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神箭傳說 作者:簡單老楊 (連載中)

otto544 2008-10-20 20:15: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6 145994
bigsing 發表於 2009-6-6 20:21
第四卷 西域烽火燃 第三十五章 龜茲迷雲

大漠

    晨曦中,一群面色倉皇的異族百姓正拼命的奔跑著,撲滿沙塵的臉上一片木然的神情。一夜未停的奔逃讓每個人連說話的力氣也消失了,死一般的寧靜籠罩著整個隊伍,連平日活蹦亂跳的孩童也失去了往日的笑顏,緊閉著雙唇一臉驚訝的跟在大人身後,不敢有半刻停頓。疲累、飢渴正不斷侵蝕著每一個人殘存的意志,卻沒有人敢讓自己那如灌鉛重的雙腿停下來,因為死神,正緊緊的跟在他們身後,隨時都有可能將整個隊伍淹沒在這片黃沙漫漫的地方。

    “延城!延城到了!”看著遠處地平線上逐漸顯現出來的一座堅固的城池,隊伍中發出陣陣驚喜的叫聲,早已用盡力氣的百姓再度獲得新生的力量,整個隊伍開始騷動起來,將原本越來越慢的速度陡然提升。生的渴望本就可給人帶來無盡的力量,更何況這個希望就在自己的眼前。

    “轟!”虛掩的城門被紛至沓來的人流重重的撞開,一股狂風卷著漫天的黃沙肆意向城內擠入,將街道兩旁無數的門窗吹得啪啪直響。率先衝進城內的百姓站在空蕩蕩的大街上,紛紛呆住,後面的人卻不斷拼命向裡面擠來,城門處頓時形成一股不小的騷亂。

    這是一座空城!

    滿心的希望變成失望甚至絕望之後,人流變得越發不可控制起來。有的人呆立不語、有的人發瘋了似的四處狂奔,在每一座房屋裡尋找著生的氣息。一時間,男人吼,婦孺泣,無盡的恐懼逐漸在延城中漫延開來。

    門窗上積起的沙塵倏倏下落,隆隆的鐵蹄聲從城外傳來。人們臉上卻並沒有多大的變化,除了極少數倉皇向另一道城門奔去外,大多數人均沒有逃走的舉動,對不斷衝來的涼州騎兵視而不見。

    “這是怎麼回事?”吳振翼領著前鋒三千騎兵衝入城內,看著四散在城裡,表情冷漠的百姓,一臉驚疑。原本他還以為會有一場惡仗,哪知城門處的百姓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衝來,連關上城門略作阻擋的舉動也沒有。無盡的絕望,已讓這群百姓失去了思考。

    吳振翼一邊分派人手分別駐守延城僅有的兩道城門,一邊命人將城中的百姓驅趕到一處,等待潘宗向處理。他自己則帶著五百人在城中四處巡視。越過數隊默默的被涼州騎兵驅趕的百姓,吳振翼不由感嘆不已。之前遇到的每所空城他都不敢到意外,但延城位處東西交通的要道,戰略地位極為重要,姑師居然也棄之若履,他現在實在搞不懂姑師軍到底在做什麼了。

    延城本是龜茲國都城,城池堅固,城內街道兩邊林立的店舖和風格各異的房屋更盡顯其夕日的繁榮。從這裡往西十餘裡,便是西域最為富饒的四大綠洲之一:庫車綠洲。方圓數十裡的庫車綠洲水草豐美,一向有西域糧倉之稱。這也使得擁有他的龜茲國穩居西域大國之位。對近年來突然崛起,近乎統一整個西域的姑師來說,這裡的重要地位幾乎不用置疑。

    想到這裡,吳振翼不禁苦笑搖頭,從一進西域來,想不通的事情實在太多,而且一件大過一件。既然想不通,吳振翼也不再多想,看著逐漸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龜茲皇宮,整了整心緒,策馬而入。

    龜茲皇宮也同城內的其他地方一樣,早已空無一物。零亂的地上積著薄薄的灰塵,顯然龜茲人西遷的日子並不太久。遍尋皇宮,除了發現幾處顯然是不願離開,自殺而殉的宮人的屍體外,再沒有半點線索。吳振翼正準備離開之際,不遠處的一處院落傳來陣陣喝叱之聲,顯然是分散搜索的士兵有所發現。

    吳振翼此時正為自己攻下一座空城感到沮喪,聞聲不由精神一振,帶著幾名親兵向聲音傳來之處奔去。穿過幾道走廊,聲音已是越來越清楚。吳振翼循聲來到一個庭院,數十名涼州士兵正圍在一口井旁邊,不斷的喝道:“出來!出來!”

    “什麼事?”吳振翼走過去沉聲問道。

    涼州士兵回頭一看是吳振翼,紛紛止住聲音,一名百夫長恭敬的說:“啟統吳統領,剛才弟兄們搜查時,發現一個人躲藏在假山後面。那人見被人發現,便迅速逃離,我們一路追來,親眼看見他跳到這個井裡去了。”

    “恐怕已經被淹死了。”看著黑黝黝的井口,吳振翼皺眉說道。他還以為這次總算可以抓到一個活人了,誰知竟沒能逮住,當下不由大失所望。

    “應該還在井裡,剛才我們扔石頭進去,並沒有水聲,這定是一口枯井。”百夫長正色說道。

    “那你們還等什麼!”吳振翼眼睛一亮,怒聲說道。

    百夫長指了指井口,遲疑的說道:“可是這口井的井繩已經斷了。”

    “斷了?”吳振翼皺眉說道。走過去拿著只剩下數尺長的井繩,看了看已略顯破舊的斷處,心中不由暗自疑惑:這井繩並不是新斷的,這人就這樣跳下去,難道不怕自己無法出來?當真是慌不擇路了。想了想,對著兩名士兵說道:“你們兩個馬上去找繩子來,動作快點!”

    不多時,一條從其他水井取來的井繩便送至井邊,兩名身強力壯的士兵被緩緩吊了下去。

    “有血跡,但人不見了!”下去不久,井下士兵大聲說道。

    “仔細找找,一定有秘道!”吳振翼沉聲喝道。

    井下沉默片刻之後,一陣磚石碰撞的聲音傳來,一名士兵欣喜的說道:“找到了,裡面還不小。”

    “進去看看,小心點。”吳振翼急聲說道。

    沉寂片刻之後,兩名士兵的聲音再度傳來:“抓到這小子了。”

    數名士兵齊力拉動下,被兩名士兵及一名異族青年被拉了上來。這名異族青年大約二十出頭,蒼白的臉上滿是驚恐,左膝正不斷滲出暗紅的鮮血,顯然是剛才匆忙跳下井裡所傷。

    “你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異族青年剛被放在地上,吳振翼便迫不及待的問道。這人藏身於皇宮之中,再加上井裡精心佈置的秘道,這一切都顯示著,這個青年人的身份定非尋常,讓一無所獲的吳振翼欣喜不已。

    異族青年怯怯的看了吳振翼一眼,卻不作答。直至吳振翼再三追問,甚至怒目相向時,他才低聲說了一句,卻是吳振翼聽不懂的語言。這讓心急不已的吳振翼頓時傻了眼,看這樣子,誰也聽不懂對方的話,縱使他肚子裡有諸多問題想要得到解答,卻也只能乾瞪眼了。

    吳振翼心有不甘的看了那名異族青年一眼,跺腳說道:“幫他把傷口處理一下,帶回去由大將軍發落。”潘宗向手下倒是不乏精通西域各種語言的人才,只是吳振翼對需要別人翻譯的審問著實不抱信心,只要翻譯的人稍有理解不當之處,結果便可能會是天壤之別。不過現在他也別無他法,留下部份士兵照看那名異族青年後,便率眾向宮外走去。

    剛走出幾個院落,便看見一隊隊的士兵在甄啟山和章波的親自指揮下,仔仔細細的收拾打掃著大殿及周圍幾處宮殿,對於不滿意的地方,二人甚至親自上陣,精心佈置起來。見到這一幕,吳振翼不由心中暗罵:打仗到從沒看到二人這麼熱心,每次都是自己衝鋒在前;而說起享樂和拍潘宗向的馬屁,卻從來不會讓自己靠上半點。

    “吳副統領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事找你呢。”正在懸掛綢簾的甄啟山回頭看到徑直離去的吳振翼,急忙說道。

    吳振翼皺了皺眉頭,轉頭問道:“統領大人有什麼事?”

    “這樣的,稍後大將軍便會入住此處。雖然這裡看似一座空城,但大將軍的安全卻得我們萬分小心,若是姑師人暗中藏有伏兵,意圖對大將軍不利的話,那我們豈不是萬死難辭其咎?這事本來該我親自去辦的,不過你看我現在手裡的事也丟不開,所以只好讓吳副統領辛苦一下,帶你的前鋒軍將此城嚴密的搜查一遍,確保萬無一失。”甄啟山肅然說道。

    “是,末將這就去辦。”吳振翼點頭說道。雖然自己被潘宗向另眼相看,擢升為銳金營副統領,但甄啟山卻一向看不起他。不過對於這些需要負上責任的“優差”,卻是關照得很。雖然這種事情早已見慣不鮮,但吳振翼心裡也憤憤不已:延城雖然比不上長安那種大城,但長期為龜茲都城,卻也不小,若真要逐寸搜索,恐怕足以讓他的前鋒軍忙活到天黑了。

    ※※※※※※※

    傍晚時分。一臉風塵的吳振翼趕到大殿之時,潘宗向和諸營統領正把酒言歡。被佈置一新的大殿早已沒有之前的破落,在通明的***照耀下,顯得富麗堂皇。吳振翼也不由暗自佩服,在這些方面,甄啟山倒算得上是個行家。

    “振翼來了,就差你一個人呢。”一見到出現在大殿門口的吳振翼,潘宗向便熱情的招呼道。

    “末將來遲,還請大將軍見諒。”吳振翼恭敬的說道。潘宗向雖然比甄啟山還要講究,但畢竟是提拔他的人,是以吳振翼對潘宗向也一直恭敬有加。

    潘宗向揮了揮手,不以為然的說道:“聽啟山說你主動請纓負責全城安全,辛苦你了,來,我要敬你一杯。”

    吳振翼看了一眼正在那裡微笑以對的甄啟山,淡淡的說道:“保衛大將軍的安全末將當然義不容辭。”

    “好好。”潘宗向連連叫好後說道:“來,坐到我旁邊來。”

    吳振翼看了看坐在殿內的眾人,走過去一口將潘宗向所倒的酒喝幹,放下酒杯肅然說道:“末將認為,現在並不是飲酒作樂之時。”

    聲音擲地有聲,讓原本熱鬧的大殿內頓時靜了下來。感受著眾人投來的不滿的眼光,吳振翼不屑的笑了笑,正色說道:“不過是得一空城而已,哪裡值得慶賀?況且如今形勢實在危急,大將軍應極早思慮對策,以備不測。”

    “吳副統領用不著危言聳聽吧。什麼形勢危急?我軍一路所向披靡,延城雖然是座空城,但位置卻非常重要,如今姑師拱手相送,慶賀一下又有什麼?況且我們擄獲數萬姑師百姓,白天一戰又殲滅近三千姑師軍,已是戰績不蜚了。”甄啟山針鋒相對的說道。

    吳振翼卻對甄啟山毫理會,向潘宗向施禮朗聲說道:“敢問大將軍。昨日大將軍派逆水、風火二營先抵延城,但今日我軍到達延城之時,卻並沒看到兩營的一兵一騎。那這二營到底去哪裡了呢?”

    潘宗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淡淡的看了殿內一臉驚愕的眾人,坦然說道:“並無兩營消息。”雖然他最開始也對兩營沒有按計劃進攻延城感到疑惑不解,但卻並不擔心,以兩營的實力,姑師軍根本不可能有實力讓兩營一戰皆亡。他本就有讓二營見機行事的意思,是以派出斥堠探尋後,也不再理會。

    “沒有消息?”吳振翼失聲叫道:“難道不是大將軍安排的嗎?如果真沒消息傳來,兩營恐怕已經遇險。”

    “兩萬涼州騎兵,敵人哪來這個本事,想吃掉就吃掉。”殿內眾人紛紛說道,顯然對吳振翼掃了他們的酒興,感到極為不滿。

    潘宗向也點了點頭,正色說道:“我曾讓二人見機行事,想來是二人發現敵蹤,前去追擊去了。振翼也無需緊張。”

    “現在我們已逼近姑師腹心,遇到姑師軍主力的可能也越來越大,所以末將也只得作最壞的打算。”吳振翼不卑不亢的說道。

    “哈哈,振翼太過緊張了。”潘宗向笑著說道:“不論姑師如何強大,也不可能一舉將兩營殲滅。身在軍中,倒也不必日夜緊繃,偶爾還是需要消遣的時間。像你這樣一直緊繃著,對自己實在沒有好處。來,還是坐下來喝酒,有什麼我們慢慢再談。”

    “是,統領大人。”吳振翼無奈的搖了搖頭,將接下來想說的話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對了,聽說你在皇宮裡抓了一個可疑之人,現在在哪裡?”潘宗向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吳振翼,和聲問道。

    吳振翼避開甄、章二人投過來的不滿眼光,正色說道:“就在宮外不遠,只是這人的語言末將一點也明不懂,所以一下嚴加看守,等大將國親自發落。若是大將軍要現在問話,片刻便可召來。”

    “唔……”潘宗向正猶豫要不要現在盤問那人,殿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名斥堠騎兵急沖沖的跑了進來,跪在地上稟道:“啟稟大將軍,後隊輜重遇襲!”

    “什麼!”潘宗向疾聲問道,連杯裡的酒灑落大半,也毫無所覺。

    ※※※※※※※

    姑師騎兵主將被楊誠一箭射殺後,原來的隊形立即潰散,開始瘋狂的向玉門關方向逃去。

    見此情況,裴成奇哪裡肯放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一千黑甲雄兵陣形立變,竟分成十隊,向正要越過自己的姑師騎兵衝去。

    “咻……”漫天的箭雨從姑師軍後方射來,飛虎營戰士正迅速的向中間包圍過來,形成一個張開大口的半圓形,銜尾追殺。

    戰馬嘶鳴,身在隊後的騎兵頓時陷入混亂之中,數十匹被射中而倒的戰馬,讓後隊的姑師騎兵更顯散亂。

    “殺!”阿不敢發出一聲怒喝,快步追了上去,手中雙刀上砍騎兵,下砍馬腿,手下幾無一合之將,悍於無比。因隊伍混亂而無法及時撤出的姑師騎兵頓時陷入圍攻之中。

    而在戰場的另一邊,黑甲雄兵正化成十把尖刀,在逃散的姑師騎兵陣中左突右衝,猶入無人之境。姑師騎兵本就遠比黑甲雄兵遜色,此時士低落,更如驚弓之鳥,哪裡還有半點反抗的意思。

    完全一面倒的追擊戰在曠野裡激烈的進行著,開始飛虎營和異族聯軍還能追上部份姑師騎兵,隨著戰鬥的不斷進行,這場追擊戰便完全成為黑甲雄兵表演的舞台。

    在黑甲雄兵威力不凡的長槍揮舞之下,姑師騎兵幾乎沒任何喘息的機會,只是一意逃走。黑甲雄兵攻擊的重點也逐漸放在對方的戰馬之上,越來越多的士兵被受傷的戰馬摔落在地,成為隨後趕來的飛虎營的俘虜。

    付出近兩千人的代價後,僥倖存活的四千多名姑師騎兵逐漸擺脫黑甲雄兵的追擊,向西奔去。只要再衝出十裡,便可進入玉門關那條長長的峽谷裡,存活的機會將大大增加。聽著後面傳來的戰友陣陣慘叫之聲,讓他們更加瘋狂,再顧不得戰友的安危,一意逃走。

    “嗚……”號角吹響,一千名黑甲雄兵一字排開,突然出現在姑師騎兵前方,將其退路堵得嚴嚴實實。嘗過黑甲雄兵的厲害的姑師騎兵哪裡還敢與這支以逸待勞的黑甲雄兵相抗,只有極少數人趁勢向兩翼衝出,而其他人則在黑甲雄兵的夾擊之下,或死或詳。姑師軍越過玉門關後的第一仗便如此結束。

    “此戰我軍傷亡六百多人,大多數是護衛陣前的涼州軍,按我軍現在的狀態,實力並沒受到多大影響;姑師騎兵敗戰死三千多人,被俘五千餘人,不過也基本是人人帶傷。”戰鬥及速後,張識文便及時將清點出的結果彙報中軍。

    “遭,想著抓點人好問話,沒想到竟然被放過了這麼多人。這下子處理這些俘虜可就夠得忙了。”裴成奇嘆道。降者足超過其一半以上的人數。

    “統領大人,我有一計,可讓這批降兵發揮奇效。”張識文正色說道。

    “快快說來。”楊誠急忙說道。

    張識文湊在楊誠耳邊,輕聲說著:“只需如此這般,定可收取奇效……”
bigsing 發表於 2009-6-6 20:33
第三十六章 驚現羿族

      玉門關黃昏    林智高坐在已被清理一新的將軍府衙,看著身前幾案上碼放整齊的公文及從城內四處收羅來的書籍,不禁露出會心的笑容,這種久違的感覺讓他頓覺親切不已。十幾年前,他也曾在這種環境下拼搏、奮斗著,終日列在堂下,絞盡腦汁想要將立在趙長河身邊,傲氣凌人的朱時俊扳倒,使得自己能盡展所學,將匈奴徹底消滅。誰知天不遂人願,或許朱時俊真的比他智高一籌,又或許他那與世家大族絲毫沾不上邊的普通出身,最終的結果卻是他敗了,徹徹底底的敗了。    想起十幾年前離開征北軍那個皓月當空的夜晚,林智不由陷入迷茫中。從憤而投身匈奴,再到轉戰西域,老天終于給了他一次機會,讓他出奇順利的將整個西域置于掌控之中,今天他已是萬人之上一方霸主。所處的地方,更是連當初柯里撒極盛之時也只能望關興歎,繞道而走的玉門關。取得這樣的成就幾乎遠遠超出他的預想,但他卻並沒有多大的歡欣,有時他甚至在想,若是現在讓他從頭再來,在不得志的征北軍參謀將軍和這西域霸主之間,他甚至有些難以選擇。    葉落歸根,雖然他才四十多歲,但卻對那闊別以久的故鄉愈加思念起來。這種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的感情,讓他再不能保持平時的冷靜和理智,迫不及待的叩開這道通往故鄉的門,似乎踏入玉門關後,便可以聞到千里之外那股久違的氣息,一平他胸中那股翻騰不已的情愫。    翻看著一本本玉門關與外界往來的官文,林智淡淡的歎了口氣。這一次,他實在是在冒險,而且是在冒一個隨時可能陷入覆滅的險,稍有不慎,便會將他這三年多來苦心經營的基業化為烏有。雖然他明知若是再等三年,他的勝算將會數以十倍的增長,但他仍義無反顧的在一年前便處心積慮的開始准備著這場戰爭,或是這場賭博。    表面的一統下面掩藏著無數的危機。這三年來為了盡快蓄積力量,他采用了盡乎殘酷的手段,將西域各國原本來上層貴族一掃而空,提拔了大批不得志的貴族和平民,以讓他有效而短暫的掌控整個西域的力量。他當然知道,這批看似對他忠誠無比的新貴,絕大部分均抱著投機的心理,只有極少數是想真正一展所長,發揮才能。要講說對他真正的忠心,或許他們更為忠心的是自己手中的權力。    大廈隨時都有可能傾毀,雖然以他的才智,只要慢慢加以安撫,並不難消除這些隱患,但他卻已是等不及了。為了完成那個藏在心底二十年的心願,他不得不冒險以搏。只要潘宗向遲一點掀開他的底牌,只要那些隱藏的危機遲一點爆發,他便大有希望從這場賭博中勝出,達成自己的心願。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將林智從沉思中拉了出來,越過堆積在自己身前如山的書籍,林一四人的身影已映入眼簾。    “主人,戎盧王的一萬騎兵戰敗,僅剩四千多人逃回玉門關。”四人徑直走到幾案之前,林一沉聲說道。    林智平靜的將手里的一本官文放在身前的幾案之上,淡淡的說道:“戎盧王呢?不敢來見我嗎?”    “戎盧王戰死了。”林一正色說道。    林智微一皺眉,歎了口氣說道:“唉,到底只是個守門的而已,或許我真的不該聽他那番大話。”    這戎盧王原本只是戎盧國一個看守城門的低級將領,只因事先投向林智,在林智進攻戎盧時悄悄打開城門,讓姑師軍順利攻戰戎盧國都城。林智一喜之下,便封他做新任的戎盧王,當然也暗著著鼓勵其他部族那些心懷異志之人的意思。這守城官當了戎盧王後倒也對林智極為忠心,全力為林智出兵出力,這一次更信誓旦旦的要充做先鋒,一舉為林智掃清前路。只是沒想到清晨出關,傍晚便傳來這樣的消息,他一步登天的好運再沒能繼續跟隨著他。    “不過有個奇怪的事。”林一皺眉說道。    “哦?什麼奇怪的事?”林智抬頭問道。    林一思慮了一下,疑惑的說道:“逃回玉門關這四千多人除了沒了馬匹,盔甲兵器俱全,受傷的士兵也得到妥善的治療,而且沒有任何人受過嚴刑烤問,根據他們的面色,顯然是飽餐之後才返回的。”    林智聞言不由微微一笑,不屑的說道:“這麼低劣的離間之計也使在我身上,唉,難道涼州除了潘宗向,便沒有一個可堪為對手之人嗎?”    “我們四個也是這樣認為,不過有道是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我看還是不得不防啊。”林一皺眉說道。若不是他們手里捏著各族士兵家人的性命,這些人恐怕早就群起將他們千刀萬剮了。表面的服從下面根本談不上半點衷心,他們四人自然對這個心里有數。是以即使是簡單的離間之計,四人也不敢掉以輕心。    林智搖了搖頭,不以為然的說道:“這倒不必,對方不過是讓我們心生猜疑,自亂陣腳而已。只需派人對回來的人詳細檢查,看對方有沒有趁勢混入其中即可。檢查完了就讓他們歸入渠勒部,由渠勒王全權指揮就可以了。”    “渠勤和戎盧兩族不是世仇嗎?這樣做會不會……”林一擔憂的說道。    林智看了林一一眼,淡淡的說道:“這個你不必理會,照我的話辦就是了。”說完看著仍有些猶豫不決的林一,補充說道:“就算讓他們兩族的仇恨再深一點,又有何不可呢?”    林一聞言頓時心領神會,恭敬的說道:“主人英明,林一明白了。”    “林三,你有什麼要說的嗎?”林智看著從進來起便一直皺著眉頭的林三說道。    聽到林智終于問及自己,等候已久的林三急忙說道:“主人,林五他們派人傳來一封密函。”    “出什麼事了?現在還沒見他們蹤影,害得戎盧族一出關就遭到攻擊,我正想好好治治他們三個呢。”林智微怒說道。    林三掏出密函,一邊遞給林智一邊說道:“他們在星星峽遇到涼州軍隊,無法沖出峽口,再加上峽口最後被涼州軍堵住,要想疏通至少需要一個月以上。所以他們現在已率軍朝玉門關趕來了,大概三天後就可到達。”    “涼州軍?早前不是聽他們說已順利奪取星星峽要塞了嗎?怎麼會被堵住的?”林智並不急著打開信函,皺眉問道。林三原本便是處理軍務的能手,這幾年更顯穩重心細,有些連林智都沒注意到的地方,也難逃他的眼睛,是以很多軍情林智都根本不看,僅聽林三講解便可。    “星星峽要塞確實被他們奪取,涼州軍是他們在峽外築塞之時突然出現的,是以並沒及時回報。”林三解釋說道。    “潘宗向出關以後,涼州軍幾乎為之一空,恐怕也抽不出多少人駐守峽口。我不是給了他五萬人嗎?就算峽口險要,也應該可以強行沖出,更可況他們那里還有西域戰力最強的一千塔羌步兵,就算越山而擊,也足可以擊敗數倍的涼州軍。”林智疑惑的說道。戰前他幾乎已將最壞的情形計算好了,按他的預計,就算涼州軍發現及時,也不可能阻擋星星峽的姑師軍。    林三猶豫了一下,正色說道:“擋在星星峽外的那支軍隊,箭術極為精湛,林五他們強攻十日,付出上萬士兵的代價,仍然不能前進半步,更被他們鑿落壁石,將峽口牢牢堵住。照林五他們的描述來看,這支軍隊人人身著暗紅色的精制盔甲,似乎不是涼州軍。而且林七曾和其中一名將領短暫交手,據他猜測……和他交手那人,似乎就是當日主人您在清水原放走的那個叫楊誠的人。”    “是他?”林智皺眉問道,旋即發出一陣笑聲:“哈哈哈,平北兄,你可給我開了個不小的玩笑。”    “這次返回的戎盧騎兵大多身受箭傷,極有可能遇到的就是林五他們在星星峽遇到的那支軍隊。”林三沉聲說道。    林智點了點頭,早在楊誠到達涼州前,西域與涼州的信息便以斷絕,是以他對現在涼州的情況並不了解,一切還依據半年前所得到的消息判斷,所以當戎盧王自動請纓時,他幾乎沒怎麼考慮便答應了。因為按他的情報,玉門關一破,涼州可用之兵絕對不會超過三萬,不僅分布在各郡縣,更要防備匈奴的襲擾。這一萬騎兵,即使放在任何人手里,均可橫掃涼州全境,哪知大意之下,竟受到如此挫敗。    見林智不說話,林一小聲的說道:“根據戎盧士兵的回報,這支敵軍數量在兩萬左右,此時距玉門關已不足百里,我們要不要……”    “不用。”林智斷然說道:“現在我們要做的是全力鞏固玉門關,讓它成為比之前還要堅固十倍的險關。若是潘宗向夠聰明,過不了幾天就可能趕回玉門關了,到時我們將會面對兩面的夾擊,絲毫大意不得。”    四人齊聲應諾,林智又說道:“林四你稍後便帶且末和小宛兩部的兩萬步騎,連夜趕去塔羌部,將事先放在那里的糧草快速送到玉門關來,說不定我們得在這玉門關呆上一段時間了。”說到這里頓了頓,看了一眼四人說道:“至于那個楊誠,暫時不必理會,現在還不是攻取涼州各郡的時候,等把潘宗向這個後顧之憂解決了,再圖取涼州不遲。”    林智說完長長的舒了口氣,仰頭望著屋頂,喃喃說道:“平北兄,不知你調教的這個小子有你幾分本事,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我還一直期盼著你精心所創的鐵血戰陣呢。”    “鐵血戰陣?難道是當初讓渾邪王吃下大虧那一戰正威營所用的那個?”林一四人疑惑的問道。    “那個?只是皮毛而已。”林智仰頭不動,淡淡的說道。    “皮毛!”四人驚訝的叫道。遠走西域後,他們曾派出不少人潛入大陳收集情報,對當年並未回報到王庭的那一戰也略有了解,潘宗向和史達貴所宣揚的那些事情,當然瞞不過對李平北極為熟悉的林智。林一四人均是清楚,若不是正威營當時幾乎箭盡糧絕,又援軍盡絕,渾邪王的五萬騎兵根本不可能將正威營全軍殲滅,更有可能會遭到大敗而退的結局。    “那只不過是鐵血戰陣的一小部份,真正的鐵血戰陣共分七個戰陣,聯合起來威力無比,即使是分散,也有著強大的戰力。可惜當然我和平北兄均郁郁不得志,不然定可讓這真正的鐵血戰陣,馳騁于草原之上。”林智喃喃說道,思緒早已飛到當日與李平北把酒言歡之時。    “照這樣說,我們豈不是要小心應付此人?”林一凝重的說道,按林智的說法,只要楊誠學到李平北的鐵血戰陣,並加以訓練,就算比不上李平北親自指揮,恐怕也足以讓他們吃下大虧。想到這里,他不由泛起和林五他們一樣的想法:要是當初把楊誠殺掉,現在豈不是省事多了?    “那倒不必,只需緊閉關門,偵騎四出,把他的動向隨時回報就是了。現在我們還沒空對付他,鐵血戰陣本就針對匈奴所設,只有在平原曠野才能盡情施展,對攻城卻並無多少用處。”林智淡淡的說道。    “若主人沒其他吩咐,我們便下去辦事了?”林一恭敬的說道。見到林智微微點頭,四人即並肩而退,走到門口時,林一似乎想起什麼,轉身說道:“對了,有件事差點忘了。剛才似乎聽那些戎盧士兵提起逐日弓就在姓楊那小子手里。”    “什麼!”林智聞言幾驚坐起來,皺眉思慮片刻,凝重的說道:“不管是真是假,嚴密封鎖這個消息,嗯,將戎盧士兵單獨安置,派人嚴密監視,沒有我的允許,不得擅自走動,違者一律格殺!”當年他在匈奴便極是留意這把傳說為西域之主權力象征的弓,但大單于的口風卻極嚴,即使在他最得信任之時,也未向他泄露半點。他也只道這弓已隨柯里撒一同消失了,誰知道竟然會在這個關鍵時刻出現。    “遵命!”四人齊聲應道,大步向外走去。    “逐日弓……平北兄,這個玩笑開大了吧。”林智喃喃說道,眼神中竟有一絲憂慮。    ※※※※※※※    忙完手中的軍務,潘宗向舒服的靠在甄啟山親手布置的軟榻之上,長長的舒了口氣。看了一眼坐在殿下一副誠惶誠恐的幾名西域長者,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三日前大宛騎兵對輜重的襲擊並未造成多大的損失,他也終于可以松口氣。將四萬步兵布置在延城和周圍臨時築起的幾個要塞後,他便派出銳金、青木、赤土三營直向庫車綠州進發,准備將這西域糧倉控制在手後,逐步建起一片可攻可守的據點,再逐漸蠶食附近的大小綠州,等此處穩固後,便一舉向西攻下大宛,將這個有名的良馬云集之地納入囊中。如此一來,戰馬和糧草均可脫離玉門的補給,足以讓他一步步的攻下整個西域,讓姑師軍再無藏身之地。    坐在殿下這幾人均是被他請來的對西域情況極為了解的本地人,通過這幾天的交談,他對西域的情況也有了一定的了解,雖然也暗自驚訝姑師的實力,但對自己打敗姑師,進占西域卻更抱信心。姑師的例子更讓他相信,這些西域小國不過是屈從力量的膽小之徒,只要他能證明自己比姑師軍還要強大,便不難收服西域,甚至坐上西域之王的位置。不過後面這個念頭卻是一閃即逝,比起大陳,西域的土地實在太過貧瘠了,除了為數不多的大小綠州,便全是一望無際的沙漠。除了這幾天抓來的那幾名西域美女讓他稍感興趣外,他對西域再無留戀。    “啟稟大將軍!郭海和蔡達二位將軍回來了。”傳令親兵跑進來匆匆說道,頓時將他驚醒。    聽到消失三日的郭海和蔡達趕回,潘宗向頓時睡意全消,急忙下令通傳。    不多時,郭海和蔡達便在兩名親兵的攙扶下進入大殿。事隔三日,兩人臉上早沒有當日意氣風發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蒼白和疲倦,布滿血絲的眼神中甚至帶著一絲恐懼。郭海左臂和腹部均纏著白布,隱隱可以看到微紅之色,顯是血並未完全止住。蔡達也不比郭海好多少,左腿處纏著厚厚的白布,每走一步,雖然有親兵攙扶著,卻仍牽動著傷口,讓他呲牙裂嘴,幾欲呼痛。    “這是怎麼回事?”潘宗向驚訝的問道。兩人這副樣子,顯然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根據他所掌握的情況,這附近根本沒有一支足以抗衡兩人的姑師軍,而兩人這副樣子,顯然吃虧不小。    兩人在潘宗向的示意下在下首坐定後,相視一眼,郭海才略有尷尬的說道:“啟稟大將軍。我們二人當日趕到延城,發現又是一座空城後,便准備進入城中,等待大將軍到來。正要進城之時,突然發現一支數千人的龜茲騎兵,我們當然就追了上去。誰知道龜茲騎兵卻並不與我們接戰,而是向沙漠中逃去。我們當時也沒多想,也就跟了進去。”    “笨蛋,這麼明顯的誘敵之計,你們也沒看出來?肯定是遭到人家大隊人馬的伏擊了吧!”潘宗向忿忿的說道。    “確實遭到伏擊,不過卻不是那支龜茲騎兵,也沒什麼大隊人馬。”蔡達尷尬的說道。    潘宗向皺了皺眉頭,疑惑的問道:“不是他們,難道是姑師的主力?”    “也不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其實我們連對方是誰也不知道。”郭海低頭說道。    “有這麼奇怪的事?把事情從頭到尾給我說清楚!”潘宗向肅然說道。    郭海點了點頭,整了整心神正色說道:“我們追了一天,追到一大片胡楊林里便不見龜茲騎兵的蹤影。我和蔡達均認為龜茲騎兵一定逃入林中去了,當時仗著我們人多,所以也就跟了進去。直到進入林中五里,卻沒有發現龜茲騎兵的蹤影,連馬蹄也沒發現。我們一見追錯了,便准備退出林子,回到延城。剛剛開始撤退,就突然遭到襲擊。”    “唉,你們真是豬腦子,就算人多,林子里騎兵根本無法展開,當時你們就不該進去的。不過就算遭到伏擊,了不可能連你們兩個都成這樣吧,這一帶大宛和龜茲的兵力不到兩萬,大宛騎兵三天前襲擊了我軍後隊,不可能襲擊你們。”潘宗向憤憤的說道。    兩人均是尷尬不已,沉吟半晌,郭海才繼續說道:“伏擊我們的人和之前遇到的西域軍隊都不相同,對方箭術極為精湛,當是天又快黑了,對方顯然對那片林子極為熟悉,只在暗處放箭,我們根本連他們的身影也找不到。而且那些人又好像在黑暗中也能看見一樣,專挑軍中將領下手,我們死傷的千多人里,就有一百多人是千夫長和百夫長。”    “箭術精湛、夜能視物?”聽到郭海的話,潘宗向不由沉吟不已。若不是對楊誠的為人極是信任,他幾乎要懷疑到飛虎營身上。不過飛虎營遠在千里之外,又絕不會對自己下手,更何況也沒有夜視的能力,是以他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    “對方難道沒有趁機追擊嗎?”潘宗向皺眉問道。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那五千龜茲騎兵突然殺出,給兩營帶來的傷亡便絕不止一千之數。不論是誰,都應該在林外再伏一兵,是以潘宗向對龜茲這一舉動極是不解。    “那倒沒有,我們出了林子就再沒遇到任何攻擊,似乎那些人只是警告我們不要進入林子樣。出林清點人數時,雖然有一千多人中箭,不過大多只是受傷而已,陣亡的不過數十個。所以末將才懷疑他們可以夜里視物。”郭海心有余悸的說道。在黑暗之中,又是密林之中,對方竟然能做到傷而不殺,若不是能在黑暗中視物,又會是什麼。    潘宗向正想再問,卻突然發現坐在那里的幾位長者紛紛露出驚疑之色。當下便轉頭向幾人問道:“莫非你們知道什麼?快說!”    幾人對望一眼,一名年紀最老的長者才遲疑的說道:“根據剛才兩位將軍的描述,恐怕兩位將軍是闖入了羿族的禁地了。”
bigsing 發表於 2009-6-10 23:36
[歷史軍事] [歷史] 神箭傳說 作者:簡單老楊 (連載中)

第三十七章 對恃雄關

      “羿族?我怎麼從沒聽說過呢?”潘宗向疑惑的問道。
在征西軍出發前他也曾對西域各族下過一番功,對西域的了解當然不會僅限于那幾張地圖而已,是以對這個聽起來極為陌生的部族極是驚訝。
    那名長者猶豫了一下,與自己的幾名同伴眼神交流片刻,才遲疑的說道:“請問大將軍,您將會如何對待羿族呢?”
    “西域的任何部族都必須臣服在大陳之下,否則便只會被消滅。”潘宗向想也不想的傲然說道。
    “那……可不可以在我說完之後,將我的族人護送回大陳居住,只要賜給我們一片土地,可保溫飽即可?”那名長者想了想,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道。

    潘宗向聽了長者的話,不由大為驚訝。聽他的意思,似乎極是畏懼,就連透露了羿族的秘密,也必須遠走大陳以避。
當下疑惑的說道:“羿族有這麼可怕嗎?有我大軍在此,你們的安全自然無憂。只要你們輔佐我有功,今後西域的任何一片綠洲都可以任你挑選,到時還有怕這個什麼羿族?”

    “我希望大將軍先答應我。”長者決絕的說道,似乎不能遠避大陳,便決不透露半點關于羿族的事情。即使現在自己和族人的性命都捏在潘宗向手中,生死榮辱只不過是潘宗向的一句話而已,卻也毫不讓步。    潘宗向皺了皺眉頭,不快的說道:“好,我答應你就是。”

這名長者連他提供的保護都不信任,讓他不由大為惱火,但對這神秘的羿族卻更加好奇。    “多謝大將軍。我已經老了,時日不多,但卻得為族人考慮生路,更何況按大將軍的意思,是要與羿族為敵。若不能遠走大陳,我和我的族人都將難以在西域生存下去。”那名長者沉聲說道。

    潘宗向點了點頭,有點不耐煩的說道:“好了,既然我已經保證你沒有後顧之憂了,那你還不快將羿族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那名長者躬身施禮,恭敬的說道:“大將軍可知,數百年前我西域本是一個統一、強大的帝國?”見潘宗向點了點頭,長者繼續說道:“羿族便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出現在西域。當時作為帝國君王權力象征的是一把名叫逐日的神弓,而羿族的使命便是守護這把神弓的主人,將任何褻瀆逐日弓權威的勢力徹底消除。以保障逐日弓主人那無可比擬的神聖地位。”

    “一個小小的部族,能有多大的實力。若是現在我就與那個什麼逐日弓的主人為敵,羿族難道就要將我消滅掉嗎?”潘宗向不以為然的說道。    那名長者搖了搖頭,凝重的說道:“大將軍千萬不要輕視羿族的實力。二十年前烏孫王也曾雄霸西域,幾乎有著統一西域之勢。不過他卻太過狂傲,令北部諸國臣服了還不滿足,竟把主意打到羿族身上,下令在他所屬的各地全力捕殺羿族之人。

結果在一次出巡時便被羿族暗殺于大街之上,烏孫國也迅速下落,淪為一個中等國家。若非如此,也輪不到現在的姑師如此猖狂了。”

    “這羿族竟如此厲害?”潘宗向驚訝的說道。雖然是暗殺,但烏孫王出巡,護衛防范肯定非同尋常,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其暗殺,並非只要一兩名厲害的剌客能做到的。

    “嚴格說來,羿族並不是一個部族。當年帝國最為強盛之時,西域王特意從整個西域挑選一萬名精銳的士兵和一萬名貌美青春的女子,在當時的帝國大將軍的率領下遠去無蹤,從而形成羿族。羿

族平日從不與人爭斗,只在神弓主人遇到危險之時方才出現。因為羿族每個人都精通箭技,在沙漠中神出鬼沒、居無定所,對沙漠的熟悉程度遠遠超過任何一個西域部族。
每每能利用沙漠變幻莫測的恐怖力量,輕易擊敗十倍于己的敵人,令數名想挑戰羿族的一方霸主最終飲恨。”長者肅然說道。    “羿族既然居無定所,那你所說的烏孫王怎麼又下令舉國捕殺呢?”潘宗向皺眉問道。照這名長者所說,羿族數百來一直隱居沙漠,又一直堅守著守護逐日弓的唯一信念,心志定然堅忍無比。這樣的部族,確實有著恐怖的力量。

    長者歎了口氣,凝重的說道:“這才是羿族最可怕的地方。羿族不僅藏身沙漠,更廣泛分布在各部族中。因為那一萬名勇士本就是各族挑選出來的,所以根本讓人無法辯認,也就是說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是羿族之人。”    潘宗向聞言深深的看了那幾人一眼,那名長者當然看懂了他的意思,當即補充說道:“即使是我們,也有可能是羿族之人,大將軍的懷疑並非毫無道理。”

    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對于身邊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暗藏的羿族之人,確實會讓每一個實力強大的霸主寢食難安,怪不得會屢屢冒險,想要將這支可怕的力量徹底消滅。想到這里,潘宗向不由暗自期盼:現在的姑師王若和羿族鬧起來,自己豈不是可以從中獲利?他自己倒不懼羿族,他身邊的人都是從涼州帶來,羿族總不至于還派人潛伏到了涼州,又湊巧是自己的親信吧。

    “照你這樣說,羿族既然如此厲害,那逐日弓在當年帝國傳承著,怎麼會敗亡了呢?”潘宗向疑惑的問道。既然有羿族的幫助,整個西域幾乎都盡在掌握。任何人要有異心,恐怕都逃不過羿族的耳目,只要西域王及早准備,足以將任何叛亂消滅有萌芽之中。    “羿族的使命是守護逐日弓的主人,並不是一個帝國。”長者搖頭說道。

    “什麼?”潘宗向驚訝的問道,對長者這句話極為不解。逐日弓代代相傳,肯定是在曆代君王手中,既然羿族要守護這些君王,當然就是守護整個帝國了。他實在想不通兩者間究竟有何區別。    那名長者看了潘宗向一眼,沉聲說道:“羿族雖然是由第一代君王親自挑選,但不知道什麼原因,卻並不是向帝國效忠。也就是說,只認弓,不認人。而且不是誰持有逐日弓,便是它的主人,而是必須能完全發揮逐日弓無與倫比的巨大威力,才能被羿族所承認。所以當第七代君王的後代再沒有一個能使用逐日弓時,不僅羿族不再對帝國效忠,被壓伏已久的各族也開始蠢蠢欲動,使帝國最終陷入分裂和互相攻伐的局面。”

    “那以前匈奴大單于柯里撒呢?”潘宗向疑惑的問道。    “柯里撒……”那名長者沉吟道,眼神中竟有些畏懼之色。“那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我也只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孩子而已。柯里撒雖然強橫無比,卻只是表面征服了西域各族,只能令各族不與大陳往來,而不能令各族與大陳為敵。柯里撒雖然持有逐日弓,卻並沒有得到羿族的承認,而且據說柯里撒更在羿族手里吃下大虧,才匆匆返回匈奴,之後更再未踏入西域半步。”

    “柯里撒持有的是逐日弓!”潘宗向驚訝的說道。當下不由暗自猜想:難道陰差陽錯之下,自己竟然把逐日弓送給了楊誠?既然柯里撒持的是逐日弓,便很有可能因後世不能使用,而與其一同陪葬。想起當日的情形,潘宗向對這個可能越是肯定。

同時心里也泛起一種異樣的感覺,那把弓自己確實無法使用,但楊誠使用起來雖然算不上得心應手,卻也極有威力,更為他搏得神箭將軍之名。莫非楊誠竟會成為西域之主?若羿族真的全力支持楊誠,那這次征西之戰,豈不是會異常順利?
楊誠若是成了西域之主,是會成為自己的臂助,還是對手呢?當下心中百轉千念,頓時陷入沉思之中。    那名長者見潘宗向這樣,也不便出言打擾,殿內頓時陷入沉寂之中。

    “報……啟稟大將軍,銳金營軍情報回!”一名斥堠騎兵飛速奔來,跪在殿門恭敬的說道。    “念!”潘宗向威嚴的喝道。

    “大軍昨日已順利攻占庫車綠洲,擄獲山國、焉青兩部部眾七萬余人,所遇抵抗極弱。現青木、赤土二營已向南城、溫宿進發,不日便可抵達。另據可靠消息,姑師部眾二十萬人,正在赤谷城附近,請大將軍示下。”

    “好!傳令銳金營直奔赤谷城,務必攔下西遷的姑師部眾,庫車綠洲由逆水、風火二營負責駐守。攻下赤谷城後,令三營彙合,直取烏孫四城!所擄部眾,一律押送回庫車綠洲!”

潘示向大聲喝道。    “得令!”斥堠騎兵恭敬的應道,轉身疾速離去。

    “攻下烏孫,再直取大宛,半個西域便已在盡在我手中,到時看你還能玩什麼花樣!”潘宗向緊緊握著拳頭,狠狠的說道,似乎整個西域,已握在他手心一般。   

※※※※※※※   

“嗚……”剌耳的號角聲驚醒了林智清晨的美夢。陣陣腳步聲從屋外傳來,林一三人已聯袂而至。

    “啟稟主人,涼州軍在關外五里立陣叫戰!”林一沉聲說道。    林智不緊不慢的穿著衣衫,一邊淡淡的說道:“不用管他,命一萬人緊守關防,其他人繼續布置西邊的城牆。”

    “涼州軍只有不到兩萬人,而且騎兵只有兩千多人,我們是不是派出騎兵,一舉將他們擊敗,以振士氣?”林一遲疑的說道。
    “吱呀!”林智打開房門,淡淡的看了林一一眼,大步向外走去:“戎盧王雖然沒什麼用,但手下的一萬騎兵卻是精銳,若你還是如此輕視這些涼州軍,只會吃下大虧。”

    “主人教訓的是,那我們就這樣任他們在關外叫囂?”林一雖然口中稱是,心中卻並不怎麼服氣。

    林智淡淡的說道:“命人在城牆上布置十輛投石車,三十輛巨弩,他們不動就算了,只要一靠近,就用投石車、巨弩和強弩狠狠攻擊。若沒有強大的攻城器械,那兩萬人連關牆也摸不到。”

    “是。”林一恭敬的說道,卻掩不住言辭中的失望之色。    林智頓住腳步,回頭看著林一說道:“以後你領兵打仗的機會還多著呢,記住,千萬不要計較一時得失,那只會讓你輸得很慘。”

    “我知道主人。對了,據守城的士兵回報,昨晚三更時分,有人在城下輕叩關門。”林一沉聲說道。    “輕叩關門?”林智疑惑的問道,眉頭微皺。    林一點了點頭,說道:“不錯,現在所有人都在暗自議論,認為逃回來的戎盧騎兵,與涼州軍有所勾結,想要里應外合。”

    林智輕輕的歎了口氣,敵人這招倒還算得上高明。逃回來的戎盧騎兵現在成了他的難題,雖然這很有可能只是敵人的離間之計,但卻讓他不敢有半點輕視。若是仍讓這批戎盧騎兵留在城中,恐怕會讓軍中胡亂猜測不已,進而影響軍心,畢竟任誰身邊駐著一直可能與敵勾通的部隊,都會令人寢食難安。但若這只是敵人故布疑云,讓他對戎盧失去信任,日後恐怕會讓各族士兵心寒。
若是主帥表現出對士兵的不信任,那誰還會安心為主帥效命。雖然他現在與各族士兵的信任只是建立在威脅族人的基礎上。    “那批戎盧騎兵該怎麼處理,還請主人示下。”

見林智沉吟不語,林一輕聲問道。    “你認為呢?”林智不答反問。    林一猶豫了一點,沉聲說道:“雖然我們已將他們嚴密看守,但關于逐日弓的事情仍然傳了出來,范圍雖然不大,但軍中已略有騷動,若繼續傳開,恐怕後果不堪設想。依我看來,不如將他們調離玉門關。”

    “若是這樣,不就更證明這個傳言是真的了嗎?這樣欲蓋彌彰,更會讓軍心大動。”林智歎氣說道。    “不如派他們出關與涼州軍一戰,這樣便可以看出他們之間是否勾結,也可以平軍中流言。”林一遲疑的說道。

    說話間,四人已踏上城樓。晨曦下,遠處的軍陣盡收眾人眼底。玉門關外五里之處,一個圓形的戰陣正散發著強大的威勢。黑甲雄兵環繞陣前,其後便是數千主要由刀盾兵組成的涼州軍,九千名飛虎營戰士穩居陣中,組成了一個可攻可守的極強戰陣。

    “若只是派他們出去,豈不是和送死沒兩樣?”林智指著遠處的戰陣,淡淡的說道。    “難道那就是主人所說的鐵血戰陣?”林一疑惑的問道。
    林智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只不過是個普通的方圓之陣而已。不過那環繞在外的騎兵倒確實不容小視,兩千多匹全黑戰馬,就是在當初匈奴極盛之時,有著百萬戰馬也難以挑選出來。這樣的騎兵,實力恐怕不在神威營之下。”

    “那……戎盧騎兵到底該如何處理呢?”林一遲疑的問道。
    “派去加固西邊的寨牆,盡量讓他們不與其他士兵接觸。有逐日弓又怎麼了,當年柯里撒也不能完全指揮西域各國。哼,就算是神兵利器,也得看是落在誰的手中。就讓他們先得意一下,等林五他們來了再說。”林智冷冷的說道,轉身向城樓下走去。   
※※※※※※※   

“看樣子我們是被晾在這里了。”看著玉門關里半天都沒有一點動靜,裴成奇歎氣說道。    楊誠看了一眼立在周圍一臉平靜的飛虎營士兵,皺眉說道:“姑師軍實力遠大于我們,照理說只要全力擊敗我們,整個涼州便可以輕易落入他們的手中,進而威逼長安。為什麼竟然會堅守不出呢?”

    “這個不難理解。”張識文沉聲說道:“根據幾名戎盧將領的招供來推測,姑師軍應該還沒有與征西軍正面碰撞。所以才會在玉門關修城築寨,扼住征西軍的咽喉,使征西軍陷入既無退路,也無外援的困境,然後一舉殲滅征西軍,再圖涼州不遲。所以若是他們現在威逼長安,定會遭到大陳的全力反撲,反而會陷入不利的局面。姑師再強大,畢竟無法與大陳相比,若是多打幾場硬仗,即使獲勝,恐怕也經不起巨大的傷亡。”

    “唉。”楊誠歎了口氣,憂慮的說道:“現在我們最為難的就是,明知姑師的計劃,也無法阻止。若是他們一直這樣堅守不出,我們不僅兵力上處于劣勢,更沒有什麼攻城利器,根本無法撼動玉門關。”    “不過姑師王現在也並不好受。”張識文淡淡的說道:“先前那支戎盧騎兵就已夠上他頭痛的了。若我們在這段時間不斷將統領大人是逐日神弓的主人這件事,向關內散布,不斷累積之下,定會讓各族兵將軍心動搖。到了姑師王也無法控制局面之時,不用我們進攻,他們也極有可能撤回西域,以免在征西軍趕回後陷入困局。”

    “有這麼大的作用嗎?”楊誠信心不足的說道。對于小黑一下子成為逐日弓,自己更被阿不敢他們尊為西域之主這件事,到現在他仍如夢境一般。在他眼里,實在不敢相信一把弓就可以抵得了一支強大的軍隊。

    “當然有,只要能得到羿族的承認,主人定可一舉蕩平姑師,讓西域再度恢複平和與穩定。”阿不敢自信的說道。    楊誠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小黑,微微一笑,當下大聲喝道:“全軍撤退二十里紮營,所有千夫長以上將領入帳議事!”
bigsing 發表於 2009-6-10 23:45
[歷史軍事] [歷史] 神箭傳說 作者:簡單老楊 (連載中)

第三十八章 峰回路轉

      “呼!總算要到樓蘭了。”看著遠方隱約可見的樓蘭城,林七歎氣說道。
林五和林六與他並騎而行,身後則是山國、渠犁、焉青三族的一萬名騎兵。

經過連日的行軍,眾人早已疲憊不堪,是以一想到今晚終于不用再露宿荒野,均是喜形于色,雀躍不已。
    從星星峽到玉門關,若是涼州境內,快馬一天便可到達,即使是步行,也不過兩日左右。但若從西域這邊,則需要耗上數倍時間。三人留下兩千人駐守星星峽要塞後,便日夜不停的趕向玉門關,饒是如此,也花了六日時間,這還是把後面的兩萬多步兵全部拋下的結果。

    “這下不知道主人會怎麼責罰我們了。”林五皺眉說道。昨日他們得到林智的回複,知曉玉門關已經攻下,不過卻付出近兩萬五千人的代價。這才剛剛叩開大陳的大門,加上星星峽一役就已損失了近四萬人,對于只有十幾萬大軍的姑師來說,確實是個沉重的打擊。

    “主人的責罰倒沒什麼,這次肯定會讓大哥他們笑話了,唉,五萬人過不了一個星星峽,我們三個在他們面前怎麼還抬得起頭啊。咦……這是什麼聲音?”

林六皺著眉頭,側耳傾聽。    “轟……”聲音由遠漸近,越來越大,整個大地也開始不住顫抖。    “一定是大哥他們來接我們了,這家伙最近越來越喜歡搞這些花樣。”林七笑著說道。隊伍後面的騎兵也紛紛停了下來,一臉疑惑的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不過卻沒幾人認為會在這個地方遇到敵人,畢竟這里離玉門關已極為接近,玉門關已被自己的人攻下,征西軍又深入千里,被林智事先安排好的軍隊和部眾牽著走,這一帶,怎麼可能會出現敵人呢。

    “轟……”萬眾期待之下,這支聲勢奪人的騎兵終于在姑師軍五里外的沙丘上冒了出來。一團眩目的光芒頓時直向眾人射來,讓每一個人都情不自禁的閉目閃避。光團越來越大,在沙漠中正快速移動著,在漫漫黃沙之中,異常奪目,令天上的太陽也頓失光彩。

   三人勉強睜開眼睛,向不斷逼來的這個巨大的光團看去,臉上均浮現著驚懼之色。

這絕對不是西域任何一支騎兵,能有如此懾人聲勢的,天下也僅有兩支騎兵。意識到這一點,三人幾乎同聲喝道:“敵襲!列陣!准備迎戰!”

    這支騎兵一出現,姑師騎兵便已意識到不是來歡迎自己的友軍,等三人的聲音一起,頓時慌亂的布起陣來。不過姑師騎兵畢竟經過數日不停的趕路,再加上眼看就要到自己的地盤,心神早已松懈,倉促之下,頓起一陣騷亂。

陣式尚未完全結成,眩目的光團已直撞而來,淡淡的殘影讓天地為之一暗,密集的矢雨帶著凌厲的破空聲已無情的罩在頭頂。

    “風急日毒,公孫先生還是在帳內靜待佳便可,何必親臨陣前呢?”史達貴一臉陪笑的立在一名儒衫中年人的面前,恭敬的說道。
    “唔。”被史達貴尊為公孫先生的中年人淡淡的應了一聲,放眼向開始白刃相搏的戰場看去,對史達貴卻是看也不看。    雖然中年人並不理會自己,但史達貴卻出奇的沒有任何一絲不快,指著戰場繼續說道:“公孫先生真是神機秒算,竟能算准姑師軍力竭之時。現在敵人已是疲憊不堪,在我神威營的攻擊下,根本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嗯,你這個手下,倒還是個沖鋒陷陣的將才,也不枉你這幾年費心培養啊。”中年人語帶雙關的說道,對史達貴的馬屁聽若未聞。

    史達貴放眼望去,劉虎所率的兩千騎兵此時形如一把尖刀,在姑師騎兵中左突右沖,猶入無人之境。陣形更是分合有序,將倉促應戰的姑師騎兵切割成數塊,根本無法形成有組織的反擊。更在其後神威營騎兵的沖擊下,潰不成軍。白色的光點逐漸將姑師騎兵包圍其中,更不住漫延,戰場上姑師騎兵的灰色越見稀疏,更不住向外潰散。

   “能有您這句話,劉虎這小子足以自傲了。”史達貴獻媚的說道。    “那三個,可得給我留下活口。”中年人指著正率著千余騎奮力突圍的林五三人,淡淡的說道。

    史達貴點頭笑道:“這個自然,您老的吩咐,我們自然拼了命也要完成。您看,劉虎已經圍住他們了,生擒他們三個自然難不到他。”

    中年人輕哼了一聲,卻沒有說話,態度傲慢無比。

    “媽的,神威營怎麼會出現在這里!”林七憤怒的吼著,手中長劍如靈蛇出洞,不住翻飛,泛起陣陣劍光,將擋在他身前的數名神威營騎兵逼開。    林五和林六則緊隨其後,一人持刀,一人持槍,形成一個三角之陣,竟在神威營的重重圍困中不住前行。

    “今天我們三個恐怕要死在這里了,不能看著主人成就大業,我實在不甘心。”林六長刀不斷揮砍著,三人中以他武技最差,肩頭和胸口已數處受傷,臉上卻夷然無懼。

    “能和你們兩個好兄弟死在一起,總算不負當年的誓言。”林五長槍挑飛一名神威營騎兵,又從林六肋下剌出,堪堪將劈向林六的一名神威營騎兵擊退。

    “唰唰唰!”林七連剌三劍,身前的三名神威營騎兵頓時長刀落地,捂著手腕迅速退下。抹了一把臉上濺起的鮮血,林七決然喝道:“哪來這麼多廢話,我倒要看看誰能攔得住我們三兄弟!”    二人被林七年感染,精神頓時為之一振。“殺!”僅剩的數百人見沖在最前的三人如此威猛,頓時士氣大振,齊聲發出一聲震天的喊殺聲,奮力向前突去。雖然實力相差巨大,但神威營的陣線竟為之松動,一時竟有突圍而去之勢。

   “留下命來!”一聲大喝如平地驚雷,震得眾人耳朵嗡嗡作響。劉虎策騎攔在林七前方,臉上充滿著必勝的信心與無比的堅定。

    “哼,就算死,也要拉你墊背。”林七狠狠的說道,劍尖斜指,在林五和林六的掩護下,將全副心神鎖定在劉虎身上,全力攻殺。
    “鐺!叮!”刀劍交擊之聲不絕于耳,林七雖然劍法精妙,招招凶險,但劉虎也非等閑之輩,手下刀勢大開大合,充滿著一股強大的殺伐之氣,在林七的不斷搶攻下仍是毫不遜色,兩人一時竟斗了個平分秋色。

    “啊!”林六硬撼著林七左側,在三名神機營騎兵的聯手合攻下,頓時再添新傷,不禁發出一聲慘叫。聽得林六的叫聲,林七再不能守住心神,劍勢不由一緩。
“鐺!卟!”劉虎趁勢一刀劈開林七的長劍,更順著刀勢重重的斬在林七胯下的戰馬頭上,竟將整個馬頭分成兩半。

   “切!”劉虎大喝一聲,刀勢不停,繼續向失馬墜地的林七攻去,一時竟將三人的氣勢完全蓋過。    眼見劉虎如此神勇,周圍的神威營騎兵紛紛暴出聲聲喝彩之聲。
三名千夫長擠到最前,領著身後的騎兵直向密集的姑師騎兵陣中突去。主帥失利,行進受阻,姑師騎兵已是慌亂不已,根本不能阻擋拼死沖來的神威營騎兵,頓時被切成四塊,再不能保持陣形,陷入各自苦戰的局面之中。

    要講單打獨斗,三人本勝過劉虎,但在這種激烈的戰場之上,個人的力量卻是無比微小。
更何況自己處在不利地位,在氣勢上根本被劉虎壓得喘不過氣來,哪里還能發揮正常的水平。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三人相視低喝,並肩一向無前的向劉虎殺去。    劉虎嘴角泛出一絲奇怪地笑容,竟不戰而退。三人正驚疑間,一張大網已罩頭而下。“唰……”十把強弩同時對准網中的三人,令他們再不敢有所異動。
   “帶回去!”劉虎冷冷的喝道,隨即立在馬背,向四面的戰場看去。戰斗還沒持續半個時辰,便已近尾聲,除了少數四散逃亡的姑師騎兵,其他的俱已戰死或投降,更有無數傷者在戰場上不斷呻呤,被神威營士兵綁縛起來,毫不同情的向營寨方向拖去。

   “所有千夫長聽令!率各自本部,隨意獵殺逃亡的姑師軍,不准讓一個人跑了!”劉虎長刀高舉,宏亮的聲音頓時傳遍戰場的每一個角落。

   “得令!”散在各處的十余名千夫長齊聲應道,神威營騎兵頓時形成十余支利箭,向倉皇逃走的姑師騎兵銜尾追去。

    劉虎領著十余騎帶著林五三人向史達貴立身之處行去,在二十步遠之時,便翻身下馬,恭敬的說道:“公孫先生,你要的人已經帶來。”

雖然史達貴一直沒告訴他這個人的真正身份,但一向善于察顏觀色的他,哪能不知道一個能讓史達貴都無比尊敬的人,豈會是泛泛之輩。    中年人淡淡的點了點頭,看著被抬上來的三人,不由露出一絲驚訝之色。當下微笑著說道:“原來是你們三個小鬼,我還以為是誰在西域興風作浪呢。”

    劉虎聞言不由微微一愣,林五三人俱已是四十上下的人了,更加上這些年跟著林智四處奔波,使得看起來遠遠超過他們的實際年齡。而這個公孫先生看起來也不過四五十歲的樣子,居然叫他們小鬼,讓劉虎不禁莞爾。

    林五三人望著中年人,眼神中現出驚訝而疑惑的之色,過了半晌,三人才異口同聲的說道:“你……前輩?”雖然是處在敵對地位,但三人臉上均是一副由衷的尊敬之色,    中年人微笑著點了點頭,似乎這三人稱他為前輩是理所當然之事。見四人這樣子,劉虎心中的疑團更大了。這中年人居然和這三名姑師將領相識,心中更對這中年人好奇倍增。

    “既然是你們三個,這就好辦了,把知道的一五一十的都說出來吧。”中年人一邊令人解開籠住三人的網,一邊淡淡的說道。    三人從網中解脫,相視一眼後同時向中年人跪了來,決絕的說道:“前輩對我們兄弟三人有救命之恩,就算此時叫我們去死,也決無怨言。但主人對我們三個,同樣也是恩重如山。所以還請前輩見諒,前輩之恩,我們三人只有來世再報。”

    中年人微微皺了下眉頭,說道:“你就告訴我姑師王是誰就行了。”    三人卻是低頭不語,任中年人如何發問,也聽若未聞。中年人見狀,無奈的歎了口氣,淡淡的說道:“把他們三個帶下去,好生照料。你們也多考慮一下,我能救你們一次,這一次卻是無能為力。”

    林五三人恭敬的向中年人深深施禮,隨著幾名神威營騎兵離去。    “要不然,把他們三個交給我。我定會讓他們把什麼都抖出來。”史達貴試探的說道。

   中年人聞言狠狠的瞪了史達貴一眼,後者禁不住連退兩步。“我都不能讓他們開口,你倒厲害了。”
    “不敢,不敢。是我糊塗了,公孫先生怎麼說,就怎麼辦吧。”史達貴急忙說道,引得劉虎側目不已。    中年人卻不理史達貴,翻身騎上一匹駿馬,坐在馬背上對二人淡淡的說道:“休息一個時辰後,全軍向于泥城開進。”   
林五三人尚未走遠,聞言不禁為之一震,面面相覷,眼神中俱是驚恐之色。   
※※※※※※※   

玉門關    林智穩坐在將軍府,一邊悠閑的喝著茶,一邊翻看著一本破舊不已的書。    “主人!我們實在忍不住了。”林一三人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齊聲說道。

    林智抬眼淡淡的看了幾人一眼,輕聲說道:“怎麼了?不就是被罵幾句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受不了就別去聽就是了。不是叫你把用棉花塞住耳朵嗎?”

    原來當日楊誠退守二十里後,便立即召集所有中高級將領研究破敵之策。不過玉門關如此險要,自己又沒什麼攻城利器,再加上姑師軍實力本就強于楊誠他們,如今一味閉關而守,卻也著實沒有辦法。商議許久,也只有日日來搦戰。

    倒是張識文編了些順口溜,從軍中挑選了數十名嗓門大,又善罵的士兵,輪流跑到關門前叫罵。每隔一個時辰,便換個花樣,更把逐日神弓之事編在其中,在他的筆下,更是活靈活現,煸動力極強。三日來,雖然沒把姑師軍罵出來,但卻並非毫無效果。關上的守軍幾乎是每日三換,更因逐日神弓之事在關內廣為傳播,令姑師軍士氣大動。

    “可是,這樣長久任他們罵下去,我怕軍心定會動搖,現在逐日弓之事幾乎已是無人不曉了。再這樣拖下去,只怕日久生變。”林一不甘心的說道。    林智緩緩的合上書本,皺眉說道:“成大事,就得學會忍。一日不打敗潘宗向,一日便不要去想踏入玉門關,你們一定要記住。對了,林五他們照理說昨天就該到的,怎麼現在還沒有消息?你們派人去查了沒有?”

    “今天早上已經派斥堠沿他們的路線去查了,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主人也不用擔心,林五他們手里三萬多士兵,就算潘宗向突然調頭回來,也不至于會全軍覆滅吧。應該是路上遇到什麼變故,拖延了行程吧。”林一自信的說道。

    林智歎了口氣,憂慮的說道:“最近老有不詳的預感,似乎事情並不會像我計劃那樣。派去向潘宗向散布這邊的消息的人應該到了吧,只要等他趕回玉門關,我們便不會像現在這樣坐等了。”

    “應該到了,相信潘宗向得知玉門關被攻破之後,定會不顧一切的趕回來,我們正好可以以逸待勞,一舉消滅征西軍。哼,到時就可以讓這些只會亂叫的家伙嘗嘗我們的厲害了。”林一沉聲說道。

    林智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潘宗向不會這麼簡單的,就算要趕回來,也不會讓我們有以逸待勞的機會的。”    正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名斥堠士兵跪在門外,急急的說道:“啟稟大王,樓蘭城外發現大量山國、渠犁、焉青族騎兵尸體。”   
※※※※※※※   

“唉,看來今天又沒戲了。”看著緊閉的玉門關大門,裴成奇懶洋洋的說道。
    楊誠看了一眼正列在關前叫罵的幾名士兵,淡淡的說道:“心急也沒用。不過若是姑師軍真的忍不住沖出來,那文弟便是當仁不讓的首功。”

    “統領大人謬贊了,些許微末伎倆,哪里上得了台面。”張識文謙虛的說道。    “呵呵,你也用不著謙虛,要是讓我來編,那可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些來的。”楊誠笑著說道。

    “啪!”裴成奇無聊的折斷了手中的一截枯枝,抬頭看了一眼高懸當空的烈日,無奈的說道:“現在就看阿不敢那小子能不能一舉成功了,不然再這樣烤下去,不等姑師人出來,我們便要被烤焦了。”

    “阿不敢……”楊誠沉吟道:“你們說小黑是否真的有這麼大的影響力,讓阿不敢如此信志滿滿的只身犯險?”
    “這我可不知道,不過若這小子真的成了,姑師王恐怕必敗無疑。”裴成奇笑著說道。

    楊誠握了握懷中的小黑,遙望著遠處的玉門關,暗自想道:“機緣巧合下讓我得到小黑,或許真是注定的吧。若是潘宗向知曉當日贈我的便是這逐日弓,不知會作何想?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希望不要敗得太快,讓我能一次把這個人情全部還清,了結這份心願吧。”
bigsing 發表於 2009-6-10 23:51
[歷史軍事] [歷史] 神箭傳說 作者:簡單老楊 (連載中)

第三十九章 大戰將始

      “一隊換下,第二隊上!”
    隨著張識文一聲令下,一千多名飛虎營戰士向營帳跑去,喝著甘洌的泉水,不住嘖嘖稱善。    “這招有用嗎?要是玉門關里的姑師軍一直不出來,又或者是挑個陰涼的天氣才出來,那這幾天的太陽豈不是白曬了。”裴成奇斜眼看著不遠處的校場,不以為然的說道。

    楊誠笑了笑,淡淡的說道:“西域大多是沙漠之地,一向酷熱無比,現在先適應一下,總有好處吧。”    此時已近六月,天氣逐漸變得炎熱起來。前幾日涼州軍在關外立陣以待之時,竟有些士兵受不住烈日烘烤,當場暈倒。

黑甲雄兵和飛虎營的士兵均強健無比,並未出現中暑暈倒之狀,但若是戰斗時久,卻也是個隱患。是以張識文提議退回營地,訓練士兵“曬太陽”,增強在這種天氣下持續作戰的能力,楊誠當即便同意了。

   “哈,幸好我不用去西域,總算可以逃脫受這罪。”裴成奇笑著說道。    楊誠看了裴成奇一眼,淡淡的說道:“真的考慮好了?你不是想去見識一下神秘的羿族和西域的美女嗎?這次不去,恐怕你會後悔哦。”

    “你不用再說了,這次不論你怎麼激我,我也不會讓你的當了。昨天老頭子派人傳信給我,說我可以自由活動了,我還准備趁此機會回巨蛟島看看呢。畢竟在那里呆了二十幾年,當初一心想著脫出那個牢籠,現在終于出來了,卻並沒感覺到有多快樂。

當真是金窩銀窩,也不如自己的狗窩啊。”裴成奇感慨的說道。
   “牢籠?你要想出來,誰能攔得住你?當初章明忠不是在洞庭吃了你幾次虧嗎?我就不相信你一直困在那個島上。”楊誠疑惑的問道。當初他就在疑惑,像裴成奇這樣的人,怎麼會去協助章明忠的平亂大軍呢?到現在,總算有點頭續,但心中的疑惑非旦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了。

    裴成奇長長的歎了口氣,緩緩說道:“那是一個承諾,碧玉蛟一日不回到我手里,我便一日不能離開洞庭湖。湖水為界,永不上岸。”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道連我也不能說嗎?”楊誠好奇的問道。在軍中日久,他對當年黑甲雄兵的事也略知一二,不過到底都是些傳言。如今的黑甲雄兵根據裴成奇所說,只有當年那支黑甲雄兵的一半不到的水平。

在楊誠眼里,即使現在的黑甲雄兵也算得上是一支傲視天下的軍隊了,是以他也對當年黑甲雄兵的事非常好奇,只是每次問及關鍵之時,裴成奇總是含糊其詞,從來沒有老老實實的把真相告訴他。

   “問了這麼多次,還不死心嗎?”裴成奇笑著說道:“以後有機會,去問老頭子吧。老實說,他可以算得上天下我最佩服的人了。若是黑甲雄兵由他率領,足可發揮十倍威力!”
    “有這麼厲害?對了,到底你給他說了些關于我的什麼話,這總可以告訴我吧?別老是這樣神神秘秘的,害得我心神不甯。”楊誠皺眉說道。老頭子對于他來說,是個遙不可及的神話,對于自己有機會見到令所有大陳士兵都無比尊敬的人,他也甚是渴望。不過卻一直想不通裴成奇那神秘的笑容,到底代表著什麼意思。是以這段時間一有機會,他便追問不已。

    裴成奇伸了個懶腰,壓著嗓子神秘的說道:“他在找一個人,或許就是你。”    “什麼?找我做什麼?”楊誠疑惑的說道。雖然裴成奇從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但偶爾也會冒出一兩句讓楊誠百思不得其兒解的話來,讓他難受不已。  

  “呵呵,點到為止,這也只是我猜測而已,或許猜錯也不一定。一會你自己曬太陽時再慢慢想吧,兩個時辰,也夠你想的了。”裴成奇一臉壞笑的說道。

   “不是吧,每次都點到為止,用得著這樣嗎?”楊誠苦臉說道。    裴成奇一躍而起,背對著楊誠沉聲說道:“其實我都不應該告訴你這些的,現在讓你知道,對你並沒好處。若是讓其他人知道,你的處境反而會更加危險。相信我,該你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你我雖然相處不多,但你該知道我至少不會害你吧。”

    看著大步離去的裴成奇,楊誠不由搖頭苦笑。自己本來什麼都不知道,一切都是他告訴自己的,不過卻每次都只是些只字片言,吊足自己的胃口,現在又說這樣的話。

    “誠哥,避暑藥快用光了。”左飛羽疾步走來,略有擔心的說道。這樣每日暴曬,任何人都無法承受,是以每隊訓練下來,均會立即服用避暑藥,以防中暑。隨著其他各郡的援軍陸續趕來,現在他的手下已有兩萬多人,每天的避暑藥消耗極為驚人。

   “馬上派人去令各郡准備,現在正是緊要關頭,怎麼能出差錯。”楊誠沉聲說道。    左飛羽點了點頭,擔心的說道:“已經派人去了,只是這段時間我們幾乎已將各城藥鋪的避暑藥購買一空,恐怕要過幾天才會有新的藥材運來了。”

    “那現在的還能用多久呢?”楊誠皺眉問道。西域人雖然大多聚集在各處綠洲之中,但畢竟綠洲皆被沙漠所圍,對酷熱的忍耐能力遠甚飛虎營和涼州軍。若是在烈日下長時間戰斗,即使自己戰力高過一籌,恐怕也會處于不利地位。是以楊誠對于這樣的訓練絕不敢有絲毫放松,現在主動完全掌握在姑師軍手里,隨時都有可能出關襲擊自己,他當然要做到有備無患。

    “三天。”左飛羽肯定的說道。這些日子她和左飛鴻協助處理後勤,也漸漸成了行家了。雖然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但只要能幫到楊誠,她便已心滿意足。

   “三天……或許三天之內姑師就要發起進攻了。”楊誠沉吟著說道。每次戰事將起,他總會有一絲不同尋常的感覺。

    “那要不要提醒爹和洪老他們小心?”左飛羽擔心的說道。雖然現在沒有在關外立陣搦戰,但對于玉門關的動向,楊誠卻不敢有半點放松。是以這幾日均有左擒虎和洪方領著數百人在玉門關外幾處險要之地,進行精心布置,以便能在姑師軍出關之時,發揮奇效。

    楊誠點了點頭,正色說道:“是得通知他們一下。若是姑師軍真的來攻,憑他們那幾百人,想要守住那里,確實有點困難。”
    “鐺!”金鳴之聲傳來,校場上的士兵紛紛散去,另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開始列隊向校場行去。    “輪到我了。你和飛鴻下午抽空去看看吧,不知道文弟設計的那個拒馬連陣爹他們布置好沒有,若是沒有,得叫他們抓緊時間了。”

楊誠整了整盔甲,一邊大步向校場走去,一邊沉聲說道。    烈日之下,一陣微風襲來,隱隱帶著一股殺伐之氣!   
※※※※※※※   

疾風吹起一片黃沙,在空中肆意飛舞,然後四散落下,將沙漠中一個個細小的灰點漸漸覆蓋。  
  “索索。”扒開數寸的黃沙,一具士兵的尸體逐漸呈現出來,胸口處一塊黃沙被鮮血浸透,凝固成一塊堅硬的沙塊。

“唰!”林智猛一用力,沙塊帶著一塊皮肉離開了士兵的胸口。林智仔細觀察尸體胸口處那個泛白的小洞,再把尸體翻轉,看了一眼尸體的背部,輕輕的歎了口氣,眉頭微皺站了起來。

   “主人,已經找出七千多具尸體,確實是林五他們所率領的那支騎兵。”林二策馬沖到林智身前不遠處,凝重的說道。當日得到斥堠消息之後,林智便帶著林一三人,領著兩萬騎兵趕來此地。原本以為敵人可能駐在樓蘭城中,卻只是撲了個空,是以轉而清理戰場,希望能從戰場上找到關于敵人的有用信息。

   “他們三個呢?”林智淡淡的說道,抬眼向四散在各處,仍在逐寸搜索的士兵望去。    林二搖了搖頭,憂慮的說道:“暫時還沒有發現。”    正在這時,林一已策馬奔來,尚在三十步外,便急急的說道:“找他們親衛隊的尸體了,都集中在一處。”

    林智和林二對視一眼,翻身上馬,跟著林一向戰場一處行去。    林四一臉焦急的立在一匹死去的戰馬尸體前,見林智趕來,急忙說道:“老七的戰馬被人砍死了,不過仍然沒有發現他們三人。”

    林智環視一眼周圍橫陳的數百具尸體,雖然戰斗已發生在兩日之前,但仍然可以感受到戰況的慘烈。蹲在戰馬尸體前,林智仔細觀察著戰馬頭部的傷口,默然不語。

    “竟然有人能在老七的面前斬殺他的戰馬!”林二驚訝的說道。他們七人中,以林七的武技最為強橫,雖然一直使的是長劍,但在戰場沖殺,從不遜色他們六個半點。

    “這只有兩種可能。”林智緩緩的站了起來,皺眉說道:“一是對方的身手遠勝林七,二是對方已占據絕對優勢的地位。”    三人聞言不由沉吟不語,不論哪一種可能,林七三人恐怕都是凶多吉少。七人追隨林智十年來,一直親若兄弟,感情深厚,現在一想到三人的境況,均是悲憤不已。

    “這會是誰干的呢?”林一忿聲說道。    “是啊,根據昨日傳來的軍情,征西軍還遠在延城,根本不可能襲擊到老七他們;涼州軍一直被我們堵在關門之外,就算繞道,也沒這麼快啊。”林二疑惑的說道。

    林智深深的看了一眼周圍,疾步向自己的戰馬走去,一邊走一邊沉聲說道:“不用猜了,神威營開進西域了。”

    “神威營!”三人齊聲呼道,臉上均現出驚疑的神色。    林智翻身上馬,轉頭望著三人,肅然說道:“神威營沒有進駐樓蘭城,很有可能趕去于泥城了,你們三個率領兩萬騎兵馬上趕去,希望還來得及。我自回玉門,形勢有變,必須及早做出對策。”

    “那豈不是老三有危險了?”三人驚呼道。雖然林三帶著步騎近兩萬人,但剛才清掃戰場所看到的情形卻讓他們不容樂觀。從戰場上尸體的分布和其他痕跡來看,林五他們所率的一萬騎兵幾乎是一觸即潰,根本沒有進行有效的沖鋒應戰。而且死于箭矢的大多是透體而過,這樣強勁的強弩,連他們在西域所仿造的堪比大陳一般部隊所配備強弩,也差之甚遠。

    林智正欲說話,蹄聲乍響,一名斥堠從遠處急奔而來。
    “稟報大王,三王爺帶著數千騎趕回玉門關。”斥堠騎兵急急的說道。    聞言四人均是一愣。林三帶著輜重,根本不可能走得快,按他們的行程算來,現在最多出于泥百里。林三現在就回到玉門關,他們用以長期據守玉門的糧草輜重恐怕已遭不測。   
※※※※※※※   

“請主人降罪!”在關門關跪了整整一天的林三,一見到聞訊趕回的林智,立即伏地沉聲說道。    “先給我起來,進里面說。”林智看了看受傷數處的林三,平靜的喝道,策馬奔入關內。

    四人在將軍府內坐定後,看著徑直跪在堂下的林三,林智怒聲說道:“這樣跪著有什麼用!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詳細說來!”

    林三重重的磕頭說道:“全是我的錯。都怪我粗心大意,以為這一帶全在我軍掌握之中,所以根本沒有想過會遇到敵人。平日紮營防備也極為松懈,敵人前夜四更時分突然發起攻擊,當時整個軍營大多進入沉睡之中,根本無力抵抗。直戰至天明,兩萬步騎已損失慘重,余者也被分割成幾塊,各自為戰。我見形勢已不可為,所以帶著五千且末族騎兵奮力突圍,逃回玉門關。不過輜重已全部被奪,林三萬死不能抵罪,請主人責罰。”

    “襲擊你們的是什麼人?”林智沉聲問道。他自然知道現在處罰林三也無濟于事,更何況在這軍中也只有他們幾個才是真正忠于自己的,錯已鑄成,他又豈會蠢到再自斷一臂。

   “一定是神威營!”林三咬牙說道。    “你為什麼肯定是神威營?”林一三人見林三所說正是林智所料,均驚訝不已。    “他們的服飾與神機營相同,但比起神機營還要強悍。”林三狠狠的說道,眼神中仍然有一絲懼色。

    “神威營不是在狼居胥山嗎?怎麼會跑到這里來了。”林一疑惑的說道,轉眼向林智望去。    林智輕輕的歎了口氣,神威營這一步棋確實是他始料未及的。

更要命的是神威營實在出現的太是時候了,僅僅這一著,便打亂了他的全盤計劃。糧草輜重被奪,玉門的存糧也在關破之前被潘宗德全數燒毀,以他所攜帶的糧草,頂多可以支持兩個月時間而已。
如今他已經沒有資本和征西軍耗時間了,雖然正面應戰他並不怕神威營,但若等到糧草耗盡,倉皇撤退之時,神威營無疑是一個致命的隱患。

   “若要重新征集糧草運到玉門,需要多少時間?”林智淡淡的問道。    林三想了想,皺眉說道:“前一次征集的足夠大軍一年之用的糧草幾乎已將各國存糧用盡,現在征西軍駐在延城,若想再征集糧草,便只能在精絕、于闐、渠勒強行征集,即使如何,也最多能征到三個月的糧草而已。運抵玉門,也需要一月左右,這還要是絕對順利的情況下。”

    “要不然我們去把神威營奪去的糧草再奪回來?”林一提議道。    林智搖了搖頭,歎氣說道:“神威營不會蠢到帶著那麼多糧草到處走的,就算現在奪回來,恐怕也是一堆灰燼了。況且對手是天下聞名的神威營,你以為想奪就奪了嗎?若不能逼得他正面應戰,我們根本沒多大的機會。”

    “那我們現在……”林一遲疑的問道。若得不到糧草補給,他們最多只能在玉門守上一個月,便必須撤退。但神威營襲擊林三後並未緊隨而來,若說其會放任他們從精絕、于闐、渠勒三國調集糧草,任何人都不會相信。轉眼間,他們便由完全的主動,陷入進退兩難的被動之中。

    “我們現在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退回西域,擊敗征西軍,伺機再起;二是籌集糧草,繼續固守。”林智凝重的說道。千算萬算,他也沒算到一向與潘宗向不和的史達貴,居然會帶著神威營與自己為敵。真是一步算錯,頓成滿盤皆輸之局。

    “神威營一定潛伏在附近,恐怕我們征集的糧草,根本無法順利運來。若是這時候征西軍突然調轉回來,那我們……”林一憂慮的說道。若是真讓他不幸言中,那他們真是連全身而退的機會也沒有了。

    “如今之計,只有從涼州就近征集了。”林智淡淡的說道,“不過此事卻不能久拖,那樣對我軍將更為不利。”    “主人,請讓我率軍出關,打敗涼州軍!”四人幾乎同時說道。    林智揮了揮手,沉聲說道:“此戰我要親自指揮。”
bigsing 發表於 2009-6-14 14:40
[歷史軍事] [歷史] 神箭傳說 作者:簡單老楊 (連載中)

第四十章 拒馬連陣

      “嗚……”淒厲的號角聲在玉門關城樓吹響,頓時撕裂了晨曦的甯靜。   
    左擒虎和洪方立在關外五里處的一個土丘上,看著那扇關閉數日的城門緩緩打開,臉色均是凝重無比。    “得……”急促的蹄聲響起,一名斥堠策馬飛速向涼州軍營馳去。   
    斥堠騎兵離去後,左擒虎和洪方立即開始了緊鑼密鼓的部署。
    三百多名弓手齊聚土丘之上,人人手持強弩,背挎長弓,嚴陣以待。另有兩百名壯漢,立在陣後,以一百人為一組,各拉著一根粗大的繩子,每一個人的旁邊均放著一面長大的堅盾和長槍,此時人人暗自蓄力,靜待左擒虎和洪方的命令。

    轟隆聲中,三輛巨型火神弩車緩緩推上丘頂,幾個鼓鼓的布袋牢牢的綁在數尺長的巨矢之上,里面裝滿了遇火即燃的火油。
這三輛巨型火神弩車均是老程親手設計,昨日方才運抵此處,每支巨矢均綁有近二十斤火油,四百步內准確仍毫無偏差。
用以裝盛火油的布料更是精心設計,稍受撞擊,便四散裂開,讓火油能濺散到數丈寬的地面,再輔以火箭,在守城中可發揮無可比擬的巨大作用。

    關門洞開,姑師軍卻並沒有急于進攻,而是在城牆攻擊范圍內開始緩緩聚集。關門僅可容四騎並行,一萬人的騎兵隊伍也要足足花費半個時辰,才能全部通過。

    看著玉門關外逐漸聚集的姑師騎兵,左擒虎和洪方均暗自捏了一把汗。二人雖然閱曆頗豐,但這樣面對上萬人的強大騎兵,而且自己手下僅五百余人,實力對比之懸殊,二人均是生平第一次。
左擒虎雖然曾和楊誠一道剿滅黃功偉和謝明倫,但所面對的畢竟是些流民強盜組成的部隊,比起國與國之間征戰的場面,簡直不值一提。

    “希望張識文這小子的玩意管用吧。”洪方看了一眼身前不遠的地面,自語說道。
    左擒虎從背上取下長弓,看著前方淡淡的說道:“洪老放心。等他們列隊完畢,誠兒他們也就快到了,我們頂多只要守上半個時辰,只要能守住這里,便萬事大吉。”
二人現在身處之地,是官道旁高數丈的土丘,雖然坡度平緩,但姑師軍若想通過這里,卻必須攻下此處。

    “哼,幾百人就想擋住我的大軍?擂鼓!”林智高坐城樓,看著遠處的涼州軍陣,一臉不屑的說道。
    “咚咚咚……”急促的戰鼓聲中,剛剛聚集好的一萬騎兵方陣開始緩緩移動,第一排移出四個馬位時,第二排開始跟上,接著第三排……一萬人的戰陣由緩漸快,轟隆的蹄聲越來越大,直敲擊在戰場上每一個人的心上。

城門處不斷湧出的騎兵迅速填補到留出來的空間,不斷集結,足以保證林智可以對土丘進行連綿不絕的猛烈進攻。

    左擒虎高舉右手,看著不住馳來的姑師騎兵,表情如同古井不波。戰斗真正開始的時候,任何的慌亂和沖動都將是致命的。
洪方仍是赤手空拳,靜靜的立在左擒虎身旁,閉眼感受著這撲面而來的肅殺之氣。
    五百步、四百步……涼州軍腳下的大地開始劇烈顫抖著,似乎不忍看到即將開始的殺戮。

    林一手持一把丈長長槍,沖在隊伍最前。看著越來越近的涼州軍,臉上一片狂殺之色。就這麼幾百步兵,更加之全是弓箭手,自己只需一個沖鋒,便可以讓他們全部被踏成肉泥。
近了,近了,連左擒虎的表情也清晰可見。
“咦!對方將領怎麼還能望著自己做出一個奇怪的笑容?難道他蠢到不知道自己馬上就會倒在這一萬鐵蹄之下嗎?”林一暗自想道。

    “不對,難道……”林一疑惑的想道,看著涼州軍面前那片略有異樣的地面,心中不由暗自叫糟。
   “起!”左擒虎一聲大喝,陣後的兩百名壯漢立即全力拉動自己手中的繩子。
    涼州軍陣前的地面開始不斷變化著,一根根削尖的木樁逐漸在沙土中顯現出來。

“轟!”一聲巨響竟將姑師騎兵的喊殺聲掩蓋過去,一個寬達百步的木樁陣赫然出現兩軍之間,一根根木樁向前斜指,散發著濃烈的死亡氣息,張識文精心設計的拒馬連陣終于展現在眾人之前。

    “卟……”猝不及防的姑師騎兵哪時料到會突然發生這樣的變故,前排的騎兵紛紛控制不住馬勢,直向拒馬連陣中撞去。
林一沖在最前,見狀卻並不慌張,當即腳踏馬背,向後縱躍而去,落在後面一匹戰馬之上,夷然無損。其他人卻沒他這麼幸運,見機得早的,紛紛棄馬後縱,卻大多被隨即而來的鐵蹄無情淹沒;更多的人,則連人帶馬被尖利的木樁洞穿,當場斃命。

    “分散!左右夾擊!”林一立在馬背上,大聲喝道。怪不得這些涼州軍竟然敢這樣正面迎戰一萬姑師騎兵,原來竟有如此布置。
不過他心里並不慌亂,剛才那點損失,對一萬騎兵來說,幾乎微不足道。面對這數百涼州軍,他仍然有著絕對的優勢。    “放箭!”左擒虎沉聲喝道,對如同煉獄的陣前視若無睹。

“咻……”左擒虎聲音剛落,三輛火神弩同時發出怒吼,長長的巨矢帶著凌厲的破空聲,向前面的拒馬連陣射去。巨矢之後,數百支熊熊燒燃的火箭照得整個戰場為之一亮。

    “轟!轟!轟!”三聲巨響傳來,拒馬連陣在涼州軍所處的小丘四面均豎起,這座看似毫無阻礙的小丘,頓成一座堅塞,讓姑師騎兵難做寸進。
    “蓬……”原本就被火油浸透的木樁一遇到火箭,立即熊熊燃燒起來,隨著火神弩的聲聲怒吼和一支支火箭的射出,一堵牢不可破的火牆頓時在小丘四周形成,將涼州軍和姑師騎兵完全隔絕。

    “咻……”羽箭和勁矢穿過火海,不斷向外面的姑師騎兵傾注而去。拉繩的兩百名壯漢迅速持盾握槍,圍繞在弓弩手身前,形成一個圍繞丘頂的堅固盾陣。
    遭此挫折,姑師騎兵經過短暫的慌亂後,開始環繞小丘不斷奔馳,騎兵則紛紛舉起強弩,用一支支勁矢拼命向小丘上射去。預料中的騎兵沖鋒再難展開,雙方竟成箭矢對射之局。

    “哼,看你能燃多久。”看到這一幕,林智冷聲哼道。涼州軍的布置確實大出他的預料,本來若只是拒馬連陣,他完全可以仗著人數的優勢逐漸清除,但現在火勢未滅之前,他的騎兵卻完全不能沖入其中。只得被近以己之短,擊敵之強。

不過支持火牆的主要是浸油的木樁,並不能持久,火神弩雖然威力強大,但發射卻極慢,根本不可能照顧全局。    雖然涼州軍看似出盡風頭,但只要任何一處火勢一滅,等待他們的便只有敗亡一途。

滾滾的濃煙阻住了雙方的視線,一切箭矢都變得漫無目的,每一個人心中所想的,均是拼命把箭矢向對方射去,戰斗一時陷入膠著之勢。

    火勢漸微,洪方和左擒虎的臉色也逐漸凝重起來。數量上的差距,讓他們完全處于劣勢,若不是有盾陣保護,他們恐怕早淹沒在姑師軍的矢雨之下,不過這樣的情形再不能維持多久。

    轟隆的蹄聲傳來,裴成奇領著黑甲雄兵終于趕到。黑甲雄兵身後不遠,涼州軍已傾巢而出,鼎盛的軍容讓丘頂的數百戰士為之一振,頓時歡聲雷動。

    林智淡淡的看了一眼突然出現的涼州軍,伸手一揮,城樓上的四面巨大的戰鼓立即咚咚敲響。他所等待的,正是這一刻,只要順利打敗這支涼州軍,整個涼州將變得毫不設防,任他取予。

    戰鼓一響,林一所率的姑師騎兵立即分出數千騎,結成兩個密集的沖鋒隊形,一路向黑甲雄兵迎去,一路卻稍稍繞開,徑直向尚未立陣的涼州軍沖去,顯然是想趁其立足未穩,予以沉重的打擊。

列陣在關外的萬余步騎,則開始緩緩推進,准備隨時投入戰斗。玉門關外的地形根本無法進行大規模的戰斗,姑師軍數量上的優勢並不能立即體現。    楊誠所率的涼州軍並未直撲小丘,而是在離左擒虎所在小丘兩里外的三處坡頂,結成三個防禦陣形,靜等著接下來的戰斗。

    “出槍!散!”裴成奇大喝一聲,從馬鞍旁取下丈長長槍,槍尖遙指前方,聲勢奪人。兩千支長槍同時高舉,原本密集的陣形也逐漸疏散,所留的空間足以上每個人肆意舞動長槍,而不虞傷及自己人。

   “轟……”黑甲雄兵終于撞上迎面而來的姑師騎兵,雙方均未作停留,全力沖剌而過。    槍林舞動下,一片片寒光在戰場上肆意席卷,頓時慘叫聲不絕于耳。姑師騎兵雖然數量占優,但訓練和裝備均與黑甲雄兵有著天壤之別,一觸之下,勝負立分。

    “哼,想救人?門都沒有!”看著沖勢毫不受阻的黑甲雄兵,林智冷哼道。    鼓聲驟變,後面的步騎軍陣立即加速行進起來。關門處,一隊由五百刀斧手、五百矛兵、五百長戟兵組成的混合方陣正逐漸聚集,准備著第三波的進攻。

   “全體准備,轉為沖鋒隊形!”看著越來越近的黑甲雄兵,左擒虎大聲喝道。這處小丘已不是久留之地,若是火勢熄滅後他們不能成功向中軍突去,勢必將淹沒在源源不斷的姑師軍中。

    洪方立在陣後,仍是赤手空拳,靜靜的等待著沖鋒的那一刻。小丘上的涼州軍一邊不斷射箭,一邊改換陣勢,在洪方身後逐漸形成一個錐形之陣。    姑師騎兵顯然也發現了左擒虎他們的意圖,開始奮力向黑甲雄兵圍去。

沒有這支騎兵的保護,這兩里的距離便足以讓他們將失去憑借的五百步兵踏為齏粉。    “咻……”火神弩的怒吼聲中,最後幾支巨型火箭同時射出,三面原本即將熄滅的大火為之一支,相比之下,面向楊誠那邊的火勢頓顯微弱。

    “沖!”左擒虎發出一聲大吼,踏著滾湯的沙土,與洪方並肩殺出。    黑甲雄兵已然沖近小丘,長槍揮舞之下,姑師軍根本難觸其鋒纓。見洪方他們沖出,黑甲雄兵陣形立變,分別護在涼州軍左右,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線,讓姑師軍難做寸進。

    “黑甲雄兵,果然強悍無比。”林智歎氣說道。

雖然他及時根據戰場的動向做出調配,但實力上的差距卻往往難以達到他預期的效果,使得他想隔絕黑甲雄兵與小丘的計劃完全落空。    “主人,讓我帶兵去協助大哥吧!”

見林一數度攻擊無果,林二焦急的說道。
    林智輕輕的搖了搖頭,現在他的大軍無法展開,是以像黑甲雄兵這樣一支強悍力量,對密集的人群有著恐怖的殺傷力。再加之其盔甲不懼一般刀箭,幾番下來,姑師軍的士氣已大為動搖。

況且遠處涼州軍的主動尚未參戰,這條出關之路,恐怕並不是那麼容易。
    在黑甲雄兵的保護下,左擒虎和洪方所率領的戰陣正疾速向楊誠所在之地沖殺而去。一支支箭矢不斷射出,讓無數僥幸逃脫黑甲雄兵長槍襲擊姑師士兵不斷倒下。

兩軍配合下,在蜂擁而來的姑師軍中勢不可擋。

    “砰!”洪方一拳重重擊在馬腹上,高大的戰馬竟無法承受這股巨大的力量,轟然倒地。
一腳將翻身欲起的姑師將領踢飛開去,洪方揮舞雙拳,繼續向前沖去。雖然手無兵器,但在他強橫的武技之下,竟無一合之將。

左擒虎則緊緊跟在洪方身後,羽箭連珠而發,每箭射出,便有一人應聲而到。
    “咻……”不知不覺間,黑甲雄兵與小丘涼州軍已沖至楊誠所立之處不遠,箭矢之聲陡然密集,坡頂上箭如雨下,精准無比的射向姑師騎兵。

    在黑甲雄兵的強力進攻下,姑師軍士氣本已受損,此時見自己數倍的兵力仍不能阻擋敵人的推進,氣勢已隨之而竭,在飛虎營的箭雨下頓時潰退。

    “爹!”左擒虎一踏上坡頂,左氏二女立時撲了上來,雖然只是有驚無險,也足以讓她們產生生死之別的感覺。

   “轟!”巨響聲中,拒馬連陣在三處坡頂再起,形成三個堅固的要塞,牢牢的封住姑師軍前進的道路。
bigsing 發表於 2009-6-14 14:48
[歷史軍事] [歷史] 神箭傳說 作者:簡單老楊 (連載中)

第四十一章 血戰一日

      “嗚……”號角聲中,姑師騎兵如潮而退。
   林智靜靜的看著涼州軍成品字而立的三個軍陣,默然無語。楊誠對戰場形勢的把握實在大出他的意料,先前所占的小丘讓他不能肆意突進,反而讓其拖足時間,讓後續的涼州軍可以安然立陣。

而在黑甲雄兵強橫的穿剌力下,再順利突圍,返歸本陣,雖然戰斗至今,姑遇騎兵的傷亡仍算得上微乎其微,但在氣勢上已被聲勢奪人的涼州軍壓了下去。在接下來的戰斗中,再難發揮最佳的戰力。

    涼州軍所在的三個小丘本來無險可守,位置也並不十分重要,但三丘同立,再輔以拒馬連陣的防守,卻發揮了數十倍的效果。不論他如何進攻,在戰斗層面上都將陷入以少擊多的局面。

況且在這樣的地形下,他在關外聚集的兩萬多姑師軍根本無法全部投入戰斗中,要想快速結束戰斗,打通涼州之路,幾乎已成夢想。    “林一無能,請主人責罰。”林一面帶倦色的奔上城樓,納頭拜道。

    林智輕輕的歎了口氣。林一七人各有所長,但卻沒有一個在軍事上擁有過人的才能,對付西域各國時倒還有發揮的余地,但面對同樣能征善戰的大陳精銳,便略顯不足了。

在他手下的眾多將領中,也唯有他親手提拔的烏孫王謝多爾頓算得上是個將才,不過他卻把這個被譽為西域猛虎的謝多爾頓留下來對付征西軍,維系自己的最後底線。大戰之前,竟感無人可用,這或許是他一力毀去西域上層貴族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吧。

   “請主人允許我們上陣!”林二三人齊聲說道,顯然對林一的無功而返,甚是不服,想親自討還。
    “不用了,對方有逐日弓在手,讓你們去豈不是送死。”林智淡淡的說道。

    “有逐日弓又怎麼了,不過就是把弓而已,我就不信有西域人傳言那樣神奇!”林二不以為然的說道。    “你們幾個就老實呆著吧,林四,你去令親衛騎兵到後營休息,准備好七日的水和糧食,隨時候命!”林智遙望遠方,皺眉說道。

    四人聞言一驚,齊聲說道:“難道……”    “不用多問!傳令精絕、且末、小宛、于闐四王,率軍出戰!”林智果決的說道。    “是。”四人對視一眼,並肩而退。
    “咚……”戰鼓擂響。姑師軍陣形立變,三千手持堅盾的步兵立在最前,其後便是一千長戟兵和五百工事兵。工事兵之後,則是五千手持強弩身背長弓的弓弩手,每人均攜帶數支火箭,准備徹底破壞涼州軍的拒馬樁。

弓弩手之後,赫然並立著十輛巨型投石車,可往涼州軍力不能及的地方施以強力打擊。投石車之後,便是列陣以待的五千精銳鐵騎。看這陣勢,竟要以堅攻堅,不計代價的要攻下涼州軍所立軍陣,打通涼州之路。

    看著緩慢逼來的姑師軍陣,楊誠不由微微皺眉。在占據有利地形的情況下,他並不懼怕姑師軍的強攻,姑師軍再多,能同時投入戰場的也絕對少于自己所擁有的兵力。但有了大型攻城武器的加入,整個戰局將再不在他掌握之中。

本來這種大型投石車在野戰中因其行動太過緩慢,向來沒有只用于攻城之用,但現在他卻把自己困在拒馬連陣之中,密集的人群在投石車的打擊下,將會遭到巨大的損傷。

    看了一眼三個小丘間立陣以待的黑甲雄兵,楊誠不由暗自寬慰:有黑甲雄兵在,要沖破敵人的步兵戰陣,摧毀那十輛投石車並不是難事。
    “姑師軍不是一直死守玉門的嗎?怎麼現在擺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勢來了。”張識文立在楊誠身後,皺眉說道。

    楊誠淡淡的笑了笑,正色說道:“想來應該是西域有變,所以著急要打敗我們,擺脫兩面受敵之苦。”
    張識文搖了搖頭,疑惑的說道:“不會這麼簡單吧,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姑師軍根本不怕我們強行攻城,隨便派上一萬人守在城牆之上,我們便不敢輕舉妄動。如今竟然被迫在不利形勢下與我軍決戰,實在猜不出他們究竟在想什麼。”

   “不管如何,此戰我們必須勝!擂鼓!”楊誠手握小黑,大聲喝道。    震天的喊殺聲在玉門關前響起,姑師刀盾兵在離涼州軍一里時終于發起了沖鋒。    楊誠高高躍起,眼神緊緊鎖定著沖在最前的姑師將領。

人尚在空中,已張弓搭弦。“咻!”凌厲的破空聲凌空而響。“卟!”羽箭穿透姑師將領堅盾的正中,從他胸口洞穿而過。姑師將領一臉不信的倒地而斃之時,涼州軍陣頓時發出陣陣歡呼之聲。
    楊誠落回陣中,右手高舉,壯若天神。剛才那一箭他並沒有康鐵生打制的箭,畢竟如此威力巨大的箭矢只有七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配讓他使用這麼寶貴的羽箭。不過雖然只是使用普通羽箭,但威力仍是驚人,三步百外仍能洞穿姑師賴以防禦的堅盾,足以摧毀刀盾兵的斗志。

    “破甲!射!”楊誠右手用力揮下,高聲呼道。    “咻……”數以千計的破甲箭從陣中飛出,鋪天蓋地的向姑師刀盾兵傾注而去。這些原本研制用以克制黑甲雄兵的破甲箭,終于得以在實戰中運用,這恐怕是張破舟他們未曾想過來。  

  “卟……”破甲箭果然犀利無比,姑師刀盾兵手中的堅盾幾乎構不成任何的阻礙,列陣在前的刀盾兵在第一輪的箭雨中便損失近千。余下的刀盾兵均是一愣,對方的將領能射穿他們手中的盾牌倒並不奇怪,但其他士兵幾乎人人能射穿他們賴以防守的盾牌,這足以讓他們驚恐無比了。
一向不懼敵人箭矢而沖鋒在前的他們,此時頓時覺得自己如同赤身裸體般站在漫天的箭雨中一般,那種感覺,讓他們難受無比。

    “咻……”第二輪箭雨再至。疾速推進的軍陣竟有一陣微微的騷亂,如此強勁的箭矢,讓他們意識到,自己所面對的,再不是以往熟悉的弓箭兵,他們用以對付弓箭手的連環計劃,頓時被打斷。
    看著尚未沖到拒馬樁前,便已損失近半的刀盾兵軍陣,林智不由微微驚愕。這樣一來,他打算以刀盾兵破壞拒馬樁的計劃,將會遭受更大的損失。    “騎兵退下,第二隊步兵跟上!”林智低聲喝道。面對這樣的局面,他不得不將自己進攻的步驟臨時更改。

    戰鼓聲更加急促起來,原本有停止不前之勢的刀盾兵和長戟兵再度鼓起勇氣,狠命沖來。弓弩手緊隨其後,“咻……”一支支火箭向拒馬連陣中射去,頓時讓姑師士兵士氣為之一振,只要能順利毀去這些拒馬樁,己方的騎兵便再無阻礙。
預料中的大火卻並未出現,當火箭只余一點灰燼之後,拒馬樁仍是夷然無損,姑師軍的歡呼聲倏然而止,士氣也隨之衰竭。    楊誠看了一眼正望向自己的張識文,微微笑道:“文弟果然想得周到,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拒馬樁定讓姑師軍大失所望了,呵呵。”

    張識文微微頷首,看著逐漸逼近的十輛投石車,眉頭微皺。
   “破舟、承業!准備好沒?”楊誠向陣後大聲喝道。    張破舟和洪承業應聲而出,一臉決絕的看著楊誠,振聲應道:“只待統領大人軍令!”
二人身後,一千名精壯的飛虎營戰士整待發,昂揚的斗志從每一個士兵身上散發出來。

    “轟……”陣陣巨響傳來,十顆巨石從天而降,重重的砸在小丘之上,泛起陣陣塵土。投石車的加入,終于讓連連受挫的姑師軍稍有起色。
    十顆巨石之下,頓時便有數十人傷亡。楊誠靜靜的看著被迅速抬下的傷兵,面色凝重無比。
    “嗚……”號角吹響,隆隆的鐵蹄聲驟然響起,黑甲雄兵已呼嘯而出。

   “殺!”震天的喊殺聲中,楊誠領著一千名飛虎營戰士,緊隨在黑甲雄兵身後,手中羽箭不斷射出,數名率隊撲向黑甲雄兵的姑師軍將領頓時中箭倒斃。張破舟和洪承業則緊緊護在他左右,任何攻向楊誠的姑師士兵均難以逾越二人所構成的防線。
    一紅一黑兩股洪流在戰場上異常顯眼,在氣勢如虹的黑甲雄兵和飛虎營的沖擊下,本就士氣低落的姑師軍紛紛潰退。  

  “嘩啦!”投石車在裴成奇的長槍下轟然而裂,成為一堆爛木。
    看了一眼身後緊隨而來楊誠,裴成奇不由仰天長嘯,聲音直沖霄汗。黑甲雄兵也隨著裴成奇的嘯聲齊聲大喝,那種強橫無匹的信心讓四周的姑師士兵禁不住退步不前。    黑甲雄兵和飛虎營這樣的絕世組合下,所產生的強大戰力遠遠超過兩軍單獨作戰。

一遠一近,讓身處其中的姑師軍為之喪膽,若不是督戰將領拼命喝止,恐怕這第一隊的步兵已四散而潰。
    “咚……”鼓聲隆隆,姑師軍的第二隊步兵已喊殺沖來。其中林智專門為對付黑甲雄兵而組成的戰陣更是聲勢懾人。
五百大斧手、五百長矛手、五長戟手組成了戰陣的核心,矛尖和戟尖均散出幽藍的光芒,對黑甲雄兵構成強大的威脅。

    裴成奇和楊誠相視一笑,飛虎營立即溶入黑甲雄兵陣中,陣形迅速變幻,如同一個大鐵球般,在戰場上橫沖直撞,所向披糜。一支支精准的箭矢從戰馬的縫隙間不斷飛出,每一支都是蜂擁而來的姑師士兵的催命之箭,僥幸沖近的,也紛紛喪命在寒光四射的長槍之下。
   大鐵球在戰場上以之字線迅速移動著,不住向己方軍陣退去。
姑師軍的大斧手根本沒有任何機會接近黑甲雄兵,更在飛虎營的羽箭之下,折損不少。
    “殺!”姑師軍第三隊步兵已緊隨沖上。黑甲雄兵猛然加速,直向涼州軍立陣的兩個小丘之間沖去。
    “咻……”箭如雨下,頓時將姑師軍與黑甲雄兵隔離開來。
    ※※※※※※※   

夕陽西下,萬點金光灑在玉門關外暗紅的土地上。
    戰斗已經連綿不斷的持續了一天,數以萬具的尸體橫陳在兩軍之間的空地上,將戰斗的激烈彰顯無疑。
    飛虎營諸將盯著如潮退去的姑師騎兵,及至對方走遠,才轟然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帶著濃濃血腥味的空氣。
整整一天的戰斗,已到了他們支持的極限。   

涼州軍陣外的拒馬連陣在姑師軍的不斷強攻下,在下午里便已被清掃出數條通道,姑師軍的騎兵可以直沖丘頂,給涼州軍構成了很大的傷亡。
黑甲雄兵則每隔半個時辰,便與楊誠配合著沖出陣中,將姑師軍嚴密的戰陣撕裂開來,維系著三處小丘越見薄弱的防線。
饒是如此,也幾乎被姑師軍沖破戰陣。

    林智的指揮確實不簡單,在後期兩軍混戰之中,總能准確的找出涼州軍的薄弱之處,再加以及時而猛烈的進攻,讓楊誠和裴成奇也暗呼好險。若是再戰上幾個時辰,誰勝誰敗,仍是未可料知。
天色漸暗,讓林智再不能如之前那般准確的把握戰場形勢,姑師軍的士兵素質本就遠遜于飛虎營和黑甲雄兵,若脫離他的指揮,便再難形成勢均力敵之勢,也使得楊誠他們終于可以松下一口氣。

   “呼,痛快,真是痛快!”裴成奇從水底鑽出,興奮的叫壤著。
    雖然事前已經進行了訓練,但在烈日下激戰一日,不論是飛虎營和黑甲雄兵,都已快受不了。涼州軍更是疲態盡顯,更有不少人中暑昏迷。雖然三處小丘占著絕佳的地形優勢,楊誠也不得不率軍退回二十里外的軍營,以防姑師軍趁夜偷襲。    楊誠遐意的浸在水中,閉目享受著清涼的泉水。
二人一回軍營,裴成奇便迫不及待的拉著他來到此處,他也只好把善後事宜交給左飛羽他們處理。

幸好左飛羽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處理起這些事情來已極為順手,讓他也極為放心,更暗自慶幸自己得一賢內助。
自己覺得繁雜無比的軍務,在左飛羽手里便完全變了個樣,連張識文也贊歎不已。  
  “好久沒打這麼痛快的仗了。”裴成奇撫著身上幾處傷口,感慨的說道。
   “原本你叫痛快的竟然是這個?”楊誠淡淡的說道,裴成奇的話讓他不禁苦笑不已:“命都差點沒了,怎麼你還這麼高興呢?”

白天的戰斗中,林智不斷派出各種各樣的組合對付黑甲雄兵,開始雖然連靠近的機會也沒有,但隨著戰斗的延續,卻也讓黑甲雄兵吃了不小的苦頭。更因兵器上抹有劇毒,若不是黑甲雄兵所備齊全,連解毒藥也是皇宮中的上品,否則裴成奇也可能要飲恨當場。
    裴成奇猛的紮進水底,過了許久才從楊誠身邊冒了出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笑著說道:“若對手均像三年前那些流寇山賊一樣,那這仗打起來還有什麼意思呢?”

    “唉,我卻沒有這樣的想法。我只想快一點結束這場戰爭,讓百姓不再受戰亂之苦,至于對手是誰,是強是弱,都沒有什麼關系。”
楊誠睜眼看了一眼裴成奇,又緩緩閉上,歎氣說道。    裴成奇挪了一下身子,舒服的將頭枕在池邊一塊石頭上,不以為然的說道:“有人,便有戰爭。這場戰爭結束了,不過只是為下一場戰爭而准備。你這樣悲天憫人,恐怕將來會大失所望。戰亂越久,下一場戰爭需要的准備時間便越長,反之亦然。”

    “這場戰爭還不夠久嗎?先是和匈奴打了十幾年,也可以說是幾百年,現在又要和西域打上幾年,過會還會有誰?我就不信這場戰爭會繼續延續下去,總有一天,我會讓戰亂的陰云永遠離開這片天空。”楊誠堅定的說道。    裴成奇淡淡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楊誠深深的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我知道我這想法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可笑的,不過我卻一直堅信著。”
    “即使你能實現,也最多可以保證在你在世之時,之後呢?生命是如此的美麗而短暫,若不能讓它盡放光華,那豈不是白活一生了?老頭子找上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這一生絕對不會平淡。我是為精彩和剌激而生的,也可以說是為戰斗而生,沒有戰斗,我的生命便黯淡無光,便毫無意義。我的理想,便是在戰場上轟轟烈烈的戰死,在最燦爛的那一刻走到生命的盡頭。”

裴成奇閉上眼睛,夢囈般的訴說著。    楊誠搖了搖頭,他和裴成奇雖然算得上知己,卻是兩個處于完全不同的世界的人。
他們那看似深厚的友情,或許也是建立在戰爭的基礎之上,兩人間的話題一離開戰爭的范圍,便索然無味。有時楊誠甚至在懷疑,裴成奇已經把自己看成了值得一戰的對手,這次幫助自己,只不過是不希望自己死在別人手中而已,至于友情,或許只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而已。

    “在想什麼?”裴成奇側頭看著陷入沉思的楊誠,淡淡的說道。    “我在想……”楊誠沉吟片刻,才繼續說道:“要不要把營地再往後撤,以避開姑師軍的夜襲呢?”
    裴成奇搖了搖頭,肯定的說道:“絕對不會。經過這兩次戰斗,你難道沒發現姑師軍的弱點嗎?”
    “什麼弱點?”楊誠疑惑的說道。
    “說起來,姑師軍的戰力並不比涼州軍差,但給我的感覺卻有些怪怪的,似乎他的中高級將領都形同虛設,根本無法根據戰斗的形勢做出相應的變化,完全要靠城樓上的鼓聲和旗幟的指揮,才能進行相應的行動。”裴成奇皺眉說道。

    “你是說,姑師軍的將領要麼被換掉了,要麼都是些對行軍打仗並不熟悉的人?”楊誠驚訝的說道。他也有裴成奇這樣的感覺,不過卻一直不敢確定,畢竟這個想法實在太不切實際。
    裴成奇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這個確實極有可能。雖然今天敵人的指揮非常高明,但對戰場的細節卻總不能准確把握,有幾次若能稍稍改變,我們現在能否坐在這里,還是個問題。”
   聽了裴成奇的話,楊誠不由陷入沉思之中。若真是這種情況,那他便完全可以針對姑師軍這個弱點,改變現在的策略,甚至擊敗姑師軍,重奪玉門關也不無可能。

    “既然這樣,或許我們考慮的問題,便不是他們會不會來襲營了。”裴成奇長身而起,看著楊誠笑著說道。
    “難道……”楊誠遲疑的說道。    裴成奇快速穿好衣甲,興奮的說道:“走吧,這次需要你的小黑建功了!”
bigsing 發表於 2009-6-14 14:55
[歷史軍事] [歷史] 神箭傳說 作者:簡單老楊 (連載中)

第四十二章 趁夜潛入

      裴成奇果然所料無差,一行人行至玉門關前數里之處,仍沒有碰到一支姑師軍,看來姑師已放棄了利用夜間襲營的舉動。
在一隱蔽處放好戰馬後,楊誠、裴成奇及一百名由飛虎營和黑甲雄兵中精心挑選出來的精銳戰士開始利用起伏的地形,悄無聲息的向遠處的玉門關潛行而去。   

白天的戰場已經過全面清理,除了踏著粘稠的泥土和空氣中仍舊剌鼻的血腥味外,再沒有一絲戰斗的痕跡。
十余座隆起的千人墳靜靜的排列在官道兩旁,訴說著戰爭的殘酷。
    姑師軍顯然料想不到涼州軍竟會前來玉門關,防守並不怎麼森嚴,眾人行至關外兩里之時,仍沒有發現一個暗哨。
高大的城牆上也僅有數處發出微弱的***,數隊稀疏的士兵來回巡邏著。

    見到這一幕,楊誠心中不由大喜。今日一戰,兩軍都已疲憊不堪,姑師軍更仗著城牆之利,不加防備,使得他們的行動異常順利。
今夜一擊,必將給姑師留下深刻的印象。楊誠握了握手中的小黑,緊跟在裴成奇身後,玉門關的大門已隱約可見。
    “嗚……”低沉的號角聲在這甯靜的夜晚顯得異常剌耳,一陣嘈雜之聲從玉門關內傳來。楊誠和裴成奇均是一愣,一種中計的感覺同時從二人心中泛起。

   沒有半點猶豫,眾人紛紛停住沖勢,迅速向兩邊可稍做掩蔽的地方躲去,每一個人都盡量伏在地上,以期避過敵人的視線。雖然每個人都穿著夜行衣,但在火把的照射下,卻並不難發現。
更何況此時他們距城牆不過兩百步的距離,若是敵人真是有心埋伏,在城牆上萬弩齊發的情況下,不論是誰,也只有飲恨當場的命運。
   “咚……”急促的戰鼓聲轟然敲響,直震人心。蹄聲、喧鬧聲、投石車和弩車推動之聲……清晰的傳入眾人的耳朵。“用不著這麼大陣仗吧。”

楊誠心中暗自想道。對付他們這一百人,只要在城牆上布置一千強弩手,便足以讓他們失去逃走的機會。而從現在的聲音判斷,姑師軍出動的數量恐怕在兩萬之上,這也未免太小題大作了。
    “媽的,姑師軍發現的不是我們!”過了半晌,仍不見城牆上有何動靜,裴成奇翻身壓著嗓子對楊誠說道。
    楊誠皺眉望向城牆之上,一切仍如之前,連巡邏的士兵此時也不見走動,倒是不斷有喊殺從關內傳來。

“難道是征西軍回來了?”楊誠喃喃說道。    “管他是誰,現在姑師人和別人干起來,我們的機會就更大了。來,把它射到城垛下面一點。”裴成奇從懷中掏出一支箭矢,遞給楊誠。
   楊誠看了一眼裴成奇遞過來的箭矢,奇怪的說道:“你這是哪來的?”裴成奇手中的箭矢正是飛虎營特有的破甲箭,箭尾系著一根黑色的絲細,若不是楊誠心細,根本無法發現。
就著城牆上昏暗的***,一時也不知道細線的長度,但裴成奇的意圖他總算明白了。他竟想借著這根細線攀上城牆,楊誠心中不由疑惑這麼細的線是否管用,當下便接過來仔細觀察,一看之下不由大為驚訝,這細線不過比發絲粗一點,看著裴成奇一副極有把握的樣子,他也不便出言相問。

    “這就是你的秘密嘛,白天隨手撿來研究研究的,要不然真要遇上,豈不糟糕。”裴成奇似笑非笑的說道。
    “我們怎麼會有機會刀兵相見?”楊誠淡淡的說道,當下箭步而立,張弓引弦,直指頭頂隱約可見的城垛之處。怪不得裴成奇說需要小黑建功,雖然破甲箭犀利無比,但這次所射的畢竟是堅固的城牆,普通弓箭根本無法射入。

不過楊誠卻也並沒有多大的把握,這畢竟是他第一次的嘗試。    “咻……”借著關內的喊殺聲,羽箭破空之聲被完全掩蓋,直沒入城垛之處,令周圍眾人均為之一振。    裴成奇狠狠的拉了一下,對楊誠笑著說道:“成了。”
    “但是這線這麼細,手根本無法握住啊?”楊誠皺眉說道。

    說話間,裴成奇已摸出兩支同樣漆黑的皮套,一邊籠在掌心處,一邊說道:“這些我早准備好了。”
   “你誆了人家多少寶貝哦?”楊誠驚訝的說道。裴成奇身上不斷出現新奇的東西,讓他也疑惑不已。
    裴成奇回頭咧嘴一笑,卻不言語,雙手交替挽著細線,人已如同猿猴一般向城牆上飛快攀去。動作竟是一氣呵成,輕盈無比,讓楊誠不由贊服不已。就算由他來做,恐怕也只能達到這種程度。

    正思慮間,裴成奇已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眾人均仰著望著上方,雖然現在姑師人正在另一面作戰,但城牆上畢竟不可能完全空置,一旦裴成奇的行蹤被人發現,饒是他悍勇無比,恐怕今晚他們的計劃也只能半途而廢。
    “咻!”過了片刻,城牆上仍無絲毫動靜,一條制作精巧的繩梯墜下城牆,在他們面前不斷晃悠。這條繩梯的細繩雖然比不過剛才的細絲,卻也非普通之物。楊誠暗自比劃,這數丈長的繩梯收隴起來也不過拳頭大小,完全可以放在懷中隨身攜帶。不過想起裴成奇的後台,楊誠倒也不再奇怪。

    繩梯抖動三下,五名黑甲雄兵已快速向上攀去。這一幕直看得旁邊的飛虎營戰士驚歎不已,誰能想到這細的繩梯,竟可同時承受五人攀登,當真是世間之大,無奇不有。
    楊誠緊隨在第二隊之後攀了上去,越向上行,喊殺之聲越是清晰。及至登上城樓,一股含著沙漠氣息的微風夾著肅殺之氣迎面而來,遠處沖天的火光,直將天際映得通紅。

    “不要命了!趴下來!”裴成奇用力一拉禁不住向另一邊走去的楊誠,低聲喝道。    楊誠陡然一驚,才想起此時正是今晚的關鍵時刻,自己剛才那樣,極易被姑師人發現,幾乎壞了大事。當下蹲在裴成奇身邊,看著裴成奇焯焯的眼光,不由歉然一笑。
    “剛才我看過了,我們左右各有兩隊巡邏士兵,數量大概在五十左右,幸好他們的注意力都被那邊吸引過去了,不然剛才你這樣就壞了。”裴成奇沉聲說道。

    楊誠皺眉向關內望了望,疑惑的說道:“這麼大的陣式,很可能是征西軍回來了,只可惜我們現在無法聯系上他們,否則兩軍聯手,定會讓姑師軍吃足苦頭。”
    “哼,今晚我們就會讓他們吃足苦頭了。原本只想來隨便鬧一翻,再讓你用逐日嚇嚇他們。既然征西軍如此配合,那我們完全可以大鬧一番!”裴成奇興奮的說道。    “你是說……糧草!”楊誠遲疑的說道。

   裴成奇重重的拍了一下楊誠的肩膀,沉聲說道:“現在姑師人定在全力應付征西軍的攻擊,數萬人的戰斗,一時間哪里打得出結果,正好有足夠的時間讓我們做番大事!姑師軍之前既然想踞關而守,關內肯定藏有大量的糧草,不給他點上一把火,怎麼對得起潘宗向的配合呢?”
    楊誠點了點頭,贊賞的說道:“征西軍一來,姑師軍就陷入兩面為敵的境況,怪不得會出關與我們決戰,原來是想全心應付征西軍的進攻。只要燒掉他的糧草,他便無法死守玉門關了,更會因士氣大亂,有不戰而敗之險。只是姑師人也定然知道糧草的重要,恐怕防守比這里會嚴上百倍。”

    裴成奇搖了搖頭,不以為然的說道:“糧倉建在城中,前後都是高大的城牆,左右又是萬仞的山崖,姑師人哪里會想到我們會來襲擊他的糧倉,防守恐怕也比這里好不了什麼。”
    楊誠想了想,雖然心中覺得不會有如此順利,卻也不好反駁裴成奇,當上閉口不語。兩人交談之際,城牆下的其他人已陸續攀上,齊聚在兩人周圍,靜待命令。

    裴成奇迅速的收好繩梯,伸手向楊誠做了個手勢,徑直向城樓處奔去。雖然對裴成奇早有了解,但楊誠仍為他的大膽驚訝不已。城樓一般是駐兵最多之處,兼之易守難攻,要想悄無聲息的清除掉里面的姑師士兵而不驚動其他守軍,這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奪下城樓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不僅可以清楚掌握城內的動向,更有機會順利奪取城門,讓他們可以順利逃脫。

    城牆上的士兵大多緊張的看著另一邊,雖然並不能直接看到戰場的情況,卻沒一人有嚴守自己的崗位。白天一戰,涼州軍已成疲兵,這是眾所周知的,現在自顧尚且不遐,哪有膽量來襲擊玉門關呢?在這種心理之下,也難怪姑師士兵對關外的情況毫不關心。
反而是後面這一邊的戰事,讓他們擔憂不已,連續的幾次戰斗讓姑師軍損失慘重,雖然自己攻下了玉門關,但軍中的士氣去日漸低落,很多士兵心中已逐漸萌生退意。另一邊便是他們回鄉之途,是以讓每個人均關注不已,對悄悄降臨的死神,卻反而毫無察覺。

    “大陳人終于打回來了,你說我們這次能打勝嗎?”一名還帶著稚氣的年青士兵,祈盼的望著自己身邊一名年長的士兵,憂慮的問道。
   年長的士兵茫然的搖了搖頭,怔怔的說道:“天才知道。”
    “最近聽傳言說三王爺那批糧草被大陳人奪去了,城里的糧草只夠一個月用了,是不是真的?”年青的士兵不死心的問道。    年長的士兵歎了口氣,拍著年青士兵的肩膀說道:“你當兵沒多久吧?記住,當兵最好少聽這些傳言,就算是真的,也要當作不知道,否則你連命丟在誰手里也不知道。咦?”年長的士兵邊說邊向四周張望著,似乎怕別人聽見一般。

當看到數十步外幾個黑影一閃即隱,不由揉了揉眼睛,一臉驚疑。
   “什麼事?”年青士兵疑惑的問道。    “我剛才好像看見幾個人影,現在又沒看見了?”年長士兵皺眉說道。  
  “不會吧,難道是……”年青士兵面帶懼色的向關外幾處千人墳的方向望了望,怯怯的說道。

    年長士兵啐口說道:“呸,就算是他們,也只會幫我們嘛,看你怕成這樣,恐怕連人都沒殺過!”
    年青士兵羞愧的低下了頭,嚅嚅說道:“我想家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放心吧,這仗打勝了,就可以風風光光的回去了。”年長士兵安慰的說道。  

  “打勝……聽說這次我們的敵人手里有逐日神弓,不是傳言幾百年來,從來沒人能打敗神弓的主人嗎?”年青士兵遲疑的說道。    年長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深的歎了口氣,卻不再言語。  
  “咻……”    “敵……”年長士兵剛剛驚恐的吐出一個字,左手徒勞的伸向插在自己脖子上的羽箭,轟然倒地。
    “回家了……”年青士兵倒在年長士兵身旁,喃喃說道。
    裴成奇大步踏來,平靜的看著倒在地上的兩人,淡淡的說道:“二十個了,你們兩個快把衣服換上。”   

立即有兩名士兵搶上前來,迅速將兩人衣服除下,穿在自己身上。雖然不甚合身,但在晚上卻也並不容易被人發現。
    “好了,其他人在這里等著我們的信號,走。”裴成奇望了一眼不遠處的城樓,沉聲說道。
    楊誠與裴成奇走在隊伍中間,大搖大擺的向城樓處走去。城樓處幾個衛兵向眾人望了一眼,見到是自己人,又不以為然的向另一邊望去。

    裴成奇得意的看了楊誠一眼,隨之踏入城樓之中。與外面清新的空氣相比,城樓里便顯得悶熱無比,大多數士兵均已跑到城樓之外,只有十幾人聚在靠內的窗子前,一邊張望一邊交談著什麼。看見楊誠他們來了,也和外面的士兵一樣,並沒有太多的留意。
    見此情形,楊誠不由驚訝不已。這事情也太過順利了吧,讓他簡直不敢相信。不過此時也不是多想的時候,略作觀察後,楊誠便將十八人散亂的分散在城樓內,另外兩人則去招呼城樓外的幾名士兵。

期間幾名姑師士兵還回頭對他們報以微笑,絲毫沒有看出他們的身份,一名黑甲雄兵甚至還用西域語與姑師兵笑談幾句,若得楊誠又是一番驚訝。
    “這些人和我們剛才殺那些人不是一族的,真是天助我們。”裴成奇壓著嗓子對楊誠說道。

    姑師王此舉雖然可以讓各族之間互相監督,但卻給他們創造了機會。楊誠正在感慨此行實在幸運之極時,裴成奇已舉手一揮。
    十八人立即動了起來,紛紛向各自早已鎖定好的目標攻去。姑師兵顯然沒料到背後的友軍竟變成了敵人,猝不及防之下,哪里有力抵抗,不多時,便被楊誠等人全數消滅,連半點示警的聲音也沒發出。等楊誠他們將姑師兵尸體擺放在城樓一角時,外面的兩人也順利得手,玉門關的城樓竟如此輕易的易主。

讓裴成奇後悔不已,若是此次多帶些人來,說不定今晚就可在征西軍的配合下,一舉奪下玉門關。
    接下來的時間里,楊誠他們幾乎將整個城牆一掃而空。姑師軍由十余個部族組成,林智一向又將不同的部族搭配在一起,因此彼此之間根本談不上熟悉,使得他們輕易得手。

留下二十人駐守城樓後,其他人均換上姑師服裝,向城樓下大搖大擺的走去。
    裴成奇輕車熟路的領著眾人走在城內的大街之上,一路上更讓懂西域語的士兵與相遇的姑師軍熱情的打著招呼,城內的姑師軍均在匆忙的調動著,不斷有一隊隊士兵拉著大型的攻城武器向另一邊快速行去,一時間竟絲毫沒人察覺到他們的身份。

    看到這種情形,楊誠不由驚歎不已。裴成奇來涼州的目的肯定不止是他所說的那麼簡單,只看他所准備的東西,便可知他早料到會有今日之事,才能准備的如此周全。
而他身後的人,則更讓楊誠佩服,不知道為什麼,他竟感覺到自己和各勢力間的所有行動,似乎都在那人的預料之中一般。這種感覺,讓楊誠對這個近乎傳說中的人物更加向往。此戰之後,恐怕就能一睹那人的風采了吧,楊誠暗自想到。

不過那人見自己有何目的呢?楊誠搖了搖頭,拋去雜念,緊緊跟在裴成奇身後。
   “到了。”裴成奇在一處小巷停了下來,望著前方輕聲說:“這里便是玉門守軍的糧倉,姑師的糧草也應該存放在這里吧。”

    楊誠探首相望,糧倉的防守果然並不十分嚴密,僅有兩三隊士兵來回巡邏。此處又處在偏僻之處,就算他們強攻,短時間內姑師軍也無法調軍前來救援。“那我們?”楊誠輕聲問道。
    “從後門進去。”裴成奇低喝一聲,轉身向另一條小巷奔去。眾人跟在他身後七繞八拐,不多時便已趕到糧倉的後門,沿途竟沒碰到一個姑師士兵,顯然那邊的戰況越來越激烈,讓姑師軍根本無遐故及這些地方。

    楊誠和裴成奇在院牆下傾聽半晌,確認牆後並無姑師士兵後,向後做了個手勢,縱身向城內躍去。
    “叮……”兩人剛剛翻牆落地,急促的鈴聲頓時大作。二人聞聲不由面面相覷,沒想到最後關頭,竟然有此變故。  
  “殺!”陣陣喊殺聲中,無數舉著火把的姑師軍從糧倉之後沖殺出來,將院內照得纖毫必現。
    林一從人群後緩緩走出,冷哼說道:“哼,既然來了,就留下命來!”
bigsing 發表於 2009-6-14 15:01
[歷史軍事] [歷史] 神箭傳說 作者:簡單老楊 (連載中)

第四十三章 逐日之鋒

      借著熊熊的火光,楊誠終于看清不遠處一臉殺氣騰騰的林一,當下終于明白當日在星星峽為何會對那黑暗中的剌客有一種莫明的熟悉感,原來竟是在王庭放自己離去的那伙人。
一種複雜的感情頓時油然而生,雖然以前他並不明白他們的身份,但由于林智和李平北的關系,竟讓他不自覺的產生一種親切的感覺。李平北對他的影響是巨大的,而現在除了劉虎外,他便只能從林智身上去尋找那種失去已久的感覺。

    但現在這種形勢下,這幾人顯然在姑師軍中占著極為重要的地位,他與他們勢必處在敵對的位置,無法化解。楊誠一時間心中百轉千念,竟忘了做出反應。裴成奇卻不顧楊誠的異樣,伸手拉住楊誠,向後飛縱而去。
   “轟!”厚實的木門在裴成奇的後背化為點點木屑,四散飛濺。“咻……”數十支勁矢激射而來,密集的插在剛才兩人所立之處。

    “追!”林一沉聲喝道,姑師士兵紛紛向兩人消失的木門湧去,動作整齊劃一,迅捷無比,顯然是姑師軍中的精銳戰士。
    見院內有變,院外的百名戰士紛紛取下兵刃,嚴陣以待。裴成奇和楊誠破門而出之時,飛虎營的神射手已射出點點寒星,牢牢的將門洞處封住,幾名銜尾沖來的姑師士兵首當其沖,當即中箭倒地。

    林一眉頭微皺,敵人竟然不知不覺潛入至此,而且人數顯然不少。若不是糧倉重地一向由他親自布置防守,今夜恐怕已讓他們得逞。當下沒有絲毫猶豫,立即命人吹響示警號角,通知附近的駐軍,以求將潛入之敵盡數殲滅。
   “你在想什麼!”裴成奇拉著楊誠退入陣中,見楊誠仍沒有回過神來,當即怒聲喝道。
    “哦。”楊誠怔怔的應了一聲,猛地回過神來,沉聲說道:“現在怎麼辦?”

    聽著四處傳來的喊殺之人,裴成奇也不禁陷入兩難之中。由于城門現在還在自己的控制之中,若是及時撤退,借著黑夜的掩護,他們全身而退的機會仍然很大,只是現在好不容易摸到敵人的糧倉所在之地,若這樣退走,他卻並不甘心。
糧倉內的姑師軍數量該在一千以下,只時正不斷從房門處和院牆上向外殺來,不過在一支支精准的羽箭封鎖下,並沒有多少人能成功沖出。即使僥幸沖出來的,也在等候在牆下的黑甲雄兵的猛烈攻擊下,撐不住多久,一時間,糧倉內的姑師軍還奈何不了他們。

    “你帶人引開他們,我從前門進去,一會在城樓彙合。”楊誠斷然說道。恢複冷靜後,他也不甘心就此而退,錯過今晚這個機會,他們將再沒有第二次機會了。只要能成功燒掉姑師軍糧,姑師軍的失敗將再所難免,即使他們戰死在此,也在所不惜。
   “好!”裴成奇點頭說道,隨即發出一聲響亮的口哨,帶著三十名黑甲雄兵迅速向外散去,不多時便已遁入黑暗之中。

   “火箭!”楊誠沉聲喝道。五十支火箭頓時讓天空為之一亮,幾名閃避未及的姑師士兵發出淒厲的慘叫聲,帶著火光從院牆上倒了下去。幾支火箭將房門處殘存的木板熊熊點燒,烈焰逼人,姑師軍的沖勢頓時為之一滯。
    楊誠雙眼微閉,旋即睜開,伸手斜指左方,低聲喝道:“走!”話聲剛落,便率先奔出。剛才的亂想早已被他拋在腦後,在戰場之上,不容許有任何的差池,更何況他此時還背負著數十名飛虎精銳的性命,甚至整個涼州的安危。

    楊誠領著五十名飛虎營戰士不斷穿行在大街小巷之中,時而躍上房頂,時而伏地疾行,將身後的姑師軍遠遠的甩在後面。
戰場的情形不斷反饋在楊誠的腦海之中,形成一副清晰而完整的畫面,讓他不斷改變著方向,避開敵軍的圍追堵截。除了身後追來的糧倉駐軍外,他的周圍還有四支姑師軍,其中三支已被裴成奇吸引而去,不斷有喊殺聲從不遠處傳來,裴成奇的黑甲雄兵顯然讓姑師軍吃了不少苦頭。

    楊誠靜靜的伏在一處房頂,觀察著不遠處的糧倉正門。由于裴成奇一路大張旗鼓,四處沖殺,姑師軍的眼光均被吸引而去,而他身後的那支姑師軍顯然也追失了方向,數百步之內,已無姑師軍的蹤影。
此時糧倉正門處僅剩下一隊士兵駐守,數量大約在五十左右,人人均是如臨大敵,異常警惕。
    楊誠暗自分配好各人的目標,率眾潛行逼去。現在已容不得他再做猶豫,裴成奇雖然悍勇,但隨著姑師軍的不斷增加,可以給他施展的空間勢必越來越小,再拖下去,對他們將極為不利。

    “咻……”凌厲的破空聲拉開了進攻的序幕!    五十一支羽箭出,五十一人倒!    每一箭,均是正中咽喉,姑師士兵連示警的聲音也沒來得及發出,便已紛紛倒地。僥幸存活的幾名士兵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早已嚇得不能動彈,張口欲呼,卻發現自己嚨喉里卻發不出半點聲音,隨即傳來一陣劇痛,連最後的意識,也逐漸散去。    “上!”楊誠領著飛虎營戰士如狼似虎的沖入糧倉,十棟寬大的房屋立時出現在眾人眼前。

   “殺!”百余名姑師士兵喊殺著,在一名千夫長的帶領下,從黑暗處湧出,向飛虎營疾撲而來。“咻!”姑師千夫長剛奔出幾步,一支羽箭破空而來,直入眉心,頓時將他擊斃。
“咻……”楊誠領著飛虎營士兵一邊迎面沖去,一邊不斷引弓而射,姑師士兵哪里見過如此犀利的羽箭,丟下數十具尸體後,頓時四散潰逃,再不敢觸其鋒纓。

    “轟!”楊誠一腳踢開一扇大門,看著里面堆積如山的糧草,舉手一揮,幾名手持火把的士兵立即沖了進去,不多時,陣陣濃煙便從屋內冒出。
十棟糧倉的屋頂,均有三名飛虎營士兵駐守,不斷射殺著四散逃去的姑師士兵,林一哪里料想得到楊誠竟然有膽折返回來,所留的百余士兵在飛虎營的不斷打擊下,根本難施還手之力,不多時,整個糧倉的局勢便被楊誠完全被控制在手中。

    沖天的大火逐漸將十座糧倉淹沒,林一率隊匆忙趕回之際,哪里還有楊誠和飛虎營的身影。    林一面色鐵青的立在糧倉門口,不斷的聽著匆匆趕來一士兵彙報進展情況,皺頭越皺越緊。
林智現在正在關外營寨指揮作戰,此時城內的局面完全靠他一人支撐,原本還為自己閑著鬧了不少意見,哪料到竟被涼州軍攪得天翻地覆。雖然喊殺之聲四處傳來,他卻知道潛入城中的涼州軍數量並不多。

    潛入城中的涼州軍的強悍實在大出他的意料,由于服飾與姑師士兵完全相同,根本難以分辨清楚,而且每次均是一擊便走,雖然他已將圍捕的人數擴大到三千余人,到現在卻仍未能捉住一人。
   “馬上將這里的情況彙報大王,命令精絕王率一千弓箭手,分駐各處屋頂,一定要將涼州軍全數殲滅!”林一沉聲喝道,鬧到要驚動林智那里,實在不是他願意看到的事情,但局勢顯然已不受他的控制,無奈之下,他也只好如此。
他本就是一個出色的斥堠,雖然楊誠的行蹤一直沒能逃脫他的計算,但行動上卻總遲上一線,讓他原本堅定的信心也動搖不已。畢竟當初楊誠曾成功的潛入王庭,更讓他不敢有絲毫大意。

    “咻!”楊誠伸手抄起一支不知道從哪里射出來的羽箭,眉頭微皺。從糧倉突出後,他便領著飛虎營戰士伏低竄高,不斷向城樓方向逼去。不過隨著四周房屋上的姑師弓箭手越來越多,他們的行動也愈加困難。更讓他擔心的是,初時還可以根據打斗聲判斷出裴成奇的位置,到現在,卻已完全摸不清他們所處何方了。  

  “下!”楊誠低喝一聲,揉身向房下撲去,剛一落地,屋頂“叮叮……”之聲不絕于耳,他們遲上片刻,定難逃厄運。身後的飛虎營士兵均閉唇不語,緊緊跟在楊誠身後,迅捷有效的執行著楊誠突然而發的每一條命令。楊誠似乎對危險有著天生的感覺,每一次讓他們感覺異常突兀的命令,總能避開敵人的攻擊,讓眾人對楊誠欽佩不已,是以雖然身處險境,每個人臉上均仍充滿著必勝的信心和斗志。

    “卟!”楊誠奪過一把長刀,劈翻兩名突然沖出的姑師士兵,沖入大街之上。房頂顯然已經不能再呆了,密集的箭雨讓任何身手敏捷的人也避無可避。此時離城門還有五百步,楊誠別無他法,只能選擇硬闖。

   “殺!”喊殺之聲從四面傳來,姑師士兵從前後蜂湧而來的。楊誠遙望遠處的城樓,心底的希望禁不住不斷下沉。城樓顯然已被姑師軍奪回,無數弓箭手正靜立在城樓之上,張弓搭箭,等侯著他們送上門來。    “轟……”蹄聲驟響,數百名騎兵已呼嘯而來,陣陣蹄聲直震人心。
    楊誠咬了咬牙,大聲喝道:“沖!”飛虎營戰士齊聲應諾,臉上均顯出一往無前之色,緊隨在楊誠身後,形成一個錐形之陣,直向城樓撲去。姑師軍雖然人數眾多,卻被飛虎營的聲勢所震懾,一時間竟難以抵擋飛虎營的沖勢,混亂無比。

   “唰!”騎兵紛紛抽出長刀,看著百步外的飛虎營士兵,不斷發出瘋狂的吼叫。這種形勢下,即使是飛虎營之能,要想力抗數倍于己的騎兵,勝負不言而喻。
    楊誠對身後的姑師騎兵看也不看,心中冷靜無比,手中長刀不斷劈出,銳不可擋。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姑師騎兵手中長刀用力向自己面前的飛虎營戰士揮去,靜待著刀鋒劃過敵人骨肉的感覺,臉上不禁散發著興奮的神色。

    “卟……”血花四濺,姑師騎兵睜大著眼睛,只覺天地一陣旋轉,看著馬背上那個無頭的士兵,猶在想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叭嗒。”腦海里最後一絲意識,便是大地的厚實與清涼。    變生肘腋,數十名姑師騎兵突然揮刀向身邊的騎兵攻去,猝不及防下,姑師騎兵頓時大亂。

從屠殺變成被屠殺,敵友難分之下,竟自相踐踏,誰也沒心思去追擊已在不遠的飛虎營,自相混戰起來,連騎兵後面緊隨的步兵也不能幸免。    “你又欠我一頓酒!這次可是要好的!”裴成奇策馬追上楊誠,大笑說道。
   “逃出去再說吧!”楊誠大聲說道,專注的向前沖去。    “咚……”戰鼓之聲急促響起,五百名刀盾兵從城門兩邊突然沖出,一個嚴密的盾陣立時橫在楊誠他們與城門之間,斷絕他們最後的退路。

身後的騎兵也逐漸從混亂中清醒過來,立成陣式,狂奔而來。“嘩啦啦……”左右房頂傳來一陣零亂的聲音,一個個張弓搭箭的弓箭手從黑暗中沖出,直指街心。
    裴成奇看了一眼左右房頂,一臉豪氣的吼道:“最後一戰能和你小子並肩作戰,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兄弟們!多賺幾個是幾個,殺呀!”
    楊誠用力擲下長刀,低聲喝道:“借你馬頭一用!”    話音未落,人已縱身一躍,雙腳重重的踏在馬頭之上,高大的身形不住上升。“呔!”在場之人只覺一聲巨響傳入耳朵,嗡嗡之聲頓時充塞在腦海之中,再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一道炫目的光芒突然在城中出現,越來越亮,讓人不敢直視。凌空而立的楊誠,猶如一尊威嚴的天神,金光四射!    “咻!”破空之聲雖然微不可聞,卻清晰的出現在每一個人的腦海之中,似乎不用耳朵便能感受到那股直懾人心的聲音。那種感覺詭異無比,讓人揮之不去。
    一道金芒的帶著剌眼的光芒向城樓閃電而去,隨即沒入厚實的城門之中。雖然只是轉瞬即逝,金芒的軌跡卻深深的映在每一個人的眼睛里,彌久不散。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凝結起來,所有人都呆呆的立在原地,絲毫不能動彈。“嗒。”楊誠穩穩的落在地上,持弓而力,一股無可抗拒的威勢幾乎讓每個人都不能呼吸。
    “呼!”狂風大作,直向城門席卷而去。身在其中的人再不能站立,姑師刀盾兵嚴密的陣形再不能保持,頓時變得零散起來。    風止。    陣陣木悄滿天飛舞,城門處一個直徑一丈的大洞赫然出現在眾人眼中。
    “嘩啦啦……”不知是誰起的頭,在場的姑師軍紛紛丟下武器,一臉虔誠的跪倒在地,對著楊誠恭敬無比的拜了起來。    “逐日神弓!”

    “西域之主!”    一聲聲充滿崇敬的聲音在城內此起彼伏。
    這一箭的威力顯然也超出了楊誠的預料,不過他卻沒其他人那種震憾無比的感覺,稍一清醒,拍醒呆立在馬背的裴成奇,逐一叫醒同樣一臉震駭的眾人,率眾向城門疾撲而去。
    他當然不相信僅憑這一箭便可以令姑師人臣服自己,若待他們清醒過來,恐怕他們將再難逃去。不過有一點卻讓他可以肯定,阿不敢當初確實沒有欺騙自己,怪不得他敢只身前往西域,勸服各族。    “你們這是在干什麼!涼州軍呢?”林一策馬趕來,看著跪倒一地的將士,憤怒不已。

在楊誠他們逃出糧倉時他便派人在城門處部署,雖然他不知道楊誠他們是如何潛入的,但要想從玉門關逃走,除了越過城牆,便只能從城門通過。城牆上他已布置數百名強弩手,根本不懼楊誠他們強行闖關。他對自己的布置有著十足的信心,就算楊誠他們插翅也難飛出玉門關。
    哪知道趕來一看,卻發現眾人不斷的向街中央一處空地跪拜著,楊誠他們卻已消失無蹤。剛才那道強光他也看到,不過畢竟沒有身臨其境,感覺遠沒有這些人那麼震憾。也不知道這光芒到底是什麼東西發出的,否則他恐怕也不能如此從容。

    “還不快給我追!”林一立在正中,氣急敗壞的吼道。    場中一片寂靜,竟沒有任何人理會他。
   “追!”林一拖長聲音吼道。    ……    “精絕王!給我下來,帶著你的人馬上追!”林一沖著仍跪在房頂的精絕王怒聲吼道。    精絕王眨了眨眼,茫然的望向林一。
   “咚咚咚……”林一走到一面戰鼓前,用力敲了起來,頓時將眾人驚醒過來。    “所有人,馬上給我追!再不動的,全族盡滅!”林一持著鼓槌,怒聲喝道。

    直到林一連吼了三遍,在場眾人才回過神來,紛紛拾起自己的武器,卻並沒有馬上行動。均你望我,我望你,猶豫不止。逐日弓那不可冒犯的威嚴在西域數百年,雖然最近百余年來再沒有一人能成功使用逐日弓,並得到羿族的承認,但那種影響力卻並沒有絲毫的減弱。更因這驚鴻一現,給每個人心底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
如今想到自己要與逐日弓的主人為敵,就算是全族盡滅,仍讓所有人躊躇不已,雖然不敢明著違抗林一的命令,卻沒有人願意邁出第一步。
    林智高坐在西邊的城樓,靜靜的看著這一幕,歎氣說道:“林二,去把林一叫來,傳令其他人回營休息,等我命令!”

    “主人……剛才那便是逐日弓嗎?是不是我眼花了?”林二遲疑的問道。
剛才林智布置好營寨的防禦,便帶著他匆匆趕到城樓,哪知正好讓他們看到這一幕。雖然身在遠處,卻因能縱觀全景,是以心中的震憾並不比在場之人少。
    林智痛苦的閉上眼睛,喃喃說道:“或許是吧。逐日弓……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出現!”
pisheng 發表於 2011-3-15 11:42
第四卷西域烽火燃 第四十四章延城困局

    連續七日的大戰讓赤谷城外滿目蒼夷,戰馬和士兵的屍體遍布在城外的原野上,蕭索的北風低聲嗚咽,靜靜的訴說著戰爭的殘酷。

    韋立雄、甄啟山、章波、吳振翼立馬在城外五里的一個高地上,靜靜的看著如潮而退的己方騎兵。

    “三位統領大人,不能再這樣強攻了。”吳振翼看著遠處,沉聲說道。 幾日的戰鬥已讓這個年青而勇猛的將領受傷數處,緊毅的臉上略顯蒼白。

    三人淡淡的看了吳振翼一眼,均露出不屑的眼神。 甄啟山不以為然的說道:“怎麼?吳副統領莫非害怕了?”

    “怕?”吳振翼低聲沉吟,旋即面色激奮的說道:“前五日都是我一人親自率隊沖鋒在前,有的人卻在後面逍遙快活!我知道你們看不起我,早就巴不得我死在戰場之上,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大丈夫馬革裹屍,有何懼哉!就算你們不拿士兵們的性命當回事,也要考慮自己的性命和大將軍的大局!再這樣攻下去,我軍必敗!”

    “這可是你說的,我們可沒說過。”甄啟山淡淡的說道。

    “吳副統領,大將軍令我們三部合攻此城,我們怎麼能無功而返呢?”章波肅然說道。

    “是啊,這幾天來我們損失慘重,烏孫人又何嘗好受?只要再堅持幾日,我軍必勝!只是我們把建功立業的機會給你吳副統領,卻說我們想要害死你,實在讓人害心啊。”韋立雄嘆氣說道。

    吳振翼知道三人向來是同一口徑,哪會真有韋立雄說得那樣好心。 若是勝了,功勞自然是他三人的,若是敗了,當然是自己這個先鋒不利,這種事情他見得多了,早就不以為奇。

    自從一路順利的攻下南城和溫宿兩城後,三人的自信逐漸變得茫目起來,互相的吹捧逐漸塞滿每個人的心裡。 在只有一萬多守軍的赤谷城受此挫敗,哪里肯甘心。 竟然妄圖藉著粗製的攻城器械,以善於騎戰的三營強攻赤谷,著實讓吳振翼氣憤不已。 想著這幾日戰死的萬餘將士,吳振翼又是一陣心痛,這些勇敢的士兵們,完全是白白葬送在赤谷城下,一點價值都沒有。

    “謝謝韋統領的好意,吳某絕非貪功之人,只是希望三位大人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若是連自己的性命都丟在這裡,就太值了吧!”吳振翼冷冷的說道。

    “吳副統領太過危言聳聽了吧。雖然我軍略有損傷,但實力仍然遠勝烏孫,就算勝不了,也絕不至於落敗。”甄啟山板著臉說道。

    “略有損傷?”吳振翼冷笑說道:“三万精騎,現在已差不多傷亡一半,這還叫略有損傷?大宛騎兵五日前便遁去無踪,隨時都可能出現在我軍後方,到時兩軍夾擊,我們還能支持多久?三位統領恐怕也不是喜歡拿自己性命開玩笑之人,其中利害應該比我清楚!”吳振翼也知道士兵的傷亡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個數字而已,只要不危及到他們自己,他們才不會管死多少人呢。 是以改換策略,以他們自己的性命相威脅,以期令三人改變強攻此城之心。

    “後方?逆水和風火兩營已進駐庫車綠洲,憑大宛那幾千騎兵,能奈何得了我們?再不濟我們也可以退回庫車綠洲,若是吳副統領真的擔心小命不保,那我們倒可以考慮讓你單獨回庫車綠洲養傷?”韋立雄不屑的說道。

    “哈哈哈,吳副統領可以考慮考慮,我們定會滿足你的要求的。”甄啟山大笑說道。

    “不錯,若是攻不下此城,我們哪裡有臉去見大將軍。不過吳副統領既然受了傷,我們也不會強人所難的。”章波正色說道。 三人一向排斥吳振翼,更何況這兩日已數度攻入城中,三人更對勝利充滿把握,一時間哪里肯定吳振翼的勸諫。

    “你們!”吳振翼憤怒的指著三人,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想了想,策馬狂奔離去。 身後頓時傳來陣陣暴笑之聲。

    “嗚……”號角吹響,三營的又一次進攻再度展開。

    ※※※※※※※

    延城

    潘宗向高坐在大殿之上,閉目聽著各方匯報的這幾日的軍情。 留在中軍的各將則分列在堂下,靜靜的等候著潘宗向的垂詢。

    “逆水營駐南城,風火營駐溫宿,庫車綠洲全境已盡在我軍掌握之中,擄獲百姓共七萬餘人,牛羊萬頭,蔡達和郭海兩位統領詢問,是否全數押解至延城?”參謀將軍潘澤海輕聲問道。 雖然算起來潘澤海是潘宗向的叔輩,不過卻屬旁支,是以在潘家的地位並不高。 若不是此次潘宗向帶來的核心人員,大多從潘氏宗族挑選,潘澤海仍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官。

    “就安置在庫車綠洲,不必押送到這裡來了。牛羊才萬頭?姑師看來是想堅壁清野了。赤谷城那邊傳來消息沒有?”潘宗向淡淡的說道。

    “赤谷城方面,據說遭到頑強的抵抗,不過三營統領回報說正在加緊攻城,相信不用幾日便可攻下,請大將軍靜侯佳音。”潘澤海恭敬的說道。

    潘宗向皺了皺眉頭,不滿的說道:“真是一幫飯桶,姑師軍在玉門就有十萬之眾,赤谷城不過是些老弱殘兵,居然這麼久還沒打下。”

    “玉門關落入姑師大軍的手裡,大將軍真不打算趕回奪回玉門關嗎?”潘澤海輕聲問道。

    潘宗向搖了搖頭,不以為然的說道:“奪回?奪回來幹什麼?姑師人處心積慮的把我們引過來,以為可以據守玉門關,斷絕我的後路,逼我不得不強行攻城。哼,現在回去豈不是正中他的詭計?我偏不如他意,他斷我後路,我也斷他後路,看誰能堅持到最後。”

    “但是現在涼州防守空虛,若是姑師軍趁機引兵入關,恐怕以涼州現在的實力,無法抵擋。”潘澤海凝重的說道。

    潘宗向笑了笑,不以為然的說道:“這個倒不用擔心,楊誠是個能打硬仗之人,手下的飛虎營又是一支勁旅,姑師想要打敗他還得費些功夫。若是楊誠守不住,那就更好,長安那些傢伙總不會坐視不理的。也讓他們知道一下打仗的滋味,免得總是說三道四,讓他們也吃點苦頭,到時看誰還敢追究軍令狀的事情。”

    “不過……”潘澤海沉吟道。

    “不過什麼?”潘宗向淡淡的問道。

    潘澤海想了想,略有憂慮的說道:“這段時間我們捕獲不少西域百姓,但所獲的糧草卻極少,況且我們大軍深入西域已久,現在後方的補給又完全斷絕,僅以之前的糧草,恐怕再堅持不了多久了。”

    “嗯。”潘宗向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把這些百姓的口糧再削減一半,只要此次攻下赤谷城,趕上西域西遷的隊伍,應該可以獲得足夠的糧草吧。傳令讓甄啟山他們加緊攻城,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一定要盡快把赤谷城攻下來!”

    “是。不過,現在百姓每日也只維持了一頓而已,而且還要築城耕種,若是再削減……”潘澤海遲疑的說道。

    “這樣最好,難道讓他們吃飽了有力氣給我搗亂?能保住性命他們就應該知足了。從今天起,幹活的每日一頓,不干活的兩日一頓,若有反抗的,一律斬首示眾!”潘宗向沉聲說道。

    潘澤海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施禮退下。

    “啟禀大將軍,卓堂將軍回來了。”一名士兵跪在殿外恭敬的禀道,潘澤海與那名士兵擦肩而過,聞言不由輕輕的搖了搖頭,疾步離去。

    “傳!”潘宗向急急說道。 自從聽了西域長者對羿族的描述後,潘宗向卻並不像那老者那樣懼怕,他始終不相信一個小小的部族,能夠有多大的本事。 更生出想收伏羿族,震懾西域其他部族的念頭,當下便不顧幾名長者的哀求,命卓堂帶五千步兵前去收伏羿族。 那幾名長者也被強行押去,以作溝通之用。

    “傳卓堂上殿!”傳令兵宏亮的聲音中,一名高大挺拔的年青將領大步踏入大殿之中。 自從入住龜茲皇宮以來,他的排場也越來越大了,有些地方甚至超越了他身處的地位,不過他卻不以為然,沉迷其中極是享受。

    “參見大將軍!”一入大殿,卓堂立即跪倒拜道。

    “怎麼樣?羿族可願臣服於我?咦,你的臉色……”潘宗向皺眉說道。

    卓堂滿臉的疲憊之色,聞言低頭說道:“末將有辱使命,請大將軍降罪!”

    “羿族竟敢不向我臣服!你帶去那四人呢?給我叫上來!”潘宗向怒聲說道。

    卓堂重重的磕了幾個頭,慘然說道:“那四人全部被羿族射殺,末將所率的五千步兵也折損數百。”

    “砰!”潘宗向重重的拍著身前的几案,大聲說道:“第一次他們不知道我們的身份,我也不去計較了,現在竟然還敢襲擊我的隊伍!事情的經過倒底是怎麼的,快快講來。”

    “是。”卓堂恭敬的應道:“我軍一抵達逆水和風火二營遇襲的胡楊林,便在林外安營扎寨,派士兵護送四名西域長者入林傳達大將軍的意思。哪知羿族卻毫不理彩,將他們趕出胡楊林,更警告我們立即離去,不得再踏入胡楊林半步,否則殺無赦。”

    “好大的口氣。”潘宗向忿忿的說道。

    “當是末將也是這樣想的,本想率兵攻進,不過大將軍曾說過,最好能令羿族臣服。所以末將便再派出一千人護著四名長者入林,做出最後的努力。”卓堂沉聲說道。

    潘宗向點了點頭,讚賞的說道:“你做得很對,若能讓羿族臣服,對我軍將極為有利。羿族竟如此不識好歹,難道真以為我沒能力滅他全族!”

    “第二次入林后羿族卻再沒有回答,反而在他們退出胡楊林裡驟下殺手,令我軍損失慘重,連西域的四名長者也無一生還。末將見此情形,自知已不能善了,不過羿族在林中甚是難纏,所以末將便傳令火燒胡楊林,逼其出來迎戰。”卓堂正色說道。

    “結果呢?”潘宗向皺眉問道。 卓堂的方法可算得上非常正確,要想在那處胡楊林中對付羿族,恐怕要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 不過很顯然卻是卓堂吃了虧,讓潘宗向疑惑不已。

    “末將花了兩天時間,將整片胡楊林全部燒光,卻沒見一個羿族衝出。末將遍尋無果,便想趕回來向大將軍加報。哪知離開胡楊林後,兩天之內竟遭到羿族十次伏擊。羿族在沙漠裡神出鬼沒,我們根本找不到他們的行踪,只得日夜不停的趕返回來,末將未能完成大將軍的任務,請大將軍降罪。”卓堂低頭說道。

    “整片林子都燒光了?羿族難道長翅膀不成?”潘宗向皺眉說道。

    卓堂點了點頭,疑惑的說道:“末將確實派人監視著整片林子,一直沒見到有羿族的人出現,他們到底是如何逃脫的,末將也實在猜不出。”

    “好了,這次我也不怪你,這幾日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潘宗向淡淡的說道。

    卓堂深深一拜,感激的說道:“謝謝大將軍,末將告退。”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羿族,竟讓我軍兩次受辱!”潘宗向憤聲說道,眼神不住在殿內巡視。

    殿內諸將見潘宗向的眼神掃及,紛紛低頭不語。 前一次還可以說大意之下而失,但後一次做了充分的準備,也被羿族弄得灰頭土臉。 異族的強悍,各人心裡豈會沒底,雖然這是一次讓潘宗向大為賞識的機會,卻沒有人願意去嘗試,畢竟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況且在沙漠之中,不要說打仗,就連行軍也是件苦差事。

    潘宗向眉頭微皺,看著一臉嘲笑之色的一名異族青年淡淡的說道:“巫蓯王子有什麼要說的嗎?”

    巫蓯便是當日吳振翼從井下捕獲那人,不過因避林智的迫害,兩年前便已躲在井中密室,一直與外界斷絕聯繫,是以所知的東西,並不能讓潘宗向感興趣。 不過潘宗向卻對他還算禮遇,每日讓他陪在殿內,一則是對他並不放心,二則也可以向那些末落貴族做做樣子,把反對姑師的人爭取過來,讓他可以順利的佔據西域。

    巫蓯靜靜的聽完翻譯的轉達,一臉堅定的說道:“大將軍,沒有人可以在沙漠中打敗羿族!你這樣只是自討苦吃而已。”

    “是嗎?你們西域人看起來絕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在我眼裡,卻也算不得什麼。”潘宗向傲然說道。

    巫蓯微微笑了笑,不卑不亢的說道:“大將軍,您知道嗎,連一統西域的姑師王也不敢招惹羿族,甚至還要不斷向羿族示好,以求羿族不干涉姑師的事務。”

    “示好?怎麼示好?姑師人竟與羿族互相勾結嗎?”潘宗向疑惑的問道。

    巫蓯搖了搖頭,正色說道:“羿族除了逐日弓的主人,是不會與任何人有一點聯繫的,除非有人主動向他挑釁。姑師王不是逐日弓的主人,當然也不可能'勾結'得上羿族之人。只是姑師王每攻下一國,便會劃出一塊綠洲贈送給羿族,你所燒那片胡楊林,便是其中之一。”

    “哈哈,這麼說來我豈不是把羿族的窩給燒掉了?姑師王給了羿族這麼多好處,好像也沒什麼作用吧?不過到了我這裡,卻沒有這樣的好事了,要么臣服,要么毀滅,絕對沒有第三條路可供他們走!”潘宗向狠狠的說道。

    巫蓯聳了聳肩,不以為然的說道:“大將軍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不過看在大將軍答應助我複國的事情上,小王還是勸大將軍不必將羿族放在心上。羿族在沙漠中居無定所,與世無爭,實在對大將軍構不成半點影響。若是大將軍存心要消滅他們,反而會惹來天大的麻煩。”

    “西域的所有人都必須聽從我的號令!任何人都不能例外!”潘宗向傲然說道,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高高在上的寶座,或許真的可以令一個人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啟禀大將軍,銳金營副統領吳振翼在殿外求見!”

    “傳!”

    吳振翼風塵僕僕的踏入大殿,恭敬的拜道:“參見大將軍!”

    “怎麼?是不是赤谷城已經被攻下來了?”潘宗向略帶喜色的問道。

    吳振翼搖了搖頭,肅然的說道:“沒有。”

    “那你回來做什麼?”潘宗向疑惑的問道。 攻下赤谷城,便能打開一片新天地,一解他現在糧草不濟的困局,是以他對赤谷城的戰況異常關心。

    吳振翼對著潘宗向一拜,凝重的說道:“請大將軍火速派兵增援赤谷城!”

    “什麼!”潘宗向驚訝的說道:“增援?難道你們三營竟攻不下一個赤谷城?”

    “三位統領不聽末將勸諫,一味強行攻城,連戰七日,城未攻下,卻已損失近半,若繼續下去,恐怕難免敗局。所以末將日夜不停的趕回延城,請大將軍定奪!”吳振翼激憤的說道。

    潘宗向終於動容,不信的說道:“竟有此事!”

    “末將所言句句屬實,大將軍若再作遲疑,恐怕三營難逃危局!”吳振翼振聲說道。

    “那你認為需要多少人馬才能攻下赤谷城呢​​?”潘宗向皺眉說道。

    吳振翼略作思考,正色說道:“末將以為烏孫精銳盡駐城中,強攻對我方並無益處。以末將看來,只需一萬步兵圍城不攻,再派五千精騎繞過赤谷城,定可收到奇效!”

    “好!我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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