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 琅琊月 作者:泠漾 (連載中)

bradshaw 2008-8-19 04:13:3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6 25964
庭123 發表於 2011-9-9 01:28
第二卷 東京夢華月 之 第65章 拍手親
 自從穿越後,我說瞎話的本事是越來越精妙了,都快成了張口就來的下意識行為,可不知為何,面對著這張又熟悉又陌生的臉,我愣沒辦法撒謊騙他。於是我老老實實地說道:“周大官只是說以後無法陪伴殿下,希望殿下將來勤政愛民,當一位好官家……”

  他將手扶在窗櫺上,身體卻在微微顫抖,因為用力手指關節已經白,周懷政整整陪伴他四年,如今又因他身異處,當愛護自己的人受傷害,卻對此無能為力,哪怕小太子性格溫和如水,但這內心還是會掀起情感的驚濤駭浪吧,而病入膏肓的父親竟然因為害怕兒子篡權將兒子軟禁,這種打擊恐怕更為沉重---可憐身在帝王家,正是說的小太子這種人吧。

  我正胡思亂想中,卻聽展護衛在竹林外朗聲說道:“太子殿下,聖人懿旨,思過期間不應有人入內侍侯,還請讓太子伴讀出資善堂!”

  這個狗腿子!我在心裡恨恨罵了一句,小太子卻只是抿了抿嘴,苦笑著揮了揮手示意我出去得了,有點不情願,我扯扯他的袖子,從懷裡掏出來泥塑個小不倒翁放在他手心,這是我去萬花樓路上買的,本來是想給自己玩的,現在乾脆給小太子得了。

  他把小不倒翁放在幾案上,用手指輕輕推了幾下,那個畫成滑稽胖娃娃狀的不倒翁在桌上咧著大嘴搖晃著,躺倒了,又站起來。

  聲對他說:“殿下,你看這娃娃,不管是被推倒還是站起來。他都是張嘴笑著的……只要一直笑對人生,浮浮沉沉又能怎樣呢,總是能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出門時回頭看看小太子。他還是立在桌前有一搭沒一搭地推著那小不倒翁,背影很是廖落孤獨。唉,這可憐的孩子,也不知他知不知道劉聖人壓根不是他親娘,李才人才是呢?

  突然想起那個可愛地小結巴公主,當初我可是答應了她要找她去玩的。還答應了她哥哥小太子要幫著矯正她的結巴地,可這些天太忙了,想想看還真是有日子沒見著她了。

  呀,小太子為何對小結巴公主趙雪這般上心,是不是因為他知道他們其實是同父同母的兄妹呢?嗯,有這個可能……不過,這真宗地子嗣實在是稀薄,後宮佳麗三千,卻僅剩一兒一女。而且都是並不被他所寵的李才人生的,這李才人的命啊,真不知是好是壞。

  離開資善堂後。我本應回曹姑姑處休息,但因為想到了小公主。便轉了圈。往李才人和小公主所住的棲霞樓去了,要說這宋真宗怕老婆。那還真是怕得厲害,雖然李才人給他生了個公主,但卻連個貴妃都沒被封上,住地地方也只是以樓為名,甚至還比不上與劉後交好的楊淑妃的地位。這棲霞樓在宮內偏西一隅,離官家所住的廷慶殿、上朝的紫宸殿、處理正事的承明殿以及宮內休閒娛樂的御花園和內湖都離得很遠,我惡意的揣測,莫非是劉後不希望皇帝看到這李才人,以至於最終遺忘掉她們,所以乾脆把她們母女放到了這樣一處並不起眼的所在?

  這宋廷並不很大,走了一陣後,遠遠地便看到兩個小宮女站在一棵大槐樹下,而槐樹下蹲著的正是紮著十二鬟、穿著粉色衫子的小公主!

  她一抬眼看到我,喜孜孜跳起來喊道:“你,你,你好好好久都不來看看看看我……”

  我看她本正蹦蹦跳跳就要過來,卻被其中稍年長一點地小宮女攔下,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她臉色變了一下,但卻老老實實地站住了。

  我趕上前幾步,拉起她的手,卻見一雙白嫩小手上全是泥巴,她笑嘻嘻說道:“來!一一一一一起挖挖螻螻螻螻蟻,劉劉劉母后不不不不讓我過這這棵大槐槐樹去去去玩……”

  我不由有點心酸,這小公主正是玩地年紀,居然連行動地自由都沒有,貴為公主,卻只能蹲在樹下挖螞蟻,這劉聖人未免有些太過霸道了!

  我狠狠地剜了身邊站著的那倆狗腿子一眼,指著她們說道:“打水來給公主洗手,再擇條長凳過來,我與公主在這樹蔭下說回子話,你們倆走遠一點。”

  那年紀小一點地宮女想回嘴,但年紀稍大點的卻攔住了她,而是低眉順眼地答應了。

  幫小公主洗乾淨後,我和她笑嘻嘻地在樹蔭下坐下來,她伸出手來摸我頭上傷口,還不停念叨著:“為為為何還還還不成有有有有頭……”我把她的手拉下來,笑眯眯地對她說道:“小公主,你皇兄讓我傳話給你呢!”

  她眼睛一亮,圓圓的臉上滿是喜悅:“皇皇皇兄還還還記得得得我我我我啊!”

  抽出帕子給她擦額角的汗:“當然了,不過你皇兄學業繁忙,沒辦法來陪你,讓我來多看看你呢……不過,他要你先答應他一件事!”

  公主拍著手笑道:“何何何事!莫莫莫說一一一一件,一一一百件也也成!”

  我伸出小手指,對著她比劃比劃:“說話算數,要拉勾的哦!”

  她也翹起自己白嫩的小手指:“拉拉拉拉勾是是是何意?”

  我順勢括了一下她圓潤的小臉蛋:“就是代表承諾的意思!”

  “好好好好!我我我我們拉拉拉拉勾!”

  我們把手指相勾,互相晃了幾下後,又面對面傻笑起來。

  “何何何何……事呢!”

  我故做神秘地說道:“你皇兄哥哥讓你聽我的話,我可以幫你在幾個月內,把你說話不俐落的毛病改掉!”

  她瞪大了眼睛,回手捂住自己的嘴,半天才小心翼翼說道:“若若若是我我我我改不掉,皇皇皇兄是是是不是就就就再不理我?把她耳邊碎挽到後面,笑眯眯地對她說:“當然不會,但是只要你好好學,我一定能改掉你這個毛病!”

  她突然眼圈紅了,揪住我的袖口搖啊搖:“雪兒一一一一定用用用功!”

  嗯,只要你用功,我就一定能教會你!

  哈哈,想當年,我可是輔修過嗓音醫學,至於教人說話,更那是我長項,哪怕是河南話,那也難不倒我!

  公主含淚說:若若若是有票票票票票,我我我下次就就就不結巴了,免免免得累累累你們的眼睛……
庭123 發表於 2011-9-9 01:34
第二卷 東京夢華月 之 第66章 帝王家(一)
  十月,秋末初冬的時候,後苑所種的稻穀到了成熟的季節,真宗皇帝自被周大官強諫嚇到後,長期纏綿病塌,近些日子才有所好轉,見秋意盎然,召令皇子帝姬、宗室近臣到玉宸殿觀稻。公主趙雪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因為母妃不受寵,她平日裡連父皇的面都見得很少,加上平時自己說話不流暢,每次見面都怕惹人厭煩,因此她從小在父皇面前就很少說話,這帝王家庭,卻沒有那種和和美美天倫之樂的場景。

  在我這兩個月的強訓下,小公主每天讀文章、學說話、念繞口令……日日裡折騰得是不亦樂乎,棲霞樓裡被吵得雞飛狗跳,據說那倆宮女失眠了整整兩個月---但效果那可是非常明顯的,到底是年紀小,加上有我這明師教學,從音要領到說話習慣到心理指導,小公主的進步那叫一日千里,我甚至一度擔心把一個小結巴女孩訓練成了一位古代演講家。

  但平日官家生病,一直都由劉聖人照顧,沒有宣召,哪怕是王子公主都不能隨意去打擾,小公主說話流利後,恨不得見人就扯著嘰嘰咕咕說個不停,但卻見不著自己的父王,如今有了見面的機會,還是個在公眾場合改變自己結巴形象的機會,讓她充滿了希冀,同時也是喜不自勝。

  我也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大型的皇室盛會,自然是很激動的,得知消息後,火與小公主商議了當天的演出專案,然後陪著太子趙受益一同去了。坐……唉,坐是沒有坐的機會了,只能站在太子身後稍遠一點的地方。

  官家身體還是有點虛。與劉聖人共坐了乘軟轎走在隊伍前面,太子和小公主跟在後面。身後是宗親大臣們,一眾人浩浩蕩蕩,直來到後苑看成熟地稻子,一個個下腳小心謹慎,生怕一個不當心把天子種的禦稻禦白菜啥的給踩著了。大家站在田旁。再吹捧吹捧什麼什麼官家當世聖君,什麼什麼天下豐收之類地……

  我站在太子身後,聽著這些溢美之詞,不斷暗中偷笑,想起這些日子聽說的故事,說官家以前身體還頗為健壯,但不成想卻被一群蝗蟲氣出病來。

  那還是大中祥符九年地時候,天下突然鬧起了蝗災,異常兇猛百年不遇。而當時全國上下以咱們趙官家正身處一場轟轟烈烈的天書運動之中,官家深信,只要虔誠的求神拜佛。那蝗災肯定有老天保佑平安度過。這下可好,官家這口風一放出來。各地各種蝗蟲的神奇滅法就出來了。青州的官說本地蝗蟲突然得了抑鬱症了,想不開統統投海自殺啦。那屍體堆得沙灘上一層層地,蘇州也緊隨其後,說本地蝗蟲也自殺啦,當然這回不是投的海,而是投的太湖;有的則說啊呀,有神仙啊,讓蝗蟲改變了口味,不再喜歡吃莊稼,天天只喝水和吃豆子葉啦;還有的說那蝗蟲在天空飛啊飛啊,忽然遭遇了一股神奇的力量,有的頭斷了撲楞楞掉下來,有的肚子突然就長了瘡病死了,有被某種神奇不知名小蟲吃掉了,誠乃是“妖不勝德也”;連名垂青史的寇准寇老西兒也上疏說自己所轄地永興軍境內蝗蟲“民稼蝗傷之後,莖葉再茂,蝗多抱草死”,我是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來,這抱草死,到底是咋個死法呢?

  各種神奇滅蝗法雖然離譜,但據說官家聽到這消息後,非常之高興,便要搞一次大型的慶祝活動,結果被當時的宰相王旦大人阻止了,幾天後,官家正與執政們在紫宸殿議事,忽然只見一群蝗蟲撲天蓋地地飛過,還有不少個性活潑的蝗蟲直接飛到了殿內跳舞,據說當時官家地臉由紅轉白,由白再轉綠,大吼道:“向使慶典時這批飛蝗至此,豈不為天下笑耶?!”後來蝗災益嚴重,官家終於不指望神仙,開始強調人工滅蝗了,可惜錯過了最好地時機,收效甚微,官家一急之下,從此身體漸漸病起來了----也許今日的豐收,可以讓官家那飽受蝗蟲傷害地心靈,得到一些安慰吧!

  果然官家龍心大悅,觀稻結束後,夜間賜宴玉宸殿,與宗親群臣共歡。

  當晚,大殿內遍燃著上好的河陽花燭,將偌大的玉宸殿照得通亮,一張大桌打橫放在殿中,後面坐著的是病體新愈的官家,他身旁是劉聖人,他們下則是兩溜長幾,後面分別坐著皇子、宗室大臣們。

  執事的宮女和小黃門子們流水價端上果品,依這大宋的宴席規矩,先上的都是果品,然後是肉脯,然後再是勸盞菜,最後是喝湯。宮廷裡的宴席還是較為豐盛的,我在那流水價的菜色中尋找金老在射雕中寫過的“鴛鴦五珍燴”,可能應該是主菜,現在還不曾見的,比較顯眼的卻是果品中的“繡花高八果壘”,是由香圓、真柑、石榴、柳丁、鵝梨、乳梨、楂、花木瓜八味水果壘將起來,錦繡一團,萬紫千紅,不過只讓看不讓吃,所謂“看食見”。

  動筷前總要說寫祝酒詞的,各位大人們紛紛舉盞,說著些拍馬屁的溢美之詞或什麼唯願官家身體健康永遠健康之類的祝詞,等得一會兒座中一身材高大、須皆白的老者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我一眼看過去嚇了一跳----竟是那位不識得韓信何許人也的党進党老爺子!他站到殿中,張著嘴就要說話,可啊啊了半天,愣一個詞也沒說出來,旁邊的大臣們個個捂著嘴偷笑,有人便解圍道:“党老子爺子要說的,官家心中都是知道的,想是老爺子年事已高,背不得這些文詞……”

  這下可好,這党老爺子可老大不樂意了,情急之中抬頭瞪著官家哈聲哈氣地說道:“臣聽說上古的時候風俗恁地朴略,臣唯願官家好生將息!”

  眾人聽了都先是一愣,緩過神個個笑得直打跌,宮女衛侍們則低頭掩口偷笑,連病怏怏的官家都笑得快岔了氣,連連點頭說:“知道了,知道了,愛卿這詞是何人幫寫的,如何想到說這兩句?”

  這党老爺大見大家都笑,還以為自己說得非常高妙,一捋鬍子,很是得意的說道:“我今日看他們這些酸人們老掉書袋,我亦掉上一兩句,好讓官家知道我也讀書來!”

  這下全殿內笑成一片,老將軍卻很是得意地跟官家告聲假,說要出殿如廁,更把殿內人個個笑倒,官家笑得撐著桌子說不出話,還是劉聖人抿著嘴笑讓小太監們扶著党老爺子出去。

  我趁亂趕緊跟著從殿偏門溜出去,在外面等老爺子搖搖晃晃地回來,跳到他面前喊聲道:“爺爺可還認得我!”党老爺子拊著自己的肚子,拍著淩月的頭:“有票來,就認得,無票來,哪個認得你!”

  淩月哭:“想讓狄青跟党將軍出去歷練的,趕緊投票吧……”

  感謝新開鋪掌櫃為本文提供豐富詳實的史料支援……

  党進當時已經去世,把他和宋太祖的故事移了過來。
庭123 發表於 2011-9-9 10:09
第二卷 東京夢華月 之 第67章 帝王家(二)
  党老爺子拊著自己的肚子,拍著我的頭:“自然認得!不成想,原來你是張美的曾孫女!”

  我嘻嘻笑著,拽著他的衣角問道:“青在党爺爺那裡可好?他能吃苦不?練功練的好麼?”

  狄青,啊,也就是我們小武同志,他不願意呆在萬花樓過醉生夢死的生活,還說要成戰神就必須在軍中歷練,因此找了蘇嘉,把他送到了党老爺子手下當了一名小兵,天天操練得十分辛苦,忙得不行。xx網站。我上次出宮回家看望瞎眼娘親,與他匆匆見了一面,他口口聲聲說,習武只是十人敵,太不夠用,要跟著党將軍學萬人敵,方能成就他武業輝煌。

  党老爺子撚著自己的白鬍子,仰著頭想了一想說道:“那娃娃倒很乖巧,學武藝練戰法都快的很,就是有一個毛病……他的那個長相吧,長得也忒不像個男人,白白淨淨秀秀氣氣的,倒像個女嬌娘,一到我營中,讓我手下的孩兒們看得心裡亂的很,上次還打了賭,騙得狄青脫了衣服,驗了一下正身……”

  我眼前出現了一幕極香豔極曖昧的景象,似乎回到了倚翠坊,那個看著白白的冰冰的有點瘦弱但同時又有肌肉的少年身體……唉,我胡思亂想什麼啊!

  党老爺子扯著大嗓門問道:“那孩子長得確實清俊,委實不像個武夫,倒像個白面書生,何不讀書取些功名?還有,你如何認得的他,莫非他是你的小意中人?”

  意中人?我想到小武本尊那幅八卦的模樣,就他當我意中人。得了吧……何況,我可不是這世界上的人,我是要回家地!

  又跟党老爺子閒話了一會。再進得殿時,群臣賀祝的場面禮節已經行完。太監宮女們正忙碌地從桌上往下撤各色果品,不一會兒勸盞菜就流水價的端了上來,一時間各種菜肴和羹湯地熱氣騰騰而上,把偌大個宮殿變得雲霧蒸騰,各個大臣們輕輕動著碗筷、在桌旁低聲輕語著。

  我站在小太子身後。拼命對著對面的小公主使眼色,可惜熱氣太重,也不知她看清沒看清,卻聽太子輕聲對墨茗說:“這碗炊乳羊肉給我乾乾淨淨收起來,留給淩月跟曹姑姑去吃去……”

  我低頭一看,小太子桌上果有一碗燒得微紅地羊肉,忙又在背後捅了一下小太子,低頭跟他說:“那碗黃雀,我也要!”

  他微微一笑。將那個碗也讓墨茗收了起來,我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到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站著。

  就聽殿內一個清脆甜潤的聲音響起:“今日父皇高興,在此大宴各位皇叔及大臣。雪兒想臨場獻藝,為父皇助興。”

  四周安靜了下來。殿內的人都眼睜睜看著這位平日並不受寵的小公主。那個身著淡黃衫子地纖弱身影站在大殿中,肩頭似乎還微微有點顫抖。聲音也有些飄,我感到了那個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主,竟然在這一刻有了些懼意----她真的是很重視自己父皇對她的感情,為了這一天她真的準備了很久!

  可她坐在那高高臺上的父皇卻停了半天才回答她,只有一個字而已:“好……”

  我站在殿側,看不清小公主的表情,但卻能聽出她聲音有些了激動,似乎在那一個字中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她清了清喉嚨,摸出個小撥浪鼓,搖了幾搖,可小太子一聽撥浪鼓響,卻突然渾身一顫,回過頭來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生氣的樣子,小聲問他他又不說話,不由心裡直打鼓,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忌諱。

  這邊小公主已經配著節奏朗聲說道:“雪兒為父皇、母后、皇兄及各位叔叔伯伯叫個果子!今日父皇宴群臣,禦廚房給大家上地是全國大菜南北全席,四幹四鮮四蜜餞,四冷葷三個甜碗四點心……”

  公主說的其實是後世相聲裡的報菜名,宋代瓦子裡叫“叫果子”,是一種早期地相聲藝術,當然我改了些菜色,去掉了一些現在沒有的菜色,又添上些現在特有地果子名,再用北宋官話河南話說了出來,對於一個曾經口吃相當嚴重地孩子,能當眾完成這樣一個艱巨的任務,絕對可以說明她已經徹底擺脫口吃地陰影了!

  果然,這一路果子叫下來,把殿內群臣們叫得眉開眼笑,要知道這小公主以前可是個小結巴啊,如今說話卻已經快如刀、疾如風,而且這報菜名也正好應景,確實讓今天的喜慶氣氛又添了幾分。

  可是臺上的官家和劉後卻一聲沒吭,安靜得讓人心驚,連眾人都現了他們的不對,叫好聲漸漸靜了下來,只留得小公主站在殿中手足無措,小聲地喊著:“父皇、母后……”

  半天,卻聽劉後聲音很有些惱火地響起來:“公主殿下為何要學這等技藝?莫不成把自己當瓦舍裡的伶人不成?!”

  “砸了砸了砸了……”我狠狠地咬著自己的下唇,心中懊喪不已:“我算是把小公主一心想討好父親的拳拳之心給弄砸了!”

  “是……雪兒,雪兒知錯了……”

  公主的聲音已經有了哭音。

  她的父親、她的哥哥坐在一旁,一個也沒吭聲,任由劉後在人前如此折辱于她。

  劉後還在繼續斥責著她,我實在聽不下去,一個勁兒用手指捅小太子的背,讓他開口替妹妹解解圍,可任我如何捅,他就是不出聲。

  最後還是一直與丁謂、劉聖人一党眾人不和的中書侍郎、尚書左丞李迪出聲,為小公主解了圍。

  玉宸殿內的宴會繼續進行,似乎剛才一個小女孩被當眾折辱的事從未生過一般,而我的視線卻一直膠著對面那個小姑娘,她緊緊地抿著嘴坐在幾前,有晶瑩的水珠沿著她的臉龐大滴大滴地滾下,滴在她面前的碗碟裡……

  那天晚上回去時,小太子一聲不吭,我也一聲不吭,只是緊跟在他身後。他沒有回寢宮,而是向資善堂走去,腳步飛快,快得我在他身後一路小跑,可他連一點放慢度的意思都沒有。

  直走到資善堂的竹林邊,他才猛地停了下來,轉過臉來怒視著我,在不甚明亮的月光下,我都能感受到他視線裡的怒氣。

  他轉身又往前走了幾步,接著再轉過來沖回到我面前,聲音急促:“你做事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不要自作主張!今天這事讓小公主多難堪?!”

  我不說話,只是微微抬起下頜看著他。

  “你!”他指著我點了幾下,猛地一甩袖子,搖了搖頭。

  我還是不說話,繼續斜睨著他。

  平靜了半天,他轉過臉來,拍著我的肩膀,長長地歎著氣:“算了,你也不知情,我,我不怪你……”

  猛地抬手把他的手從我肩膀上抽了下來,怒衝衝地瞪著他:“算了?我還一肚子氣沒跟你算呢,你想就這樣算了?!”太子趙受益大吃一驚,倒退一步:你,你有何怨氣……

  淩月逼上前去,咬牙切齒:你看書不投票,讀文不留言,你,你,你小心羊媽對你心狠手辣!
庭123 發表於 2011-9-9 10:09
第二卷 東京夢華月 之 第68章 帝王家(三)
   “啪!”

  靜夜中,我的手抽在他胳膊上的聲音分外響亮。他縮回了手臂,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

  “難怪小武說你心思多慮沒擔當,我真瞧不上你這點!”我氣哼哼地說道:“你現在假惺惺地裝個什麼勁?剛才在殿上,如何一句話也不說?怕為你妹妹求個情崩了你的牙?看你見著劉聖人,跟老鼠看見貓似的,周懷政被誅你哭兩場,你妹妹受了她的氣你沖我吼,我倒要問你,你自己的膽色在哪裡?口口聲聲說如何心疼自己的親人朋友,但事到臨頭,卻像只蝸牛似的躲在殼裡避風雨!說的好聽,做的難看,我最鄙視的就是你這類人!”

  也不管他看不看得懂,我伸出兩手,作了個鄙視的動作。月光下,他的眼神有些瑟縮,我這一肚子委曲,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全泄到他身上,把他罵了個痛快。

  “告訴你,姑奶奶我早就在這大牢籠裡呆煩了,我今天不陪你們這一家子玩了!”扔下這句話後,我轉身就走。

  “你要去哪裡?”他在我身後問道。

  “從哪裡來回哪裡去!”我也沒回頭,看著那片月下婆娑的竹影說:“殿下莫非真的把淩月當成自己的伴讀了?別人不知道,您還不知道淩月的真實身份?實話告訴你,就這宮裡的日子,都能生生把人給憋死,我早就想走了!”

  真的,我真的不想在這皇宮裡呆了,處處要小心,時時要提防,人人自危如履薄冰。xx網站一句話說錯輕則受罰,重則可能連命都沒了,哪怕身份高貴如小公主。也是經常倍受劉聖人的折辱,而這帝王家所謂的親情。更是讓人心寒,無論是父子還是兄妹,只要權字當頭,什麼都可以捨得,頂多背後擠兩滴假惺惺地眼淚。

  身後傳來踩踏竹葉的聲音。有人輕輕拽住了我的手,聲音顫抖:“你不能走,你若走了,這偌大地皇宮,我去哪裡尋一個可說話的人,我讓誰去聽我地真心話……周家哥哥已經走了,難道你也要離開我麼……”

  我深深歎了口氣,輕輕掙脫他的手:“關心便是關心,喜歡便是喜歡。像殿下這樣做人,你不覺得累的慌麼……殿下,你臉上那溫柔敦厚的面具。要帶到什麼時候呢?”

  身後的人沒有回答,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起了幾個月前在草原上遇到地韋理。他性格陰戾狠決,但他從不掩飾自己的**。也從不給自己帶上善良寬容的假面----和他那種人交往,要比這種所謂的老好人要爽利得多!

  軟刀子傷人,雖然不見血,但疼得更是痛徹心扉啊!我一直在對小公主說她的父皇、皇兄是如何如何喜歡她、疼愛她,只要她能流利地說話,她一定會獲得他倆的認可與接受……劉聖人再怎麼責駡她,都沒有這兩位至親當時的沉默傷人更重!

  “我不會讓你走的,今生今世你休想離了這皇宮了,正如你說,若這是個大牢籠,那你就要陪著我一起呆著!”他突然手上使了些勁,把我用力拉轉過來,平日裡溫和的聲音突地變成了第一天我遇見他時聽到地那清冷無比的感覺。

  我眯起眼睛看著他的臉,柔美地月光下,他的表情卻有了些猙獰地感覺,半天我聽到自己冷冷地聲音,帶著一股寒氣回應道:“殿下,煢煢那只兔子的腿,是你掰斷地吧?你每次難受了,便會回去掰斷它的腿,然後再將它給接回去……人人都說你溫和善良,是天下之福,我只是慶倖你大多數時候還能自持,要不,幾十隻煢煢的兔腿,也不夠你掰的!我再呆在你身邊,我怕我也成了那只半死不活的兔子!”

  他像觸了電般放開我,嘴唇哆嗦著:“你,你,你竟是如此看我的……”

  我輕輕低下頭:“殿下,淩月並非像你所看到的那種年紀幼小心思單純,雖然人人都說你溫和,人人都說你未來必是明君,但淩月所看到的,卻是你人前做足多少戲份,人後忍耐多少痛苦!殿下,你何時能將這仁和二字,真的放到自己心中,而不是在這人前人後演一齣出大戲呢?”

  他僵立在了我面前,我們就這樣面對面站著,不說一句話。

  來尋我們的墨茗等人打著燈籠過來了,我迅向他福了一福,趁人多離開,心裡卻像壓著一塊巨石,腳步越來越沉重。

  神思恍惚中一抬頭,竟現自己不知不覺中並沒有走回住處,而是直走到了棲霞樓外的大槐樹下,使勁甩了甩頭,雖然趙受益這傢伙不是個東西,但小公主趙雪還是個好孩子,今天必然是傷心壞了,既然都到門口了,還是進去看看她吧。

  剛進院,迎面就是一個枕頭飛了過來,一把接住後又趕緊一閃身,撈住一隻花瓶,兩只手都被占住了,我大聲喊著:“別砸了,砸著我我可跟你沒完!”

  話音未落,一個哇哇大哭的人影就撲到了我懷裡,把眼淚鼻涕蹭得我滿身都是。

  進得屋去,輕聲細語地勸慰了她半天,才總算把她哄住了,這口吃疾患與心理作用關係極大,若今天不給她解開這心結,只怕她明天說話比以前更加不俐落。

  坐在床前,她仰著淚眼朦朧的小臉,苦了吧唧地對我問道:“母后向來不喜歡我,但為何父皇與皇兄,也不喜歡我呢?你不是一直說,他們都是愛雪兒的麼?”

  我攤開她的手掌,細細地在她掌心中畫著“愛”這個字,深思一會兒才說道:“因為愛就像火一樣,離遠了會冷,離近了又會被燎傷,但如果火勢太大太凶,那個時候,就只好寧可離得遠些,也不要站近了把自己烤焦……”

  她抽著小鼻子,嗡聲嗡氣地問我:“淩月是說,其實父皇和皇兄還是愛我的,而且是很愛很愛我,怕把我烤焦了,才故意離我遠遠的麼?”

  我度很慢很慢地點了點頭,內心實是十分惶恐。

  她掛著淚光的臉龐卻一下像春花一般的笑開了:“我就知道,他們不會不喜歡我的……原來,愛太厲害了,就會把人烤焦呢?那豈不是越愛他們,就越要離得他們遠遠的,才不會讓他們受傷害呢……”

  她今天興奮了一整天,說著說著,眼皮就開始慢慢地打架,想是累得快睡過去了。我把她的頭解開,外裳脫掉,再輕輕給她蓋上錦被,正想離去,卻被小公主一把拽住我的手,睡眼朦朧地對我說:“淩月的飛白體越寫越好了呢,寫得真像皇兄的……”

  完這句話,她鬆開我的手,沉沉睡去,留得我站在紅燭高燒的屋內靜靜呆。

  有人輕拍我肩,一回頭,竟是風華絕代的李才人,她輕聲對我說道:“淩月姑娘請這邊來,還有事情向你請教!”

  太子抱著羊媽大哭:“羊媽啊,你咋把我這唯一還保持完美形象的男豬也給寫毀了呢,這可咋辦啊,這叫我咋見人啊……”

  羊媽拍著小太子的頭:“這事也不是沒得補救,你若能找人來投票,推薦票推薦票都成,我還可以考慮考慮幫你做做危機公關的!”

  元昊踮腳尖溜上:咦,誰在喊我名字?我已經改名了,我現在不叫嵬理(韋理)了,叫元昊……而且,我們黨項男人現在還挺帥的,沒剃成禿子呢……啊喲……(最沒人氣的男豬被眾人用番茄砸下場……)
庭123 發表於 2011-9-9 10:11
第二卷 東京夢華月 之 第69章 帝王家(四)
  棲霞樓東側的佛堂裡,四處掛著素淨的帷幔,桌上擺著鮮花素果,長明燈散出細細的油香,佛龕正中供著的是觀音大士,手持楊柳,寶相莊嚴----平時李才人便在此處念經打坐。如今我正坐在她對面的蒲團上,看著眼前這位美婦人,她輕垂眼簾、玉容端莊、面色平靜,只有纖長的手指快地撚動著手裡的串珠。

  我在她臉上尋找著與小太子的相似之處,看了一陣後,她老不吱聲也不由得讓我有些心焦,心道莫非把我喊到這裡便是看她念經的不成?坐在那薄團上,開始雙眼朦朧,昏昏欲睡,正神思恍惚間,聽到了一聲悠長的歎息,充滿了哀怨和無奈,立時間把我嚇得脊樑骨上都出了一層薄汗。

  “這些日子,幫雪兒糾口吃之症,真是有勞張伴讀費心了……”

  面前那幽怨美人,張開一雙美目,正凝眸看著我。

  “啊,這些對我來說,都不是什麼太麻煩的事情,才人不用謝我!”

  我邊回答邊擦著額頭上的汗,心中暗道這李才人平常白天見著還好,怎麼晚上歎著氣出來,倒跟個女鬼似的,讓人聽著心裡直添堵。

  “不,以我母女二人在這宮內境況,你肯如此相助,已是難得……”她放下手中串珠,似有話要問,但又欲語還休。

  我也不好開口,雖然周懷政曾告訴我這位李才人才是小太子的親生母親,但這帝王家的一潭混水,咱還是能別去攪,就別去攪。離得越遠越安全。

  半天,她輕蹙眉頭,眼中淚光閃爍。幽幽地對我說道:“姑娘可知道,為何我與小公主在這宮內境況如此淒涼。這其中實是大有原因……”

  “不,您別跟我說,我不想知道……”

  我連忙打斷她,她顯然沒料到我是這樣的回答,倒愣了一下。

  卻聽門外有人冷冷說道:“既然妹妹要說故事。何不讓姐姐也同來聽聽呢?”

  竟是劉聖人的聲音,也不知她在門外站了多久!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找哪個不顯眼地地方躲一下,正想往佛龕下鑽,佛堂的門就已經被推開了,站在門前的,正是身著朝服頭帶鳳冠地當朝皇后劉娥。

  我反正是坐在蒲團上的,趕緊翻身拜倒,她不話,我也不敢抬起頭來。只好趴在蒲團上,看著面前地那雙綺繡彎頭弓鞋越走越近。

  “抬起頭來吧……”我依言抬頭,卻見早有人拾了繡墩讓劉聖人坐著。她頭戴龍鳳等肩花釵冠,金銀花枝上嵌著各色珠寶所攢花朵共計二十四株。額前又有一支白玉龍簪。口銜一串滾圓的珍珠,粒粒都比我大拇指還大些;身著交領大袖花錦袍服。上繡春幡、燈、艾虎、雲月等節物,另有桃杏、荷菊、臘梅等花紋,我聽曹姑姑說過,近日京師織帛好用四時之物,謂之“一年景”;又見她身下坐的繡墩,也早被鋪上了真珠絡繡的椅帔,身後站著的兩個小宮女,也與宮內普通宮女衣飾不同,都穿著小簇花錦袍,白玉裝腰帶,捧著金唾盂與灑金巾。
  這一看之下,富貴直逼人眼,讓我不由得感慨:“這些個衣飾,盡是些金銀珠玉製成……這得多沉啊,要是天天穿成這樣,劉聖人肯定會得頸椎病地!”

  卻聽劉聖人輕嗤一聲:“你個丫頭膽子不小,就這麼直眉瞪眼地看著我?!”

  我趕緊回答:“淩月平日難得見到劉聖人,今日一見,只覺聖人雍容華貴,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她臉上有笑意,眼中卻無笑意,似有心又似無意地說道:“誰穿這一身不是雍容華貴,脫了這行頭,誰又比誰高貴些個?”

  我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斜眼去看李才人,卻見她跪坐在蒲團上,雙肩微微顫抖,顯是十分地害怕。

  “丫頭,你今日那撥浪鼓呢?”

  我一怔,她又說道:“莫要唬我說小公主天生便會那玩藝兒,想來說撥浪鼓、叫果子之類的玩藝兒,也只有你這半路入宮、在市井中廝混過的才懂!”

  我身上正好有一隻撥浪鼓,是平日裡給小公主教學用的,聽她如此說來,免不得只好掏出來,旁邊早有人過來捧,我遞了過去,只覺一個小小的撥浪鼓有千斤般重。

  劉聖人接了過去,隨手輕輕一轉,那撥浪鼓就咚咚作響,她微微一笑,將那寬袍大袖向上捋了捋,露出一段皓腕,輕抬玉臂,那撥浪鼓像似有了生命一般,在她手中穿花般叮叮咚咚響個不停,聲聲如急雨似清溪,把我聽得目瞪口呆!

  我本以為我在瓦子裡學的那幾手拿到這深宮中怎麼都能唬住人,卻不曾想,原來這高手在宮內,而且是這位位高權重的皇后,她,她竟然能打一手好撥浪鼓,這種市井小兒玩的遊戲,她居然會!

  撥浪鼓的鼓穗停了下來,在牛皮鼓面旁輕輕搖晃著,而劉聖人盯著自己手中地撥浪鼓怔了半天后才說道:“妹妹覺得姐姐這鼓藝可有所下降了?姐姐已經二十餘年不曾摸它了……”

  我身邊的李才人雙目有淚光顯現:“姐姐神藝,二十年後今更勝昔……”

  劉聖人微微長歎:“時至今日,姐姐還經常想起你我主僕二人幽居之日,你教我識字讀書,我閒時便與你擊鼓取樂……想來這日子不可重來,但卻是我這一生中最輕鬆的一段時光,而後此身非我所獨有,行事取捨,都已不能任由姐姐隨心所欲,妹妹你自是恨極了姐姐,可姐姐地苦心你可又知道?”

  啊,原來李才人和劉聖人當年竟然是主僕?呃,他們倆誰是主誰是僕啊?我的頭在劉聖人與李才人之間轉來轉去,聽了個一頭霧水。

  李才人不曾回答,只是含淚又向劉聖人磕了個頭,熱淚滴到她身下地蒲團上,迅被蒲團地錦布的吸幹,只留隱約地濕痕,就像這二人塵封已久的記憶,晦澀不清。

  劉聖人繼續說道:“我知你原是出身書香門第,當初我就曾說要為你找一戶好人家,起碼門當戶對,將來夫婦二人琴瑟和諧,如此一生,豈不快活,勝過在這深宮苦熬幾千萬倍……可你總是不肯,我本以為你真是忠心愛我,看我一介布衣見識粗淺,幫我在這深宮內打熬,我當時總想,妹妹待我如此真心,只要妹妹你要的,便是星星月亮,只要姐姐能辦到的,姐姐定也要給你,以酬妹妹你對我如此情深義重……”

  劉聖人的聲音漸漸激動起來:“可是,不成想妹妹你本就心比天高,又怎甘心身為我的奴婢,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可你為何偏偏看上的卻是元侃!莫不成這皇后高位真對你有這麼大的吸引力?!”

  元侃?聽上去像個人名,難道是現任官家?我越聽越糊塗了。

  李才人僕在蒲團上痛哭起來:“姐姐,你時至今日還不信我,妹妹真的是事事在為姐姐著想,從不曾想分姐姐的寵愛……哪怕,哪怕受益一出生,官家便將他交與姐姐撫養,當成姐姐親生兒子,妹妹也從不曾有過任何怨言……”

  晴天大雷啊,秘密知道的越多,小命可就越難保,剛才那倆小宮女什麼時候出去的,我怎麼不知道啊,幹嘛把我扔在這裡聽他們的陳年往事啊!劉後服飾參考沈從文先生的《中國古代服飾研究》
庭123 發表於 2011-9-9 10:21
第二卷 東京夢華月 之 第70章 帝王家(五)
  劉聖人臉上帶著一絲冷笑:“寵愛?若官家對我只有寵愛,而今坐在此處的,恐怕就不是我,而另有他人了……小公主今日這一番鼓兒詞,倒讓我想到過去許多日子,真是生平大覺,恍然如夢,因此特地來找妹妹敘敘舊啊……”

  我突然反應過來,剛剛劉聖人的一番話,自始至終都不曾稱自己為“哀家”,而是稱的“我”,莫非真的是小公主的一番叫果子,勾起了她往事的回憶?我跪在此處,這兩個人完全把我無視了,這感覺真是難受。正開著小差,劉聖人卻轉臉向我:“淩月丫頭,聽說你慣講故事,今日我也與你說個故事聽,如何?”

  其實我向來對劉聖人都是又怕又敬,怕是因為老覺得自己有把柄在她手中,不知何時便能將我小命拿了,敬的則是我入宮後碰到的幾件事,劉聖人都處理的甚是公允妥當,看問題一針見血,而且在我看來,她對小太子一直也算親厚有加,只是不大待見小公主,更重要的是,我雖然同情周懷政,可始終覺得周懷政因天書獲罪,實在是有點活該,而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從一開始,我就對劉聖人有種傾慕的感覺。

  那邊,劉聖人已經不待我回答,自顧自開始講了:“丫頭,你可知為何我把你的命留到今日麼?因為四十年前,我也是與你一樣,混跡市井街頭,我父親劉通原是太祖時的虎捷都指揮使,但在他陣亡後從此家道中落,家中貧困。生計無法維持,不得不同我表哥一起上街賣藝,靠擊鼓兒詞、叫果子謀生。直到十五歲那年。我碰上一個人,他英俊溫柔。他不嫌棄我身分低賤,而執意要娶我……”

  燭光中,她淚光萌動,臉上籠罩著一層幸福的光輝:“他當時的名字,還叫元侃。那時他還只是個閒散王爺,連封號都沒有,我們得以在一起度過了幸福的兩年時光,然而有一天,官家聖旨下來,他被封為韓王了……”

  真沒想到,劉聖人竟然出身這麼苦,看來她絕對是古代女性自立自強地偶像級人物啊!我益對她仰視起來,而且原來她那麼小就和官家在一起了。但怎麼快四十了才封後呢?

  “從那日起,他身份益尊貴,更是成為未來太子的大熱人選。不幾日,他的乳母秦國夫人將我告到官家面前。說我天生邪魅。引誘韓王誤上歧途,於是一道聖旨下來。我先是被扒了衣飾釵環、逐出韓王府,後來又被人趕出京城……我還記得,那天大雨,我和表哥被人從東門踹了出去,任我們如何在門外哭喊,守城地始終不肯開門,後來幸而張耆大人收留了我們……”

  她將眼神緩緩轉向跪坐著的李才人面前:“後來,我便和妹妹在一起生活,妹妹也是家道中落,不得不賣身為奴,我第一次與妹妹見著,便覺得甚是合眼緣,雖然我們名為主僕,但這許多年來,我何時曾將妹妹當成自己地侍女丫環對待過?我在張大人家苦熬十五年,若沒有妹妹陪我,可能我早已抗不住眾人的流言蜚語了……”

  “直到後來官家薨逝,韓王即位成為新任官家,他不忘舊情,將我接回宮中,封我為四品美人,我劉娥苦熬十餘年方能與官家長相廝守…啊,要說這趙官家對自己的初戀,還真是長情,後宮佳麗三千,卻始終不忘自己年青時的戀人,他們這樣可能算是帝后中難有的真愛了吧……

  “但入宮不久,太子佑便沒了,當是宮中就有傳言,說是我乃不吉之人,沖克死了太子殿下……郭後傷子之痛,加上奪夫之怨,對我自是暗下辣手,也是因為有妹妹,我才得以一次次化險為夷……郭後病薨後,官家本欲立我為後,但群臣認為我年高無子,力主立十四歲地沈氏才人,這時,這時妹妹你找到了我與官家,你當初是如何說的,你說你夢到神人入懷,想是上天給的吉兆,你願為我借腹生子,以平攸攸之口……”

  我驚得張大了嘴,轉頭看著身邊伏在地上流淚的李才人,這,這,這借腹生子的主意,竟是她自己出的!

  “後來你果有身孕,我與官家自是歡喜異常,對外只宣告稱為是我有孕,十月後受益出生,果是個男孩兒,而且紅光滿天異香滿室,人人皆稱此為祥瑞,官家自是十分高興,便要賞你,可我萬萬不曾想,事到臨頭,你竟然反悔,還向官家哭訴,說借腹之事乃是我所提的……”

  李才人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我在一旁則聽得心驚,也許李才人當時是不捨得孩子被人抱走,但這樣一來,劉聖人那邊卻極有可能認為是她蓄謀已久,只為這一天一蹴而就。

  “即便如此,妹妹我又真的怪過你麼?只是我本想由你來撫養受益,但你如此一變,讓我不得不防,我這才將受益交于小楊妹妹撫養……孩子你終究不成留住,但畢竟是官家與我有愧于你,我便讓官家再來陪過你幾次,好在你地肚子也爭氣,不久又懷上了小公主,也算能解你膝下之苦。”

  劉聖人手拊心口,看來是要做總結言了:“想我劉娥這些年來,經歷多少兇險,背負多少委屈,直至今日,還時不時有人拿我的出身、親友和太子之事攻訐于我,但我自認我不曾負過妹妹,妹妹你為何老是對我不饒不放呢“咳咳!”我很尷尬地輕咳一下打斷劉聖人:“聖人,今天這事真的只是我擅作主張,並非是李才人指使我做地”

  “哦……”劉聖人面上有幾分譏誚之意:“丫頭,你這下不裝聾作啞了,為何今夜聽說如此大秘密,你竟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呢?”

  我訕訕地回答:“那個,淩月早就已經知道此事了……”劉聖人面色一變:“是周懷政那廝告訴你地吧!他與我表哥劉美不和,為人驕橫跋扈,定是經常誣衊于我!”

  我低眉順眼地回答:“不光是周大官知道此事啊,聖人!其實是整個皇宮的人……不,甚至包括民間,聖人啊,這種皇家秘聞地流傳度可高啦,小老百姓們最愛聽這種故事了,您可知道,在瓦子的說書藝人中流傳著這樣一個話本……”

  我抬起臉來看著劉聖人,今天晚上她對著我與李才人回顧往事,將如此機密的事件就這樣隨意地說了出來,我不相信她是喝醉了撒酒瘋,也不相信她是聽了撥浪鼓有感而,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她今天意圖滅口!

  怎麼樣才能讓她不做這種絕決的事情呢,我想方法只有一個,就是讓她要保密的事情失去保密價值,而如果她殺人滅口甚至可以帶來麻煩!

  劉後冷冷地盯著我,額前的明珠不斷晃動著,在她臉上映出道怪異的陰影:“什麼話本?”

  我裝出一幅無辜的樣子:“聖人,你不曾聽說過有個話本麼,它名字叫做狸貓換太子”這章我寫的有點暈,其實真是不想把劉聖人寫成個x嬤嬤……

  另外大家希望什麼時候更新,留個言吧,嘻嘻

  某羊下個月就正式上班了,一定努力做到日更!
庭123 發表於 2011-9-9 10:22
第二卷 東京夢華月 之 第71章 帝王家(六)
   “聖人,您知道,一直以來,小老百姓們就對什麼皇家秘史、內廷野聞之類的事情津津樂道,尤其是市井伶人,往往編些野聞秘史之類的劇碼,我還混跡民間時,曾在瓦子裡聽說過這樣一個話本,說是某朝某代,某位皇帝有兩位妃子很受寵愛,她倆情同姐妹,非常要好……”

  劉聖人和李才人互看了一眼,眼光中各種複雜情緒交織。

  “後來這兩位妃子同時懷孕,皇帝便說若是誰能生下兒子,就把誰立為正宮,可這人啊,就不能有**,為了爭當正宮娘娘,那位姐姐便派人將妹妹所生之子換成了一隻剝了皮的油光光肉乎乎的狸貓,聲稱妹妹生下了妖孽……”

  劉聖人柳眉倒豎,怒聲道:“胡說八道!”

  我嚇得一哆嗦,她卻指著我厲聲說道:“說,往下說,哀家倒要聽聽,這些人是如何污蔑哀家的!”

  “呃,呃,後來,後來皇帝大怒,將那位可憐的妹妹打入冷宮,而將這位姐姐立為皇后。可後來,不成想天怒人怨,這位姐姐所生之子夭折,而這位妹妹所生男嬰在在包……在八賢王的説明下被立為太子,登上皇位,後來這位小皇帝得知真相,找到了自己的親生母親相認,而當時已升為皇太后的那位姐姐卻畏罪自縊而死了……”

  只聽咯嚓一聲,我偷眼去看劉聖人,卻見她氣得面白唇青,緊握拳頭,生生將自己纖長的指甲給捏折了。

  李才人輕呼一聲,忙起身去找藥替她敷上。

  我嚇得哆哆嗦嗦地說:“聖人千萬別動怒。這不過市井傳言,當時我聽了也只是一笑了之,但是。但是今天聽您一說,我方明白這話本肯定是有人特意傳到民間。意圖詆毀您的形象的啊……”

  李才人跪在地上為劉聖人包紮傷口,劉聖人的眼卻一直冷冷地看著我,半響突然說道:“你剛才說,那話本中提到了一位八賢王?”

  “呃,是地……”

  我大腦飛運轉。剛才差點把包拯給說了出來,後來反應過來包大人可是這史上真人,不能給他添麻煩,臨時給改成了八賢王,據我觀察宮內確實沒有一位八賢王啊,可為何劉後有此一問呢?

  劉後陷入了沉思,任李才人將她受傷的手指包好。

  我跪在地上膽顫心驚,但大腦卻有些短路,竟止不住自己的胡思亂想。不知道如果我今天真地死在劉後手中,我的靈魂會不會穿越回前世呢……

  “給我講這個故事,是想告訴我。這秘密已經不是秘密了,因此也就沒必要為秘密而殺人滅口了麼?”沉默半天。劉後抬起眼簾看著我。眼底有些細密地皺紋:“不過,其實我從未想過要傷害李才人。畢竟她是太子親娘,看受益的面子,我也必將保全于她……”

  她轉臉看向李才人,李才人趕緊跪了下來:“姐姐,這丫頭年紀幼小不懂事,說了些什麼她自己也不見得明白,姐姐你不要怪罪于她……”

  汗,這話咋有些個像要送我上路的意思……

  劉後不理李才人,只是對著我冷笑,笑得我混身直毛,硬著頭皮說道:“李才人,我想你誤會劉聖人了,聖人她是不會怪罪于我的……聖人飽讀詩書,定然知道防民之口,那個甚于防川,呃,就像那鍋煮沸的湯,若是蓋上鍋蓋,肯定會濮得到處都是,不如把鍋蓋掀開……”

  一著急,我把傳播學中地壺蓋理論都給搬出來了,只不知道這古人能不能聽懂,輿論啊,輿論是不是強制操控的啊!!!

  劉聖人打斷我說道:“你剛才那番話,有兩個大謬誤,其一,哀家家境貧寒,無錢請老師,不曾飽讀詩書;其二,你只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難道不知揚湯止沸,莫若釜底抽薪!”

  天哪,她這話的意思,是不是在意指我就是那根倒楣的蘆柴棒啊?!我的心沉到谷底,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來。

  門外突然有人朗聲說道:“臣閻文應傳官家口諭!”

  閻文應是繼周懷政後的內侍副都知,也算是當今官家的心腹之人,官家有何事要辦,如果不是讓劉聖人處理,往往就要經閻文應傳口諭。

  這新任的閻大官倒不像周懷政一樣長得肥白,而是身材瘦瘦高高,待人恭敬有禮,哪怕是李才人這類在宮內極不得勢的人,他也照顧得很周道。

  進得屋來他面上波瀾不驚,似乎對這三人同處一室地場景完全不以為意一般,先給劉聖人、李才人行禮後,他方說道:“聖人,官家急尋您呢,官家稱今日小公主獻技,讓官家心念往事,要與您說說話後方能歇息……”

  劉聖人聞得此言,掃了一眼李才人和我,輕啟朱唇讓閻文應把旨宣完,不成想這閻文應竟是來賜賞的,官家不但賞了小公主與李才人,連我都有份,還誇我如何“盡忠職守,忠心愛主”,將我從沒有品級只有名號的伴讀,升為七品侍讀。

  半個時辰後我才能提著燈籠從棲霞樓裡走了出來,雙手簌簌抖,顫抖地燭光將周圍的樹木映成可怕地陰影,在我地眼前變幻著……

  走得離棲霞樓遠些後,我扔掉燈籠飛奔起來,一直跑到萬壽殿前,躲到一根柱子後直哆嗦。

  今天晚上,我經歷了穿越後第一次性命攸關的考驗,我地表現很差,非常之差,如果沒有閻文應來解圍,如果沒有官家特意給的宣賞,也許我現在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躺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而我的靈魂能不能完整地回到前世,說真的,到目前為止我實在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那一刻我特別地想念我的家人,思念我的前世,當我面對這麼複雜的帝王家事時,我突然覺得以前聶勝武那令人指的行為和這些比起來也不過是小兒科而已。我想起小武那次說過的話,天上人間,統統逃不過名利二字,無論神仙帝王,都會為之瘋狂。

  不過是權勢名利而已,但因為這個,母親可以出賣孩子,姐妹之情可以置之不顧,夫妻恩也不過成了幌子……也許這樣想來,我完全不應該苛責小太子對自己的母妃妹妹無情,他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甚至這裡面最可憐才是他,從本質來說,他不過是一群女人為了追求權勢而製造出來的一個交換品,甚至將來可能會成為一個犧牲品……

  正在胡思亂想,突然有人按住了我的肩膀,然後又有一隻冰冷的手堵住了我口裡沒來得及的驚呼……蒙面人道:你被綁架了,拿各種票來換人,推薦票、推薦票,統統都要!

  淩月:唔……唔……唔唔唔……
庭123 發表於 2011-9-9 10:23
第二卷 東京夢華月 之 第72章 帝王家(七)
  那人一手捂著我的嘴,另一胳膊卡著我的脖子,將我向萬壽殿后拖去,那萬壽殿后是一小片槐樹林,槐樹林下一口深井,平時大家都不往那邊去,因為據說那片林子是會鬧鬼的,這人將我後樹林中拖,莫非是要把我扔井裡去?我突然冒出了這個想法,不由得使勁掙扎。

  那人在我身後冷笑一聲:“姑娘去後不要怪小的,小的也不過奉命行事,有什麼冤屈,以後儘管找劉聖人好了,今夜的格殺令,可是劉聖人的懿旨!”

  話間我已經被拖入小樹林,那人果是要將我硬往井口裡塞,我像撐到最大弧度的圓規一般張開雙腿,想用腳架住井壁,可這古井上長滿了青苔,滑不溜丟根本吃不住力,那人一使勁,我半個身子就掉到了井裡,趕緊反手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和頭,一邊掙扎一邊死揪著他不放手,還好我跟著展護衛最近一直學武,雖然年小力弱,但好歹還能抵抗一陣子。

  “是誰!你好大膽子,放開淩月伴讀!”

  突聽有人奔過來怒聲喝罵,竟是小太子,他難道剛才一直跟在我後面不成?

  那人回答得也甚是硬氣:“太子殿下,這是聖人的旨意,您還是莫要違逆聖人比較好……”

  “你鬆手,不對,你把他拉上來……”

  我看不到那人背後的情景,卻聽到他身後傳來撕打的聲音,可惜的是這小太子壓根不會武,就算這人不敢傷害他,但他也救不了我啊!

  啊啊啊啊。真是武到用時方恨少啊!

  一分神間,那人將我用力一推,掙開了我的糾纏。我尖叫一聲向井下滑落,幸好井壁上有一塊突出地磚頭。恰巧被我單手攀住了,吊在井壁中央,搖來晃去----這井還真深啊,口鼻內盡是古井腥澀的濕氣,抬起頭來只能看到頭上一小片烏藍的夜空。這下可算知道啥叫坐井觀天了!

  兩手勾住那塊救命磚頭,心中叫苦不迭,這展護衛平時教我地那些玩藝兒中怎麼就沒有個壁虎游牆功之類的,卻聽頭頂傳來小太子地哭喊聲和石塊磨擦的聲音,正想答應,抬頭去看時,卻落了滿頭灰,看到的只是那一小片烏藍天空一點點縮小,竟是偷襲我那人將石頭井蓋給推上了!

  這是要把我悶死在這古井裡啊。殺人手段也忒殘忍了些!

  當最後一絲光線也消失在頭頂時,小太子的哭喊聲也消失了,我像爐裡的烤鴨般吊在那塊磚頭上。適應了好半天,才隱隱看清這井內地狀況。這身體畢竟是以前在草原狼群中生活的。別的不說,夜間視物的能力還不錯----剛才掙扎時沒注意到。但頭頂沒了光線,反而能看清井內的狀況,那突出的磚頭並非一塊兒,我腳邊還有一塊。

  心翼翼踩上去,想給我又酸又麻的膀子省點勁兒,但那磚頭實在太滑溜,我一腳踩空,身子一歪,順著那井壁就歪倒下去。

  心中暗道一聲不好,不知這井裡有沒有養什麼食人魚吃人鱷之類的怪獸,死我倒不怕,死得太難看就不好了!

  可我這一歪下去,卻沒想預想中的那樣掉到水裡,而硬生生砸開了一塊兒井壁----不能說是我砸開地,這井壁居然是一靠就倒,大概是我剛才攀著的那兩塊磚是機關,如果同時攀住了,這塊井壁就正好傾斜過來,而我這一倒,便恰好倒在了它傾斜的那個角度裡,順著那個斜度就滑進了一個坡道裡。

  揉著**爬起來,卻看剛才還斜在當地井壁輕輕一響,便又彈了回去----而我正身處一個漆黑地甬道裡。

  忙撲過去拍那塊井壁,但它嚴絲合縫紋絲不動,竟是怎麼著也再打不開了。

  前面的甬道內一片漆黑,我趴在那井壁上聽外面地動靜,靜悄悄地什麼聲音也沒有。

  “喂!”使勁大聲喊了一聲!

  “撲!”巷道內綠油油地燭光應聲而亮,跟前世的聲控燈似地,把我嚇得把頭撞到牆上,鼓起好大一個包。

  這竟是一條幽長的巷道,兩邊隔幾步遠便有一盞造型古怪的油燈,剛才我一喂之下,竟然次弟亮了起來。

  眼前的景向實在是有些詭異,那一刻我特別後悔自己為何讓小武附到他真身上去,否則不論我落到多麼狼狽的境界,好歹都還有他做伴。

  揉著頭上的包,打起精神來,我在牆角裡跳著腳提神,給自己打氣,雖然臨時抱佛腳已然來不及了,咱就麻起膽子向下走吧!還好這巷道雖然一直幽蔽,但空氣似乎卻是流通的,腳下也算乾淨,沒出現我想像中的什麼屍體、鬼怪之類的……不對啊,我怕哪門子鬼啊,可笑呢,姑奶奶我連地府都去過,轉輪王都被我嗆過,還怕人間的鬼鬼怪怪不成?應該是小鬼們見著我就嚇得痛哭流涕才對!這樣一想,倒安下心來,索性在這巷道裡邊走邊唱:“看到怪物我不怕不怕啦,不怕不怕啦,我不怕不怕不怕啦……”一個人走路也不怕不怕啦,不怕不怕啦不怕不怕不怕啦……

  這巷道也沒有岔道,一直走到盡頭時也就走了三四丈遠,一道木門出現在我面前,門上面帖著些亂七八糟的符咒,看也看不懂,但最上面一條卻寫的很明白:“大中祥符二年春封”,還蓋著些皇家官印。

  大中祥符二年?一拍腦袋想了起來,大中祥符二年豈不就是小太子趙受益出生的前一年?對了,周懷政說過的,就是大中祥符元年那年,從天上掉下來條黃帛,飄飄蕩蕩掉到了承天門南鴟尾上,當是正是由他爬上殿頂取下來的,從此後真宗皇帝便開始了轟轟烈烈地天書運動,改年號,封禪泰山……大費周章,而因為看到官家這麼喜歡天書,從此各地的天書就開始層出不窮了,直到最後周懷政與朱能假造天書,引來殺身之禍,那也沒人說過天書有何問題,只是認為是周懷政哄騙官家,假造了一卷天書而已……

  呃,想遠了,且顧眼下,這門上帖著這麼符咒,不知裡面關的是什麼?妖魔?鬼怪?七十二天罡三十六地煞?呸呸呸,我好像不是宋江,更不是那個什麼洪太尉,不管了,任他是什麼,先進去再說,要不呆在這綠油油也似的巷道裡,實在不是太舒服。

  想及此處,我抬起手來,刷刷刷幾下撕掉了那堆封著門的符咒禁條,然後抬起腳來噹啷一聲踹開門,門內的燈火也是唰的一聲亮了起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機關操控的。

  這是一間佛堂麼?……呃,不,也許說是一個道場更準確……這地上畫著的是個巨大的太極八卦圖,天花板上也畫的是日月星辰之類的,而在八卦中間陳設著一個大大的幾案,除了擺著黃紙、木劍、香爐之物外,上面還立著一個高高的東西,卻被一卷黃帛蓋住了。

  在這屋裡繞了一圈,除了八卦星辰香爐之類的,也沒現什麼特別之處,更沒有出路,站在那案前,又盯著那黃帛看了半天,愣沒看出有什麼名堂來。

  猶豫半日,這黃帛下到底是什麼?我是掀開還是不掀開?

  呀,黃帛,黃帛不就是周懷政所說的什麼勞什子天書麼?難道這是供天書的密室不成?天書……啊呀,天書會不會也是像我一樣穿過來的什麼東西,會不會把我送回前世去?!

  我心中一喜,想像力無限散,一把掀開那黃帛,卻見黃帛下蓋著的竟是一個大大的牌位,上面卻橫七豎八釘著些釘子,釘子下又書著幾行字,認了半天,大聲念了出來:“武功郡王趙氏德昭之位……”

  趙德昭?這人是誰啊?歷史不好害死人,我對他一點印象也沒有,倒是看《包青天》時記得裡面有個叫趙德芳的……

  “德芳乃吾弟是也……”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可是剛才我明明檢查了這房間裡壓根沒人啊……我……登時石化了……
庭123 發表於 2011-9-9 10:24
第二卷 東京夢華月 之 第73章 帝王家(八)
  我呆呆地轉過臉來,滿室綠油油的燈光下,一張堪稱英俊的面孔出現在我面前,濃眉大眼國字臉,滿臉的赤膽忠心,長相端正得就差在額頭上寫著“我是好人”四個大字----如果他不是在那綠油油的燈光下呈珍珠白色的半透明狀就好了!

  我與他先是都愣了一下,然後同時出尖銳的驚恐的歇斯底里的叫聲,震得滿室綠油油的怪異燈光使勁搖晃:

  “鬼啊!!!!”

  “人啊!!!!”

  “你你你不要過來,我我我可是不怕鬼的……”一把抓起那牌位,外強中乾結結巴巴地沖“它”吼道。

  “你不要抱著我不放,我可是怕人的……啊呀,好可怕的人啊……怎麼會有人闖進來啊……救鬼啊……”

  那半透明狀的人影居然哭了起來,眼中滾出大顆大顆的淚水。

  “我抱著你?!”一下反應過來,趕緊把那破牌位扔到桌上,跳得離他遠了些,說道:“你居然真是鬼,還是個哭鬼!”

  他飄飄忽忽地落到那幾案,竟然坐在了牌位上,淚水還如串珠般滾個不停。

  我擦著額上被嚇出來的冷汗,罵他道:“不好好當你的鬼,出來嚇人幹什麼!他一邊哭著一邊說:“明明是你嚇了我,你這個半魂之體戾魄之命,闖進此鎖魂陣,把我嚇得差點又死了一回……”

  是鬼也倒罷了,還是個膽小鬼,被我這個大活人給嚇成這樣,看著那張鬼臉哭成那個鬼樣子。我都快無語了。

  “你就是那個什麼趙德昭?”面對如此慫鬼,我不由得大義凜然起來,說話聲音也響亮了。

  “正是……吾乃本朝武功郡王趙德昭是也……”

  “瞧你哭的。還武功郡王呢,真丟人……”

  “我現在只能丟鬼。丟不了人……我早就已經死了,都死了……”他抬起哭得亂七八糟的臉,想了半天方說道:“都死了三十多年了……”

  “哈,死了三十多年了,那你和現任官家是什麼關係?你是哪一代的王爺啊?”

  他不哭了。苦著臉回答:“現今官家是我堂弟元侃……”

  汗,元侃,那不是真宗的本名麼,真宗地老爹是宋太宗趙光義,宋太宗是宋太祖的弟弟,他又把真宗叫堂弟,那他,他豈不就是……

  “請問,你爹是……”

  他挺挺胸膛。驕傲大聲地說道:“我父皇便是本朝開國皇帝!”

  果然,他是宋太祖趙匡胤之子,原來不是個普通鬼。是個鬼王爺。

  “呃,鬼王爺。你正當壯年怎麼就死了。死了就死了,幹嘛不去投胎。在這兒晃悠三十多年幹什麼,難怪小宮女們說這萬壽殿鬧鬼,肯定是你折騰的!”

  “嗚嗚嗚……”小小地斗室裡又充滿了難聽的鬼哭聲,饒是我在狼群中生活那麼久,聽慣了狼嚎小合唱,也覺得這鬼哭遠比狼嚎要人地多。

  他抽抽噎噎地回答:“哪裡是我不想投胎,明明就是他們把我鎖在這裡不讓我去投胎嘛……而且,當初我自殺身死,不也是被我皇叔給氣得麼……”

  那天,我充當了鬼王爺趙德昭的知心姐姐,讓他哭哭啼啼地對我回顧了他悲慘的前世生活,原來他本是宋太祖趙匡胤的長子,但太祖駕崩時,並未將王位傳給他,而是傳給了他的三叔趙光義,也就是歷史上地宋太宗。可是因為他有先皇長子的虛名,他的皇帝叔叔是怎麼看他都覺得不順眼,把他當成了個潛在的威脅。有一次他陪他的皇帝叔叔御駕親征打幽雲十六州,結果打著打著仗,這宋太宗坐著個驢車跑沒了,他們找啊找啊,找了好幾天也沒找到,大家都想這回官家只怕是凶多吉少嘍,可這國不可一日無君啊,當時大臣們就商議要立他為新君,正商量著呢,不成想這太宗皇帝自己又回來了,一聽說有人要立新君,還是立自己的侄子,這下可就更生氣了,恰好又碰上這倒楣鬼去給自己的手下請功,於是借這個引子就把他給痛駡了一頓,罵他說:“若想封賞他們,你自己當了官家再封吧!”這句話可不是簡單的一句訓斥,這就是在罵自己的侄子想篡位呢,這下可把這德昭王爺罵傷心嘍,他心想這官家是猜忌我了,不容我了啊,於是乎他就喝悶酒,越喝越愁,越喝越想不開,結果就拿了把水果刀自殺了……

  我鄙夷地看著他:“原來你是為了你叔叔罵了你一句就自殺了,你也太沒出息了吧,難怪你爹不把皇位傳給你!何況你死都死了,幹嘛不去投胎,在這裡幹耗著什麼?”

  他癟著嘴一臉不好意思地回答:“自戕之魂魄無法入輪回,我閑地無聊,出來嚇唬了幾次人,結果就被鎖在了這鎖魂陣中……”

  啊,原來這奇奇怪怪的地下室,居然是什麼鎖魂陣!

  我繞著那斗室轉了一大圈,感慨地說道:“活該,誰讓你出去嚇人來著!”

  他蹲在牌位上一個勁地畫圈圈,一臉的羞愧之相:“我知道錯了,以後不嚇唬人了……自從被那雜毛老道鎖在這裡後,我還沒見著過人呢……你不算,你只有二魂六魄,不算是個人!生魂根本進不了這鎖魂陣,也就是因為你是個半魂之體,才能誤打誤撞地鑽進來……”

  面對這麼個膽小鬼、愛哭鬼、糊塗鬼、長相忠厚鬼,我不由覺得他是又可笑來又可恨,想了一下對他說道:“你被鎖在這裡這麼多年了,想來反思得也夠了,要不這樣吧,我幫忙把你給放了,我與地府轉輪王有些淵源,到時說不定可以讓他幫你入輪回轉生。”

  那鬼王爺欣喜得兩眼放光,就差再次哭出來了:“多謝姑娘大恩大德,你已經毀去了陣門上所封地符咒,只要再熄滅這陣內七七四十九盞黑狗血燈,我就可以獲得自由了!”

  心裡一陣犯噁心,我說這油燈怎麼看著都覺得彆扭,竟然是什麼黑狗血燈,再仔細看看德昭王爺的牌位,我本以為上面釘地是釘子,其實也不是,原來是黑狗血封印。

  依照他地法子,我搬著桃木劍一盞盞敲掉這陣中的地黑狗血燈,在最後一盞燈掉到地上熄滅後,又趕緊爬上幾案,將趙德昭的靈牌抱在懷裡----這是他魂魄之寄所,我決定在完成任務後,幫他求情入輪回算了,想來這點面子,轉輪王應該給我吧。

  這四十九盞燈一掉,可能是觸動了陣中機關,只聽天花板一陣咯咯吱吱地響,竟向兩邊緩緩打開,而我坐著的這長幾卻在慢慢向上升起,當它轟鳴著晃動了一下停住後,我拍著腦袋上的灰四下裡一張望,竟是回到了萬壽殿裡,這長幾正停在空曠的大殿之中。

  就聽趙德昭冷聲說道:“真是煞費苦心,建了偌大個殿來鎮我!”

  我這才想起來,上次在此處罰跪時,就覺得這殿內地磚花紋奇怪,當時還在數著玩,站在這殿中一看,才看出來這殿內所鋪地磚花紋,竟是那地下室裡陣法的翻版,不過面積太大,難得看清罷了。

  大門嘎吱一響,應聲而開,月色下正站著一人,是弄得滿身泥土的小太子,他站在殿門口激動地喊了一聲:“淩月,你在這裡!”

  我忙給德昭鬼魂做介紹:“這就是你堂侄,現在的小太子。”

  忽聽那個愛哭鬼變了腔調,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鬼,陰森森地回道:“趙元侃竟然有了兒子,多謝姑娘放我出陣,我以後一定不嚇唬人了,不過……讓我先掐死老三家的孫子!”

  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身體卻已經不聽使喚了,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直伸著胳膊,雙手呈爪形,跳下長幾直奔小太子的脖子而去!某羊頂鋼精鍋上,反正都有武曲星了,地府裡再溜出來幾個鬼魂,不算太離譜吧……我,我要走靈異路線了……還有,不想小太子被掐得太狠的,拿票來救之,想使勁掐他的,拿票來砸之!亂七八糟的注釋:關於宋太祖為何傳位於弟,而不是傳位於子,在歷史上有“燭聲斧影”和“金匱之盟”兩大懸案,太宗趙光義到底是不是合法繼位暫且不說,可是在他繼位幾年後,太祖長子趙德昭負氣自殺,次子趙德芳暴病身亡,其弟趙光美獲罪被譴,這一系列事件為趙光義可以合理地傳位於子創造了前提條件。至於鬼魂之說,那純粹是羊導yy,但這yy也是有點風影可捕的,詳情請看下回。
庭123 發表於 2011-9-9 10:25
第二卷 東京夢華月 之 第74章 帝王家(九)
  這年頭,什麼世道,人不可信,神仙不可信,連救出來個鬼魂都不可信!一個不留神,竟然被那死鬼王爺給控制了身體,直撲過去,掐住了小太子的脖子。就聽他陰慘慘地說道:“你這個毛小子就是趙元侃的兒子?他居然還能生出兒子來?”

  太子正向我跑來,被我掐住脖子先是一愣,聽得此話,大驚失色,衝口而出問道:“淩月,你怎麼了?”

  “嘎嘎嘎嘎……”真真是寧可聞鬼哭,不敢聽鬼笑,那鬼王爺一陣慘笑,笑得我雞皮疙瘩掉一地,沒料到我這身體竟然能笑出這麼難聽的聲音來:“可是找你的小相好,見著你王叔,也不行個大禮唱個諾……”

  由於離他離得很近,我看到小太子的瞳孔驟然放大:“王叔?燕王王叔麼……你,你怎麼出來了……”

  “老三家的懦夫,用這般下三濫手段,鎖得住我麼!竟然還敢生兒子,生一個本王扼死一個!嘿嘿嘿嘿,十四年前,你有個小哥哥,就是本王給生生嚇離了魂,最後嚇死了……哦哈哈哈……掐死你掐死你,讓你們老三家斷子絕孫!”

  啊,聽這鬼王爺這話,這真宗子嗣稀少竟是他這個冤鬼弄的,那,那他開始跟我說他只是因為嚇唬了人,才被鎖在鎖魂陣中……

  “傻子,當然是騙你的!他盤桓人間三十年不肯轉世,只因為心中一點怨念執著不放,普通的鬼魂又怎需要用七星鎖魂大陣來鎮呢,你這個傻子放出來一隻惡鬼!”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到心中,一抬眼看到武曲星開陽同學白衣銀甲。飄飄蕩蕩站在小太子身後,一張俊臉雌雄莫辯,卻不合時宜的掛著一幅看熱鬧地表情。

  雖然能看到小武。但卻完全管不了自己的手,死死的掐在小太子脖子上不撒開。我一邊使著勁跟那鬼王爺搶著身體控制權,一邊怒駡小武道:“你個混蛋,再不幫忙,你未來boss可就要掛了……”

  他仰起臉來,假裝看不見:“誰知他是不是帝星轉生。再說那帝星也不是容易當地,不讓他吃點虧受點苦,沒得辱沒了我們文武雙曲的威名……何況我是把真身捆到了萬花樓後牆根下方能過來瞧熱鬧,只能在真身十丈附近活動,這個忙我幫不上啊……”

  口胡啊,鬼才信他,這傢伙絕對是自己下凡來地同僚心生嫉妒,公報私仇嘛!一分神間,手上的力量又大了幾分。小太子明明被扼得喘不上來氣,卻突然停止了反抗,而是掙扎著費力地說道:“燕王王叔。你我是家仇,和這女孩無關。你放了她吧……”

  我聽到自己身體磔磔地怪笑幾聲:“放了她。我哪去找合適的皮囊來用……”

  “王叔!”小太子已經被扼得臉色紫漲了,十分艱難地說道:“你放了她她不過是一個小宮女,沒有我身份尊貴,你放了她,然後,然後附到我身上好了……”

  那鬼王爺陰聲怪氣地說道:“趙老三的孫子還挺憐香惜玉嘛,你是怕鬼上陰人身,對她元陽損傷太大吧,不錯,比你爹強多了,那廝從小就只知道躲在女人身後哭……那我就用你這身體,哈哈哈……”

  我只感全身一松,趴到了小太子身上,雙手兀自圈著他的脖子,心中煩惡異常,半天才順過氣來。

  太子撫著我地背連聲喊道:“淩月,淩

  我說不出話,卻聽他聲音中已經隱隱帶著哭腔,抬起千斤重的頭顱答道:“我……我沒事……”

  他扶著我坐到地上,我的臉靠他頸窩處,眼前是他脖子上一圈青紫的指痕,視之觸目驚心,伸手去摸,手背上卻感到涼涼的濕意,一抬頭正對上他滿是痛惜的淚眼,這個傻孩子啊……

  輕輕觸著他的傷痕,開始和他生氣的怒火已經無影無蹤了,心裡竟然有了一絲溫柔的回應,對他問道:“疼麼?怎麼不躲開?你可真傻……”

  他地手在我肩膀顫抖,哆嗦著雙唇居然說的卻是:“淩月,你走吧!你……離開皇宮吧!”

  他抽出一隻手,在懷裡亂摸著,掏出一塊玉牌來塞到我手裡,含含糊糊地說道:“拿著這個,從昭華門出,回家去……回你原來的家去,從此以後,以後地以後,都再也不要回皇宮來……”

  我愣了,這小太子真的鬼上身了,開始還說死也不讓我出宮呢,現在又在說什麼呢?

  他突然把臉埋到了我脖子旁,雙臂環著我大聲抽泣著:“我沒有辦法護著你,你剛才掉到井裡,我以為你一定已經死了。從小我就知道,所有我關心地人,都會遭遇不測,我只能離他們離得遠遠,直到你那天早晨出現……我放你走,你本就不是這宮裡地人,是我太自私才把你扣在這裡……寂寞和辛苦,都應該是我自己受的,我本不當連累于你!”

  他猛地抬起臉來,痛下決心般啞著嗓子說道:“你走吧!我不攔你了!”

  我像中了魔般,記憶回到了多年前,面前也是那受傷地悲痛少年,躲在角落裡那哀傷的雙眼,費力地舉起胳膊摟住他,低聲說道:“益哥哥,我不走,我會一直陪著你……”

  但次我沒把他當我前生的驛哥哥,而是在那一刻真正理解了這個不幸生於帝王家的少年,為這個孩子而心疼,他的假面只是為了保護自己,他的冷漠只是變相的愛惜與關注,帝王家的醜惡與複雜,生生將這個溫厚的孩子逼成這個樣子。

  “說什麼胡話,你又不是此界中人,陪什麼陪!”小武很不滿意地在我耳邊嘀咕著:“沒想到這傢伙還真是帝星轉世,居然有紫微護體,那惡鬼想上他身,結果反被彈沒影了……”

  抬眼四看,那鬼王爺趙德昭已不在殿中,但我被惡鬼上身後元氣大傷,平日小武和我搶身體玩都沒任何反應,但這回卻是心口煩悶,手足疲軟,於是索性坐在大殿地板上休息。小太子坐在一旁緊張地盯著我看,兩眼明亮得如同當年張小七盯著我手裡的肉脯;小武仗著太子看不到他,得意洋洋地在大殿內飄來飄去,時不時對他未來老闆做個鬼臉吐個舌頭。殿外明月西沉,連星光都已經隱沒,正是天亮日出前最黑暗的時候。

  就是不知道那惡鬼被彈到哪裡去了……

  一轉念間,卻聽殿外遠處傳來隱隱的喧嘩聲,有人敲著鑼喊:走水了!

  我和小太子面面相覷,他突然反應過來,一拍大腿道:“糟糕,今日我元佐王叔留宿宮內!”

  元佐?秦王趙元佐?那個曾經有過瘋病的宋太宗長子,宋真宗的兄長?

  太子攥著我的手,手心冰冷濕滑,他渾身不住顫抖,顯是十分激動:“元佐王叔當年身為皇長子突然瘋,對外一直聲稱是得了瘋病,旁人多以為他是因我皇太叔被譴而病從心來,但其實,其實……元佐王叔是被德昭王叔附身狂的……”

  武曲星突然聲:“雙陽,那靈位乃冤鬼寄魂宿體,是你破的七星鎖魂陣,你滴指血上去,將他魂魄逼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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