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神箭傳說 作者:簡單老楊 (連載中)

otto544 2008-10-20 20:15: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6 145996
bigsing 發表於 2009-5-13 10:38
第四卷 西域烽火燃 第十五章 頓失糧草

第十五章 頓失糧草

  “停!休息一柱小香。”剛剛繞過長城,楊誠大聲喝令道。雖然才疾行了二十幾里路,但畢竟之前經過一場激烈的戰斗,如果繼續這樣疾行趕到目的地,就算飛虎親衛是鐵打的,恐怕也吃不消。

  “誠哥,匈奴人若不去芨嶺,那我們……”張識文略有憂慮的說道。雖然到目前為止,左賢王幾乎完全按楊誠預料的路線逃亡,但一過長城,可供選擇的去路至少有四條,楊誠這樣把全部賭注壓在芨嶺,一旦左賢王選擇其他道路,那楊誠重創甚至全殲匈奴騎兵的計劃便要泡湯。

  “由不得他們了。”楊誠淡淡的說道。分散在外的三組飛虎親衛已經趕回,每組雖然只有一百多人,但剛才仍給倉皇而逃的左賢王部予以沉重的打擊,使得他們不斷改變方向,走上楊誠給他們安排好的死亡之路。

  張識文佩服的看了楊誠一眼,楊誠不是那種說大話的,此時語氣如此肯定,左賢王的命運幾乎已成定局。他原本以為自己幾乎一直參與這次戰斗的謀劃,但現在卻發現楊誠暗中竟有不少布置,自己竟是完全不知情,戰場上的各個情況,幾乎都已在他預料之中。不過在他看來,每一著都冒險之極。就如用三組飛虎親衛幾乎是正面阻擋左賢王的騎兵,雖然左賢王後面有一萬涼州騎兵追擊,但若是左賢王拼死進攻這些不過百余人的飛虎親衛,恐怕飛虎親衛根本無法阻擋,更遑論迫使左賢王改變路線。

  “全軍出發!”親自檢查完士兵的盔甲武器的情況後,楊誠揮手下令,所指的卻不是左賢王逃走的方向。

  “這是?”張識文驚訝的問道,楊誠卻是笑而不語,疾行而去。

  ※※※※※※※

  “果然不出我所料。”立在剛才左賢王與楊誠激戰之處,鐵面將軍傲然說道。

  看著尸橫遍野的這片曠野,任何人都可以想像得出戰斗是如何激烈。為了全速追擊左賢王,戰場並沒有經過任何處理,兩軍戰士的尸體橫七豎八的擺在曠野上,形成一個詭異的圓形。

  “看來一定是用糧車為陣了。”鐵面將軍喃喃說道。

  “啟稟將軍,那邊發現大量糧袋。”一名士兵跑過來報道。

  “打開看看。”鐵面將軍冷然說道,策馬向中央堆放的糧袋奔去。

  “唰!”糧袋在鋒利的長刀下應聲而破,露出一堆堆木材、沙石。其他匈奴騎兵也紛紛割破其他的糧袋,里面裝的也盡是這些東西。

  “上馬!”收起長刀,鐵面將軍大聲喝道。“既然把這些東西丟了,剩下的便是真正的糧草了,全速前進,一定要趕在糧隊進入豐城堡前追上!”

  鐵蹄轟隆,匈奴騎兵卷起一陣塵土,向北狂奔。

  ※※※※※※※

  “原諒我。”看著漸漸出現在視線中的糧車隊伍,鐵面將軍暗自說道。

  雖然每車的重量幾乎減了一大半,但即使役夫們全力趕路,又哪里及得上匈奴戰馬的速度。何況看著己方獲勝,這群役夫早已心中松懈,雖然楊誠下令他們全速前進,卻也不過比初時稍快一點而已。此時見後方卷起的漫天塵土,眾人也沒有絲毫慌亂,心中還以為是增援來遲的涼州騎兵。

  “燒糧便是,能不殺的盡量不殺。”快要沖近之時,鐵面將軍沉聲喝道。

  “是鐵面將軍!”糧隊中爆出陣陣驚呼,映入眼簾的那張猙獰的鐵面具立即讓他們認識到這群騎兵的真實身份。鐵面將軍在這些百姓眼里,雖然可恨,但幾乎是個不敗的神話,無邊的恐懼立即在糧隊里漫延開來。

  “離開糧車,饒你一命!”鐵面將軍振聲喝道,揮舞著寒光四射的長刀,沖入糧車之中。

  听到鐵面將軍這句話,役夫們哪里還顧得了其他,當下如蒙大赦,紛紛跳下糧車,向左右狂奔而去。對身後逐漸被大火吞噬的糧車,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也沒有。

  “有十幾輛車朝豐城堡方向逃去了,要不要……”一名騎兵奔至鐵面將軍身前,恭敬的問道。

  鐵面將軍淡淡的看著官道上燃起的沖天大火,輕輕的揮了揮手。

  “由他們去。這批糧草還不到這次朝廷拔出的征西軍糧草的一成,其他的一定還在後面。”

  ※※※※※※※

  左賢王略顯狼狽的率著兩千多匈奴騎兵策馬狂奔,一片蒼涼的芨嶺逐漸出現在眼前。想著今天清晨自己率五千鐵騎越過此處,躊躇滿懷的情形,心中不由一陣黯然。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匈奴騎兵個個均帶著疲憊不堪之色。這一路奔逃以來,已遭到近十次敵人的伏擊,雖然每次伏擊的人數並不多,但身後那隱約可見的漫天塵土,讓他們不敢有絲毫的停頓,連不幸落隊的戰友,也無心顧及。

  雖然不知道身後的涼州騎兵到底有多少,但數量越來越多卻是不容置疑的。一路行來,涼州騎兵如影附骨,始終緊緊跟在左賢王之後,讓左賢王如坐針氈。

  “越過芨嶺,便是茫茫戈壁,到時就可以逃出生天了。”奔至芨嶺腳下,左賢王暗自嘆道。

  “大王,敵人會不會在這里設伏呢?”緊跟在左賢王身旁的一名匈奴千夫長疑慮的說道。

  “應該不會吧。”左賢王遲疑的說道。芨嶺盡是黃沙怪石,根本不容易設伏,況且今天早上剛剛路過,要是設伏,早就該在這里設伏了,何必讓他繞過長城,幾乎成功的焚燒掉重要的糧草。想及此處,左賢王也顧不得許多,經過這麼遠的奔馳,不論是戰馬還是士兵,都已快吃不消了,若是繞道而行,恐怕徒生變故。再加上一進入戈壁,便可讓眾人分散而逃,使敵人再無法追蹤,如今逃生之門就在眼前,他哪里願意再遲片刻。

  “沖,沖過這里,便可以逃脫敵人的追擊了!”左賢王大聲喝道,用力揮手,策馬向上奔去。

  其他匈奴騎兵也臉露喜色,蒼涼的戈壁現在在他們眼里是如此的美麗,要想在大戈壁中追上他們,憑身後的這些涼州騎兵,遠不能做到。

  “轟……”匈奴騎兵剛行至一半,異變突起。離他們數十步外的幾個突起的大石突然向下滾來,來起如潮的沙石,聲勢懾人。

  猝不及防之下,匈奴騎兵哪來得及閃避,在慌亂之際,只得眼睜睜的看著巨大的石頭向自己壓來。一時間慘叫連連,人喧馬嘶,場面混亂不堪。

  左賢王堪堪躲過迎面滾來的巨石,臉如死灰。這巨石自然不會自己滾下來,況且是數十塊巨石同時滾落,任他心中再不願相信,也知道自己陷入敵人的伏擊之中。

  “咻……”巨石向山腳滾落之際,匈奴騎兵周圍的石縫和沙土中鑽出數以千計,身穿暗紅鎧甲的士兵。甫一出現,一支支羽箭便已無情的向慌亂無比的匈奴騎兵射來。

  “左右分散!”左賢王發出絕望的嘶喊聲,策馬向左邊逃去,連半點反擊的念頭也沒生起。糧車戰陣中那群讓匈奴騎兵死傷慘重的神射手和沿途給他沉重打擊的三隊伏兵,全是這種模樣。他們的對手已經不是他們所熟知的涼州兵,在這種情況下,面對這樣強悍的敵人,他所選擇的也只有頭也不回的逃走。

  “追!”張破舟立在山頂,冷冷的看著落荒而逃的匈奴騎兵,大聲喝道。看著山腰處那數百具匈奴尸體,他卻沒有半點滿意的表情,一面分散士兵追蹤,一面嘀咕道︰“這些匈奴騎兵真是可惡,寧願便宜姓左那家伙,也不願意便宜我。”

  ※※※※※※※

  巴郡

  左飛鴻時快時慢的在人流中穿行,對大街上琳瑯滿目的新鮮物品竟無遐相顧。在她身前不遠處,一個青衣少女正悠閑的走著,絲毫沒有注意到一直與她亦步亦趨的左飛鴻。

  自從從木箱里逃脫後,左飛鴻本打算找那些用卑鄙手段綁住自己的人算帳,便找遍山道,也沒有找到一個人影。心中怒火無處發泄,便盯上了這名青衣少女。想著她對自己如此無禮,不由咬牙不已,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訓這名青衣少女一番。

  追了幾日,總算讓她追上了,但卻讓她發現幾名欲調戲青衣少女的流氓,被青衣少女拋出的紅霧化為濃血,不由讓她大駭不已。如此殺人手段,對她來說根本就是聞所未聞。雖然對這名青衣少女極為畏懼,但左飛鴻又不甘心放棄,是以一直尾隨著這名青衣少女,準備伺機下手。

  兩人這樣一路穿州過縣的走來,及至到了巴郡,已是一月有余,左飛鴻全心想著如何對付青衣少女那毒霧,連自己此行的目的也忘記了。

  青衣少女到了巴郡,卻不再像之前那樣,每到一地幾乎都未作停留,而是找家客棧住了下來,整日在城中閑逛。左飛鴻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心中卻是一陣竊喜,以前青衣少女一路疾行,讓她根本找不到機會,現在停了下來,便再不是無機可尋了。

  左飛鴻全副心神放在青衣少女身上,竟沒注意到自己周圍的人越來越少,行至一幽靜的小巷,青衣少女停了下來,淡淡的說道︰“跟了這麼久,出來吧。”

  左飛鴻躲在轉角之處,聞言不由心中一顫。這青衣少女竟發現了自己,只是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出去,斷然不是那青衣少女的對手,當下不由得猶豫不決。

  “哈哈。”一聲干啞的笑聲中,一個身著破衣,如路邊乞丐般的男子從牆頭落下,立在青衣少女二十步外,一股撲鼻的惡臭立即充塞在巷內,連身處百步外的左飛鴻也掩鼻不已。兩只手竟是一片漆黑,也不知是因太過骯髒還是其他,此時正護在身前,作勢欲撲。閃著精光的雙眼緊盯著青衣少女放在香囊邊的手,顯然知道青衣少女的厲害。

  “為什麼跟著我?”青衣少女打量著這人,森然說道。

  “嘿嘿,你這小丫頭又是怎麼發現我的呢?”男子怪聲說道。

  青衣少女一臉不屑︰“我不想跟你廢話,馬上給我滾,否則別怪本姑娘不客氣。我從不跟住在茅坑里的人多說!”青衣少女掩鼻說道,顯然這怪人的惡臭讓她也有些受不了了。

  “既然你手里有七色香,想必跟葛淳有點淵源。只要你把他的下落告訴我,我便放你一條生路。”男子托大的說道,似乎對青放少女那毒霧並不放在眼里。

  听到怪人那話,青衣少女不由微微色變,怪人口中的七色香,正是她使用過那可讓人化成濃血的紅霧,只是除了她部落里的人,幾乎沒幾個外人知曉,這怪人竟然一口說出七色香的名字,從他那樣子看,竟對自己的毒毫無畏懼,心中不由驚訝不已。

  “你是什麼人?你怎麼知道我爺爺的名字!”青衣少女沉聲喝道。

  “嘖嘖,沒想到竟然是葛淳的孫女。”怪人一臉喜色的說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有你在我手上,不怕這老家伙不出來。”

  怪人話音未落,已揉身向青衣少女撲去。青衣少女臉色一變,一股紅霧已脫手而出。左飛鴻在巷尾看到這一幕,不由低聲驚呼,尚未來得及替這怪人惋惜之時,場中形勢已起變化。

  那怪人從紅霧中沖出,竟是夷然無損,漆黑的手爪已閃電般向青衣少女胸前抓去。

  青衣少女臉上現出一絲羞憤之色,縱身向後退去,人尚在空中,幾支縴細如針的竹簽已脫出而去,向那怪人射去。怪人一手將青衣少女射出的竹簽抄在手中,攤開一看,不由縱聲狂笑︰“哈哈哈……原來如此!”說罷身勢未停,再度向青衣少女撲去。

  青衣少女眼見自己的看家本領竟對這怪人毫無作用,早已方寸大亂。此時一被怪人逼近,更被逼得左支右拙,險象環生,若是照此下去,不出數招,青衣少女便會落入其手中。

  “咻!”正在青衣少女無力抵抗之時,一支羽箭破空而來,聲勢奪人。

  怪人雖然自恃了得,卻也不敢大意,身體一閃,已是避過羽箭。回頭張望之下,左飛鴻正立在巷尾,張弓搭箭,作勢欲發。

  左飛鴻雖然也對這青衣少女懷恨在心,但也只是想教訓她一下而已,並未有過傷其性命的念頭。此時一見青衣少女落入險境,便再顧不得許多,出手相助。

  “你這小丫頭,活得不耐煩了,竟然敢管大爺我的事。”怪人冷聲說道,語氣中竟帶著濃濃的殺意。

  左飛鴻聞言不由一顫,這怪人的厲害她剛才也親眼所見,自知自己根本不是其對手。但她又是個天生不服輸的人,豈會就此逃走,當下挺直胸膛,嬌聲喝道︰“馬上離開這里,不然別怪我箭下無情!”

  “哼,收拾了葛淳的孫女再收拾你。”怪人沉聲說道,突然身靠在牆邊微微喘氣的青衣少女撲去。

  “咻咻咻……”左飛鴻見狀大驚,手中羽箭不斷射向怪人。青衣少女顯然也沒料到怪人竟說動手就動手,再加上剛才雖然交手不久,卻已讓她香汗淋灕,幾乎喘不過氣來,此時更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便被怪人一擊打暈。

  左飛鴻雖然羽箭連珠而發,但卻沒有一支射中那怪人,眼見那怪人打暈青衣少女,已向自己撲來,不由驚駭不已。見自己的箭竟對怪人絲毫沒有作用,左飛羽不由暗自咬牙,丟下短弓,雙手取下腰間短刀,一臉決絕的已沖至十步外的怪人攻去。

  怪人眼里閃過一絲輕蔑之色,雙掌翻飛,“啪啪”兩聲沉悶的聲音在兩人間響起,左飛鴻只覺雙刀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幾乎讓她手中短刀脫手欲飛。

  “呼!”正當左飛鴻驚懼不已是,怪人那漆黑的手掌已直向她頭頂揮來。“救命……”左飛鴻驚呼一聲,見自己已閃避不過,不由萬念俱滅,閉目等死。原本以為自己還可以擋上幾招,哪知這怪人痛下殺手下,她根本連一招也無法擋住。“爹、姐姐、誠哥……”左飛鴻心中默念,想著自己竟要死在這里,不由對自己負氣而走之舉後悔不已。

  “咻!”正在左飛鴻閉目等死之際,一聲淒厲的破空聲突然傳來。“呀!”怪人心中正期待那頭骨破裂的美妙聲音之際,一陣劇痛從手腕傳來,不由失聲叫道。縱身退出數步後,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手腕插著的那支羽箭,不由大駭不已。射箭之人竟如此厲害,他還來不及閃避,羽箭竟已射中自己,當下更驚訝的看向羽箭射來的方向。

  洪方和左擒虎從牆上躍下,前者一臉悠閑的看著怪人,說道︰“老怪物,怎麼越來越不像話,竟然欺負起小輩來了。”

  “老不死的,你怎麼還沒死。”怪人一把拔出手腕的羽箭,狠狠說道。

  左飛鴻本以為必死無疑了,听及二人的對話才終于確定自己已獲救,睜看眼看時,左擒虎正一臉慈詳的站在自己面前。當下激動的叫了一聲︰“爹!”縱身投入左擒虎的懷抱,低聲抽泣不已。

  “好了,現在安全了,有爹在,沒人能傷害我的寶貝女兒。”左擒虎撫著左飛鴻的頭,輕聲說道。

  “怎麼,想較量較量?”洪方盯著那怪人,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怪人看了一眼洪方身後的左擒虎,恨聲說道︰“老不死的,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說罷便縱身躍過牆頭,消失無蹤。一個洪方已夠他頭痛的了,更何況洪方身後那射中自己的人也不是等閑之輩,是以他連那青衣少女也顧不上,便急急離去。

  “唉,不是叫你們不要到中原來了嗎?”洪方搖頭嘆道,緩緩的向暈倒在地的青衣少女走去。

  “爹,你們怎麼來了。”左飛鴻把頭埋在左擒虎懷中,嬌聲說道。

  左擒虎嘆了口氣,將兩人此行的目的簡要的向左飛鴻說了一遍。

 “軍械處那老程?我前天還看到過他呢。”左飛鴻驚呼道。飛虎營在青石寨的軍營她也曾去過數次,現在使用的兩把短刀還是她纏著老程給她打制的,是以對老程極為熟悉。只是沒想到自己離開後竟有如此變故,當下不由悔恨不已,若是早知此事,前天便不會讓老程跑掉。
bigsing 發表於 2009-5-13 10:39
第四卷 西域烽火燃 第十六章 不戰而走

洪承業率領一隊飛虎營戰士在官道上疾行,前面不遠,便是龐大的運糧隊伍。

  這支運糧隊伍是在長城烽火燃起後兩個時辰才從冷泉子緩緩開出的,兩千多輛糧車上裝著征西軍賴以生存的糧草。由于抽調大量人馬趕去圍剿左賢王,這隊真正的運糧隊反而只有兩千多名涼州軍護衛。

  “快速行進,越過糧車向豐城堡進發。”洪承業大聲喝道。雖然糧車的護衛非常薄弱,但他並不擔心。他的任務並不是保護這些糧車,而是一路向北,將可能出現的匈奴人阻在糧車範圍之外。

  見飛虎營追了上來,官道上的糧車紛紛放慢速度,讓開一條足夠兩人並行的道路,讓他們好快速通過。正當飛虎營行至糧車隊伍的一半之時,前方突然傳來隆隆的蹄聲,一隊黑衣黑甲的騎兵帶著漫天的塵土,直向糧車席卷而來。

  “匈奴騎兵!”洪承業不由微微驚訝。匈奴騎兵竟跑到這里來了,難道前面有失?洪承業用力搖了搖頭,他對楊誠報著絕對的信心。當下拋開雜念,大聲喝道︰“揚旗,立陣,準備迎敵!”

  戰鼓聲中,飛虎營戰士列成一個弧形戰陣,快速向匈奴騎兵的方向奔去。飛虎旗幟高高揚起,迎著北風呼呼作響。涼州軍雖然反應要慢些,但見飛虎營如此動作,哪里還不明白這支騎兵的身份。當下紛紛抽出武器,以伍為單位,迅速在原地集結,準備這突然而來的戰斗。役夫們則紛紛慌亂的將糧車向中間匯集,這麼長的糧車隊伍,這點護衛根本不可能照顧全面,他們越是集中,自己便越是安全。這個道理,他們還是懂得。

  “怎麼又是他們?”看著列陣向自己迎來的那支軍隊,鐵面將軍不由微微皺眉。即使手下的匈奴騎兵死光,他也不願向這支軍隊發起進攻,但燒掉這批糧草,又是他必須完成的使命,當下心中左右為難。“繞過去,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引弓射箭!”鐵面將軍大聲喝道,率著匈奴騎兵轉向糧車西側。

  洪承業一臉興奮之色,在離開安平前楊誠曾讓他們排演過一套專門應對騎兵的陣法,他也一直想知道,自己引以為傲的飛虎營,倒底有沒有正面硬撼騎兵的實力。哪知對方竟然不與自己接戰,當下不由神情一愣。“敵人的目標是糧車!”洪承業暗自想道,隨即舉起右手,對身後的飛虎營士兵說道︰“散!護衛糧車,千萬不能讓他們縱火燒糧!”

  在洪承業的命令下,飛虎營士兵以十二人為一組,每組相距數十步,迅速分散開來。匈奴騎兵的速度畢竟遠勝于他們,飛虎營士兵尚未沖到糧車中間時,匈奴騎兵已奔至糧隊隊尾,一支支熊熊燃燒的火把在手中搖晃著,隨時準備向糧車沖來。

  “糟。”見此情形,洪承業不由失聲叫道。照這樣的情形,恐怕有近三成的糧車會在自己趕到前,陷入匈奴人的大火之中。一旦糧草被焚,對征西軍將是一個沉重的打擊。雖然心中著急,但饒是他發力狂奔,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匈奴騎兵逐漸接近糧車。護衛糧車的涼州軍本就分散在糧車隊伍之中,此時正在隊尾聚集準備抗敵的,也不過百余人,但糧車事關重大,雖然敵人數十倍于他們,卻沒有一人敢臨陣逃脫。不過就算他們拼死應戰,也根本不可能阻住匈奴騎兵的攻擊。

  “嗚……”嘹亮的號角聲在不遠的長城上響起,楊誠率著飛虎親衛轟然殺出。

  “誠哥真是料事如神。”張識文跟在楊誠身後,欽佩的說道。

  “哼,這麼重大的事情,鐵面將軍怎麼可能會不在呢?”楊誠淡然說道,眼神緊緊盯著遠處隱約可見的鐵面將軍。

  “統領大人來了,大家沖啊!”洪承業看著沖殺而來的飛虎親衛,興奮的吼道。听到此言,身後的飛虎營戰士也轟然應道,士氣頓時高漲。在他們眼里楊誠是勝利的像征,即使有天大的困難,只要楊誠一到,便再不是問題。原本因為糧草救援無望而帶來的煩燥與不安,也為之一空。涼州軍被飛虎營戰士所感染,喊殺著,向隊尾撲去。速度便是勝負的關鍵,多爭取一點時間,便可以多保住一輛糧車,除了這些,眾人別無他想。

  看著這支突然殺出的飛虎親衛,鐵面將軍不由詫異不已。“左賢王難道已經完了?”鐵面將軍暗自想到,隨即又搖了搖頭,自己剛才從戰場那邊過來,就算左賢王再不濟,也不會逃出不遠就會追上並殲滅。想來定是對方猜到自己會趕到此處,竟繞道趕來。

  看著離自己不過四百步的糧車,鐵面將軍微微犯難。雖然憑現在的距離,自己仍然有充足的時間放火焚燒為數不少的糧車,但要想不與飛虎營接戰,恐怕難以做到。他倒不是擔心自己會戰敗,而是害怕在這樣的情形下見面,自己將何以自處。自己能夠揮刀向他進攻嗎?若是讓他知道這面具下的臉,該怎麼辦?萬一不小心死在他的箭下,那豈不是非常荒謬?他的箭術如此精湛,這種情況並非不可能,上次射傷自己,便是他吧……

  “撤!”鐵面將軍深深的看了一眼正狂奔而來的楊誠,揮手喝道。“唉,反正也燒了一批了,應該可以有所交待了吧。”鐵面將軍暗自嘆道,頭也不回的策馬狂奔而去。

  “這是?”看著狂奔而去的匈奴騎兵,張識文竟有些不敢相信。剛才這個情況,即使是那些趕車的役夫,也知道後隊的糧車再難幸免,但這支匈奴騎兵竟然就這樣撤退了。若不是親眼所見,恐怕根本沒有人會相信。

  “參見統領大人!”兩軍在糧車隊尾匯合,洪承業恭敬的拜道。

  “不必多禮。”楊誠隨手扶起洪承業,淡淡的說道,看著匈奴騎兵消失的方向,默然無語。

  “統領大人,追還是不追?”洪承業輕聲問道。

  楊誠擺了擺手。且不說追也追不上,就算追上了,他心中也擔心那人真是劉虎,那他將左右為難。雖然在安平有著不少人和他交情非淺,比如眼前的洪承業,自從安平之戰結束後,便一直忠心不二的跟隨著他。但他對楊誠的敬服遠甚兩人間的情誼,真正讓楊誠感受到那股兄弟般毫無間隙的情誼的,至今仍只有劉虎一人。畢竟當初大家都是小兵,也沒什麼利害關系,那種毫無雜質的友情,是難以言喻的。

  “那我們……”洪承業遲疑的問道。有這支匈奴騎兵潛伏在左右,實在讓他難以放心。

  “護衛糧車,趕往豐城堡。”楊誠忍住回頭張望的沖動,大步向隊伍前面走去。

  ※※※※※※※

  “努日蓋到了!”戈壁中,一群匈奴騎兵指著前面一片綠色,歡呼著。

  左賢王垂頭喪氣的策馬走在隊伍中間,這一次的慘敗讓他心痛不已。本以為沖過芨嶺便萬事大吉,誰知在芨嶺便遭到敵人出奇不意的伏擊,損失慘重。在芨嶺後的戈壁之中,四散逃亡的匈奴騎兵又遭到分散在戈壁中的左化龍所率的飛虎營士兵的阻擊。數量分散的騎兵對上飛虎營這樣幾乎人人都是神射手的勁旅,結局可想而知。一天之間,數次遇到身著暗紅鐵甲的敵人的攻擊,雖然只是步兵,但那讓他稱奇的箭術卻讓這群高傲的騎兵低下了頭。這樣的箭術對匈奴來說幾乎是萬里挑一了,更讓他恐懼的是這些士兵幾乎人人都有這樣的箭術。

  “你們五個先去看看!”左賢王看著身後尚不足千人的匈奴騎兵,警惕的說道。雖然這里已遠離涼州的範圍,但他此時已如驚弓之鳥,對這個自己經營了三年有營地也不敢有絲毫安全感。

  被左賢王選中的五人臉色立即變得蒼白起來,雖然這營地仍是那樣的熟悉,但被左賢王這樣一說,讓他們感覺那再不是讓他們可以休息的地方,而是一頭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此時他們正要走進去。

  看著畏畏縮縮的向營地奔去的五名匈奴騎兵,左賢王不由微微嘆氣。心中更不住默念,希望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從芨嶺逃出後,他們幾乎一路不敢有半點停頓,經過這一夜的狂奔,不論是戰馬還是士兵,都已到了極限。更何況從努日蓋到拐子湖,相距著七百多里的沙漠,如此不能在此得到充足的水和糧食,後果將不堪設想。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流逝,雖然那五個匈奴騎兵進入營地不過很短的時間,但在外等候的眾人卻似乎度過了漫長的歲月一般。晨光下的努日蓋一片死一般的寂靜,進入的五名匈奴士兵如同一塊石子投入深不見底的湖中,連半點回響也沒有。

  “大王,要不要再派人去看看。”五名騎兵已進去了半個時辰,一名千夫長忍不住向左賢王說道。

  左賢王看了一眼面帶恐懼的千夫長,又將目光投入切切的望著自己的眾騎兵。“算了,繞過努日蓋,直接回拐子湖。”左賢王無力的說道,雖然知道這樣返回拐子湖將非常困難,但現在,這也是他唯一的選擇。至于率眾直殺進去的念頭,半點也不敢興起。

  匈奴騎兵遠去後,一臉憤憤不平的楊開從營地中走了出來,沖著匈奴騎兵遠去的身影啐口罵道︰“呸,這家伙太不要臉了,居然這樣就跑了。還以為可以撿個便宜,連上營地的才幾十個,這下功勞比他們就差遠了。”

  ※※※※※※※

  “什麼!你真的看見老程了?有沒有看錯。”左擒虎緊張的問道,連扶著青衣少女的洪方也是一臉的關注之色。他們兩在荊州花了不少力氣,動員了兩家數百人參與搜尋,哪知折騰了快一個月,卻是半點線索也沒有,這下才與洪方急急趕到老程的老家巴郡,希望能有點線索。哪知道陰差陽錯之下,竟遇到被那怪人攻擊的左飛鴻。

  “這當然是真的了!”左飛鴻肯定的說道︰“我還招呼他呢,不過他好像沒听見,急急忙忙的走了,我當時為了追她,所以也沒多想。”左飛鴻說罷指了指仍昏迷不醒的青衣少女。

  “那快帶我去你看到他那里。”左擒虎拉著左飛鴻,急步向外走去。

  “那我呢?”看著左氏父女離去,洪方左右為難的說道。

  “洪老爺子就委屈你一下,先帶這位姑娘回客棧,再通知我們的人趕來巴郡。”左擒虎縱聲說道,人卻已和左飛鴻消失無蹤。

  “呸。”洪方望著二人遠去的方向,氣得直跺腳。“回來我再收拾你們,讓我一個老頭子抱著個小姑娘,怎麼上得了大街。”

  罵了一陣,洪方也是無奈,彎腰將小青抱了起來。“ 鐺。”洪方剛站直身體,一聲輕響突然從腳下傳來,余音裊繞,甚是悅耳。

  “咦,這個是什麼東西?”洪方低頭看著腳下一塊拳頭大小的晶黃色物體,疑惑的說道。這東西顯然是從青衣少女身上落下的,洪方也顧不得起他,將這東西放入懷中,抱著青衣少女疾步離去。

  “瞧這老頭!”

  “真是為老不羞啊!”

  “這老淫蟲!”

  ……

  青衣少女本就穿著短裙,此時更是大截大腿橫在洪方面前,惹得街上眾人紛紛指指點點。

  “看什麼看!這是我孫女!”洪方耳根微紅,怒氣沖沖的一路吼著。

  “欲蓋彌張……”

  “這麼丑的老頭,哪來的這麼漂亮的孫女,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

  听到洪方的吼叫,眾人雖然議論紛紛,但見他一眼凶相,也不敢上前阻擋。洪方又氣又急,到後來干脆默不著聲,埋頭向客棧狂奔而去。

  “小二!”洪方奔進一家天門客棧,便大聲叫道。

  “您老這是……”小二看著洪方,曖昧的說道,看那神色,顯然又和街上的人一般的想法。

  “我呸!這是我孫女還不成嗎?給我準備四間上房!”洪方怒氣沖沖的吼道。他在嶺南也算得上聲望卓著,走到哪里不是倍受尊崇,沒想到今天竟然吃下這麼大暗虧。

  “是是是。”一听到要四間上房,小二的臉色立即變得恭敬起來,當即引著洪方向內走去。

  “呼。”將青衣少女放在床上,洪方如釋重復的松了口氣。這段不長的距離,竟然讓他走得滿頭大汗。

  “葛淳啊葛淳,為了你這孫女,我今天的老臉可都丟盡了,要是傳到嶺南……算了算了,還是喝酒去。”洪方搖了搖頭,大步向房外走去。生怕在這里呆久了,恐怕又引起別人的猜疑。

  剛要關上房門,卻听青衣少女一聲悶哼,竟醒了過來。“這是哪里!”青衣少女打量著自己身處的地方,驚聲叫道。想著自己是被那怪人打暈,更是面帶畏懼。別看她用毒霧殺人時眼都不眨,卻也有膽小的時候,何況那怪人的厲害,讓她根本無力反抗。

  “你這小丫頭真會害人,早點醒我還會如此丟臉嗎?”洪方心中怨道,推門走了進去。

  “誰!”青衣少女見有人推門進來,不由顫聲尖叫道。待一看清進來的竟是洪方,臉上總算稍稍平復,歉聲說道︰“原來是洪老前輩,謝謝你救了小青。”

  洪方在一張椅子上坐上,皺眉說道︰“我上次沒騙你吧。不是叫你別踏入中原了嗎?葛淳到底在搞什麼鬼。”

  “爺爺听了你說的話,確實沒打算在入中原,只是這次實在有事。”小青低頭說道。

  “到底是什麼事呢?”洪方正色說道。

  “幾個月前,一條不知從哪來的巨蟒突然出現,附近幾個山寨都有不少村民死在這條巨蟒口中,最近更一直盤距在聖山不肯離去。這個巨蟒非常厲害,不僅刀劍根本對它沒用作用,用毒更是對它沒有任何影響,反而惹得它狂性大發。所以爺爺才叫我帶著鐵精來巴郡找一個姓康的鐵匠,希望能打出一把可以對付巨蟒的武器。呀,我的鐵精呢!”小青說及此處,才驚覺一直帶在身邊的鐵精不見了,不由失聲叫道,一臉驚慌。

  這鐵精是他們現在唯一的希望了,若不然,便只能舉寨搬遷,只是崖州盡是不毛之地,現在的寨子已經過他們十幾年的經營,已是略有規模,一時間哪里舍得搬走。如果一切從頭再難,恐怕又要經過十幾年才能恢復元氣。

  “是不是這個東西?”洪方摸出那塊黃色晶體,淡淡的問道。

  小青一見洪方手里那塊黃色晶體,終于松了一大口氣,點了點頭,卻沒有向洪方索要,顯然在葛淳那里得知洪方的為人,對他極為信任。

  “葛淳叫你找的是康鐵生吧。這家伙雖然是打造的奇才,不過一向要求極高,你們這次準備拿什麼給他?”洪方平靜的說道,將這塊被小青視為性命的鐵精放在桌子上。

  “我們用鐵精打制的武器殺死巨蟒後,這把武器便歸他所有。”小青坦言說道。

  “哦?若是他不願意呢?”洪方疑惑問道。他對這康鐵生的脾氣極為了解,若不是夠份量的東西,根本難以請動他。見小青說得如此肯定,不由對這塊鐵精又打量了幾眼。

  小青搖了搖頭,說道︰“不會,二十年前我爺爺找他打造東西,他開口便要鐵精。”

  “原來是這樣。”洪方點了點頭,站起來說道︰“這東西你撿好。還有,別到處亂走,那老怪物可不好惹。”

  “多謝洪老前輩。”小青感激的說道,目送洪方離去。想到她爺爺說這洪方是唯一可信的兩人之一,不由大為心寬,當下安然入睡。

  “你是洪方洪老爺子吧?”洪方剛走入大堂,小二急忙跑了過來,詢問道。

  “你怎麼知道的?”洪方疑惑的看著小二問道。他在嶺南雖然是無人不知,但在這巴郡卻幾乎沒人認得,這小二竟然能叫出他的名字,叫他怎麼不心生疑惑。

  “剛才有人叫我轉交給您一封信。”小二恭敬的遞過一封黃皮信封,說道。

  “哦?”洪方疑惑的接過信來,打開一看,信上工工整整的寫著︰“速離巴郡,否則左氏父女喪命!”
bigsing 發表於 2009-5-13 10:39
第四卷 西域烽火燃 第十七章 百般愁悵

黃昏時分

  看著豐城堡就在眼前,楊誠一直緊皺的眉頭卻沒有半點舒展。這一路以來他一直在思考著鐵面將軍的身份,現在他幾乎有九成的把握,這人定是劉虎無疑。但卻又希望這人不是他,這幾年鐵面將軍在涼州擊殺無數官軍,若是這鐵面具後真的是劉虎,那一旦朝廷知曉後,不論由誰來保他,恐怕也只有讓他一死謝罪。況且史達貴能否冒著風險去保他實在是個未知之數,這樣大的罪名,史達貴不落井下石就算萬幸了。

  矛盾的心情一直在他心中激烈的斗爭著。若是自己以後遇見他,要不要讓他親口證實?以二人的感情,他自然不會騙自己,但若知道了真相,那自己又該怎麼辦?告發他?還是極力替他隱瞞?勾結匈奴、殺伐同族,只要隨便沾上一點邊,都是誅九族之罪。劉虎啊劉虎,你怎麼就這麼糊涂,就算這事朝廷無法知道真相,你也將再無法逃脫史達貴的掌握了,你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啊?

  “誠哥?”左飛羽攔住低頭直往前走的楊誠,疑惑的說道。楊誠他們尚在五里外,她便已歡心雀躍的立在城門等候,哪知自己呼喊數次,楊誠竟然毫無反應,直至走到自己身前,竟然也視而不見。

  “哦。”楊誠淡淡的應了一聲,抬頭看了左飛羽一眼。

  “你怎麼了?”左飛羽關切的問道。看他們現在這樣,應該是順利擊退匈奴了,但楊誠卻沒有一點開心的樣子,那緊鎖的眉頭似乎有什麼極難應付的事情一般,讓左飛羽心急不已。

  “沒事,沒事。可能是太疲倦了,休息一會就好了。”楊誠低聲應道,略有歉意的握了握左飛羽的手。

  左飛羽擔憂的看了楊誠一眼,緊跟在楊誠身旁,進入城內。相處這幾年來,她還是首次看到楊誠這樣的表情,以往不論遇到什麼困難,他都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即使這次可能會面對到大陳最為精銳的神威營,也沒有見他有絲毫的擔心。而這一次一回來,不知道遇到什麼事情,她竟感覺到楊誠那種深深的無奈和悲哀。

  張識文看到左飛羽投來詢問的目光,也是無奈的點了點頭。這一路以來,楊誠幾乎沒再同任何人講一句話,讓他也一直大惑不解。雖然鐵面將軍跑掉了,但以現在的形勢來看,任他有多厲害,也再翻不起什麼大浪。只要張破舟他們能成功伏擊那支潰逃的匈奴騎兵,匈奴便再不是當初橫行大漠的匈奴,而是徹底淪為一個末等的民族,幾百年恐怕都難以翻身。

  見張識文也毫不知情,左飛羽眼中的憂慮之色更深了。連楊誠都無法解決的事,此事恐怕非同小可。不過既然楊誠現在不肯說,她也不便追問,楊誠從來沒有瞞過她什麼,稍後自然會告訴她。將諸事交給張識文安排後,左飛羽便和楊誠一路趕回豐城堡的臨時府邸。

  “是他。”接過左飛羽遞來的冒著熱氣的洗臉巾,楊誠嘆氣說道。

  “誰?”左飛羽一邊脫去楊誠的鞋襪,一邊輕輕說道。

  “劉虎,鐵面將軍就是劉虎!”感受著左飛羽無微不致的服務,楊誠無力的說道。

  “我想也是他。”左飛羽用力揉搓著楊誠的腳掌,仍舊輕言細語的說道︰“早上他突然出現在豐城堡,卻又繞城而走。後來我們在城外的林中發現一些攻城用的器具,證明他並不是無意攻城,而是另有原因。”

  “恐怕他也知道出現在涼州的飛虎營是我帶來的。他自然不會向我進攻,今天那麼好的機會,他也放棄了。”楊誠將毛巾蓋在臉上,淡淡的說道。

  “你不是說他在狼居胥山嗎?怎麼會在這里出現,而且率領著凶奴騎兵?”左飛羽疑惑的問道。

  楊誠嘆了口氣,說道︰“定是史達貴讓他這樣做的。今天襲擊糧隊的便是被困在山上的左賢王,若不是史達貴蓄意放他出來,憑他那點人手,又沒有戰馬,怎麼可能逃得過神威營的追殺。”

  左飛羽手下頓了頓,說道︰“你是在擔心匈奴被你擊退後,史達貴會率著神威營親自襲擾涼州?”

  楊誠搖了搖頭,嘆道︰“這個倒早在我意料之中了,史達貴自然不會坐視潘宗向凱旋歸來,那樣趙史兩家便再沒有任何翻身的機會。”

  “你是怕會和劉虎成為戰場上的敵人?”左飛羽輕聲問道。

  “這……我沒想過,不過我相信就算是背叛史達貴,劉虎也不會與我舉刀相向。”楊誠肯定的說道。

  “隔了這麼久了,人心是會變的。”左飛羽幽幽的嘆道。

  “不會。別人我不知道,但他和我卻是無論多久也不會改變。”楊誠語氣異常堅定的說道。

  “那你還擔心什麼呢?”左飛羽抬起楊誠的腳,用一塊干爽的毛巾仔細擦拭著。

  “一路我都在想,我現在該如何幫他,卻一直想不到一個好的方法。”楊誠嘆道。劉虎現在看似風光,但征西之戰一旦以潘宗向勝利告終,他便有極大的可能隨著趙史兩家走向覆滅。當年並肩而戰的兄弟,現在就只剩他一個了,楊誠怎麼可能坐視不理。

  “幫他?他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左飛羽揭走楊誠臉上的毛巾,淡淡的說道。

  “鐵面將軍這幾年在涼州名氣如此響亮,只怕那面具除去之後,仍會有不少人能認出是他。那樣他便再無活路,你說我該怎麼辦?”楊誠憂愁的說道。

  “要不,你想辦法讓潘宗向把他調到征西軍里,以他的才能定能立下不小的功勞,到時將功抵罪,不就什麼也不怕了嗎?”左飛羽提議道。

  楊誠搖了搖頭,嘆道︰“哪有這麼簡單。勾結外族,不論有多大的功勞也是死路一條。況且涼州軍中更有不少人與他交過鋒,你以為那些人是蠢人嗎?恐怕要不了幾日,便會認出他來。他那種風格、氣勢和體格,根本不可能瞞住任何與他交過鋒的人。”

  “若不然你想辦法讓他去交州,就算讓飛虎營的人認出來,也是無妨,只要你叫他們不說,任何消息都不會走漏了。”左飛羽寬慰的說道。

  “唉,談何容易。就算能把他要去交州,史達貴又豈會放過他?趙史兩家若是興盛,便會以他為擋箭之石;若敗亡,以史達貴的性情,恐怕也要拉他墊背。”楊誠嘆道。

  “那便只有逃出軍營,從此隱姓埋名了。”左飛羽無奈的說道。

  “唉。當逃兵?恐怕他做不出來。更何況他一心想要建功立業,可以衣錦還鄉,要他放棄之前的一切努力,而且此生也再無希望,那恐怕比讓他死更難受。”楊誠皺眉說道。

  “那就不要多想了,一時間他還不會有什麼危險,以後總會有辦法的。”左飛羽安慰說道,她也是無計可施了,只怕楊誠將心思放在上面,郁結成疾。

  一夜無事。第二天清晨起來,楊誠的精神總算好了很多,抄起一把赤鐵長弓,在院子里練起箭呢。這幾年雖然一直沉迷于葉浩天那海量的藏書中,但弓箭卻也從未放下。現在小黑失蹤,讓楊誠頗不習慣,來涼州這段時間,已讓他拉壞數把弓箭。

  左飛羽從門外施然走來,饒有興致的看著楊誠練箭,直至楊誠放下弓箭,才柔聲說道︰“張破舟和左化龍他們回來了,正在客廳里等著呢。”

  “好。他們還沒吃早飯吧,你去外面買點回來,叫他們一起吃吧。”楊誠看著左飛羽,微笑著說道。

  左飛羽欣然應道,見楊誠已恢復了往日的神采,心中已是欣喜萬分。

  “參見統領大人!”張破舟四人正坐在一張方桌上討論著什麼,一見楊誠出來,便立即齊聲拜道。

  楊誠看了張識文一眼,揮了揮手,徑自在上首坐了下來。張識文雖然仍與楊誠稱兄道弟,但禮數上卻越來越接近飛虎營的這些將領,顯然是已把自己當作了飛虎營的一員。饒是楊誠幾次勸告,他卻只是口上答應,行動上仍是如此,楊誠也只得作罷,他本便有心將張識文帶去交州。只有像張識文這樣毫無背景的干練之人,才能給交州帶來真正的安寧。

  “怎麼樣?左賢王有沒有被你們逮住?”楊誠笑著說道。

  “被他跑掉了。”張破舟和左化龍相視一眼,低聲說道。

  听及此言,楊誠卻並無責怪之色,不以為然的說道︰“你們也不用自責,左賢王可是個老狐狸了,當年我對他也是毫無辦法啊。”

  “不過他也不好過,芨嶺一戰,匈奴騎兵起碼少了兩千人。”張破舟略有得意的說道。

  “那我們呢?”楊誠問道。

  “老程做的赤鐵精甲果真不賴,匈奴的箭矢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我們只有幾十人受傷而已。”左化龍贊賞的說道。小黑之事四人中只有張破舟知情,他們尚被蒙在鼓中,若是知道了,恐怕便不會如此稱贊老程了。

  左化龍一提起老程,楊誠和張破舟臉上均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楊誠見張識文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樣子,正色說道︰“文弟昨晚沒睡好嗎?看你的精神不大好哦。”

  “最近的幾百條軍情已經整理好了,正想向誠哥和各位副統領匯報呢。”張識文說道。

  “哦?恐怕你是一夜沒睡吧,真是辛苦你了。”楊誠關切的說道。

  張識文擺了擺手,謙虛的說道︰“不算什麼,大部份都由嫂子整理好了,我只不過把他們歸納了一下而已。”

  “趁我不在,又說我什麼了?”楊誠剛要開口,柔美的聲音從外傳來,眾人回頭探望時,左飛羽左手提著一袋熱氣騰騰的包子,右手提著一個瓦罐,一臉微笑的走了進來。

  眾人紛紛見禮,楊誠笑著說道︰“文弟正在夸你能干呢。”

  左飛羽一邊將手里的東西放在桌上,一邊說道︰“你听他說。昨天我抓破腦袋還是一團糟,今天早上一看,竟然全弄好了,你說是誰能干呢。”

  “哪里哪里,我也只不過是……”張識文自謙的說道。

  “好了,不用謙虛了,大家邊吃邊說,來。”楊誠笑著說道。

  听到楊誠這話,眾人也不客氣,紛紛動起手來。左飛羽打開瓦罐,逐一乘了一碗粥後,靜靜的在楊誠身邊坐下。

  張識文吃完一個包子,開始將自己整理出來的軍情向眾人匯報。“經過這段時間的有效偵察,現在已查出匈奴小股騎兵在涼州境內的十七個藏身之處,我已在地圖上標示出來;另外鐵面將軍也有部份情報傳來,根據情報分析,他們並沒有直接逃回大漠,似乎是朝張掖方向逃竄,至于目的,我也想不到;涼州境內現在還有三十股匈奴騎兵,不過人數大多是十幾到四五十不等,總人數應該在一千以內。”

  “嗯,接下來是該向他們動手了。”楊誠點頭說道。對于鐵面將軍竟然向張掖逃去,實在大出他的意料,此去一路已是深入涼州境內,難道他不怕被各郡守軍四面夾擊嗎?

  “我建議我們分兵三路,一舉解決匈奴的隱患。”張識文提議道。

  “文弟請說。”楊誠看著張識文,贊許的說道。

  “左賢王昨日戰敗,一路皆有我軍伏兵,根本不敢有半點停留。現在這個信息應該還沒有傳到這些分散的匈奴騎兵之中,所以我們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一舉將涼州境內的匈奴騎兵全數拔除,否則一旦消息傳來,他們恐怕便會立即遠遁大漠,到時要想剿殺,便會困難重重。”張識文望著楊誠說道。

  見楊誠和眾人均是點頭贊同,張識文繼續說道︰“匈奴騎兵數量並不多,所以我們這次大可將兵力分得更散,雖然我說是三路,其實也可看做幾十路。一路分成十七部,同時進擊匈奴在涼州境內的十七個剿穴,讓他們再得不到補給;另一路則根據匈奴騎兵分散活動的位置,以騎兵配合飛虎戰士,對匈奴進行直接追剿;第三路則分成四組,直襲戈壁中的四個營地。這樣一來就算匈奴人逃竄,也難逃覆滅之局。”

  “你們看呢?”楊誠向三人問道。

  “統領大人,讓我追剿匈奴騎兵吧。”洪承業切切的說道。四名副統領中,這次就他沒有與匈奴騎兵接戰,是以楊誠一問起,便立即請戰,希望可以立下戰功。

  “嗯,我也覺得張大人所說的可行,這樣一來,十日內便可將涼州的匈奴人清掃一空。我也不和承業搶功,那十七個剿穴,便交給我了。”張破舟朗聲說道。

  “那我就負責清理那四個營地吧。”左化龍干脆的說道。這一戰四人中就他殲滅的匈奴騎兵最多,他也不想再和兩人搶這點功勞了。

  “那好。希望我回來時可以听到你們的好消息吧。”見眾人都沒有異議,楊誠笑著說道。

  “回來?你要去哪里?”四人齊聲問道。

  “我準備親自押送這批糧草去玉門,順便了解一下姑師的情況。少則十幾日,多則一個月,就可以回來了。”楊誠正色說道。

  “那我也跟著誠哥去。”張識文欣然說道。

  “這次文弟就不用去了,清剿匈奴還要文弟居中坐陣指揮,況且我對政務也是個外行,潘大人將涼州托付給我,就由文弟來打理吧。”楊誠說道。

  “不用吧。”張識文苦臉說道。他可不願與涼州那些郡縣的官員打交道,他寧願讓眾人像原來那樣討厭他,好讓他可以順利的離開涼州,投到楊誠的交州去。

  楊誠看了張識文一眼,笑著說道︰“文弟不必推辭,現在正是耕種的關鍵時刻,涼州今年的收成,可全靠你把關了。”

  “唉。”張識文無奈的嘆了口氣。他自然知道楊誠的擔心,雖然之前楊誠已嚴令各郡縣打開糧倉,保證春種,但陽奉陰違的人並不在少數。況且這段時間與匈奴的戰斗了踐踏了不少田地,若沒有官府的幫助,百姓根本無力補種。

  “好了,過會我就要出發,我不在這段時間,有事就多找識文商量。”楊誠站了起來,正色說道。

  “謹尊統領大人之命!”三人齊聲應道。

  “不知玉門那邊的情況如何了。”楊誠暗自嘆道。

  ※※※※※※※

  “啟稟大將軍,前面十里,便是庫什庫都克。”一名斥堠士兵跪倒在潘宗向馬前,恭敬的說道。

  “離樓蘭城還有多遠?”潘宗向皺眉問道。一到玉門關,他便整備軍馬,除了在玉門留下兩萬士兵以備不測外,其余十萬大軍便集結向關外殺去。雖然他也算得上征戰十幾年的老將,但像這樣率著大軍長途奔襲,還算是首次。大軍這才出發兩天,已讓他有些焦頭爛額了。如此龐大的軍隊,補給和調配都將是個難題,以前不論是他統領神機營和鎮守雁門關,幾乎都不用自己去考慮補給,但現在這一切,都得讓他事事操心。

  “還有兩百里。”斥堠士兵答道。

  “還有沒有適合扎營之處?”潘宗向急聲問道。出發的第一天,大軍不過才行了四十里,而今天才走了三十里,原本以為十幾天便可殺到姑師,照這樣的速度,恐怕一個月也走不到。但西域到處都是沙漠戈壁,若是沒有合適的扎營之地,一旦遇上沙暴,後果將不可想像。

  “三十里外還有一處可供扎營的綠洲。”斥堠士兵說道。

  “傳令全軍加速前進,三十里外再扎營!”潘宗向大聲喝道。

  “嗚……”命令剛剛下達之際,左右兩邊的戈壁上卷起陣陣塵土,直向這支長長的征西軍隊伍沖來。

  “哼,來得正好。”潘宗向冷哼一聲,轉身向傳令官說道︰“命令大軍繼續前進,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出擊!”

  看著傳令官急急離去,潘宗向拔出長刀,遙指天際,縱聲喝道︰“神機營何在!”

  “願為大將軍效死命!”萬人的齊聲吶喊,直沖宵漢,連遠處奔來的隆隆蹄聲也黯然失色。

  “任何與我們為敵的人,必將倒在我們的戰馬之下!殺!”潘宗向大聲喝道,聲音中盡顯無比的豪情,似乎回到了當年征戰草原的歲月一般。

  “殺!”震天的喊殺聲中,神機營分成兩股,向這突然出現的敵人殺去。閃亮的盔甲的烈日之下,散發著炫目的光芒,如同兩團懾人的光球,在戈壁中卷起一陣狂亂的肅殺之氣!
bigsing 發表於 2009-5-13 10:40
第四卷 西域烽火燃 第十八章 巴蜀康氏


   看著手上的信,洪方幾乎不敢想信自己的眼楮。他和左擒虎父女這一別才不到一個時辰,難道會有人這麼厲害,竟然將左擒虎父女制服了?以左擒虎的身手,若是一意逃走,連他也沒有半點把握可以將他擒住。

  更讓他心驚的是,他和左擒虎還是今天才剛剛抵達巴郡,而巴郡能知道他們二人底細的,幾乎可以說極其少有。就算對方能從左擒虎口中問出他來,但他所投的這個客棧事前根本沒和左擒虎約定。對方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里擒住左擒虎,再找到自己隨意走進的這家客棧,所擁有的實力可見一斑。

  “是誰叫你送來的?”心中雖然是百轉千念,但洪方到底是經過大風大浪之人,當下面色不改的淡然問道。

  “這……小的也不認識。”小二恭敬的答道,眼神卻是閃爍不已。

  小二瞬間的異樣哪里瞞得了洪方。“是誰?”洪方摸出一錠十兩的銀子,攤在掌中,不動聲色的說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小二不舍的看了一眼洪方掌中之物,語氣卻是異常堅定。

  “是誰?”洪方再摸出一錠二十兩的銀子,沉聲問道。

  “您老就別為難我了,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小二緊張的說道,轉身便欲離去。

  洪方嘆了口氣,緩緩的收回銀子,說道︰“銀子既然不要,想來要的是拳頭了。”

  話音剛落,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人已移到數步外的小二身後。洪方伸手一撈,竟一把抓起比他高出不少的店小二,高高的舉了起來。堂內眾人的驚呼聲中,店小二剛剛叫出“饒命。”兩字,便已被洪方重重的摔在地上。

  “是誰?”洪方負手立在堂中,聲音中微含怒意。

  “我……咳咳……您老就饒了我吧,我真的不能說啊。”店小二顯然沒想到自己在洪方手中竟如一只小雞一般,當下早已驚恐萬分,但卻仍是不敢回答洪方的問題。

  “唉。”洪方輕輕的嘆了口,彎下腰去,再度將小二拎了起來,緩緩的向正在那時里干著急,又不敢過來阻止的掌櫃走去。

  “您……您老……”看著洪方向自己逼來,掌櫃聲音顫抖的說著,不住的向後退卻。

  洪方走到已退無可退的掌櫃面前,淡淡的說道︰“你呢?”話音未落,被他拎著的小二再度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掌櫃看了一眼已暈倒在地的小二和洪方緩緩伸過來的手,豆大的汗水已是不斷冒出,顫聲說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您老就饒了我吧。”一邊哀求著,一邊卻頻頻的向堂內一處張望。

  洪方一手抓住掌櫃的衣襟,止住雙腿發軟的掌櫃下滑之勢,卻沒有像對付小二那樣將他舉起,而是將耳朵湊在那掌櫃的耳邊,做出傾听的樣子。

  “嗯,知道了,早說不就沒這些事了?”洪方不斷點頭,和氣的說著。說完拍了拍掌櫃的肩膀,轉身向堂內走去。

  “康九爺,我沒說,我真的什麼都沒說。”听著洪方的話,那掌櫃已是面如死灰,沖著堂內嘶聲辯解著。

  “豬。”一位剛才一直穩坐在堂內喝酒的華服青年低聲罵道,看了一眼含笑向自己走來的洪方,仰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洪方徑自走到華服青年身前,毫不客氣的在華服青年對面坐了下來,卻不說話,只是淡淡的看著他。听到掌櫃的話,他心里已是明白這人的身份,也多半猜到了左擒虎所遇到的,到底是什麼人。這被掌櫃尊稱康九爺的,多半便是康鐵生的兒子康劍成了。

  雖然他已有近二十年一直呆在天寶寨中,但外界的消息卻並未斷絕。巴蜀最大的世家便是康家,康家不僅出了個宗師級的打造高手康鐵生,更因當初在大陳立國時平定巴蜀有功,被開國皇帝欽賜經營整個巴蜀的鹽鐵業。經過百余年來的發展,其下的產業幾乎遍及整個巴蜀,說其富可敵國也毫不夸大。雖然康家到了康鐵生這一代便再未涉足官場,但對巴蜀的影響卻是任何人都無法動搖,康鐵生的話,在巴蜀的效力甚至遠甚于聖旨。

  不過康家雖然極盡權勢,人丁卻極為單薄,到康鐵生一代已是三代單傳。康鐵生雖然對打鐵極為沉迷,卻也不希望看到康家到自己這一代斷了香火。但卻是天不遂人願,康鐵生妻妾無數,卻是一連生出八個女兒,直至四十多歲時,才終于有了康九這根獨苗。據說當年康劍成出世之時,康鐵生在巴郡接連擺了一月流水席,不論認不認識,只要上前說句恭喜的話語,便可白吃白喝直至康九滿月。康鐵生不愧是個鐵痴,連他寶貝兒子的名字也與之相關。不過那時正是洪方了結了一件大事,歸隱天寶寨之時,是以對這個康九也只是略有耳聞。

  “听說閣下是嶺南一帶博擊的第一高手?”康劍成招來身後的一名隨從替洪方倒上酒,饒有興趣的說道。

  “那只是朋友們給面子,第一之稱,倒是不敢當。”洪方擺手說道。聞著那陣陣的酒香,這康劍成所帶的酒果然非同凡響,已讓洪方對眼前的康劍成略有好感。連剛才準備出手制住康劍成,以換取左擒虎父女的主意也放在了一邊。不過心中卻有些納悶︰以康劍成的身份,怎麼會跑到這樣的地方喝酒?況且他所喝的酒,顯然不是店中所有。總不至于傳信這樣的事情,也得勞煩他親自前來吧。

  “我看也是。剛才閣下對付小二那兩招,毫無大家風範,實在讓我大失所望。”康劍成毫不客氣的說道。

  “哦?依你看,我該如何對付那小二呢?”洪方不以為然的說道,一口把杯中的酒喝了下去,臉上露出贊賞之色。

  “太過浪費。若是由我出手,根本不需要將他舉起再摔下。若不回答我的問題,便將其十指逐一弄斷,若仍是不答,便挖其雙目。”康劍成淡淡的說道。

  洪方不由驚訝的打量了康劍成一眼,如此狠毒的手法,在他看來,竟如極為平常一般。一直站在那里待候康劍成處罰的掌櫃听到這話,已是昏了過去。康九爺的手法他自然極為熟悉,想著自己被洪方所騙,不小心說他的身份,不知道會受什麼罪。

  洪方一邊舉起空酒杯,示意那隨從給自己滿上,一邊淡淡的說道︰“若是仍舊不答呢?”

  康劍成不屑的說道︰“十指逐斷豈是這種人可以承受的?只怕一指未斷,他便什麼都招了。若是這樣也不答,那就直接結果了他,省得浪費時間。”

  “為了一個問題,就要殘人身體,似乎有點過份了吧。”雖是暗自心驚,洪方的表情卻沒什麼變化。不過心中對康劍成卻有了初步的了解,康鐵生中年得子,又是獨苗,恐怕對康劍成極為溺愛。再加上康家財雄勢大,這康劍成只怕根本不拿這些普通百姓當人看,奪人性命,如家常便飯一般簡單。當下已是打定主意,待過足酒癮之後,便將其當場擒下,少不得還讓他吃點苦頭。有了康劍成在手,不怕康鐵生不交出左擒虎他們。

  “要想達到目的,當然選擇最簡單直接的方法,傷幾條性命,又算得了什麼。”康劍成不以為然的說道。

  “就算不傷性命,我不也達到目的了嗎?有些事,繞點彎路倒也無妨。”洪方將酒杯放在唇邊,眯著眼楮說道。剛才他摔小二那兩下,看似極重,但暗中卻是極有分寸,根本沒對那店小二造成多大傷害。是以二人說話間,那小二已醒轉過來,驚恐的看了二人一眼,手足並用的向內逃去,也不知道是畏懼洪方還是康劍成。

  “無聊之極。”康劍成不屑的說道。

  “年青人,事情不要做得太絕,事事都應留點余地,對自己也有幫助。”洪方嘆氣說道。

  “留點余地?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給別人留下余地,實則不過是替自己埋下禍根,那里會有半點幫助。我還以為嶺南第一高手會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哪知不過是個畏首畏尾的老頭而已。”康劍成不以為然的說著,便欲站起離去。

  洪方一口喝掉杯中的殘酒,淡淡的說道︰“留步。”

  ※※※※※※※

  拐子湖

  “將軍,你看,好像是……”田小樹指著不遠處在匈奴部落外巡邏的一隊騎兵,驚奇的叫道。

  “統領大人來了。”鐵面將軍沉聲說道。

  看了一眼身後尚不足五百人的騎兵隊伍,鐵面將軍大聲喝道︰“全速前進!”跟在鐵面將軍左右的幾人均露出欣喜的笑容,這十幾日雖然倍嘗艱辛,但這下總算總算到頭了,更何況有了神威營的到來,擔心掉膽的日子將一去不返。

  而匈奴騎兵則紛紛露出異樣的神情,看向自己營地的眼光里多了一份憂慮。這幾年史達貴和左賢王表面上是合作關系,但誰也不難看出,這個匈奴部落只不過是史達貴手中的一枚棋子,生死榮辱全掌握在史達貴的手中。在他們的記憶里,這里幾個除了眼前這個給他們帶來勝利和死亡的鐵面將軍以及數十名親衛外,再沒有其他大陳的人進入部落,而這一次,神威營竟然大張旗鼓的進駐拐子湖,恐怕不會只是尋常之事。

  “參見副統領,統領大人有令,讓您回來就立即去大帳見他。”鐵面將軍遇到一隊巡邏騎兵時,後者恭敬的說道。

  “嗯。大人來了幾日了?”鐵面將軍點了點頭,沉聲說道。

  “十三日。”巡邏騎兵的聲音剛落,鐵面將軍已揚鞭遠去。

  鐵面將軍徑直奔向大帳,揮手止住正欲通傳的士兵後,便大步踏入帳中。

  營帳之中,史達貴身著一般便服,正面對著一張涼州地勢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拜見統領大人!”鐵面將軍在門口恭敬的拜道。

  史達貴卻對鐵面將軍的話听若未聞,仍舊神情專注的在地圖上比劃著什麼。

  “統領大人?”鐵面將軍等了半晌,見史達貴仍是毫無反應,忍不住低聲呼道。

  “哦,你來了,坐。”史達貴漫不經心的說道,眼皮也不眨一下。

  看到史達貴的表情,鐵面將軍不由疑惑不已。以往每次相見,雖然談不到倒履相迎,但也還有說有笑,而這一次,竟會對自己如此冷淡。猶豫了一下,鐵面將軍咬牙說道︰“末將不敢,這次沒能完成任務,還請統領大人責罰。”

  “你倒還記得任務,我還以為你完全忘了呢?”史達貴淡淡的說道。

  “統領大人交待的任務,末將怎敢忘記。只是這次左賢王不听末將之言,落入涼州軍的圈套,損失慘重。末將只有不到兩千騎兵,所以……”鐵面將軍急急的辯解道。

  “還想瞞我,當時你不是已經找到真正的糧隊了嗎?”史達貴抬起頭來,盯著鐵面將軍說道。

  “敵人防備森嚴,末將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機會。”鐵面將軍急切的說道。

  “砰!”史達貴重重的拍了一下身前的幾案,面如寒霜。“防備森嚴?當時敵人不過只有不足五千步兵,怎麼可能難得住你?不要告訴我你怕損失過重,這幾年你干的事難道我不知道嗎?”

  鐵面將軍聞言低頭不語,不過有鐵面覆臉,卻不知如何表情。史達貴慢慢踱到鐵面將軍身前,寒聲說道︰“怎麼了,沒話說了吧。知道是自己的兄弟,下不了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幾年暗中收買我身邊的人,若不是你並無異心,只是想知道我沒有告訴你的情報,你的人頭早就不知道掉了多少次了。”

  “末將誓死效忠統領大人,請大人明鑒。”鐵面將軍振聲說道。

  “唉,劉虎,我知道你很難向姓楊那小子下手。但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要成大事,必須要心狠手辣。莫要說那小子只是你的好朋友,便是親生兄弟,該下手時也要絕不留情。三年多了,我們被朝廷拋棄已經三年多了!現在,是該我們崛起的時候了,不要為了你那所謂的兄弟感情,而忘了我們的大事。你以為潘宗向還能風光多久嗎?要不了多久,我會讓潘家徹底消失在朝廷之上,而我史趙兩家,將會取而代之。”史達貴蹲在劉虎面前,語重心長的說道。

  楊誠的猜測果然沒錯,鐵面將軍正是劉虎。當年史達貴為了盡快的襲擾涼州,也為了防止左賢王出工不出力,是以將劉虎放在左賢王那邊,率領匈奴騎兵親自襲擾涼州。三年來劉虎倒也是屢建奇功,讓涼州軍吃了不少苦頭。不過匈奴也不好過,被劉虎這無底洞拖著一直無法真正的興起。

  拍了拍默不作聲的劉虎,史達貴緩緩站了起來︰“你知道你這次犯了多大的錯嗎?只要這次糧草一旦被我們全數毀去,那潘宗向此戰便必敗無疑。潘家也會隨潘宗向的失敗而走向沒落,到時集合我們的力量,振臂一呼,舅舅便可再登征西大將軍的寶座,到時候我們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你這手下一留情,我們的部署便會全被打亂,若是讓潘宗向僥幸得勝,恐怕我趙史兩家破亡之時,你也難逃厄運。”

  “末將知錯。不過這次我一連襲擊了十余縣城,涼州動搖。我們何不趁機將左賢王的人頭獻上,然後奏請西進,協助征西軍。到時要做什麼,且不更方便?”劉虎見史達貴火氣已過,抬頭說道。

  史達貴看了劉虎一眼,淡淡的說道︰“都好幾年了,你殺左賢王之心怎麼還沒死?不過現在想殺也遲了,這小子見勢不對,連營地也沒進,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這麼說統領大人這次準備……”劉虎欣喜的說道。

  “過來。”史達貴面對著鋪開的地圖,招手說道。劉虎急忙站了起來,恭敬的立在史達貴身旁。

  “這一次你做得還算不錯,我已讓我們的人聯名上奏了,即使不用夸大,朝廷那般蠢人也知道涼州不穩,光靠姓楊的那小子,根本鎮不住。奏報之後,我們殘滅匈奴殘余的捷報便會同時送到,朝中便會有數十官員聯名舉薦由我鎮守涼州,讓征西軍可以安心作戰。只要另外兩家不從中做耿,這事便有九成把握。”史達貴指著劉虎一路襲擊的郡縣,自信的說道。

  看著史達貴在地圖上比劃的路線,劉虎不由心驚不已。他只是途中派人匯報了自己的大致目的而已,哪知連自己的詳細路線,也盡被史達貴所知曉。自己身邊的人,恐怕已不可靠。

  “統領大人。”劉虎遲疑了一下,說道︰“那誠哥,你準備……”

  “你還有空想他?他是潘家的人,我當然不會放過。”史達貴恨恨的說道。

  “不是的,誠哥是個淡泊功名之人,怎麼會投入潘家。”劉虎急忙辯解道。

  “我看你還是忘了他吧,你手臂那一箭是誰射的?人家也沒顧及兄弟之情,偏偏你還這麼天真。淡泊功名?都已官居交州刺史、虎賁中郎將了,你以為潘家會平白便宜一個不向他們忠心效命的人?”史達貴不滿的說道。

  劉虎搖了搖頭,堅定的說道︰“誠哥當時並不知道是我,不然絕對不會射那一箭。末將斗膽,希望統領大人到時能放過誠哥,我擔保他不會阻礙大人的大業。”

  “除非你能讓他投向我們,在背後捅潘宗向一刀。”史達貴淡淡的說道。

  “這……”听到史達貴的要求,劉虎不由沉吟不已。楊誠的為人他自然了解,要想讓他在潘宗向背後做手腳,恐怕根本不可能。否則潘宗向怎麼會連親族都放在一邊,巴巴的讓楊誠替他鎮守後方。

  “好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要想保住楊誠的命,就要看你做得如何了。”史達貴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劉虎聞言大喜說道︰“多謝統領大人成全!”

  “這一次你雖然鬧得不小,但還不夠,我還要你再去一次,將涼州徹底攪亂,讓朝廷清楚的知道,靠楊誠,根本不可能保得住涼州。只要楊誠不能再呆在涼州,很多事情便好辦得多了。”史達貴拍了拍劉虎的肩膀,一種千斤重擔的壓力立即讓劉虎直不起身來。

  “以現在的兵力,恐怕……”劉虎遲疑的說道。若要再攪亂涼州,勢必要和楊誠交鋒,而這,正是他最不願看到的事情。

  “放心,你不是神威營副統領了嗎?這樣的事情,怎麼會讓你仍然帶著這點不成氣候的匈奴人去呢?”史達貴笑著說道。

  “統領大人的意思,難道這次會讓神威營出動!”劉虎驚訝的說道。神威營這幾年在史達貴的領導下,一直勤練不輟,比起當年,更是強悍不少。楊誠的飛虎營他雖然還不算太了解,但恐怕也絕非神威營的對手。更重要的是,他打心底一萬個不願意成為楊誠的對手。

  “為了盡快讓涼州的形勢變得不可收拾,這點本錢還是可以下的。到時我們便可以乘機名正言順得進駐涼州,剿滅匈奴殘余,然後揮兵西進,‘協助’征西軍,哈哈。”史達貴大笑說道。

  “統領大人,能不能……”劉虎遲疑的說道。

  “哼,你是不想與楊誠對敵嗎?也罷,你就給攻下安定、天水二郡,殺個幾萬意思一下。安定離長安不遠,到時對朝廷的震動更大。不過正因如此,你的動作最好快點,若是惹到禁軍……”史達貴緩緩說道。

  “多謝統領大人,末將定會不辱使命!”劉虎果決的說道,禁不住露出一絲喜色。

  “此戰過後,你這面具便可以取下來了。希望你這次不會讓我失望。”按著劉虎的肩膀,史達貴期待的說道。

  “是。那這里的匈奴人大人準備如何處理?他們知道實在太多了。”劉虎小心的問道。

  “神威營進駐涼州剿滅匈奴殘余,這便是戰利品。”史達貴緩緩的說道,陰狠的眼光一如當年與左賢王結盟之時。
optic415 發表於 2009-5-16 11:55
第四卷 西域烽火燃 第十九章 武痴康九

  “果然不愧是大陳最精銳的部隊之一。”藏身在遠處的林智靜靜的看著不斷接近的兩軍,由衷的嘆道。

  “那鄯善部的四千騎兵豈不是白白送死?”林一輕聲問道。

  林智頭看看了一眼靜立在自己身後的七人,淡淡的說道︰“我只不過想看看,三年不曾征戰,這支天下聞名的騎兵是否還是一如從前。”

  “確實是支勁旅,我看鄯善騎兵恐怕只能支持半個時辰,便會被全數殲滅。”林二出神的看著前方,皺眉說道。

  “你太低估他們了。”林智笑了笑,轉頭向戰場看去。

  戈壁上,神機營的騎兵與鄯善騎兵已相隔不過數百步,雙方均在做最後的沖剌。在不斷的沖鋒中,神機營的隊形已漸漸變成一個弧形,猶如一只巨鉗,正張開鋒利的鉗牙,向這突然出現的敵人撲去。

  “射!”雙方還有兩百多步時,沖鋒在前的幾名神機營千夫長齊聲大喝。“咻……”淒厲的破空聲中,神機營士兵手中的強弩不斷發射著,數千支勁矢已鋪天蓋地的向鄯善騎兵陣中傾注而去。

  鄯善騎兵苦于手中弓箭射程遠不及強弩,等他們可以張弓還擊時,自己已在神機營的兩輪矢雨下,損失數百。“叮叮叮……”羽箭射在神機營那閃亮的盔甲上,陣陣清脆的聲音此起彼伏,卻只不過在盔甲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印痕,對神機營的騎兵幾乎構不成任何威脅。

  “收弩!拔刀!準備沖鋒!”在各自千夫長的命令下,神機營騎兵紛紛將強弩掛在馬鞍處,唰唰的聲音之中,一把把鋒利的長刀已握在手中。陣形立變,左右兩邊的神機營騎兵幾乎同時分成四組,準備將鄯善騎兵割成數塊,再逐一殲滅。

  “唉,能堅持一柱香就算不錯了。”看到迅速變陣的神機營和隊形松散的鄯善騎兵,林智嘆氣說道。

  “那樣的話,塔羌部恐怕也會遇上他們了。”林一沉聲說道。

  林智搖了搖頭,說道︰“來不及了,如果你認為涼州兵只有神機營的話,就大錯特錯了。”

  潘宗向策馬立在陣中,看著即將交鋒的兩軍,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這樣的部隊,哪里有資格與他的神機營相抗衡。正在這時,隊伍後方突然傳出一陣喊殺之聲,三千塔羌騎兵一字排開,殺氣騰騰的向落在征西軍後面的輜重部隊殺來。

  “轟!”神機營撞入鄯善騎兵陣中時,五千涼州騎兵已離開大隊,向後方攻來的塔羌騎兵迎了上去。雖然三面現敵,但征西軍的隊伍卻沒有半點慌亂,仍然以極快的速度,向前方推進。敵人的數量畢竟太少,對于這支十萬人的征西軍來說,根本感覺不到任何威脅,何況連神機營都出發了,兩部騎兵將再難以靠近征西軍的隊伍。

  “  ……”一把把長刀狠狠的向善騎兵砍去。鄯善騎兵剛剛準備射出第二箭時,才驚恐的發現,敵人竟然已沖到自己面前,那泛著寒光的長刀上,連人的倒影也清晰可見。

  一名鄯善騎兵剛要收回長弓,一把長刀已從他身上悄然劃過,轟然墜地之時,無數的鐵蹄已紛至沓來。“殺!”震天的吼叫聲中,神機營騎兵卷起一陣強烈的肅殺之氣,在鄯善騎兵中不斷漫延開來。

  失去先機的鄯善騎兵還沒展開有效的攻擊,便被神威營分成三段,從兩邊到中間,強悍的神威營正不斷壓縮著鄯善騎兵的活動空間,激烈的肉搏戰,立時在這荒涼的戈壁中如火如荼的展開。

  鄯善騎兵本就與神機營有著極大的差距,更何況這一支鄯善騎兵,不過是林智從其中挑選出來的普通士兵。直正精銳的,他才舍不得在此時使用。

  或許機威營騎兵已看出自己這個敵人的實力,此時陣形再度發生變化。除了在外圍的神機營騎兵,其他人紛紛以數人為一組,在鄯騎兵中橫沖直撞,猶入無人之境,將原本已分成三隊的鄯善騎兵分割成無數塊,再以優勢的兵力逐一將勢單力薄的鄯善騎兵殲滅。

  “鐺!”一名匈奴騎兵剛剛擋到一名敵人的長刀,尚沒來得及慶幸,在短兵相接而散發出的火光中,只覺背心突然一痛,隨即摔落下馬。強悍的戰力,再配合著輕便易發的鐵臂弩,神機營如虎入羊群,將鄯善騎兵殺得幾乎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點燃狼煙,讓塔羌部退下吧,不用做無謂的傷亡。”看著逐漸淹沒在那團眩目的白光中的鄯善騎兵,林智淡淡的說道。

  林一向遠處指了指,說道︰“已經對上了。”

  “照我的話去辦就是了,能剩幾個,便是幾個。”林智若有所思的說道。

  “塔羌騎兵近戰極為犀利,主人何不讓他們試試?”林二在一旁提議道。

  林智搖了搖頭,說道︰“這邊馬上就要結束了,我們也得走了。”

  “已經結束了!”林二指著兩處神機營與鄯善騎兵激戰之處,驚訝的說道。

  林智卻是一副早已知道的表情,但對其他七人卻有著不小的震動。雖然這批鄯善騎兵實力並不強,但兩軍從接戰到結束,才不過一柱香的時間,兩路殺出的四千鄯善騎兵便已全軍覆沒,連逃走的機會也沒有。

  “神機營果然厲害。”林一由衷的嘆道。

  “厲害嗎?這一次,我會讓神機營徹底成為歷史。”林智大步向藏在一個小丘後的駱駝走去,口中充滿著強大的自信。

  “嗚……”低沉的號角聲在征西軍中響起,正在策馬向突然撤退的塔羌騎兵狂追不已的吳振翼無奈的勒住韁繩,沖著漸行漸遠的那團塵土,啐口罵道︰“膽小鬼,小爺剛剛才有點興致,竟然就這樣跑了。”

  揉了揉隱隱酸痛的手臂,吳振翼眼中竟有些期待之色。剛才與敵人的交鋒中,塔羌騎兵強大的戰力給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自己也算得上是涼州年青一代將領中的佼佼者,剛才在兩名塔羌騎兵和一個百夫長級的頭目聯手進攻下,竟差點失手受傷。雖然最後的結果是他斬殺一人,傷二人,但對于兩年前便被潘宗向調來玉門的他來說,這還是第一次殺得如此痛快。誰知道剛想尋個厲害點的頭目舒展一下筋骨之時,未顯半點敗勢的塔羌騎兵竟突然撤走,令他極不甘心。

  潘宗向滿意的看著向中軍歸來的神機營騎兵,雖然這一場只是牛刀小試,但神機營的戰力仍讓他感到欣慰不已。這支西域騎兵顯然只是試探之用,雖然沒能順利殲滅後面那支騎兵,但他卻並不介意。只是敵人竟然一下子拿出四千騎兵來試探他,卻讓他驚訝不已。不知是對方不知道他神機營的厲害,還是故意為之。若是後者,那對方的手段未免太可怕了。

  “不管你是誰,這一次我一定要打敗你!”遙望著姑師方向,潘宗向暗自說道。

  “傳令全軍,全速前進,挺近樓蘭!”宏亮的聲音在戈壁中四散傳開,一場激烈的大戰,拉開了序幕!

  ※※※※※※※

  “對你,我已經沒有興趣了。”听到洪方的聲音,康劍成不以為然的說道,腳下卻沒有半停留的意思。

  洪方緩緩的將酒杯放在桌上,沉聲說道︰“我的兩個朋友,可是在你們手上?”

  “哈哈,你自己不會去問?這些事情,我才懶得過問。”康劍成大笑說道,一支腳已邁過客棧門檻。

  “那就先拿下你再說。”洪方低聲喝道,聲音剛起,右手用力拂出,桌上的酒杯已如閃電般向康劍成面門飛去。酒杯剛一飛出,洪方頓時身形暴漲,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般,向康劍成撲去,左手撮手成刀,直指康劍成腰間要害,竟是後發先至,與酒杯同時攻向康劍成。

  康劍成眼楮一亮,臉色卻變得凝重起來。康劍成從小倍受寵愛,逆反心理特別強烈,康鐵生是個鐵痴,他卻偏偏對鐵器從不沾手;康鐵生不僅是個打制的宗師,同時對各種武器也有獨道的心得,但康劍成卻是個天生的武痴,而且一直不屑于使用任何武器。人的身體,無一處不是殺人的利器,這便是他所執著的信念。

  康鐵生雖然非常希望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能繼承自己的衣缽,但卻也拿康劍成沒有辦法,只得不斷聘請有名的武師,來滿足康劍成習武的渴望。不過康劍成在這邊的天賦卻讓康鐵生頭痛不已,往往千辛萬苦的請來一個有名的武師,卻頂多不出一月,便教無可教,被康劍成打出門外,輕則重傷,被他打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個了。幸好康家財雄勢大,打死幾個人根本算不了一回事,不用康家開口,自有地方官員為其平息任何可能發生的事端。

  本來對洪方已略有失望的康劍成,此時一見洪方的來勢如此迅捷,不由心中暗喜。要不是得知洪方是嶺南一帶有名的武術大家,他才沒有興趣到這里來呢。不過僅從洪方的身形來看,他便已知此人果然名不虛傳,雖然並不驚慌,卻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好!”康劍聲低喝一聲,剛剛提起的右腳迅速旋轉起來,身形瞬間轉變,不僅避開洪方的上下齊攻,更一腳向洪方背心踢去。動作干淨利落,竟是毫不遜色。

  見對方應對如此迅速,洪方也不由暗自吃驚。當下身形一矮,背放在腰間的右手重重的拍在康劍成膝蓋上。“蓬!”氣勁交擊之下,康劍成抵不住洪方的巨大力量,身體不由自主的向洪方傾來。洪方收回的左手正要當胸攻去之際,康劍成已趁勢一手伸出雙指,直挖洪方的雙眼,另一只手卻手指微曲,直向洪方天靈蓋上扣去。竟是全然不顧洪方的攻勢,與敵俱傷之勢。

  洪方當然不願意傷在康劍成手中,當下未見他如何用力,人已快速向後退去。康劍成招勢用盡,正無以為繼之時,洪方已再度揉身攻來。康劍成眼中閃過一絲莫明的興奮之色,立即與洪方戰作一團。

  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兩人已交手數次。對于這個年青人,洪方不由吃驚不已。對方不過二十來歲,但從對陣以來的形勢看,其實戰經驗竟毫不比洪方遜色,每一招式都簡練無比,直指要害。洪方也只是仗著氣脈悠長,勁力強悍,才勉強佔了一點上風,但若要想像計劃中輕易將其生擒卻是千難萬難。

  康劍成雖然逐漸處于下風,但神情上卻是狂喜無比。以往他所遇見的人,大多畏于康家的財勢,根本不會與他動真格的。而像今天這樣毫無花俏的打斗,又是他最為鐘愛的空手肉搏,卻是他從未遇過的。口中不斷叫好之余,更將自己的實力發揮到極限,在洪方密不透風的攻勢下仍能不斷搶攻。

  數十招後,洪方不由暗自著急。雖然他一直將主動權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但一時卻拿康劍成沒有半點辦法。雖然康劍成的招式叨專狠毒,但卻顯然沒受過明師指點,只要洪方能繼續堅持,擒住康劍成根本毫無懸念。但這里畢竟是康家的地盤,若是時間一久,對自己將極為不利。一旦惹來康家的高手來援,自己的希望便會立即落空。況且一直跟在康劍成身後的那名隨從已消失不見,顯然是去找幫手去了。

  雖然並不知道實情,但左擒虎被擒恐怕十有八九就是康家所為。洪方雖然自視極高,卻也不敢太過大意,當下心中一橫,招式立變。

  “這是什麼功夫!這是什麼功夫!”康劍成不斷驚呼著,隨著洪方的招式變化,他再不能維持剛才不斷搶攻的局面。在洪方精妙的攻擊下,立即被逼得手忙腳亂,連半點反攻的機會也沒有。

  洪方卻不說話,時快時慢的不斷向康劍成攻去。每一招看起來都是平淡無奇,但卻總能恰到好處的攻向康劍成最薄弱的地方。若是楊誠在一旁觀看,一定會大吃一驚。洪方所使的,不正是當日在安平傳授楊誠的那套拳法嗎?誰知道這樣一套平常的拳法,在洪方的手里稍加變化,竟有如此威力。

  “砰!”康劍成終于抵不過洪方的攻勢,被洪方一拳擊中胸腹,頓時向後飛出。“嘩啦啦……”康劍成的身體重重的落在櫃台上,將堆放在那里的杯碗掃落一地。

  “就是他!”康劍成的隨從從圍觀的人群中擠了進來,指著正向康劍成走去的洪方,大聲說道。

  “唰唰唰唰!”四支長劍同時出鞘,從四個不同角度向洪方攻去。這四人顯然非常精通合擊之術,以洪方之能,也不敢等閑視之,當下立即停下腳步,閃身向四人攻去。

  “給我打,九爺重重有賞!”看到洪方在四人的劍下游刃有余,雖然不會很快擊敗四人,但敗局卻再不疑問,隨從立即向周圍的人群喝道。

  “連九爺也敢打!”

  “砸死這個外鄉人!”

  ……

  隨從的話音剛落,圍觀的人群頓時動了起來。不斷咒罵洪方之時,人們紛紛拿起周圍的物什,一時間,杯碗盤筷、木凳石頭甚至唾沫,從四面八方向洪方傾注而去。康劍成的隨從露出一絲得意的笑閃,立即遁身離去。

  原本正在觀察四人的漏洞,準備一舉擊敗四人的洪方,對周圍這些人的反應實在始料不及。康家的影響力,果然非同一般,連一個隨從,也能讓這麼多人甘之若飴。雖然這些百姓投來的東西對他並不能夠成多少傷害,但卻讓他一時狼狽不已。雖然他武技強橫,但要同時應付這麼多人,卻是根本不可能,更何況心神動搖之際,那四人更趁隙攻來,一時間竟讓他險相環生。

  “住手!”正在洪方疲于應付之時,一聲大喝在堂內響起。只見康劍成慢慢的從櫃台後面站了起來,抹去嘴角的一縷血漬,狠狠的說道︰“都給我退下。”

  眾人何曾見過康劍成如此狼狽,一時間紛紛愣在當場。

  “我不想再說第二遍。”康劍成看了眾人一眼,寒聲說道。

  此話一出,眾人立即臉色大變,紛紛退了下去。康劍成在他們眼里,便如同一個惡魔一般,只要稍不如意,便有傷亡。只是這城里大半的人都靠著康家過活,是以雖然對康劍成極為畏懼,卻只能暗自希望自己不會惹到這小閻王,更不敢有半點怨言。

  洪方看著眾人如潮般退去,不多時堂內便只剩下他和康劍成二人,看向康劍成的目光里不由多了分欣賞。若是剛才他乘亂出手,自己的威名恐怕真要折在這里了。俗話說雙手難敵四拳,面對如此數量的手無寸鐵的百姓,恐怕他也只有落荒而逃這一條路可走。

  雖然此時正是絕好的機會,但洪方卻沒有出手的意思,一邊看著不斷向自己走來的康劍成,一邊動手清理著身上的污物。剛才他是又氣又急,除非他痛下殺手,否則恐怕便會有被眾人唾沫淹沒的危險。那些杯碗倒還好防,但這口中之物,卻是防不勝防。所謂眾怒難犯,他今天總算嘗到了厲害。

  “撲 !”洪方本以為康劍成剛才輸得不服,想要和自己再打一場,誰知他一走到自己身前,竟轟然跪了下來,當下不由驚疑不已。

  “師傅,收我為徒吧!”
optic415 發表於 2009-5-16 11:56
第四卷 西域烽火燃 第二十章 蒲類國王

第二十章 蒲類國王

  經過九天的日夜兼程,楊誠率著糧隊終于在黃昏時分抵達玉門關最後一鎮瓜州。瓜州雖然只是個人口千余的小鎮,但卻是通往西域的重要之地,從這里出發,往西距玉門關不過兩百里;往北距星星峽三百里。兩地是大陳通往西域的主要通道,除此之外,便只能越過數百里的崇山險谷又或是遠走大漠,繞道而行,方能進入大陳。

  上萬人的糧隊進入這個小鎮,立時給小鎮帶來不小的震動。雖然瓜州在太平時節也是個商旅雲集的地方,但這樣數量上千的糧車物資,卻是前所未有的。這兩年由于西域姑師的強大,西域與大陳的貿易幾乎斷決,也使得這個昔日一度輝煌的小鎮逐漸陷入平靜,更因恐懼戰火的波及,幾乎能遷走的都已向內地遷徒。所以這上千人的小鎮里,除了西域諸國逃難而來的人們,大陳的百姓反而沒幾個。

  左飛羽饒有興趣的看著在圍在著糧隊周圍這些服裝各異的人,不時拉著楊誠指指點點。西域與匈奴不同,西域的人的模樣幾乎與大陳完全不同,藍色的眼楮和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膚色,讓初次離開安平的左飛羽新奇不已。

  楊誠一邊用自己對西域淺薄的了解應付著左飛羽各式各樣的古怪問題,一邊緊惕的看著周圍這些異族人群。之前潘宗向也曾稍稍提過,姑師吞並各國後,有不少王孫貴族逃入涼州,希望得到大陳的幫助。當時各大家族正忙著劃分利益,爭奪權力,哪里顧及得了遙遠的西域。所以潘宗向自然也不敢讓他們涌向長安,便將大多數人安置在靠近玉門的幾個小鎮,任其自生自滅。

  雖然這些人在此地已有些時日,又經過潘宗向的嚴格考察,但楊誠卻不敢有絲毫大意。畢竟這些人來自異國,況且又語言不通,就算在自己面前商量如何劫燒糧草,自己恐怕也毫無所覺。更何況姑師如此迅速的崛起,若說沒有一個雄才大略的人居中領導,恐怕任何人也不會相信。若是其對涼州早有預謀,早早的派人前來潛伏,以做內應,這個可能卻並非沒有。

  思慮良久,楊誠最後還是決定在鎮外歇腳。這眼看就要到玉門關了,他可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出現。

  “將軍留步!”隊伍路過鎮口時,一聲生澀的大陳語從一旁傳來。一個胡須花白的老人帶著一男一女兩名青年向楊誠靠了過來。

  “參見將軍!”三人走到楊誠身前,將手放在胸前,深深的施禮說道。

  “你們是?”楊誠正色問道。雖然他心中警惕,但也不願拒人于千里之外,更何況若是以後揮出開出玉門關,力助潘宗向之時,他也希望能有熟悉西域形勢之人成為臂助。當然,這些還需要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礎上。

  “您是這支隊伍的統帥吧。”老人滿目期待的望著楊誠,低聲探詢道。

  楊誠看了看這三人。雖然這三人衣著普通,但身上那種氣質卻遠異于平常百姓,想是西域某國的貴族,落難至此。這位異族老人已是皺紋滿面,但精神卻異常矍鑠;老人身後的年青男子,卻是穿著大陳服飾,略有菜色的面孔絲毫也掩飾不了他內心不屈的斗志,此時盯著楊誠,更是沒有半點老人那種哀求之色;年青女子卻是一身異族長裙,雖然布料普通,但卻裁剪得極為合體,將她那美好的曲線顯露無疑。絕美的面孔上卻帶著淡淡的我見猶憐的憂愁,閃亮的大眼楮正盯著楊誠身旁的左飛羽,隱有羨慕之色。

  “不錯,你們是?”楊誠面色和善的說道。其他的異族之人雖然圍在一旁觀看,卻都是隔得遠遠的,獨有這三人上前搭話,讓楊誠微感驚訝。

  “蒲類國國王阿不扎爾,懇請大陳將軍趕出姑師,助我復國!”一听到楊誠肯定的答復,三人立即跪倒在楊誠面前。阿不扎爾更是神情激動,期待之色更濃。身後那名青年臉上卻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低聲向阿不扎爾說了句什麼,卻是楊誠听不懂的語言。阿不扎爾卻不理會那青年,仍是滿心期盼的望著楊誠。

  “嗯,征西大將軍不是率軍討伐姑師了嗎?怎麼你不去找他呢?”楊誠疑惑的問道。

  “不瞞將軍,我們連他的面也見不著,雖然數次求見,但大將軍卻軍務繁忙,無遐抽身。”阿不扎爾低頭說道,顯然在潘宗向那里吃了不少閉門羹。

  “您還是先起來吧。”楊誠本欲親自去扶,卻被左飛羽拉了下衣角,只得站在原地和聲說道。他自然知道左飛羽的擔心,畢竟這些人連潘宗向也無法確定真假,只得棄而不用。若是姑師安排過來的奸細,驟然發難之下,恐怕連楊誠也不能幸免。

  “難道將你軍也不幫助我們嗎?”阿不扎爾失望的說道。身後那青年憤憤不平的說了句什麼,卻被他怒聲喝止。

  “這……”楊誠聞言不由猶豫起來。若對方所說屬實,那他助其復國後,便不難得到蒲類國的傾力支持。即使對方只是個小國,但對西域的了解,卻非自己這些外人可比。況且像這樣的貴族恐怕也不少,只要樹立了這樣一個榜樣,到時不僅師出有名,更對以後征伐姑師,有著不可估量的益助。但若是敵人派來的奸細,卻是輕則兵敗,重則全軍覆滅的危險。

  他也能體會潘宗向的用心,非我族類,其心必誅,畢竟要和這些人建立起絕對的信任,實在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猶豫良久,楊誠看了一眼正熱切期待自己回話的阿不扎爾說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你隨我去鎮外軍營,再慢慢說。”

  “可是……”阿不扎爾向鎮外不遠處望了一眼,遲疑的說道。

  楊誠隨著阿不扎爾的眼光看去,只見鎮口十步外的官道上,站著數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官道中央,一根紅色的線異常顯眼。“那是?”楊誠疑惑的問道。

  “大陳官員規定,我們沒有經過大將軍的允許,不能踏過紅線,否則格殺勿論。”阿不扎爾低頭說道。

  楊誠極目望去,只見那紅線向兩邊延伸,想是將整個小鎮圈了起來,當下不由露出恍然大悟之色。他開始還有點奇怪,潘宗向竟然放心將這麼多異族人放在邊境不遠之地,原來他並非毫無防備。既不便將這此人趕出關外,也不能讓他們自由活動。如此一來,即使是什麼奸細,也難以發揮什麼作用了。

  “這個沒關系,你們跟著我去就是了。”楊誠爽快的說道,大步向外走去。

  負責守衛這個鎮的士兵顯然也知道楊誠的身份,是以楊誠路過之時,均恭敬的行禮。阿不扎爾眼神復雜的看了踏過紅線的楊誠,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臉上竟帶著赴死的悲壯。潘宗向為了讓這些人規矩一點,曾暗中示意當地的官員,故意帶異族之人出去,然後當眾格殺。理由便是沒有得到他的允許,其他任何人均沒有權力帶出這里的任何人。是以如今阿不扎爾跟隨而來,實在是冒著生命的危險。

  “你們就留在鎮子里,若是明天我還沒有回來,就不用等了。”踏過紅線之前,阿不扎爾揮手止住跟隨而來的青年男女,用西域語決然說道。

  “父王!”兩人均露出悲憤之色。

  “唉,若我沒回來,你們便安心呆在這里,等禁令撤除了,便帶著剩下那點財寶,找個地方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吧。”阿不扎爾嘆氣說道,整了整衣衫,堅定的向紅線外踏去。

  “父王,那只不過是個運糧的,哪能幫我們復國!”青年沖著阿不扎爾的背影大聲叫道。阿不扎爾卻是充耳不聞,頭也不回的向楊誠追去。

  ※※※※※※※

  安排好糧隊扎營之後,例行公事的打發走兩名前來問安的本地駐軍將領後,楊誠匆忙趕回大帳。他本就打算這一次運糧之後,便將涼州政務交由張識文打理,自己便率軍西出玉門關,以助潘宗向一臂之力,盡快結束這場戰爭。是以對這次從天而降的機遇非常重視,雖然那也可能是個天大的陷井,但他卻不想輕易放過。

  “將軍。”阿不扎爾正在大帳中坐立不安,見楊誠將自己放在大帳中,一直未來想見,生怕又是一個閉門羹。此時一見楊誠進來,立即起身行禮。

  “我該稱你國王陛下了,您也無須多禮。”楊誠急忙扶起阿不扎爾,和聲說道。

  阿不扎爾站起身來,搖頭嘆道︰“逃難之人,能蒙將軍召見,已是榮幸,哪里敢妄居陛下之稱。”

  楊誠招呼阿不扎爾坐下後,端坐在一旁說道︰“我大陳十萬精兵已經出發,姑師破亡指日可待,到時陛下您復國並非難事。現在又何需嘆息呢。”

  “將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朽曾多方打听,對此次天朝大軍的目的也略知一二。此次天朝大軍並不會經過蒲類,而我國現在也非姑師人直接控制,兵鋒所指,恐怕難以故及。”阿不扎爾黯然說道。

  “這麼說來,並非姑師人攻破你的國家?”楊誠驚訝的問道。若是真是如此,對于別國內斗他卻是不便插手,除非得到朝廷的認可。這便難怪潘宗向會對這個落魄國王拒而不見了。

  “這點心意,還請將軍笑納。”阿不扎爾听出楊誠的意思,急忙拿出一個布包,向楊誠遞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楊誠疑惑的問道。

  阿不扎爾看著楊誠,誠懇的說道︰“雖然現在掌控浦類的是我族弟阿不朵金,但他也只不過是個傀儡而已,國內的士兵皆被他交由姑師指揮。只要將軍肯借我五百精兵,便可讓我成功復國。這次逃出實在急迫,並沒帶上多少財物,這點心意微不足道,待我復國之後,定當重重酬謝。”

  “陛下不必如此,既然令弟助姑師攻我大陳,便是我大陳的敵人。我大陳自會派兵剿滅,這些東西,還請陛下收回。”楊誠正色說道,臉上略有不快之色。

  “我自然知道這點東西難入將軍之眼,不過這真是老朽拳拳心意,請將軍萬勿推辭。”見楊誠拒絕,阿不扎爾急急的說道。顯然是以為楊誠嫌他送的禮太少,不願意接受,這樣一來,他借兵之事恐怕就要泡湯了。

  “若是陛下再堅持,我便只好請陛下離開了。”楊誠肅然說道,神情異常堅決。

  “那……”听到楊誠這話,阿不扎爾有些不知所措的呆在那里,伸出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當下尷尬的說道。

  “說實話,不用多久我也會率兵進入西域,如果陛下可將西域的詳情告知于我,那便是千萬金銀,也抵不上分毫。”楊誠正色說道。

  看著楊誠一副認真的樣子,阿不扎爾終于收回了伸出的手,高興的說道︰“這個老朽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要能順利復國,就算讓蒲類舉國相助,也再所不惜。”

  “我對西域並不熟悉,關于貴國的位置,及周邊的環境和姑師的詳情,還望陛下可以詳細說來。”楊誠關切的說道。

  “啟稟將軍。小國其實離大陳並不遠,由此地往北,出星星峽,不過四百里左右。小國一向向往大陳的富饒和強盛,是以風俗語言,皆以學習大陳為榮。在西域諸國中,小國會大陳語言的人為最。”阿不扎爾不無自豪的說道。

  “唔,原來這麼近。你們來這里多久了呢?”楊誠沉吟著說道。

  “姑師興起之時,其實並沒打我國的主意,直到半年前,西域大部份均在他們控制之中時,才將勢力伸到最靠近大陳的蒲類和鄯善。只是怪我太糊涂,一直以為靠近大陳,姑師必定不敢來攻,沒有听普木的勸告。等到阿不朵金突然發難之時,才知道大部份官員早被姑師買通。”阿不扎爾痛心的說道,隨即又補充道︰“普木是我兒子,剛才將軍也見過。”

  楊誠對他國內的事並沒興趣,當下繼續問道︰“蒲類離姑師有多遠?”此次他的目的也是希望能直指要害,若是能一舉攻下姑師根本之地,以後的戰爭便會順利得多。雖然潘宗向千里奔馳之舉極為冒險,但若是一城一地的征戰,那恐怕就會向征北戰爭一般,變成一場曠日持久之戰。

  “不過六百里。”阿不扎爾抬頭說道。

  “六百里?這樣算來,豈不是比出玉門還要進得多了?”楊誠驚訝的說道。他曾听潘宗向略微提過,此次征西軍出玉門,從樓蘭城直撲姑師,幾乎有兩千里之遙。但如今听阿不扎爾一說,如果出星星峽,只有一千里左右,只是不知潘宗向為何舍近求遠。

  阿不扎爾看楊誠的神情,已是猜到楊誠心中所想,當下肅容說道︰“雖然我國離姑師只有六百里,但中間去隔著茫茫天山,終年覆雪的崇山峻嶺,對行軍極為不便,這也是當初我以為姑師不會圖謀蒲的原因之一。況且星星峽極為陝窄,長達十里的峽谷里大多只能容一騎而過,大軍根本無法通過。”

  “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路?”楊誠皺眉問道。他雖然對助阿不扎爾復國來換取一個熟悉情況的向導,但那只是建立在順路的情況下,若是為了攻下蒲類而繞行千里,恐怕等他趕去,戰事都快結束了。

  看到楊誠的神色,阿不扎爾立時大急,說道︰“有還有是條路,不過那只是一條羊腸小道,連戰馬都不易通過。走那條路的話,只走六百多里,便能趕到姑師。”

  “哦?”楊誠疑惑的看著阿不扎爾,想看看他是不是因自己有不想繞去蒲類,而故意騙自己的意圖。

  “這是真的,我怎麼敢騙將軍。”阿不扎爾急忙辯解道。

  “既然如此,我相信你便是了。再問你個事,這鎮上的西域人中,有沒有姑師派來的奸細?”楊誠站起來問道。

  “這,這個我卻不敢確定。我們逃到這里才不過數月,鎮上的大陳官兵又不許我們隨意走動,就算聚集交談,也會受到處罰,所以對這里的情形,我實在不熟悉。”阿不扎爾尷尬的說道。

  “這樣吧,我可以助你復國,但你需要幫我辦一些事情。”楊誠正色說道。

  “什麼事情?”一听復國有望,阿不扎爾不由喜形于色。

  “這鎮上的西域人有多少?”楊誠若有所思的問道。

  “一千人多一點吧。”阿不扎爾奇怪的說道,顯然對楊誠這個問題疑惑不解。

  “全部才這點嗎?”楊誠失望的說道。

  “听說附近幾個鎮還有不少人,加起來也應該有五六千吧。”雖然不知道楊誠為什麼有此一問,但阿不扎爾仍是毫不遲疑的說道。

  楊誠猶豫了一下,堅定的說道︰“這樣,我把全部西域人聚集在這里,統統交給你管理。一月之內,你要把他們的底細查清楚,並分好類。我需要一批真正精通西域地理形勢的人,還有像你們這樣逃難至此的貴族國王。更重要的是,不能讓任何姑師潛伏到我大陳的奸細混進來,這點你一定要記住。”

  “這……你,你能做得了主嗎?”遲疑了好一會,阿不扎爾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疑問。雖然這支運糧隊極是龐大,但說到底他還是把楊誠看作一個押運糧草的將領而已,對于楊誠能否做出如此大的變動,實在有些不相信。

  “你只管答應,做不做得了主,過後便知。”楊誠看著阿不扎爾說道。

  “好!只要能復國,叫我做什麼都可以。”阿不扎爾咬牙說道。

  “那你就先回鎮上,明天我再派人來通知你。對了,我還需要一副詳細的西域地形圖,最好在大軍出發前送到我的面前。”楊誠拍了拍阿不扎爾,和聲說道。

  “多謝將軍成全,老朽定當竭盡全力。”阿不扎爾激動的說道,頭也不回的向鎮上走去。

  “來人!持我令牌,將附近所有官員給我召來!”看著阿不扎爾的背影,楊誠振聲說道。

  傳令兵離開後,左飛羽輕輕的走到楊誠身邊,略有疑慮的說道︰“你這麼容易就相信他了?”

  “進入西域,我們便如同瞎子一般,如果沒有真正肯相助的西域人幫助,怎麼可能迅速結束這場戰爭。況且我們還有一個月時間可以暗中觀察,是真是假,還怕分不出來嗎?”楊誠輕輕的握著左飛羽的手,放心的說道。

  正在這時,營外突然傳來一陣騷亂。
optic415 發表於 2009-5-16 11:57
第四卷 西域烽火燃 第二十一章 奇兵驟現


  看著跪在眼前,一臉誠懇的康劍成,洪方不由一臉愕然。這康劍成果然是個做事只求成功,而不計目的之人,剛才二人還做生死之斗,哪知轉眼間竟要拜自己為師。轉變之快,實非常人所及。

  “你這是?”洪方遲疑的說道,雖然他已明白康劍成的意思,但一時間仍難以接受。

  “求求您了,收我為徒,把剛才那套拳法傳授給弟子,您無論讓弟子做什麼也可以。”康劍成言詞懇切的說道,若不是剛才見識過他的為人,洪方幾乎就要被他所表現出來的誠意所打動。

  “做什麼都可以?”雖然並不想收下這個心狠手辣的徒弟,但洪方卻對康劍成的話頗為心動。這里畢竟不是交州,即使自己真的擒住康劍成,逼迫康鐵生交出左氏父女,恐怕也難以走出巴郡。更何況按現在的線索,老程也一定在巴郡,說不定與康鐵生還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一旦小黑落入康鐵生手中,恐怕算上左、洪兩家的全部勢力,也沒有半點勝算。

  “當然!”听到洪方沒有一口回絕自己,康劍成立即大喜說道,一臉的堅定之色。

  洪方沉吟半晌,終于點頭說道︰“教你倒沒問題,只是你得幫我辦三件事。”洪方左思右想下,還是決定答應康劍成,除了方便救出左氏父女和找出小黑的下落,更主要的是,他真的有些心動。他畢竟年事已高,雖然現在身體沒有半點異常,但卻也是八十多歲的人了,一身本領,當然希望有個繼承之人。洪承業雖然是他最寵愛的孫兒,但心思放在建功立業上面,加入飛虎營後祖孫倆幾乎就沒好好聚過一次;洪承寶年紀雖小,但從小就喜歡舞文弄墨,對于武學有著天生的厭惡;至于楊誠,雖然天賦極高,各方面都深合洪方之意,但對于肉搏近戰之術,卻並不感興趣。陰差陽錯之下,他竟然連個絕佳的傳人也沒有,一直深以為憾。因此一遇到像康劍成這樣對武學如此痴迷的人,禁不住也有惜才之意。

  “好,哪三件。”康劍成毫不遲疑的說道。

  “我的兩個朋友,是在你們手上吧?我要你把他們毫發無傷的送到這里來。”洪方正色說道。

  “師傅請稍等!”康劍成話未說完,人已向客棧外奔去。顯然極想盡快完成洪方交待的事件,以滿足自己對武學的渴求。

  看著康劍成消失的地方,洪方不禁莞爾。當真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雖然他見識頗豐,但像康劍成這樣的人卻還是首次遇上。

  客棧外擁擠的人群隨著康劍成的離開逐漸散去,雖然事情以他們意想不到的方式結束,但也算給他們添上一件談資。不要看他們剛才在康府隨從的呼喝下如此齊心而上,但對于洪方,他們心底里卻是感激得很。康九少今天被人打了哩……暗自欣喜的聲音在巴郡悄然傳開。

  有了康劍成去解救左氏父女,洪方也不再心急,安心的坐在客棧里飲酒等候。不過店里的酒哪里比得上康劍成所帶,是以雖然店小二和掌櫃在一旁小心侍伺,也讓他皺眉不已。

  “師傅,人我給您帶來了!”康劍成的聲音再度傳來時,時間才相隔不過半個時辰,看來他果然學武心切,半點都不肯耽擱。

  洪方看了一眼跟在康劍成身後的左氏父女,見二人均安然無恙,終于松下了一口氣。當下滿意的點了點頭,對立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康劍成說道︰“嗯,你干得不錯。”

  “不過小事一樁,您的第二件事呢?”康劍成急急的說道。

  洪方笑了笑,沉聲說道︰“巴郡有個有名的鐵匠,大家都叫他老程,他身上有一把黑色短弓,我要你把這把弓給我帶來,若能把老程活著帶來更好。”

  “沒問題,您老就在這里靜候佳音吧。”康劍成爽快的說道,轉身便欲離去。

  “等一等。”洪方說道。

  “您老還有什麼事嗎?”康劍成轉頭看著洪方,疑惑的問道。

  “你不怕我讓你辦了事,到時卻不教你嗎?”洪方淡淡的說道。以康劍成的為人,要說僅憑幾句話便如此信任他,他還實在有些不信。

  康劍成笑了笑,轉身向外走去,陰狠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若你騙我,我就殺了你!”

  听到康劍成的聲音,洪方不由苦笑不已。他到現在仍是沒有打定主意收這樣的一個徒弟,畢竟在他看來,像康劍成這樣的人,只怕本領越強,造成的禍害就會越大。

  “洪老什麼時候認識了這樣的人?之前從沒听你說過呢。”左擒虎走過來對著失神的洪方說道。

  洪方隨即將剛才事情的經過簡要的向左擒虎和左飛鴻說了一遍,直听得二人稱奇不已。

  “洪老真的準備收他為徒?”左擒虎皺眉問道。雖然是康劍成將他們解救至此,但他也看出這人是個心狠手辣之人,是以對收徒之事,頗為關注。

  “我現在還不能肯定,開始還只是想利用他順利救出你們,沒想到現在把我這條老命也搭了進去了。”洪方苦笑著說道。

  康劍成剛才那句話看似狂妄,但只要稍稍清楚康家的實力的人,都知道他這話絕不止嚇人而已。

  “此子下手極為狠毒,若得洪老教益,恐怕以後會更加變本加利,禍亂世人啊。”左擒虎擔憂的說道。

  “你見過他出手?難道擒住你們的就是他?”洪方驚奇的說道。剛才這一幕,左擒虎當時並不在場,也難怪洪方會懷疑是康劍成出手擒住他們父女二人。不過以康劍成的身手,若是驟然發難,並不是沒有可能一舉制住左擒虎。

  “才不是呢。”左擒虎搖了搖頭,剛要說話,左飛鴻搶著說道︰“剛才他要看守我們的那人放人,那人卻說什麼我們對他老爺有害,不能放過。這小子還沒听完看守的那人的話,便突然出手,差點沒把那人打死。”想起剛才的情形,左飛鴻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以前她還自以為天不怕地不怕,但這次出來,先遇上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小青,再遇上這手段殘忍的康劍成,相比之下,她以前對付別人的招式,都只是孩童的把戲而已。

  “我听看守我們那人稱他少爺,莫非他竟是康府子弟?”左擒虎沉聲問道。

  “不錯,他就是康鐵生的獨自康劍成。”洪方淡淡的說道。

  “什麼!”左氏父女不由驚訝的呼道。怪不得那管家根本不敢還手,只是這康劍成對自己的家僕,而且是個地位不低的管家如此狠毒,實在讓他們覺得匪疑所思。

  “既然不是他,難道是康鐵生出的手?”洪方皺眉問道。他雖然從沒有和康鐵生交過手,甚至連面也沒見過,不過這人對兵器極為沉迷,自己打制之余,更收羅了不少有名的兵器,在武器的打制和使用上,均有不凡的造詣。照左氐父女所說,康劍成顯然沒有征得康鐵生的同意,強行將他們二人帶出。恐怕康鐵生大怒之余,定會將這筆帳算到他們三人頭上,頓時讓他擔心不已。

  “也不是。唉。”左擒虎嘆氣說道︰“我和鴻兒一路趕去當日老程出現過的地方,沒想到竟在康府不遠處發現了他。不過畢竟地形不熟,居然沒幾下便被老程給甩掉了。我和鴻兒當時便認定老程一定躲進了康府,便決定進去一探究竟。”

  “康府是什麼地方,豈是隨便能進去的地方。”洪方搖頭說道。不禁暗自後悔之前沒向左擒虎提過關于巴蜀康家的事情,左擒虎雖然在嶺南聲名不遜于自己,但說到底也不過只是個百姓而已,對安平之外恐怕都知之了了,才會昂然做出這樣的事來。雖然現在並不損傷,但卻被康劍成搭了進來,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我們哪知道。康府簡直大的驚人,我們進去接連穿過十幾個院落,仍沒有半點頭緒。因怕耽擱太久,所以便決定暗中抓幾個僕從帶路,哪知康府的僕人也都是些身手不凡之人,我們不僅沒有制住別人,反而被四方的守衛發現,沒逃出多遠,便被捉住了。”左擒虎感慨的說道。此番被擒,他才知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安平除了洪方他便自認不遜于任何人,哪知一到巴郡,居然連康家的十幾名僕人也斗不過,更連逃走的機會也沒有。

  “其實都怪我本事不夠,本來爹是可以逃走的。”左飛鴻自責的說道。左擒虎卻並無責怪之意,拍著左飛鴻的香肩,含笑不語。

  “以康家的財勢,這樣也不足為奇。”洪方肅然說道,隨即向二人簡要的介紹康家在巴蜀的情況。

  “怪不得有這樣的氣勢。而且連普通的僕人,都非常厲害。”左擒虎感慨的說道,這一次若不是洪方湊巧遇上康劍成,恐怕他們父女二人就再沒有機會出來了。不過他卻不知道,康家的僕人人人習武,卻不是為了康府的安全之故,而是一般人在康家為僕,若不能抵擋康劍成一招半式,存活的機會實在太小。

  “咦,你醒了?”左飛鴻看著出現在堂內的小青,面容警惕的說道。雖然剛才她曾出手相助,但小青那令人恐怖的殺人手法仍讓左飛鴻懼怕不已,是以雖在洪方和左擒虎在旁,仍禁不住暗自戒備。

  小青冷冷的看了左飛鴻一眼,並沒有因剛才左飛鴻相助之舉而有半點感激之色。徑自走到洪方身旁,施禮恭敬的說道︰“洪老前輩。”

  “坐。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一位故人的孫女,對了,我還沒問過你名字呢。”洪方看著小青說道。

  “晚輩葛青,洪老前輩叫我小青就可以了。”小青順從的在一旁坐下,娓娓說道。

  “這位是嶺南第一獵人左擒虎,這位調皮可愛的小姑娘便是他的愛女左飛鴻,剛才幫你對付老怪物,他們可出了不少的力。”洪方指著左氏父女說道。

  “謝謝左前輩和左姑娘。”小青施禮說道,態度卻遠不及對洪方那般恭敬。

  左飛鴻應了一聲,湊在左擒虎耳邊說著什麼,不時看一下安坐在那里的小青。左擒虎也是微微皺眉,看著小青的表情也漸漸凝重。

  “左二小姐又在說什麼了?”看著父女二人的表情,洪方疑惑的問道。

  “洪老,這位姑娘的毒煙……”左擒虎盯著小青,遲疑的說道。

  听到左擒虎的話,洪方當即明白了二人的擔心,笑著說道︰“有我在,你們倒也不必擔心。”說罷轉頭看著小青說道︰“我記得七色香在二十年前就被銷毀了,連制作方法也失傳了,怎麼現在還會在你手中出現呢?”說到七色香,連洪方的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顯然對此物甚為忌憚。

  小青猶豫了一下,低頭說道︰“我手里的並不是真正的七色香。”

  “胡說,我明明看見你用紅色的毒煙把那些人化成了濃血。”左飛鴻靠在左擒虎旁邊振聲說道,回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一幕,仍是心有余悸。

  “七色香確實可令中者化成濃血,怎麼你說你手上的並不是真正的七色香呢?”洪方正色問道。他對這些東西也極為厭惡。

  “真的不是。我用的不過是一般的迷煙,只會令人昏迷而已。”小青急忙辯解道。

  “那怎麼會讓人化成濃血呢?”洪方疑惑的問道。當年葛淳正是因為得到七香色的配方,才被各方勢力所覬覦,最後幾乎遭受滅族之災。

  “其實不過是我放出迷煙後,再給他們補上了淬有化尸水的毒針而已。”小青不以為然的解釋道。

  “唉,七色香、化尸水,當年我就勸葛淳不要沾這些東西,現在居然又出現了。難道他還嫌失去一個兒子不夠,再把孫女搭進去嗎?”洪方憤然說道。

  “洪老前輩也不要怪我爺爺,我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若不靠這些防身,恐怕我們族人現在早就死光了。”小青低頭說道,語氣卻是異樣堅決,顯然對自己用毒殺人習以為常。

  “唉,你們不信我的話,總會再吃虧的。既然你手里沒有七色香,那為何還要一路故意假裝自己有呢?你不知道這樣一來,會有無數人前來爭奪七色香及其配方嗎?”洪方責怪的說道。葛氏一族的遭遇他也極為了解,若不是因同情他們的遭遇,也不會視葛淳為友了。

  “我想替我爹娘報仇。”小青堅定的說道,眼神中透出無比的仇恨。

  洪方搖頭說道︰“唉,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引出殺你爹娘的人?就算引來,你以為憑你就可以對付?”

  “我也知道我不一定對付得了,但這次來中原後,以後便再不會來了,若我不能找出殺我爹娘的仇人,那這輩子都不能替他們報仇了。”小青淡淡的說道,一臉的絕決。

  “唉,若是你死了,寨里的巨蟒豈不是再不能對付了?”洪方搖頭嘆道。小青聞言神色一黯,低頭不語。

  四人默然不語之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傳來。一見到從外奔來的康劍成,三人不禁同時站了起來。康劍成此時趕來,莫非小黑已經找回?

  ※※※※※※※

  楊誠听得外面騷動,正要出帳詢問時,一名飛虎親衛已急急跑來。“啟稟統領大人,一群從星星峽逃來的敗軍听說您在這里,在外吵著見您。”

  “星星峽!”楊誠聞言暗叫不妙,急忙說道︰“有多少人?”

  “一百零七人。開始本地的駐軍以為他們是逃兵,還發生了不小的爭執。”飛虎親衛恭敬的回答道。

  “立刻讓他們的頭目來見我。”楊誠正色說道。星星峽最是易守難攻之處,是以向來都只有千人左右駐守,這次姑師為禍,也沒有增加人手。不僅因為那里地勢險要,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更因不宜大軍行進,是以連潘宗向也不認為姑師會從星星峽進攻。但此時這群敗軍的出現,毫無疑問,敵人恐怕正是要從星星峽進犯涼州。

  沒多久,三名略顯疲憊,身著百夫長服裝的士兵便被領了進來。一見到端坐在上首的楊誠,立即恭敬的拜道︰“參見將軍!”

  “起來吧,星星峽到底有何變故,馬上報來。”楊誠疾聲說道,事關重大,他可不敢有絲毫耽擱。

  “星星峽被敵人攻破,請將軍快速馳援。”三人泣聲說道。

  “星星峽如此險要,敵人是如何攻破的?”

  “他們翻過大山,繞到峽谷後面,又改換大陳的服飾,混入關內,趁我們沒有防備,一舉奪下關塞。末將等拼死突圍,才僥幸逃生。”三人同聲說道。

  “照此說來,敵人豈不是已在不遠?”楊誠皺眉說道。

  三人對視一眼後,一人猶豫的說道︰“敵人應該還沒有追來,混進關內的不過百人。”

  “什麼!一百人就把你們一千守軍打得潰不成軍?你們還敢說不是逃兵!”楊誠大怒說道。

  “將軍明鑒,雖然他們只有一百人,但均是驍勇無比,弟兄們根本不是對手。我們也想拼死奪回關塞,又怕全軍覆滅,不能及時匯報軍情,所以才拼死趕來。”三人急忙辯解道。

  楊誠看了三人一眼,眉頭微皺。能越過數百里的崇山險谷,當然不是一般士兵所能做到的。這也是星星峽幾乎從未發生過大規模戰爭的原因。是以這一百人,定是敵人精銳中的精銳。

  “敵人此時攻下星星峽,又沒有趁勢進攻,到底是在做什麼呢?”楊誠暗自想道。“若是快速通行,一日之內,星星峽能通過多少騎兵?”楊誠看著三人問道。

  “順利的話,能過五千就不錯了。”三人肯定的說道。星星峽不僅狹長,而且路面崎曲不已,連築在中間的關塞所需物資,也要靠士兵肩扛而入。

  “你們先退下,我暫不追究你們臨陣脫逃之罪,希望你們可以帶罪立功,否則,一切按軍法從事!”楊誠肅然說道。

  “多謝將軍不殺之恩。”三人感激的說道,躬身退出帳外。雖然他們自稱為報軍情而來,但說到底也算得上臨陣脫逃,畢竟對手不過百人,而逃回來的都有百多人了。

  “來人,傳令飛虎營立即造飯,半個時辰後出發!”
optic415 發表於 2009-5-16 12:01
第四卷 西域烽火燃 第二十二章 狹路相逢

夜色掩藏下,飛虎親衛正疾速向星星峽趕去。

  借著極為微弱的星光,官道依稀可見。楊誠跟在隊伍中間,臉色凝重無比。留下左飛羽及一百飛虎親衛,安排好糧隊各種事宜後,他便帶著飛虎親衛及逃回的部隊星星峽守軍全速趕去。敵人如此冒險的奪取星星峽,定會有後著,星星峽不利大軍通行,所以他必須趕在敵人大隊人馬聚集之前,將座落中星星峽的關隘重新奪回。再不濟,也要守住峽口,將姑師軍拒在涼州之外。

  雖然已是四月,但涼州的夜晚卻是異常寒冷。隊伍越往北行,地勢愈加崎嶇,兩邊高大巍峨的群山只能看到淡淡的黑影,不住從左右向隊伍後面疾退而去。

  “還有多遠?”楊誠一邊疾行,一邊向跟在身旁的一名星星峽百夫長問道。

  “翻過……前面那道山梁,就可看到峽口了。”黑暗中,雖然看不到百夫長的表情,但那沉重的喘息聲卻異常清晰,連回答楊誠這個問題,也甚是吃力。畢竟他們一路逃到瓜州,休息的時間才不過半個時辰,如今再隨著楊誠他們連夜趕路,半路上又只休息了一柱小香的時間,能夠勉強跟上隊伍,也幾乎是要了他的命了。

  听著隊伍中跟來那十幾人沉重的呼吸聲,楊誠不由微微皺眉,雖然他已是盡量挑選其中最精壯的士兵,但畢竟他們之前走了這麼遠的路,要想跟在飛虎營的腳程,實在有些苛求。“你帶你的人原地休息,一個時辰後再追上來。”楊誠淡淡的說道,還有十幾里便可到達目的地了,留下這些人在隊伍中,反而會令隊伍容易被人發現。

  “多謝將軍!”百夫長聞言如蒙大釋,向身後十幾名已快撐不下去的士兵輕聲示意後,再顧不得其他,立即在道路旁邊癱坐下來,再不願意動彈分毫。

  離山梁還有四五里時,飛虎親衛的隊伍停了下來。“一柱小香打尖,檢查裝甲武器,準備戰斗。”楊誠的命令被一層層的傳遞下去,陣陣輕響從黑暗中傳來,飛虎親衛紛紛取下背上的赤鐵弓。

  “甘保、高洪,你們二人各領兩支小隊,從左右摸上山梁,若遇敵人暗哨,盡數清除,切記不得驚動敵人。”楊誠輕手輕腳的摸到隊伍一處,小聲的說道。

  “是。”被楊誠叫到的二人干脆的說道,立即帶著周圍的部份士兵,遁入黑暗之中。

  楊誠看了看天空,離天亮還有半個時辰。一路上為了讓星星峽的士兵能跟得上隊伍,讓他耽擱了不少時間,不過他也沒辦法,若沒有他們帶路,在這樣只可以看到前面數步的黑暗中,他們根本不可能趕到星星峽。他現在也只是暗自希望姑師人沒有這麼快通過星星峽,否則就自己所帶的這千余飛虎親衛,恐怕難以擋住敵人前進的步伐。

  黑暗中傳來幾聲微不可聞的破空之聲,楊誠凝神向山梁方向望去,卻看不到什麼。甘保和高洪是飛虎親衛的副隊長,一向機智干練,楊誠對二人倒也放心。估著時間差不多了,楊誠低聲喝道︰“全軍出發,以小隊相隔二十步,分散向山梁行進。”

  飛虎親衛一路行至山梁,沿途果然發現幾名身穿異族服飾的士兵,不過均已死去,顯然是甘保他們的杰作。安然無恙的行至山頂,山下的情形頓時眾人眼中展露無遺。

  星星峽外足有五里方圓的平地上,此時正是***通明,人喧馬嘶。數以千計的工事兵此時正忙著搭建營帳,在空地中央,從峽內源源不斷運來的物資正整齊的碼放著,旁邊赫然有幾具逐漸成形的大型攻城器具,顯然是事先拆散後運抵此處。

  營地周圍,大約五百名全副武裝的異族士兵分成數十組,駐守在臨時搭建的哨檔上。雖然負責警戒,但這些士兵臉上均略顯疲態,甚至不少人正打著瞌睡,顯然通過峽谷後,並沒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再加上外圍布有暗哨,是以毫不擔心。

  楊誠大致看了一下這個營地的規模,不由暗自心驚。雖然營地還未完成,但卻是足以容納五萬人的規模,不過因為峽谷太過狹窄,此時營地內的士兵加上工事兵也不過三千人左右,想來是為了趕建營地,一直在運送物資,是以大隊人馬,並未到達。

  楊誠剛剛對營地的情況看了個大概,甘保他們也趕了回來,不等楊誠開口,二人已湊在楊誠身旁低聲說道︰“暗哨被我們清除掉六十四個,敵營三里之外,應該再無暗哨存在。”

  “傳令下去,每隊相隔百步,以偃月陣形靠近敵營,在哨樓五百步外等候命令。”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楊誠低聲說道。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營地的大致情形已盡在他心底。敵人顯然料不到自己會來得這麼快,更因這一帶地形崎嶇,騎兵作戰不便,而步兵行軍三百里後已成疲兵,是以不怕涼州軍前來進攻。只是沒料到這次來的卻是楊誠的飛虎親衛,更想不到飛虎親衛疾行三百里後,仍有一戰之力。

  “喂,精神點!”一名異族將領策馬巡視著各個崗哨,一邊大聲喝叱,一邊用馬鞭重重的抽著那些昏昏欲睡的士兵們。

  “千夫長大人,兄弟們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況且敵人也不可能這麼快趕來,你這樣又是何必呢?”跟在異族將領身後的一名士兵實在看不下去,出言勸道。

  “你知道什麼,再過一會天就要亮了,到時七王爺來了,看到他們這個樣子,你以為會像我這麼打幾下就算了嗎?”異族將領看了說話的士兵一眼,振聲說道。

  “七王爺!他真的會來嗎?”異族士兵敬畏的呼道,隨即小心的看了看周圍,生怕七王爺突然出現在他附近一般。

  “何止七王爺,听說五王爺和六王爺都會來,到時可就熱鬧了。”異族將領得意的說道,揮手又將鞭子向一名士兵抽去。“媽的,站著也能睡著,涼州軍來了,我看你們就死定了。”異族將領一邊啐口罵著,一邊繼續向另一個崗哨行去。

  “鬼影子都沒一個,哪來的涼州軍。以前不就是***一個馬夫,見了面還一口一個大爺的,現在一得勢就知道擺架子,拿著雞毛當令箭。”被抽的士兵摸著臉上的鞭痕,沖著異族將領的背影罵道。

  “算了,誰叫人家巴結上了七王爺,咱們也惹不起啊。”旁邊一名士兵好言勸慰道。

  “我們也守了大半夜了,哪里來的什麼涼州軍,從這破峽谷鑽出來還沒歇口氣呢,這還讓不讓人活了。”被抽的士兵忿忿的嘀咕著。

  “嗚……”低沉的號角聲在黑暗中響起。

  “媽的,沒事吹什麼號啊。”被抽的士兵一邊沖著營內罵著,一邊收拾著放在一旁的武器,準備趕去營中集合。

  “咦,不對哦?”身旁的士兵疑惑的說道。

  “什麼不對?”被抽那名士兵不以為然的說道,嘀咕著徑自向內走去。

  “這號聲,這號聲是從外面傳來的!”身旁的士兵一把抓住被抽那名士兵的手臂,驚慌的說道。

  “不是集合,是敵襲,敵襲!”異族將領策馬在營地中氣急敗壞的吼著,不斷揮鞭向那些迷迷糊糊中听到號角聲,便向營中趕回的士兵抽去。

  號角聲止。

  凌厲的破空聲頓時從營地四面八方響起,飛虎親衛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從黑暗中沖出。

  沒有一人發出喊殺聲,以十二人為一組的飛虎親衛紛紛沖向最近的哨樓,一支支精準的羽箭向慌亂的異族士兵射去。一股強烈的肅殺之氣,無可阻擋的向營地襲來。

  “嗚……”號角聲在營地中響起,工事兵們紛紛離開各自尚未完工的營帳,向營地中央匆匆趕去。那些剛才誤認為集合的士兵正在猶豫要不要趕回各自的哨樓時,一听號角之聲,便再顧不得正陷入敵人箭雨中的戰友,頭也不回的向營地中奔去。

  在飛虎親衛的驟然發難下,營地外圍的哨樓紛紛陷落,很多在哨樓上的士兵剛剛從昏睡中驚醒,還沒搞明白發生什麼事情,便倒在了飛虎親衛的羽箭之下。

  越過哨樓,飛虎親衛沒有半點遲疑,繼續向中央營地沖去,同時將漫天的箭雨向營地傾注而去。雖然是在不斷的奔跑之中,但羽箭仍毫無偏差的向各自的目標射去,將還沒來得及奔入營中的異族士兵紛紛射殺。

  “嗚……”營地中的號角聲突然變得尖銳起來,震天的喊殺聲中,逃入營中的工事兵已持盾握刀,結成數個密集的方陣,向外沖來。

  敵人的反應之快讓楊誠暗贊不已,本以為可以快速攻下此營,扼守峽口,現在看來卻也不是那麼容易。雖然他之前已做過多種預料,但連敵人的工事兵都是一副訓練有素的樣子,卻大出他的意料。

  “散!保持一百五十步距離,射!”楊誠立在中間一座哨樓下,大聲喝道。

  隨著楊誠的命令,原本以十二人一組的隊形立即分散開來,隊伍雖散不亂,隱隱中維持著一定的隊形。

  處在陣中的異族將領雖然不知道楊誠說什麼,但看到敵人隊形散亂,又有後退之勢,頓時大喜。將沖出營帳的工事兵成三組,分別向三面的飛虎親衛沖殺而去。

  箭雨頓減,飛虎親衛開始不住後退卻。

  “哇!”一名方陣中的異族士兵發出一聲慘叫,摔倒在地。一支羽箭正插在他的腳背處,雖然人已倒下,但腳卻仍然維持著行走時的方向,顯然被這支勁力實足的羽箭插在了地上。

  “哇哇哇!”慘叫聲不斷從異族士兵軍陣中傳來。“媽的,怎麼射得這麼準,我才露出一點點!”一名士兵捂著自己的腳,破口罵著。

  剛剛還在為自己手中堅盾得意不已的士兵們,現在卻再也高興不起來。這群敵人手中的箭,似乎長了眼楮一般,只要他們身體的任何一部份脫離盾牌的遮擋,便再難有機會逃脫。

  隨著不斷有人被射中,異族士兵的盾陣變得越來越慢,每一個人都倍加小心起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露出一點,便會像其他那些士兵一樣,被敵人羽箭射中。

  “快!快!這樣怎麼追得上去。”異族將領一邊讓兩名士兵用盾牌擋住自己,一邊大聲呵叱著。

  已震懾于飛虎親衛精湛箭術的異族士兵,看著前面的敵人逐漸被逼出哨樓,不由士氣大振,不過他們還沒高興多久,從側面不斷飛來的羽箭立即讓他們慌亂起來。隨著軍陣的推移,原本圍在一起的盾陣已分成三塊,每陣之間逐漸形成一個寬達一里的空地。

  “圍!”

  在楊誠的大喝聲中,原本逐漸被逼出哨樓範圍的飛虎親衛,開始逐漸聚集,迅速的向三個軍陣因不斷推進而形成的間隙插入。

  “咻咻咻……”箭矢之聲再度充塞在營地周圍,迅捷無比的飛虎親衛一邊沖入軍陣間的空隙,一邊將羽箭射入異族軍陣之中。

  “退!退!”異族將領疾聲呼道。異族士兵畢竟大多是工事兵組成,況且連夜趕工修建營地,如今已是疲憊不堪,速度上哪里趕得上飛虎親衛。他們追向前面,便會被左右兩邊的敵人趁隙攻來;追上左面,又會被前右兩邊的敵人攻上來。再加根本無法改變與飛虎親衛的距離,讓他們陣中的弓箭手根本無法發生作用,完全是一副挨打之局。

  “火箭!”楊誠順勢攀上一座哨樓,振聲喝道,聲音頓時傳遍整個營地之中。

  “咻……”營地上空頓時一亮,點點絢麗的火光之中,千余之火箭頓時向營地中射去。剛剛退入營地中的異族士兵,頓時陷入沖天大火之中。

  “將軍,不如我們退吧。”一名士兵驚慌的向異族將領提議道。

  火光照耀下,異族將領一片驚恐之色,看了一眼營地正中那堆物資,咬牙說道︰“不準退!就算燒死,也不準退,否則我一定讓七王爺把你們全家殺絕!”

  “結束了吧。”看著逐漸陷入火海之中的營地,和那群奇跡般仍沒潰逃的異族士兵,楊誠喃喃說道。

  異族將領那句話一出,本想逃入峽中的異族士兵再不敢動半點逃走的念頭。姑師王一向殘酷無比,整族的滅絕也經常發生,更何況他們這些普通百姓。既不敢退,沖出去又只會死在敵人的箭下,僅剩的千余士兵紛紛圍在中央物資周圍,臉如死灰的看著逐漸逼近的熊熊大火。

  “唉,這些人怎麼就不逃到峽谷里去呢?”立在楊誠身旁的一名飛虎親衛嘆聲說道。

  “峽谷!”楊誠突然叫道,縱身向哨樓下躍去。

  “統領大人?”飛虎親衛對楊誠的舉動一時摸不著頭腦,疑惑的喊道。

  “甘保、何華……跟我來!”楊誠一般快速奔跑著,一邊接連點著途經的小隊頭領的名字,臉上竟有些凝重之色。

  眾人雖然不知道楊誠要做什麼,但見楊誠如此表情,均不敢有半點怠慢,紛紛緊隨楊誠而去。

  楊誠一路卻不再說話,帶著近五百余名飛虎親衛繞過熊熊燃燒的營地,向峽谷方向趕去。剛才那名飛虎親衛的話突然提醒了他,他們趕到這里時,峽谷那里一直不斷在運出物資。戰斗開始後,由于再不是居高臨下,可以看到整個營地的情形,是以對峽口的情形卻一直毫不知情。戰斗進行了這麼久,峽內沒有理由會不知道,但整個戰斗過程中,卻沒有一個援軍趕來,豈不是很不對勁。

  “遲了!”轉過營地,看著峽谷口的情形,楊誠不由暗自嘆道。

  ※※※※※※※

  “師傅,可不可以換個條件?”康劍成在洪方旁邊的一張桌子旁坐了下來,喪氣的說道。

  “什麼!”洪方驚訝的說道。

  “啪!”康劍成拍了桌子一下,忿忿的說道︰“那弓在老頭子手里,看得比我還重要,我是沒辦法了。”

  听到康劍成的話,洪方和左擒虎不由面面相覷。沒想到小黑真的落在康鐵生的手里,康鐵生一向沉迷于打制,這把弓連老程看到都是如此,落到他手里,恐怕再也別想要回來了。

  “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洪方試探的問道。以他和左擒虎的實力,就算把兩寨人馬全叫來,恐怕也無法從康鐵生手上強奪回來。除非飛虎營出動,但且不說飛虎營此時正在千里之外,就算在此,恐怕也不敢強行奪回。康家的財勢,根本就是巴蜀的土皇帝,恐怕連提拔楊誠的潘家也不願意輕易招惹。

  “唉,我就在奇怪這十幾天老頭子怎麼一直躲在鑄軒,連我也不讓進去,原來得到這個寶貝,看來我的地位受到威脅了。”康劍成氣憤的說道。由于他是家里的獨苗,康鐵生幾乎從來沒有逆過他的意,這一次不僅不把那把所謂的神弓給他,還破天荒的態度極惡劣,讓他氣憤難平。

  “唉。”洪方和左擒虎同時嘆了口氣。照這樣的情形看來,小黑恐怕是要不回了,強搶是沒指望,若要和康鐵生講理,恐怕更行不通。

  正在二人愁眉不展之時,康劍成的隨從,匆匆走了進來,對著康劍成恭敬的說道︰“少爺,我們找到程鐵匠了。”

  “真的?在哪里?”洪方急急問道。雖然現在小黑已不在老程手中,但至少可以知道小黑到底是如何從他手中落入康鐵生手中的,這樣或許還有辦法可想。

  “馬上把他帶來!”看到洪方這樣,康劍成眼中不由閃過一絲喜色,立即振聲說道。找到老程也是這個條件之一,想著要不回小黑,但能找到老程,也算是完成一半,自己想讓洪方收自己為徒之事,到底還是有一點希望。

  “就在外面。”康劍成的隨從低聲說道,說罷轉身對外大聲說道︰“把人帶進來!”
optic415 發表於 2009-5-16 12:13
第四卷 西域烽火燃 第二十三章 唯勇可勝

第二十三章 勇者可勝

  峽口的小片空地上,一群異族士兵正暗自集結,身後僅可兩人並肩而行的星星峽口處,援軍正源源不斷的開出。集結的士兵大約五百多人,均是盔甲鮮明,與駐守營帳的異族士兵截然不同。看到正疾沖而來的楊誠和五百多名飛虎親衛,卻並沒有絲毫慌亂。刀盾兵動作迅速的立在外圍,一支支強弩在軍陣中張弦以待,立成一個弧形軍陣,將身後的峽口守得密不透風。

  看到這樣的情形,楊誠再無其他選擇,若是任敵人守住峽口,那峽內的異族軍隊便會不停開出,此消彼長之下,不僅剛才一戰的成果將化為污有,飛虎營更難逃戰敗之局。

  “沖!一定要把敵人趕回峽內!”楊誠大喝一聲,拔出長刀,率先向峽口沖去。震天的喊殺聲隨即在身後響起,飛虎親衛緊隨而至。

  異族軍陣卻是異常平靜,靜靜的看著不住沖來的飛虎親衛,從峽口出來的援軍更不住補充入軍陣之中。“咻……”飛虎營剛剛沖至強弩射程之內,異族強弩手立即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勁矢破空之聲頓起。

  “ !”一支勁矢透入赤鐵精甲,被射中的飛虎親衛肩頭一顫,奔出數步兵才頹然倒地。一名、兩名、三名……隨著兩軍的不斷接近,不斷有飛虎親衛中矢而倒。赤鐵精甲雖然不懼一般刀箭,但卻無法擋住強弩所發射的勁矢。

  “叮!”楊誠揮刀擋開一支迎面飛來的勁矢,看了一眼身後不住減少的飛虎親衛,虎目微紅。飛虎營的優勢在于箭術以及比普通弓箭稍勝一籌的射程,但像現在這樣的沖鋒,卻難以發揮自身的優勢。但現在的情勢下,除了沖鋒,卻是別無選擇。

  矢盡。異族士兵正低頭熟練的裝填弩矢之時,飛虎親衛手中的弓箭終于發起無情的反擊。“咻……”凌厲的破空聲中,一支支精準無比的羽箭注入異族軍陣中。

  “哇……”慘叫聲頓時在異族軍陣中不斷傳來,裝填弩矢的弓弩手首當其沖,在飛虎親衛的含恨出擊下死傷慘重。飛虎親衛三年來朝夕相處,早已結下深厚情誼。此時人人痛心戰友的傷亡,帶著仇恨的羽箭更顯威力不凡。

  “前隊收弓,隨我殺入敵陣!後隊繞敵,殺!”離異方軍陣還有五十步,楊誠揮舞長刀,振聲喝道。

  “殺!”飛虎親衛齊聲喝殺,陣形立變。最靠近楊誠的兩百多名飛虎親衛立即收起長弓,抽出並不常用的長刀,一臉決絕的緊隨楊誠向異族軍陣沖去。雖然近戰是他們的弱項,但此時卻沒有任何人有半點的畏縮。後隊的兩百多名飛虎親衛則立即向左右散開,手中的弓箭更不住向已裝填完畢的異族弓弩手射去。

  “咻……”在飛虎親衛的不斷打擊下,異族軍陣的第二輪勁矢更顯稀疏,數十支勁矢射倒幾名飛虎親衛後,兩軍終于撞在一起,激烈的肉搏立即在這片狹小的空地展開。

  “砰!”楊誠一腳重重的喝在一名異族士兵的圓盾上,持盾士兵在這股絕強的力道下再穩不住身勢,直向後飛撞而去,立時將幾名士兵撞倒在地。“唰!”兩把彎刀從左右殺來,楊誠縱身向前躍去,重重的踏在一名異族士兵的盾牌之上,暴喝一聲,縱身投入異族弓弩手之中,長刀泛起陣陣寒光,不斷揮向略有慌亂的異族弓弩手,勇不可擋。

  “ !”甘保閃身繞到與自己纏斗的刀盾兵身兵,長刀快速捅出,直沒入刀盾兵後背。鮮血四濺,甘保正要拔出長刀之時,三名異族士兵已揮刀攻來。“咻咻!”正在甘保心急不已時,兩支羽箭從陣外飛來。“  !”兩名異族士兵雙眼上翻,驚恐的看著額頭處那灰色的羽尾,轟然倒地。

  趁著另一名異族士兵微微一愣之時,甘保已拔出長刀,兩人立即戰成一團。“咻!”又一支羽箭破空而來,將全副心神鎖定在甘保身上的異族士兵當場射殺。甘保一腳踢翻猶自瞪眼直立的異族士兵,趁隙向身後回頭一笑後,再度殺入陣中。

  天色漸亮,星星峽峽口處,暗紅色和黑色絞在一起,形成不斷變化著的淒美圖形,紅色的鮮血在圖形四周不斷延伸,直至外圍那一圈淡淡的暗紅色為止。

  這一支異族軍隊顯然是對方的精銳之師,在飛虎營的拼死進攻下,卻仍死死守住峽口,不肯有半點退縮。飛虎親衛雖然不以近戰為長,但在外圍神射手的支援下,卻是異常勇猛。異族士兵既要面對身前狠命攻來的飛虎親衛,又要擔心中外圍不斷射來的羽箭,戰力頓時大受影響,更讓他們驚恐不已的是,敵人的羽箭均是精準無比,即使兩人纏斗在一起,中箭的也絕不會是飛虎親衛,每一箭射來,幾乎都會傳來己方士兵的慘叫之聲。箭箭均不落空,如此箭術,在每一個異族士兵心中,形成一片揮之不去的陰影。若不是峽口處不斷有新生力量的加入,恐怕他們再難維持陣形。

  “唰!”楊誠將身旁一名異族士兵斬殺刀下,尚未轉身,頓覺刀風四起,數名異族士兵已揮刀攻來。楊誠無奈的嘆了口氣,縱身退出陣外。這已是他第九次被逼退回來,饒是他強悍無比,也無法突破異族士兵固守的那道最後的防線。鮮血早已將他的衣甲浸透,堅固的赤鐵精甲上刀痕無數,連他也分不清楚身上的血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敵人的。

  仍在與異族士兵激戰的飛虎親衛僅剩下不足百人,敵人的強悍實在大出他的意料,若不是外圍的神射手有近半揮刀加入戰團,恐怕根本無法止住數量不斷增加的敵人軍陣,一旦敵陣順利展開,結果不堪設想。

  “殺!”震天的喊殺聲從身後傳來,高洪領著數百名飛虎親衛,飛速沖來。

  “總算來了。”楊誠暗自嘆道。他正疑惑其他的飛虎親衛為何一直沒有現身,這里的戰斗差不多已進行了半個時辰了,他們怎麼可能毫不知情。

  見己方的援軍終于殺到,戰斗中的飛虎親衛頓時士氣大振,拼命向已漸有擴張之勢的敵人軍陣殺去。

  楊誠重重的抹了一把滿是鮮血的臉龐,伸手在地上拾起一把長刀,高聲喝道︰“立陣!鋒矢!”此時他已顧不得去猜想高洪遲來的原因,當務之急是要阻住敵人的援軍,否則這樣繼續下去,即使高洪來援,也是無濟于事。

  楊誠的聲音剛落,正在與異族士兵激斗的飛虎親衛紛紛退出戰團,迅速向楊誠匯聚集而來。外圍僅剩的百余神射手,也開始喊殺著,一邊射箭阻住尾隨追來的異族士兵,一邊向楊誠所在之處沖去。

  “推進!”楊誠暴喝一聲,揮起雙刀,再度向敵陣殺去。兩百余名飛虎親衛逐漸在他身後匯集,形成一個箭矢之形,箭尖所指,正是峽口之處。

  異族士兵見飛虎親衛這陣式,頓時明白楊誠的意圖,當下紛紛向楊誠所在的箭尖處瘋狂殺來,企圖止住軍陣的移動。雖然沒有刀盾兵的掩護,但由飛虎親衛所組成的鋒矢之陣仍盡顯其強大的威力。手持長刀的飛虎親衛護在軍陣外圍,手持弓箭的神射手在陣內不斷向外射擊,一時間竟銳不可擋。

  “ 、 !”楊誠手握雙刀,不斷向陣中突入,所向披靡,手下竟無一合之敵。更多的異族士兵尚未靠近他,便已被陣內的神射手當場射殺。

  一百步、九十步……飛虎親衛在楊誠的率下不斷突進,離峽口越來越近,異族士兵的攻擊也越來越瘋狂。

  五十步!看著身前蜂涌而來的異族士兵,楊誠暗自嘆了口氣,軍陣再難做寸進。不斷有人傷亡,又不斷有人沖殺而來,兩軍士兵的尸體在峽口這處狹窄的空地上不斷累積,所踏之下,均是具具尸體。

  “咻……”破空之聲大作,如雨的箭矢頓時向異族士兵傾注而來。高洪所率領的數百飛虎親衛甫一趕到,便立即展開無情的攻擊。

  “換!”楊誠只覺壓力頓減,立即大聲喝道,再度向前挺進。陣內的神射手紛紛收起長弓,拔出長刀,替下外圍已疲憊不堪的飛虎親衛。外圍的飛虎親衛則退入陣中,稍歇一口氣後,立即取下長弓,一支支羽箭開始向陣外射去。

  在內外雙重打擊之下,異族士兵的攻勢頓減。更因為了應付外圍殺來的飛虎親衛,抽出不少士兵,此消彼長之下,異族士兵再難阻擋楊誠的鋒矢陣向峽口推進。

  “砰!”楊誠奮起余力,將剛出峽口的一名異族士兵踢飛丈外,終于站在了星星峽口。不待楊誠吩咐,身後的飛虎親衛已迅速在峽口處圍成一個半圓,再度組成一個嚴密的軍陣。

  見峽口被堵,峽外的異族士兵頓時泛出一絲絕望之色,再顧不得外面不斷將箭雨注來的高洪他們,紛紛向峽口涌來,妄圖再度打通峽口之路。守在峽口的飛虎親衛哪里會讓他們得逞,眼見形勢對己方有利,一時疲態俱掃,固守在峽口的半圓之陣屹立如山,讓異族士兵難做寸進。

  看著身前狹窄無比的峽谷通道,楊誠不由微微松下一口氣。雖然此時天已大亮,但峽谷內卻仍是幽暗無比,陣陣的腳步聲和人聲不斷從峽內傳來。

  楊誠雙刀拄地,禁不住微微喘息。剛才一直在激戰之中,此時稍一松懈下來,身上那數十處的傷口頓時傳來陣陣疼痛,讓已經很久沒嘗過受傷的滋味的他,頓時皺眉不止。這一戰當真艱險無比,這樣一支勁旅,顯然是異族軍隊的精銳部隊。想著陣亡的數百名飛虎親衛,楊誠不由暗自痛心,來涼州以來,和匈奴數度接戰,所死傷的也遠遠不及此戰。

  “唰!”正在楊誠精神松懈之時,黑暗中一股凌厲的勁氣突然襲來。楊誠心中一驚,敵人已到如此近的距離,他卻猶然未覺。雖然心中驚訝,但手底卻絲毫不慢,當下奮起余力,雙刀向勁氣襲來的方向攻去。

  “叮叮叮!”刀劍不斷交擊之下,火光四濺。借著微弱的火光,一個身著黑衣的中年男子在楊誠面前隱約可見。

  “你是?”楊誠隱約覺得這人似乎自己見過,卻又想不起是誰,不由驚呼道。

  黑衣男子卻不答話,趁著楊誠說話之機,更狠下殺手,頓時將楊誠逼得手忙腳亂,險象環生。若不是因峽內狹窄,讓他施展不開,恐怕楊誠就要喪命在他的長劍之下。

  好不容易避過黑衣男子的幾著殺招,楊誠立即平下心來,認真的應對起來,再不敢有半點大意。峽內根本難以進行閃避移動,兩人出手均是快捷無比,楊誠仗著長刀的力量上的優勢,反而逐漸佔了上風。不過他卻並不敢向內逼近,只是死死的守住峽口之處。黑衣男子見如此下去,自己佔不到半點優勢,搶攻幾劍之後,倏然而退。

  峽外的喊殺聲漸漸變小,直至消失。在兩面夾攻,加之退路斷絕之下,異族士兵在數度反撲無效的情況下,終于斗志盡喪,除了數十人投降之外,其余盡遭殲滅。

  “原地休息!”見峽外戰事已了,峽內那人又再無動靜,楊誠振聲說道。

  經此一戰,加之戰前又疾行了三百里路,飛虎親衛就算是鐵打的,也已遭受不住。听到楊誠一聲令下,紛紛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享受這來之不易的休息時光。

  “高洪救援來遲,請統領大人責罰!”渾身染血的高洪掙扎走到楊誠身邊,跪下說道。

  “到底是……”楊誠剛說出三個字,突然臉色一變,將高洪撲倒在地,大聲呼道︰“退到峽口兩邊!”

  “咻……”楊誠話音未落,勁矢破空之聲已從峽內傳來,三名躲閃未及的飛虎親衛紛紛中矢。

  “謝統領大人!”看著身後中矢倒地的三名士兵,高洪感激的說道。

  楊誠卻是听若未聞,沖著幾名情況較好的士兵喊道︰“向峽內射入火箭,再拋入木柴,用火封住峽口,快!”

  幸好峽外的營地並沒全部燒完,听到楊誠的命令,不少士兵立即掙扎著開始吃力的搬運可燃之物。數十支火箭射入峽內後,藏身在暗處的十余名弓弩手倉皇而逃。

  “蓬!”看著熊熊的大火在峽口燃起,楊誠終于松下一口氣。“派人輪流守護,不能讓火熄了。”話一說完,終于忍不住傷痛和勞累,轟然倒地,竟昏了過去。
optic415 發表於 2009-5-16 12:14
第四卷 西域烽火燃 第二十四章 神箭初成

第二十四章 神箭初成

  談話間,一臉憔悴的老程被兩名家丁押了進來,及一看到廳里坐著的幾人,立即羞愧的低下了頭。

  洪方和左擒虎看了老程一眼,轉而向左飛鴻投去詢問的目光。雖然楊誠曾詳細的描述過老程的相貌,但兩人到底從未見過他。

  左飛鴻堅定的點了點頭,憤聲說道︰“好個老程,平時一副了不起的樣子,沒想到竟然是個手腳不干淨的人。”

  “咚!”听到左飛鴻的話,老程重重的跪在地上,低頭不語。

  “說說吧,楊誠的那把弓怎麼會跑到康鐵生那里去了。”洪方看著老程,淡淡的問道。

  “唉,都怪我一時鬼迷心竅。楊統領那把神弓,根本就是鬼斧神工之物,我費盡心思,也實在打造不出與之相配的箭來。本該就此向楊統領請罪,歸還神弓。可是看著大軍就要出發,我又實在不甘心神弓無箭,所以心下一橫,想到巴郡的鐵痴遠勝于我,說不定他能打出神弓之箭,所以才……”老程嚅嚅說道。

  “你!我真不知道怎麼說你了,這樣的東西落在康鐵生手里,還有物歸原主的希望嗎?”洪方氣憤的說道。

  “我爹才不會……”康劍成剛想辯解,但想到連自己也要不回那把弓,立時泄氣的收住了聲。

  “對了。”小青若有所思的說道︰“凡是找康鐵生打造東西的,不是都要滿足他的一個條件嗎?你有什麼去換的?”

  老程心虛的看了眾人一眼,低頭說道︰“開始鐵痴也不願意見我,後來還是我激他無法打出箭來,他才派人把我找去。如此神品,哪里還需要什麼條件,他一看到神弓,就一把搶了去,從此便讓我在外等消息,再也沒見過我。所以我才不時到康府外面,希望能見到鐵痴打出來的箭,這才被二小姐發現。”

  “也就是說,你根本沒想過把我誠哥的弓要回來了?”左飛鴻大聲說道,一臉激憤。

  “我一心只想見到能與神弓完美相配的箭,當時根本沒想到這些。等到現在,又根本見不著鐵痴的面了,想要回也沒機會。”老程低聲辯解道。

  “哼,見了面你就要得回嗎?老程啊老程,以前就沒看出你是這樣的人!”左飛鴻忿忿的說道。

  老程雙手急擺,急聲說道︰“我絕不是想要將楊統領的神弓據為己有,只是想補足神弓無箭之憾而已。你們要相信我,等鐵痴打出箭來,我一定會想辦法要回來,還給楊統領的。”

  “你的意思是,康鐵生也沒能打出箭來?”左擒虎皺眉問道。

  左飛鴻聞言搖了搖頭,不信的說道︰“都這麼久了,怎麼可能還沒打出箭來,現在他根本不見你,擺明了想要霸佔誠哥的小黑了。”

  “二小姐有所不知,像我們這樣的手藝人,若是打出一件好東西,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要在人前炫耀,斷無藏掖之理。鐵痴現在不見我,一定是因為他也沒打出箭來,不敢見我。”老程肯定的說道。

  “這話說得有道理,我爹怎麼可能會霸佔一把所謂的神弓呢。”康劍成點頭說道。剛才大家一口咬定康鐵生貪圖楊誠的弓,雖然他對他父親沉迷打制極為不滿,但到底被大家這樣一說,面子上哪里過得去。如今一听到老程這話,當即點頭同意。

  “不就是幾支箭嗎?就這麼難打造?”左飛鴻不以為然的說道。

  老程搖了搖頭,說道︰“打幾支箭只不過是片刻之功,但要打出一支與神弓完美相配的箭來,卻絕非易事。我以前也自視甚高,以為憑自己的水平可以打出神弓之箭,唉,誰知道……”

  “照你這樣說,如果鐵痴一直打不出箭來,那這把弓豈不是永遠也要不回來了?”洪方皺眉說道。

  老程聞言一呆,隨即神色黯然的點了點頭。想了想,又說道︰“憑鐵痴的能力,應該可以打出來,現在恐怕只是沒找到合適的材料而已。唉,要是有鐵精就好了,我當初以為以康家的財勢,應該有這樣的東西,現在看來,恐怕……”

  “鐵精?”洪方眼楮一亮,失聲叫道。小青不由皺了皺眉頭,卻沒說話,左氏父女卻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

  “鐵精,唉,那我家倒是沒有。”康劍成嘆氣說道。

  左飛鴻看了看神態各異的眾人,疑惑的問道︰“鐵精到底是什麼東西?”

  “鐵精,顧名思意,便是鐵之精華。相傳一整座鐵山,才會有一塊鐵精,鐵山的鐵質越好,鐵精就越小,材質就越好。不過這也只是傳言而已,到底有沒有這東西,卻實在難說。”康劍成侃侃說道。他雖然討厭打制之術,但幼時也被康鐵生強行灌輸不少這方面的知識,是以在這方面的見識也遠比常人豐富。

  “那不是想要弄到一塊鐵精,得把整座山挖空了才行嗎?”左飛鴻感慨的說道。

  洪方看了小青一眼,淡淡的說道︰“鐵精,我現在倒是能找出一塊。”

  “可是……”小青急急的說道。

  “放心,你們寨子里的事包在我身上。”洪方坦言說道。他自然知道小青的顧慮,畢竟這塊鐵精含著他們全寨的希望,一旦像楊誠的弓一般,就這樣落在康鐵生手里,恐怕很難再要得回了。不過他也沒辦法,若不用鐵精相誘,他們恐怕只能在此坐困愁城了。

  “真的!”老程一臉欣喜的說道。

  左飛鴻看著洪方,奇聲說道︰“咦,洪老有這樣的寶貝嗎?怎麼連我也從來沒听過?”

  “不是我的。”洪方解釋道,轉頭向小青說道︰“小青。”

  小青猶豫了一下,取出隨身攜帶那塊黃色晶體,伸手遞給洪方。左氏父女和康劍成紛紛好奇的盯著洪方手上的鐵精,露出疑惑的神色。

  “是這個嗎?”洪方向老程問道。

  老程站起身來,湊過來說道︰“我得看看。”說罷一臉凝重的從洪方手里拿過黃色晶體,仔細的看了起來。眾人看著老程仿佛捧著聖物一般,均不再說話,靜靜的等待結果。

  “不錯,這就是鐵精。雖然不是極品,但成色也相當不錯。”老程激動的說道,眼神完全被手上的鐵精所吸引。

  “原來是這個樣啊。”左飛鴻好奇的湊了過去,看著眼前這塊黃色晶體,驚訝不已。

  “哈哈,這下子一定可以打出來了。”老程喃喃說道,竟不顧眾人,轉身便向外奔去。

  “你干什麼!”左飛鴻見老程神情有異,立即疾步趕上,一把將老程手中的鐵精奪了過來。

  老程突覺手上的鐵精被人奪去,轉身望去,只見左飛鴻一臉憤怒的盯著自己,立即回過神來。當下尷尬的說道︰“有了這塊鐵精,鐵痴一定可以打出箭來了,我想……”

  “你想,你想什麼,誠哥的弓已經落到他手里了,你還想就這樣把鐵精給人家送去,沒見過你這麼笨的。”左飛鴻毫不客氣的說道。

  洪方和左擒虎看到老程那表情,不由搖頭苦笑不已。他們還沒見過被人稱做鐵痴的康鐵生,但眼前這個老程,恐怕也差不多是個鐵痴了。

  “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把神弓要回來,給楊誠送去。你這樣冒冒失失的把鐵精給康鐵生送去,那我們連這唯一的希望也沒有了。”洪方沉聲說道。見到老程這表現,他倒也明白老程不是想貪圖小黑,只是對打制的痴迷,讓他根本難以思及其他。

  “那……”老程眼巴巴的看著左飛鴻手中的鐵精,撓頭沉吟著。

  洪方看了老程一眼,轉頭向康劍成說道︰“我們想見一見你爹。”

  “您是想用這個和他換?”康劍成驚訝的說道︰“沒有了弓,他打出箭來也沒用了,我看這事多半不成。”

  “和他談談再說吧,現在也別無他法。”洪方沉聲說道。

  康劍成想了想,點頭說道︰“好。既然你們有鐵精,我想老頭子也不會不見你們。不過話說在前面,若是老頭子要強要你們的鐵精,我可幫不上忙。”

  “沒問題,你只要把話傳到就是了。”洪方肯定的說道,轉而向左氏父女和小青看去。三人均毫不遲疑的點頭回應,左氏父女自然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若是放過便只能黯然返回安平;小青卻因其爺爺對洪方的推崇,是以對洪方馬首是瞻。

  “那好,若是這事成了,可得算我完成了您第二個條件哦?”康劍成認真的說道,起身準備向外走去。“走吧,跟我來。”

  “當然算。”洪方笑著說道,領著眾人向康劍成追去。

  ※※※※※※※

  “什麼!他們真的有鐵精!快,快把他們叫進來。”康鐵生激動的說道。

  “你準備在哪里見他們?”康劍成略有不滿的說道。

  “就在這里,我一刻也不想耽擱,快點。”康鐵生疾聲催道。

  “好。”康劍成懶洋洋的應了一聲,漫步向外走去。

  “你倒是快點啊!”見康劍成這般模樣,康鐵生氣急敗壞的叫道。康劍成扁了扁嘴,轉過院門消失在康鐵生視線之中。

  ※※※※※※※

  洪方等人跟在康劍成身後,看著一座座氣派不凡的房屋,不由贊贊稱奇。康家果然不愧為巴蜀之王,這座大宅,在眾人眼里恐怕比起皇宮也遜色不了多少。眾人隨著康劍成一連穿過七進院落,每個院落都極為寬闊,設計布局也獨具匠心。左氏父女雖然進過一次,但哪里能像現在這樣放心觀賞,雖然隨著康劍成走了數里路程,卻猶然未覺。

  “到了。”眾人正驚嘆于康府景色之時,康劍成的聲音傳來。

  眾人向前望去時,只見康劍成立在一座別致的小院門口,院門上“鑄軒”兩個字異常醒目。想必這里,便是康鐵生平日打造之所了。

  “快把有鐵精的人帶進來!”听到外面的動靜,一聲粗獷的聲音從院內傳來。想到即將見到鐵痴康鐵生,眾人紛紛收住心神,隨康劍成向院內走去。

  一進院門,眾人不由又是一驚。在外看這不過是座別致的小院,哪知一進來卻是一個寬達數十丈的空地,空地正中,一座三層樓宇傲然雄踞,氣勢不凡。空地上,四處均插著各式各樣的鐵器,其中很多東西更是形態怪異,連洪方也是從未見過。整個空地上,除了一條僅容一人的小路外,幾乎再找不到任何立足之地。

  一個身著粗布便衣,一副鐵匠裝束的男子正立在樓宇門口,若不是康劍成稱呼此人,眾人幾乎要把他當做一個普通的鐵匠了。

  “就是你們有鐵精?說,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眾人還在五十步外,康鐵生已是迫不及待的大聲說道,布著血絲的眼里透出懾人的光芒。顯然是為了打制出滿意的箭來,這段時間難以入眠所制。

  洪方打量了一眼康鐵生身前零散分布的數千支箭矢,淡淡的說道︰“真的要什麼也可以給我們?”見現在的情形,老程所說的話果然不錯,康鐵生應該還沒打出滿意的箭來。

  “那是當然,說吧,要黃金萬兩還是良田千頃?”康鐵生不以為然的說道,似乎天下再沒有他拿不出的東西來。黃金萬兩,良田千頃,足以讓人揮霍一生之用了,他卻不信這些人會不為所動。

  “我們要他帶來那把弓。”洪方指著老程,不緊不慢的說道。

  “什麼!”康鐵生瞪著眼楮說道,似乎不相信洪方所提出的條件。

  洪方卻不再重復,只是看著康鐵生正色點頭。康鐵生已是年過六十,但卻保養得極好,並不顯老態,若不是因近來幾乎日夜不眠,看起來恐怕會讓人誤認為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而已。

  “換個條件!拜將封侯我都可以滿足你。”康鐵生疾聲說道。

  “這弓本就是我們的,現在我們用鐵精來換回,已是很不公平了。”洪方搖頭說道。

  康鐵生疑惑的看了老程一眼,見後者拼命點頭,當下傲然的說道︰“神品唯有德者居之,況且我又不是白要你們的,無論你開多大的價,我都給你買下!”

  “仗勢霸佔別人的東西,也能說有德者?”左飛鴻搶著說道。

  康鐵生冷冷的看了左飛鴻一眼,顯然對她的話極不滿意。“我要的東西,從來沒有要不到手的,你們趕快換個條件,否則……”

  “莫非你要強搶?哼,難道你不要你這獨生兒子了。”洪方突然扼住康劍成的命門,毫不相讓的說道。

  “你!”康鐵生怒聲說道,眼中閃過一絲殺氣。康劍成卻是一臉坦然,他自然知道洪方不會要他性命,更何況那把被他爹視若珍寶的神弓,讓他極不舒服,他正巴不得被洪方他們帶走。

  “怎麼樣,換還是不換?”洪方淡淡的說道,左氏父女和小青則警惕的護在周圍,看著院門外不斷閃動的人影。

  康鐵生臉上青筋暴起,表情陰晴不定,顯然內心極難取舍。

  “不如這樣,您用鐵精打成箭之後,把弓和箭一起給我們,我們再放掉你兒子。”見雙方僵持不下,老程站出來說道。

  “哼,那不是白白便宜你們了。”康鐵生冷聲說道。

  老程搖了搖頭,說道︰“鐵痴您也得了好處啊?”

  “我有什麼好處?”康鐵生不以為然的說道。

  “當然有好處。”老程挺著胸膛正色說道︰“如此神箭,在您手里打造而成,這豈不是我們一生所期盼的嗎?您打造出的神品,難道要像這些破爛一樣放在這里嗎?”老程指著周圍的鐵器一副振振有辭的樣子。

  康鐵生禁不住點了點頭,老程見狀,繼續說道︰“如此神弓,就算您日日頂禮膜拜,也是暴殄天物。難道您不想讓它大顯神威,威震天下嗎?這把神弓的主人,才可以真正讓這把神弓綻放異彩。這才是我輩所真正期盼的,我想您也不希望神弓蒙塵吧。”

  “神弓的主人?是誰?他真的能駕馭這把神弓嗎?若是如此,倒也未嘗不可。”康鐵生坦言說道。他本就對弓箭涉獵不深,這段時間不斷用自己所試制出的箭矢試射,卻根本不能發揮一成的功效。

  “這把弓的主人正是最近聲名鵲起的神箭將軍、交州剌史楊大人。”老程慨然說道。

  “哦。”康鐵生淡淡的應了一聲,伸手向洪方說道︰“拿來。”

  “你答應還我們弓了?”洪方小心的問道。

  “那是當然,你以為我真的貪圖這把神弓嗎?這小子說得對,神弓自然要由他的真正主人擁有,才能大放光彩,留在我這里,不過是浪費而已。不過鑄成之後,我要親自看看你們所說的人配不配用這把神弓。若是不配,我還會將他奪回,留贈真正配使用這把神弓的人。”康鐵生傲然的說道。

  “我們怎麼知道給你鐵精後,你鑄成之後不據為己有呢?”洪方坦言說道。

  “我兒子在你們手里,你還怕什麼,再好的寶物,也比不上我的兒子。”康鐵生皺眉說道,似乎已是迫不急待了。

  “好吧。”洪方點頭說道,如今之計,也只好如此,若真能讓他打出配合神弓的箭來,對楊誠也是一大助益。當下掏出鐵精,遞給康鐵生。

  康鐵生看了看鐵精的成色,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向屋內走去。

  “我給您打打下手,怎麼樣?”見康鐵生轉身離去,老程急忙說道。

  康鐵生看了一眼一臉期盼的老程,點了點頭。老程頓時大喜過望,樂不可支的跟了上去。

  ※※※※※※※

  七日後

  “成了!成了!哈哈哈!”康鐵生激動的聲音從屋內傳出,在整個院子里四散回蕩。

  一直等候在外的洪方和左擒虎對視一眼,縱身搶入屋內。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 17

    主題

  • 1222

    回文

  • 0

    粉絲

愛看小說也愛貼小說的胖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