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礦 區04
出得礦洞,天恆突然想起自己大怒之下忘了問麥恩那個獨眼龍把魯可夫一行人帶到哪裡去了。正想轉身回去,小寄突道:「不用了,這通道裡有陌生人的氣味,一定是右邊礦區的那些人的,我們只要跟著這些氣味沿路找過去就行了。」
大寄也道:「而且這氣味好像是一直通向水潭的方向。」
天恆道:「那你們倆趕緊帶我去。」
大寄和小寄依言帶著天恆往水潭的方向行去。
快到水潭時,天恆遠遠的便已經看見水潭邊燈火通明,耳裡聽到傳來一片的嘈雜聲,敢情好像由水潭分開的左右兩邊礦區的人都已經全部來了。
大寄道:「爸爸,我們要不要過去?」
天恆沉吟了一下,道:「先看看再說。」嘴裡說著,天恆腳下不停,向著水潭邊挨去。自從大寄和小寄佔據了天恆的內息以後,天恆無論輕身術也好,忍術的身法也好,什麼體技都無法正常施展,只能慢慢向著水潭邊摸去,盡可能不讓水潭周圍的人發現自己。
慢慢的停停復行行的潛行了一陣,天恆估計自己再往前進就會讓人發現了,便隱在一塊岩石後,探頭從岩石的陰影裡往外察看。
水潭邊,礦區的囚徒們明顯的分為兩派,左邊是以霍夫為首老弱殘兵隊伍,右邊則站著身形高大的獨眼龍。在他身後是右邊礦區的精英們,從體型上可以看出來他們比左邊礦區的人們身體素質要好得多了。而且更加明顯的,無論從火把的數量,還是手裡的工具質量來看,他們的裝備都要比左邊的』殘兵』們好得太多了。在獨眼龍的身前,維特等人一字排開,以一種很可笑的抱頭姿態蹲在地上,臉上的神情一片驚慌,直如大禍臨頭一般。
霍夫陪笑對著獨眼龍道:「獨眼龍,你這麼做好像不大對罷?在這裡礦區裡幹活,各人各憑本事。你這樣抓走我的兄弟,無論怎樣都與理不合。先不管怎樣,所有的事都可以以後解決,請先放回我的人吧。」
獨眼龍傲慢的笑了一下,一隻獨眼一眨不眨的看著霍夫,道:「放人是沒有問題。我留著這幾個廢物也沒有什麼用處。你只要告訴我你們是如何尋找礦石的就行了。」
霍夫苦笑道:「他們是如何找到礦石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個星期去收集一次礦石罷了。你為什麼就那麼著急?我們也沒有影響你們的礦石產量。你們那邊的情況已經很好了。每一次分發食物、分發火把等物資,你總是拿走最多最好的。在這種情況,我們左邊礦區的人已經生活得很不容易了,你還想怎樣?大家就不能好好的在這礦區裡共同生活?」
獨眼龍哼了一聲,道:「說得好聽!現在每次上交礦石時,我們這幫兄弟的產量還不到你們的三分之一!多的食物和火把都讓你們拿走了,我們又要如何生存?我不管那麼多,好事大家一起占,你們那邊的資源也給我讓點出來!」
霍夫道:「你怎麼這麼不講理?我到這裡快十年了,哪一次不是什麼便宜都是你們佔?你一直打壓我們,好的人你挑走、好的資源讓你佔據,我們實力不如你,所以一直只能忍氣吞聲的讓著你。這次我們的產量稍微提升一些,你又上門來斷絕我們的生路,你這種行為和洞外的卡圖士兵根本就沒有區別!」
獨眼龍道:「講理?在這暗無天日的礦洞裡還有道理可講?強者生存,這就是這礦洞裡的道理!哼!你在這裡呆了十年又怎樣?我自從十六歲被抓到這裡來後已經在這裡呆了十四年了!你那十年算個屁!在這十四年,我找不到礦石,被人毒打、挨餓、受凍,吃不到東西、喝不到水、哭求無門,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種無盡的絕望你哪裡體會到過?連石頭縫裡的扁足蟲都比我活得更有尊嚴!在這裡掙扎生存了十四年,我深深明白一個道理--這世道就是這麼黑暗!無論走到哪裡,都是用拳頭說話最管用!強者的話就是真理!弱者永遠都只有讓人宰割的份!所以你別和我來什麼道理不道理的!要講道理?好!咱們手底下過真章!打過再說!」
霍夫縮了一下身子,道:「你!你這意思是不想給我們活路了?」
獨眼龍傲然一笑,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為了在這裡生存下去,必要時,我會不擇手段的謀取求生的方法!」
霍夫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站直了身體,道:「我知道我們不是你們那幫人的對手。可是、、、、、、我們總不能讓著你。在這礦洞裡生存得已經很艱難了,再讓你剝奪我們的資源,我們只有死路一條。這一次、、、、、、、如果你要打,我們絕對不會不還手的!」
獨眼龍的獨眼裡精光一閃,他道:「好!看來你也所覺悟了。反正你們死也不肯說出在那裡找到的礦石,我就打倒你們,再自己去找!兄弟們,上!」
霍夫高聲叫道:「上吧!拼了!再讓他們欺負也是死!上!」
獨眼龍和霍夫都高聲叫著,領先向著對方衝去。在兩人身後,左邊礦區和右邊礦區的人各自提著自己的工具向著對方衝去,情勢一下子爆發開來!
獨眼龍的手下約有三百餘人,霍夫的則只有二百人左右。兩邊的人高喊著,迅速的跨過水潭短兵交接到了一起。
突然間,整個面積並不太小的水潭彷彿消失了一般,再也起不到分隔左右礦區的作用。兩邊的人混雜到了一起,每個人都在嘶叫,每個人都在揮動著自己手裡簡陋的工具向著所謂的敵人身人擊去。水潭裡潭水被攪動得噴濺,原本清澈的潭水迅速的變得渾濁,渾濁的潭水再很快轉成一種驚心的紅色,散發出殘忍的血腥氣息。人們在地上戰鬥、在水裡戰鬥,鐵鎬被當成血腥的武器,揮擊著本來應當同是兄弟的人。人們在怒吼,同時也在慘叫,鐵鎬不停的交擊,發出讓人驚心動魄的聲響。鐵稿畢竟不是真正的武器,很快的便在戰鬥中破損了。人們於是扔掉鐵稿,赤手空拳的再上,近身用拳打、用腳踢、用頭撞,遠則用地面的石對互擲,情形讓人悲傷,讓人歎息,讓人掩目不忍再看。
沉寂的礦洞沸騰了,每一個人都變作了野獸,扑打著對方,撕咬著對方,彷彿是宿命的仇敵一般,互相有著永無也化解不開的仇恨。頭皮被扯掉了,沒有人叫痛,更加瘋狂的衝上前去,撕扯對方的頭髮;衣服扯爛了,沒有人在意,下一個目標就是對方的皮肉 ,誓也從對方的身體扯下一塊來;牙齒被打掉了,沒關係,連血帶牙一塊吐掉,接著再上!
有水潭這個洞穴是雲頂礦區裡最大的洞穴。現在,這個洞穴變成了容納了接近六百人互相戰鬥的戰場!
戰場裡,塵土飛揚、水花紛濺、石塊在空中亂飛,近六百人在裡面混戰!戰鬥進行還不到三分鐘,就已經有人受傷,有人倒下。潮濕的地面更加潮濕了,因為上面不僅濺上更多的水花,更還滴上了人們的血液!
沒有人注意到岩石後頭的天恆。就連天恆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他已經驚呆了!為人們的醜惡,為人們的自私、為人們的血腥與殘暴驚得呆了。在天恆眼裡,彷彿鏡頭變慢了一樣,他看血花由人們身上飛濺出來;在他耳裡,人們發出如同禽獸一般沒有理性的嚎叫與慘叫,咆哮著攻擊身邊可能攻擊得到的』敵人』。
天恆摀住耳朵,雙腳止不住的顫抖。人們怎麼了?生存固然很重要,但為了生存就殘殺對方是正確的麼?
夠了!
已經夠了!
天恆緊閉著眼,心裡已經亂了方寸。
「爸爸,我們該怎麼辦?霍夫那方已經敵不過那只獨眼了。」大寄道。
天恆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要如何才能制止這場沒有意義的戰鬥?要該怎樣做才能讓大家停下來?天恆心裡升起一種無可奈何的悲哀感覺。
「住手!都住手!」一個顫抖的聲音高聲叫道。
麥恩?!
天恆一驚!膽小的麥恩怎麼到這裡來了。
人們還在撕殺,沒有理會麥恩。
麥恩雙手緊握成拳,聲嘶力竭的叫道:「別打了!我知道礦石在哪裡可以挖到!」
麥恩的話就如同一名咒語一般,戰鬥的人都停了下來,呆呆的看著麥恩。
麥恩害怕得雙唇泛紫,卻鼓足了勇氣道:「都別打了,我知道哪個洞裡可以採到礦石。不要自己人打自己人,我們可以一起采。」
他知道?麥恩知道?麥恩!天恆念著這個名字,心裡湧起一種羞愧的感覺。還說要重振亞里斯大陸,原來他的勇氣連膽上的麥恩還不如。
霍夫瞪眼看著麥恩,嘶聲道:「不許說!」
麥恩顫了一下,道:「不說行麼?我們根本就打不過人家。」
霍夫道:「打不過也得打!不然以後的資源都被人奪去,大家都別想活了!」
獨眼龍咧嘴一笑,推開阻在自己身前的幾個人,也不顧自己額上鮮血長流,大步走到麥恩身邊,大掌用力在麥恩肩上拍了一下,道:「還是你小子懂事。說,你們都在哪裡採礦的?說出來有賞,我讓你來我這邊。」
麥恩被拍得矮身下去,忍痛挺直了身體道:「我不去你那邊,你只要答應我以後有礦大家一起采,我就告訴你我們是在哪裡採礦的。」
獨眼龍上下打量著麥恩,道:「好!小子你有種!我答應你。」
霍夫叫道:「別說,他從來都不守信用!」
麥恩眼光猶豫的來回看著霍夫和身前的獨眼巨漢,遲疑著張開了口。他深吸了口氣,正打算說,突聽天恆的聲音道:「他騙你的,別說!」
聽到天恆的聲音,麥恩精神一振,扭頭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天恆緩緩的從岩石後走了出來。
天恆看著麥恩微微一笑,道:「別說,他是騙你的。看他那種閃爍的眼神就可以知道了。如果他是真心誠意的想要以後大家和平共處,共同在這礦區裡採礦、生活的話,他就不用這樣眼神飄忽不定,神情不帶誠意了。而且,此時此情,他也不可能承諾你任何事情。不要被他騙了。」
看到天恆神情自若的侃侃而談,麥恩接收到從天恆那裡傳來的勇氣,站直了身體,挺胸大聲道:「我不說!」
獨眼猛的轉頭過來,惡狠狠的盯著天恆,道:「哪裡鑽出來的小子?我答不答應都是一樣,我說了就算數!」
「我從哪裡來?」天恆輕輕一笑,道:「只怕說了你也不知道。我來的地方遠得遠遠超過你的想像。我從來哪裡來你別管,我想問一句,當真這洞裡所有事情你說了就了算數?」
獨眼傲然道:「當然!不算數也打得你算數!」
天恆慢慢向著麥恩走去,又笑,道:「那好,你便叫上你的人開打罷,把所有的人都打死了以後,你就去左邊礦區一個岔洞一個岔洞的挨著找。反正這洞裡岔洞挨著岔洞,你慢慢找,看能找到什麼時候。而且啊,少了一大半人採礦,礦石的產量一定會銳減,我想卡圖的士兵一定會很好心的按照礦石的產量來配給食物的份量,以照顧大家的』採礦積極性』嘛!多勞多獲,少勞少得,保證到時候大家的肚子』飽飽』的,說不定也穿得暖暖的,開開心心在這裡面安養天年。呵呵呵。」
天恆幾句話一出,不僅獨眼啞口無言,緊張的氣氛也頓時懈下來。霍夫鬆了口氣,不禁心裡暗地佩服天恆,這幾句話正擊中獨眼的軟肋,讓他不妥協也不行。
獨眼驚疑的看著天恆,有些驚於天恆散發出來的那種處變不驚的氣質。這小子一出來臉色就沒有變過,而且幾句話就化解自己手下激揚的情緒,逼得自己的人不得不採用合解的辦法來尋求礦源。他是哪裡鑽出來的人物?獨眼心裡驚疑著,口裡卻冷笑道:「你說一便是一,說二便是二,哪有這麼容易?我就不會先打過再說,抓住那小子問個明白。我就不信他的骨頭真有那麼硬,真能忍疼挨痛至死也不說。」
獨眼龍話音落處,天恆正好走到麥恩身邊停下,聞言臉色一凝,沉聲道:「說你蠢,你就是蠢!」說著,左手飛快的揚起,將暗藏在手裡的鋒利石片抵在麥恩頸下,道:「那我便殺了他,讓你什麼都不到!」
獨眼臉色大變,下意識的邁前一步,道:「你敢殺他?」
天恆淡淡的道:「你再往前走一步試試?看我敢不敢殺他?」手下一緊,石片鋒利的邊沿已經在麥恩的頸上割出一道血跡。麥恩駭得面無人色,雙腿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麥恩驚慌的叫道:「天恆,你真要殺我?」
獨眼慌叫道:「住手!你想怎樣?」
天恆道:「我不想怎樣,只想跟你打個賭,你敢不敢?」
「說吧,說吧。」獨眼連忙道,就怕天恆手裡的石片毫不留情的的劃下去。
「好說。」天恆手仍抵在麥恩頸上,嘴裡道:「你對著光明之神發誓,對賭誓的結果絕對服從。」
獨眼遲疑了一下,低聲道:「我對光明之神發誓,我願賭服輸。」
「那就好。」天恆一笑,道:「你自持勢力過人,不用武力解決你也不會服氣。好!你敢不敢與我公平打一場,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和你打?你是說就憑你那幾兩肉?」獨眼龍再次上下打量天恆,忽地放聲大笑起來,道:「有趣!有趣!你這少年倒是好玩。這賭我打定了,我如果輸了,什麼都聽你的。我如果贏了,我也不欺負你,乖乖的跟了我就行。」
天恆暗笑在心,道:「那就這麼說定了?」他記得好像沒有說不可以用魔法吧?
「一言為定!」獨眼龍道。
「好!」天恆收起石片,一把推開麥恩,對麥恩笑道:「傻瓜!真以為我會殺你?嚇成那樣。大不了到時候我也學你挺身而出時的勇氣和他們一拼就是了。」
獨眼龍才知道自己上了個惡當,不禁怒聲道:「你這小子好奸。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