山落草為寇起來。直到張角覆滅,彭瓊一邊得意自己有先知之名,一邊收攏遁入山中的黃巾餘黨壯大聲勢,一時坐下數千兄弟,在太行以北卻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了。

    可好景不長,自張燕橫空出世之後,恩威並施加上他本身頗有才略,整個太行幾乎都被張燕收攏歸為麾下。彭瓊當了數年的地頭蛇,自然是不願意拱手交出自己的基業,與張燕大戰了數場,卻是以慘敗告終,最後迫於張燕壓力,只能灰溜溜的逃到了太行以南,靠近河內境中。

    在得到了某個當地士族地暗中支持下,彭瓊花費了一兩年的時間終於回復了幾許元氣,手下賊眾也重新有了兩三千人來,但,自得知張燕擁兵數十萬後,彭瓊便斷了心思,一心當個勾結地方豪強而行劫過往商客的草寇了。

    有那個地方豪門暗中支援兵甲糧草,以及情報傳遞及掩
    護,彭瓊只需要為他們處理一些不方便出面的勾當,的財物送出部分與對方銷贓分利,這樣的日子遠比當初在太行以北面對劉虞等人的虎視眈眈要好上太多,彭瓊便一門心思的落根在此了。

    幾日前,他那合伙人突然派人前來送出情報,彭瓊聽那情報所說,幾乎留得滿堂口水,即便他行劫多年,也不禁為其中的利益嚇得心驚肉跳,上千人的商隊,倘若這筆買賣若能做成,那恐怕以後便是再不做著草寇勾當也可以無憂無慮的活一輩子了。

    即便明知道那護衛不少,但彭瓊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實力,終究還是決定做上這一筆生意,也下定決心,得手之後便遠遁他鄉隱姓埋名,當了數年賊寇,他也不願再苟且度日了。

    “嘿!終於來了!”彭瓊興奮的笑了起來,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卻突然想起旁邊那個黑衣男子的身份,眼睛閃過一絲狡黠道,“先生!你卻也聽到了。不過我要的兵甲強弓卻不知道何時可以送到?對方可有上千人馬,我手下這些兄弟兵器多有遲鈍,若不能搶得這批財物也罷了,就怕無法完成先生的要求啊……”

    彭瓊與這黑衣人已經交往了兩年,只知他們是河內某個大族,甚至在郡中還有偌大權柄,但卻一直不知道他們的真正身份,便是一直與他聯繫的這個黑衣人也從未在他面前展現過容貌。

    彭瓊雖然是個莽夫,但也對大漢那些貴族頗為警戒,往日裏打劫過往商客,都是他們送來情報,五五分利,偏偏這一次,那黑衣人急急要求自己出手,只為殺那商隊中的一個女人,即便腦袋不是很靈光,彭瓊也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但一來是彭瓊越發厭煩了這種強盜生活,二來便是對這些貴族的恐懼,這一次明顯便是語氣強硬,彭瓊隱隱覺得倘若自己不答應,那個黑衣人背後的勢力恐怕立刻便要除掉自己了。既然利益龐大而又無法推脫,彭瓊這才一咬牙應了下來,只求幹完這一票,便遠走他鄉,至於自己那幾千手下,又與他何干?

    “對方不過是區區千人私家護衛,彭頭領當年可是地公將軍手下大將,席卷天下之時,也見識過這些人的戰力了,以數千對數百,彭頭領不必多慮!不過,為了安全起見,彭頭領所需之物,今日傍晚便會送到,大可放心!但是……我家家主對頭領這一次行動頗為關注,一切財物頭領盡可留下,但希望那個女人……不會再出現在我家家主的視線當中!”那黑衣人全身裹得密不透風,便是臉上也以黑布蒙面只露出一雙陰騖的眼神,看不清容貌,耳彭瓊狡猾的話,也不以為意,反而對他此行頗為上心。

    “嘿……那是自然!”彭瓊心裏越發覺得有些蹊蹺,往日裏索要兵甲幾乎都是要十給一,這一次竟然許諾得如此大方,彭瓊越發在意到底要殺的那個女人是何等身份了。

    “卻不知道先生可否告訴小人,那女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忍不住脫口問道,彭瓊卻霎時後悔恨不得一把掌打在自己嘴上。

    那黑衣人眼中霎時閃過一道凜冽殺意,看了彭瓊一眼,沉聲道,“彭頭領,你本是聰明人!明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多問的,為何還故意相詢?人……要活得長久,終究還是少知道一些東西的好!”

    彭瓊本是一時嘴快,此刻看那黑衣人眼精厲芒連閃,不由得驚起滿頭冷汗,唯唯諾諾道,“先生教訓得是!我卻是嘴快了!”

    “哼!既然已有目標行蹤,傍晚兵甲到齊,還請彭頭領早些動手,倘若出了河內入得箕關,恐怕再無出手機會了!唔,我還需向我家家主報告,這便告辭了!”那黑衣人看彭瓊驚慌模樣,這才冷笑一聲,點了點頭告辭道。

    “先生慢走!來人!好生將先生送往山下!”彭瓊客氣了幾聲,這才對外大聲吆喝了幾句,當即便有一機靈小賊恭敬的將那黑衣人迎了出去。

    等那人淡入自己視線,彭瓊的臉色霎時陰沉無比,一揮手,躲在堂後驀然走出一人來,低聲對他道,“老大,我等已經大致查明,那車隊並非什麼商客,實則是河東衛家的迎娶車隊,他們要殺的女人恐怕便是陳留蔡邕之女!而……而……那蔡之女正是河東新任太守衛寧的正室,也就是河東衛家的少主母……”

    “河東衛寧!!?衛家少主母?”彭瓊霎時倒抽一口冷氣,臉色萬分難看……
peter6881 發表於 2008-11-30 12:41

第一百八十七章 衛寧的算計

該……該死!到底是何人諫言,讓父親如此膽大妄為怎可做如此不智之事!”安邑衛府,側房中,柳媛臉色一片蒼白,頹然坐在榻上,眼睛充滿了恐慌,握住那層薄薄的信絹,纖白的手指更顯柔弱,“這兩年裏讓他暗中資助那彭瓊,是為了防範王家啊,是為了謀取兵權啊……他怎能忘記,那兵甲多為衛家暗中捎賣,他怎能知道衛家到底擁有多少可怕的潛力!”

    是的,河內即將上演的一切事情都與她沒有半點關系,一直到剛才她暗中留在柳家的眼線傳來消息前,都被蒙在鼓裏。

    但此時此刻,柳媛卻是萬般恐慌,六年呆在衛府,她一切都是小心翼翼,即使為了鞏固柳家在河內的權勢,也是在衛嫻出世頗得衛家上下喜愛,柳媛才敢稍微助上一點。一如前次衛寧南下,將衛家大半權柄交她打理,柳媛依舊不敢大放手,雖然將大部分進出賦予柳家,但其中也依舊為衛家帶來了不少利潤,而衛家老主和衛寧也便只是睜眼閉眼了。

    柳媛一直做得那般小心,不為別的,正是對她那個公公發自的恐懼,每一次去見禮問安的時候,似乎都可以感受到那雙看破人心的眼睛,雖慈祥,但在她眼裏卻猶如萬道利芒。同樣的,六年共枕,即便和他有了骨肉,甚至還頗得上下寵愛,但那個平日裏總是平易近人頗為慵懶的夫君,卻也如同一團迷霧讓她根本無從著手。

    可笑當初她自認為一介病弱獨子。憑借自己的美貌,憑借她的理家之能,憑借她的心計,必然可以討得衛家上下的歡心,討得衛寧的歡愛。

    但……六年的時間,才讓她清楚,這樣一個時代,深居簡出的女流,又如何能比得上那些陳年世家的城府……

    柳媛此刻心裏異常煩亂。在嫁入衛家的時候她早已經有過準備,自然是知道蔡琰的存在,也知道衛家與蔡家之間的婚約,她一直以為自已能夠忍耐,但真到了這一天。她也終於開始了不安。一個十六歲的小丫頭並不會引起她的重視,即便她是以正室的身份進入衛家,唯一讓她不安的根源,卻是六年來。唯一給衛家留下的血脈不過是一個女兒……

    這一份不安,也源自於對自己娘家的反應……

    而現在,河內柳氏的做法,終究還是向著她最壞的猜測而去。倘若不是當初出嫁還留有一線耳目,恐怕……柳家這一次瞞著她的動作,到了曝光的時候。她也完全蒙在鼓裏……

    “他們當真以為可以做得天衣無縫?他們以為真的能瞞得過去?他們真的以為自己已經有足夠的實力將促使衛家立我為主母了?”整個房內。似乎都籠罩在一層慘淡的愁雲之中。柳媛眼睛萬分復雜,無論是對衛寧的恐懼。還是對柳家不智之舉的憤慨,甚至是她預感到即將到來的猜忌,都讓她深深地感到不安……

    幾日裏的留意讓她感到萬般驚懼,因為那支迎親車架的首領,正是她丈夫寸步不離的心腹猛士,典韋!甚至還有那支訓練了六年得來的家族精兵,一群在草原中經過無數艱巨血腥淘汰留下的猛獸……

    這其中的意味,細想下越發讓柳媛心情冰寒一片……

    提起筆來,柳媛的手頗為顫抖猶豫,終究一咬牙齒,飛速的寫了起來,半晌,這才急匆匆喚來她的貼身心腹小婢,只叫她暗中將這書絹送出,傳回柳家……

    她只能盡盡人事罷了……而現在她該考慮的問題是,已經引起了衛寧的警惕,又如何應對她父兄為她惹下的天大紕漏……

    六年的隱忍,居然在這一刻被她的家族毀的一乾二淨,柳媛心裏幾乎便是怒火中燒,看了一眼那封信絹,當即被撕扯的粉碎……

    與此同時,她卻不知道,那封密函剛從衛府後門遞出去時,那個柳家的暗樁沒走多遠,便被人擒下……

    衛五安靜的候在一旁,將那封截下的書信恭敬的遞到衛寧手上。

    衛寧一展,看了看信絹上墨跡未乾的清秀字跡,很是熟悉的淡墨還是使得他眉頭微微一挑,半晌閉上眼睛,仿佛心中大石陡然落下般,鬆了口氣自語道,“還好……終究並非她的主意……她可以將衛家鑄造的兵甲在河內的買賣權益交由柳家,她可以暗中調動我們衛家在河內的關係網幫助柳家坐穩第二家族的位置,她也可以暗中培養自己的心腹,但……無論如何,我還是不希望她作出損害衛家的事來,終於,她還是沒讓我失望,還好……”

    “將這封書函暗中送往柳家吧!看看柳家的反應!”衛寧微微揉了揉腦袋,不僅河東整個事務現在幾乎都壓在他的肩上,面對董卓的虎視眈眈,面對楊奉紮根並州的計劃,現在還得關注衛家的大小事情,只讓衛寧都是緊繃的,而這一次,衛寧顯然也不願意再留下一絲內在遺患了。

    “既然此事非她所為,那不如,便趁勢將她與柳家的聯繫一刀兩段!她也終究是個可憐的女人……無論我多疼愛嫻兒,固有的觀念使她也終究充滿了對未來的恐懼……”衛寧隱隱有些同情,眼中閃過一絲決然,“至於柳家……憑借我衛家搭上了楊氏的線,得以坐牢河內第二世家的位置,沒想到,卻見那董卓成勢,竟然暗中有向他示好的意思,恐怕是想借董卓之力而擊敗王匡吧,連河內都還沒吃下來,便想染指京師了?哼!王匡好歹也在十八路諸侯之中,柳家如此不智,確是留之不得了!估計,柳家有倒戈跡象……柳媛也是根本不知道吧……唉……”

    蔡琰的出嫁,不僅僅是一場衛家與蔡家的政治婚姻,事實上,也是衛寧為了穩固後方而作出的試探。

    現在的結果他還算滿意,柳家的行動幾乎已經全部被他算中,而對於柳媛的試探,也終於讓衛寧頗為安慰,至少,他並不想對她做得太絕……

    至于蔡琰的安全,衛寧並不登憂,有典韋與宿衛營在,沒有數倍的人馬,只能羊入虎口……更別提,前段時日,他賣於柳家的兵甲除了頭幾批為良器,後面大多都是做了不少手腳的東西……

    而早前,衛三已經領了三千人馬暗中渡過箕關,搶入了河內……需要注意的是,這三千武裝精良的人馬,竟然都是衛寧他父親經營衛家多年,依靠龐大財力物力打造出來的家族私兵!

    而這一切,也是衛寧這六年來分攤衛家權利而揭開的冰山一角……

    很顯然,柳媛得到消息的時候,實在是太晚了。

    就在典韋領軍緩緩前行的同時,前方約莫十里處,正是太行山系以南的分嶺,倘若過了那道山崗,便可直入河內了。而便是這一片原生態的大規模山林之中,卻已經密密麻麻的伏滿了數千山賊,其中更混雜著數百武器衣甲精良的士族門下騎士。

    “大頭領!那支車隊就要過來了,兄弟們已經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彭瓊抱著一柄大刀,斜靠著一株大樹閉目養神,只是身體隱隱有些顫抖還是出賣了他恐懼的內心,忽而草叢一陣簇動,一道人影悄然來到他跟前低聲稟道。

    彭瓊驀然驚醒,半晌回顧左右,手下大小頭目似乎都已經收到消息,熙熙攘攘的各自聚攏到他跟前了,只是人人躍躍欲試,眼睛裏都閃爍著狂野的貪戀,想必此刻人人都認為數千人馬的突襲,必然可以一舉功成,截獲那筆“數目驚人”的財物吧。

    “唉……如果真的動手了,河東衛家必然不會放過我了!若真走出了這一步……便再沒有回頭路了!但如果,現在反悔……”彭瓊微微看了看人群中一名黑衣人,正是那數百精銳私兵的首領,心裏不由得一沉。

    舔了舔嘴唇,彭瓊緊緊握住大刀,半晌環顧眾人,心裏終於鐵下心腸,“不管成與不成!只能犧牲這些家伙,趁亂逃走了!”

    “都兄弟們準備好武器弓箭,呆會等那支人馬過來,我們從中截殺!只要幹了這一票買賣,半年時間都不愁吃喝了!而且那車隊裏還有不少女人供兄弟們享用!”彭瓊冷笑一聲,一揮手下令道。

    眾人皆貪婪的吞了口唾沫,眼冒精光,大聲應諾一聲,各自催促部下去了。

    宿衛軍中有典君,提一雙戟八十斤!

    這是典韋與宿衛將士比鬥的時候,衛寧偶然的感慨,卻讓所有人不經意間,都只稱典韋為典君了。

    “典君!適才派出去的探子到現在還不曾回來,時不時再加派人手探清前路?”典韋騎在衛寧特意借與他的驌驦上,神色頗為嚴峻,眼睛死死盯著前面那漸漸崎嶇的山嶺之間,旁邊有護衛一策馬來到他的身邊,低聲詢道。

    “自派出游騎已有多少時辰?”典韋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不由得一勒馬韁,止住驌驂馬蹄,沉聲問道。

    “已有兩個時辰!”來人約莫看了看天候,這才答道。

    “兩個時辰……我只讓他探到山口便回……唔!傳令,就地止步!”典韋驀然一驚,嘴角卻漸漸浮起一絲冷笑,看向那前面山嶺殺氣驀然絲絲而透,“看樣子,公子讓我帶人親來,便是算準了此事了!嘿嘿……居然也不提前知會一聲,等我回了河東,哼哼!”
peter6881 發表於 2008-12-1 07:29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兩謀一書 討董序章


在安邑郡守府中,衛寧驀然打了個噴嚏,有種被人詛訕訕笑了笑緩緩又拿起案儿上的幾封打著緊急標簽的公文,眉頭終究緩緩泛起一絲輕鬆。

    與他構想的不差,楊奉自入主晉陽以後,通過穆順原本的關系,又加上衛凱善政的手段,在保證了並州仕宦原有利益的前提下,很快便收攏了大半人心,當然,這也是事出無奈,權利的回收畢竟還要等到解除張燕,甚至是董卓之後的威脅才能開始。

    于此同時,黃忠的八千並州鐵騎自晉陽而出,向西逼近黑山,太行以東,得韓馥軍令,以張郃為大將,高覽為副將,兩萬人馬也自東而出,左右夾擊張燕。不知道是收到了風聲,還是韓馥相邀,本來不在計劃之中的幽州牧劉虞,也以鄒靖為都尉,領軍兩萬南下助軍。

    三方大軍合共五萬人馬,張燕雖號稱數十萬黑山軍,除去了老弱婦孺,其餘雜牌外,但實際上真正可戰之兵也不過這個數目而已。尤其在大量雜牌混編的同時,無形中還將五萬本有一定戰力的部隊給嚴重削弱了。

    張燕不是庸才,自然是知道這點,但他根本無法集中優勢兵力逐個擊破三面夾擊,沒有一個穩固的地盤,任何一面的攻擊都可以讓他屬下嘩變潰不成軍……

    事實上,也是如此。黃忠的八千並州鐵騎人數最少,張燕只能打算先行對他下手,在他看來。並州鐵騎聞名天下,倘若是往日裏,有呂布這個殺神所統領的八千人馬,張燕絕對是不敢輕視地……而黃忠一軍人數遠比冀州,幽州兩軍少了許多,並州軍在失去了呂布這個靈魂人物以後,勢必會導致戰力遠弱平時。

    所以張燕決定先破黃忠,弱敵軍銳氣,穩固了西面再對敵東。北……黃忠?聽都沒聽過!倘若是楊奉手下頭號大將徐晃出馬,張燕或許還會微微謹慎一些……

    這個決定並不謂不錯,但事實上,忽視了黃忠。也便是他最大的失誤……八千並州鐵騎失去了呂布這個靈魂人物,曾經士氣確是萬般低迷,但在黃忠接手之後,不提武勇。一手出神入化的箭術卻是呂布也比之不如的。

    北方男兒善弓馬,重壯士,楊奉麾下十數大將,無一人是黃忠對手。即便是徐晃,也不過只能在黃忠手上撐過數十合而已!

    即便呂布的雄威依舊讓這些並州男兒發自內心的顫抖,但黃忠的出現。卻堪堪足夠給他們帶來新的精神力量!

    樂平一戰。八千並州鐵騎大破六萬黑山賊軍!黃忠身先士卒。陣斬四將,只殺得人人膽寒。而這一戰八千並州男兒終究沒有給驕傲的並州軍團蒙上羞辱。依舊書寫著他們的驕傲!

    這一戰,是一個新的主將,帶來新的榮耀……

    此後,黃忠領軍,三戰三捷,只殺得張燕心驚膽戰,龜縮太行深山,不敢輕其鋒,而東,北兩面大軍也默契的開始了征剿行動……

    黃忠的得勝是意料之中的事,當初楊奉北上攻打張角的時候,衛寧偷跑留書給他,其中就有讓他不要輕易動用黃忠,而刻意雪藏,為的便是他日使人輕視而突出奇軍……很顯然,現在的效果非常好……

    “嘿……黃忠幾戰下來,估計是砍掉了張燕數萬人馬了吧!雖然不過是些雜牌,但也夠給他帶來足夠的壓力了。更別提還有鄒靖,張兩方大軍了!哼哼……或許不等胡才出馬,張燕便已經受不住了吧……不過,也只有打得他越痛,他才不敢要多大的條件……”衛寧眼睛頗含笑意,將手中那封公文放到一邊,同時又拿起另外一封信箋看了起來。

    這是一封關於涼州的情報,衛寧設計攪亂涼州,流言洛陽當然不是信口騙人,要做到拖延董卓北上的目的,自然就不能放棄對韓遂的拉攏。

    當初董卓北上,韓遂苦苦經營的基業短短兩年變冰消瓦解,雖然他從起事起,一切都是李儒的設計,但最關頭而致命的一擊,卻是華雄三萬人馬的倒戈,這一步埋藏了接近兩年的暗著,便是李儒一手最為毒辣的妙筆,如同一把尖刺,直接切中了韓遂的要害。倘若沒有華雄的倒戈,韓遂即便會輸,但也未必會那麼慘,慘到最後舉眾向董卓臣服來換取生存的機會……

    韓遂既有野心,又與董卓有瓦解不了的恨意,倘若不是他手中還握有北宮伯玉等羌之兵,怕他垂死瘋狂反撲,李儒早將他除去了……

    但也是這一絲顧忌,給了衛寧可趁之機……在衛寧的設計當用了楊氏的名頭,假楊奉大義,透露了稍許天機。這天機,自然就是未來十八路諸侯討董了。楊氏四世三公,這是金字招牌,號召力不可謂不大,以楊奉如今的聲名,如果共招諸侯討董,也未必不可,韓遂當然不會懷疑。

    韓遂畢竟還是老奸巨猾,沒有公然舉旗,只暗中籌備結交被董卓奪權的耿鄙舊部,其中便有馬騰等人,事情確實隱秘,遠在洛陽的董卓李儒本來是根本不會探查到的。可韓遂根本沒料到的是,他做得再隱秘,衛寧卻一面結交他,一面在洛陽散播流言,加上衛寧故意布置在西河的詐兵,就算讓李儒不注意韓遂在金城的動向都不可能了,更何況……韓遂根本不知道,他真真正正的,不過依舊是衛寧犧牲的一枚棋子而已,李儒派出的人並沒有查出什麼蛛絲馬跡,卻是被楊奉這個名義下的頭號幕僚衛寧給轉手賣了……

    可以說,從頭到尾,衛寧根本就沒將韓遂當做半個盟友,敵軍後方不穩,在所有正常人眼中本該是萬般慶幸而要抓住的良機,卻偏偏被衛寧奢侈的用來換取阻止兩個月涼州軍北上的腳步!自然韓遂也根本不知道,原來自己這個董卓背後的刀子,如此廉價……

    于是乎,在涼州守軍大規模壓境準備清除他這個隱患的同時,並州軍卻沒有絲毫救援的跡象,也不見天下諸侯共討董卓的聲音,韓遂只能在最為絕望的情況下倉促起事……

    面臨的卻是涼州軍血腥的鎮壓……

    看了一眼這封情報,衛寧很欣慰,眼睛幾乎都笑眯了起來,十八路諸侯共討董卓,雖然有馬騰的參與,但實際上,對董卓造成的威脅幾乎沒有,所以犧牲他們換取兩個月收繳並州的時間,這筆買賣很是劃算。

    騙過李儒並不值得高興,高興的是,所有局勢似乎又重新掌握在他的手中了……

    依照韓遂如今的實力,被涼州軍擊潰只不過是時間問題,倘若能堅持兩個月,韓遂還沒滅亡的話,衛寧倒不介意助他一把……

    而最後一封公文,又正是洛陽方面的了,衛寧只瞥過一眼,眼睛就幾乎挪不開了,而臉色也變得微微有些凝重……

    無他,上面醒目而熟悉的兩個字,吸引了他幾乎所有的眼球。

    曹操!

    曹操竟然已經行刺了董卓,因為失敗而負罪東逃……

    衛寧有些坐不住了,腦袋在飛速的旋轉計算。曹操行刺失敗必定是要東歸尋機起事的,而這一標誌性的事件,卻正好是十八路諸侯共討董卓的楔子。

    衛寧並非沒有想過讓楊奉首先號召天下諸侯起兵,但如今並州未平,準備還未充分,如何能動?而曹操竟然在這個時候行刺董卓,那勢必便要打亂衛寧的部署,衛寧有些急了……

    “一但天下諸侯共起,這樣的盛會,勢必不能放過……以袁紹為首的那些家伙各個明裏暗裏互相不服,不過是區區烏合之眾,根本就沒有給董卓帶來多少傷害,實際上還因為李儒一計退避三舍,弄得自亂陣腳,互相敵視。我絕對不能容忍打擊董卓最好的一個時機出現差錯!該死……我說曹老板,你咋就偏偏這個時候動手咧……”衛寧很是郁悶,一拍額頭,不停的詛咒起曹操起來。

    “洛陽到陳留,出虎牢,汜水,中牟等地,快馬加鞭最少也得過十天半個月吧……更別提曹老板還是一個通緝犯的身份了……唔,這樣一耽擱,也就是說最少需要大半個月的時間才能回到陳留!加上他還要說服衛弘資助,還要招募鄉勇,訓練手下,就算那是他家族私兵,不需要準備多少,那麼整裝待發也得花個一個月左右……時間還夠!時間還夠……那麼我也得早做準備了!嘿……溫酒斬華雄,三英戰呂布,這樣的好戲,怎麼可以放過呢?對了,我還得撒鹽!撒鹽!!哼哼!對了,待會下班叫人多做得豐盛點,今天可要慶祝一下,終於可以擺脫董卓,李儒這兩個變態了!哈……哈哈!”衛寧仔細推敲幾許,當即長牙舞爪的放聲大笑了起來,真看時,只覺得衛寧滿臉紅光,洋溢著某種詭異的笑容。

    內院外一干衙役聞聲幾乎人人打了個冷顫抖,這聲音越聽越覺得陰險呢……
peter6881 發表於 2008-12-1 07:30

第一百八十九章 偷的半日閑 有客自南來



衛嫻努力的向衛寧懷裏擠了擠,一只手抓著串糖葫蘆伸舌頭一舔,兩只大眼睛幾乎歡悅得瞇成月牙,四下好奇興奮的打量著周圍欣欣向榮的氣象。

    時不時因為糖葫蘆的糖汁淋在小手上而微微皺起眉頭,順勢,便在衛寧一身雪白的長衫上擦了擦,留下一條細長的紅黃痕跡……

    衛寧一臉哭喪的抱著衛嫻,仿佛一條可憐的騾子,指東走東,指西走西,倘若有絲毫抱怨,一隻沾滿糖汁的小手便抓向了他的下顎……

    這是一次補償,曾答應從洛陽買來的禮物在那場突然的急變之中,卻是盡數丟失了。所以,或許出於內疚,又或是出於脅迫,衛寧只能老實的帶著懷中那個機靈古怪的女兒游玩在街上。

    河東蓬勃發展,事務本是多為繁重,衛寧身為太守,責任不小,但他天性始終過於懶散,大手一揮,下面的從事官卻都累得腰酸背痛。但其中關鍵之處便是,衛家畢竟在河東太根深蒂固了,而楊奉如今已漸漸有了一方諸侯的城府,衛寧也知道不該太過招搖。以他為河東太守,不過也是全權之計,倘若衛寧在表現出來活躍手段,就算楊奉再天真,也難免有所猜忌,尤其在現在這個局勢,天子無威望,諸侯成大勢,難保不會被他人所妒而讒。

    衛嫻晃著可愛的小腦袋左顧右盼,忽而發現南門處一簇擁擠的人群想起歡騰的掌聲,兩只明亮的大眼睛霎時興奮起來。兩隻胖胖白嫩的小手根本不顧上面的糖膩一把抱住衛寧的脖子,一指城南,撒嬌道,“父親,父親,我們去那邊,那邊!”

    衛寧感覺著脖子間那股粘膩,臉色幾乎漲成豬肝,連連哭喪道。“嫻兒啊……先把手擦了,別動,別動啊……”

    “綠萼……快取手巾……”衛寧求救的回過頭來,郁悶而慌張的急聲喚道。

    綠萼微微一笑。慌忙取出手帕細心的擦拭著衛嫻小手上的糖膩,緊接著看到衛寧脖子上地那串糖漬,又條件性的拂了上去,驀而手指一僵。似卻想起自從衛寧成婚,也有六年未曾緊隨於他了吧……看了看如今風華絕貌,胡髯已成的男子,哭喪卻又充滿慈愛的臉。萼摸了摸臉頰,心裏浮起萬般心酸……

    衛寧沒有發覺到萼那頓然的心思,在衛嫻駕馭下。老老實實的抱著擠向了人群。一干如虎似狼的護衛蜂擁而上。輕易的便撥開人群。

    這便不過是一簇外地來的雜耍班子,在當時生計也成問題的漢末。娛樂不過是一種奢侈的遊戲,當然,經過六年發展的河東,也算是漢末最為富饒的地方之一了,即便如此,雜耍也難在安邑有所一見,所以周圍圍觀的百姓卻是異常歡喜。

    “見過公子!”眾人見衛寧抱著一個小女孩突然殺出,頓時驚慌失措,呼啦啦一片拜跪在地。衛寧不僅是河東第一大家的少主,如今更是河東名義上的最高行政長官,官為天地為父母,一眾安邑百姓莫不是充滿敬畏的看著衛寧一行。

    “咳咳……都起來吧!我不過帶女兒出來閑逛,不必如此拘泥……我現在非是太守,而是與大家一般,只是一個父親。都起來,都起來吧……”衛寧咳嗽了一聲,面有無奈,慌忙對眾人道。

    直到此時,那支外地的雜耍班子才知道那個身體柔弱的男子便是河東的衛家少主,帶給這片土地生機勃勃的大恩人。

    “小人不知是大人親來,大人身份尊貴,我等微末技……”那雜耍班子的領班當即滿頭大汗的迎了上來,但欲近前,卻被兩名凶神惡煞的護衛所阻,尷尬而敬畏的立在五步開外。

    “你們不是要表演嘛……快呀,快呀,人家難得讓父親帶我出來呀!”衛嫻見那些穿著古怪的人都恭恭敬敬的立在一邊,小嘴一撅卻不樂意了,氣鼓鼓的便不滿道。

    “是,是!小姐既然喜歡,小人這便叫人為小姐獻藝……”那領班微微一笑,對衛寧告罪一聲,便向一眾藝員分配起來,又再三叮囑將平日裏十分水平全部展開。

    衛寧環顧左右,因為他的出現,一干安邑百姓已經熙熙攘攘的散開老遠,欲走,卻又捨不得即將展開的精彩表演。

    “呃……那個嫻兒,不若待會我將這些人都請回家裏,讓你祖父,祖母還有娘親一起觀看如何?在這裏,又吵又鬧,不如在家裏又有吃的,又能舒服的坐著呢!”衛寧無奈,卻只能對懷中那衛嫻一眼,仿佛生怕一點有趣溜走的小女孩道。

    衛嫻聞言,大眼睛轉了幾轉,衛寧的話顯然讓她頗為煩惱,細小的眉毛高高皺起,似乎在為現在就一飽眼欲,還是可以與疼愛她的祖父祖母一起分享而掙扎。

    半晌,衛寧的教育很顯然有了很好的成果,衛嫻垂頭喪氣的低下頭來,低聲道,“嫻兒都忘記了祖父,祖母一定沒看過有趣的表演,那……父親這就帶他們回家嗎?”

    “呵呵……”衛寧很欣慰,自己的女兒居然還真的懂得孝敬長輩,“不急,不急。今日父親答應要陪你遊街,等你想回家的時候,父親再將他們帶回家裏,你什麼時候想看了,就讓他們為你表演,如何?”

    “好!”衛嫻一拍小手,當即一把抓住衛寧下顎的那簇須髯,興奮的一指東面,高聲道,“那父親可不要耍賴,恩,我要買小人,唔,我要買……對了,我今天聽萼姨說,似乎要給誰買點燻香,說是提神……”

    原來這幾日閱讀公文,深夜裏那燻香都是萼暗中放的……衛寧錯愕的看了綠萼一眼,心裏微微升起一絲復雜的愧疚。

    “來人!”衛寧不敢回頭,只能低聲對左右護衛喚道,“待會等那戲班歇業,將他們請到府中……”

    “是!”如今典韋,衛三這兩個頭號護衛隊長不在身邊,其餘人尤其兢兢業業,生恐錯過了表現的機會,得衛寧吩咐,自然是小心記下。

    “那就走吧……難得有個雜藝班子來我安邑,讓百姓好生娛樂一下吧,若我在此,他們定然畏懼不敢暢所欲言了……”衛寧看了看周圍,微微苦笑一笑,抱著衛嫻便向她手指的方向緩緩而去。

    剩餘百姓見衛寧離開,好似鬆了口氣般,於是歡呼一聲盡皆再簇擁在一起。

    就在衛寧前腳剛離開的同時,南門外卻有一中年文士滿身風塵僕僕牽著匹瘦馬緩緩入城,一臉倦容,臉頰上依稀還能看見一絲憂慮的憤慨。

    安邑的富饒卻讓那文士忽而眼睛一亮,從中牟與那人氣憤分別北上以來,一路上周圍郡縣百姓,無一不是神色麻木不仁,而多有菜色,便是當初自己那個小縣,無論他用盡手段,但始終因為官小職微,難減百姓負擔。

    但此時此地,安邑百姓臉上掛起的笑容,卻是發自內心的喜悅,那中年文士驚疑的可以從任何一個人的眼睛裏讀到,發自內心的驕傲,是的,那是一種對自己居住的地方發自內心的認同。

    即便是一國之都的洛陽,當年求官之時,他也不曾見到洛陽平民能有這樣的神色。

    那中年文士初一進城,周圍過往百姓見他一身文士青衫,腰掛士族玉帶,一柄古樸的官宦佩劍掛於腰間,即便滿身風塵,也掩蓋不了,他那自上而下的一生儒雅氣息。

    淳樸的百姓在河東因為衛寧的存在,沒有受到土豪貴族的欺凌,自然對這樣一個明顯胸有萬卷的讀書人有很大的尊敬。

    在茫然的回禮一個個友好的問候,那中年文士眼睛灼灼,看著一片欣欣向榮,過往客商絡繹不絕的安邑,抓住馬韁的手,難以言喻的緊了緊,一股好奇,甚至是向往浮起胸中……

    道不同不相為謀,中牟與那人分別,本是有些心灰意冷,聽聞曾經在洛陽與董卓爭雄的楊奉如今官拜並州牧,所以才北上一觀。可現在,安邑如此氣象,卻讓這中年文士似乎覺得來得正是地方。

    “老人家……敢問安邑郡守府在何處?”那中年文士心癢難耐,牽著馬一邊走,一邊斟酌,忽而攔住一個老叟,恭聲問道。

    “先生何須如此多禮……前面直走,向東便是郡守府了……不過,我家公子,恐怕此刻不在府中,先生若要求見公子,不若傍晚直去衛府為好!”老叟見那中年文士語氣恭敬,頗為驚喜,連連還禮道。

    “有勞老人家了!”那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這才牽馬繼續前行,卻是皺起了眉頭,“‘我家公子’?衛府?呵呵……莫非便是那河東衛寧?如此說來,楊奉便不在安邑了?也罷……若要一觀楊奉,或可見那衛寧到底名副其實否!
peter6881 發表於 2008-12-1 07:31

第一百九十章 相薦

時過傍晚,夕陽漸沒,天空上皎月慢慢羞赧的爬上當中,濛朧的夜色,留下不多的微光。河東衛府中,對比黑暗的降臨,偌大的庭院內,卻是一片燈火闌珊。

    正中卻是一個臨時搭建的戲台,以他為中心,周圍熙熙攘攘的拱衛著上百彪悍的衛府私兵,一干衛家主要人員齊齊閑坐在旁,或有丫鬟僕從送來瓜果茶盞,津津有味的看著台上,相對這個時代來說異常“精彩”的雜耍表演。

    衛寧無聊的打了個哈欠,受過後世絢麗多彩的視覺轟炸,即便台上那個戲子翻騰的筋斗一口氣再多,再流暢,也給他帶來不了絲毫驚奇。倒是一旁那個小丫頭手拿蘋果,看著那戲子毫不停歇的連翻了幾十個跟頭,看的幾乎呆了。

    不得不說,身在衛府,在這個河東最高權利長官的家中登台獻藝,這幫外地來的戲子很是賣力,各種拿手絕活掏之不盡,不單單衛家老主,主母,便連平日裏波瀾不驚的柳媛也是看的頗為意動而興致勃勃,更別提衛嫻這個丫頭,從一開始起,明亮機靈的大眼睛便是曉得瞇成兩彎歡悅的月牙,白嫩的手掌拍得漲紅。

    “公……公子!有一怪人求見……小人看來人儀表頗為不俗,但如今天色已晚,便讓他明日再來,他卻說有大事與公子相商……小人不敢擅自做主,敢問公子意思如何?”就在衛寧百無聊賴,昏昏欲睡的同時,衛府的大管家匆匆而來。附耳在衛寧身邊有些猶豫地說道。話畢還謹慎地看了看他的臉色,生怕引起他的不快。

    “哦?”衛寧勉強打起精神,看了看天色,如今夕陽已下,月明之時,卻有人來求見于他,卻讓衛寧微微起了一絲驚疑。“來人可通姓名?”

    “他自稱東郡人氏,姓陳,卻未報名……公子欲見他否?要不。小人這就將他逐走?”管家看衛寧皺起眉頭。連忙回話道。

    “東郡陳姓?唔……恩?莫非是他!”衛寧驀而起身,一驚一乍卻讓周圍家眷疑惑而側目,倒是小衛嫻小嘴一撅不滿道。“父親不要突然怪叫,人家本來在數他翻了多少個筋斗,都是,害人家都打斷了啦!”

    衛寧訕訕笑了笑,卻對自家老父老母微微欠身道。“孩兒有貴客來訪,先行告退了!”

    “唔……去吧!”衛父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卻是衛母關心道,“如今天色已晚,可讓那來客在衛府住下,最近見你多忙於公務,多注意點身子要緊!”

    “孩兒明白!”衛寧點了點頭,卻是大手攤向衛嫻的腦袋摸了摸,道,“好生陪伴祖父祖母,莫要淘氣……”

    “恩……嫻兒知道,父親快去快回哦!”衛嫻一歪腦袋,戀戀不捨的看了看戲台,又拉了拉衛寧的衣襟,嬌聲道。

    “呵呵……”衛寧點了點頭,這才隨管家向偏廳而去。

    “陳宮?唔……算算曹操行刺董卓東逃,也該是與陳宮相見了……這家伙與曹老板鬧翻,卻來我河東作甚?”衛寧眉頭微微一皺,心裏卻有些擔憂,“此人少與海內知名之士相交,雖有大節,但更多卻在乎仕宦地位,多智卻有遲,卻又有些恃才傲物,不肯輕屈人下,並非是一個能和人安睦共存的人啊……唉!也罷!先去見見他再說吧……”

    雖說世家大族高貴,便連家門下人也多有驕色,但有衛寧這個人物在,卻也並未因為誰衣著普通而有怠慢。

    剛及偏廳,便見一中年文士沉穩端坐,衛府華麗的裝飾未讓他有半點動容,反倒對一些古風詞畫頗為欣賞。手捧一盞清茶,時不時輕輕一抿,很是悠然,仿佛整個衛府他便是常客一般。

    “在下衛寧,見過先生!”很顯然,陳宮的不卑不亢,給了衛寧很大的贊賞,剛入偏廳,便大步向前,行了一個士子禮儀高聲道,“先生來訪,寧來遲矣,招待不周,還望莫怪!”

    衛寧初入偏廳之時,陳宮自然便已經知道。就如同衛寧在打量他,他卻也在品評衛寧。

    很無奈的是,衛寧給人的第一影響分,永遠都是最低等級,當然,也會有人給他的影響打上高分,不過前面需要加個負號就是了。

    衛寧見陳宮微微皺起眉頭,不由得有些無奈的苦笑一聲,卻是大力抖

    抖衣襟緩緩坐于陳宮跟前,自然道,“先生勿怪,寧體弱多病,而身體虛浮,六年前雖得奉名醫相診,卻還是如此孱弱……呵呵,命懸一線,實在擾人心憂啊!”

    “宮以色度人,實落下乘矣!還往公子莫怪!莫怪!”陳宮微微一愣,這才釋然,衛寧的大方很顯然讓他也頗為贊賞,當即笑了笑,拱手還禮回道,“某乃東郡人陳宮,久聞公子大名,近日路過安邑,特來拜訪,還望公子莫怪深夜攪擾之過!”

    “果然是他!”衛寧心裏幾乎已經確定了他的來意,本來是打算跟隨曹操起事,但鬧翻之後,當然便是尋找另外一個可以值得效忠的對象了,很顯然,陳宮選擇地目標應該便是楊奉了。

    適才一坐下,便早有下人奉盞而來,衛寧微微一笑,舉起茶盞微微一抿,這才道,“先生乃當世大才,寧神往久矣!今日得見,乃寧平生所願爾!既是遠道而來,當可在我衛府久住幾宿!但卻不知,先生所說有大事相商,為何事?”

    陳宮有名,但卻只在兗州仕宦之間,見衛寧毫不動容,只是客套的應對,也不在意。他一整天游走安邑,繁華之中,百姓安居樂業,卻也越發起了投奔楊奉的心思,事實上,還有另外一個關鍵性的原因便是,陳宮重士族,楊奉身為天下兩大士族之一,卻也是陳宮值得慕名的對象。

    此事得衛寧發問,陳宮自躊若要投楊奉,必然還需要一個身居高位的人物引薦,才能襯托出他的重要性來,當即神色一肅,沉聲道,“公子以為天下局勢若何?”

    “董卓弄權,天下共討。諸侯逐鹿,割據地方!不出一月,群雄必起爭霸天下!”衛寧微微抿了抿一口茶盞,卻是淡然回道。

    陳宮神色一愕,看向衛寧的眼色霎時卻是一變,“公子果然眼光如炬!盛名之下,過有過人之處,陳宮佩服!”

    不管是記憶還是情報的優勢,不知道,那才怪了,雖是如此想,衛寧卻是淡然微笑道,“先生謬贊矣,想必先生也早看透如今局勢了吧!?”

    自己揣摩了許久,直到中牟遇見曹操才能肯定的大略不過數息便被人道破,陳宮頗有些被挫敗的味道,可他卻也是有才傲之人,當即轉換了一下心情,這便又道,“公子如今既為楊刺史謀,卻不知倘若諸侯並起,如何處之?”

    這一句話,倒讓衛寧眉頭微微皺起,事實上,他這幾日也正在為如何進兵而煩惱。而陳宮見衛寧臉色一變,心裏卻是一驚,大叫自己不識大體,這是軍方機密,如何能與他聽。

    陳宮微微頷首,有些不好意思道,“公子勿怪,在下卻是嘴快了!此等大事,如何能輕易與人道!”

    衛寧看了看陳宮,忽而眼睛微微一亮,但卻又有些猶豫。如今曹操東逃,按照衛寧計算,最晚也不過一個月,便要廣發檄文,也便是一個月的時間,楊奉也才初步整合並州大軍。包括幾日前,張燕已經降服的消息,數十萬人的安頓和部分抽調的黑山軍,以及並州九郡的軍隊整合起來,約有十萬大軍,雖少磨合,但加上諸侯聯軍,用于征討董卓卻是綽綽有餘了。

    如果要給董卓致命一擊,虎牢關的參與並不重要,最好的路線卻是應該出西河,直入北地,攻略涼州,又以大軍南下渡過黃河,脅控函谷,潼關,斷董卓退路。

    其中變數太大,衛寧即便再強,也無法瞬息應變,更別提,還有李儒這個宿敵在董卓身邊,手頭大將徐榮的統軍能力也很是厲害。

    而顯然,陳宮的出現,卻是有可能彌補衛寧的缺憾。

    但衛寧擔憂……倘若陳宮的投奔,會讓楊奉越來越容易脫離自己的掌控,況且……陳宮這個人,並不會甘心屈居人下……

    “薦不薦他!?”衛寧很是失禮的微微閉上眼睛,神色連連變換,躊躇不定。

    半晌,衛寧驀然睜開眼睛,當即盯著陳宮,行了一禮道,“先生大才,我家將軍求賢若渴,若能得先生之助,定當倒履相迎!寧願為先生相薦,卻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peter6881 發表於 2008-12-1 07:33

第一百九十一章

衛寧的話,卻是讓陳宮意想不到的。

    只等他說完許久,陳宮還保持著一種愣然的姿態,仿佛沒有聽清說的什麼,眼睛充滿了不可思議。

    三國時,一般謀臣之間的互相引薦,最起碼也得有互相之間親密無間的信任,或者是兩個素未謀面的人,初見時便相見惺惺相惜,以才華折服對方,便是如此,也是需要對方有相當大的肚量,否則,普通人如何會輕易將你捧上去分享自己的權利?

    當初莊子途徑梁國欲見自己的好朋友惠施,不過是區區拜訪相會,卻被後者以小人之心度之,以為莊子是來謀奪他的相位,而百般阻撓。莊子得知,以鳳凰與貓頭鷹來諷刺此事,便是兩個好友之間的密切關係,在關乎官職權勢的時候,也會翻臉不認,陳宮乍聞衛寧出言,如此驚訝卻是常情。

    陳宮雖是有心投奔楊奉,借衛寧之名,來揚自己的價值,但事實上,也不過沒抱多大的勝算,而又欲借自己對實事的看法而引起衛寧的重視,卻也被三言兩語所挫敗,更是沒了那點心思。

    陳宮能在另外一個世界,憑借一人而多次挫敗曹操,幫著呂布轉戰多年,雖然最後還是敗亡,但卻不可否認他確是一個大才之人。

    既非常人,自然還是很快恢復了過來,但此刻陳宮看待衛寧的眼神卻是變了。他已到中年,而衛寧不過區區二十風華,陳宮的年歲卻是比他幾乎大上了一倍,夜晚來訪衛府是一件失禮的事情,但他不過臨時起意,更多的卻還是因為衛寧年輕而多有輕視。

    衛寧一話,成了胸若大海的氣量,陳宮自問,倘若兩人對調身份,以一個二十歲的少年心性來說,就算不會百般阻撓。卻斷然不會為他仕途鋪路。

    “宮之來意,公子果然心如明鏡……如此肚量,卻是讓陳宮欽佩萬分!請受在下一拜!”陳宮神色復雜的看了衛寧一眼,驀而一嘆起身,對著衛寧這個可以當他侄子的少年久久一稽。

    這一禮,衛寧卻是神色不改,坦然受之。若他推脫,反倒會惹人小覷。而又有看不起陳宮之意,讓人以為不過是種施捨。

    衛寧微微咳了一下,這才起身慌忙扶起陳宮,低聲道。“先生不須如此多禮。先生既為賢才,倘若雲游野外,實在可惜,寧才敢自作主張,還望先生莫棄寧年幼職小,聲音微弱才是!”

    “公子審時度勢,目光如炬;不吝擢拔,胸有萬壑,古有甘羅少拜相,今有公子弱冠封侯。名噪天下,宮今日一見,才知,世人所誇,不僅未有言過其實,實則多有折貶啊!”陳宮搖了搖頭,既有衛寧相扶。這才順勢起身,語氣頗為敬重回道。

    “呵呵……先生謬贊矣!唔……今日天色已晚,不若先生便在寒舍小住一宿,明日,寧當大宴。為先生洗洗風塵!如今天下局勢詭譎多變,將軍帳下唯有我一人策謀,如履薄冰,心智多為枯耗,寧之所為,實則為尋一偷懶之機啊。呵呵……”衛寧笑了笑,又對陳宮寬慰道,“先生之才,勝我十倍,倘若將軍能得先生之助,實則大幸!”

    對於衛寧的贊言,陳宮卻是含笑受之,他雖收起對衛寧的輕視,而又多為敬服,但總不免還是有些心高氣傲,自認,若得衛寧舉薦,在楊奉帳下,憑他的才華,必然能夠名揚天下。

    同時,陳宮本來便是以衛寧這個楊奉帳下第一謀士來揣測楊奉的前途,既能得衛寧這樣一個絕代人物的輔佐,那楊奉必然也有非比尋常的能耐度量,陳宮此刻才覺得來並州,實在是件正確的事情。

    “實不相瞞,宮原為中牟縣令,因抓捕某人,見他大志與我不謀而合,本欲棄官相隨,卻不想途中一事,才知其人心狠手辣,委實讓人心涼。我有心匡扶大義,卻奈何天下豺狼橫行,當初聽聞楊刺史南下洛陽,曾與董卓相戰,這才轉道北上,欲一觀其人。今日見楊刺史帳下竟有公子這般人物,才知此行不虛!”陳宮看了一眼衛寧神色頗為猶豫,半晌才吐言道,“呵……可笑當初見那人胸中豪氣大志,竟以一腔熱血相隨,如今卻也成待罪之身。若公子今日不邀,宮也必當流落街頭了……”

    “哈哈……先生何處此言?古之聖賢,多有落魄之日。今日之困,實來他日成就磨礪也!”衛寧大笑一聲,這才環顧左右高聲喝道,“來人!速與我準備

    一間上好客房,此乃我貴客,不可怠慢!再讓膳房取肴來,速去!”

    伺候在旁的家僕得衛寧出言,當即恭聲應諾,退下忙碌而去。見衛寧如此慎重,自然看待陳宮的神色也是不同。

   
    陳宮在此前接近四十的年歲地卻才是區區一介縣令,棄官跟隨曹操,其實也不過是一場對未來的賭博,既然能夠走出這冒險的一步,陳宮不甘寂寞的心也似乎年輕了起來。

    次日大早,便告別衛寧,拿了他的薦書,北上直往晉陽而去。

    送走了陳宮,衛寧卻也是鬆了一口氣,當然,在陳宮來拜訪他的同時,衛寧的心裏卻也泛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

    六年前,似乎也是這個月份,在酒軒之中,與另外一個智謀之士的交談,便奠定了他以後不在太平的人生,而便是這六年的時間,他花的心思,也幾乎在如何抗爭董卓帶來的威脅。

    陳宮的到來,也意味著曹操的東歸,意味著董卓的勢力即將從司隸退縮回去,意味著天下紛爭兵戈起。河東雖然不會再受這個喜怒無常的殺人魔王所威脅了,衛寧卻是幾乎很少考慮將來如何面對天下群雄的逐鹿。如今,陳宮這個在三國知名的謀士已經浮出了水面,看透了天下的智謀之士何止幾人,不論是各奔明主,還是未來詭譎多變的天下,衛寧勢必也會面對那遠比李儒還要磅礡浩瀚的心裏壓力。便是陳宮,已經讓衛寧如此小心,更別提賈詡,郭嘉,諸葛孔明算死人不償命之流了……

    茫然的看了看天空,衛寧無奈的泛起一絲苦笑,“人生啊……似乎走錯一步,以後想回頭,太難……”

    是的,衛寧已經沒有了回頭的路了,日後勢必將會面對一個比一個還要恐怖的人物。無論名將,智者,蓋世梟雄,甚至是同僚之間的明爭暗鬥……

    便在北門處,衛寧又發呆了半晌,這才緩緩上車向著郡守府而回。

    卻是過了晌午,手下一干從事吏滿頭大汗的忙碌者,唯有衛寧一人在那悠閑的品茗讀書,這幾乎便是整個郡守府的一道風景了。

    衛寧整日裏的無所事事,算是很有幸的讓他躋身與昏官之中,事實上,安邑一眾大小事物,在六年裏幾乎已經得到了一個很好的完善,一干能吏多為衛凱提拔,便是衛凱北上之時,還是衛寧厚顏讓他將未來幾個月的規劃統統弄好,他才得以如此偷閑。

    薪水小偷一直是他嚮往的無上境界,尤其在沒人敢開除他的同時……很可惜,又有誰知道看似白拿俸祿,散漫慵懶的太守大人,其實腦袋裏卻是一刻未停的考慮未來的大略呢。

    衛五手拿一封書絹直入府門,很快便找到了衛寧的所在,就在他以為衛寧正在聚精會神的時候,卻見衛寧打了個眼色,衛五點了點頭,這才悄然退入府中內室。

    衛寧打了個哈欠,放下書卷,伸了個懶腰,這才起身向內室走去。衛五早已恭敬的候在裏面,一封未開的書函放在案几上,等候他的拆封。

    “公子……河內消息。”當初跟隨衛寧南下游學的五名忠勇壯士,唯有衛三,衛五兩個兄弟留下,衛三生性豪爽灑脫,性情火烈,而衛五卻是少言寡語,性格沉穩,一場生死,衛寧卻早將兩人引為心腹,在發現兩人迥然不同的性格時,衛三成了他的貼身護衛統領,而衛五卻掌管了衛寧苦心建立的情報機構。

    雖然這個情報機構還很是簡陋……但並不妨礙,一些並未隱藏太深的東西有所收獲。

    “呵……好大的陣仗……四千人?呵呵,想必老典定然殺得萬般暢快才是吧!”衛寧一把扯開信絹收尾縫上的絲線,展開後,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但看到後面,卻神色有些凝重,“哦?王匡有意打壓柳氏,掌控河內?而且……這樣的動作,莫非是想將柳氏連根拔除……?”

    衛寧確實是借蔡琰出嫁一事,給柳氏一個教訓,而後讓他柳家砌底成為衛家的附庸,以作為日後謀奪河內的重要跳板。王匡本來便是袁紹一系的人馬,看情況下來,恐怕也是得了袁紹諭令,要穩定內部而後舉兵會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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