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賊 作者:穿馬甲的豬 (連載中)

callmeyear 2008-9-22 01:42:4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9 46625
callmeyear 發表於 2008-9-22 01:48
正文 第十章 震懾軍心

    胡保才的本領在這一營士兵裡算是不錯的,不然他也不能自告奮勇第一個上來挑戰,武安福輕鬆獲勝把所有人都震住了。他們臉上正色起來,交頭接耳的議論著方纔的比試。

    此話一出,軍中嘩然,大家紛紛去看隊伍正中的一個漢子。那漢子大概二十五六歲,裸著上身,他身材並不粗壯,不過肌肉結實,一塊塊繃著,十分的健美。更難得的是他雙眼精光閃閃,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凡的人物。武安福知道他就是營中人人敬佩的高手,便笑道:「那位大哥,想必第一高手就是你了,不知道是否願意陪我練練。」

    「你叫杜翼?」武安福一怔。

    「正是,大人認得小人?」杜翼疑惑道。

    「不認識不認識,你的名字取的好。」武安福道。他話雖這麼說,心中暗喜,這杜翼也是一條好漢,雖然武藝才略不甚出眾,卻也不可多得。他本應該是羅藝的乾兒子,羅成的乾哥哥,沒想到竟然出現在這裡。此人一是重義氣二是和秦瓊有舊,若是把他收為臂膀,統領這一營的精兵倒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想到這裡,武安福道:「既然營中都以你的武藝最強,你就和我比試一下,若是勝了,自然有賞,若是敗了,也沒有責罰。」

    杜翼家境貧寒,前兩年剛去山東賣力為生,得了大病,舉目無親,幸虧遇到好交朋友的秦瓊才活了下來。他辭別秦瓊後為了出人頭地投奔了楊林,被分到這精銳營裡。因為武藝高強,被營中兄弟奉為大哥,本來見到武安福的時候他也只以為這是個紈褲子弟花花公子,不過看到他擊敗胡保才的那兩下槍法的確很有功夫,心中也是十分驚訝。杜翼本沒有必勝的把握,聽了武安福的話心想勝了有賞輸了不罰,何不試試。當下應允道:「小人得罪了。」

    有人送上杜翼的兵器白龍斬月刀,武安福見他兵器沉重,知道他是個力大無比的猛將,心裡有了計較。兩人擺開架勢,呼喝一聲,斗在一處。百名精兵圍成一圈,吶喊助威。

    兩人一交上手,武安福就知道杜翼果然有幾下子,武安福的槍走的是輕靈飄逸的路子,借力打力,發現破綻時快如閃電,若是沒有好的進攻機會,則遊走避敵鋒芒,後發制人。杜翼的刀則剛好相反,他的白龍斬月刀重四十斤,兩臂沒有百斤的力量是舞動不開的,所以他的刀法講究的是勢大力沉,先發制人。兩人刀槍一接,杜翼的刀如雷霆霹靂,招招進攻,武安福則以虛招應對。場面上杜翼佔了上風,步步進逼,眾士兵哄堂叫好,不少人等著看武安福的笑話。

    雖然優勢盡顯,杜翼心中卻在叫苦。無論什麼武藝,比得是力量和速度,杜翼的刀力量渾厚,速度也不慢,可是比起武安福靈活的槍來還是慢些,無論如何劈斬,武安福只是連連後退,並不硬接。武安福看上去盡落下風,卻防守的水洩不通,一桿大槍耍的渾圓,一邊退一邊尋隙反擊,只要抓到杜翼的不留神就是一槍刺來。若是被杜翼逼得不得不硬接,也總是巧妙的連消帶打,讓杜翼攻不進去,好不難受。杜翼力氣不是無窮無盡,十幾個回合下來,刀法漸漸亂了。武安福看到機會來了,金銀兩頭蛇猛得靈動起來,瞅準機會連連進攻,此時杜翼力氣將竭,擋得幾下,稍微一慢,被武安福在大腿上刺了一槍。武安福自然不會下重手,入肉即止。

    杜翼中槍,長歎一聲道:「我輸了。」

    武安福看他面上有不服之色,笑道:「杜兄弟可是不服氣嗎?」

    杜翼是個粗人,不會拐彎,氣道:「你這是使詐,只是躲閃,等我氣力耗盡才出手,我如何能服氣?」

    武安福心知必須讓這些武人心服口服才行,於是道:「既然如此,我這回真打就是了。我請你挑三個人一起和我比試,我若輸了,依然推舉你為偏將,你們若是輸了……」他說到這裡故意停住。杜翼果然接道:「我們若是輸了,此生以你為尊,永為牛馬。」他說話的時候臉脹通紅,顯然是被武安福的狂妄惹怒了。

    「好,一言為定。」武安福槍一擺,陽光下兩頭蛇熠熠生輝,心想我今天就叫你們知道知道兩頭蛇的厲害。杜翼在營中找了三個大漢,各持兵器,一看就知也都是武藝精湛之人。武安福毫不畏懼,站在四人當中,槍橫在身前道:「來吧。」

    杜翼四人也不客氣,發一聲喊,四面一起攻來,武安福要以一敵四的傲慢已經激怒了眾人,雖然不敢真的傷了這位少帥,他們也想給他些教訓。不過剛一交手,四人就發現這一場的武安福變了個人一般。剛才戰杜翼,他是以逸待勞,等待杜翼力竭趁虛而勝,未免有些勝之不武。可是這一場面對四人,武安福的攻擊力顯示了出來。他的兩頭蛇東戳西刺,來回藉著四人的攻擊之力反擊。只見他花槍舞得圓了,真如一陣旋風一般,撲撲兩聲未等四人看清楚槍路是什麼,槍尖在哪裡,就先被刺倒二人。杜翼一見,狂喝一聲,一刀劈來,力大無匹,勢若疾電,不由得武安福不擋,武安福毫不驚慌,槍一挑一攔,藉著杜翼一刀劈下的巨力,順著刀勢槍尾一擺,卻是把另一人掄倒。轉眼之間四打一又成了單挑。

    這幾下兔起鵲落,快如閃電,眾人尚未看明白怎麼回事已經見武安福打倒三人,正待叫好,只見武安福槍若長虹,直刺杜翼,杜翼狂喝一聲,橫刀去擋,刀槍眼看就要撞上,武安福屈膝擰腰躍在空中一個神龍擺尾把槍收進懷中,卻從另一個方向甩將出去,杜翼哪曾見過這樣的槍法,一失神間槍尖在臉上刷的劃過,留下一道輕輕的血痕。這一招使的十分漂亮。本來兩軍交鋒的時候這種招式華而不實,不過武安福為了震懾軍心這才兵行險招。也虧了這身體之前就具有高強的本領,槍換了白蠟木桿又得到楊林的悉心指教,才能即戰勝四人又贏的漂亮。

    杜翼伸手一摸臉上的血跡,心中驚恐,這一槍若是存心刺殺,就是有九個腦袋也不夠用的。而能用這種華麗的招式還拿捏勁道如此的準確,杜翼自思決計做不出來。想到這裡,他把手中刀一丟,跪倒在地:「小人杜翼服了。」

    那三人被打倒的士兵也不過是些微小傷,和其他人一起目睹武安福這驚艷一槍,心悅誠服。武人最敬重的就是比自己高強的英雄好漢,一見杜翼也服了,一百人一起跪道,口中齊喊:「願為少帥牛馬,聽任驅使,生死不懼。」

    武安福大喜,上前扶起杜翼道:「大家起來。」

    一百名大漢齊刷刷立在營中,武安福心中歡喜,不過他深知光憑武勇是無法讓他們盡忠的,便大聲道:「你們都是我父王看重的精英,既然父王將你們交託給我,我決不會讓大家吃虧。從今日起,你們的餉銀翻番。」

    眾軍聽了大喜,他們之所以投軍大部分是因為土地被兼併而流離失所,衣食所迫又不願意當土匪,出生入死不過為搏一餐一飯,豐衣足食,如今餉銀憑空多了一倍,自然歡喜。不但如此,武安福下一句話更讓他們熱血沸騰:「從今日起,我將嚴酷訓練你們,並從中挑選精銳之人組成一支特種兵,若是能被我選中,我自然會推舉你們為官,光宗耀祖封妻蔭子。如果有人吃不了苦,那可以現在離開。」

    自然無人離開,武安福的話徹底把眾人降伏了,軍人最高的目標並不是馳騁疆場,無論如何打仗,終究還是要過平凡日子的。武安福的許諾就如同一條金光大道,不但給了大家施展本領的舞台,還給了他們謝幕之後的美好歸宿。這些早習慣了刀頭舔血,渴望著陞官發財的漢子轟然叫好,齊聲效忠。至於武安福所說的嚴酷訓練,他們卻沒放在眼裡。

    「既然你們都是好漢子,沒有人離開。那就都是我的兄弟,來人啊,好酒好肉,我要和兄弟們同醉。」一聲令下,大營的廚子們殺豬宰羊,無數的酒肉流水價擺上來。當夜圍在巨大的篝火旁,武安福和眾人喝的酩酊大醉。

    做人所要的無非是錢,權,情。這一百名大漢得到了所有想要的東西,哪能不誓死效命。雖然從第二天開始,他們就發現,雙倍的餉銀和豐厚的許諾得來並不是那麼容易。因為武安福的魔鬼訓練開始了。

    杜翼被任命為這一百人的營長,之下分為十班,每班十人。武安福對軍事並不在行,只知道上輩子玩過的軍棋遊戲裡那些軍事建制,索性就直接借用了來。建制齊備,武安福招集北平府裡的能工巧匠先把他設計的健身器材打造了幾十架供士兵鍛煉,又從父親和叔父那裡要來許多軍器,一切準備就緒才開始他籌謀許久的訓練計劃。
callmeyear 發表於 2008-9-22 01:48
正文 第十一章 燕雲十八騎
   


    武安福恐怕自己一人獨力難成,特地從父親那把孫成和趙勇借到營中幫忙。孫成機靈多智,趙勇嚴於治軍,恰好左右輔佐。這日將二人和杜翼招進帳中,武安福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三人自然不知道武安福特種兵的概念是未來千年後才有的事物,便是武安福也只一知半解。不過他們被武安福的構想吸引住了,一時無語,都面露思索之色。武安福又道:「如今大隋朝軍隊最精銳者,莫如我義父靠山王的鐵甲精騎,縱橫天下罕有對手。當年揮戈南進,摧枯拉朽就是明證。突厥騎兵也天下聞名,來去如風,戰力超群。不過他們是行軍打仗,我則要訓練一支戰力比他們更高,也更精英的騎兵,專門偵察潛伏間諜特務暗殺突襲衝鋒。此事已經稟告了父王,他要我全權負責。」

    見三人贊同,武安福拿出這幾日想好的訓練方法講給他們聽,三人聽後直咋舌,縱是杜翼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漢聽了訓練的方法也冷汗直冒。

    武安福正色道:「若沒有訓練和紀律,即使擁兵數萬,不過烏合之眾,戰事一開,未等敵人衝鋒先已經逃了,這樣的士兵只會浪費軍糧,毫無用處。我要做的就是訓練精英,以一擋十擋百,所以訓練必須嚴格。」他這些話完全是從自身經驗得來的。上輩子當流氓,一遇群架的時候,若是幫會紀律不嚴明,平日酒桌上無論多好的弟兄一見刀光劍影立刻作鳥獸散,為了這種事情武安福沒少吃虧。因此如今訓練士兵,首先抓的就是紀律。否則戰場可不比黑社會,若是一聲吶喊,全軍潰散,他這個主將不掉腦袋才屬奇怪呢。

    杜翼聽完之後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身先士卒。武安福大喜,立刻把工匠頭目招來,將訓練中要用的一些器具的樣子說給他聽,工匠們經驗豐富,一聽之下舉一反三很快設計出圖紙來。武安福也不太懂,看著有些像便叫他們去做了。除了工匠,他更找來城中最好的鐵匠打造鋒利的匕首和連弩。把上輩子黑社會火拚時自製的土弩構造大致跟鐵匠說了,叫他們分成零件打造,然後裝拼。孫成三人見武安福說的許多物事都聞所未聞,更驚歎於他的訓練方法,對他傾心佩服。

    十日之後,武安福要求的訓練工具都造好了,在他的授意下,全都安裝在場地裡。一切準備就緒。

    十幾日來,士兵也沒閒著,趙勇率領他們每日操練,在武安福的特別關照下,趙勇注重特別注重紀律,如今全連士兵軍紀森嚴一絲不苟,上下級階級嚴明。武安福看到軍容齊整,心中高興,意氣風發的道:「你們可看到營中的器具了嗎?」

    眾士兵早就看到工匠在搭建這些奇怪的器具,只是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雖然好奇,可聽了武安福的話卻無一人扭頭去看,齊聲道:「看見了。」

    「你們知道那是做什麼用的嗎?」

    「不知道。」

    「那些就是明天開始你們要接受訓練的器具,從明天開始,你們將接受嚴格的訓練,如果有懦夫的話,現在就可以走。如果不走,將來耐不住辛苦當了逃兵,你們說後果是什麼?」武安福厲聲道。

    「殺!」喊聲震天。

    第二天開始,在武安福的親身參與下,基礎訓練課目開始了

    所謂的基礎課其實是武安福道聽途說的,主要的演練通過障礙物。那些早被架好的器具正是各種障礙,雖然簡陋,卻也實用。百多名士兵臉上抹上綠色油彩,身著輕甲,每四人一組,分別跑到各個障礙器具前,兩個人同時通過障礙,兩個人負責保護。武安福一共造了二十幾個複雜的障礙物。障礙物儘管造的並不複雜,通過時難度卻非常大。士兵從沒經歷過這種訓練,開始時候笨手笨腳,好在他們大多身體強健,很快適應了。一個月下來,最快的一組已經能在半柱香的時間內通過所有的障礙了。

    武安福十分高興這種進步,特地賞賜這組四人二十貫錢。二十貫儼然是筆巨款,受此刺激,士兵們訓練的積極性十分的高。武安福只好絞盡腦汁和工匠們發明新的障礙,倒也充實的很。

    除了跨越障礙,武安福特地派人在附近找了座山峰,專門尋那些峭壁,帶眾士兵前去攀登。山峰矗立如壁,只用繩索刀具很難上去,不過經過了障礙訓練,眾士兵早非常人,半月下來,大多都通過了考驗。

    這一輪兩月的訓練過後,武安福根據成績淘汰了半數的士兵,好言安撫將他們另行編隊。餘下五十名精銳開始了戰術訓練。

    戰術進攻演示在戰術訓練場地,在三十丈方圓的障礙圈裡,十人一組分成兩個小隊互為犄角,展開隊形,互相掩護,交替前進,通過各種地形地物,向目標障礙進攻。先被淘汰的五十人作為假想敵人進行阻撓。任務有時候是護送官員,有時候是護送物品,有時候是偷盜軍旗,有時候是殺光敵人,有時候是不驚動對手的情況下擒拿俘虜。這訓練主要培養團隊精神和戰術意識,尤其需要腦筋清醒靈活,兩月下來,又有二十人被淘汰。

    訓練到這種程度,餘下的三十人已經是精英了。四個月來,他們不但體格更加壯健,精神力,集中力,團隊精神,武藝都不能和剛開始的時候同日而語了。武安福看著這三十人的隊伍本來想就此組建他心目中的特種兵,不過想到還有一份最重要的訓練計劃,終於還是忍住衝動。

    最後一階段的訓練最重要也是最殘酷的。這一階段的訓練完全不在營地之中,武安福帶著隊伍在北平府數十里外開始了野外的三項訓練:生存,抵抗,逃逸。

    生存訓練是士兵們在很少甚至無水與食物的條件下,靠雨水、溝水、樹葉、野草、野獸和昆蟲存活下來,還要保持戰鬥力;抵抗訓練是在沒有武器的條件下使用可能得到的銳器、硬物,甚至徒手與對方搏鬥;逃避訓練則是要學會在負傷的情況下,如何躲避對方的追捕。至於游泳爬樹挖洞翻山偽裝馬術射箭等技能和蛙跳鴨步俯臥撐這種訓練體能的科目自然也一個都不能少,一個多月下來,又有十人因為受傷等原因被淘汰。一百名精英只剩包括杜翼在內的二十人了。

    最後一項訓練是真刀真槍的比試。武安福在北平府西三百里的地方找到一處有山有水的地方。山勢險峻,水流湍急,林深樹密,野獸出沒。他派兩千借來的士兵將這附近封鎖,給二十精英每人發了一把匕首一套組裝連弩,一天的乾糧,然後將他們蒙上眼睛帶進山中。,武安福在把二十精英的眼罩解下來後只有一句話:「兩天以後的午時之前用任何你們能想到做到的辦法衝出包圍圈,到大營報道就算過關。」

    一日一夜之後,第一個到大營報道的是杜翼。此後一天,陸續有十幾人回到大營報道,他們有的是潛行而出;有的抓到圍兵換了衣服改裝而出;有的順水潛泳出來;有的在樹上跳躍而出;更有的翻山從峭壁而出。武安福聽了眾人脫圍的方法,內心歡喜。他正是要一群有勇有謀的精銳。

    到了規定時間,報道的共有十八個人。等把十八個通過半年訓練的勇士召集起來,配上早就打造好的黑色衣甲斗篷長刀匕首連弩銀槍高頭大馬,看看他們英姿颯爽的樣子,武安福叫好道:「好一群英雄,以後你們就叫做燕雲十八騎吧。從此以後你們就不要用真名了,按照回來報道的順序排行。杜翼你以後就叫做燕翼,其他人依次以燕二燕三燕四為代號。你們很快就會成為天下人人敬畏的一支強兵!」
callmeyear 發表於 2008-9-22 02:01
正文 第十二章 和往事幹杯
      
    為了訓練燕雲十八騎,武安福早起晚睡,吃喝拉撒都和士兵們在一起,半年來早和士兵們打成一片。他本來就武藝高強,又和士兵一起訓練了半年,筋骨更加強健。武奎武亮初時以為他少年人心性喜好新鮮,等到發覺這支部隊在他的調教下戰力大增才知道武安福這種訓練方法的好處。他們二人便也在軍中如此練兵,成效很大。兩人一見武安福身體強健起來,二見他專心軍務志氣高遠,每日笑的合不攏嘴。

    「今日訓練完之後,我請大家喝酒。」眼見一切都上了正軌,武安福放下心來。自來到這個時代,先是熟悉身份,又是應付羅家父子,隨即就開始軍營生涯,倒忘記了尋歡作樂。尤其是自從訓練燕雲十八騎開始早出晚歸,他還跟隨一起訓練,每日回到家裡全身酸痛,恨不得立刻倒頭睡著,酒色之事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不過軍中事務進展順利,他也想好好放鬆一下了。

    「孫成,城裡什麼地方喝酒好些?」武安福問道。

    「少帥不知道嗎?」孫成一臉的驚愕,北平府大小酒樓妓院哪個沒有過武安福的足跡。

    「呃……許久不去,忘記了。」武安福尷尬的道。

    「嘿嘿,少帥若是想喝素酒,咱們就去望月樓,要是想喝葷酒,咱們就去百花院。」趙勇一旁淫笑道,他沒日只管訓練,卻不曾耽誤了尋歡作樂。

    武安福就算不知道什麼是素酒什麼是葷酒,只要一看趙勇的表情就明白了。花癡大少色迷迷的身體立刻就有了反應,帶得武安福的腦子也衝動起來,一時心血澎湃道:「就喝葷的。」

    一聽之下,孫成趙勇燕翼幾人都眉開眼笑,看來他們全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月亮剛上梢頭,四個等不及的色狼已經來到百花院,孫成生的還有幾分俊秀,武安福樣貌再平常不過,儘管衣著打扮十分華貴,細看之下還有些土裡土氣,他雖然時常對著鏡子思念自己上輩子時還算英俊的容貌,可惜老天爺不開眼,絲毫沒見他有變帥的趨勢。至於趙勇燕翼一個外號丑翼德一個也不遑多讓,湊在一起還真是妖魔鬼怪齊活了

    雖然有三個醜鬼,老鴇們可是只看銀子不看樣貌的,更何況來的人中,有位常客。

    「哎呦,這不是少帥嗎?可有半年多不見了,院子裡的姑娘想死您了。」老鴇一看到武安福,臉上跟開了花似的,顯得不知道有多熟絡。武安福心想這老鴇跟別人倒有可能是自來熟虛情假意,對自己想必是真熟悉吧。畢竟上一位老兄的風流債,賴是賴的不掉的。所以只能裝出一副熟客的樣子道:「別廢話,好酒好菜好姑娘。慢了的話把你的樓拆了。」話一出口,頗覺得有些熟悉,想來應該是習慣性的蠻橫無禮。

    老鴇自然知道是玩笑,吩咐龜奴引幾人上樓去,自去招呼酒菜。

    不多時就有好酒好菜上來,老鴇則帶著四個姑娘飄然而至,武安福只覺得一陣香氣撲鼻,再一看時,卻禁不住的失望。原來老鴇帶的四個姑娘,姿色不過中等,跟武安福想像中的美艷風韻有一段距離。別說花叢老手的身體不爽,沒什麼反應,武安福自己也有些不快。孫成看他臉上不樂,面色一沉道:「你是欺少帥半年未來嗎?百花院頭牌的春蘭秋菊黑白牡丹怎麼不叫過來!」

    老鴇察言觀色也知幾人不滿,聽孫成這麼一說,面色為難的道:「不是我不想叫她們過來,只是已經有人將她們包下,正在三樓飲酒……」

    「媽的,哪個這麼大膽跟少帥搶姑娘?」趙勇怒道。武安福聽了心中鬱悶,心想怎麼把這種屎盆子都扣在我腦袋上了。不過轉念一想他這個北平少帥是有前科的,此時若是不好色跋扈,反而不對勁。

    「說起來少帥也是認識的,是葉公子他們。」老鴇道。

    一聽老鴇的話,孫成趙勇都不做聲了,只是齊望著武安福,武安福不知道他們什麼意思,呆了呆道:「這葉公子是什麼人?」話一出口覺得不對,忙道:「我溺水之後,有些事情想不起來了。」

    孫成這才道:「少帥忘了也好,這葉有道,葉有德,黃沖都是狐朋狗友,少接觸為好。」

    武安福心知大概是從前一起遊蕩的損友,暗自悲哀自己背負了太多的冤枉。趙勇道:「少帥這半年多來勤於兵事,勤勉有加,比之當年被人稱做四害時何止強上萬倍。這幾人品行不端,少帥還是不要再和他們來往了。」別看他平日給人鹵莽的印象,此刻說起話來也振振有辭,顯得忠心耿耿。

    武安福剛想應允,再一看孫趙二人臉上都有憂色,知道他們大概是對自己的從前實在記憶猶新,頗不放心之故,索性站起來道:「不如我們去看看葉兄他們。」孫趙二人果然臉色大變,卻不敢多言,緊隨著他上了三樓,來到一處雅間。剛到門口,就聽裡面有人道:「妙極,妙極,倒了,倒了!」

    另一個聲音道:「哈哈,黃兄的迷春藥果然好用,我倒要看看這個雛兒有多新鮮。」

    「葉公子,我這小婢才十歲,你就放過她吧……」一女子的聲音道。

    「滾。」接下來就是一聲女人的驚呼和椅子翻倒的聲音,武安福聽到這裡明白了幾分,一腳踢開房門,走了進去。

    房裡的六人一看有人進來,先是一驚,一個錦衣公子剛要破口大罵,一見武安福,頓時喜笑顏開道:「這不是老四嗎,半年多不見你,我可想死你了。」

    另兩個男子也大笑著迎上來,武安福看他們打扮光鮮,非富則貴,擺出一副笑臉道:「三位哥哥在這做什麼呢?」他邊說邊打量著房內其他人,只見兩個女子站在牆角,一臉驚慌,一個女子正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順便把翻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而房間最裡面的那張床上,隱約有個嬌小的身體。

    「還能做什麼,咱們北平四少常做的唄,半年沒見,你難道都忘了嗎?」那錦衣公子道。

    「我說怎麼老鴇給我帶去的都是些庸脂俗粉,原來好貨色都在這裡啊。」武安福笑而不答,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酒,好整以暇的坐下道。

    房內的三個女子姿色果然都不錯,比起武安福的兩個老婆也不差,即便臉色很是驚恐,卻依然帶著狐媚和風騷,讓人不由心動。看到武安福的眼神,孫成三人心中一歎,那錦衣公子卻喜道:「咱們兄弟一向同進同退,缺了你總是不盡興,如今你回來了,好貨色自然一起分享。我剛迷倒個雛兒,這開苞的好事就送給你了。」

    武安福道:「幾歲?」

    「十歲,新鮮著呢。」另外兩人笑道,其中一個舔舔嘴唇道:「上次弄這麼小的還是在迎春樓,咱們四個把那九歲的小雛梳理的死去活來,想起來就……」

    「夠了!」武安福一拍桌子,羞愧難當。雖然上輩子是黑社會,可是盜亦有道,傷天害理的事情沒做過,如今聽說這個身體曾經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他如何能不怒。雖然下半身已經非常茁壯,血液逆流讓武安福的腦子裡掙扎著兩種聲音,可是他還是拚力的控制住不爭氣的身體,理智的喝道。

    三個貴公子愣住了,不知道武安福這是抽了什麼瘋,這少帥往日最是宣淫好色不過,半年不見,難道轉了性子不成?

    「我今天是來跟你們絕交的。」武安福說起來也覺得好笑,他連這三人叫什麼名字都弄不清楚,居然也要斷交。

    「你這是什麼意思?」那錦衣公子慍道。

    「從前我太過肆意妄為,給北平百姓造了許多麻煩,如今我痛決心洗心革面從新做人,以後再不會和諸位為伍了。」武安福道。他已經發現孫成等人對自己的人品還是有所懷疑,才想出這個主意來。

    那三人一副不信的樣子,還待說話,武安福喝道:「你們三人實在無恥,對這麼小的女娃娃也下得了手。做人要風流,不能下流,若是再讓我知道有這種事情,就打斷你們的狗腿,還不給我滾。」他這一下雷霆變色來的十分突然,三人嚇的不敢說話,再一見趙勇燕翼兇惡的樣子,心裡先自怕了,悻悻的逃走了。

    看到武安福怒斥三個惡少,一直怕他再重蹈從前覆轍的孫成三人才鬆了口氣。不過看他又起身走向床上那少女,三人的心又揪了起來,直到武安福道:「這孩子也怪可憐,這麼小年紀就在妓院廝混,遲早會被不齒之徒糟蹋的。我贖她回去吧。」

    雖然有可能被誤以為殘害幼女,武安福還是把那剛被涼水澆醒的女娃娃贖了出來。這麼一鬧騰,喝酒嫖妓的心思也沒了。眾人約好改天再聚,各自回家去了。
callmeyear 發表於 2008-9-22 02:02
正文 第十三章 瓦口之變
  
    一路上問了小女娃出身,才知道她本是河南人,因遭遇水災家裡的地都被淹掉,被狠心的爹娘賣給人販子,一路轉賣到這裡的。聽說武安福贖了自己,女娃倒也乖巧,不住的道謝。武安福問起名字,知道她叫小鳳,覺得這名字實在土的掉渣,便道:「你以後就叫吉祥得了。」轉念一想這個名字也不見得有多時髦,自嘲的笑了。

    黑暗中一聲嬌笑,武安福聽出是女人的聲音來,心念一動猜到了大概。

    「你猜?」兩個聲音響起。

    奶奶的這麼好?武安福的口水立刻就下來了。聽聲音就知道兩女都在床上,看來花花公子調教的好啊。剛才在妓院看著幾個風騷的頭牌就慾火中燒,為了裝正人君子沒好意思下手,如今美女在床,合法合理,哪還忍的住。「剛才是哪個美人撞了我的頭,我要罰她。」笑著把身上衣服扯下來,武安福摸了進去,床上立刻爆出兩女的驚呼,一時滿室春光。

    第二天一大早,武安福捂著腰起了床,看看還在熟睡的兩女,終於明白為什麼以前身體那樣虛弱了。若是這種春宵持續幾個月,只怕鐵打的金剛也要癱了。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武安福還是決定少來這種一王二鳳的遊戲:明是怕消磨自己的王霸之心,暗是身體的確吃不消這樣的盤腸大戰。

    滿足了多年來生理上的飢渴,武安福覺得神清氣爽,先跟管家武喜說了吉祥的事情,讓他照顧一下,然後招呼下人把馬牽來就要去大營,剛走到門口,就見武奎武亮身披重甲臉色鐵青的也要出門。

    「爹爹早,叔父早。」武安福行了個禮,看他們神色不善,又問。「這一大早,誰惹你們了?」

    武亮眉頭緊鎖道:「瓦口關昨夜被突厥打下來了。」

    「啊?」武安福一驚。這半年多來,不但忙著訓練燕雲十八騎,他也在研究這個時代的山川地理,軍事要衝,雖然總懊悔上輩子不學無術鬧的如今看起古代的文字頭昏腦漲,不過有孫成趙勇講解,他也對天下形勢有了些瞭解。至於北平府的情況更是瞭如指掌。瓦口關是北平府西北面的屏障,平日都有兩千兵馬駐守,防禦嚴密,那裡乃是阻隔突厥進犯燕雲十六州的必經之地,是以築成要塞把守。如今瓦口關被奪,難道是突厥打算進犯大隋的預兆嗎?想到突厥的進犯也許是自己擴充實力的機會,武安福忙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武亮歎了口氣道:「我們正要去大營點兵奪關,你也一起來吧,路上再告訴你。」

    一路上武亮簡單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武安福才知道為什麼他們兩人愁眉苦臉。

    原來隋朝和突厥已經保持了數年的和平關係了,突厥將軍紅海率領的一支騎兵駐紮在瓦口關北四百里的一處牧場,雙方一直相安無事。突厥和隋朝的商人每逢初一十五兩天都會在瓦口關前設立市場,交換商品。突厥人用皮毛珠寶藥材馬匹換取漢人的食鹽茶磚絲綢布匹,這本來是互利互惠的好事,可偏偏就有人從中作梗。瓦口關的守將薛寶貪婪無度,向兩邊商人強索賄賂。突厥商人不從,結果七天前的市集上,薛寶借口突厥商人中有奸細,抓了十幾個商人,殺了數人,所有財物全都沒收。這一下激怒了突厥將軍紅海,他暗中策劃報復,終於在昨夜突襲瓦口關,殺了薛寶。如今瓦口關已經被突厥佔領,一萬突厥騎兵虎視眈眈,隨時有可能向北平府進發。這薛寶本是武奎武亮的人,是他們一力推薦去瓦口關把守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難怪他們著急惱怒。

    來到軍中大營,帥帳裡羅藝羅成父子早在等候。一看到武奎武亮進來,羅成嗓子裡哼了一聲,顯得十分不滿。羅藝面寒如水,等武家三人行禮之後,冷冷的道:「你們推薦的好人選!」

    武奎武亮心裡有愧,不敢言語。羅藝又道:「瓦口關是我北平府抵禦突厥的第一要地,如今已經失陷,若是突厥騎兵長驅直入,你們說該怎麼辦。」他語氣凌厲,咄咄逼人,武亮心一橫道:「我願領精兵一萬前往奪關。」

    羅藝冷笑道:「突厥大將紅海武藝高強,部下一萬突厥精銳騎兵,你能奪下關來?」

    武亮無語,他的確沒有任何把握能夠和紅海騎兵抗衡。突厥人擅長騎射,奪下瓦口就意味著他們能夠順利進入北平府北方的平原地區。在平原上,隋兵是很難和突厥騎兵抗衡的。想到這裡武奎武亮一頭是汗,心想若是真的被突厥兵打進來,威脅北平,羅藝一本奏上去,就算有楊林這樣的靠山,只怕也保不住九族的人頭。他兩人又驚又急,斗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下來。

    「此事我還是上報朝廷,請皇上定奪吧。」羅藝道。武奎武亮臉如土色,若真的上奏,一切就都完了。

    「王爺,小將有不同的看法。」正在武家兄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節骨眼,武安福發話了。他一路上也在琢磨這事,武家若是因為這事獲罪,輕則丟官,重則殺頭抄家。這可是武安福無論如何接受不了的。此刻雖然心中也無把握,但他仍然要搏一搏。

    「哦?你能有什麼看法?」羅藝根本沒把武安福看在眼裡,只有羅成饒有興致的問道。

    「王爺所說的確不錯。紅海乃是突厥大將,弓馬嫻熟,手中一隻銅人威猛無敵,不過他勇則勇矣,未必有智。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勝機。突厥騎兵的確厲害,人馬眾多,不過他們若輕騎來襲北平府,我們可堅守不出,騎兵戰陣衝殺厲害無比,攻堅守城則不行,無論他們是進攻還是防禦,只要不兩軍正面交鋒,把戰場放在狹小的地點或進行城市攻防戰,騎兵的優勢就喪失殆盡。這是勝機之二。紅海奪瓦口關是為了報仇,如今仇已經報了,而瓦口關無糧無人,對我們大隋來說是鎮守邊陲的重要關口,對於突厥來說則一點用處也沒有,長久堅守無利可圖,率兵冒進,未必得勝。如果我猜的不錯,瓦口關對於紅海來說不過是個雞肋。既捨不得放棄,留著又燙手。敵輕之我重之,他們不會為了關口拚命,我們可以,這是勝機之三。有這三個理由,小將並不認為瓦口關很難奪回。」武安福侃侃而談,開始羅藝並不在意,聽到後來,武家兄弟眉頭舒展開來露出喜色,羅藝也表情凝重。

    武安福說完,目光炯炯的望向羅藝,他這半年多來除了練兵也和孫成學了不少兵法戰略。本來後世看的小說聽的評書就多,對這些打打殺殺早有了紙上談兵的認識,如今經過正規的軍事教育,說起話來竟然也有條有理。

    羅藝心中的確很想借這個機會搞跨武奎武亮,不過朝廷對他的聽調不聽宣一直放心不下,不然也不會派武奎武亮來監視。即使這次他們獲罪殺頭抄家,朝廷也不會對北平事務袖手旁觀,必有新人來繼承。何況瓦口關這種重要的要塞被奪,羅藝也脫不了干係,真要上奏,不見得就有好果子吃,因此羅藝也有些猶豫。此時聽了武安福的分析,也沉吟起來。武安福看羅藝神情鬆動,又道:「我父親叔父和王爺共事多年,感情深厚,若是王爺能在這危急關頭幫上一把,大恩大德必然不忘。」

    羅藝聽了,緊繃的臉放鬆下來,斜眼望向武奎武亮,兩人再也顧不得楊林的密令,撲通跪下道:「還請王爺可憐啊。」

    羅藝盤算厲害得失,終於下定了決心問武安福道:「你可有把握奪回瓦口關?」

    武安福一抱拳道:「只要王爺借我白銀萬兩,絲帛百匹,珍寶一箱,明日日落之前,小將必奪瓦口關回來。

    此言一出,帳中四人眼睛齊刷刷望向他,大為驚異。
callmeyear 發表於 2008-9-22 07:39
正文 第十四章 飛奪瓦口關
   


    不是不給大家加精華,精華在週二就加光了,所以只好請大家等待下周了,對不起。

    突厥大元帥紅海冷眼看著眼前的隋朝使者,慢慢打開手中的單子。

    「這麼點東西就想換回瓦口關,當我們是叫花子嗎?」紅海啪的把單子摔在地上,瞪起銅鈴大的眼睛。

    小后羿孫成賠笑道:「回大元帥,這禮物已經不少了。」

    「回去告訴羅藝,所有禮物增加一倍,不然就等著我們突厥大兵打進北平府吧。」紅海恐嚇道。其實隋朝居然派使者來贖而不是打瓦口關已經讓紅海十分的欣喜了。這兩天來他一直十分為難,若是佔據瓦口關的話,畢竟這是隋朝用來防禦突厥的,對無心南侵的突厥來說軍事意義並不大。而若是直接進攻北平府又沒有足夠的兵力深入,何況紅海也有些忌憚羅家父子,退回北地又不甘心。正猶豫中北平忽有和解的意思,紅海早已經心花怒放,不過既然北平示弱,紅海沒有理由不敲詐一把,因此才有這麼一說。

    「元帥息怒,我家王爺在我來前已經吩咐過,這禮物實在不能多了。不過他送給元帥『個人』一點禮物,還請元帥驗收。」孫成特地著重了「個人」兩字。紅海心中一喜,忙道:「羅藝倒也知趣,拿過來我看看。」

    孫成遞上單子,只見上面羅列了數樣珍寶和五千兩白銀。這可是筆不小的財富,比起要錢沒有要石頭一堆的瓦口關自然是誘惑的多。紅海順手把單子塞進懷裡,覺得敲的夠多了,悠然道:「既然這樣,就請你們的使者明天午時來交接吧。」

    第二天正午時分,聽說一支二十幾人的隊伍來到關前,紅海忙下令打開關門。看著十幾頭騾子背上的筐,紅海的眼睛都亮了。他笑容滿面的把使者請到關上,一看除了昨日的孫成以外還有個青年人。紅海望了一眼也沒在意,隨身親兵在兩人身上檢查一番,示意沒有武器,他心裡戒備去了大半,傲然道:「禮物可莫要差了。」

    那青年道:「將軍不必擔心,北平王除了禮物,還有一副中原畫師的山水畫要送給將軍,此畫有百年歷史,十分珍貴。」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副卷軸來。

    紅海早知道中原文化的好處,平素也附庸風雅弄了不少中原的字畫,聽說還有這種禮物,眉開眼笑道:「快拿過來。」

    青年道:「這畫有三個妙處,小人願意為將軍講解。」說著走上前去,在紅海面前慢慢展開卷軸。只見那是一副巧妙的山水寫意,青山中細雨微斜,一群鳥兒在林中徘徊,畫意盎然,意境悠遠。孩子道:「這一妙在於以雨意風,二妙在於以鬧意靜,三妙在於……」話說到此時,青年展開最後一點卷軸,赫然露出一把匕首來。紅海正搖頭晃腦假做高雅的聽著妙處,只見寒光一閃,青年已經把匕首抄在手中,冰涼的刀刃正頂在脖子的血管上。紅海驚出一頭冷汗,一動也不敢動。

    「這三妙就在於突厥笨蛋不知道中原有個圖窮匕現的典故。」那青年正是武安福,他巧計得逞,哈哈大笑道。

    武安福發難之時,跟隨他一起來的孫成也動手打倒一個衛兵奪下兵器。而關下護送騾馬的眾人也都一起發聲喊空手偷襲,頃刻間打倒十數人,搶下兵器衝上關來。這些人正是久經訓練的燕雲十八騎。

    「你們想要怎樣?」紅海垂頭喪氣的道,一看對方眾人的身手他就知道大勢不好,如今被人挾持,只求能保住性命就好。

    「很簡單,一命令你的軍隊撤出瓦口關,二把搶劫來的財物全都留下,三寫一封信向大隋皇帝賠禮道歉。」武安福道。

    「我若是照做了,你們就放了我?」紅海心想地盤錢財都是搶來的,還就還吧,自己降書也寫過十七八封,道歉信就更無所謂了。只是擔心對方會不會守信用放了自己。

    「當然。」武安福道。

    「不會騙我?」紅海兀自不信,被這些人騙了一次,他可不想上第二次當。

    「你在我的刀下,不由得你不信。」武安福手上一用力,紅海本也是個武將,性子剛硬,被他這麼脅迫,剛想說兩句場面話,就看武安福的眼睛在自己下身瞄來瞄去,一臉的不懷好意。只覺得渾身涼颼颼,想到有種叫做太監的人,頓時魂不附體的道:「我答應,我答應。」

    突厥軍本來還要反抗,可主帥一降,他們也只能放棄。不多時萬人部隊把財物丟下,從北門撤退出瓦口關。武安福看差不多了,打了個手勢,孫成在關上燃起馬糞,很快南邊地平線上出現了北平府的軍隊,武奎武亮率五千精兵風馳電掣來到關前,一看武安福果然已經控制了瓦口關,大喜過望。

    來到關上,武奎看見紅海,想起這兩日的擔驚受怕,心中惱火,抽出劍來就要殺他。武安福忙阻止道:「爹爹不要。」

    「為什麼不讓我殺了他?」武奎怒道。

    武安福把武奎拉到一邊道:「爹爹不知。突厥兵就在北面不遠,若是殺了紅海,他們知曉後一定會來報復,我們軍隊剛進關內,立足不穩,不應該冒險。而且紅海此人就好像一隻老鼠,爹爹叔父就是抓老鼠的貓,若是老鼠沒了,貓還有好日子過嗎?」

    武奎聽了轉怒為喜:「我兒說的對。就依你。」

    武安福好言安慰了紅海一番,臨送他出關又囑咐人送上一筐東西道:「這裡面是三千兩白銀和珍珠二十顆。給將軍當個盤纏,還望將軍不棄。」

    紅海沒想到活命之餘還有進賬,千恩萬謝。臨別時問清楚了武安福的名字,連贊三聲英雄這才離去。他回去之後吹噓自己英勇不懼,北平府眾人敬重英雄,送他財物返回。突厥軍中即使有人不信,看他帶回的財寶也都再無疑惑。

    紅海一走,孫成問武安福道:「將軍饒他也就算了,為何還送他財物?」

    「他這一次來瓦口關,若是什麼都沒得到,還受到這樣的侮辱,必然惱怒,日後騷擾不斷,豈不麻煩。如今得了財物滿足了貪婪和面子,必然對你我有愧,不好意思再來煩擾。這麼便宜的買賣,為什麼不做?」武安福道。

    「將軍英明。」孫成這才明白過來。武安福一笑,他並不見得有多英明,只不過當初做流氓的時候就知道凡事留一線,日後好說話的道理。所謂的奇謀妙計預測天機不過是分析人性罷了,只要把人的心理分析明白了,事情就有八九成的把握。

    其實武安福還有個想法沒說,他總覺得將來爭奪天下,突厥人的部隊是有用的,如今提前投資,將來的回報也許是十倍百倍。

    武安福站在關上望著茫茫大地,心思飛揚。上輩子他經歷過刺激的黑道生活,雖然大部分時間是在監獄中和他人勾心鬥角,可是那激情澎湃的幫派鬥爭他一直樂此不疲。當年狄龍衝鋒陷陣,他出謀劃策,兩人攜手打倒了無數曾經雄霸天海的大佬。本以為出獄以後又能聯手,卻意外的來到這個年代,而且意外的來到了比黑社會更大的舞台。比起這天下的爭奪,黑社會就好像是小兒科一樣,智取瓦口關堅定了他的信心,他終於覺得自己有能力在這廣大天地有一番作為了。

    思緒萬千,浮想聯翩,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孫成走過來道:「將軍吃飯了。」

    武安福點點頭,剛要去吃飯卻猛然想起件事情來,對孫成道:「你明天派人在瓦口關方圓五十里內找個村莊,給我找個叫秦行太的人,多大年紀什麼模樣我不知道,但你必須給我找到他。知道嗎?」

    孫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武安福要幹什麼,不過他今天的神機妙算已經讓孫成佩服的五體投地,自然以為武安福又有妙計。其實武安福是忽然想起隋唐猛將秦用應該就住在這附近。也不知道他父親秦行太如今受沒受到秦瓊的恩惠,反正只要有可能用上的英雄,武安福是一定不會放過的,秦用現在就算還是個孩子,將來也會有用武之地。畢竟現在還是楊堅的時代,想要爭奪天下,就要天下先亂,就要等到楊廣上台的那天。武安福還不到十七歲,他有足夠的耐心和還沒成熟起來的隋唐英雄們一起迎接亂世的到來。
callmeyear 發表於 2008-9-22 07:39
正文 第十五章 遊俠
   
    發這一章時有些感觸。有道是:好色未必不英雄,縱意花叢也有情……

    飛奪瓦口之後,武奎武亮對武安福愈加疼愛器重,從此一有軍政要事都要找他商量,羅家父子也對武安福刮目相看,表面上稱許有加,背地裡羅藝對他十分忌憚。不過瓦口關一事之後,武奎武亮風頭大滅,很多事情都不好意思再為難羅藝,雙方倒也相安無事。不知不覺半年過去,孫成早在瓦口關東二十里的一處村子找到秦行太,他如今尚未去山東,有個孩子叫做栓寶,今年五歲。武安福知道這就是未來的秦用,便叫孫成提拔秦行太為地保,厚加結交。秦行太日子過得舒服自然不再想去山東販馬了。武安福也不知道他這一折騰,秦用是否還能遇到高人指點,不過他抱著寧肯要個狗熊,也不放過一個機會的想法。聽任事情發展去了。

    趙勇和燕翼帶隊越來越精熟,大部分的事情都不用武安福再操心,這日閒來無事,叫上孫成,一起去營南打獵。

    兩人一路說笑著策馬來到營南三十里的一處山岡,剛轉過一片矮林,想要到前邊密林中找幾隻鹿來射,就聽見前面林中傳出一聲慘叫。兩人臉色一變,這朗朗乾坤,難道竟有人在林中行兇不成?

    兩人心裡疑惑,拍馬跑向林中,剛繞過一排參天大樹,就見前邊一條小路上,一輛大車傾倒在地,一旁十數人正斗在一處,一群黑衣人各持刀槍棍棒,呼喝著把一條大漢圍在當中。那大漢身材高瘦,面色黝黑,一手拉著個少女,另一手一口單刀耍得如同水銀瀉地一般將自己二人護住,地上已經有兩具黑衣人的屍體,顯然是他所殺。武安福看到他這一手好刀法,脫口讚道:「好刀法!」。

    這一聲喊可惹了禍,林中的黑衣人發現有人旁觀,立刻分出數人呼喝著殺了過來。武安福看了,大笑道:「老子好久沒開殺戒了,你們可要試試嗎?」

    孫成道:「他們一看就是光天化日謀財害命的強盜,少帥可以安心殺他個痛快。」

    「正合我意。」武安福也是這麼想的,他很久沒有試過槍法了,現在有人送上門來,豈有不殺之理。

    此時六個黑衣人已經殺奔過來,武安福興奮的長嘯一聲摘下兩頭蛇來,一躍下馬,大步迎了上去。

    「小子受死吧。」當先一個黑衣人衝上來一刀劈下,刀帶勁風,勢大力沉,顯然有些真功夫。可是他的能耐遇到武安福就顯得小兒科了,武安福花槍一立,用槍桿在刀的側面一磕,藉著反震之力另一頭的槍尖一抖撲的刺穿了另一側衝上來的黑衣人的胸膛。那黑衣人一臉錯愕的看著胸前的血洞,身體軟了下去。

    殺倒一人武安福的槍可就耍開了,點扎挑拿攔,崩撥刺抖打,各種招法使的得心應手,這不是比武而是真刀真槍的搏殺,武安福不用刻意留手更把槍法的精髓發揮的淋漓盡致。不過三四個回合,六個黑衣人遍身是血,慘呼著一個個倒地。

    那大漢在包圍之中發現有人幫忙,也不再只守不攻,刀法一變,招招凌厲,頓時砍翻兩個黑衣人。孫成也張弓搭箭,弓弦響時登時有人應聲倒地。黑衣人一見前後受敵且來人武藝高強頓時慌亂起來,有人高喊一聲:「點子扎手,風緊扯呼。」武安福正要上前幫那大漢,就聽黑衣人發一聲喊,四面逃開,轉眼之間,都沒入林中跑的沒了影子。

    孫成打馬想要進林中追趕,那大漢長聲道:「壯士莫要追了,林深樹密,小心賊人有埋伏。」孫成聽了這才勒住馬轉回來。那大漢走到武安福和孫成身邊一拱手道:「多謝兩位壯士相救,余某感激不盡。還請兩位恩人賜下高姓大名,日後也好相報。」

    「這位大哥真是客氣,咱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何足掛齒。」武安福道,他殺得痛快,心頭正爽,再看大漢,身長七尺,並不十分魁梧,難得的是手臂很長,像個長臂猿猴。

    「那怎麼行,滴水之恩自當湧泉相報,何況是救命的恩情。」那大漢道。

    「我叫孫成,這位是武安福。「孫成此刻下了馬來,走到近前道。

    「原來是孫英雄和武英雄,在下余雙仁,這裡有禮了。」大漢余雙仁道。

    「余雙仁?」武安福一驚,他記憶裡有這麼個人物,這人武藝高強,善能飛簷走壁,為人十分忠義,是武家的武師頭領。難怪在武家尋訪不著,原來竟然落在這裡。

    「英雄聽過我的名字?」余雙仁見武安福臉色不對,心裡有些發虛,他本是河北人士,原名叫做徐順,從小習武練有一身好本領,尤其擅長陸地飛行,飛簷走壁的輕身功夫,手上也使得一套精妙的潑風刀法。不過他前幾年在家鄉打死了人命,從此亡命天涯,靠給人保鏢護院為生。他見武安福和孫成一身勁裝打扮,只怕他們是官差,心裡暗自提防起來。

    「沒聽過,只是覺得大哥你武藝高強,非常欽佩。」武安福忙道,既然知道了余雙仁的名字,武安福已經盤算著如何把這人拐帶進王府了。余雙仁見他說的謙恭,心中暗喜,哪知道已經被這獵頭人販子看中。

    「慚愧慚愧,我不過是跑江湖賣命的而已。對了,忘記給兩位介紹,這一位是我的僱主木子漩姑娘。」余雙仁道。

    這時候武安福和孫成才看向木子漩,方才只顧打鬥,沒注意到她,這時一看,武安福心裡一緊。只見這姑娘出落的十分的美麗,眉如柳葉,眼帶柔波,瓜子臉,櫻桃嘴,膚色白皙,身材嬌好,一頭秀髮挽在肩上,素衣打扮,眉目間隱隱有些淒苦,更是惹得人憐惜。武安福看得仔細,只覺得她楚楚動人,有一種說不清楚的美麗端莊在裡面,一時間心竟然怦然一動。

    有個聲音在武安福的意識裡吼著:「大美女啊,一定要把她拿下啊!」這是花癡大少的身體作出的最本能的反應。武安福這一回例外的沒有去控制身體上那君子好逑的行為,他也被眼前的女人所吸引住。和身體不同的是,身體想要的是肉體上的刺激,而他,則看到女子眼中的柔弱,那是讓人想要拼出性命去保護的一種溫柔。

    木子漩見二人望來,輕聲道:「多謝二位英雄搭救。」她看到武安福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自己,光芒閃動,不像安著好心,心中厭惡卻不好表現出來,只能低下頭去不言語。

    「客氣客氣。」二人抱拳道。武安福心不在焉的和余雙仁一番寒暄,有心多打聽幾句兩人的情況。便道:「於大哥不知道你這是要去向哪裡?」

    「我是受李姑娘之托送她去北平府投親的。」余雙仁道。

    「你去北平府?我們正是北平府人,這一路山賊眾多,不如我們一起走吧。」武安福喜道。他是想一箭雙鵰,既拉攏余雙仁又接近木子漩。

    「這……?」余雙仁有些為難,望向木子漩。木子漩也是個心思玲瓏之人,開口道:「既然兩位英雄好意,一起走也好。不然我怕賊人再回來,於大哥一個人獨力難支。」

    余雙仁這才道:「那好,就麻煩兩位英雄了。」

    武安福高興的道:「那就越快越好。」當下也不打獵了,四人一路聊著,向北平府行去。余雙仁和木子漩雇來的車伕被山賊嚇破了膽子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馬車也已經損壞,只能步行。武安福熱情的把馬讓給木子漩,她初時還推托幾下,後來實在有些疲憊,這才上馬。到了前邊市鎮,武安福慷慨解囊雇了輛馬車,總算在天黑之前進了北平府。

    進了北平府,武安福亮出了少帥的身份,堅持要請兩人到家裡住。余雙仁這才知道遇到了大官,對武安福和孫成又尊敬一層。木子漩聽說武安福是官宦子弟,臉色有些陰晴不定,她雖然有些不情願,不過夜色漸沉,余雙仁又興致勃勃,也就答應了。

    武奎武亮看到武安福帶了兩個陌生人回來有些奇怪,武安福把林中的事情一說,對余雙仁的武藝更是讚不絕口。武奎武亮平時最喜歡招攬江湖豪傑,一聽之下好奇余雙仁的本領,請他練一套刀法。余雙仁在江湖上漂泊數年,整日過著刀頭上舔血的日子,常常有了上頓沒下頓,這一回偶然遇到了武奎武亮這樣有名的大將,心裡也多少有些顯示本領,求個出身的意思,當下使出渾身的本領耍了一套六合潑風刀法。只見他身影飄忽,刀法靈動,刀光繞在身上,如同出水的龍王,下山的猛虎,威風八面。武奎武亮和一眾將領武師看到這樣的好刀法,齊聲叫道:「好!」
callmeyear 發表於 2008-9-22 07:40
正文 第十六章 身世
   

    余雙仁一套刀耍完了,收住刀勢,抱了個拳,向眾人施了個禮。武奎走上前道:「余先生,你這套刀耍的太好了。」

    「先生太客氣了,我聽安福說你現在在江湖上討生活,這可太委屈你了,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到我府裡來做個武師呢?」武奎是個愛武之人,看到余雙仁這樣的好漢,自然有心結交。

    「將軍垂青,雙仁不敢不從。」入了武家就等於拿到了鐵飯碗,比起在江湖上漂泊可強太多了,若是運氣好些,跟著武奎搏個封妻蔭子也不是不可能,余雙仁哪有不答應之理。因此他一聽武奎的邀約,大喜道。

    武安福以前總以為那些江湖上的英雄好漢豪放不羈行俠仗義從不屈從權貴,哪知道真一接觸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江湖上哪是那麼好混的,風餐露宿不說,真要是多管閒事,只怕沒幾日就要橫屍街頭。再說江湖人物不耕不織,吃什麼喝什麼?難道靠西北風就能過活嗎?若是不去搶奪偷盜,就只能餓著肚子到處找保鏢護院的活幹。說的好聽叫做賣功夫,說的不好聽就是賣命。真正聰明的早就看準時機投軍或是找個大戶人家棲身了。如余雙仁這樣能得到武奎武亮賞識的,已經算是好運氣了。

    「不過小人還有個不情之請。」余雙仁又道。

    「先生請說。」武奎喜愛人才,對真正有本領的人一貫十分的器重任用,看到余雙仁有這樣不凡的本事,十分欣賞,心想只要不是過分的要求都沒問題。

    「我此次來北平是受木姑娘的僱傭,我想先幫木姑娘尋找北平府的親戚,完成她的托付,不知道將軍能否答應。」余雙仁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無可厚非。」這要求並不過分,武奎當然一口答應下來。

    當晚自然是擺下酒席歡迎余雙仁,席上眾人輪番勸酒,余雙仁喝的十分暢快。木子漩落落寂寞的一旁和女眷們閒聊。武安福有心搭訕,卻沒有機會。

    吃過晚飯,武安福回到房間此時正是九月間,北平天氣酷熱,他心中也煩悶,實在呆不住,在屋子裡踱了兩圈,終於按捺不住往後花園去了。一到後花園看見園子裡的不少家裡的女眷在乘涼聊天,他四處張望著,果然看見木子漩一個人呆坐在一旁,好像十分的無聊。他仗著上輩子人特有的厚臉皮,踱到木子漩身邊道:「姑娘是不是有心事?」

    木子漩一驚,看是武安福,忙道:「公子什麼時候來的。」

    「裡面熱,出來涼快一下,看到姑娘在這裡發呆,就來問候一聲。」武安福說著坐到一旁的一張小凳上,偷眼打量木子漩,越看越覺得她清秀可人,心裡多了幾分愛慕。

    「沒什麼事情,公子掛心了。」木子漩道。

    武安福知道兩人還不熟,不好多問,便轉移話題道:「不知道姑娘這次來北平府是投什麼親戚啊?」

    木子漩面色一黯,半晌才道:「來投奔我的未來的夫婿。」

    「未來的夫婿?」武安福心中叫苦,他在這個時代生活了一年多,自然知道男女之防媒妁之言雖然不如後來那麼嚴格,可一般人還是很尊重禮數的。木子漩既然已經有了未婚夫,就算自己對她愛慕,想要追求也難上加難。只是看著眼前的女子,武安福心知若不主動一些只怕會後悔一輩子,當下掩飾住失望的心情道:「是來成親的嗎?」他這麼問是因為覺得奇怪,木子漩一個弱質女子千里迢迢到北平府找未婚夫,怎麼想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是……」木子漩回答的有些猶豫。武安福雖然算上上輩子也不過才有三十幾年的人生閱歷,可是他接觸的都是老奸巨滑之輩,這樣的表情落在他眼裡哪還不知道其中一定有蹊蹺。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有這樣的福氣娶你為妻。」武安福讚道,他知道木子漩是不會說實話的,也就不再追問。

    「公子過獎了。」木子漩臉色微微紅了一下,表情有些尷尬。雖然隋唐之際民風開放,未婚男女尋求自由戀愛的事情比比皆是,但是禮數依然很重要。面對武安福這種表白,木子漩的反應顯示出她至少是個受過一些教育的小家碧玉。不過看她的氣質,武安福更相信她是個大家閨秀。

    武安福誇完之後,談話的氣氛就有點變味了,他有心多說幾句,可是看到木子漩不是輕浮的女子,不想留下下流的印象。上輩子的女朋友就經常提點他告訴她對女孩子要有禮貌要溫柔一些,不能總把流氓做派使出來。所以他裝做高雅的胡亂閒聊兩句,找個借口告辭回去了。這一夜翻來覆去睡的不塌實,只好去找柳月英和謝嬌娘,大戰了三百回合,直把兩女搞的香汗淋漓哭叫求饒才罷休。

    第二天早晨起來,武安福裝做無意中溜躂到木子漩房間外,聽僕人說她一早就和余雙仁出去尋親了。武安福心裡悵然若失,只盼她永遠都找不著才好呢。可又怕她找不著便要回到家鄉。想來他也有兩世為人的經歷,深沉狡猾,如今不過是遇見一個看得入眼的女子竟然就胡思亂想起來,也只能說是上天注定他要受制於李漩。一時間多種可能湧上武安福心頭,心思煩躁起來。正游離在木子漩房間外,孫成過來了。一看武安福失魂落魄的表情,他心裡暗想少帥雖然足智多謀,畢竟還是少年心性好色之心未改,看上人家的閨女就走不動了。

    「少帥這麼早?」孫成每日例行公事來府上送公文,自從特種訓練結束後,還沒見武安福起的這麼早過。

    「哦,睡不著,走走。」武安福搪塞道,信步向馬廄走去。

    「少帥,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孫成跟在後邊,小心翼翼的道。

    「有話就說。」武安福心情正自不好,沒把後半句說出來已經不錯了。

    「這木姑娘有些蹊蹺啊。」孫成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武安福腦子裡掠過這話,琢磨半天,也覺得許多地方不對,便問道:「如何蹊蹺?」

    「少帥你想,她的名字木子漩,木子不正是李嗎?我想她應該是姓李才對。」孫成道。

    「李?」武安福一拍大腿,自己的確是光顧著心動,忘了這點。可她為什麼要編造個假姓呢,武安福不解的看向孫成,知道他既然有此一說,必然早有思謀。

    「木姑娘談吐有禮,姿態大方,儀容端正,舉止得體,想必不是個平常人家的女子。她一個人跋涉千里來北平,和余雙仁說是僱傭關係,可是我看兩人之間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其中定有隱情。」孫成道。武安福一聽,心想余雙仁年近三十也不知道有沒有媳婦,若是打李姑娘的主意只怕大大不妙。孫成看他臉色陰晴不定,哪知道他竟然在胡思亂想,忙道:「我已經派人在街上暗中跟隨,看他們要尋的是什麼親。若是有消息,第一個就來報告少帥。」孫成這個馬屁拍的恰恰好,武安福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稱許。

    一上午武安福度日如年,煩躁不安,眾軍將看出他脾氣不順,都不敢打擾。未時將過,孫成終於來報信了。

    「怎麼樣?」武安福看孫成面色難看,十分緊張。

    「這木姑娘來頭果然不簡單。」孫成猶豫著道。

    「到底怎麼回事,詳細說來。」武安福心想難道李漩尋到親了嗎?若是他們要成親可如何是好?腦子裡紛亂如麻,緊盯著孫成,只盼他送回的是個好消息,卻又不知道什麼樣的消息才是自己希望的。

    「小人派去的探子得回的消息說余雙仁陪著木李姑娘在街上四處打聽的是北平王的府邸,今日午時,木姑娘進了王府,到現在都沒有出來。」孫成道。

    「你說什麼!」武安福吃了一驚,「北平王府有何人和她有親?」

    「我買通了王府把門人,聽說木姑娘送了一份拜帖,他偷偷打開來看了,裡面有一份生辰八字。我想平常的親戚恐怕是不會遞這生辰八字,八成是王府裡有人和她有媒妁之言……」孫成說到這裡,只見武安福頹然坐倒在椅子上。他足夠機靈,頓時住了嘴。

    武安福腦中一片空白。北平王府的年輕人只有羅成一個,這李漩若是大戶人家的女子,只怕所謂的未婚夫便是羅成了。雖然她看起來比羅成大些,可在這個時代女子大一點是時尚,並不稀奇。昨日看到李漩一副苦悶的神情,他本以為木子漩對這婚姻不滿意,還做過英雄救美的白日夢,乍一聽對方的未婚夫是英神俊朗的侯爺羅成,武安福自知美夢破滅心中頗為苦悶,問孫成道:「就這些嗎?」

    孫成哪知道李漩昨日和武安福的話,繼續說道:「小的好奇,派人繼續調查,得知燕山侯曾經訂過一份娃娃親……」

    武安福茫然道:「那你可查到她的身家來歷?」

    「這正是關鍵所在了。」孫成賠笑道。「北平王的親家,就是成國公李渾啊!」

    武安福大驚失色,噌一聲站起來:「你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我還特地問了咱們府裡專司結交朝廷大臣,通曉各家閒事的使者,他們也都說李渾有個獨女,單名一個漩字,今年二八年華,京城中人皆說容貌秀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與這木姑娘十分吻合。」孫成道。

    武安福怔了半晌,喃喃道:「怎麼會是這樣?」

    武安福這麼發愁,是因為這個李漩的情況實在微妙。三個月前,朝廷中忽然生出變故來,成國公李渾和其子禁軍校尉李洪被殺,三族俱被發配邊疆。據說此事是因為隋帝楊堅夜夢有十八個小孩子揮舞兵器要殺自己,又夢洪水淹城。有人乘機進獻讒言說這是凶兆,十八子就是李,洪水淹城是水。這表明有個姓李的,名字中帶水的人要造反。楊堅本性凶暴,得國不正,最怕有人造反,一聽之下在群臣中尋找,恰好想起禁軍校尉李洪和他父親成國公李渾都符合,便隨便找了個借口降罪把他們抄家滅門。此事一出,姓李的大臣人人自危。

    這李漩若是李渾的獨女,本應發配邊疆為奴,怎麼出現在這北平府呢?
callmeyear 發表於 2008-9-22 07:40
正文 第十七章 悲喜兩重天
   
    那邊武安福愁眉苦臉,這邊李漩也心涼如水。自從中午和余雙仁一起進了北平王府,他們就一直在前廳等候,如今已經兩個多時辰了,僕人們倒是熱情的不停上點心茶水,可羅家人卻連個影子都沒有。

    三個多月前的一天,李漩正在花園彈琴,父親李渾急匆匆的趕過來,丟給她一個包袱叫她快從後門逃走,去北平府找未來的丈夫羅成。李漩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就在僕人的護送下逃出了王府去找曾經受過李渾恩惠的俠客余雙仁。兩天之後,在去北平府的路上,她得知了父親和哥哥被處斬,全家老小發配邊疆的消息。余雙仁把從朝廷裡打聽來的消息說了,聽宮裡人說誣陷李渾的正是宇文化及的父親宇文述,他顯然是為孫子的婚事報復李渾。李漩聽後昏死了幾次,埋怨自己紅顏薄命連累了家人。不是余雙仁勸她留得青山在,以圖報仇,以她剛烈的性格早就自殺了。一路奔波繞路前行躲避了無數的朝廷追捕這才來到北平府。本以為可以投靠未來的婆家徐圖報仇,卻沒料到一等就是兩個時辰。外面雖然日頭還高,陽光暖暖的鋪在庭院裡,李漩的心卻涼的透了。

    迷懵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有腳步聲過來,李漩睜大眼睛只盼能看到羅藝或者羅成,進來的卻是個旗牌官。

    「小的張公謹,請問可是李漩姑娘嗎?」那人道。

    「我就是李漩。」李漩站起身來,余雙仁也充滿期待的看過去。

    「我家王爺近日因為公務繁忙,偶感風寒,痼疾纏身;夫人前去山西五台山還願未回;侯爺前日一早去了北地追剿土匪;府裡實在無人能夠接見。還請姑娘諒解,不如請姑娘回去等候幾日,待夫人和侯爺回來,或者王爺他老人家康復再來拜見,您看如何?」張公謹道。

    余雙仁一聽就火了,怒道:「李姑娘是王府未過門的媳婦,你要她去哪裡等候?」

    李漩一把攔住要動怒的余雙仁,柔聲道:「既然王府有事,我就改日再來拜訪吧。麻煩張大哥你了。」

    「李姑娘,這是二十兩黃金,是王爺叫我送給姑娘用度的。」張公謹拿出個小包裹來,遞了過去。李漩微微一笑道:「李漩我是來投親的,不是要飯,還請收回去吧。請王爺放心,李漩我自有去處。」說罷拉起余雙仁道:「余大哥我們走吧。」

    張公謹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好個倔強的姑娘。」

    出得北平王府,余雙仁實在按捺不住火氣,對李漩道:「他們這是個什麼意思嘛?」

    李漩微笑道:「我現在是個不祥的女子,朝廷通緝的重犯,人家不想認這門親,也是人之常情。」

    「他們北平王府聽調不聽宣,難道還懼怕朝廷的通緝不成?」余雙仁不解道。

    「當初定親,一方是北平王,一方是成國公,門當戶對。如今人生際遇不同,人家依然高高在上,我卻落難江湖,這親事不提也罷了。」李漩不再說話,瞥了眼北平王府大門上高高懸掛的那四個大字,轉身走了。余雙仁只好罵罵咧咧的跟在後面。

    兩人的身影消失不見,羅成才從門裡出現,呆呆的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喃喃道:「好個美麗脫俗的姑娘。」說罷轉身往府中奔去。

    羅藝正坐在內堂和夫人說著話,羅成推門進來,面色不善。羅藝夫人秦勝珠最是寵愛兒子,一看羅成鬱鬱不樂,忙問道:「孩子怎麼了?」

    羅成哼了一聲,也不說話,站到母親身後。他心中有氣,卻不敢對父親發火。秦勝珠也不糊塗,一想之下頓時明白過來:「孩子,是不是為了那個李姑娘。」

    羅成道:「人家落難,千里迢迢來投奔我們,怎麼待人如此涼薄?」

    羅藝不動聲色的喝了口茶道:「那女子的確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知子莫若父,羅藝一眼就看出了羅成的心思來。

    羅成被說破心思,臉上一紅急道:「且不論人家長的什麼模樣,畢竟與咱家有媒妁之言,父王怎麼就如此打發人家呢?」

    「你懂什麼?」羅藝怒道,「她現在是朝廷欽犯,我沒派人把她拿下解往京城就不錯了。」

    「哼,那您這北平王就天下聞名了。人家該說看看北平王啊,成國公風光時就結親,落難時就落井下石,老羅家忠君愛國做的漂亮啊。」羅成手黑嘴也黑,一時氣憤,嘲諷之詞脫口而出。羅藝一聽暴跳如雷,一茶杯擲了過去,羅成沒有提防,躲閃不及被打中額頭,頓時鮮血直流。

    「你個孽障,敢這麼跟你爹爹說話,我打死你!」羅藝不解氣,操起凳子還要打。秦勝珠喝道:「你幹什麼?真要把兒子打死不成?」

    羅藝對夫人最為尊敬,一聽之下火氣消了一半,何況此事他做的的確不夠漂亮,悻悻道:「逆子若不教訓,只怕日後更難管教。」

    羅成捂著傷口,淚水亂轉。天下之大他就怕羅藝一人,此刻被打也不敢還手,罵也不敢還口,只能默默難過。他心高氣傲,嬌生慣養,從來未曾受過這種氣,更何況從小到大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想起李漩被父親趕走,恐怕再也不能相見,委屈之下,淚花就在眼眶裡打轉。秦勝珠招呼王府醫生,給羅成又是止血又是上藥,忙了好一回才罷休。羅藝看羅成傷的不輕,眼有淚光,一副不服氣的樣子,心裡也有些後悔,等他傷口處理完了道:「我也知道李渾一家是被陷害,可如今皇上疑心太重,人人自危。何況北平風雨飄搖深為朝廷猜忌你也是知道的,若不小心行事,被武奎武亮抓到把柄上奏,只怕會惹來殺身之禍。這些兒女私情都是小事,你年紀也不小了,過幾日我就叫媒婆物色幾個大戶人家的美麗女人給你做妾。至於這個李漩,你萬萬不得和她拉扯上關係,知道嗎?」

    羅藝後邊幾句說的斬釘截鐵,羅成只好點頭應承,羅藝看他還有不悅的神色,又道:「為了和李渾結親一事,我已經上表請罪了。晉王楊廣,宇文化及都忌憚於我,早已藉機彈劾,若不是為父見機的早,只怕禍事臨頭還不知道呢。我這麼做也是為了燕雲十六州著想,若是為了兒女情長放棄這如畫江山,你可願意?」

    羅成左右權衡,終於無奈道:「不願意。」此話一出,想起李漩孤獨的背影,心中歎息一聲。

    「李姑娘!」本以為李漩已經進了北平王府再難相見,猛然在帥府門口看見李漩和余雙仁,武安福大喜過望,打馬奔到兩人面前,翻身下馬,迎了過去。

    李漩聽武安福叫自己,應了一聲,剛一應過,臉色劇變,連余雙仁也緊張起來。

    武安福看他們臉色不對,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忙問:「李姑娘,你怎麼了?」

    李漩顫聲道:「你知道我姓李?」

    武安福這才知道自己興奮之下呼錯了名字,他本來該叫木姑娘才對的。可既然已經錯了,不如乘機把事情攤開算了。

    「此處不方便,何不進去說話?」武安福一指府門裡道。

    李漩早已經心灰意冷,本以為可以投靠婆家借羅藝的力量為爹爹報仇也好平反也好,總要讓宇文家的奸賊授首。可羅家閉門不見,自己盤纏也不多了,難道能賴在武家不成,她心裡愁苦,又不想讓余雙仁看出來,只能微笑著一路回來。如今被武安福叫破了身份,只道他是來抓自己的,頓時萬念俱灰,淒然道:「一切都和余大哥無關,若要抓的話,抓我一個就好了。」
callmeyear 發表於 2008-9-22 07:41
正文 第十八章 好夢不長
   

    「李姑娘你說什麼呢?」武安福這才醒悟過來,知道她以為自己是來捉拿的,忙道:「我對姑娘身世深為同情,若是不嫌棄,還請姑娘到府裡慢慢說。」

    「余大哥,你這是何苦。我父親哥哥都已被害,如今復仇無望,留我一個人在世上飄零又有什麼意思。你就讓他們把我抓去吧。少帥,余大哥和我家沒有關係,只是我途中雇來的保鏢,還請你高抬貴手。」李漩急道。

    武安福看他們兩個爭著說話,也插不上嘴,待他們都說完才道:「你們能不能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聽我說呢?」

    李漩和余雙仁不知道武安福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坐到一旁,聽他說話。

    「余大哥,你的武藝高強我是知道的,今天更見識了你忠肝義膽的一面,能得到你這樣的高人相助,是武家的大幸。若是你不介意,以後我也叫你一聲余大哥,你看如何?」武安福先對余雙仁道。

    「不敢當。」余雙仁忙道,他聽了武安福的話,心中一寬。

    「至於李姑娘,我這裡先得跟你告個罪。「武安福道。

    李漩不懂他的意思,疑惑的看著他。

    「我一時好奇,派人去查了姑娘的身世,這才知道姑娘原來是忠良之後。成國公為人賢良,忠君愛國,不幸被奸人構陷,遭此大禍。我實在深為同情。」武安福道,「這兩日若是有失利冒犯的地方,還請姑娘原諒。」

    李漩一路來經歷不少的磨難,每日裡都怕被人出首,從前的親戚朋友或被株連,或是早躲得遠遠的不肯相見。好不容易千辛萬苦來到北平,卻又被羅家拒而不見,她心中委屈許久,這時候聽到武安福的寬慰之言,一時心潮起伏,難以抑制,珠淚婆娑,就要落下。強自控制情緒,把眼淚忍住,她這才道:「多謝少帥,有你這一番話,便是現在就把我扭送到官府去,也決不會有半句怨言。」

    「姑娘這話是怎麼說的。成國公是被人冤枉,如今聖上被奸佞蒙蔽,有朝一日,令尊一定能平反昭雪的。」武安福忙道。他早有造反奪取天下的意思,窩藏一兩個朝廷罪犯又算得了什麼。何況剛才一看到李漩並沒有留在北平王府,他心裡歡喜非常,下定決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幫助李漩。

    「那少帥你的意思是……?」李漩是冰雪聰明之人,更何況武安福看她的眼神火辣辣的,少女之心最為敏感,如何不知那其中的含義。武安福長相平庸,眼睛還總是色迷迷的掃在自己身上,因此她對武安福並無什麼好感,此刻聽到他這一番同情之語,心中竟然感觸頗多,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還請姑娘先暫時住在我府上等待機會。我找機會請求父親叔父上表為令尊陳情,希望聖上能夠醒悟過來,還令尊一個清白。」武安福道。

    李漩怔怔的想了想,實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如今余雙仁已經被武家招安,她一個弱女子,縱然性格剛強,卻遭逢這種家門不幸,舉目無親,又被未來的婆家嫌棄拒絕,天下之大卻無容身之處。聽得武安福一番誠懇勸說,默默中已經有些動心。余雙仁聽了武安福的話,也勸慰道:「少帥為人正直忠良,可以信賴,姑娘不如先在此暫住,觀望機會,再圖報仇。」

    李漩心想余雙仁浪蕩江湖多年,若是自己一定要走,為了父親的恩情他想必也要相隨,可是自己一無餘錢,二無去處,難道要他陪著江湖零落嗎?想到這裡,她幽幽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煩少帥了。」

    武安福忙道:「不麻煩,不麻煩,我這就叫下人去收拾間更大更乾淨的屋子,叫姑娘住的舒服。」

    「不必了。」李漩制止道,「家父和家兄在黃泉之下,冤仇未雪,小女子怎麼敢貪圖享受。我只求一個容身之所就行了,還請少帥應允。」

    武安福一愣,心想這也無妨,過幾個月,她心中悲傷淡一些再換也來得及。金絲雀已經在籠子裡,還怕她飛了不成。

    「既然這樣,那就委屈姑娘了。」武安福道。

    李漩點點頭道:「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下,失陪了。」說罷轉身離去。武安福看著她婀娜的背影,心中若有幾百條蟲子在動一樣。想了半晌,叫來武喜,讓他好好伺候李漩,一應用度全都按最上等的貴賓招待,想起那從妓院贖回來的女孩吉祥好像手腳麻利機靈勤快,招來叮囑了幾句。讓她去伺候李漩,順便匯報日常起居。

    自李漩答應留下以後,便深居簡出,只有吃飯的時候出來露上一面,其他時候多是一個人在房內不出來,連吉祥也只能在屋外打盹。武安福頗為思念,卻不得而見,每日裡悶悶不樂,不過余雙仁的確是個人才,他不但刀法精通,心地忠良,而且擅長陸地飛騰飛簷走壁的本領,武安福看他表演了幾次,心中頓時生出一個想法來。

    燕雲十八騎雖然訓練精良,卻是在戰陣之中用處最大,若是單純的潛伏諜報,有些大材小用。如今有餘雙仁這樣的人物,正好再組建一支專門搞情報的隊伍。武安福想到就做,立刻從虎衛隊中挑選了三十個身材適中,身手敏捷的士兵,交給余雙仁訓練。不到一個月,隊伍就略具模樣。武安福寄情在練兵之間,倒也沖淡了些感情上憂愁。

    這日武安福在大營訓練士兵,正無聊間,有人報府裡的管家武喜求見。武安福心知一定有事發生,急忙招他進來,不多時就見武喜匆匆上來,慌亂的道:「少爺,出事了,出事了。」

    「怎麼了?」武安福一驚,第一反應就是羅藝又找麻煩了。

    「李姑娘出事了。」武喜急道。

    「怎麼回事?」武安福驚怒道。這一個月來李漩很少出門,一步也不出府門,武安福知道她是怕給自己惹麻煩。可整日在府裡又怎麼能出事呢?

    「是……是每日伺候李姑娘的丫頭吉祥。她對李姑娘說城東有個白雲寺,香火旺盛,十分靈驗。李姑娘就和她一起去求籤,結果吉祥回來報說在白雲寺遇見了王爺夫人和小侯爺。李姑娘被他們給留下了。」武喜道。

    武安福只覺得晴天霹靂,忙問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在一個時辰前,我已經派人打探,聽說王爺夫人和小侯爺還沒回城呢,應該還在寺裡。」

    武安福一跺腳道:「備馬!」

    武安福拚命向城東的白雲寺趕來的時候,李漩正在寺院後的禪房裡,她對面坐著老夫人秦勝珠,羅成站在母親身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李漩。

    秦勝珠已經端詳了半天眼前的李漩了,雖然兩家定親兩年多,但她還從來沒見過這個本來該是自己未來兒媳婦的姑娘,如今李漩坐在身前,秦勝珠左看看右看看,再回頭瞧瞧兒子,越看越滿意。

    羅成少年英雄,平素白衣駿馬銀槍,一張臉生的女人也要嫉妒三分的俊俏,走在北平大街上,路上女人無不張望觀看,堪比古時的美男子潘安,惹的北平府的男人們嫉妒無比。

    李漩穿著一件有些舊的綠色羅裙,素顏落寞卻落落大方,表情剛毅中帶著婉約,一雙明眸半是堅忍半是柔波,好像有著山一樣的風骨,又帶著水一樣的溫柔。

    秦勝珠看了半晌,終於忍不住歎氣道:「如此天生一對的璧人,老頭子怎麼捨得拆散。」

    羅成臉上一喜,低頭輕聲問道:「娘,你看李姑娘如何?」

    「我很喜歡。」秦勝珠笑著道。這一月多來羅成常跟她耳邊嘮叨,老夫人心思也有些鬆動,想瞞著羅藝把李漩找來看看,卻一直沒有找到。這天來白雲寺燒香,沒想到竟然遇到,老夫人迷信的很,自然以為是天意,心中早有六七分的偏向羅成了。

    「可是父親那裡……?」羅成心花怒放,那日在府門見到李漩以後,雖然被父親一番說辭勸住,他卻依然想念著李漩。一月以來,茶飯不思,心情低落,今日意外見到李漩,大喜之下告訴母親。這才有了武安福所知道的李漩被留下的一事。

    「為娘說的算。」秦勝珠道。羅藝對夫人是又敬又怕,他雖然脾氣暴躁,但若是夫人開口,十之有九是要答應的。何況秦勝珠從來沒把大隋朝的律法放在眼裡,她既然喜歡上了這個姑娘,便想要來做兒媳婦。
callmeyear 發表於 2008-9-22 07:41
正文 第十九章 誓言
   
    「夫人,侯爺,你們若是想要消遣,小女子不願奉陪。若是想要把我送官,悉聽尊便。」李漩被適才燒香時就看見羅成,只覺得這少年英俊非凡,心裡倒有幾分注意。她本來燒了香就要回去,卻被羅成攔住帶到後院的禪房。一聽說眼前的老夫人就是北平王妃秦勝珠,而這英俊少年就是本該為自己未婚夫的羅成,她頭昏目眩,幾乎暈倒過去。強自鎮定下來,只見秦勝珠和羅成頻頻私語,臉上表情古怪,她以為兩人要把自己送官,心一橫,便如此說道。

    李漩驚呆住了,不知道秦勝珠是什麼意思,等看到羅成目不轉睛的望著自己,眼中全是愛慕的神色。她如何不會分辨那目光中的含義,臉頓時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一般。羅成這樣的人中之龍,哪個女子見到能不動心,可李漩偏偏想起武安福也曾經這樣的望著自己過。正想著,耳中傳來呼喝聲:「李姑娘,你在哪裡?羅成,你若害了李姑娘我就和你沒完!」

    「你如何認得她?」羅成臉露煞氣。他不知道李漩一直住在武府,一聽武安福認識李漩,心中頓時有不好的預感。

    「我如何不能認得,李姑娘是我的朋友,你可不要對她亂來。」武安福急道,他走到羅成面前,就想進到房中,羅成手一攔,冷冷道:「你不能進去,先把事情說個明白。」

    「我為何要跟你解釋!」武安福知道李漩一定就在房中,生怕她有三長兩短,就要推開羅成。羅成身子一錯,一掌拍在武安福肩頭,武安福吃痛退了一步,雙拳一擺就要和羅成拚命。

    「住手。」一聲嬌吒,李漩攙扶著秦勝珠站在房門裡。看到這情景,羅成心中一喜,武安福卻只覺得從頭涼到尾,呆望著李漩,一顆心好像停止了跳動一般。

    李漩緩緩的把和武安福認識的前後經過說了一遍。羅成越聽臉色越不好,直勾勾的盯著武安福,若不是李漩和母親都在身邊,真要上前把他撕碎了。

    李漩講完,沉默片刻道:「武大哥,謝謝你這麼長時間以來對我的照顧。」

    武安福心叫不好,果然李漩又道:「我不想再打擾武大哥了,想明日就搬到王府去住……」

    武安福聽到這裡只覺得熱血上湧,後面的話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看到羅成一臉得意,笑著看向自己,心中淒涼之極。羅成一表人才,人見人愛,自己若是女子也會一見傾心。而武安福你又有什麼呢?五官生得勉強,人品劣跡斑斑,貪淫好色聞名北平,花花太歲榜上有名,何況人家是侯爵之尊,將來承襲王位,更兼武藝高強,衝鋒陷陣罕有敵手。如此一比,便是任何一個女子,也不會瞧上自己的。想到這裡,武安福欲哭無淚,再看李漩一臉黯然。他心頭一痛,想起上輩子所經歷的離別,悵然道:「罷了罷了,你去吧。」

    「武大哥,我……」李漩又要說些什麼,武安福卻懶得再聽,低聲道:「我會命人把你的東西整理好,你派人來取就是了。」

    他走到院門口,忽然又轉身道:「羅成,你若是負了李姑娘,我必把你碎屍萬段。」

    羅成佔了上風,並不介意武安福逞口舌之利,笑道:「李姑娘是我的媒妁之妻,如何對她,是我的事情,你管不著。」

    武安福氣結,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李漩看到武安福離開,一顆珠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輕聲道:「夫人,我遵守了約定,你也要遵守諾言才是。」

    秦勝珠道:「武安福的無禮我就不追究了,至於宇文家的事情,以後再說,只要做了我的兒媳婦,難道北平王府不會給你出頭嗎?」

    李漩猶豫一下道:「夫人,我有事情沒告訴您。」

    「你說。」秦勝珠方才在房內剛要發作,被李漩攔下。李漩深知若是事情鬧大,別說羅成武藝高強,武安福根本不是對手,就是治他一個對王妃大不敬的罪名,也是麻煩。不得已她只好答應秦勝珠搬到王府的要求,可她心裡卻對北平王府心存懷疑,另有主張。

    「小女子剛才燒香之時在菩薩面前發下了誓言,誰若幫我手刃仇人,我就以身相許,否則一生不嫁,若有違背教我死在萬刃之下,永世不得超生。」李漩道。

    「啊!?」秦勝珠大驚,她本想把李漩接回府中,就算不能做兒子的正室,也可做個偏房。至於為李漩報仇一事,她不過是隨口一說,畢竟宇文家勢力龐大,並不是羅家能夠輕易對得了的。本以為時間一久,可以慢慢說服李漩放棄報仇的計劃。可李漩如此一說,秦勝珠頓時臉色大變。她篤信佛教,對因果報應一類的事情深信不疑,一聽李漩立下了這樣的誓言,心裡一涼,左右為難起來。以她對佛教的虔誠,自然不敢逼李漩違背誓言,更何況李漩出此下策說起來也是被北平王府逼的。可若是依她,扳倒宇文家談何容易?若是三年五載都不成,難道就這麼耗著不成?秦勝珠猶豫再三,一看兒子羅成正含情脈脈的看向李漩,心知兒子情有獨鍾,這事只能慢慢商議,只好歎道:「也好,既然這樣,回去以後我就和北平王商量復仇之事。」

    李漩撲通跪下,通通通磕了三個頭道:「夫人大恩大德,小女子難以報答,若是大仇得報,做牛做馬也心甘情願。」

    秦勝珠道:「也不必你做牛做馬,做我的兒媳婦就好了。」

    李漩沒有答話,羅成看到李漩頭上磕出血來,忙遞上一隻錦帕,柔聲問道:「疼嗎?」

    李漩搖搖頭,攥著錦帕,在頭上輕輕擦了擦,想了想,放進懷中去了。

    武安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府中的,婢女僕人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模樣,都躲得遠遠的,只有武喜知道他為了什麼,侍立一旁,惟恐他做出什麼事來。

    武安福呆呆的坐在堂上,手指無意識的在桌子上敲著上輩子聽過的失戀歌曲的節奏,嘴裡哼哼著。武喜看到他這副樣子,只道他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瘋,又不敢告訴老爺,想來想去,叫下人去請余雙仁來。

    余雙仁匆匆趕來,聽武喜說了前因後果,知道不好,硬著頭皮上前問道:「少帥,你怎麼了?」

    武安福看到是余雙仁,想起李漩,想起初見她的模樣,心中一酸,悲歌道:「當我初見你的模樣,笑看貞潔牌坊,情願用一生陪我闖,多少年來的風霜,改變了模樣,該變的就變,該償的就償,前世今生共徜徉……」

    余雙仁尷尬的退下,心道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詩不是詩,詞不是詞,可惜了少帥平日英雄了得,深謀遠慮,卻為了李姑娘情傷若此。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武安福長身而起,大笑著走向兩個夫人的房間去了。武喜跟在後面心想兩個夫人恐怕要遭殃了。

    第二天清早,武安福睜開眼睛,只見兩個夫人不著寸縷,柔軟的身體伏在懷裡,散發著少婦的芬芳。他一個翻身把她們按在下面,又征伐了一番這才罷休。

    穿戴妥當,一出房門,就見余雙仁站在門口,武安福想到剛才兩個夫人的叫聲,尷尬的道:「余大哥怎麼這麼早?」

    余雙仁喜道:「少帥恢復神志就好,我正怕少帥還如昨日那般……」

    「以後不會了。」武安福笑道。

    「這是李姑娘一早派人送來的。」余雙仁雙手把一封信奉上。

    武安福接過信,手有些顫抖,心道沒有這麼快就送請柬的道理吧。拆開了信,看見信紙上娟秀的字體,他心裡又一酸。可看完了信,他臉上泛起潮紅色興奮的對余雙仁道:「余大哥,麻煩你轉告李姑娘,她的誓言一定是應在我的身上。我決不會讓她嫁給羅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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