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漢末衛公子 作者︰夏門 (已完成)

 關閉
chuang7718 2008-7-25 05:38: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5 752183
peter6881 發表於 2008-12-19 12:41

第二卷 黃巾亂 第二百三十六章 收徒,北上

隨同典韋北上而來的楊氏族人,大多,不是溫和一派,便一群激進的少壯。頑固不化的老朽宗老,楊奉,衛寧也根本無意將他們的安危看得太甚,那些死抱宗廟故地,甚至還對傀儡皇帝這個虛名愚忠,對董卓這個篡逆之輩心存幻想的,在董卓西遷的同時,幾乎全被一網打盡。

    也便是說,典韋接來的這百來號楊氏族人,便是正統楊氏唯一留下的部分了。

    安頓這些大爺,衛寧自然也是不願意接過這樣的事情的,隨便找了個品階還過得去的郡治從事吏去與他們周旋。但畢竟楊奉名義上是衛寧的上司,那麼即便這些楊氏宗族族人本就不受楊奉重視,面子上的工程,還需要做上一做。

    等及進郡守府時,衛寧卻有些瞠目結舌,臉色霎時變得很是難看,心中大怒。

    無他,本就寬大的府門外,卻因為二三十名楊氏子弟喧囂怒罵而顯得格外擁塞,顯然便是想進去,而不得把守的將校通融。門房處那一彪鐵甲卻也知道眼前這群公子哥身份不凡,但先有衛寧軍令在此,卻是不敢有半點疏忽。忍住那一聲叫叱怒罵推搡,卻又不敢用力將他們逐走,一個個臉色頗為難看,手足無措。

    衛寧皺了皺眉頭,眼前這群楊氏子弟一個個衣冠楚楚卻在此時此刻毫無半點世家子弟該有的容度禮儀,顯然便還沒弄清楚自己逃亡的身份,竟然還將那種豪族的驕縱毫無保留的帶在身上。

    “嘿……果然是這樣啊,楊氏沒落下去,後輩之中唯一拿得出來看看的就楊修一人而已。恩。按照道理來說,這家伙也該是十四五歲模樣,卻不知道在不在這一堆里面?”衛寧搖了搖頭,卻沒有立刻上前,反倒暗自想到,“不過……看情勢,未必也不是楊家那群老家伙故意的試探……”

    “哼!若非你們還有利用價值,我何苦還要將你們救下?希望不要給我耍些小手段才好!”半晌,衛寧終究冷笑一聲,這才走上前去。當然。此刻臉上那副不屑和冷漠早便化開蕩然無存,留在臉頰上的卻是一副春風徐人。

    “參見衛侯!”

    “參見公子

    好似得了大赦一般,守護郡守府的衛兵們見著衛寧過來,人人大喜,眼楮里卻又是可憐巴巴的望向他,有狡猾的更是大聲請禮,生怕眼前這群楊氏子弟不知道衛寧身份一般。

    果然,一干將校恭敬齊聲行禮做唱。終究轉移了這二十來名楊姓子弟的注意力。

    常年接觸的皆是達官貴人,家門的顯赫同樣帶來的無與倫比的自傲。往日裏,一眾楊姓子弟行走街頭,皆是焦點般的人物,倨傲那是必然,尤其,楊奉這個族叔雄霸並州河東,使得這群公子沒有半點逃亡的地覺悟。反而更像是踏青游玩一般。

    听聞衛兵的大聲見禮,二十雙眼楮霎時打量起衛寧起來,繼而竊竊私語,半晌一身作華服的公子顯然便是這群人中的首領,傲然而出。臉上便幾乎少不得刻上尊貴二字的氣色,上下打量衛寧一番,這才當先出言道,“你便是衛寧?”

    衛寧看眼前之人,腰纏玉帶。掛金玉。很明顯,便應該是楊氏嫡系出身。听他語氣頗為無禮的質問,卻也好不在意,淡然一笑道,“在下便是衛寧!”

    那公子冷哼一聲,忽而語氣一變,惱怒的指著府門外那群剛鬆了一口氣的府衛道,“我聽便是你命這些人擋我等入府拜見族叔!?你又有憑何權可行此事?!”

    “將軍如今患傷,需要靜心修養,本侯如今代行政務,當為將軍身體著想,一概閑雜人等當然不能隨意沖撞。”衛寧不咸不淡的答了一句,自稱本侯,便是要讓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身份的差距。

    “我等乃楊氏族人,要見我家族叔還需得你允可!?好大膽,你區區一個族叔幕僚,竟敢如此怠慢我等!”那公子不禁勃然大怒,而眾人竟是義憤填膺。

    “哼!此乃將軍下令,我不過代為傳令罷了!”衛寧冷笑一聲,也不想在與這些吃飽撐的廢柴們嗦下去。

    本來想給他們楊氏一些面子,甚至衛寧還做好打算,估摸著備上一些禮品也好為典韋魯莽賠罪,可此刻,唯一一點耐性也磨得干淨。

    衛寧也不待那群少爺們再嚷嚷,臉色一寒望向一干府衛冷聲道,“若有人再敢沖撞郡府,不須稟告,一概趕走!”

    說話,再不理睬這群少爺,拂袖而走,府衛們高聲得令,當即讓過衛寧進府,而後各個又挺胸抬頭,既然有衛寧當眾下令,眾人也霎時有了膽氣。

    眾公子臉色幾乎漲紅一片,唯有中間一少年,兀自點了點頭,暗自躊躇深思,清秀眉頭卻皺得越發緊張,最後搖了搖頭,看著一眾堂兄在外面破口大罵,嘴角只能無奈苦笑。

    衛寧輕步入得府門,直向楊奉養傷之地而去,心里暗自琢磨到底該如何安排這群驕橫跋扈的少爺。渾然不覺,差點撞上了靜室門扇。

    推開門時,一個侍婢正恭敬的手捧湯藥,向楊奉嘴角喂食,旁邊一七歲孩童眼淚嘩嘩的伏在床頭,嘴角不住嗚咽。

    楊奉見得衛寧入內,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神色,艱難的推開伸過來地湯匙,楊奉微微掙扎企圖撐起身體,卻陡然刺激到傷口一陣陣刺骨劇痛,而臉頰上不多的血色霎時褪盡化為一片蒼白。

    “將軍可躺下,莫要輕動,寧在此便可……”衛寧慌忙上前幾步,止住楊奉動作,寬慰道。

    “呵……呵呵……不想我楊奉也有今日啊楊奉咧了咧嘴,浮起一絲苦笑,“如何?我那些族人,可有惹出什麼禍事?”

    “外面有二十來人,欲探將軍病情,寧自作主張將其攔下,還望將軍勿怪……”衛寧搖了搖頭,低聲回道。

    “哼……探病?仲道欺我,外面喧鬧,早入我耳。呵……這一群不成器的家伙不過便是要來尋我討個一官半職,好可名正言順禍害鄉里,而且,他們敢如此喧囂,恐怕另外一群老家伙來試探我的態度吧?”楊奉聞言,不禁冷哼一聲,也不知是氣惱,還是不屑,胸口起伏,又急急咳嗽起來。

    “若不是為了保住一絲楊氏血脈,我又哪會讓這些廢物徙來並州?唉……如今並州初定,董賊未滅,而中原局勢,恐怕糜爛不久矣……如今內憂外患未覺,這些家伙還要如此張揚,放肆。若這些不成器的家伙再敢如此驕橫跋扈,仲道盡管放手去做,不必留我顏面……”楊奉頓了頓,臉上又泛起一絲苦笑道。

    “將軍勿憂,寧定當與公台,公明,漢升,並州百官上下齊心,守住將軍基業不失分毫!”衛寧聞言,當即上前沉聲應道。

    “有仲道在此,我自當高枕無憂矣……哦,對了,昀兒過來,快拜見恩師!”楊奉淡然一笑,這才忽而對床頭那七歲童子低聲道。

    自剛才衛寧進房內,楊昀便驀然打量著衛寧,與其父稜角分明大不相同,卻是一張異常清秀地臉,雖不過黃口年歲,卻有一絲文卷之氣,寧靜而溫順。

    听到父親呼喚,楊昀看了看楊奉炯炯有神的眼楮,又看了看衛寧,恭順的抹了抹眼角的淚痕這才站起身來,幾步跨到衛寧身前,跪伏在地,稚嫩道,“楊昀拜見恩師……”

    “小公子快快請起,快快請起!”衛寧慌忙將楊昀扶起身來,連連道。

    “此子自懂事識字以來,卻不似我等蠻勇武夫,反倒對詩卷經論頗為興趣,仲道才學滿胸,我兒能拜于仲道門下,該是幸甚!”楊奉勉強笑了笑,這才道,“拜師乃是大事,可惜我如今有傷在身,卻難在大操禮儀了……”

    “將軍不須多慮,小節可失,只胸中有大禮便是大善。小公子雖年幼,但已有長者之風,可謂良玉。寧定當竭盡所能,付我才學傾囊相授,只怕,寧才疏學淺,有誤公子了……”衛寧贊賞的看了楊昀一眼,卻也是淡然笑道。

    “仲道過謙矣……咳……咳咳……”楊奉咳嗽了幾聲,忽而聲音一變,道,“我聞北方有蠻夷近數日連連洗掠邊疆縣城,如今我臥榻在安邑,而晉陽無人坐鎮,仲道當早日北上整頓軍務以防蠻夷入寇,仲道以為如何?”

    “將軍所慮甚是……”衛寧眉頭一挑,看楊奉炯炯有神的眼睛,心裏微微一顫,沉聲回道。
ooolllddd 發表於 2008-12-20 08:35

第二百三十七章 猜忌

大漢的北面,曾經有一隻帶給漢人無數恥辱鮮血的馬背民族。自冒頓開始,匈奴走向了最強大的巔峰,而一直持續了百年。白登山一役,劉邦憑借統一天下的數十萬兒郎幾乎全滅,埋骨蒼野,中原的富饒,肥沃的土地,成了這群野蠻人肆意放牧的地方。

    大漢的忍辱負重,不僅是百姓被擄走他鄉成為匈奴人手下連牲口也不如的奴隸,甚至,連擁有最尊貴的皇室血脈,也不得不屈辱的和親保護國家安康。

    文景之治,幾代雄才偉略的帝王忍辱負重,積蓄國力,為的便是一雪前恥,擊垮北方那個野蠻的民族。

    而繼承了數代君王留下的力量和遺願,漢武皇帝幾度北伐,當一隻隻強大的騎兵踏上茫茫草原之上時,終究打散了曾經不可一世的匈奴帝國。在天災人禍,加上漢朝一次次報復打擊下,匈奴終於四分五裂,五個部落分裂開去,五位單于的內部紛爭,匈奴實力急速消耗在內鬥之中,再不復昔日的輝煌。

    即便王莽篡漢之時,匈奴人好不容易得到了苟延殘喘的時機,等到的卻是大漢另一個雄才偉略的君主光武帝劉秀建立東漢王朝,匈奴又經歷了一次重大的分裂,南匈奴歸附漢朝,北匈奴留居漠北。

    公元九十一年,東漢王朝再出居延塞,與南匈奴大敗北匈奴,迫其西遷,象徵著匈奴徹底的淪落。

    失去了北面地同族。實際上南匈奴,已經再沒有威脅漢朝的力量。但,不久之後。在北匈奴曾經的故土,卻又重新崛起了另外一隻部族,鮮卑。

    隨著漢朝日漸地腐敗糜爛,窺視大漢國力日下的蠻夷再一次脫掉身上那本就不怎麼像的羊皮,重新亮起了貪婪的獠牙。

    匈奴的強大不復返,而鮮卑成了草原上的主人。

    尤其,在漢末之時,混戰血流遍野。正是這群野蠻的屠夫最為活躍的時候。

    衛寧從來沒有小覷過這些蠻子,甚至從能言語時,便盯緊了那塊被漢朝賜住給南匈奴地河套。

    如今。董卓西遷,而南匈奴正好陷入分裂當中,按照原本進程,便該有大部分匈奴人南下幫助董卓參加中原混戰,蔡文姬也便是在這個時候被擄走他鄉。

    既然穿到衛仲道這個衰仔身上,衛寧自然不可能不注意到這個問題。對於匈奴的注意,幾年來幾乎從未斷過。

    他敢出兵伐董,敢讓楊奉舉兵攻略雍州。

    憑的,正是手中,握有地一顆絕佳棋子——前南匈奴羌渠單于之子左賢王於扶羅。

    靈帝時。匈奴內亂,於扶羅借征討漁陽張舉張純之時,逃出留居河東。而在楊奉入主河東之後,衛寧當然不會放過這樣一枚棋子溜掉。

    於公,於扶羅作為日後五胡亂華的元兇之一劉淵祖父。更是趁大漢內戰不休,禍害邊疆。

    於私,河東這塊衛家的根基也斷然不能讓於扶羅日後重掌匈奴大權而肆意踐踏,更別提蔡琰便是由這南匈奴的蠻夷所擄走。

    當然,不論如何。哪怕一個再窮兇惡極的人。在某種程度上,即便再厭惡。只要他還有利用價值,那麼也會得到相應的利益,雖然這利益不過只是死亡前的美味。

    就如同於扶羅一般,六年安頓在河東之中,本不過是個流亡的王子,甚至當初河套內亂叛逆自立的單于掛掉了,於扶羅也沒有半點能力重新回到河套。

    一方面,匈奴以強為尊,於扶羅當初帶走不過區區數千騎兵,在碾轉流亡的歲月中,更折損了許多,以這些實力,重新回到河套爭奪權位,無疑自尋死路。而另一方面,當然也是衛寧一手操縱,故意阻撓。不論如何,於扶羅作為一個大義上地繼承者,衛寧也絕對不可能讓他輕易返回草原。

    既然邊疆鮮卑,匈奴,烏桓等族越發有不安的跡象,那麼於扶羅作為南匈奴王子的身份,便是衛寧合理利用契機。

    東漢以來,隨著鮮卑族日益強大,完全接受了北匈奴的故土,野心蓬勃不可收拾,再一次將它的爪牙伸向了大漢地土地。并州作為一個邊疆重地,長達百年與這些蠻夷抗戰不休,也自然而然的養成了民風彪悍的氣質。

    除去河東毗鄰河套,楊奉所領的并州又有五原,朔方,雲中,雁門等郡便是抗擊草原的第一線堡壘,囤有重兵把手。這些精兵本該是漢朝設立護匈奴中郎將所統御,靈帝駕崩,何進身死,朝中局勢糜爛一片,這些駐軍卻在暗地中成了一方州牧所轄。

    但,即便昔日丁原以四萬并州鐵騎南下,和董卓爭奪洛陽大權,也不曾動用,駐防在此處接近十萬地精兵。

    草原民族地可怕,是任何一個人也不敢疏忽的。丁原並不是一仁慈地人,但在這一點上,權利的私慾終究還是沒有蓋過民族的榮耀,倘若他敢動邊軍入京,洛陽局勢鹿死誰手卻尤未可知。

    結果,當楊奉入主并州之後,衛寧便在第一時間內,進言讓楊奉抓緊時間接收這些邊軍。

    這些軍人,都是常年在邊疆與鮮卑等族作戰的真正精銳,每一個士兵,哪個不是受過血火洗禮而留下來的老兵。這樣一支龐大的實力更是守護并州不受蠻夷踐踏的最為堅實的屏障,自然是不能疏忽。

    擢衛寧為右軍師,調任晉陽太守,統轄雲中,朔方,五原,雁門四郡軍事的消息,幾乎驚住了所有人。同樣,衛寧收到這樣的調令,也愕然了許久。

    擢拔右軍師,所有人認為這是理所當然,但轄四郡軍政便是一聲震雷轟隆了。就這一簡簡單單的命令,衛寧手中赫然便掌握住了十萬大軍!

    這樣的權利,幾乎是任何一名諸侯也絕對不會輕易放出的,這已經足夠讓任何人燃起熊熊野心。尤其,在楊奉根本還未徹底完全掌控住整個并州的同時,這樣一份調令,幾乎讓所有人都以為楊奉已經病故,衛寧秘不發喪假托軍令了。

    百官驚走相告,揣測這一紙調令的真實程度,另所有人更難費解的卻是另外一人平息了這場暗潮。

    曾經的司空楊彪,如今也是隨同楊氏遷族北上的宗老之一,卻正是楊彪親口確認了這調令的真實性。

    隨之而來下達的卻又是一連串職位陞遷,以徐晃為護匈奴中郎將參贊北方防務,領兵五萬駐守上黨,以陳宮為左軍師,控協河東局勢,防範雍涼。同時調令穆順為西河太守,向西監視涼州動靜,向東協助衛寧平定鮮卑等草原民族。同時,楊氏北上,百來族人,更有二十來人參入晉陽軍政。楊奉對衛寧的意思,是對楊氏宗族的安撫,而對百官的意思,卻是一場歷練。

    眾人疑慮終於漸漸消去,但如今衛寧權柄大漲,隱隱然便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勢頭,如此權柄滔滔,終究有不少心思活絡之人暗中奔走。

    但同時,真正依附衛家的河東諸官,卻隱隱然察覺到了其中某些不尋常的東西。

    真正的明眼人都能看出。

    這些軍令下來,隱隱然,晉陽幾乎便成了合圍之勢,倘若衛寧有任何異動,不僅河東衛家可以在瞬間被剷除,而坐鎮晉陽的衛寧也難逃三面合圍之窘困。而楊氏子弟的滲透,卻是暗中有分擔衛寧權柄的嫌疑,做的防範,便是抑制衛寧趁機收復并州為己利。

    所有人霎時便浮起無數猜想,楊奉重傷命不久矣,在為楊氏扎根河東,并州謀取後路,又或是,衛家權柄日大,已經受楊奉忌憚而猜忌,甚至是還有人依舊不明所以,自以為衛寧又得楊奉信任而更上一層。

    但無論如何,即便有楊彪親自出面宣告楊奉軍令的真實性,不過不僅沒平息百官內地中的活躍,這一紙調令終究反而還讓更多的各懷心思起來。

    初平元年,轟轟烈烈的討董之戰,剛劃下帷幕,衛寧幾番用計大敗董卓,成就的不僅僅是他個人的名聲,也再另外一個程度上,影響了楊奉的思維。信任與不信任,總是伴隨這名望功勳地位權柄而起伏波動。尤其在一個重傷之人身上,更顯得格外清晰。

    而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如今楊奉孱弱的身體,使得他本是毫無保留的信任也不禁生出了幾絲猜忌。

    可以說從雍州之戰的失敗開始,許多本不該出現,料想不到的東西已經可是嚴峻的擺在了衛寧的面前。

    而此刻需要的,是他的決斷。
ooolllddd 發表於 2008-12-21 00:21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迎娶蔡琰,轉道上郡

對比那一紙禍福所依參半的調令,不知情的衛府下人,卻是異常歡喜。而同時,衛府上下早已經喜氣洋洋張揚一片,披紅放彩,也是許久沒有的喜事。

    公事固然緊張,但還未到刻不容緩的地步,衛寧雖然擔憂北方局勢,但這一次,衛父態度異常堅決,放言不論如何,也必須要完婚才行。

    事實上也是如此,天下亂象漸生,自董卓霸佔京師,禍亂天下開始,衛寧也幾乎少有時間呆在府中,整日裡東奔西跑。蔡琰自從接來河東已經過去數月,這本就是一件失禮之事。若再拖延下去,不單單是蔡家的臉面無光,衛家也是萬萬過意不去的。

    不過,衛寧卻知道,這一場急急的婚禮卻又有另外一層含義。楊奉開始因為身體重創,依舊不見好轉,而漸生猜忌,衛父急切讓衛寧完婚卻還有保護他的意思。

    蔡衛兩家世代交好,蔡邕名聲響徹四海,作為一代大儒的女兒,蔡琰的身份便大不相同,同樣,娶了蔡琰,衛寧作為蔡邕的女婿,在士子之中,也便更鍍上了一層金子。

    若在太平時,這是他前程似錦的開路招牌,而在亂世,也因為士林之間的潛規則,而或多或少能夠給他人一絲忌憚。

    畢竟不論是爭霸天下,還是鞏固權勢,始終靠的便是士子劃謀,治理領土。而作為當代宗師級別地人物之一。蔡邕在士子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可言喻的。

    而楊氏北遷,作為漢末兩大豪門之一,除非衛寧當真有以下犯上的謀篡之心,否則更是不可能率先輕易打破這樣一個規則。

    因為衛寧即將遠行,一場兩大豪族之間的大婚卻顯得有些倉促,半個月的時間並不足矣準備太大的聲勢。但相比較六年前,迎娶柳媛之時,場面還是豪華了許多。

    才子佳人,自古便是風流美事。童年訂下的婚約。更是眾人談論中津津樂道的故事。不提蔡琰是否真如閉月羞花之容,便是她地大儒愛女的身份便足夠引起滿河東地重視。而這場婚事的另外一名主角。更是少年時闖出了偌大名頭。

    這自然在所有人眼中是珠聯璧合,無比般配地佳話。衛寧。這個改變了命運的衛仲道,卻是早不知不覺將這件婚事當作了理所當然,而蔡琰更沒有任何反感的道理。

    終究,衛寧已經算是二度迎娶。婚禮的禮儀,雖忘了不少,但終究不似當初那般手足無措。化妝,配冠,量衣,告父母,一切都是井然有序。雖累,但衛寧卻驚訝的發現,竟沒有半絲厭煩。

    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在胸中,似乎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更好像,前生。也經歷過同樣的場面。

    這樣的感覺很是微妙。

    當蔡琰含羞怯柔,一襲鮮紅的婚衣出現在他的眼中時,娉婷纖美地身段,有一種攝人的美麗。珠簾下,淡粉紅妝。看不清楚華蓋之中藏有何等傾色。但衛寧卻知道,那定然是一生中最為俏麗的容顏。

    禮樂齊鳴。撒花同慶,好生熱鬧不凡。一場推遲的婚禮,終究得到了該有的祝福。

    河東,并州百官相依來賀,而曾經位列三公之一司空地楊氏宗老楊彪,更是作為楊氏代表,成了主婚者。

    以楊彪的名望來說,這一場婚禮的遺憾也足夠填平少許。

    同時,這也是楊奉暗中展示在外人,包括衛家在內所有人看的一副遮掩。

    畢竟信任與不信任的關係,只是一種遐想。

    迎賓,回禮,勸酒,倒茶,拜父母,衛寧覺得這些畫面彷彿真地印刻在腦海之中,一種冥冥間斬不斷地聯繫,甚至手邊新娘的餘溫,還有一種熟悉地氣息。

    那明光珠簾的後面,一張俏麗的容顏,似乎也有著同樣的錯愕。

    三拜天地,父母,夫妻,新婦舉茶請禮,衛父衛母含笑接過在手,少不得一陣嘮叨。衛寧的成就早已經蓋過了兩位老人的希望,而唯一的遺憾,卻是從一開始最為心憂的子嗣問題。

    很顯然,衛家主父主母那兩雙眼睛眾目睽睽之下,看著蔡琰赫然泛著掩蓋不住的渴望。柳媛自誕下衛嫻之後,三年以來一直毫無所出,現在兩位老人幾乎已經將所有希望寄托在了蔡琰的肚子。

    衛寧看著今生的父母,那赤裸裸的希冀,忍不住一陣苦笑。

    喜節之人,必難少酒。衛寧頗有酒名,滿堂賓客趁著大好佳節,更是肆意妄為,饒是衛寧海量,也終究淹沒在了汪汪人潮之中。

    記不得喝了多少酒水,衛寧幾乎是被一干侍婢抬回新房之中。

    前世情緣惜難全,夢得輪迴已千年。

    一抹紅燭未燃盡,不知今日再續延。

    三日後,安邑城北,一彪兵馬踏開了征程,向北緩緩而行。衛寧跨坐,回頭看向那熟悉的城牆,依稀還能看見一青一白,兩抹清影,心中雖不捨,但終究還是狠下心趕走那片酸楚。

    這一走,與草原蠻夷一戰勢必短時間難平,也不知還要多久才能重新回到故土。又或是,以一種什麼樣的身份回來安邑。

    衛寧是個貪戀安逸生活的人,倘若不是相逼甚急,他也是懶得動手。但,鮮卑,匈奴不穩,卻不單單是一種性格可以左右於他,畢竟骨子裡,血液裡,流淌的始終是不願低頭的華夏血脈。

    這不是內戰,而是一場抗擊蠻夷的義舉,懶如他,也沒有任何推搪的心思。

    典韋在虎牢關一戰得衛寧臨陣拜將名義上已經是軍旅中人,但事實上,不管在外人眼中,還是典韋自己的態度上,依舊還是作為衛寧的部曲,不過有了軍職,衛寧率領的一萬兵馬自然便交給了典韋所統領。這支兵馬一路護送衛寧北去,而其中還有二十來名楊氏子弟,很顯然,這些大多二十五六的傢伙,一個個比上次府外遇見的那群紈褲公子便沉穩了太多,卻是楊氏家族中所剩難得拿得出手有點才能的人物了。

    新婚燕爾便無奈脫開溫巢,卻是一件悲慘的事情,一路上,衛寧臉色也終究還是頗為不快。一干楊氏子弟,在遷徙安邑一個月來時日,也終究知道眼前這個看似懶散的傢伙遠沒有他外表那麼無害,而在非常時期掌握住了龐大權利,更是萬萬不能輕易得罪的。

    衛寧臉色的陰鬱在眾楊氏子弟眼中,很是默契的,沒有人敢上前與他攀談,相應的,這些沉穩的楊氏族人,反而約束平日裡嬌身貫養的秉性,對枯燥的行軍不敢有任何怨言只讓整軍的典韋看得一愣一愣,不明白當初護送這群傢伙北上之時那麼驕橫跋扈,怎麼這一次卻變得這麼溫順。

    安邑距離晉陽實際上並不短,以如今日行六十里的速度,實際上也要走上半個來月。相對於古時道路崎嶇,行軍中還要時刻注意整隊,避免掉隊的情況出現,好在這一萬人皆是精銳老兵,出現逃兵的幾率不高,否則行軍的速度還要下降幾許。

    而每日清點軍兵,整理隊形這些苦差當然便不是衛寧擔憂的事情,老實又苦命的典韋忙得熱火朝天,只有衛寧一到了休息時間便躲在某處偷懶睡覺。

    但事實上,早在出安邑的第三日後,衛三便攜了衛寧親授的兵符將令快馬加鞭前往了朔方。務必要在最快的時間內,掌握住河套一帶的兵馬。

    既然抵擋北方遊牧民族的南下為寇,那麼邊軍一定要在盡早熟悉。同時,也是衛寧開始佈局的第一部,棋局,便是河套。

    與衛三同時而走的,還有掌握住衛寧私下培養的暗中力量的衛五。帶著衛寧授予的玉符,也是連夜趕往平陽。

    那裡還有一顆博弈河套至關重要的棋子,於扶羅。

    本來的行軍北上的路線是過絳城,出上黨而入晉陽,但行軍第五日,衛寧將令一出,赫然便直引軍向西北而去,目標便是過西河而入上郡。

    作為河套四郡之一,上郡距離中原最近,卻又在河套不深之處,是抵擋蠻族南下的最後一道屏障。便是衛寧最理想的指揮部。

    衛寧突然改變道路,讓一干楊氏子弟驚慌失措,尤其在得知衛寧竟然領兵直入河套,更是恐慌不已。
ooolllddd 發表於 2008-12-22 06:57

第二百三十九章 河套與南匈奴

對於一干楊氏子弟的恐慌,衛寧並不介意。在這個節骨眼上,衛寧的一舉一動,勢必都會讓楊家人心裡一上一下。如今是民族大義當前,衛寧也無意謀權篡位,事實上,在他北行之時,便已經下令將河東衛家的暗中力量悄悄的轉移分散開去了。

    在北上上郡的同時,為了解除這些楊氏子弟的恐懼,衛寧下令分了一千兵馬,讓一員牙將親自將這些人護送前往晉陽。對於掌握住并州局勢,衛寧並不關心,而放低姿態,卻是更為消除楊奉疑慮而所為。

    畢竟河東才是衛家的根基,更是楊奉勢力範圍內真正供給全部的脈絡。領軍在外,忌猜忌,這是任何人都擔憂的事,而楊奉雖然有疑,但在如此形勢下依舊敢讓他衛寧掌握大權,便還不算真正的危機。而楊奉也有所依仗,一便是對河東的控制,二便是作出的一系列佈置。

    既然楊氏擔憂晉陽,那麼衛寧不如便放手讓他們去做,他只需要能夠安安穩穩的抗擊北方便行了。

    在元朝以前,河套這個地名一直都沒有一個準確的區域化分。有的史書記載以長城為分界線,又有史書記載以烏拉山為界,劃分前套和後套。

    但不論哪本書,哪個朝代,都會註明中國第一母親河,黃河,這一條如同巨龍般的江河,中間一段巨大的拱起的地方,便是河套最為中心的位置。

    在漢朝,黃河彎曲處南,便劃有,朔方,上郡,以北又有五原,雲中。

    河套自古都是北方蠻族和中原華子爭奪的土地,此四郡自戰國時候起,便一直是抵擋北方草原民族入侵最為堅強的屏障。歷史的碾壓。戰火的洗禮沒有擊垮堅強的軍民,穩如磐石的城牆,終究保護住南下茫茫中原繁華數百年來的安康。

    并州的州域在東漢十三州之中也是相當大地,但實際上除去軍力外,人口。經濟較之其餘州郡還是明顯不如。其中并州九郡,加上雁門便有五郡是專門為了防範北方而設立的軍事要塞。并州真正意義上來說,人口大多集中在晉陽,上黨,西河之中。

    昔日大秦蒙恬驅三十萬秦軍收復河套北逐匈奴七百里,使其數十年不敢南下牧馬,卻又因劉邦白登一戰,冒頓興起,河套之地再一次被匈奴佔領。後自從漢武帝時起。封狼居胥,又重新回到了大漢的版圖,但實際上。這裡依舊有大量遊牧民族休養生息,直到後來匈奴五部分裂,呼韓邪單于南下稱臣,漢朝便賜河套安頓南匈奴人馬。所以說,分割了并州大半土地的河套,名義上有四郡鎮守,實際上卻並沒有牢牢控制在并州刺史的手中。

    甚至在另外一個時空,袁紹所謂地統一北方,坐擁四州,對并州的控制力。實際上也不過只區區四郡而已。諸侯的內部紛爭,無暇北顧終究讓河套再一次被遊牧民族侵佔在手中。

    也恰恰便是三國亂戰的數十年來,使得泱泱中華幾乎流乾了血液,本來苟延殘喘的南匈奴窺準了時機,用漢人的血肉填補他們自武帝戰敗開始而渾身糜爛的傷口。直到西晉八王之亂。五胡亂華,南匈奴再一次撕開那張醜陋的面具。

    河套,被匈奴竊取,作為日後東晉十六國,偽漢王朝的建立者。匈奴貴族劉淵地起兵之地。不論如何,衛寧決然不能坐視他的丟棄。

    事實上。衛寧一直認為,自從武帝擊敗匈奴以後,所謂的仁義道德,才是這些偏遠蠻夷坐大地理由。

    禮儀是一種美德,但同樣,所謂的施禮的對象也要看他有沒有資格受下。匈奴,明顯便不應該得到漢朝的寬恕。自春秋戰國以來,死在匈奴馬刀之下的華子,何止百萬?

    迂腐的漢庭卻依舊劃開河套給南匈奴放牧,種下日後的災禍種子。對付野獸,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根本不應該心存任何仁慈,農夫與蛇的故事早就教導了太多的人。

    所以,河套衛寧是下定決心勢必要徹底奪回,與漢庭的政策不同,衛寧地計劃,便是要將這一塊水草豐美的土地,徹底全面的佔據消化。而自洛陽劫取的三十萬百姓人丁,將是這一塊土地上的第一批百姓!

    而草原民族地鮮血,將是灌溉這一片土地最好的水源!

    而如今盤踞河套的南匈奴,在董卓暗中支持下,已經快成了脫韁的野馬,獸性再一次不可壓制的重新膨脹起來。對付南匈奴,不僅是民族上地大義,同樣,也是面對董卓地挑戰。

    昔日北匈奴的地盤如今換了主人,漢朝一直不允許南匈奴脫離他們地監視之中,害怕南匈奴回到漠北再發展成昔日的龐大馬背帝國,但沒有人能夠料到,這卻給了另外一支民族鮮卑安穩的發展空間。草原在上百上千年的時間,一直都是漢人鞭長莫及的禁區。

    扶持,分裂,打壓,一直以來是中原對付草原的政策,但卻從來沒有人想過要將他徹底征服。

    讓人沮喪的是,任哪一位雄才偉略的君王,任哪一個顯赫一時的朝代,從來都沒出現哪怕一句要向北佔領草原開拓疆土的聲音。當然,與那些虛名上的臣服不同,這裡指的是徹底的將它化為治下漢土,徹底成為漢人耕種的良田。

    或許在這個時代,向北開疆拓土面對的是無以倫比的艱難,付出與收穫是巨大負差,聰明人自然不會去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但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看到未來的情勢,強大的自信使得所有人都不會認為中原會有一天成為這些蠻夷肆意踐踏的土壤。

    事實上,更多的原因卻也是因為漢人這個農耕民族對大漠的一種未知的蔑視。即便踏上北方的土地,也只是象徵意義上的征討,只要將他們打怕打殘,使他們臣服,取得了勝利而本身艱巨的條件便會使得漢軍撤走,等中原軍隊退走之後那些牧民又將再回到原來被奪走的地方。

    但衛寧卻是知道,這些遊牧民族的堅韌甚至絲毫不輸給華夏子孫。這裡出過匈奴,鮮卑,契丹,女真,蒙古,惡劣的生存條件使得一代代野蠻基因毫無保留的繼續遺傳下去,草原與中原的爭鬥數千年來從未斷過,甚至侵佔了漢人秀麗的河山。

    假如有人能夠預見未來,恐怕收穫與付出再不成正比,也必然會對北方這塊土地棄之不顧了。

    河套作為一塊同時被草原和中原都認為是自己領土的地方,南北衝突幾千年來幾乎從沒斷過。這自然便是衛寧首選的試驗田,無論如何,只要能從其中獲取到真正看得到摸得著的利益,衛寧能夠種下一粒種子,那麼勢必後人也遲早會有人效仿行事。於扶羅作為南匈奴部落前一代老單于的王子,雖然因為內部政變而流亡河東數載,但終究他的身份是根正苗紅的繼承者,而河套的南匈奴部落,依舊還有不少忠於原單于的各支部落,雖然分散而弱小,但終究還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曾經因為靈帝駕崩朝中紛亂,於扶羅求漢朝協助不過,便一直滯留在了河東。而早在衛寧經營河東的時候,也不曾放棄對河套的觀望,於扶羅逃竄到河東這塊地方,無疑便正中衛寧下懷,而一直將他安頓在平陽縣附近,密切監控。

    於扶羅倘若要重新奪回匈奴的王位,那麼首先需要面對的,便是一群阻撓他的強大勢力。兩方對比下來,於扶羅與叛逆勢力畢竟相差太大,但假如河套四郡的漢軍能夠介入,一切都不成問題。

    現在的匈奴雖然不算弱小,但依舊算不得強大,真正對於中原的威脅,還是來源於鮮卑這個佔領了北匈奴故地的民族。

    衛寧既然決意要收回河套,那麼盤踞在此地的南匈奴勢必要盡數誅除,但在此之前,作為曾經的草原霸主,自然還有不少骨髓能夠留給衛寧壓搾。

    以夷制夷,讓他們互相流乾血液,當然是最為理想的事情。而於扶羅,便是促使這一切達成的最好籌碼。

    通過這個落難王子,衛寧大可以趁機將觸手伸展進去。已經習慣了漢朝文化的匈奴族,相對來說,並不太抵制漢官的統治,相反,因為草原牧民還未散盡的習性卻讓漢朝官員屢屢難以忍受節制。
peter6881 發表於 2008-12-23 09:35

第二卷 黃巾亂 第二百四十章 雲中軍

雲中城中,一字排開十來具漢軍官兵的屍體,一眾雲中守軍看著這些早前還是袍澤的兄弟如今手足冰冷,無人不是面色憤慨,握緊指頭仿佛也欲裂開般 里啪啦爆響。

    氣氛充斥著凝重也血腥的味道,卻在這時,城頭一角忽然響起騷亂,一干士卒擁著一名臉頰硬朗的校尉大刀闊斧而來,人人望向他臉頰上自眉宇向下幾乎覆蓋了半張臉的傷口無一不是發自內心的肅敬。

    “大人!”見到那校尉到來,圍攏著屍體的一干兵勇紛紛讓開一條到來,大聲行禮喝道。

    那校尉微微點了點頭,也不言語,自顧自向那十來具士兵屍體而去,眉頭高高皺起。

    揭開屍布,一具一具仔細觀察了許久,這校尉眼睛閃過一絲詫異,從其中一具屍體咽喉處拔出一枚箭簇,才突然抬起頭來,臉色頗為難看,問道,“這已經是第幾波了!?”

    “回稟大人!加上這一次,雲中城外七座哨塔已經全部被該死的鮮卑人拔掉了!我們已經死了上百個兄弟了!”回話的是一個年輕地小兵,自看他滿臉怒容。臉色因為憤怒漲紅得幾乎如血欲滴。回話間更帶有強烈的激動,跨前一步大聲道,“大人!帶我們兄弟出擊吧!殺了那群該死的鮮卑探子為這些兄弟們報仇!”

    “七座了嗎?”好像根本沒聽到那年輕小兵的求戰,那校尉兀自眉頭高皺,低頭喃喃道。

    “大人!兄弟們不能白死啊!讓我們出戰吧!殺了那群狗娘養的鮮卑雜種!”那小兵見長官不曾回話,又上前幾步激動的握緊拳頭,雙眼泛出害人的殺氣,淒厲的吼了起來。

    “血債血償!大人,出兵吧!”

    “俺上個月和石頭喝酒,他答應了要活著回來雲中……狗娘養鮮卑雜種。大人!求你了,俺這條命一定要幫石頭報仇!”

    “大人戰吧,我們雲中有的是漢子!”

    隨著那激動的小卒撕破喉嚨的吶喊,身後一群同樣悲切憤怒的雲中軍們幾乎同時吶喊起來。

    邊軍與中原軍隊有著許多明顯的不同,這里每一條漢子都不會吝嗇自己的生命,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背後有著他們的家園,父母,妻兒。每一條漢子,都與草原民族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或許他們的父母,甚至是祖祖輩輩曾經濺血在那蠻夷的馬蹄之下。

    這裏充滿了仇恨,充滿了殺意。血肉鑄就了雲中高大滄桑的城牆,而好戰是他們永遠的主題。

    與之相對應的,這樣一個個彪悍的兒郎,總是充滿著桀驁不馴。邊軍的軍紀,卻也是任何一個朝代最為散亂的,以至于一個小卒也敢當面題撞上官。

    這裏是一個崇拜英雄的地方。

    昂頭挺胸,在乎你殺了多少入侵的蠻子,殺得越多,你的頭顱才可以揚得更高。

    就在一群士兵群起激昂的同時,那校尉眼睛冷冷的環顧眾人。一股冰寒徹骨的味道霎時讓人覺得凍徹心脾。

    驀然,那校尉抬起大腿,狠辣無情地突然直直踹向那當先領頭交換的年輕小兵。

    驟然受到攻擊,那小卒根本來不及反應,肚子猛然受到巨大的力量襲來。五臟六腑幾乎痛死欲裂。本來魁梧的八尺身軀,卻在這看似普普通通的一腳下,吐血倒飛,仿佛一張輕飄飄的紙片落地滾了幾圈,昏死過去。

    眾人臉色大駭。噤若寒蟬。

    好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校尉重新將冰冷的目光投向周圍圍成一圈的雲中軍們,手指微微一曲。一道閃著金屬光澤的物體騰飛落向人群之中。

    所有人看清時,那枚物體正是這校尉剛才從一具尸體咽喉深處拔出地箭簇。

    “火兒慎!”當中有與鮮卑匈奴等放牧民族幾經廝殺的老兵,一眼便認出了這箭矢上的獨特標記,不禁倒抽一口冷氣,脫口驚呼起來。

    “火兒慎”是鮮卑語,意思便是神射手,射雕人,善射之人。在晉朝時候,火兒慎又專指居住在科爾沁草原上的鮮卑民族,以至于後面漸漸發展成為地域性的名字。

    不過,在漢朝,火兒慎,便如同當年匈奴帝國之中的射雕人,最為善射的人的代名詞。

    “不錯!這一個月來,七處哨塔被毀,我每次檢查兄弟們的屍體,有三次,從其中屍體中找到這種箭簇……如果我沒猜錯,這半個月來,游走在外面的鮮卑探子,每個都是身經百戰的神射手!”那校尉終于點了點頭,摸了摸臉頰上那條駭人的傷痕,不禁生硬道。

    “怎麼可能?他們怎麼可能讓這最精銳的神射手來當區區斥候?”有老兵當即驚呼一聲起來。

    “這七處哨塔分布在雲中以北,沿路密切留意鮮卑族的動向,而在一個月的時間連連受到突襲,動用的更是火兒慎這種神射手,每個哨塔連狼煙都沒有機會點燃……以至於一個月之後,我們才察覺到哨塔的失守。你們說,這是為了什麼?”那校尉眼睛閃過一絲冷芒,這才苦笑一聲道,“不是老子不放你們這群兔崽子出去報仇,而是鮮卑馬上便要大軍壓境了啊!“

    “噶……!“比起一兩個鮮卑斥候來說,雲中守軍或許會群起激憤,但若是鮮卑那黑壓壓一片鐵騎的話,卻終究讓城中所有人神色大變。

    半晌的冷場之後,卻是一群更加亢奮的怒吼。此起彼伏,無論是老兵,還是新兵,每個人幾乎都吼破了嗓子般大聲吶喊起來。

    “殺鮮卑狗

    “有我們雲中軍在,鮮卑狗定然有來無回!”

    “狗娘養的鮮卑雜種!幹!只要他們敢來,老子一定要讓他們恨他娘少給他再生一顆頭來!

    “老大!你說怎麼辦吧!俺這條命是你救回來的,你說向哪殺,俺絕對不皺一下眉頭!不過……老大,最好還是要把俺放第一梯隊!“

    那校尉滿意的看著手下一干兒郎士氣高昂,邊軍或許缺少紀律,或許缺少糧餉,或許沒有更多優良的裝備,但這裏最不缺的便是深入骨子裏的彪悍,與時時刻刻從不認輸的戰意。

    只是,為了掩護大軍,真正值得動用幾隊火兒慎在一個月內,滅掉七座哨塔?

    那校尉心中終究升起一絲疑惑,繼而又是一些若有若無的不詳預感。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麼,這才探出手來摸向懷中,一陣掏亂,這才從其中取出一張幾乎已經揉得慘爛的黃布。

    “大都督?!哼……!且看看老子真把鮮卑人要來的消息傳回上郡的時候,你這個大都督,回不回立刻嚇得討回河東老家把!”那校尉冷笑連連,而這一卷布帛,依稀還可見角落處一抹方印,蘭陵侯衛。

    邊軍桀驁不順,重武輕文,縱然衛寧名聲大燥,也終究難以得到邊軍們的認同。這裏靠的是實力,而事實上,這些邊疆軍民尤其厭惡衛寧這種出生世家大族的公子。

    拱衛雲中多年,這校尉從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兵開始,一直等到洛陽之亂,董卓入京,朝堂權勢混亂,當上了雲中校尉,四十多歲的年紀,幾乎半輩子奉獻給了這座堅強的城池。

    經過無數血火的洗禮,這校尉的經驗足夠讓他從片面分析而得出驚人般的結論。而同時,他更難以忍受,那種憑借家事便能爬上高位的人物。尤其,在雲中這種無時無刻都在戰斗,都有兒郎犧牲的土地,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將它輕易交托給一個根本不信任的人手中。

    而這不信任的人,還只是一個年紀輕輕,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而這種桀驁不順,對長官未知的漠然,和不信任的態度,也並非他一人獨有,幾乎充斥了整個邊軍……

    “來人!哼!將鮮卑要大舉入侵的消息,傳回上郡!給我們的大都督上報去!要不然,到時候怕他嚇跑了,便是我們失職了!”那校尉揮了揮手,喚來一名小兵,冷笑連連的大聲道。

    聲音幾乎傳到所有人的耳朵中,一陣陣惡意的哄笑此起彼伏,也算緩解了剛才凝固的氣氛。   
peter6881 發表於 2008-12-26 10:55

第二卷 黃巾亂 第二百三十一章 于扶羅

大風起兮雲飛揚,暖陽當空,又起一陣陣狂風大做,層層草浪隨風而動,蒼鷹盤旋高空,一聲聲清脆高亢而帶著凶橫的鳴叫。一片美麗的草原景象。

    天蒼蒼,野茫茫,上郡城外草原上,一簇人馬縱橫馳騁,刮起一陣風嘯呼雷,草屑翻飛。

    領頭兩人之中,一中年男子,滿臉虯髯胡渣,身著胡服,髮髻也是草原民族一般,渾身上下一股彪悍,隨著馬鞭的舞動,馬兒撒蹄的狂奔,久違而來的那熟悉的草原氣息,使得這個中年魁梧男子隱隱有了一絲淚水。

    “草原!我于扶羅終於又回來了!哈……哈哈!”猛然仰天一陣長嘯,好似野狼一般高亢,預示著渾身血液也仿佛重新滾滾燃燒起來。

    離開了馬背,離開了牛羊,離開了帳篷,匈奴人,也不再算是匈奴人了。

    即便漢人再華麗的房子,也比不過家園裏一頂再簡陋的毛氈。即便漢人再可口的飯菜美酒,也比不過烤肉馬奶。衛寧一年來賜予他的奢華享受,終究還是沒能讓這個野心勃勃的王子,徹底放棄胸中的渴望。

    跨坐在馬背之上,衛寧同樣一身束身軟甲,戎裝待發,比起往日裏白袍青衫,終究少了幾許那病怏怏的柔弱,多了幾分英武。

    馬鞍邊上,一副輕弓,一壺短箭,衛寧看著前方仰天長嘯久久不平的于扶羅眼中霎時閃過一絲殺意,但很快又掩飾過去,輕踢馬肚,勒起上前與于扶羅並肩一起。

    察覺到衛寧的近前,于扶羅心中一跳,暗罵自己居然失去了往日裏的沉靜,這才止住笑聲,褪盡適才臉色上那濃切的喜悅。這才回頭對衛寧恭敬而又多為粗獷的朗聲笑道,“哈哈,都督莫怪,小王許久未有游獵,一時心癢難耐,卻是有些失態了!平陽比起河套可好過千倍萬倍,但要論起游獵,小王還是覺得草原射箭,才是最好啊!哈哈!”

    衛寧心中冷笑,看了于扶羅一眼。同樣回笑道,“單于乃是南匈奴的首領,自然該是要魚歸故鄉的。生在此地,自然便有根土之情。且看這茫野碧綠,縱橫馳騁,何等暢快!”

    “嘿!什麼單于,一個普普通通的部落罷了,哪有平陽那般安逸的生活來得好啊!若在草原上,整日地方老鷹叼走羊崽,擔心風暴雨淋。還得萬里迢迢遷徙尋找水草豐美的放牧地方。不瞞都督,小王長在草原,最遠便是去過雲中這些天朝邊塞。便已經對天朝艷羨不已,論起平生過來,唯有平陽這兩年生活才是我最快活的時候,小王真是萬般喜愛天朝漢人的生活,恨不得自己就是一個漢人吶!”于扶羅不以為意的哈哈大笑,語氣卻多有一些阿諛,“小王……哦,不,在下能留居漢地還得多謝公子照顧呢!”

    “嘿……你就繼續裝吧!”于扶羅自認為很好的掩飾,但終究臉頰肌肉還有過一絲不自然的抖動。自然是逃不過衛寧的眼睛,“我看你是做夢都想回歸匈奴族,重新做你的大單于,然後趁著中原戰火橫燒,趁火打劫吧!喜歡的東西。就要劫掠回去,天性如此……又如何能信得過呢?哼!“

    心中雖這般想著,但衛寧卻是溫聲回道,“呵呵,我大漢天朝自然是有海納百川的容人之量。單于仰慕我大漢之風。也是我等之幸事也!”

    “唉……可惜,如今單于雖居漢地。然匈奴內亂不平,數月前,那須卜單……哦,是須卜骨都侯身死,匈奴族人裏分裂數部,各自稱王,甚至有不少膽大包天之人,敢借兵于董卓逆賊,擾亂邊疆。本侯受命將軍統領北方戰局,如今匈奴局勢糜爛,我雖于單于交好,卻實在是難做決斷啊……”衛寧眼睛死死盯著于扶羅,在須卜骨都侯五字出口的剎那,很明顯看到了于扶羅瞳孔微微一縮,閃過濃烈恨意。

    于扶羅終究還是草原出身,即便在平陽留住兩年,始終還沒有漢人那般曲折,聽得衛寧這若有所指的話,心裏有些慌亂,半晌卻只能咬牙切齒,回話道,“那逆賊……如此死了,卻是便宜他了,卻害我族人犯下如此大禍!我早前,便曾向大漢皇帝陛下請求出兵剿滅這些逆賊,可惜……唉,若早知如此,便請都督為我做主了!”

    “哈哈!我請單于來上郡,正是為了與單于報仇雪恨,重掌匈奴大權也!”衛寧忽而一笑,開門見山直接道。

    于扶羅這兩年在平陽,雖然美酒佳肴,華服豪宅,任何需求一概滿足,但唯有不可北上回歸河套。說得好聽點是款待,實際上不過是變相的軟禁。事實上,大漢朝綱崩壞,他也知道這必定不是洛陽那個傀儡政權的命令,而自己被軟禁在平陽便應該是眼前這個一臉和煦笑容的貴公子。

    他雖是草原男子那般粗獷,但心思卻是少有的細膩。知道若表現出太大的才能,或者是也野心,必定性命難保。這兩年來,于扶羅甚至全心全意的投入到衛寧賜予的一切奢華生活之中,妄圖掩蓋住自己的野心。

    自己這個匈奴王子,右賢王的身份,定然有衛寧需要利用的地方,而這個王子必定不應該是一個有遠志的人。

    一個月前,他突然被衛寧遣來的人請來上郡。于扶羅想過無數個念頭,卻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侯爺,當真敢放他回到草原,如今更是明言要將他推到匈奴單于的位置上于扶羅的單于封號不過是他父親被須卜骨都侯叛亂殺死之後逃亡平陽自己封的,根本沒有得到居住在河套的匈奴族人的認可。而這個位子,卻始終是他夢寐以求的寶座,任何一個匈奴人,無一不時時刻刻緬甸昔日冒頓建立起來讓所有部落,讓中原皇帝戰戰兢兢的馬背帝國。

    于扶羅也不例外,重揚匈奴輝煌,也是他夢寐以求的願望。而要向這個目標奮鬥,他卻連最基本的單于王位也還遙遙欲望。

    饒是再三勸解自己要冷靜,不要輕易相信眼前這個狡猾的漢人的話,眼眶漸漸開始泛起的赤紅,已經渾身上下劇烈的顫抖,終究還是出賣了他內心深處遏制不住的渴望。

    “都督說笑了……小王雖然是前單于的長子,但……都督卻也是知道,我不過是逃亡在外而已,又如何有能力登上單于之位呢?”于扶羅艱難的搖了搖頭,壓制住握住馬鞭而顫抖不已的手,苦笑道。

    “這有何難?單于乃羌渠單于長子,此乃正名,大義當前,單于族人該還有許多忠貞之士,再有本侯傾全力相助,以我上郡,朔方,雲中八萬大軍,要助單于平定叛亂重掌大局,易如反掌矣!”衛寧一揮手,眼楮炯炯有神又道,“不瞞單于,本侯敢傾囊相助,也是為我並州上下劃謀也!如今我大漢也有奸佞當道,董卓惡賊犯上弄權,荼毒生靈,更蒙騙單于助人為他行凶,本侯與單于一見如故,卻是痛心疾首。若能助單于整合匈奴,約束兵馬,便可去董卓一臂,實則為我大漢謀福也!“

    “而這匈奴單于的位子,除了閣下,還有何人有德,有能登喂!?”衛寧輕輕敲了敲馬鞭,驀然聲音又高了幾分。

    于扶羅看著衛寧誠懇的臉色,吞了口唾沫,這些話他雖然不信,但匈奴單于的寶座對他的誘惑力實在太大。而衛寧的話合情合理,于扶羅內心激烈的爭鬥,最後欲望終於騙過自己的冷靜,猛然抬起頭來道,“小王若能得都督相助,我必報都督對匈奴大恩大義!”

    “哈哈!痛快!痛快!”衛寧一甩馬鞭,哈哈大笑,“取酒來!”

    身後一員親隨牙將當即從馬鞍邊上取出兩壺酒水,恭敬遞到衛寧身前。

    “來!今日便以酒為單于先行慶功!”衛寧將其中一袋遞給于扶羅,兀自痛飲起來。

    于扶羅狠狠點了點頭,仰天大灌一飲而盡。

    “小王還有族弟呼廚泉帶了昔日我父王留下殘部放牧在烏拉山一帶,與逆賊相抗,若得都督相助,小王可差人去尋他聯絡父王舊部!”于扶羅一咬牙,道。

    “哈哈,如此甚好!”衛寧淡淡一笑,又抿了一口酒水。

    卻在這時,忽而上郡方向幾騎飛馬而來。高舉文書,對著遠方衛寧等人高呼道,“公子可在?有雲中緊急公文!”   
ooolllddd 發表於 2008-12-26 12:22

第二百三十一章 拓跋部,典韋欲北行

接上一章

典韋見來騎急急相馳,很是焦躁,一勒馬率先迎了上去擋在前頭,生怕他衝撞衛寧騎架,馬蹄飛揚嘶叫,嗡聲喝道,「公子在此,休要魯莽!速速停馬!」

    典韋那凶神惡煞的臉,幾乎就是河東的標誌性人物之一,老遠便能看到那九尺來高的魁梧身體,信使自然是知道這個衛寧寸步不離的貼身保鏢,既然典韋在此,那麼必然衛寧也該在此處了。

    抹了一把頭上汗水,信使慌忙策馬拉緊韁繩,忙從懷中取出一紙文告,揚在手中,便對百步外典韋高聲道,「典將軍!有雲中八百里緊急公文在此!請公子過目定奪!」

    「且將公文與我!」典韋看來者神色焦急凝重,回頭看到於扶羅眼角時不時掃向此處,不由勒馬上前。

    「是卑……」信使還欲提醒典韋這公文的重要之處,卻被典韋驀然大手一揮打斷道,「我已知曉!你且回城歇息吧!」

    信使忙將後半句話嚥回肚子,這才抱拳行了一禮,勒回馬頭,緩緩退走。

    典韋同時勒回馬韁,回到衛寧身邊,將公文遞給他,低聲道,「公子,雲中八百里信馬,恐怕是公子早前所料,鮮卑有變……」

    於扶羅在衛寧身旁,雖未聽清楚典韋低聲所了些什麼,不過鮮卑二字還是若有若無飄進了他的耳朵之中,同樣好奇的看著典韋遞出的那卷汗水淋漓的公文。

    衛寧臉色不改,接過公文卻在於扶羅好奇的眼光中大方展開,眼睛快速掃過,忽而嘴角大笑對於扶羅道,「嘿……如今鮮卑人也不太平啊!漠北天災,拓跋部受損不少,欲起兵寇我雲中。劫掠一番!哼……區區一方部落,也敢如此大膽!恐怕,還不知本侯北上統率北方戰線,就是為了對付他們這群蠻夷!」

    「本侯早在雲中布下重兵,軍心同仇敵愾,區區拓跋部,定讓他有來無回!」衛寧側過頭來,滿臉自信的神采飛揚,於扶羅看在眼中。心下那點疑惑霎時冰消瓦解,反對衛寧突然生出一絲懼怕。

    「拓跋部在鮮卑族中也是一個大部落,卻不想這衛寧竟然將他不放在眼中?我在平陽便聽說此人頗有謀略。漢人都是狡猾之輩,莫非拓跋部放牧雲中,在被他算中了?」衛寧那處之泰然,面色不改的模樣。讓於扶羅心中一沉,兀自想到。

    嘴上卻是一整恭維,賠笑道,「哈哈,都督神機妙算,那拓跋部定然難逃都督掌握之中了!」

    衛寧擺了擺手,淡然笑道,「鮮卑拓跋部歷來遊牧在我雲中城外,覬覦我大漢疆域久矣!哼,自拓跋部歸屬檀石槐後。區區十來萬的族民,控弦之士也不過幾萬卻敢屢犯我大漢邊疆!但以我雲中城牆堅固,四萬大軍拱衛,無疑不過自取其辱,更何況。我早在五原還布有兩萬大軍,隨時可東進襲其腹背。拓跋部,區區跳樑小丑,何足道哉!嘿,不瞞單于。寧早等他來久矣!」

    「他果真是早就有所準備!好大胃口。竟欲全滅拓跋部?!」於扶羅心中一顫,暗自驚駭。

    「檀石槐確實一代梟雄……但他已死多年。如今地步度根不過借檀石槐餘威蒙蔭,鮮卑早就四分五裂不服號令,拓跋部雖表面臣服於步度根,但實際上卻也多對其陽奉陰違,確實孤掌難鳴罷了!」於扶羅微微點了點頭,符合衛寧道。

    「黃金家族?哼……不過竊取了匈奴故里的盜賊罷了!若單于能夠一統匈奴,鮮卑不過區區跳樑小丑!此等野蠻之人,如何能成為大草原上的雄主?寧卻是真心實地,盼望單于重建匈奴舊榮啊!」衛寧淡淡一笑,隨手便將那紙公告丟給身後典韋,眼神灼灼的盯著於扶羅道。

    「有都督相助,小王必不負都督所托!」於扶羅又道,「不過如今拓跋部聚眾來犯,此事還可先行押後……」

    「哈哈!單于何出此言?區區一拓跋部,還不放在我衛寧眼中!何況,單于若要重建匈奴,有擊敗拓跋部,從鮮卑蠻子的受中奪回河北大澤這片水草豐美的土地,對單于登位可是大好裨益啊!」衛寧哈哈一笑,若有所指道。

    於扶羅眉頭微動,小聲道,「都督的意思是……?」

    「單于莫非不想帶領匈奴重返漠北,重奪昔日冒頓大單于豎旗的王庭之地!?莫非不想解放那十數萬被鮮卑人奴役的匈奴族人?昔日被匈奴打得狼狽奔逃地鮮卑人,不禁竊取了匈奴放牧的草原,還將匈奴人貶做低賤的奴隸,若單于能夠打敗鮮卑人,這十來萬匈奴族人,便是單于最有力地馬刀弓箭!」衛寧嘴角微微翹起,臉上卻是異常正色。

    於扶羅胸口大跳,吞了口唾沫,衛寧明顯可以看出他的緊張。

    「此戰,單于大可重揚匈奴雄威與草原之上,而本侯也必可傾囊相助!」衛寧霎時拋出最終的目的出來,誘惑道。

    於扶羅張了張嘴巴,卻不敢言,額頭卻多了幾絲汗水。如今地匈奴早已日暮西山,鮮卑卻是如日中天。他不過是一個還沒正名的自封單于,又有什麼本事可以得到衛寧如此協助?而如今衛寧繞了那麼多彎,在於扶羅看來,不過就是如同中原邊疆守將歷來的行事手段一樣,借這些外族人馬賣命送死。可他如今手頭就只唯一一隻嫡系,這是他苦苦留下意圖重奪匈奴單于王座的本錢,萬萬損耗不起的人馬。

    「無論如何,還是先答應下來,若此事不應,恐怕我性命也有憂患……只需到時候想辦法保住兒郎的性命就行!」終究,於扶羅還是抱拳嗡聲回道,「小王現在還有兩千人馬追隨,族弟呼廚泉在烏拉山還有三千壯士,都督若蒙不棄,小王定當相隨都督建功立業!」

    衛寧呵呵一笑,親切道,「不急不急!單于自可先讓心腹北上聯繫呼廚泉王子,且待本侯雲中與單于共破鮮卑蠻子!飲馬草原,驅除賊寇,何等暢快,哈哈!」

    「出工不出力麼?呵……如今這樣的局勢,不管你出不出力,只要讓鮮卑人,讓步度根知道你於扶羅助我就行了!」衛寧心中冷笑,這才緊了緊身上軟甲,驀然道,「唉,如今風漸大了起來,單于不如同回上郡?今日遊獵收穫頗豐,實仗單于神箭啊!哈哈,且讓城中廚子將這些野味毫升烹調一番,我等把酒相慶!」

    「但憑都督做主……」於扶羅苦笑連連,這才發現,那許多獵物竟大半被他獵獲,重歸高原的喜悅竟讓他暴露了兩年時刻不曾荒廢的箭術。這該是一個甘於平淡的人地表現麼?

    「鮮卑終於大舉進犯了麼……?該死!雲中如今還未受我節制!那群兵痞竟對我軍令陽奉陰違!如今就朔方有衛三勉強統御,以那雲中校尉所言,此次,拓跋部竟是舉族而來,四萬鐵騎……這必然是步度根派遣來的先鋒了!」送走於扶羅之後,衛寧臉上掛起的淡定笑容霎時冰消瓦解,眉頭高高皺起,愁容滿面。

    「老典!」半晌衛寧瞇起的雙眼驀然睜開,閃過一絲果斷,大聲對書房外喝道。

    典韋應聲推門而入,肅然帶這一絲疑惑問道,「公子有何吩咐?!」

    「如今雲中有變,鮮卑必然將大軍進犯,可是那雲中三萬兵馬不服號令,邊軍軍紀散漫,我已經沒有太多時間慢慢去收攏。還需要你親自出馬一趟……」衛寧看著典韋,正色道。

    「恩……?」典韋一驚,脫口而出,「如今公子身在邊疆,上郡又非河內,兵凶戰危,又有匈奴逆黨作祟,若我去雲中,公子安危如何處之?」

    「有衛五在我身邊足矣……」衛寧搖了搖頭,堅決道,「邊軍雖軍紀散漫不堪,但人人悍不畏死,個人戰力不俗,是以驕橫跋扈,我一弱質文人,不得他們信服實乃常情。如今局勢已不容再有所延誤,邊軍重英雄壯士,你有國之猛士氣度,要震懾雲中軍該是無礙。若不能早日約束雲中,朔方,五原,上郡四城,軍不服號令,將不聽調遣,倘若鮮卑見有機可趁,大舉進犯,便是真禍事矣!我之安危,該可無礙……」

    「是!典韋必定早日收復雲中邊軍!不服公子所托!」看衛寧態度不容置疑,典韋卻也不再多言,鏗鏘點了點頭。

    「你此行,可帶兩百宿衛前去,以壯虎威!」衛寧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又道,「那雲中校尉審時度勢,竟可憑蛛絲馬跡得出與我暗探傳回消息一致,你可多為留意。

[ 本帖最後由 ooolllddd 於 2008-12-26 12:31 編輯 ]
ooolllddd 發表於 2008-12-26 12:29

第二百三十二章 徙洛民,四郡十萬握手中

黃土之上,一片黑壓壓的人群潮流,緩緩向著北面緩緩遷徙。漸漸少去的樹木,土地上依稀可見秋黃的草皮。北風呼嘯而來,多少帶著幾分涼意,人人面色悲慼,時不時回顧南方,那裡有他們曾經繁華無比的家園……可如今,那裡卻已經是一片虛垣,而自己只能違心的背井離鄉,去北方紮下新的根。

    故土心,情根深重,一步一回頭,淚滿面,哭響天。

    階級的最底層,不過是一串冰冷麻木的數字,三十萬的百姓,面對著官府一紙公文,饒是哭天喊地再不情願……也不敢,也不會去反抗上位者的尊嚴。

    森嚴的等級下,所謂的百姓,依舊不過是掌權者受中肆意掠奪剝削的羔羊……

    「爹爹……我們這是去哪呀?不回洛陽了麼?」人群中一個面色蠟黃的小孩低聲對旁邊的中年農夫問道,聲音或是因為身上單薄的衣衫驟然受到狂風的吹打,一個冷顫而有些乾巴。小小年紀,渾身卻大可用骨瘦嶙峋來形容,柴火般的小腿卻堅強又艱難的跟隨著大隊人馬。

    他的父親,回頭看了看南方,眼中悲哀之色越發濃切,挑著的貨擔一個踉蹌險些打翻,重新挺直了肩膀,這才低下頭來,對自己的兒子小聲道,「我們不去洛陽了,我們的家已經毀了……聽安邑的大人們說,我們這是去草原上重建家園……你打小不就羨慕京城裡地那些大人們有馬騎麼?去了草原。爹爹多種些糧食還匹馬駒給你!」

    「馬駒?!啊……真的麼?太好了!」驟然聽到這句話來,少不經事地小孩霎時便被吸引住了。本已漸漸酸疲的雙腳也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氣力,撒歡般的跑快幾步,興致勃勃的挺起那骨瘦如柴的身體,歡喜道,「那等我長大,定要騎馬從軍,再有人敢欺負爹爹,我便讓馬兒一腳踩死他!」

    老農眼中依稀閃過一絲淚花,他的妻子正是被涼州軍縱馬馳騁過街活活踐踏而死……

    「是啊!從軍……安邑的大人們不僅將我們從那些禽獸手下救回來,還免去我們三年賦稅。給予過冬糧食,這樣仁義的大人,我們這些人,也就只有用命來報答了……」想到此處,老農腳步不禁陡然加快了幾許。

    亂世之中,萬般惡性卻比不過一絲恩惠。老實巴交的普通老百姓,在這樣一個四處煉獄地時代,只需要一點希望,便能堅強的生活下去。

    衛寧許下的條件比起背井離鄉,遠走塞外開荒來說。幾乎就可以算作微不足道的小恩小惠。但有董卓強烈的對比,加上刻骨銘心的森嚴等級制度,即便心有不甘,卻也無人敢逆。甚至更多人,面對洛陽那場噩夢,也不願再回到洛陽那片傷心的土地,反倒因為衛寧的開恩而感恩戴德。

    這就是淳樸的百姓,寬厚的子民。

    咬了咬牙,老農邁開地腳步多了幾分氣力。

    遷徙還在繼續。而北方,卻有一個人,苦心營略,為求給這三十萬的百姓帶來一片相對安全的空間。

    雲中校尉趙陽,破敵拓跋部先軍三千鮮卑游騎於城下,斬首八百。

    強敵壓境。無畏懼之心。邊軍勇武,自漢武起,光武中興,未嘗怯懦。出城迎敵,可展漢軍威武。激士氣。

    但是……倘若除去那一千的傷亡率來說。衛寧便要拍案稱好起來。

    邊軍固然個人勇猛,人人奮進爭先殺敵。但同樣。沒有嚴謹的軍容,靠的不過一腔熱血蠻勇,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便是最為見血的點評。

    此戰雖勝,但也改變不了鮮卑大舉意圖大舉入侵的事實……

    但衛寧卻能將這一小捷,有力地運用起來。所謂的匈奴王子,自封的單于,於扶羅在衛寧可以省去了傷亡不提,初戰得勝卻也讓於扶羅放下了不少心來。

    與此同時,十日後,烏拉山終於也帶回了消息。驚聞兄長於扶羅如今身在上郡的消息,呼廚泉大喜萬分,見過了兄弟兩私密的憑證,不疑有他,當即帶了部落三千兵馬向東南上郡而來。

    與此同時,衛寧又遣快馬加鞭向西北朔方一帶捎去一封軍令,旨讓衛三點一萬精騎處朔方,暗中向北直指科爾沁拓跋部。其中還有於扶羅留有的五百匈奴騎兵充當嚮導。

    而再過三日之後,典韋終於領了一千人馬,兩百宿衛抵達雲中城內。

    根本不提任何軍令,面對一干驕橫的雲中軍,典韋雙戟一揮,召集所有將校點兵,硬是在校場一人打殘了五十來軍中壯漢。典韋這鐵血作風無疑是最簡單有效的手段。

    雖然不至於一下子就約束了雲中三萬駐兵,但終究讓這些蠻狠慣了地漢子收斂了小覷之心。

    按照衛寧的意思,典韋很快便交結上了雲中校尉趙陽。對這個臉上有一條幾乎遮住了半邊頭的猙獰傷疤的傢伙,典韋似乎找到了同類的感覺。

    同樣地,典韋那張凶神惡煞地臉,似乎也讓趙陽頗有好感。大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唏噓。

    趙陽臉上那條傷疤是他一人殺死七名鮮卑火兒慎留下地傷口,從死亡線上掙扎過來帶給了他巨大的威信和榮譽,但同時,也將面對雲中百姓的敬畏和懼怕。

    讓典韋頗為驚喜的是,趙陽年幼從軍戍衛邊疆,雖沒有讀過兵法策略,但二十年來對鮮卑作戰的經驗卻讓典韋大為佩服。雖然典韋也不怎麼懂兵法,但他覺得,只要是說出這些自己不懂的東西,而感覺又很有道理的話,那必然便是一種本事。就好比衛寧經常在他耳邊嘰嘰咕咕的喃喃自語一般……

    衛寧讓典韋先來雲中,第一步,便是要先籠絡軍心,如今拓跋部雖擺出一副要強攻的姿態,但實際上也不過是一種試探性的攻擊。

    事實上,衛寧並不知道董卓與鮮卑人,匈奴人,甚至是烏桓人的交易,而遊牧民族也並不知道,衛寧也同樣早就打上了他們的主意。

    兩方同樣欲全力一戰,卻又異常巧合的都不知道對方有這樣的一個主意。

    相對來說,鮮卑人的試探攻擊,正好給了衛寧整頓河套匈奴,整頓雲中,五原,朔方,上郡四城兵馬的時機。鮮卑人這種遊牧民族,非戰時皆散在草原以小群居放牧,戰時王庭發令而徵兆集合,草原遼闊一望無際,其中所需時日不少,而衛寧抓緊時間整肅內部的同時,卻也讓北方蠻子能夠盡可能的有閒暇征招遊牧四方的小部族民集結力量。就在典韋北上的時候,黃忠將從董卓受中搶來的三十萬百姓交押給他將繼續押送北行。而收到衛寧緊急傳召,黃忠也快馬加鞭向上郡而來。

    十數來日的時日,待黃忠到上郡吼,衛寧也根本未給他喘息片刻,便又調令黃忠北上接管五原防務,河套四郡,自此算是勉強能夠算作統一一線,讓衛寧覺得安心了許多。尤其,是衛寧將呂布昔日帶領的八千并州鐵騎交給黃忠這個馬上將軍率領,中年不失猛氣而又有神射之術,正是征伐草原最為有力的震懾性武器。而朔方三萬,五原兩萬八千,雲中三萬人,加上上郡一萬,至此,衛寧已擁兵十萬之眾。

    雖然這十萬人馬,除去必要的壓制河套南匈奴的力量外,能抽調的也不過五萬之數,但若能夠爭取一些時間,整頓好軍紀,以邊軍強悍的民風,個體的戰力,若能成鐵軍一塊,那殺傷力必然不可同日而語。

    先破雲中拓跋部,後舉兵助於扶羅接管匈奴,誘其北上爭霸漠北,掃平河套隱患。這便是衛寧的計劃。

    十日後,又是北方,東方各有一道消息傳回,終究又讓衛寧一陣歡喜。

    雲中典韋又告捷一次,而這一次顯然傷亡比之前一次少了不少,可見典韋已經開始有了幾許約束能力。

    而東面的消息,正是報右北平太守公孫瓚襲薊縣,殺幽州刺史劉虞,行州牧之權。

    這無疑讓衛寧又多了一絲可用的籌碼。
ooolllddd 發表於 2008-12-29 11:50

第二百三十三章 鮮卑十萬齊入寇

在三國時期中,衛寧是比較欣賞公孫瓚的。

    而薊縣與右北平的爭鬥,甚至發展成勢如水火的惡劣關係,互相攻伐,便是劉虞與公孫瓚在主張對外政策根本上的巨大分歧。一方主張對外族予以安撫懷柔,而另一方卻始終認為鐵血才是震懾邊疆最為有力的措施。

    白馬義從,名動北方。烏桓,鮮卑,見者奔逃。

    公孫瓚雖家事不錯,但其母位身份低賤,是庶出子弟,算是起自微末,只能以郡縣書吏從軍,一直到領右北平太守起始,皆以自己才能和軍功向上爬,而公孫瓚也因為身份上的尷尬曾經做過漢朝的次級階級,更能體會到邊疆百姓對北方蠻族的憎惡。以至後擁兵右北平起,數年來與外族征戰不斷,常殺得烏桓丟盔卸甲逃亡。而在劉虞到任幽州後,本就因為公孫瓚打壓下損失慘重的烏桓部落,正是因為劉虞懷柔的政策而當做擺脫公孫瓚攻略的擋箭牌,紛紛依附在劉虞麾下。

    烏桓被公孫瓚打壓,這才起了投奔劉虞的心思,而劉虞卻覺得這是因為自己政策上的高段,而更加堅定安撫懷柔的心思,反對公孫瓚暴力鐵血的做法當做野蠻武勇,數以州郡上官相壓,庇佑烏桓。

    這便是兩人矛盾最基本的種子。而在大義和外族的投奔下,本就不擅武事的劉虞,卻能夠與公孫瓚周旋一二。

    衛寧很多時候反倒覺得公孫瓚的存在更像是一個民族主義者。他並不適合作一個諸侯,因為他沒有王者霸主該有的冷靜和睿智,最適合他的位置,應該是一方邊戍大將。

    他擅征戰,而多是一個武人,身為邊疆大將,一些流傳在邊塞已久的惡習在他身上一概不少。不懂內政和大略是他最致命的弱點,甚至眼光上的缺乏,也使得他只能守土一方。而非方放眼天下的人物。

    同樣,劉虞卻是一個典型的文人,漢武帝始已經開始漸漸變質地酸腐儒家文化,在他身上卻也體現的淋漓盡致。擅政而不懂軍,這兩個人,倘若能狗達成共識上的諒解。甚至是統一規劃在一個強有力的君主之下,大漢的北方大可高枕無憂。

    可惜,兩人政策上的根本矛盾使得他們毫無共存地可能。

    董卓暗中結交鮮卑烏桓匈奴,使其大軍南下入侵。烏桓族即便再依附在劉虞手下,但本來在公孫瓚依舊毫不鬆懈的以鐵血手段打壓下,便早有了避禍遷徙之心。如今董卓的暗中結納指路,正中烏桓王丘力居的心意。

    在烏桓人舉眾向西遷徙的同時,劉虞驚愕之下,這一隻暫時性依靠抵擋公孫瓚壓力的桎梏力量霎時消失。此消彼長,公孫瓚卻更可騰開兵力解決他嫉恨的人,幾年結下的怨怒終究一下子爆發開來。

    正因為衛寧對這個時代的介入,一系列地連鎖反應終究使得歷史開始越加變幻莫測,因為烏桓的西遷,劉虞活的年歲卻比歷史上早了三年。

    但無論如何,當今天下亂世初起,從大義上來說,取代劉虞成功戰取了整個幽州的公孫瓚。才是一個符合衛寧利益的鄰居。而公孫瓚秉持的鐵血政策,恰恰又是衛寧非常欣賞的作風。

    同時,與之相對的,如今掌控助了幽州的公孫瓚,向南發展地野心也勢必開始膨脹起來。與冀州韓馥的衝突理所當然又會跳到台前,畢竟冀州這塊北方沃土糧倉,是任何一個北方領主諸侯皆回垂涎三尺的土地。

    袁紹這個窮居北海的大野心家,也勢必開始暗潮洶湧起來。

    有的時候,知道了本來的歷史進程,又在自己親身觀望注意下向著自己不清楚的地方轉變。這是一件很讓人無奈而頭痛的問題。假如衛寧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也不會整日裡殫精竭慮。

    但不管如何,在收到太行山以東的消息,衛寧還是第一時間派出了向公孫瓚示好的使者,並且隱晦地表達了一下如今北方的局勢態度。

    相比之下,衛寧相信,以公孫瓚一直以來堅持的對北方蠻族的鐵血手段,以及如今違背大義擅殺朝廷官員更是漢室宗正的劉虞的污名。與幽州軍的結盟對於他來說應該不是一件難事。

    而有了公孫瓚這個白馬將軍,假如能使其出上谷,代郡,從側翼攻伐鮮卑,對於并州四郡的壓力當可大減。

    在送出使者後。衛寧更加緊速度統合四郡軍心戰力。以為不久後地大戰做好準備。

    有衛凱在河東周旋謀劃,楊奉雖有所疑。但終究還是沒有給衛寧帶來他大的困擾,糧草軍械源源不斷送往上黨後方,由徐晃控制,也變相的算是對衛寧的一種掣肘。

    漢獻帝初平二年三月,冬天過去,寒冷使得草原上大面積的牛羊死亡,初春,部落糧食地困乏使得鮮卑人也終於坐不住了。

    鮮卑大人,步度根吹起號角,應召鮮卑數部共商於昔日檀石槐所建立地王庭高柳北彈汗山。聚眾十萬鐵騎,分兵兩路,一路以拓跋部,乞伏部合共四萬人馬殺奔雲中,又以步度根親自領兵,盡出王庭精銳殺向長城以南馬邑,雁門。

    昔日的鮮卑梟雄檀石槐,帶領鮮卑走向最為榮耀地時代,但隨著他的死亡,也使得鮮卑內部四分五裂,成了西,中,東三個集團。步度根作為檀石槐的直系後裔,繼承了黃金家族的名聲,卻沒有得到相應的權利。

    如今漸漸強大起來的拓跋部,宇文部,慕容部,乞伏部,段部這些中部部落雖表面上聽從高柳北彈汗山的命令,但王庭的威信早已大不如前。甚至東鮮卑的素利,彌加,闕機三部更早脫離了王庭的控制,起兵反抗。若非寒冬過後,漠北各部大多受損嚴重,也大多不會聽從步度根吹起的號角。

    步度根有重振祖父的野心,而如今董卓的厚利正是他引誘其餘各部首領南下的借口。倘若能夠攻破并州四郡,放牧晉陽,步度根的聲望勢必將要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收到雲中消息,鮮卑游哨激增的消息,衛寧第一時間,便下令衛三自朔方出兵,千里奔馳直指拓跋部部落。早在衛寧初步統一了四郡人馬之時,衛寧便令上郡,九原戰馬多送往朔方郡,並換防精銳擅騎之士調駐朔方,以此,衛三出兵一萬五千人馬,皆為精騎。加上本就分攤過來的五百匈奴游騎,熟知朔方一帶地理,對於衛三的疾馳有著異常重要的助力。

    同時,衛寧又令黃忠起九原兩萬兵馬疾馳雲中,由西向東北,繞到鮮卑大軍後方,予以突襲。

    兩個月的時間,衛寧並非單單是練兵而已。於扶羅和呼廚泉以及忠於羌渠單于的零散部落共計一萬人馬,這些生自草原的馬背男兒是大漠上最為優秀的探子。而宇文部,拓跋部這樣毗鄰河套的鮮卑部落,要打探到他們部落放牧之地,對於這些匈奴人來說並不難,尤其,在沒有任何人知道於扶羅這支人馬控制在衛寧手中,也沒有任何人知道,如今的并州四郡已經換了一個秉持以血還血的大都督。

    十日後,拓跋部與乞伏部已近雲中,衛寧急令人快馬加鞭報信上黨,河東。請令徐晃出上黨接替上郡防務,自己親自領上郡一萬人馬並於扶羅五千匈奴鐵騎援馳雲中。

    與此同時,衛寧又調令西河太守穆順密切留意河套南匈奴各部反應,以防南匈奴趁機入寇。

    雲中城內,四萬鮮卑大軍入寇的消息終究還是讓城中百姓恐慌不已。像這樣規模的入侵,遠非平日裡的小打小鬧可比,典韋受趙陽進言,起城中大軍兩萬北上,駐軍大青山,以抗拓跋,乞伏四萬人馬。

    雲中軍士士氣高亢,鮮卑大軍先鋒呼赤慎領五千騎兵為先鋒,根本未料到雲中有漢軍敢主動出擊,自檀石槐開始,漢軍依城固守,憑借高達城牆,強悍的守城器械為戰幾乎已經深入了所有草原民族的心。

    驟然受到漢軍突襲,在兵力的差距下,以及突然性,呼赤慎被典韋立斬馬下,五千人馬逃散者極多。鮮卑雲中一路,初戰受阻,拓跋,乞伏大軍驚怒,引大軍氣勢滔滔殺向大青山而來。

    卻在這時,衛寧還未到達雲中,卻驚聞馬邑又有鮮卑大軍出現,而主帥軍旗竟是鮮卑王庭之師,黃金家族步度根的人馬。

    衛寧這才突然發現這一次戰事,恐怕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簡單。
ooolllddd 發表於 2008-12-29 11:56

第二百三十四章 神元皇帝,拓跋力微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陰山自古以來便是農耕地區與放牧地區最為直接的天然分界線,雖有兩千米高的主峰,但山勢卻相對平緩,陰陽兩坡山麓,長滿了牧草,大可在這高地上縱橫馳騁。而自漢民族源起黃河之始,陰山便是草原民族南下劫掠漢地的最直接路徑,以雲中以北來說,便是陰山山脈的中段,最主要的山體又是大青山,烏拉山一系。

    山南水北是為陽,大青山的陰坡相對於陽坡來說更適合騎兵的縱橫,同樣的,地勢卻又較之更為適合農耕的陽坡來得陡峭,而在深入山體之時,離開山麓以上,陰山的林區也便開始越加繁密起來。

    衛寧跨坐在馬背,身後數十來騎小心翼翼的護在他的身邊。眾人深處一塊峭壁之上,登高之處,眺望整個地勢,有種睥睨天下的感覺。馬聲嘶吠,微微回頭看時,背後陽坡丘陵以下,大片草木新發嫩芽,這山間盆地儘是一片肥沃土壤。衛寧眼中閃過一絲惋惜,可惜,終究在大漢開疆拓土的重心放在南面的時候,中央政權還是忽略了陰山,這實際上的一塊天然寶地。

    無論是這裡的土壤,樹木,礦產,甚至是戰略的重要性,大漢都未提到一個應該有的高度。

    寒冬剛過,多了幾分涼意,尤其北風未見消減,隱隱然刮起臉頰微微辣疼。馬鬃藉著風起,微微起伏跳動,衛寧微微縮了縮脖子,若在平日,衛寧卻是萬萬不會來到大青山的陰坡上享受北風的安撫,但如今,臉頰上那點冰霜卻熄滅不掉他血液沸騰的熱量。

    揚起馬鞭,遙指東北,衛寧淡淡向周圍侍騎問道。「還有多少時辰?」

    「回稟公子!鮮卑主力大軍約莫還有一個時辰便將到大青山陰坡山麓!」身邊有侍衛當即勒起馬韁跨前一步恭敬道。

    「只有一個時辰了麼……?既如此,走吧!」衛寧微微摸了摸下顎,這才回轉低聲道。

    身後十來騎護衛霎時讓開一條道來,動作整齊有秩,默默便隨衛寧向山北馳去。漫漫草屑橫飛,十馬絕塵。

    誰又知道。大戰之前衛寧卻還會獨自來到這樣一個地方,不過是為了緩解他如今心頭沉重的壓力。

    鮮卑王庭,檀石槐一手創建的黃金部落,雖然在步度根掌權的如今威勢大不如前,但昔日縱橫天下留下的精銳戰士,依舊還未褪掉鋒利的爪牙,也正是如此,縱然有其餘部落首領膽敢不尊王庭號令,卻也沒人膽敢起兵犯上。

    而就是這樣一支草原上最強大地部隊。如今卻跳出了衛寧的預料,向著雁門而去。三日前,馬邑已然陷落於步度根一路人馬先鋒柯比能的馬蹄之下。馬邑既失,雁門門戶大開,情勢比之雲中還要險峻三分。

    狠狠抽了馬臀一鞭,吃痛之下,速度又是驟然再提了幾許。

    「此戰萬萬不可有失……不可有失!」如今的局勢,唯有用最快的速度擊破拓跋部這一支人馬,而起雲中大軍馳援雁門。雁門雖不在衛寧統籌之中。但如今并州軍的大部分力量基本上都集中在了河套四郡,雁門相對於步度根地六萬大軍來說,還是顯得太過渺小。

    也便是在這個時候,衛寧才知道,這一次的大舉進攻裡面,竟然還有烏桓族的影子。

    鮮卑東部早不服王庭號令,如今竟能放步度根向東南而下,正是丘力居這個烏桓大人舉部遷徙,擾亂了大漠東部的局勢。

    而倘若再拖延下去,游離在中部鮮卑王庭之外的東鮮卑未必不會見到有機可趁而尾隨入寇。

    傳說拓跋部的首領長子拓跋力微乃是其父。拓跋詰汾與天女所生,與這神話般的相稱,如今正值少年的拓跋力微剛年過十七,卻已經在整個拓跋部之中頗有勇猛無雙的盛名,與鮮卑這個尚武而少謀略地草原民族來說,拓跋力微卻遠非族人那般憨直,雖年歲尚輕卻已經得到拓跋詰汾許可參與族中事物。

    而此次遠征大漢,拓跋力微卻是少有的反對其父拓跋詰汾的決定。對參與步度根的攻略大計更是大加否決,奈何,饒是他百般勸阻,卻始終難以改變拓跋詰汾的決意。最後只能無奈求得隨軍出征的權利。

    以他來看,如今的大漢雖然已經開始內部分裂起來。但長城以南的邊疆如幽州。并州這些土地,依舊還有強大邊防力量。在漢朝初亂。局勢不明的情況下便介入進去,無疑是激起原本要各自為政地諸侯強迫聯合起來,便是能勝,也必然要傷筋動骨,自損實力。

    拓跋力微喜近漢人,自小便熟讀漢人的兵法文韜武略,敏銳的察覺到了漢朝未來必定將是戰火紛飛的時代。

    對於現在的鮮卑來說,或許是步度根重建威望的大好機會,但對於居住在長城以北,靠近中原的拓跋部來說,趁著漢人內亂之時吞併游離在草原上的零散部落壯大自己才是最好的決斷。而只有等漢人內戰不休,元氣大傷的時候,才應該是拓跋部將積蓄地力量全部釋放出來,入主中原的大好時機。

    拓跋部的野心,不應該只是區區一個依附王庭的部落,而應該是成為草原上的霸主,應該是主漢人河山的王者。

    沒有人知道,如今這十七年歲的拓跋力微,正是日後雄霸整個北方的鮮卑王朝北魏尊封為地先祖神元皇帝!

    正是他一手將拓跋部從依附黃金家族發展成大澤以南方圓千里的強大部落,也為日後拓跋一姓建立代國,北魏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可如今,這個少年不過只是一個無法阻止自己部落的子民走向一個不應該奔赴的戰場地未來王者。

    權利,是任何一個野心家必須要地東西。

    擒著馬轡,拓跋力微看著漸漸清晰的大青山,坡勢漸漸開始翹起,回頭望向一片片密密麻麻緩緩行軍地族人,拓跋力微不禁微微歎了口氣。

    「只要渡過陰坡便要進入大漢的國境了……唉!就算能夠劫掠到大批糧食,大批茶鹽,但又會有多少族人會死在這塊地方!」

    「嘿!力微!打起精神來,只要翻過這座大山,漢人們的土地就盡在我們馬蹄之下了!到時候,奴隸,糧食,美酒,絲綢,一切東西,都可以盡歸我們大鮮卑的勇士所有!不要愁眉苦臉,給我打起精神來!」拓跋詰汾看著自己最中意的兒子,在戰馬上毫無精神,不經敲了敲馬鞭,勒馬止住腳步,直到拓跋力微跟了上前,這才大聲在他耳邊喊道。

    「十天前,父親命令的先鋒呼赤慎,五千人馬卻被漢軍打敗,可見雲中早有防備,孩兒認為父親最好先行駐軍,派族中勇士先上前打探一番為好……」拓跋力微恩了一聲,不過眉頭依然未見舒展,對著拓跋詰汾小心翼翼道。

    「不要提呼赤慎那個廢物!枉費我如此信任他,竟然擺在懦弱的漢人手上!呼赤慎簡直就是我們拓跋部的恥辱!」拓跋詰汾不以為意的大手一揮,打斷拓跋力微的話,臉色頗為不愉,回頭馬鞭向後,向著一片密密麻麻的鮮卑大軍化了一個虛圈,躊躇滿志道,「漢人總是喜歡龜縮在高大的城牆裡面,不敢與我們鮮卑族的勇士在正面戰場上決一雌雄!呼赤慎的失敗,就該讓我來親自洗刷恥辱!看看身後吧!這裡有我們拓跋部最強大的勇士,兩萬鐵騎,必然能踏破那雲中城的城牆,將他們的長官頭顱砍下做成酒樽!」

    末了,拓跋詰汾眼中泛起凜冽的寒芒看著拓跋力微冷峻道,「莫非你以為我們大鮮卑的勇士,會失敗在那群連騎兵都沒有多少的漢人手中嗎?草原,是我們鮮卑人的天下!力微,日後你將從我的手中接過族長的位置,若連這點勇氣都沒有,如何能帶領我們拓跋部走向強大?!哼,你肯定是被那群低賤的漢人奴隸所迷惑了,且等我得勝歸來,便將那群該死的奴隸全部殺了!你是我拓跋部未來的王,不應該與這些廢物整日摻和在一起!「

    拓跋力微長了長嘴,卻在拓跋詰汾的瞪視下頹然無助。

    一聲滄桑高亢的牛角號聲響起,拓跋大軍的速度卻是再快了幾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