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一品縣令 作者:隔山打牛 (連載中)

otto544 2008-10-12 10:42:0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0 112099
sanjeen88888 發表於 2010-12-29 18:00
本帖最後由 sanjeen88888 於 2010-12-29 18:01 編輯

第五卷 勵商勵賈 第一百一十一章 山林遇匪
元宏聽夥計們說過,這個常運達是常家大當家的大兒出,如果按照這個時代的禮教規矩,常運達就該算常家的偌大產業的合法繼承人,雖說山西商人沒有這樣的規矩,但長子長孫在家族裡面的地位之高,卻是不容忽視的。
    按理常家是在晉商中間也算的上書香門第了,講究的是“學而優則商”,但這個常運達據說卻是個驕奢淫逸的少爺哥,年紀只有十九歲上下,倒學得一身的聲色犬馬,在常家裡面也算是異類了,不過常家大當家常達海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平時溺愛自然不用說了,但見他不是讀書的料,乾脆讓他學習行商,正好這次常三爺去湖北辦理茶務,順便就把他帶上了。

    方采茵一看見常運達,剛才羞澀的小女兒模樣瞬間消失了,面無表情道:“他的傷還沒有好利索,身子太虛了,這幾日我看他幹起活來不要命,所以給他煮兩個雞蛋補補身子。”

    常運達的目光掃過方采茵的胸脯,最後瞪在李元宏的臉上,嘿嘿笑道:“你就是那個李悔是吧,吃了雞蛋有力氣了吧?好,你跟我過來。”

    吃一個雞蛋算什麼啊,常家還能缺這倆雞蛋?李元宏不知道這個富家少爺犯得哪門子的病,簡直莫明其妙,於是站起身來跟著常運達走了過去。

    方采茵也是莫明其妙,緊跟了過去。

    常運達來到一架馬車後面,伸手一撩開車簾。指著裡面一堆箱子中的最下面一隻漆木紅箱,對李元宏說道:“給我把這個搬到外面!”

    搞得這鄭重其事,還以為什麼大事呢,敢情就是搬個箱子嘛!再說這箱子也不大,能有多重呢,李元宏點了點頭,將上面兩隻箱子輕輕鬆松地挪到一邊,然後雙手一抓最下面那只木箱的銅耳。使勁往外一拖。

    哪知道就這麼一下。李元宏的腰差點閃了。一個踉蹌就扒在箱子上。

    常運達立即哈哈大笑起來,指著李元宏說道:“看你長得也挺結實嘛,只不過是個銀筆蠟槍頭,中看不中用啊!真是浪費那兩隻雞蛋了。”

    後面的方采茵嚇了一跳,三兩步跑上去將李元宏攙了起來,扭頭就對常運達斥道:“你明明知道這只箱子重,一個人根本搬不動。幹什麼欺負他,大太太臨走時說了,你若路上胡鬧,叫我用簚條抽你!”

    那常運達正要發火,一聽見“大太太”仨字立即蔫了,嘴裡卻還不服軟道:“你少嚇我,諒你也不敢抽我!”

    李元宏並不生氣,反倒覺得好笑。這個方采茵也不過是個丫鬟。怎麼訓起大少爺跟訓孫子似的,真正奇怪了,敢情他們家丫鬟這麼大能耐啊。

    正在這時。常達山走了過來,一見這情形,眉毛都豎起來了,大聲吼道:“誰把這只箱子搬出來的!”

    常運達嘿嘿一笑,拿手一指李元宏說道:“三叔,就是他搬出來的。”

    方采茵在旁邊沒好氣道:“是你叫人家搬出來的,現在反倒推在人家身上,真是……

    常達山一看這情形就知道是自己這個侄子在耍人,但又不好責怪他,畢竟是自己要帶她出來地,板著臉道:“這只箱子裡裝地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麼也敢隨便叫人搬,出了事就完了!”轉頭對李元宏道:“把這只箱子往裡推推,其他箱子壓在上面。”

    李元宏見常達山如此重視這只木箱,心裡有些奇怪,趕緊上前將箱子往車裡推。

    正當李元宏搬起其他箱子準備壓上去地時候,只聽見一聲尖銳的呼哨聲,樹林裡忽然響起一片急促的腳步聲,常運達聞聲一驚,立即知道怎麼回事了,沖著車隊一聲大喊:“有賊,都給**傢伙!”

    那群活計立即從地上蹦了起來,紛紛跑到車邊從裡面抽出一根根木棍柴刀。

    與此同時,四周黑糊糊的林子裡湧出一叢黑影,黑壓壓的一片,呈扇形就包了過來,待到近前,只見這幾十個人,每人都用一塊破布蒙著臉,手裡拿的傢伙也是亂七八糟,一看就不是專業打劫的。

    看到這種情形,常達山心裡稍微鎮靜了一下,大聲喊道:“在下常達山,路過寶地未曾通稟一聲,是常某疏忽了,還請朋友開個價碼,咱們商量一下。”

    見土匪一點沒有停下來地意思,常達山話鋒一轉,再次喊道:“

    螺山的馮當家是我的老朋友,後面的雞峰山的唐當家識,敢問來的是哪路的朋友?”

    這些年世道漸亂,尤其在這湖北荊山地區,山高林密,河泊交橫,什麼黑風寨,綠林寨,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在各個險山惡水揚旗開寨,都聚集著不少土匪,有三十個一群地,有五十個一夥地,但要說附近大的寨子,那當然首推陀螺山的馮當家和雞峰山地唐當家了。

    而那些剪徑占山的當家的,通常也是守江湖道義的,從來不劫百姓,平時只劫過往販商,也不是殺人越貨那種,只是十取其一,值十兩銀子的貨就收一兩,值一兩銀子的,就拿一百二百文的貨,多了你給他都不要。

    在湧山鎮就有這麼一件經典事例,一個伙夫挑了一擔茶葉,黑風寨的土匪抽過之後,東家一秤,少了十分之三的貨,東家徑直就去找土匪算帳,土匪大呼冤枉,明明只抽了十分之一怎麼成了十分之三,後來一查才知道,是伙夫自己私吞了,自此以後荊山土匪的誠信廣受傳頌。

    像常達山這些跑茶馬的商幫,沿路的關係早就打的鐵實了,每年每季都有孝敬送上,逢年過節都有禮物往來,雖然不敢光明正大,私下裡也是稱兄道弟,所以常達山此時拿出馮當家和唐當家的名號,以期這些土匪能夠知難而退。

    哪知那為首的土匪大聲喊道:“咱不知道什麼馮當家的,你們還是識相點,留下車馬財貨趕緊滾吧,不然咱們一個都不留!”

    還沒見過這麼不講規矩的土匪,常達山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土匪們見商幫根本沒有照辦的意思,又是一聲呼哨,幾十人張牙舞爪的湧了上來,掄起傢伙就開打。

    這些商幫活計個個都是走南闖北的老跑幫,見到這種情形倒也並不驚慌,一操手裡的武器迎了上去,一時間,路邊的樹林裡喊打聲驟起,不過雙方打得都沒有什麼章法,左一堆右一夥的亂七八糟。

    廝殺剛一開始,常達山害怕傷著侄子和方采茵,把他二人攆進車後廂,自己也拿起一根木棍下去助陣了。

    方采茵剛一進車廂,就探頭對外面的李元宏叫道:“你還有傷,別去廝殺,就在這裡守著箱子!”

    一聽這話,常運達醋意更濃了,沖著李元宏叫道:“別的活計在那打,你倒是輕閒,還不上去幫忙啊!”

    其實李元宏哪是害怕廝殺,只是這打得亂七八糟的,說不定就有土匪趁亂沖過來,到時候方采茵一個女孩子,萬一有什麼閃失就晚了,所以他拿著一根棍子死死站在車廂口上,任憑常運達辱駡就是不離開。

    這群土匪人數雖然比商幫多出不少,但能耐實在有限,打了這半天也絲毫沒有占上風,看到這種情形,匪首知道想要把商幫全部收拾了比較困難,乾脆還是搶了值錢玩意就撤吧,於是一聲大吼:“先摘桃子再摘葉!”

    那些土匪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也不戀戰了,直直奔著馬車就沖了過去。

    商幫們本來就沒什麼戰線,全是亂打,一下就被土匪沖了進來,那些土匪分出一部分繼續纏著活計,另一部分就跳上了馬車,開始翻了起來。

    李元宏一見前面三輛車都上了土匪,知道自己這輛也在所難免了,當即拿起棍子就鑽進車廂,胡亂揮舞著,誰敢靠近照腦袋就是一棒子。

    那些土匪在前幾輛車都沒有發現值錢的,一起這最後一輛湧了過來,一時間車廂外面全是人,要不是一些活計趕來支援,任憑李元宏有三頭六臂也擋不住。

    而這時,後面的方采茵一拉李元宏衣擺急道:“怎麼辦,這箱子千萬不能被搶走啊!”

    李元宏回頭道:“保命要緊,還管什麼箱子,一會兒不行,你就跟著我沖出去,記得跟緊了!”

    方采茵一聽這話更急了,低聲道:“咱們這趟生意的家當全在這只箱子裡,被搶去就完了,我不走,我要護著這只箱子。”

    全部家當?怪不得這麼重,估計是整整一箱黃金了,若是被搶走,那還真是完蛋了。

    想到這裡,李元宏忽然回頭道:“找只箱子捆在我背上……”
sanjeen88888 發表於 2010-12-31 08:53
第五卷 勵商勵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引匪入山
采茵聞言一愣,納悶道:“什麼箱子?”
    常運達也是被嚇壞了,縮在車廂的最裡面,忙不迭說道:“這咋辦,這該如何是好……
    李元宏手裡的棍子一刻不停的往外捅,有幾個土匪剛攀上車廂就被棍子戳在臉上,慘叫著掉了下去,但外面的土匪越來越多,眼看著就要衝進來了,而那些活計們卻被各自廝殺的土匪所纏住,不能過來救援,這時候就體現出人手少的壞處了。
    身後兩人還在發楞,李元宏一邊揮舞著棍子,一邊回頭低聲說道:“快找只箱子捆在我背上,我出去引開他們,快!”
    常運達一聽這話,大喜道:“好主意,我給你捆!”
    方采茵卻急道:“引開了他們,你怎麼辦?”
    李元宏又是一棍子將一個土匪捅了下去,回頭豎眉一瞪,大聲吼道:“別廢話,快!”聲音大的震的車內兩人耳膜一鼓。
    方采茵還是第一次見李元宏發火,沒想到他一直蔫裡吧唧的人,發起怒來這麼大動靜,乾脆把心一橫,和常運達一起用布帶穿起一隻箱子的銅耳,結結實實的捆在李元宏脊背上。
    一見捆好了,李元宏掂了掂覺得挺扎實,回頭道:“給我幾錠銀子。”
    畢竟要靠人家賣命了,常運達這會兒倒爽快,二話不說就掏出四錠元寶,一把塞在李元宏手裡道:“賣命錢,應該的。我身上地全給你。”
    李元宏將棍子猛地塞在常運達手裡,低聲喝道:“見到人沖進來就往他眼睛上戳,能撐一刻好一刻。”
    話音一落,李元宏一個箭步沖到車廂口,一腳踏在一個土匪頭上,身子猛然向車外一躍,由於衝勁太猛,加上箱子的份量。落地的時刻直接就砸倒了一片人。連他自己也滾倒在地。
    這時候可是性命攸關的時刻。李元宏那還顧得上渾身摔的劇痛,一翻身就彈了起來,使盡渾身力氣,猛地向前撞出了人群,臉上也被密集的棍梢和淩亂的刀刃割的沙沙生疼。
    李元宏一沖出人群,回頭就喊道:“常三爺,銀子在我這裡。你放心吧,咱們一會兒在前面匯合!”說完就向樹林方向開跑。
    那些土匪們一聽見“銀子”二字,心裡都是一動,距離李元宏較近地幾個土匪趕緊拿棍子就追上去。一連幾棍子砸下來,李元宏都扭身用背上地箱子生生擋住,趁機將懷裡地銀子丟在地上,扭頭就跑。
    雖是傍晚,白花花的大錠銀子也是分外醒目。那幾個土匪猛然瞧見。也顧不上李元宏了,蹲在來就拾銀子,一個土匪沒搶上。心急火燎的大聲叫道:“他身上有銀子,好多銀子,打他一棍子就掉一錠啊!”
    好嘛,就這一嗓門,土匪們全聽見了,那匪首本來就不願戀戰,一聽見這話,知道肯定是商幫見保不住銀子了,讓人帶著先跑,當機立斷就是一聲大吼:“都給我追啊,捉住那個背銀子逃跑的!”
    這群土匪來時快,跑時也快,沒有一刻就呼呼啦啦的撤了個趕緊,常達山這才脫困,一手捂著腦袋,趕緊跑到馬車旁邊沖車廂裡面叫道:“運達,采茵,你們沒事吧?箱子還在不?”
    常運達也被打的直流鼻血,活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大場面,又是害怕又是興奮,更何況他這次守住了金箱,當然是為常家立下大功一件了,那個得意勁就別提了,一見三叔過來,趕緊將鼻血抹的滿臉都是,雄糾糾氣昂昂地站在木箱前面說道:“三叔放心,有我在,金箱丟不了!”
    旁邊方采茵卻一下沖到廂口叫道:“是李悔,背著箱子引土匪走了,三爺,山高林密的,他就一個人,咱們得去救他啊!”
    ~~~
    李元宏滿山遍野的亂跑,哪裡險峻就往哪裡跑,哪裡陡峭就往哪裡奔,可他忽視了一個問題,土匪們難追,自己也跑不快啊,何況背後還背個箱子,加上那些土匪都認為銀子在他身上,哪肯輕易放過,就是追到天涯也要把他這個一棍子掉一錠銀子的財神爺捉住。
    正在他跑得歡的當口,忽從前面草叢裡竄出幾個人來,隱約可見是幾個身穿黑衣、手提鋼刀的男子,朝這邊奔了過來。
    這下李元宏傻眼了,前面那幾個不用說也是土匪,身後的土匪追的又
    能往哪裡跑啊。
    李元宏把牙一咬,索性在一塊石頭旁一腳站定,再也不跑了,將身後地箱子解下來往石頭上一扔,大聲叫道:“我也不跑了,你們也別追了,箱子就在這兒,拿去吧!”
    前面地幾個黑衣土匪先是一愣,接著打了個響亮的呼哨,向這邊走了過來,後面那夥劫匪追的也是滿頭大汗,一看見李元宏不跑了,頓時精神一振,圍了上來。
    黑衣土匪最先走到李元宏身邊,看了看箱子說道:“裡面裝得什麼?”
    與此同時,劫路地土匪首領也高聲叫道:“那是俺們的貨,你們敢動!”說著話已到了近前。
    為首的一個黑衣土匪哈哈大笑起來,用刀一指劫匪的首領喝道:“你們是哪座山頭的,敢到咱們陀螺山找食,活得不耐煩了吧!”
    李元宏一聽這話,差點沒笑起來,敢情他們是兩夥土匪,一夥似乎是這什麼陀螺山土匪,瞧人家那身整齊的行頭,還有那鋼刀,這才專業嘛,而劫路的這一夥應該不是本地的土匪,嘿嘿,現在有熱鬧瞧了,不過這陀螺山土匪的土匪人數似乎太少了。
    劫匪首領看對方沒有多少人,也不示弱,一晃手裡的柴刀叫道:“這陀螺山又不是你家開的,路上野食誰打著算誰的,你們既然不劫,我們劫了又如何,想黑吃黑?你們人太少了點吧!”
    黑衣匪首哈哈一笑,把刀往地上一戳,雙手捲筒就是一聲大喊:“兄弟們,都出來!”
    隨著這一聲喊,從後面的樹林裡,石頭後,草叢裡竄出大群的黑衣土匪,不僅人數至少有數百人,而且人人拿著鋼刀,只一瞬就將那夥劫匪圍了個嚴嚴實實。
    好嘛,就這麼一下,還沒開打呢,那夥劫匪就嚇得面如土色了,他們人少武器又差,這兒還是人家的地頭,打起來還能有得好啊,無可奈何之下,紛紛跪地告饒了。
    黑衣匪首也不囉嗦,一聲令下將他們統統拿了去,這時黑衣匪首才顧上李元宏了,走到他跟前道:“咱們陀螺山的規矩,過路商販,十抽其一,抽完你走你的,沒人敢再劫你!”
    這夥土匪倒是挺將規矩,李元宏心裡一松,將箱子繩索解開,一翻箱蓋笑道:“這裡面啥也沒有,呵呵,真是有些說不過去!”
    匪首看了看,納悶道:“既然箱裡啥都沒有,他們追的那麼起勁幹什麼?你又跑什麼?”
    李元宏當然不能把常家商幫說出來,萬一商幫還沒走,這夥土匪再追去那就完了,乾脆將手一攤道:“我也不知道他們為啥追我,反正追我我就跑唄!”
    那匪首聞言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元宏,看他只是一個活計打扮,聽他口音不是本地人,但他這一會兒就見了兩夥土匪,卻臉不變色心不跳,換作別人,早嚇得屁滾尿流了,這個小活計倒有點意思。
    匪首點了點頭道:“天色已黑,你這夜道趕路恐怕不妥,從咱們陀螺山經過的商販若是出了意外,憑地壞了咱山寨的名號,你今晚就在我的山寨安歇一夜,明日再趕路,你可有膽?”
    本來李元宏還發愁這麼晚了,難走山路呢,這正是求之不得,點一下頭道:“有什麼不敢!”說著話就跟了上去。
    ~~~
    陀螺山的山寨座落在一個山坳裡,與其說是土匪寨子,倒不如說是一個鎮子,裡面什麼店鋪,織坊都挺齊全,甚至還有很多農戶也住在裡面,雞鳴狗叫,炊煙嫋嫋,真像來到世外桃源一般,李元宏不禁暗自感歎,若是一輩子住在這裡倒是一件美事。
    囫圇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李元宏就到山寨明堂向匪首告辭,哪成想大老遠就聽見了常達山的聲音從明堂門口傳來。
    “馮當家的,別來無恙啊!”常達山顯然走了一夜山路,身上的衣衫都被露水打濕了。
    匪首也從明堂裡迎了出來,一見常達山就是哈哈大笑,上前拉著手道:“常三當家的,怕有一年沒見了吧,這次怎麼有空來看你老哥了!”
    哪知常達山一下摔開馮當家的手,揚聲道:“我的商隊在你常達山被劫了,你說說,該怎麼辦
sanjeen88888 發表於 2010-12-31 09:07
第五卷 勵商勵賈 第一百一十三章 晉徽之爭
當家微微一愣,收斂笑容道:“有沒有傷到人?”
    常達山瞪著眼睛說道:“二十多個活計受傷,好在傷得不重,有個活計被追到山裡,現在生死不明,馮當家的,你可一定得幫我找到這個活計,找不到的話,我的商幫就在你這寨子裡住下了,吃你的、喝你的,啥時候找到,咱們啥時候走!”
    李元宏在不遠處聽見這話,差點笑出來,這樣要脅土匪倒是頭回聽說,看來常三爺與這馮當家很是熟絡了。
    馮當家也被逗的哈哈大笑起來,拍著常達山的肩膀道:“三爺也是秀才出身,反倒在我這裡耍上賴了,當真是土匪遇到秀才,有理也說不清哪,好好好,我必定幫你找著那個活計!”
    馮當家餘光看見從不遠處李元宏走來,心裡一動,又對常達山說道:“說到這個活計,三爺為何如此著急呢?你們商隊可以先走,等我派人找到了,再給你送回去不就得了!”
    常達山連連擺手,隨即將林邊遇見劫匪,全靠李元宏背著箱子引開的他們,商隊的家當才沒有被搶的經過大致講述了一遍,最後說道:“這個李悔,為了商幫立下了大功,雖然他無親無故的,咱們常家也不能寡情薄意哪,一定找到他,我才能安心上路。”
    馮當家表情鄭重的點了點頭,已經知道常三爺說的是誰了,拿手一指李元宏說道:“常三爺,你的活計是不是他?”
    常達山回頭一望。簡直喜極了,兩步上前一把抓住李元宏地肩膀叫道:“李悔,你怎麼在這裡啊!可讓我好找,你沒事吧?”
    李元宏一指馮當家,說道:“差點被劫匪捉到,是他救了我!”
    三人自然是皆大歡喜,常達山一見李元宏沒事,就要告辭離開山寨。畢竟整個商隊還在山下等著呢。而馮當家卻死活不許。說是一年多沒見,無論如何也要徐徐舊,走可以,喝完酒才能走。
    明堂裡邊酒菜已經開始擺了,盛情難卻,常達山只好和李元宏跟著馮當家進去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話匣子就打開了,馮當家的舉杯敬了常三爺一杯說道:“以前,你們常家的商隊一年都要經過幾次陀螺山,春茶、夏茶、秋茶,至少七八趟,可是從去年到今年,你們常家的商隊卻越來越少,今年更是只有你這一趟。難道常家不做茶生意了?”
    常達山放下酒杯。歎氣道:“說來你馮當家也不是外人,既然問到了,我就實話實說了。最多今年一過,我常家恐怕就要退出湖北茶業了!”
    馮當家聞言一愣,瞪起眼睛道:“退出湖北茶業?這是為何?常家不是一向都從湖北進茶的嘛,難道嫌湖北茶葉不好?”馮當家雖是土匪,地域自尊心還是比較強的,就怕人說湖北哪哪不好。
    常達山搖了搖頭道:“不是,湖北米磚茶和鹿苑毛尖都很不錯,鹿苑毛尖芬芳純厚、滋味濃郁,直隸、山東最好賣,而米磚茶又是口外最俏的茶類,我常家怎能輕易放棄,只是這幾年,武昌府的茶山都被徽州茶商包了,幾無我晉商插足之地。所以這次我大哥讓我帶銀子去,做最後一搏,若是還不能搶得茶源,那就只能放棄,改進武夷山地茶源了!”
    馮當家眉頭也皺了起來,說起來,他這陀螺山就是倚仗過往商販地抽厘,從來不騷擾當地百姓,加上山高林密,官府一向睜隻眼、閉隻眼,但現在,就連山西最大地茶商都要撤出湖北茶業了,其他山西茶商就更不用說了,那他這陀螺山以後的進項就會少一半。
    馮當家想了片刻道:“徽商與晉商一向有所紛爭,這個我也知道,但要說徽商能壓倒晉商,打死我也不相信,徽商早就沒有當年在揚州一夜之間建起一座白塔的實力了,而晉商這些年卻是風生水起,別的不說,那煤、鐵、鹽、顏料、絲綢,棉布,典當,木材等等行當,哪個不是晉商一手托大,怎麼可能爭不過徽商呢?”
    “馮當家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常達山放下筷子說道:“茶業靠的是什麼?靠的是財力,那些茶農,茶行只認銀子不認人,我山西距離武昌上千里,且大部分為旱路,銀子從太原經過汾河,路過河南進入湖北,
    了漢水才能棄車雇舟,運茶回去也是如此,一趟往返也要一個多月,而那銀車運去更是麻煩,一路上都要防著被劫。”
    “而徽州距離武昌只有數百里,一路都是水路,銀貨從一個埠口到另一個埠口只需幾日就可一個來回,也就是說,咱們山西商客做一趟生意地時日,徽州商客可以走幾趟,銀子運得快,貨物走得也快,唉!咱們山西商人爭不過人家啊!”
    旁邊李元宏聽了許久,覺得納悶,插話道:“平遙的日昇昌票號,在武昌沒有分號嗎?銀子可以匯兌啊!”
    常達山看了一眼李元宏,心道這個逃難的陝西人懂得倒挺多,隨即說道:“日昇昌票號雖說可以銀通南北,但其一,茶業生意動輒就是十數萬銀兩,而日昇昌票號卻無法一次匯兌這麼多,其二,從去年起,日昇昌的漢口分號就遭到徽州商號的擠兌,已經瀕臨歇業了,存銀無多之下,自然也就不能幫我們匯兌大筆銀子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雷老掌櫃憂心忡忡,原來除了廣西以外,日昇昌在湖北的分號也遭到重創,銀根不穩也是必然了,而他在這種情況下,還執意借給自己一萬五千兩銀子,對自己實在沒話說。
    常達山繼續說道:“所以這次,我親自去武昌摸摸情況,實在不行就變賣所有分號產業,徹底退出湖北!”
    馮當家和李元宏都不吭聲了,兩個人對於行商坐賈都是外行,哪裡有什麼好主意,只好陪著常達山喝著悶酒。
    時至午時,常達山起身告辭,馮當家知道這一別,說不定以後就再也見不著面了,讓人準備了些山寨特產,派人將常達山二人送回商隊了。
    ~~~
    一到商隊,李元宏立即就被圍了起來,那些活計都知道,昨晚就是這個李悔為商隊立下了大功,若不是他,這趟損失就大了,尤其令人敬佩的是,他不顧自己性命,一個人將大群劫匪引走,這一點可不是普通人敢做的啊!
    所以那些活計長隨對李元宏佩服地五體投地,就連那個少爺常運達也裝模作樣走過來,拍拍李元宏地肩膀道:“小子不錯,夠膽子,只比我差了那麼一丁點。”
    李元宏點了點頭沒說什麼,一扭身擠出人群,又開始收拾車馬行李,剛把一隻箱子搬上馬車,卻發現身後站著一人,不是別人,正是方采茵。
    對這個方姑娘,李元宏是打心裡感激,別人只是佩服他的勇敢,只有她卻是關心他的安危,見她此時站在身後不說話,只拿那雙大眼睛瞪著自己,不由心裡一熱,轉身道:“方姑娘,對不起,昨晚不該那樣凶你!”
    方采茵噘起嘴啐道:“你是大英雄,我哪敢怪你呢!”
    李元宏臉上一紅,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好傻乎乎地站在那裡,哪知方采茵一伸手,將李元宏的大手掰開,從懷裡掏出幾枚雞蛋,放到他的手裡說道:“傷還沒好,又在山上跑了那麼久,身子又虧了吧,趕緊吃了。
    李元宏看了看手裡熱的燙手的雞蛋,就納悶了,這麼燙,她怎麼在懷裡放的住呢?想來是怕雞蛋涼了,硬用體溫暖著吧。
    正愣神的當口,方采茵一扯李元宏衣袖,驚訝道:“瞧你這一身衣衫,都被劃得稀爛了,趕緊脫下來,我給你補補!”話還沒說完,抬手三下兩下就將他的布褂剝了下來,手腳利索的——李元宏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就成光肚兒了。
    ~~~
    因為立下大功,李元宏被常達山直接提升為長隨,要知道當了長隨,就算是常家的自己人了,與一般活計完全不一樣,不僅工錢高了許多,前途也光明的很,因為常家各地方分號的掌櫃很多都是從長隨中提拔起來的,所以一旦當了長隨,就會被著力培養,也開始真正觸及到所謂的“生意”了。
    商隊一行路過荊門,到達長江邊的荊州,在這裡換舟,順流之下,不出兩日就到了武昌,商隊剛一在武昌的分號落下腳,分號掌櫃就急匆匆來報,祁縣、太古的幾位東家掌櫃都來了
sanjeen88888 發表於 2010-12-31 09:11
-第五卷 勵商勵賈 第一百一十四章 茶路被斷?
昌的夏日實在熱的難熬,又潮濕又憋悶,李元宏滿頭帳房內抄錄過往帳目,兩隻手都酸麻了,而面前已經擺上了一尺多厚的帳冊。
    抄錄這活本來是帳房先生該幹的,但李元宏現在身為長隨,常達山刻意讓他瞭解分號大致都有哪些生意,這些生意都是通過哪些管道實現的,此外還讓他熟讀號規,凡事必須按照號規從事,否則即使他有大功於大德玉也得被開除。
    通過這些帳冊,李元宏也知道常家為何放棄湖北茶業了,其一是因為湖北的茶業在常家的生意裡,所占比重實在不高,只包了一座茶山,花費倒是不小,雜七雜八竟達數萬兩銀子,收益卻只有十分之一,可以說是虧本買賣。
    其二,常家在武昌的主要生意並不是茶業,而是大德玉下轄的其他店鋪,如絲綢、棉布、旱煙、染料等等,所以即使常家將茶業產業全部撤出湖北,對大德玉的影響也不大。
    李元宏抄的渾身酸痛,剛伸了一下懶腰,就見面前擺上了一碗涼茶,抬頭一看,卻見一個小活計站在面前,憨憨的笑著,年紀跟自己也差不多。
    記得自己剛開始抄錄的時候,這個小活計就站在前面,這都一個多時辰了,他怎麼還站在這裡哪。
    李元宏笑了一下,端起涼茶一口喝幹,說道:“多謝了,你怎麼一直站在這裡,我也是活計。不要人伺候的!”
    小活計呵呵一笑說道:“能在號裡抄帳冊還能是活計啊!”
    李元宏一愣,敢情這抄帳冊地苦煎活,還不是一般人有資格幹的,隨即一合帳冊說道:“你也站了一個多時辰了,過來坐坐,咱哥倆嘮嘮,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小活計的嘴皮子倒也挺順溜。將茶碗一收說道:“號裡的規矩。活計白日不能坐的。就站著和你說話吧,俺叫韓生,本來沒有名字的,掌櫃的說,進了號每個活計都得有名字,就給俺起名叫韓生了。”
    “哦!這武昌城裡,大德玉有多少活計。多少店鋪呢?”李元宏雙臂支在案幾上,曉有興趣的說著,既是聊天,也是休息。
    “一共三十二家鋪面,活計怕也有上百人了,當夥計地可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呆在號裡,絕大部分都在店鋪裡幫忙,掌櫃說俺激靈。才把俺調進號裡地。每月地工錢也漲到三錢銀子啦,俺娘上次來信還誇俺出息了呢!”韓生說這話的時候,滿臉的紅光。顯然自豪的很。
    見李元宏年紀似乎跟自己差不多,卻有資格在這裡抄帳冊,韓生倒有些納悶了,問道:“李兄弟是東家的親戚吧?”
    “不是!”
    “那你進大德玉多少年了?”
    李元宏抬起頭來想了一會兒,說道:“有半個月了吧!”
    “啊!”韓生眼睛都瞪圓了,詫異道:“才半個月?那……俺都來了三年了,才被調進號裡的,其他活計有的幹一輩子也不一定能進來,你也太快了吧!”
    李元宏呵呵一笑,不再說什麼了,正在這時,常三爺地一個長隨走進來說道:“三爺說你的字寫的不錯,叫你去客房抄樣文書!”
    李元宏趕緊站起身來,將身上的綢褂展了展,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客房自然是接待客人的地方,不過大德玉的客房卻不是接待普通客人的,商號對來客有著嚴格地等級劃分,要麼是常家其他商號地掌櫃,要麼是山西的相與,要麼是大德玉十年以上的老主顧才有資格進客房會談,所以李元宏不能直接就進去,而是先在簾子外吆喝了一聲,聽見常三爺叫進才一撩竹簾走了進去。
    屋內地炕上,除了常三爺還坐著兩個人,三人之間擺著一張矮桌,上面鋪著一張白紙,已經寫滿了字。
    “喬東家,曹東家,你們看這樣可以吧?”常三爺將紙揭起來吹了吹墨蹟,遞到對面。
    一個三十歲多一點長著國字臉的男子接過紙頁,仔細看了看,點點頭遞給旁邊的一個四十歲開外長著一張馬臉的男子,後者也掃了一眼,重重點了點頭。
    常三爺見二人同意,轉頭對李元宏說道:“李悔,你來把這份契約抄一下。”
    李元宏從旁邊紙箱裡抽出一張白紙,走上前伏在案幾上就抄了起來,
    山西商人的規矩,契約的抄錄必須讓幾方能夠同時看
    這份契約上寫的也很簡單,就是將常家包的一座茶山、喬家和曹家合包一座茶山,共同以六萬兩銀子的價錢轉給一個叫詹添麟的人。看樣子,這喬、曹兩家也要退出湖北茶業了。
    那個國字臉的男子盯著李元宏一字一字抄錄,等抄完了拿起來看了看說道:“字寫得不錯!”說著拿起毛筆簽上自己的名字——喬致庸。
    李元宏看見這三字差點笑出來,記得電視劇《喬家大院》講的不就是這位喬東家嘛,沒想到在山西沒見到,倒在湖北見到了,扭頭就對那國字臉的男子說道:“你就是喬致庸?”
    “怎麼?喬致庸也有假的?”喬致庸哈哈一笑,又將紙遞給馬臉男子,後者也簽上自己的名字——曹戚。
    李元宏上下打量了一下,喃喃道:“長得不像啊!”
    旁邊常三爺瞪了李元宏一眼,對喬致庸說道:“喬東家莫怪,我這個活計是新來的,不懂規矩,讓你見笑了!”
    李元宏歷史上的東西沒記住多少,電視劇裡劇情倒還有些印象,記得喬致庸好像也在湖北辦過茶業,但似乎是因為——太平天國!
    對呀,電視裡講的是,太平天國起義後,一直打到了江蘇南京,而喬家的茶業生意絕大部分是在福建武夷山地區,也就是說,因為戰亂,從福建武夷山到山西的茶馬路被徹底掐斷了,喬家無奈之下,只好將茶業轉到了湖北,但是因為湖北武昌地區的種茶也還不發達,喬家以及山西茶商只好重新開闢茶山,甚至手把手的教茶農們種茶、採茶、炒茶,最後才恢復了茶源供應。
    照現在的情況看來,事實上山西商人在太平天國起義之前,已經在湖北有一定的茶業基礎,只是被徽商擠走了,但在武夷山茶源被徹底斷絕之後,無奈之下再次回到湖北開發茶山。
    李元宏知道,這湖北茶業的一進一出,必定會讓山西的商人受到重創,像喬家、常家這些鉅賈都要經過一番生死考驗,那其他中小茶商就更不用說了,必定是損失殆盡,所以,作為山西茶商代表人物的喬家和常家,絕不能在這時候撤出湖北茶業,因為太平天國起義就是這幾年的時間了。
    想到這裡,李元宏忽然挺身道:“這茶山不能賣!”
    屋內三雙眼睛一下就集中在李元宏身上了,常三爺愣了片刻,狠狠瞪了他一眼,喝道:“不許胡說,出去!”
    李元宏知道現在自己的身份只是常家的高級活計,根本不能對商號的運營方向做出改變,甚至於這樣說話也是嚴重違反號規的,常達山只是讓他出去,已經算是很對他愛護了。
    哪知那喬致庸倒無所謂的擺擺手,對常達山說道:“常三爺莫急,你這個小活計蠻有意思的,讓他說說看!”
    旁邊那個曹戚也感興趣道:“對,讓他說說,說話又不犯王法嘛!”
    常達山心道:不是你們的活計,你們當然無所謂了,但這樣一來這不是縱容他違反號規嗎?要知道別說他一個活計,就是大德玉掌櫃違反了號規,也得被驅逐出號,連我也護不住啊!
    “你說吧!”畢竟不好駁兩位大東家的話,常達山只好對李元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李元宏此時卻在思考著如何說服他們了,總不能說自己在電視上看的吧,那不被他們當做瘋子才怪。
    “那個……元宏整了整思路,小心翼翼道。
    見三人點頭,李元宏繼續說道:“山西的茶商,大多都是從武夷山採茶運茶,路途遙遠不說,萬一浙江。江蘇、安徽、湖南某一省出現阻滯,茶路立刻就會中斷,到時候豈不損失巨大?而湖北距離咱們山西,只有河南一隅,若是將湖北變成我山西的主要茶源地之一,豈不可以防患於未然?”
    三位東家聽罷,互相對望了一眼,同時哈哈大笑起來,喬致庸一指李元宏,對常達山笑道:“你這活計真有意思,他好像知道咱們的茶路會被切斷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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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勵商勵賈 第一百一十五章 徽商進犯
  戚笑罷也道:“茶路被斷雖說不可能,不過要說將湖山西的主要茶源地,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距離上比武夷山近了許多,水陸腳錢確實能省下不少,嗯!你大德玉的一個活計就有這大見識,不錯!”
    得到外人的誇獎,常達山臉上也有光,贊許看了李元宏一眼說道:“難得他能想到這麼遠!”
    倒是喬致庸收起笑容,搖了搖頭道:“主意是不錯,可是真要將湖北開出大片茶山,那得花多少銀子哪,就是咱們現有的兩座茶山,也是負擔頗重,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冒這個險!”
    其他兩位東家也點頭表示同意。
    李元宏抄過常家的來往帳冊,當然知道湖北茶業對於山西商人確實是賠本買賣,況且還有徽州商人的競爭,說句良心話,山西商人並不是目光短淺,只是李元宏所說的茶路被斷的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
    一時間,李元宏又不知如何說服三位東家,正想辦法的功夫,忽聽外面有人叫道:“三爺,日昇昌分號掌櫃楊郎秩在外面請見!”
    “楊掌櫃來了!快請他進來!”
    常達山趕緊迎到門口,竹簾一撩,一個長得胖乎乎,身穿醬紫色綢袍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看見常達山二話不說,雙膝一彎,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這一下,不僅常達山嚇了一跳,就連炕上坐著的喬致庸和曹戚也一個激靈。跳下炕沿。
    “楊掌櫃,到底怎麼回事,站起來啊!這是怎麼話說地!”常達山忙不迭的伸出雙手,使勁攙著楊掌櫃的腋下。
    那楊掌櫃卻使勁一掙,揚起頭道:“常三爺,咱們日昇昌分號要遭大難了啊!看在都是山西相與的面上,您可一定要救救鄙號啊,您不答應。我就不起來。我就跪死在這裡!”
    常達山早就聽說日昇昌在武昌的分號被徽商的典當行壓制著。一直是步履維艱的經營著,可日昇昌票號畢竟家大業大,無論如何也不會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呀,這楊掌櫃怎麼會說出如此話來呢!
    喬致庸也走上前去,幫著常達山一起將楊掌櫃拉了起來,說道:“都是山西相與,山不親水親。有什麼難處,咱們一起想想辦法,楊掌櫃這個樣子,咱們怎麼說話呢!”
    楊掌櫃這才看到屋裡還有兩位東家,當下大喜過望,趕緊一揖道:“喬二爺,曹東家,你們都在。太好了!”
    四個人分別坐下。楊掌櫃開始講述起來,李元宏只好站在一旁,隨時準備伺候著。
    不講不知道。原來日昇昌在武昌地分號,確實已到了山窮水盡地地步了。
    本來武昌就是徽商地集中地,以前的徽商,大部分經營鹽業、木材和茶業,可近年來,徽商開始向典當行發展,說是典當行,其實就是存銀和放貸業的結合體,而這兩種業務,恰恰與山西票號發生了衝突。
    一年前,幾家徽商的典當行不約而同的提高了存銀利息,由以前的厘一下提高到了7厘,翻了兩倍還多,與此同時,貸銀的地利息反而降低到8,,昇提了出來,改存進了徽商的典當行內,這樣一來,日昇昌的存銀立即就見底了。
    但真正讓日昇昌分號走上絕境卻是兩件事情,一件是官差,一件是匯兌,一個月前,湖北巡撫布政使唐樹義來到日昇昌,要借10萬兩銀子。
    本來日昇昌票號的規矩是不向官員私借款項的,但這次卻不得不破戒了,原因是今年的長江大堤經過一次初汛,多處出現破損,如果不加緊時間搶修,下一個大汛來臨之時必定會發生險情,而湖北巡撫卻不願意招攬這個爛攤子,所以布政使唐樹義只好以私人名義向日昇昌票號借銀子。
    楊掌櫃考慮到這是國計民生的大事,不能推脫,趕緊拿出10兩銀子借給唐樹義,反正票號還剩4兩地銀子,應該夠用了。
    但沒想到地是,就在十幾天前,有一個客商竟然拿著20兩銀子的匯兌票據前來提銀子了,是從京城的日昇昌分號匯來地,這一下楊掌櫃直接傻眼了。
    按照票號行業的規矩,提不出銀子,那是要摘招牌關門倒閉的,於是楊掌櫃火速寫信,用快馬送往平遙
    哪知今日收到了平遙總號的回信,說雷老掌櫃已經病裡也沒銀子了。
    李元宏在一旁聽著,當他聽說雷老掌櫃病倒的時候,心裡猛然一抽,腦海裡頓時顯現那日在平遙借銀的場景了。
    當日雷范兩位掌櫃慷慨借銀,幫助自己渡過了難關,而日昇昌票號當時的處境已經非常困難了,雷老掌櫃竟然還將壓箱底的15000兩銀子借給自己,還不要利息,這樣的大恩大德,自己無論怎麼報答也不為過啊!
    想到這裡,李元宏正想說話,卻見常達山站起身來說道:“貴號現在還差多少銀子?”
    “我到處挪借,只湊夠了5兩,還差15兩啊,這可怎麼辦啊,日昇昌在湖北的分號一倒,勢必會牽連其他省份的分號,到時候恐怕偌大的一個日昇昌就要毀於我手啦啊!”楊掌櫃說著話,痛心疾首的直扯自己衣襟,眼淚嘩嘩的。
    旁邊的喬致庸想了片刻,說道:“我覺得這事有蹊蹺,按理一次匯出20萬兩銀子的事情比較少見,況且,我記得從來都是外省往京城匯,很少有京城向外匯大筆銀子的,對了,老楊,那個提銀的商客是什麼人,你查清楚了沒?”
    楊掌櫃用衣袖將眼淚抹了抹,想了一下說道:“這個商客住在高德才客棧,是什麼人我還沒查清楚!”
    喬致庸點頭道:“先得摸清他是什麼人,也好有的放矢,我現在就叫人前去查他!”說著話就走了出去。
    常達山示意李元宏沏茶,自己在屋內來回踱步,半響後,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猛地一轉身說道:“本來我這次來武昌是為了辦理茶務,但現在既然決定撤出湖北茶業,隨身帶的四千兩黃金已經沒用了,這樣,這四千兩黃金兌換下來就是五萬多兩白銀,全部借給日昇昌!”
    一直不吭聲的曹戚,此時也站起說道:“我曹家的來往商銀,從來都是倚仗日昇昌票號,日昇昌倒了,我們曹家的銀流也得受阻,嗯!我可以借給貴號30000!”
    一會兒功夫八萬兩銀子就解決了,楊掌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片刻,作勢又要下跪,常達山趕緊將他托住了:“楊掌櫃,現在有了8兩銀子,還差7萬,我想喬東家至少也能拿出20000兩來,也就是說,還有5兩銀子的缺口,咱們再合計合計。對了,那個商客啥時候來提銀子,給了最後期限了嗎?”
    “他說最晚後日來提銀子,若是鄙號不能交出銀子,他就帶人砸了鄙號的招牌啊!”楊掌櫃哭喪著臉說道。
    常達山和曹戚異口同聲道:“還有兩日!”
    ~~~
    到了晚上掌燈時分,喬致庸又來了,一進門就喊道:“我查到了!”
    因為事情緊急,常達山、曹戚和楊掌櫃還在一起合計如何在兩日之內搞到5兩,一見喬致庸回來趕緊問道:“查到什麼了?”
    “那個客商名叫程采且,是個湖南人,他與徽商總會的會長詹添麟有關係!”喬致庸一進門就拿起桌上的一碗涼茶一飲而盡,顯然一直忙活的連水都顧不上喝。
    徽商總會?屋內的幾個人同時一怔。
    幾個人裡數常達山年紀最大,曆事也最多,一聽這話就明白怎麼回事了,緩緩說道:“看來徽商要對咱們晉商下手了!”
    曹戚臉色也一肅,接著說道:“他們這招夠狠的,咱們山西往湖北運銀子本來就困難,全靠票號匯兌才能支撐,現在他們搞倒了咱們的票號,以後武昌府內就是他們徽商一家獨大了!”
    喬致庸也是一拍桌子道:“想趕走咱們晉商,沒那麼容易,既然如此,咱們就和他們鬥上一鬥!”
    而楊掌櫃還是那副哭喪臉,顫顫微微道:“可現在銀子不夠用啊!咱們拿什麼和他們鬥呢?”
    是啊!銀子是硬通貨,光有勇氣,沒有銀子也是白搭啊!
    楊掌櫃這麼一句話,屋內眾人立刻又陷入了沉默,只有那架老座鐘發出有規律的滴答聲。
    寂靜了半響,一直站在旁邊的李元宏,忽然說道:“我倒有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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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勵商勵賈 第一百一十六章 票號失竊
當屋內無人說話的當口,李元宏忽然冒出這麼一句,個東家的四道目光齊齊向他投來,喬致庸和曹戚越發覺得常家的這個小活計膽子夠大了,而楊掌櫃也還是第一次見到敢在東家商談的時候插嘴的下人,不由一陣愕然。
    而常達山這次卻沒有生氣,把水煙放在桌上,說道:“什麼主意?說來聽聽!”
    看著常達山鼓勵的目光,李元宏精神一振,點了點頭說道:“剛才東家們說到徽商的銀子運的快,這次似乎也是有備而來,咱們完全是被動挨打的局面,那麼,別說現在湊不齊那15萬兩,就算湊齊他們還有其他後招,咱們是防不勝防啊!”
    這話一說,四個人齊齊一震,所謂當局者迷就是這個意思,他們現在盡想著如何湊銀子幫助日昇昌渡過難關,可沒想過就算湊齊銀子之後又會出現什麼情況,就像這個活計說的,那些徽商既然已經出招了,那就不會如此簡單,只怕後招還會層出不窮,到時候晉商們只能左支右絀,疲于應付了,完全是被動挨打的局面,一個不慎就會滿盤皆輸了。
    見四人的表情,李元宏知道自己點到關鍵位置了,心裡一喜,接著說道:“我倒有個想法,與其被動防禦,不如主動進攻,他們徽商不是開的典當行嘛,我聽說典當行容易出事……
    喬致庸腦子最活,一聽到這兒。猛然一拍桌子說道:“對,他們搞咱們的票號,咱們就搞他們地當行!”
    其他三人精神也齊齊一振,剛才消頹的情緒頓時一掃而空。
    常達山走到門邊,將房門輕輕關上,回身道:“就照著這個思路,咱們往下想想……
    ~~~
    第二日四更天,天上開始飄下毛毛細雨。就像細沙從空撒下一般。發出喳喳的聲響。此時正是武昌城最安寧的時刻,但就在北城區的一處店鋪內,忽然傳來一聲叫喊:“抓賊啊,有賊偷東西啦!”
    巡街的更夫正巧路過門口,聞聲一望,只見數個黑影,從店鋪後院的牆上一躍而出。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嚇得更夫將棒子一扔,叫喊著撒腿就跑。
    而這家店鋪就是日昇昌在武昌城的分號。
    第三日清早,一個身著薄青花綢袍地男子來到日昇昌門口,上下打量了一番,抬腳就走了進去,一看見裡面地管櫃先生就氣勢洶洶道:“我地那20萬兩銀子湊齊了沒有,再湊不齊我可就摘了你家
    管櫃先生連忙轉出櫃檯。一面讓座一面哈腰道:“銀子早就湊齊了。但恐怕您不能拿走了。”
    那客商一聽,眉毛立即豎的老高,大聲叫道:“我的銀子憑什麼不能拿。難不成你們票號想吞了我的銀子?真正沒了王法了,我到衙門告你們去!”
    客商話還沒說完,卻愣在當場了,因為他看見,從後院的側門走出了幾名挎著腰刀的捕快,為首的是一名捕頭,一邊大步走過來,一邊和日昇昌分號掌櫃楊郎秩說著話。
    “都失竊了那些物件?銀子有沒有丟?”
    楊郎秩從懷裡掏出一張紙片遞給捕頭道:“失竊地物件都在這單子上寫著哪,有幾件很好認,只有咱們日昇昌有,至於銀子,倒沒有丟,說起來算是萬幸了!”說著話又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塞進捕頭的手裡。
    捕頭掂了掂銀子的份量,塞進袖筒裡笑道:“我這就將單子交給知府老爺,這幾日票號先停業,由衙門查封勘查,開具告示,既然沒有丟銀子,想來也不會引起騷亂,楊掌櫃莫急,過得幾日再說吧。”
    那客商聽見這話,吃驚的望著管櫃先生道:“票號失竊了?”
    管櫃先生哭喪著臉,雙手一攤道:“可不是嘛,昨晚四更天,幾個飛賊神不知鬼不覺的潛了進來,搜羅一些細軟之後就跑了,走的時候被更夫瞧見了,說是有五個飛賊呢!”
    “那銀子怎麼會沒丟的?”客商的問話顯然不合常理,哪有存戶希望票號丟銀子地。
    管櫃先生呵呵一笑低聲道:“咱們山西票號運銀子,都是千斤地無奈何,就是擺在這裡讓那些飛賊搬,他們也搬不走啊!對了,客官,你也聽見了,衙門裡捕頭說了,這幾日鄙號查封,不能開張營業了,您還是過幾日再來吧、”
    事到如今,還能有什麼好說的,客商只好佯佯
    走出了票號大門,楊掌櫃和管櫃先生,互相對視一眼笑。
    ~~~
    與此同時,城北的一家典當行外,也停著一輛馬車,幾個活計將兩隻大木箱從車上吃力搬下,徑直抬進了典當行內。
    這家當行名叫薄利好當號,是武昌府最大地當號,除了城北以外,其他城區也有他的分號,當號的東家就是徽商總會的會長詹添麟。
    當行大掌櫃名叫魏方泰,此時正在後房看帳冊,忽然有活計來報,說是前面來了一個大主顧,別人不見,指名道姓要見掌櫃,魏方泰連忙走了出去。
    只見當行門口擺著兩口大木箱,旁邊站著三個人,兩男一女,為首的是一個皮膚褐色的年輕人,約莫十八九歲,身穿一件嶄新的花團錦簇湖絲綢褂,頭戴一頂黑亮絨瓜皮帽,帽額鑲嵌著一枚璀璨生輝的紅寶石,當是一身的富貴,看樣子不是官家公子就是富家少爺。
    而他身後站著的一男一女,雖然打扮是家僕和丫鬟,卻也是一臉富貴,尤其那男僕,更是一副紈絝模樣,倒比前面站著的少年還像闊公子。
    魏方泰趕緊迎了上去:“公子來了,趕緊裡面客廳請。”
    管櫃先生趕緊將三人讓進後面的花廳,又是沏茶又是遞煙,好一通忙活。
    按理說,典當行都是以威欺客的,但也得分誰,一看這幾位的打扮就不是破落大戶家的,前來典當無非兩種原因,一是應急,二是敗家子偷賣家私有,這兩種人都是典當行的財神爺,哪能不巴結好呢。
    那皮膚褐黑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李元宏,因為只有他不是山西人,說話沒有山西口音,不會引起典當行的懷疑,而身後跟著的一男一女,一個是常運達,一個是方采茵。
    魏方泰呵呵笑道:“公子貴姓?與鄙號可有淵源?”
    李元宏忽然一拍桌子道:“有什麼淵源,你以為本公子經常來當鋪當東西嗎,名字你也別問,傳出去丟死個人,贖的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物就成,這些都是咱家的寶貝,損壞了仔細你的皮肉,好了,也別廢話了,先看看貨值多少銀子!”
    魏方泰倒也沒有生氣,這種事情他見多了,越是身份尊貴的人,越怕別人知道他進過當鋪,面前這位公子,不用說必定是哪家官宦的敗家子,偷了家裡的東西前來換銀子揮霍,這種人更是害怕別人知道他的名字。
    想到這裡,魏方泰一揮手,幾個活計趕緊跑出去,將那兩隻大木箱抬了進來,銅條一抽,箱蓋打開了。
    魏方泰探身看了看,拿起幾件東西看了看,點頭道:“不錯,是好東西!不知少爺想當多少銀子!”
    一般當鋪,不會說主顧的東西好,只會刻意貶低當物,因為那些窮人典當的東西,基本上不會贖回了,實際就是賣給當鋪,但面前這幾位,不是那種寅食卯糧的破落戶,當出的物件肯定回贖回的,當價高一點,當行賺得就多一點,所以魏方泰不打算壓低當價。
    “一萬兩銀子吧,我也就當這麼多,多了我也不要!”李元宏知道,這批玩意也就值這麼多,再多人家也不可能給。
    “嗯!價錢合適!”魏方泰正要點頭應允,忽然發現箱底一個亮晶晶的東西,拿起一看,卻是一枚小巧的包金腰牌,上面刻著一個碩大的“昌”字。這個腰牌怎麼看著有些眼熟呢?
    正在這時,站在茶案後的常運達忽然唉呦一聲,袖筒裡的一包東西掉在了地上,嘩啦啦的滾的到處都是。
    這一變故頓時引走了魏方泰的目光,他連忙探身一看,立即抿嘴笑了起來。
    只見滿地都是骰子,有大有小,有的還一刨為二,有的中間還夾著鉛塊。
    這是賭博的物件,魏方泰年輕時也好這口,當然知道,這些夾著鉛塊的骰子是作弊騙人錢的,只是從做工來看,還屬於初級水準,看來這位少爺正是因為賭博才偷賣家產的,現在也開始學習出千了。
    李元宏先是一個愣神,接著一瞪眼喝道:“沒用的東西,還不塊揀起來!”常運達趕緊低身將骰子一一拾到布包裡面。
    這一打岔,魏方泰就忘了剛才那塊包金牌子了,回身喊道:“給少爺提一萬兩銀子
sanjeen88888 發表於 2010-12-31 09:53
第五卷 勵商勵賈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全面商戰
三個人隨著馬車出了武昌府,在城外轉了一大圈,換了城東門回到大德玉分號,一進後院,三個年輕人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方采茵拍拍胸脯,吐著舌頭笑道:“嚇死我了,看樣子,那個魏掌櫃好像知道日昇昌的巡差金牌啊,差點認出來!”
    日昇昌總號每年會派出二三掌櫃到其他各省分號巡視,所帶的憑證就是這巡差金牌,一旦查出分號的活計或者掌櫃違反了號規,就可以就地開除出號,相當於朝廷的欽差,而武昌府的日昇昌分號卻也保留了一塊金牌,為的是分號掌櫃巡查下面的各個小號。
    這麼一說,李元宏也是心有餘悸,不禁對常運達一豎大拇指道:“全靠你臨機應變,轉移那魏掌櫃的注意力,否則被他認出來,咱們的計畫就前功盡棄啦!”
    常運達一直以來都是個紈絝少爺,從未做過一件好事,當時看見魏掌櫃神態有異,情急之下使出那麼一招,沒想到竟然收到奇效,此時被李元宏這麼一誇,心裡那個美就甭提了,表面上還裝著無所謂的擺擺手道:“小意思,咱還沒使出看家本領呢,那魏掌櫃看樣子也會玩骰子,剛才真應該和他玩幾手再走。”
    “……
    ~~~
    這就是三位元東家和李元宏共同想出了一箭三雕之計,既能得到一萬兩銀子,又讓日昇昌避開那筆20萬兩的匯兌,爭取時間搞到銀兩。第三嘛,就是回擊徽商地進攻——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進攻。
    李元宏將剛才的經過講述的一遍,尤其將常運達的隨機應變添油加醋的粉墨一番,引得喬曹二位當家一通誇獎,常運達簡直飄飄然了,對李元宏的好感立刻大大高漲,尋思著回頭將他升為自己貼身長隨呢。
    常三爺也沒想到自己這個一向不懂事的侄子竟會立下大功。心裡頗為欣慰。贊許的看了看他。
    常運達這下來勁了。蹦起來道:“既然薄利好當行已將東西收下,我這就去衙門告他們去,准保一次整倒詹添麟。”
    這個想法當然誘人了,可在座地都知道,徽商與官府地關係一向密切,尤其這個詹添麟,身為徽商總會會長。很多官府地派捐都要靠他來聯絡完成,所以想一次整倒他可不是易事。
    常三爺抬手壓了壓,讓侄兒坐下來,轉而對楊掌櫃說道:“咱們兩步同時進行,首先還是銀子,差4兩得儘快補上,好在時間比較充裕了,咱們聯絡在鄂的山西相與。大家湊一湊。應該能湊到4兩。二,至於詹添麟,咱們只能先讓他內亂一陣。能不能徹底整倒他,還得看天命,楊掌櫃,你到知府衙門多走動走動,有意無意的點點典當行仨字,讓衙門把注意力開始集中到當鋪上!”
    常三爺話裡的意思大家都聽得明白,就是不能操之過急,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李元宏想了片刻道:“我可以想想辦法,讓衙門把注意力集中到當行。”
    ~~~
    一連數日,楊掌櫃天天往知府衙門跑,一進去就上下送禮塞銀子,意思當然是想讓捕快們加把勁,儘快破案,而那個黃捕頭倒也實誠,拿了人家的好處,格外賣力地到處察訪,可是大街小巷一連轉了三日,卻一點線索都沒找到,搞得他都不好意思見到楊掌櫃了。
    第四天,黃捕頭上完差剛回到衙門,就看見楊掌櫃走了過來,大老遠就叫道:“黃捕頭啊,案子有線索吧,咱們票號別的可以丟,那個巡差金牌可不能丟啊,那物件被人拿去,萬一作起亂來可不得了,弄不好連咱們票號的牌子都砸啦!”
    黃捕頭一見這個催命鬼,腦門就發脹,趕緊哼哼哈哈準備混過去,就在這時,忽見兩個捕快帶著兩人進了衙門,黃捕快像看見救星似的,趕緊撇開楊掌櫃走上前去問道:“這是咋回事,他們兩個犯了啥案子?”
    捕快趕緊答道:“一個偷了另一個家裡的鐵鍋,拿到當鋪去賣錢,被失主發現了,扭了進來。”
    這二人明顯都是地痞一類的,這樣的小案子根本用不著一個堂堂捕頭過問,不過讓黃捕頭感興趣的是,小偷銷贓地時候竟被失主地親自抓住了,這可是稀奇事了。
    黃捕快對那
    道:“你是怎麼抓住他的?”
    那失主自豪的一拍旁邊地小偷道:“說來簡單,他偷我家的東西無非是想換錢嘛,換錢的地方只有當鋪,大東西到大當行去換錢,小東西到小當鋪換錢,我就在小當鋪外面守著,誰拿著我家的東西進去,抓住就是了!”
    大東西到大當行去換錢!這句話一下提醒了黃捕頭,日昇昌那張失物單子上的東西可真不少,一般當鋪肯定收不起,而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一般人家也不敢收,唯一敢收又有財力的只有大當行了。這就是重大線索嘛。
    想到這裡,黃捕頭一回頭對楊掌櫃說道:“你的那些物件很可能在當行,今日我就去好好查查!”
    楊掌櫃立即顯出一副崇拜之極的模樣道:“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黃捕頭真是斷案如神哪,要說鄙號的那些物件,一般當鋪還真收不起,算起來,只有薄利好當行有這實力,也有這膽子!”
    對!就去薄利好當行!
    黃捕頭召集一干捕快,立即趕往薄利好當行,畢竟這個案子也算是大案了,一旦告破對這個黃捕頭的前程可是大有好處的。
    當日下午,就看見薄利好大掌櫃魏方泰被帶回了衙門,一起搬來的還有那兩隻木箱,因為黃捕頭一眼就認出了裡面的巡差金牌,這可是鐵證如山啊。
    知府老爺晚上就升堂審案,經過一番審問,將案子錄了筆供,算是坐實了銷贓罪,畢竟薄利好當號的後臺老闆是徽商總會會長,所以捕快們對他也算客氣,沒有戴枷就扔進了府獄。而薄利好當號連同其分號一起被查封了。
    都是查封,日昇昌是求之不得,而薄利好當行卻是痛苦萬分,因為開當行的不同於票號,票號的資本都是自己的,而當行的資本都是互相拆借的,一旦資金流停滯,那損失就大了。
    況且典當行是必須日日營業的,一日不開門,贖當的就有藉口不交當息,這也是典當行業的規矩,所以關門一日,損失就大一日。
    這一下詹添麟急紅眼了,一方面寫信從徽州運銀過來,一方面在徽州商賈之間挪借,同時還得設法搭救大掌櫃魏方泰,於是便沒有精力暗算日昇昌票號了。
    與此同時,常達山、曹戚和喬致庸也是四方奔走,聯絡湖北的大小晉商,終於在七日之內湊齊4兩銀子,幫助日昇昌補齊了匯兌銀子,而日昇昌在蘇州的分號也快速運了一批銀子過來救急,雖然路程遠了一些,但現在難關已過,時間已經不成問題了。
    就這樣過了近十日,聽說徽商詹添麟上下花了一大筆銀子,終於將大掌櫃救了出來,衙門將髒物原封不動的還給了日昇昌,一進一出,薄利好當行損失了一萬兩銀子,加上生意上損失的五萬多兩銀子,詹添麟一共賠進去了將近七萬兩,這一戰,以晉商的完勝而告終。
    但是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到了這一步,就算傻子也明白是晉商搞得鬼,一連數日,武昌城內的大小徽商,日日都在會所裡開會,漸漸的,整個武昌城的百姓都感到有些異樣了。
    首先是人人每日都必須吃到的糧食油料,接下來是棉布、綢緞、茶葉、木材等貨物,銷售價格在所有徽商經營的店鋪裡同時大幅度降價,此外,據外省的消息,凡是運往湖北的各種貨物,收購價也大幅度提高。
    徽商們降價了,晉商們卻不敢降,因為照這樣計算,如此低的銷售價,刨除運費,人力費以外,幾乎沒的賺了,像木材、茶業乾脆是賠錢,即使晉商們願意賠錢,可運銀子也得花不少時間了,運的還沒有賠得快,到時候恐怕連房租吃飯都成問題了,於是,晉商們打死不肯降價,店鋪就變得門可羅雀了。
    遇到這種情況,晉商都急了,而山西在湖北的商賈,以常家財力最大,所以大小晉商都到常家大德玉商號來尋求幫助,而常達山這幾日也是愁的眉頭不展,但是又毫無辦法,這明顯是徽商們聯合起來對晉商發動的商戰,對於這樣大規模的商戰,常達山還從未見過,自然也想不出破解的辦法了。
sanjeen88888 發表於 2010-12-31 10:01
第五卷 勵商勵賈 第一百一十八章 晉商總號
  商的東家們在那裡愁眉苦臉想不出辦法,而李元宏這著,和常運達兩個一直在街上轉悠。
    他們兩個對商戰不熟悉,想幫忙卻無從下手,只好踱到大街上,在徽商的店鋪門口東瞅瞅西看看,希望能找出一些線索來,也算作商業間諜的類型吧。
    大熱天滿街亂跑,二人熱的汗流浹背,但大少爺常運達卻對這樣秘密調查的方式很感興趣,甚至甘心情願的充當李元宏的下手。
    “半個時辰了,來這家鐵貨店買鐵器的有多少人?”李元宏對身後的常運達說道。
    常運達翻了翻冊子道:“一共是57人,其中農戶有32。
    李元宏回過身來,忽然笑著說道:“常少爺,咱們轉了這些天,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
    常運達被他笑得莫明其妙,又將冊子從前往後翻了一遍,茫然的搖了搖頭。
    “咱們走了三十幾家店了,鹽店、鐵貨店、染料店人數最多,其中鄉下農戶所占比例最高,而棉布、茶、絲綢人數最少,農戶們所占的比例也最少,此外……;.說。
    常運達點了點頭道:“是這樣的啊,這有什麼奇怪,武昌府的鹽商引岸制已經取消了,那些農戶們自然必須到城鎮買鹽了,而精細一點的鐵貨和染料在鄉下也不好買到,農戶們都是趕上百里的土路到大城鎮買地。”
    “這就對了!”李元宏哈哈一笑。拉著常運達就往回跑。
    ~~~
    因為晉商沒有自己的會館,所以武昌城的晉商都集中到大德玉的後堂。
    這是一座乾隆年間落成的大堂,平時是擺放綢緞的精貴貨物的,此時卻黑鴉鴉的坐了足有四五十人,顯得格外擁擠,人群中中有地是東家,而絕大部分則是各個商號地掌櫃,一個個愁眉不展地吸著旱煙。整個後堂之內烏煙瘴氣的甚是沉悶。
    常達山、曹戚和喬致庸坐在最前面。面向著大家。此時也是筋疲力盡了。
    這個會議已經開了三天了,還是沒能商量出對付徽商的辦法,相比較而言,徽商的反應就迅速的多了,只開了兩天的會就迅速做出反應了。
    倒不是晉商不夠團結,也不是晉商腦子笨,最根本的原因是——晉商與徽商地經營體制不同。
    晉商經過這幾十年的發展。已經基本奠定了東夥分家的模式,也就是說,東家是東家,掌櫃是掌櫃,東家出資,掌櫃經營,就相當於現代的薰事長與總經理的模式,這當然是比較先進的經營模式了。可以保證經營者一直是最優秀的商業人才。
    但話說回來。這一模式也有局限性,那就是對於重大的決策,掌櫃們就不敢輕易下決定了。畢竟商號不是自己地,萬一折騰出大問題,這些掌櫃可擔不起責任哪。
    而徽商就不一樣了,除了典當行這種技術性要求高地行當,絕大部分徽商都是身兼東家與掌櫃兩種身份,他們完全可以決定自己商號的一切舉措,只要認為對的,他們就敢當即拍板,所以徽商們做出反應是極為迅速地。
    眼看這一天的會議就在這沉悶中過去了,很多掌櫃的再也憋不住氣了,一個鹽號掌櫃的站起身來說道:“散了吧,看來咱們真得捲舖蓋走人了,這群徽商真是厲害,咱們鬥不過啊!”
    “早撤損失小,晚撤損失大,咱們早早關了號子吧,也能為東家們少丟點銀子!”
    連著十幾個掌櫃齊齊站起身來,一搖三晃的向門外走去,顯得疲憊無比,而其他掌櫃的也是絕望的互相對望著,紛紛搖頭歎氣。
    眼看著這種結局,常達山、喬致庸和曹戚三位東家也是無可奈何,然而,正在這士氣渙散的當口,忽然從門口沖進兩個人,前面的一個高聲喊道:“各位掌櫃的,先不要走,我有話要說!”
    眾人齊齊一愣,抬眼觀望,卻見是兩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說話的是個皮膚褐黑、長相俊朗的高個少年,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李元宏。
    這樣年紀的,撐死了就是個店鋪活計,這些大掌櫃們哪會把他放在眼裡,加上在這屋裡窩一天了,一個個脾氣正煩躁呢,哪個也沒好心情來聽這兩個小活計胡說,當即就有幾個掌櫃喝道:“你是哪家的活計,在這裡大呼小叫的,沒看見咱們掌櫃在這裡開會嗎?哪有你說話的份,出去!”
    前面常達山也是
    要說這個新來的活計膽子大,他是知道的,可沒想到這麼多掌櫃的面這麼放肆。
    哪知道旁邊的喬致庸卻是眼前一亮,哈哈大笑一聲站起身來,大聲說道:“誰說他沒有資格說話,這位就是我複盛公的三掌櫃——李悔。”
    喬致庸本來就是個不拘一格提拔人才的東家,對於人才的發掘,他有一種超于常人的敏銳力,經過前兩次的事情,喬致庸早就發覺這個李悔是個人才,往往有出人意料的新鮮主意,既然他敢於當著這麼多掌櫃的面站出來,那必定又有什麼好辦法了,而他一個活計按理是沒有資格在這裡說話的,所以自己索性給他加個頭銜——複盛公的三掌櫃,一說到複盛公的掌櫃,恐怕比自己這個複盛公東家的身份還要過硬,這樣一說,就是讓這個小活計放心大膽的說話,不要有什麼顧忌。
    喬致庸這麼一句話,別說臺上台下的掌櫃東家了,就連李元宏傻眼了,心道我啥時候跟了你們喬家了?
    喬致庸話音剛落,旁邊曹戚也站起來說道:“他也是我曹家三多堂的二掌櫃,李悔,你放心說話。”說完沖著常達山笑了笑,意思是:莫怪咱們挖你牆角了。
    自己的活計,卻要別人來維護,窘得常達山頓時一個大紅臉,也站起身道:“李悔,有什麼話你就說,能渡過此難關的話,你就是咱們大德玉的二掌櫃。”
    有這三人撐著,下面眾人再沒人敢說什麼不是了,只是紛紛暗自納悶,他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怎麼會身兼三家掌櫃呢?
    李元宏精神頓時一陣,同時也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和責任,理了理思路說道:“我想問各位掌櫃一句,在武昌城,哪種行當最賺錢呢?”
    下面一個聲音叫道:“自然是鹽店、鐵貨店、染料店了,這還用說啊!”
    李元宏點了點頭道:“那就對了,我們這幾日一直在城裡轉悠,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購買食鹽、鐵貨和染料這三種貨物的,以農戶居多,而購買糧油、棉布、木材以城裡百姓居多,大夥知道為什麼嗎?”
    一個掌櫃站起道:“前三樣不用說了,鹽現在只運到城裡,精細鐵貨和染料只有城裡有,而糧油、棉布、木材這三樣,農戶們自己就多得賣不出去,怎會來城裡買呢?”
    李元宏點了點頭道:“那我再問第三問,咱們晉商比徽商有一個最大的優勢,那是什麼?”
    掌櫃們面面相覷,還真想不出有什麼優勢。
    只聽李元宏道:“咱們的優勢就是人多!”
    一句話說的掌櫃們都笑起來了:“人多算什麼優勢?難不成與徽商毆鬥去?”
    李元宏也笑了笑說道:“當然不是去打架了,咱們山西商人與徽商不同,我發現,無論哪家山西商號,從掌櫃的到活計,全都是本縣本村人,可以說都是自己人……|.:是把攤子鋪下去,每個活計都變成一個小掌櫃,分散于武昌周邊的所有村鎮,你們想想,那是什麼局面?”
    那是什麼局面?
    腦子活的掌櫃一下就聽出門道了,連連叫道“說下去,說下去!”
    李元宏見大夥一下來精神了,心裡也頗為高興,高聲說道:“鄉下人進一次城不容易,一走就是一兩日,如果咱們能把貨物運下去賣,稍微提高一點價格他們也是能接受的,如此一來,他們徽商做城裡人的生意,咱們晉商就做鄉下人的生意,他們徽商做的是賠本生意,咱們晉商做的是賺錢生意,看誰能撐到最後,等他們撐不住的時候,就是咱們反擊的時候了!”
    下面掌櫃們頓時交頭接耳議論起來,片刻後一個掌櫃站起說道:“可是咱們這些商號經營的貨物不一樣啊!照你這麼說,經營鹽店、鐵貨店、染料店還可以撐下去,咱們糧油、棉布、木材店還是撐不住啊!”
    李元宏早就想好了,脫口答道:“這個簡單,咱們可以成立一家晉商總號,統一調配人員,銀兩,貨物,大家要賠一起陪,要賺一起賺,當然也一起撐下去了!”
    晉商總號!
    正在這時,常達山猛然一拍桌子站起身來說道:“對,成立晉商總號,我提議,總號大掌櫃就由李悔擔任,誰有異議?”
sanjeen88888 發表於 2010-12-31 10:18
第五卷 勵商勵賈 第一百一十九章 統購統銷
幹 嘛,下麵的眾掌櫃齊齊張大了嘴巴,半響都合不攏,串的事簡直是千古一遇了,先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竟是大德玉、複盛公、三多堂三家大商號共同的掌櫃,這本來就是一大奇事,現在可好,竟然要成立晉商總號,統一調配所有山西商號的人力、財力、物力,這用匪夷所思來形容也一點不為過。
    而讓所有掌櫃徹底崩潰的是,常三爺竟然提名讓這個少年擔任晉商總號大掌櫃,於是……頭的不一而足,反正是經過一番自虐才敢肯定——眼前發生的不是幻覺。
    “我?”李元宏聽到常達山的話,也嚇了一跳,雙手連擺道:“不不不,常三爺,您莫開玩笑了,我怎麼能成!”
    哪知喬致庸也站起道:“我也同意成立晉商總號,徽商已經聯合起來了,咱們若不共同對敵,勢必會被各個擊破,到時候恐怕武昌城內再無我山西商號立足之地,從今日起,我複盛公所有的店鋪、掌櫃、活計,均由晉商總號支配,至於總號掌櫃之職,我也提議由李悔擔任!”
    曹戚緩緩拿起火媒子又點起旱煙,慢條斯理的吸了一口道:“我同意常喬二位當家的意見,此次盤口之戰,雖是武昌一地,卻牽一髮而動全身,一旦我晉商在這五省通渠之地敗北,不出半月,全國十八省各商埠便會通曉,到時候誰放心與咱們做生意呢。咱們山西商人走到那裡都比徽商低一頭,這個滋味不好受啊……事,便需非常之人才能出奇謀,我琢磨著,總號掌櫃的人選——非李悔莫屬!”
    下面地眾掌櫃面面相覷,卻都不作聲,本來亂糟糟的後堂此時忽然變得鴉雀無聲了。
    其實建立晉商總號這個辦法,大夥都知道是個好主意。也都同意。只是這大掌櫃的人選。他們可不敢芶同,在座的諸位都是大江南北摸爬滾打出來的,知道商戰之中,考驗的不僅僅是人的智慧,還有一個重要因素就是——經驗。
    這個小夥子也太年輕了,就算他十三四歲就入門學徒,頂多也就四五年的閱歷。別說擔當總號掌櫃了,就算擔當一個店鋪小老闆都嫌太小,而此次武昌盤口之戰,那是事關整個晉商群體生死榮辱地一場決戰,交給這麼一個人,是不是太兒戲了。
    其實常達山何嘗沒有這種想法,他尤其知道,這個李悔半個多月前還只是個落荒逃難地。對商號地情況不太懂。但是通過幾次事情,他發現這個李悔並不簡單,每次別人束手無策的危機時刻。他往往能出奇謀,行事也果斷幹練,缺少的只是經驗。
    但現在的盤口之戰,根本不能用經驗來解決,在座的幾十個掌櫃東家,哪個不是老商賈了,他們之所以想不出好主意,正是被經驗所累,所謂當事者迷、旁觀者清,一條道走久了,其它道就不敢走了,進而也就不會走了。
    而李元宏一個最大的優勢,卻正是他的缺少經驗,想別人所不敢想,不會被固有地模式所束縛,這一點已經體現出來了。至於他對商號生意不熟悉,已經無足輕重了,因為這堂裡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幫他彌補這個不足。
    常、喬、曹三個東家都是抱著這一想法,所以一致推舉李元宏出任總號掌櫃,而下面的眾掌櫃卻沒想到這一點,這恐怕就是用人者與被用者之間的差別了。
    一個鐵貨商號的掌櫃從人堆裡站了起來,說道:“三位東家,這總號的事咱們都同意,只是這總號掌櫃的人選……:商議一下呢?”
    李元宏也是連連點頭,向那個掌櫃投去感激的目光,倒把人家看地一愣。
    常達山卻不答話,轉頭對臺階下地李元宏說道:“我且問你,即使咱們將貨物賣給農戶,如何就能不賠銀子呢?”
    李元宏想了片刻,翻了翻這幾日調查記錄的那本冊子,抬頭說道:“咱們可以算筆帳,一把上好的鐵鍁在城裡賣只4銀子,也就是多文,而武昌周邊地村鎮,有偏遠的進城一趟要23天的功+間不說,路上的吃食、寄宿這些花費也至少要100錢,也就是說,每把鐵真正的花費是700文製錢,但是,如果咱們的鐵鍁運到
    賣650的話,農戶們當然願意買咱們的貨了,而不用了。”
    常達山點了點頭,繼續道:“咱們運貨下去的花費也不低哪!”
    李元宏呵呵一笑道:“這倒不怕,其一,咱們既然合為晉商總號,可以將貨物集中起來運送,只要鄉下用得著的,什麼鐵貨啦,染料啦,鹽包啦,咱們和在一起運,這樣就能減少一部分成本。其二,咱們可不單單是銷貨,還要購貨!”
    “購貨?”堂內的所有掌櫃齊齊一個愣神。
    “對,購貨!”
    李元宏腦子裡的想法已經成熟,一把將冊子合上,侃侃道:“這幾天,我見過很多農戶將自家的糧食、油料、茶葉、木材運到城裡變賣,然後拿賣得的錢再買自己的需要的東西,我想,咱們可以讓所有店鋪裡的活計在各村各鎮蹲點,村民農戶們想賣什麼、想買什麼,全部登記造冊,就叫購銷冊……收取購銷冊,送回武昌後,咱們再統一發貨。”
    下面一個掌櫃忽然站起來,幾乎掩飾不住激動的情緒,高聲說道:“然後,咱們可以把低價收上來的糧食、油料、茶葉、木材拿到武昌城來賣,這一來一回,咱們肯定能賺錢哪!”
    “對!這是一舉兩得啊!”
    “好辦法,真是好辦法!”
    下面的掌櫃們一下就亂成一鍋粥了,都被李元宏的奇思妙想激的興奮不已,如此一來,這場商戰鹿死誰手就不一定了。
    李元宏也被大家的情緒帶動很是興奮,站在那裡一個勁的傻笑,臺上喬致庸呵呵笑道:“李掌櫃的這個主意真是不錯,應該有個什麼說法吧?”
    李元宏一興奮,順嘴說道:“這種方法就叫統購統銷,下面每個村鎮的蹲點就叫購銷合作社!”
    這時,曹戚不失時機的站起身來道:“晉商總號大掌櫃,我看就由李悔擔當,誰還有異議?”
    “沒有,沒有!”
    “咱們同意,就他了!”
    ~~~
    這裡每個掌櫃都不是泛泛之輩,一旦路線指明了,大家的思路一下就被打開了,一條條具體措施很快就制定出來,此外,整個計畫的實施被落實到每個人的身上,大的方面有專人掌握,人力方面,就由喬致庸專門負責;銀錢調配方面,就由常運達專門負責;運輸聯絡方面,就由曹戚專門負責,其他每個掌櫃,再具體負責自己商號的人員分配。
    商議了兩個多時辰,直到深夜這場晉商會議才宣告結束,一致推舉李悔(李元宏)為晉商總號第一任大掌櫃,並連夜趕制大掌櫃的金帳、銅印。
    第二日起,整個武昌城的山西商人行動起來了,每家商號挑選出最機靈能幹的活計,分赴各個村鎮,按照計畫建立購銷合作社,為了節省成本,每家購銷合作社僅派駐一人,地點也選在破廟、草棚、牲圈裡。
    要說山西人能幹,山西商人能吃苦就在這時候體現出來了,每個活計一下到村鎮,就開始挨家挨戶的動員遊說,很快便將局面打開了,不出三天,第一批購銷帳冊便送回武昌城,一隊隊載滿農戶們所需的馬車騾車分赴各地,回來的時候又拉上農戶們自家產的糧油、茶葉、木材等物。兩趟下來,晉商賺得錢一點不比以前的少,所有山西掌櫃都對李元宏感激佩服。
    但是,這麼大的動靜,徽商們很快便得悉了,他們反應也極為迅速,第十天就再次召開徽商會議,經過一天商議,他們最後決定——統一提高鐵貨、染料和食鹽的收購價,高到晉商無力購買的地步,從源頭上徹底掐斷了晉商們的進貨管道。
    當然,這也是因為徽商銀子運的快,損失多少很快就能彌補上,到了這一步,事態已經很明顯了,只要能趕走晉商,徽商們已經是在拼命了。
    還沒高興兩天,晉商們再次陷入困境,他們能在鄉下統購統銷,就是仗著鐵貨、染料和食鹽這三種貨物,現在沒貨了,這個計畫也就無法實施。
    於是作為晉商總號掌櫃的李元宏,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的決定——購買徽商的貨物。
sanjeen88888 發表於 2010-12-31 10:23
第五卷 勵商勵賈 第一百二十章 最後稻草
元宏知道,晉商們現在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口了,什麼地域偏見,無論晉商還是徽商,都是中國商人嘛,但是徽商們如此咄咄逼人,要拼個魚死網破,那晉商們唯一的出路就是和他們拼到底了。
    通過分析各方面彙集來的情報,就在所有晉商對盤口之戰的前景悲觀絕望的時刻,李元宏卻敏銳察覺到——現在的徽商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無法回頭了。
    一方面,徽商們企圖徹底掐斷晉商的貨源,大幅提高了貨物的進價,另一方面,為了打擊山西商人,他們的銷售價卻沒有漲,如此一來,他們根本就是在燒錢玩。
    既然徽商在燒錢,那晉商何不再添一把火呢,雖然李元宏不懂商戰,但邏輯思維還是不錯的,於是他再次召集晉商進行部署,讓晉商掌櫃們偷偷雇傭武昌府本地人,私下裡大量購進徽商的存貨,加速徽商們的銀錢流量,讓他們可著勁的進高價貨吧,而晉商因為有遍佈各村鎮的購銷合作社,等於把絕大部分損失轉嫁到了徽商身上,自己的損失當然就微乎其微了。
    如此一來,晉商們每損失一兩銀子,徽商幾乎就得損失30於是徽商的銀子每日流水價的往外冒,而晉商的損失卻還在自己的可承受範圍內,加上日昇昌從浙江緊急運來的二十萬兩銀子,基本上已立於不敗之地了。
    就在商戰正酣的當口,湖北境內卻發生了一件大事。
    道光二十五年。武昌府發生過一起青蓮教起義,雖然很快被鎮壓了,但青蓮教地餘眾大部卻隱秘於民間,繼續進行著反清活動,道光二十八年七月二十五日,在武昌附近的一處鐵礦,因為礦主與礦工發生爭執,青蓮教趁機煽動。立即就有數千礦工發生了騷亂。
    於是湖廣總督裕泰會同湖北提督羅應贛率領5000營前往鎮壓。很快便將起義的礦工包餃子了。青蓮教教主以及所有“匪首”,都被解拿到了武昌府,由總督裕泰進行審判。
    ~~~
    這日,李元宏正在常家後堂(現在算是晉商總號的帳房)核對帳冊,因為這次的商戰極為慘烈,必須精打細算,對於每一筆生意。每一車貨物,李元宏都要親自核查,從中找出節省銀子的辦法,而其他晉商商號也將最得力的十幾個帳房先生集中到了常家後堂,協助李元宏查帳冊。
    剛將這三日的帳冊清算完畢,李元宏正和常三爺、曹戚、喬致庸三人商量如何開源節流地辦法時,忽然從外面火急火燎跑進來一個人,正是小活計韓生。
    韓生拿著一卷白紙。一進門就喊道:“總督衙門剛才來差役。送來這紙公文,讓三爺過目!”
    “總督衙門?”
    四個人面面相覷,常運達一伸手接過公文。大致掃了一眼,忽然一拍桌子喝道:“又來要銀子了!”
    李元宏心裡一驚,接過公文看了一下,只見上面寫著:青蓮教教匪叛亂,已盡數格拿,明日早上,在總督衙門公示定罪,請各位商賈前去觀刑。
    李元宏將公文遞給喬致庸,納悶道:“審判亂匪,為何要咱們商賈去觀刑呢?怎麼又成了要銀子地呢?”
    喬致庸掃了一眼,抬頭說道:“這個湖廣總督有一條百試不爽地訛銀子的辦法,那就是觀刑,每次觀刑都將商賈們叫去,當著商人的面,對叛匪又是打板子又是砍腦袋的,把商賈們嚇得魂不附體,然後就讓商賈們主動納捐,每次都能搜刮數萬兩銀子,名義上是犒勞綠營兵平靖地方之功,實際上鬼才知道進了誰的銀箱了……;作亂,動靜這麼大,我看這裕總督不訛上十幾萬兩是不會甘休的!”
    李元宏奇怪道:“咱們就是不給他,又能怎樣!”
    曹戚搖了搖頭說道:“恐怕不可能,總督衙門先是把咱們餓上幾天,再讓叛匪攀咬不肯交出銀子的商賈,呵呵,到時候抄家砍頭自然不在話下,咱們可鬥不過當官地。”
    原來如此,都說清代時期的商人地位低,由此可見一斑了,明顯是敲詐勒索,卻又毫無辦法。
    李元宏想了想,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三位東家都是一片茫然。
    李元宏笑的直咳嗽,轉頭對常運達說道:“咱們被勒索,徽商們也被勒索,現在咱們與徽商爭盤口,損失的銀子已經達到五六
    ,而徽商們損失更大,估計至少也有140兩以上了,他們還有多少銀子可以用。”
    李元宏一直關注著晉商與徽商的損失比例,也竭盡全力控制晉商總號的銀錢流量,通過這兩天市場上一些變化,他察覺到,徽商快頂不住了。
    首先是貨源,徽商們已經沒有能力將進入湖北的鐵貨、染料、食鹽全部買下了,這三種貨物的價格已經出現降價地趨勢。第二、徽商店鋪開始限制售貨量了。第三,徽商店鋪各種貨物地銷售價開始出現上漲了。
    也就是說,徽商的資本要麼快用盡了,要麼接應不上了,無論是哪種,對晉商來說都是好消息,但話說回來,徽商既然已經察覺到事情不對勁了,萬一採取一些措施,誰又能保證晉商能立於不敗之地呢。
    這才是李元宏最擔心的,畢竟徽商一個個也不是普通角色,而晉商這一套辦法其中漏洞很多,一旦被人洞悉,想出針對性地措施也不是難事,至少李元宏自己就能想出來。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快速解決戰鬥。
    徽商們現在就好像一頭馱著千斤重物艱難行進的駱駝,疲憊之極,想把他壓垮,差的僅僅是最後一根稻草,而現在,這根稻草已經出現了。
    三個東家也都是人精,一下就明白李元宏話裡意思了,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
    第二日早晨,武昌城內二百多個大商號的掌櫃和東家,齊齊聚集在總督衙門三堂前面的一大片空地上。本來審訊叛匪應該在衙門的大堂,但今日的重頭戲顯然不在於此,既然是勒索商賈嘛,自然不能讓全城百姓都看見,所以選在比較封閉的三堂了。
    不一會兒,湖廣總督裕泰和湖北提督羅應贛一起上堂,一起隨行的還有很多綠營裡面的將領、湖北巡撫,湖北布政使等屬官。
    總督裕泰坐定,空地兩邊的商賈們行跪拜禮,先是由湖北巡撫宣讀此次叛亂的經過,鎮壓的過程,然後是一大通對叛匪義正嚴辭的聲討,接著是一通對皇上歌功頌德,最後是一通對這次鎮壓參與者的褒揚以及獎勵。
    一口氣說了將近半個時辰,下面跪著的那些商賈們,膝蓋疼的呲牙咧嘴,一個個痛苦只想掉淚,卻又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然後宣佈觀刑開始,一個個青蓮教的匪首們被押了上來,其實也不需什麼審訊,只是走走過場,接著就是一頓血肉橫飛的杖刑,打完之後該斬首的斬首,該流配的流配,那血腥的場面跟修羅地域也差不多,就連一向膽大包天的李元宏不由心生寒意,其他那些養尊處優慣了的商賈們就更甭提了,有的嚇得渾身發抖,有的乾脆就嚇癱了。
    一通忙活之後,開始進入正題,由於總督裕泰年紀較大,觀刑的地方又人多空曠,所以就讓一個嗓門較大的同知代他宣講。
    宣講的內容無非是此次剿匪,綠營兵多麼多麼辛苦,多麼多麼危險,戰死了多少人,受傷了多少人,需要花多少多少銀子慰恤死傷者的家屬等等,一共合計15萬兩白銀,最後就是勸捐勸納了。
    宣講完畢,下面商人們都不吭聲,不過對於這種情況,官員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奸商嘛,誰會主動交銀子哪,於是按照老規矩,先將商賈們餓它兩天。
    正當總督裕泰站起身來準備回內宅的時候,忽聽下面一聲高喊:“我有話說!”
    裕泰一回頭,只見一個年輕人從人群裡擠了出來,高聲喊道:“大人留步,我有話說!”不是別人,正是李元宏。
    觀刑的次數多了,還沒見過哪個商人敢大呼小叫的,裕泰倒是一愣,隨即道:“你是哪家商號的?”
    “我是晉商總號的掌櫃——李悔,見過大人!”李元宏微微躬身道。
    “有什麼話你就說吧!”已經坐了一個多時辰了,裕泰也有些乏了,勉強又坐下道。
    李元宏清了清嗓子,高聲說道:“將士們為了保持地方,浴血沙場,現在剿滅了亂匪,咱們商賈們坐享其成,理當有所慰恤,那個……:萬兩太少了,應該是20兩。
    “你說什麼?”本來昏昏欲睡的裕泰一下從椅子上挺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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