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懸疑] 血寶狂歌 作者: 圓太極 (連載中)

mk2257 2008-12-2 16:45:1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3 31520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9:06
於是他們放棄了,一切都恢復原狀,一切都聽天由命。為了避免在什麼都看不見的甲板上遭到意外的攻擊,步半寸也決定躲到船艙裡來。

  雖然剛才他們聽到瞎子說話,知道魯一棄幾個已經進了艙,但是剛進到艙裡,螢光石白力透藍的光亮還是嚇了他們一跳,像這樣不動不搖的光亮已經讓他們的神經煎熬了整個晚上。隨即看清原來是個少見的瑩石光盞子才舒了口氣,魯家中人帶著這樣一個奇妙光盞子也算不上什麼怪事情。

  「魯門長,下面怎麼辦?」這次是老叉搶先問的。這人很奇怪,像剛才外面那麼怪異的事情發生,他都沒怎麼多話。反倒是在一些本輪不到他說話的時候搶嘴搶舌。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因為魯一棄處於昏厥狀態,而女人和瞎子也的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沉寂了一會兒,當後進來的幾個人看清魯一棄的樣子後,都不免焦急地詢問到:「怎麼了?又怎麼了?」「中瘴了嗎?」「海霧裡還有瘴?」「是中屍氣了吧,那麼多的『船影子』,霧裡屍氣肯定很重。」不免有些七嘴八舌,很是嘈雜。

  就在此時,船身重重一震,像是撞到了什麼。

  隨著這個大震,魯一棄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大震後的鐵頭船似乎停止了加速航行,靜靜地,一動不動,沒有一絲的搖晃。

  站起身的魯一棄卻搖搖晃晃,似乎隨時會摔倒。

  沒有人扶魯一棄,船艙中的幾個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都只是用驚愕的目光瞪視著魯一棄,顯得茫然和不知所措。

  「哇」一股污穢從魯一棄口中猛然噴吐出來,許久沒有好好吃東西的他卻吐得很多很多。

  從未暈過船的魯一棄竟然吐了,而且這一吐,就好像是將上船本該有的暈吐全加在一起了。

  步半寸他們幾個快速抽身出了船艙,速度不比他們鑽進船艙時慢。倒不是他們噁心魯一棄噴吐出的腥臭味道。而是鐵頭船突然大震之下停住,讓他們感覺發生了什麼不該發生的事情,於是都爭先恐後地奔出去看到底怎麼回事。

  外面的霧淡了,而且很淡很淡,淡得就像暮靄中的輕緲煙霧。剛才的濃霧只是像一堵牆,鑽過了牆便又是一片清爽。周圍也不見了那些「船影子」。黯弱的的天光下,海水非常的平靜,水面上只有三指高的微波。這種情形在這些闖海的高手眼中是極為怪異的事情。平常就算在無風的港子裡,也不可能只有這麼小的波浪,更何況現在是在外海大洋之中。

  船並沒有像他們想像中那樣發生了什麼不該發生的事,剛才的大震並不是撞到什麼或者是被什麼撞到,周圍沒有任何東西。

  那麼大震從何而來,是突然從什麼地方掉下,還是突然間船體掛上了什麼東西?亦或是撞破了什麼無形的阻隔,進入到了另一個世界。

  鐵頭船其實也沒有停止,而是極為平緩地漂著,平緩得讓人都會錯覺成靜止了。但是這種平靜並沒有一點讓人覺得舒服,相反的,幾個人都有種胸悶反胃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在艙內魯一棄的狂嘔給他們帶來的影響。

  「什麼海面子?怎麼這樣奇怪?看看前面有些啥。」鯊口說著就要往船頭走,卻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一種慵懶的性子湧上心頭,竟然很不願意邁出步子。

  鷗子聽到鯊口的話,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看應該是自己的職責。於是抬頭往�台上瞄瞄,卻不知道到底為什麼,他放棄了登上那個常堅守的位置,而是拖著乏重的腳步往船頭走去。

  站在船頭,鷗子重重閉了下眼睛,這是他在努力調整好自己視覺時常做的動作。隨後他緩緩睜開眼睛,讓光線和影像逐漸在眼中清晰。但是逐漸清晰的眼中出現的卻是個突然的情形,嚇得他魂飛魄散……

  鷗子看到的是船頭前輕緲的霧氣突然間狂亂地翻捲起來,翻捲的霧氣中有個灰黑的影子如同山一樣對準船頭壓了過來。

  「啊!那是、那是……!」

  那是一艘巨大的艦艇,一艘洋人才有的鐵殼炮艦。

  在鷗子驚恐的叫聲中,其他人也都看到了那艦艇。這種樣子的艦艇他們以前偶然也見過,都知道是打海子戰的兵營裡的。這種不用帆槳只吃煤、油的鐵傢伙,能跑能打能撞,而且像這樣大的,他們還是頭回看到。

  鐵頭船這樣的木製漁船在這種艦艇前就好像鐵牙下的豆腐。可是現在偏偏有這樣一個巨大的鐵牙啃向他們這塊豆腐。

  步半寸唯一能做的就是喊了一聲「抓緊!」然後便很無助地扶住身邊的桅桿。老叉和鯊口卻連抓撓點什麼都來不及了。

  艦艇高翹的船頭直往鐵頭船船頭壓下來。

  「啊--!」鷗子從船頭的高階上跌滾下來。

  似乎有紅光閃過。這是事後步半寸告訴給魯一棄的。

  鐵頭船沒事,就在要撞擊的一剎那,那艘巨大的鐵殼艦艇融化了、消失了,化作一片霧氣了。

  鷗子躺在甲板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一陣縹緲的霧氣從船甲板上方飄過。步半寸他們站在甲板上,可以看到霧氣從自己身體周圍盤旋而過。

  鷗子跌得挺重,滾出去有五六步遠,但這不重要,因為這個滾跌是他為了躲避撞擊,下意識地將自己給摔出的。重要的是他很受驚嚇,感覺心中和腦中翻滾做一團,嘔不出,嚥不下。

  步半寸、鯊口、老叉都沒有跌倒,但是他們腳下和身體為了承受撞擊而聚集的力道卻瞬間落空,於是,這股力道讓他們血氣翻騰,頭暈眼花。

  還沒有等他們從這種狀態下調整過來,又一艘多桅的波斯貨船從左舷的霧氣中突顯,攔腰撞來。隨後又有一隻方頭方位平底�船從右前方撞來…

  幸好所有的撞擊結果和第一次一樣,都化作一片霧氣飄過,要不然只要有一隻船隻是真實撞上,這鐵頭船就算不是粉身碎骨,也肯定會整個地扣了殼兒。

  當魯一棄從船艙中出來時,他們的鐵頭船至少已經與不下十艘各種船隻遭遇,到後來,步半寸他們幾個已經對這種虛幻的撞擊麻木了,反倒在那些船隻過來時都往前去,試圖看清那些到底是什麼舟子。

  魯一棄出來,是因為鐵頭船真的靜止了,紋絲不動,就像被凍住了一樣。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9:07
海面子也平靜得如同鏡面,連一指波都沒有了。靜止後的鐵頭船沒再遭遇虛幻的撞擊,所以魯一棄沒有看到這樣的驚嚇場面。

  但是,當依舊虛弱恍惚的魯一棄被女人和瞎子攙扶著出到艙外後,他的第一句話就是:「沒被撞上,應該是符咒起了作用。」

  聽到他話的人都感到驚異,特別是剛才在艙外的人,他們此時才真正開始體會到,實力雄厚的對家為什麼會和這個看上去非常平常的年輕人做交易,也開始意識到這趟凶險之旅有沒有命回頭,都與這個年輕人緊緊關聯著。

  魯一棄在艙裡嘔吐之後,神情變得更加迷離,身體也在發夢障般地不斷抽搐。只是他所感知的境界沒有一個人知道,其實每一次抽搐都和外面每一個虛幻的撞擊吻合,而且在夢幻般的境地裡他還看到,在鐵頭船船頭上有幾張咒符畫的「禹」在起伏膨脹、在放著紅光。

  「不動了,船一點也不動了。」鷗子現在說話有些傻傻地、呆呆地。這些日子以來他總感覺心中不舒服、有壓力,非常難熬,比他當年逃避江湖追殺的日子還不好過。從出現了「船影子」後,他更是感覺腦筋都黏在一起理不開了,不舒服的感覺更加重了。剛才又被著實嚇了一把,難免反應遲鈍呆滯。

  「沒一點風,當然不動了。」老叉到底是老江湖,而且他的狀態似乎是這四個操船高手中最好的。「要不你用篙子攪攪看,說不定能劃拉得動。」

  鷗子真的很聽話地操起一根竹篙,從船舷右側就要往海裡戳。

  就在篙子要戳到水裡時,篙子的尾端被一隻有力的大手緊緊抓住。這是一隻能穩穩握住舵把闖海衝浪的大手。

  鷗子回頭,看到步半寸像根帆桅一樣站在甲板上一動不動,右手緊握住自己手中的竹篙尾端,也紋絲不動。這情形很讓旁人很是吃驚,從小混紮在兵營中的鷗子不說有多少武技功力,但是一身力氣還是不小的。特別是他正值年輕氣盛,俗話說拳怕少壯,一雙肌稜凸起的臂膀,出手總有幾百斤的力道。可是現在,這雙臂膀握持的篙子竟然被一隻手就就給定住了,死死地定住了。

  鷗子一雙眼睛有些呆滯地看著步半寸,他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怎麼會出現這樣的狀況,眼光中充滿的只有茫然。其實步半寸也很犯嘀咕,鷗子的臂力只比他強不比他弱,今天怎麼會讓他一抓之下便沒任何反應的?

  步半寸斜了下眼睛,是示意也是引導鷗子看魯一棄。這樣的做法是非常正確的,現在所做的一切最好讓這個年輕的魯家門長來定奪。

  魯一棄的眼睛半閉合著,眼光很迷離。他正對著船頭的方向,和船一樣一動不動。

  在他的感覺中,那個方向有跳躍的波浪,有氣流的漩渦,有翻滾的雲層,這些都絞合在一起,彷彿在海天之間樹起一根黑色的立柱。盤旋的立柱攪動著天、攪動著海,並且把海天間所有經過這裡的生靈攪入其中。

  魯一棄虛弱地抬起右臂,把他無手光禿的腕部伸向那個方向,然後從嘴裡清晰地吐出兩個字:「凶穴!」

  步半寸放下鷗子手中的竹篙,快步往舵台上走。他感覺本該能走的更快些的,可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力不從心。

  上舵台是想看看羅盤有沒有什麼變化。變化肯定是有的,此時羅盤的指針指向船頭的方向,也是一動不動。不對呀!自己這船是從北而來,羅盤指針是常指北方,難不成這船在霧裡已經調了個?還是羅盤壞了?平時再怎麼著,這指針還是應該有些晃動的,不會像這樣一點也不動。

  羅盤沒壞,就在此時,那指針抖動了一下。同時,本來紋絲不動的鐵頭船也抖動了一下。

  魯一棄半開閉的眼睛驟然睜開,眼睛中閃爍的是恐懼和絕望的目光。

  羅盤方向沒有變,指針卻持續地在抖動。

  鐵頭船的方向也沒有變,只是緩緩地開始移動了。

  更奇怪的是,鐵頭船上的一些東西也開始滑動起來。

  鷗子的腳下有些不穩,是因為他手中的篙子上突然多了股力,一股將篙子頭往船頭拽拉的力。

  老叉的魚叉和鯊口的桿矛也是頭朝前往船頭偏移過去。

  瞎子的盲杖上突然整個的多了股拉力,彷彿有個隱形的人要將他奪去。

  女人感覺有人在拉扯她的衣褲,剛開始一驚,還以為遇到好色的鬼魂了呢。接著便清楚,這是一種力道在拖拉他藏在衣服裡的駁殼槍和褲腿上的攮刺(匕首)。

  船艙裡傳來一陣「叮叮噹噹」的響聲,女人和鯊口好奇地回頭往艙門看去,他們看不到艙裡,卻可以看到艙門上鐵掛環式門拉手漸漸地由垂掛方向變成水平方向。

  清醒了的魯一棄變得更加虛弱,一下子單腿跪在甲板上,旁邊的女人拉都拉不起來。但是他指向船頭方向的手臂卻沒有放下來:「不能!不能往那裡去!」

  羅盤指針在劇烈抖動。

  鐵頭船船速卻沒有變化,並且行駛得更加穩定,從水中劃過幾乎都沒有帶起一點微波浪漪。

  甲板上偏移滑動的魚叉和桿矛突然一下子跳起,附著在船頭上。鷗子也終於站不住了,腳下一個踉蹌,手中竹篙的鐵頭子也附著船頭上。瞎子將盲杖尖戳在甲板縫裡,雙手握住盲杖柄,與那股力量抗衡著,可以看到盲杖的中間漸漸往船頭方向彎曲過去,成了一個圓弓形狀。

  女人的衣服一下子敞開了,裡面的駁殼槍在光滑的甲板上快速滑過,也附著到船頭。女人一撲想要抓住卻沒有抓到。撲倒的她,褲腿邊的攮刺也順勢滑出,從甲板上滑過。女人一把抓住了,卻沒有抓准刀柄,抓在了刀刃上。還沒等她來得及伸出另一隻手握住刀柄,船頭前方的那股力量突然加大,一下子將那把攮子奪去。刀刃劃過女人的手掌,幾縷殷紅瞬間從指掌間滲擠出來。

  「快!轉向!離開這道!」魯一棄失去了那份平靜和沉穩,言語間透著某種瘋狂。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9:08
可是現在沒有誰有辦法有能力讓鐵頭船轉向離開。步半寸連舵把都無法推動一點。

  「撬了那鐵頭!」剛才就說過,船上這四個使船的好手中,目前老叉的狀態是最好的,所以他能看出,施加在鐵頭船上的力量最終是集中在鐵頭上的,把那鐵頭撬了應該有所幫助。

  鐵頭船的鐵頭雖然是魯家妙制,但要是在一個時辰之前,步半寸這些人中隨便哪個,拿個傢伙三下五除二就能給搞掉。但是現在,當幾個高手大男人趴在鐵頭上之後才發現,他們此刻已經沒有將這鐵頭撬掉的力氣了。鷗子甚至連到船頭的這段短短距離都沒有能夠移動過來。而瞎子是因為抓住盲杖不放,被移動的盲杖硬生生拉到船頭來的。魯一棄呢,根本就沒有過去,因為就算他是狀態好的時候,要將鐵頭撬掉也是很困難的事情。

  坐在甲板上的女人把目光從自己受傷的指掌轉移到船頭處的那一堆男人身上。她覺得很怪異也很好笑,這些人都堆爬在那鐵船頭子上,拳掌無力地拍打著鐵頭,倒像是在擦拭撫摸一般。還有這些爺們兒到底是做的什麼祭(玩什麼花樣),一個個捏把得比個大妹子都嬌弱。不是明明聽見他們喊著叫著要撬鐵頭的嗎?這樣子可是連根毛都搞不掉的。

  女人站起身來,她帶著好奇往船頭走去。

  沒走到船頭,她便漸漸放慢了腳步。因為出現了一種奇怪的現象。男人們都停止了動作,把目光全聚集在她的身上。

  女人因為那群男人而奇怪,而船上所有的男人包括魯一棄都因為女人而奇怪。她竟然是這條船上目前唯一一個狀態沒有發生變化的人,凶穴巨大而莫測的無形力量只是搶走了她的槍和攮刺,對她的身體和心理沒起到任何作用。

  沒等女人走到船頭,局勢再次出現變化。船頭前方無形的力量突然大幅度增加。本來斜斜附著在鐵頭上的桿矛、鐵叉、竹篙一下子挺得直直地,船頭也拖拉得明顯望下一沉,那樣子就好像女人的身體太重,把船頭壓了下去。

  船體的突然前傾讓暈船最厲害的女人腳下根本無法站穩,身形不由自主地往前衝,而腿面骨正好絆在挺直的竹篙上。於是再難把持得住,直往船頭跌扑過去。

  跌過來的女人竟然沒有一個男人接一把,他們竟然都下意識地往兩旁避開。

  但女人也沒有完全跌倒,只是身體側著重重地坐在船頭甲板上。因為她及時地伸手撐扶了下鐵船頭,手掌雖然沒能撐住身體,倒是卸去了大半的跌撞力道。

  女人的手掌從鐵船頭上一路下滑,從鐵船頭頂上一直滑到甲板,在上面留下一道頂端有五指血印的濃濃血道。

  女人倒下的同時,鐵頭船發出一聲「吱呀」的怪叫,那聲音讓人聽著心中如同貓抓一般。

  這種聲音沒有讓多少人感到驚恐,因為船上的大部分人都能聽出來,造成這種聲音的是魯家的一種工藝手法。在魯家六工技法中有一個獨特的工藝方法,叫做「榫隙法」,也就是在榫接的時候留下一些間隙,並且在榫接的地方採用很有韌性的材料。這樣在整體結構做成後,當外部有力量施加在上面時,各個榫接部位就會一起作用,從各個環節和方向上產生微小的變形和緩衝,從而保證整體結構的穩固。這就和竹編的籠籃一個道理,不管從哪個方向推壓,只要在一定力量範圍內,竹條自身和竹條之間總會有韌讓卸力,讓籠籃只是稍有變形而不會損壞。

  隨著船體的怪叫,緊接著船頭和船艙中又響起一陣「叮叮噹噹」的鐵器碰撞聲。

  剛剛被壓下去的船頭猛然竄起。船頭軟爬成一堆的幾個男人也猛然彈起,像是繃緊的弓矢瞬間發射。

  魯一棄也自己從甲板上爬起來,說心裡話,他從沒有過此刻這樣的輕鬆感覺過,一個多月以來逐漸積聚起來的各種壓力瞬間釋放了,他像瞬間脫掉了一具異常沉重的枷鎖。

  站起來的魯一棄眼睛的視線卻始終沒變,依舊正對著船頭方向。所不同的是那雙清澈的目光由船頭前方的遠處,收落在了鐵船頭上,收落在鐵船頭上那道濃重的、殷紅的,頂端有五指血印的紅道道上。

  腦海中在搜索,搜索到一部春秋時無名氏留下的叫《符之鬼語仙說》的殘卷,其中記載了許多已經失傳和不知其用法的符咒,其中就有一個和這血道道相似的符咒,名字好像叫做「噴陽符」。

  雖然有太多的疑問,雖然魯一棄也有很濃厚的好奇心,但是眼下絕不是尋根探底的時候,更不是研究符咒的好時機。

  「趕快轉向,不能繼續往前了。」魯一棄很平靜地說了一句,好像害怕再次驚嚇了面前那幾個剛剛恢復過來的大老爺們兒。

  聽到魯一棄的話,步半寸迅速朝舵台跑去,邊跑邊大聲招呼著:「鯊口、鷗子下艙踩翻輪!」

  鯊口的反應很快,鷗子是在他的拉扯下往船艙下跑的。

  鐵頭船下翻起一陣浪花,緩慢地啟動了。步半寸將舵把往一側壓死,他想掉頭快速離開這個怪異凶險的地方。

  「先不要回去,找找有沒有寶構的跡象。」老叉似乎不願意就此白白冒回險,他還記掛著寶貝。

  「你作死,就現在往回走還不一定能逃出。」步半寸想到過來時濃重霧牆和無數的「船影子」,心中不由地一陣陣發寒。

  老叉沒有回答步半寸的話,而是把目光落在魯一棄的身上。步半寸也同時將詢問的目光落在魯一棄的身上。

  「老叉說的有道理,步老大的話也有道理。不過我想,要是能趁眼下沒有危險這段辰光,真能找著了寶貝,把凶穴定了,或者帶著寶貝回頭走,那麼平安回去的把握應該能多幾分。」魯一棄的話大家聽了覺得更有道理。

  船的航線是繞著魯一棄感覺中那個巨大的盤旋在海天之間的氣柱在走,並且逐漸往那邊靠過去。當然,這一切都是按魯一棄的吩咐在做。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9:09
 洋面很平靜,周圍很寂靜,船上只能聽到船底水花單調的聲響。可是有時這樣的寂靜和平靜給人心裡的壓力更大。

  在繼續航行中,老叉不時往水下扔小玩意兒。那些小玩意兒引起魯一棄和步半寸很大的興趣,特別是步半寸,雖然一直都知道老叉在做些東西,可還是頭一次看個清楚,更沒想到還能派到用場。

  那些玩意兒有好多種,老叉此時扔下去的是帶鉛鉈的「木魚浮鳴」。魯一棄記得南宋時《鄱陽湖戰記》有錄:軍中多用木魚浮鳴,其型如同木魚。懸重置於水靜處,船行水動則鼓鳴,其聲如牛吟蛙鳴,為訊以防暗襲。

  現在看老叉做的那東西也真的跟和尚的木魚樣子差不多,只是邊上有雙槽連雙翹管導流。這樣懸浮在水面上,不管是氣流還是水流,都可以將其帶動發聲。這種器具最適合在很平靜的水面使用,當水流風力發生變化時及時報警。

  此地的洋面雖然也極度平靜,可放下這樣的東西不發聲響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先置下,說不定後面回頭時有風有浪能導著我們不岔向。」看來老叉前段時間不是在瞎忙,而是考慮得更加周全,早就在做應付多種情況的準備了。

  瞎子一直都跌坐在船頭沒有動地方,不知道是在思考這什麼還是用他敏銳的聽覺搜索些什麼。

  女人看著這個枯瘦的瞎眼老人無助地跌坐在那裡,心中不由泛起一絲憐憫。在找到並將槍和攮子收好後,她伸手就想把瞎子攙扶起來。

  女人的手還沒有觸到瞎子的臂膀,瞎子枯瘦得如同雞爪般的手指已經閃電般的捏住了女人的脈門。

  女人一下呆住,而瞎子一捏之下也不由地呆住。

  「你剛才做了些什麼?」這是瞎子背轉身體後輕聲問女人的話。

  「我沒做什麼呀,只是摔了一跤。」

  「不是,不是,你除摔跤外肯定還做了其他什麼事情。」

  女人看了一眼船頭:「噢,還有就是手破了,把血摸在步老大的船頭上了。也不知道這個凶巴巴的船老大會不會忌諱女人的血把他的船給弄髒了。」

  瞎子鬆開捏住女人手腕的手指,順勢在女人手掌處一抹,抹下一點殷紅血跡。

  其實女人被捏住的手並沒有受傷,但是為了阻止另一隻手傷口的流血時,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血跡。

  瞎子將抹下血跡的手指放在口中,久久地……,隨著他臉頰的微微抽搐,嘴角漸漸掛上一絲很不明顯的怪異笑意。

  瞎子的笑讓離得很近的女人感到駭怕,急忙腳步退後,遠離瞎子,回到魯一棄的身邊。

  瞎子和女人之間發生的動靜讓大家突然想到,到現在都不曾有人幫女人把傷口包紮了。

  於是老叉急急地從艙口邊掛著的布巾中拉來一塊相對乾淨的,並從艙台頂上的角落裡找到一個曬乾的烏賊魚骨。他這是要給女人包紮受傷的傷口,曬乾的烏賊魚骨刮成粉末是很好的止血材料。但是就在他拿著著兩樣東西走到女人身邊時,魯一棄、步半寸幾乎異口同聲地叫了一聲:「我來!」

  老叉臉色微微一變,隨即便恢復過來,將東西往魯一棄手中一遞,逕自走到一邊收拾他這一路過來做的些小玩意兒。

  魯一棄在給女人包紮的過程中,回頭看了瞎子兩眼,瞎子竟然還像木偶似的坐在船頭,手指含在嘴裡,嘴角掛著笑,眼白子翻個不停。

  當魯一棄包紮完畢時,再回頭看瞎子,發現瞎子已經變了樣,手指不再放在嘴裡,臉上也沒了笑意。手撐著甲板,頭往船舷壁上靠去。

  「噓!」瞎子表情誇張地示意大家安靜。

  甲板上所有的人一下子停住了動作,連個大氣都不敢出。只有步半寸左腳腳掌在甲板上輕輕拍了兩下。船艙中立時停止了操作,船底再沒有水花的翻滾聲響。

  「水流了--!」瞎子壓低著沙啞的聲音說,此時不管是他的腔調還是樣子,都像是個活鬼。

  步半寸迅速從腰間掏出根竹管,用嘴巴咬住管套拔掉,然後將管子猛然晃動了幾下,管子中散出些許紅色,隨即從中裊裊飄起一股細長的白色煙柱。這是煙管,既是辨別風向的工具,又是儲備火種的器具。

  煙柱直直地,不搖不動。沒有風,那麼水流從何而來,如果是洋流的話,洋面不會這樣平靜,而且有洋流的話,海面子散發的腥味兒應該濃多了。

  船艙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讓步半寸差點沒把嘴中咬住的管套嚇掉。

  船艙口露出鯊口佛陀般的笑臉,只是這笑臉此時比哭還難看:「下面、下面有、東西浮、浮上來了。」

  步半寸把煙管往管套中一塞,也不管舵把了,一個縱身跳上艙台,再一個箭步跳上落下的帆葉,並且往橫出的一頭走去。

  老叉甩手扔給步半寸支三股魚叉,然後將舷邊一根牽拉帆頁橫槓的繩索結扣拉開。橫槓轉動起來,把步半寸走去的那一端探到船舷外面。而他自己提起單股稜叉在另一邊的船舷上站住,一隻手抓住根斜索穩住身體,另一隻手反握叉桿,手臂高高抬起,隨時準備將叉子飛出。

  鯊口跑出船艙,他沒有往船舷邊過去,而是從老叉平時收拾的東西中拉出一個麻布捆子,捆子上的繩頭一拉,鋪開了幾十支各種叉子和鉤矛。然後一手提一支,只要步半寸和老叉需要,隨時可以扔給他們。

  他們這一整套的配合,是用來對付水下巨型生物的。因為像鯨、巨鯊、深海章魚、烏賊,他們的體形都要比一般的小漁船大多了,要是他們突然出水,很有可能將漁船掀翻。那麼對付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它們出水之前或者出水還沒將船掀翻時,用飛矛飛叉擲射它,讓它感覺疼痛重新沉入水底。

  鷗子的反應要慢些,等他從船艙中出來時,魯一棄、女人他們都已經湊到船舷邊,往外探看著。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9:10
夜色雖然很暗,但是依舊能隱約看到遠遠的地方,冒上來一個白色團團,像是個大氣泡,總有桌面大小,並且經久不破。接著這樣的白色團團一個接一個冒上來,並且越來越多,是一個往鐵頭船這邊包圍過來的趨勢,像是水底下有個巨型怪物,正邊吐著泡泡邊圍著鐵頭船轉圈游動,並且這圈越游越小。

  那些白團團給魯一棄帶來晦澀污濁直衝腦穴的感覺,更奇怪的是他曾經好像在什麼地方有過這樣的感覺。

  步半寸和老叉很駭異也很驚疑,駭異是因為如果那些是水下巨型怪物噴出的氣泡,那這傢伙也忒大些了。而驚疑則是因為從他們的角度看,那些團團似乎並不是圓形的,而且水下冒出的氣泡在大氣壓作用下,不可能經久不破的。

  「這些是什麼?」女人好奇地問了一句。

  步半寸和老叉沒有理她,他們正集中注意力,隨時準備對水下出來的怪異東西發起攻擊。魯一棄不知道那些是什麼,也沒有回答。瞎子看不見,鯊口的位置也看不清,他們也沒作聲。

  倒是剛出了艙,剛走到船舷邊的鷗子回答了女人的問題:「那些是人唄,死人。」

  這句話首先提醒了的是魯一棄,是的,他晦澀污濁的感覺到和在雙乳山底下甬道中遇到那些活屍首時有的感覺是一樣的。

  步半寸和老叉也馬上辨別出來,那些確實是死人,在海上死掉的人。

  「真的是『海粽子』!哪裡冒出這麼多的『海粽子』!」鯊口也走到船舷邊上,看著洋面上擠得密密匝匝的白團團,他大張著嘴巴就像廟裡泥塑的佛陀。

  「海粽子」,是漁家的俗語。其實就是在海上航行中,有人死去,就將其屍體用白布條層層包裹,然後拋入大海海葬。這種葬法的屍體保存的時間是極短的,因為在海水的浸泡侵蝕以及海中生物的啄食下,不用幾天就會沒了蹤跡。

  「什麼事情一下子海葬了這麼多人?」步半寸望著腳下不斷冒出的「海粽子」,很難想像這是一場怎樣的災難。

  「有種可能,這些不是一次海葬的,而是多少年無數次海葬聚集起來的。」魯一棄發表了自己的見解。

  「不可能,『海粽子』下水保不住幾天就得碎。」鯊口很難相信魯一棄的說法。

  「這裡是凶穴所在,什麼事都有可能。陰極的凶穴能收得那麼多的『船影子』,當然也能收『海粽子』。我以前遇到過被別人操縱的活屍首,不知道這些『海粽子』會不會也活了。」

  魯一棄後面的話讓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女人甚至輕「啊!」了一聲。接下來是長時間的死寂,周圍真的沒有一點聲音。船上的人都聽見了自己喘息的聲音,心跳的聲音,血流的聲音。他們的目光都瞪視著那些「海粽子」,看著它們一個個無聲地冒出水面,佈滿水面。

  逐漸地,鐵頭船已經被「海粽子」完全包圍了,周圍已經看不到一點海水面子,只能看到一個擠一個,一個疊一個的長調狀白團團。

  「『海粽子』活了!」女人突然叫了一聲。

  「哪裡哪裡?!」「啊!」「快跑!」幾個男人亂作了一團。

  「咯咯咯!」女人笑了,她沒想到自己的一個小小惡作劇竟然會有這樣大的反應。

  數道憤怒的目光盯住她,讓她在尷尬羞愧中低下頭來。低下頭的女人能看到腳下的甲板,能看到甲板上的縫隙、紋路、線條,能看到這些縫隙、紋路、線條的劇烈抖動。

  女人猛然抬起頭來,眼中有極度真誠的恐懼:「活了!『海粽子』活了!」

  也就在這瞬間,男人們憤怒的目光從女人身上收回,同時撲向船舷。

  「海粽子」沒有活,「海粽子」流了。流動的「海粽子」理所當然地帶動了鐵頭船,鐵頭船夾雜在「海粽子」的中一起流動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船上的這些人對發生的事情已經有些木然了,不再做任何掙脫求生的努力,大概是已經厭倦了反覆而至的心理和身體上多重的壓力。他們隨便鐵頭船如何夾雜在「海粽子」往前漂,把一切都交付給天運來定。

  剛開始,那些冒出的「海粽子」擁擠著、重疊著往鐵頭船這邊而來,船舷下面的「海粽子」甚至都疊起了好幾層,再要往上疊幾個都能滾入船裡了。但隨著流動,那些周圍的「海粽子」逐漸散開,擁擠在船舷下的也逐漸落下。看得出,「海粽子」的流速要比鐵頭船快,那些散開的白團團隨著剛剛出現的小波浪起伏著,就好像是輕飄的繭子。

  「海粽子」變得疏疏落落的了,可以看到水面了。水面真的有些微微的波浪。步半寸又掏出煙管試了試,還是沒風。沒有風,也不在洋流道上,那麼這裡的波浪應該是一種非同尋常的自然力量產生的。

  「海粽子」漸漸漂得沒了蹤影,剛才還那麼多,眨眼間都不見了,好像是重新沉入水底一樣。

  魯一棄半閉著眼睛往凶穴方向辨別了一下,鐵頭船離著凶穴更近了,而且也繞過有四十五度角。

  鷗子一直都注視著船的前方,此時他又大驚小怪地叫起來:「海底有光!海底有光!」

  前面的海面是有片粼粼波光,但那看著怎麼都像是月亮、星星在海面子上的反光,再說海底又怎麼會有光出現。

  已經重新回到舵位的步半寸沒有理他。鐵頭船依舊保持著直行航線往前行駛。

  「死人!活死人!」鷗子的聲音幾乎帶著哭腔。

  魯一棄趕忙往船頭跑去。真的是死人,像活人一樣的死人。

  就在船頭前的水下,飄著一具屍體,一句衣衫工整的屍體。屍體的面容真的和活人差不多,不管是面色還是膚色還是毛髮。屍體平躺在水下大概一尺左右的深度,隨著水波輕輕飄蕩著,就像個活人在睡著了一樣,唯一不同的是睡著的人都閉著眼,而這水中的屍體卻是大睜著眼睛。最為詭異的是,這死人是眼睛不管誰看、什麼角度看都像是盯著你,與你對視著。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9:11
(南呂•金字經)如夢流洋道,誰肯走這遭。

  此非是賢人天性高,亦心勞,祖任無處逃。

  誰知覺?海裡奈何橋。

  接著他們看到第二具屍體、第三具屍體……,並且越來越多,就像剛才的「海粽子」一樣多。鷗子剛才的話也沒有錯,這裡的水下真的有光,不知道這些光亮是從什麼地方發出的,但正是因為有這些光縈繞著水下的屍體,他們才能將活人一樣的死人連面容毛髮都看的清清楚楚。

  「大少,你說見過活屍首,這死人不會也活了吧?!」鷗子問魯一棄這話時,嘴唇有些哆嗦。

  魯一棄面色平靜地搖了搖頭,說實話,他也不清楚是不是會變成活屍首,但他清楚現在最重要的是安撫人心,要不然恐懼、驚嚇給人心理巨大的壓力會讓面前的人發瘋。

  其實要發瘋的不止鷗子一個,這一船的人包括魯一棄,都覺得自己心裡攪著難受,腦筋突跳得就像隨時會爆開。海裡那麼多的屍首,都大睜著眼睛,盯著自己,這只要是個人,沒被一下子嚇死、嚇瘋已然是萬幸,至於心裡的難受、感覺上的些不適真的不值一提。

  水中的死人倒確實沒有變成活屍,但是它們卻似乎有著活物才具備的靈性。當鐵頭船迎著它們駛去時,它們都很自然地從船頭漂開,這麼多的死人,鐵頭船竟然沒有碰到一個。

  「有人唱歌,好怪的歌。」瞎子突然幽幽地說了一句,語氣讓人聽得毛骨悚然。

  「啊!哪裡!?在哪裡!?」鷗子是越害怕越想問個清楚。

  瞎子沒再說話,只是把手探出船舷指了指下面。

  鷗子的臉色發青了,他的目光轉向鯊口。鯊口此時正好站在船艙口,看到鷗子詢問的目光後重重點了下頭。顯然,船艙的擴音效果讓他也聽到了水下的歌聲。

  船上沒有聲音了,連喘口大氣的聲響都沒有。極度的安靜讓其他人很快也都聽到了那怪異的歌聲。那是個誰都聽不懂的歌聲,怪異而驚心。聲音倒不難聽,只是調子簡單了些,拖著顫巍巍的長音,幽幽渺渺地由遠及近,然後在飄滿死人的海面上迴旋飄蕩了幾個來回,再漸漸遠去,彷彿是地獄中的鬼魂的哼吟,又彷彿是深海魔宮中妖孽的歎息。那歌聲在海面上迴旋飄蕩時,激起了許多道細細的水線,縱橫交錯,撥挑輕跳。

  歌聲遠去並終於消失,鐵頭船也終於闖過了遍佈死人的怪異海面。可是誰都沒能舒出一口氣。

  魯一棄知道,自己離著凶穴更近了。因為從死人群裡闖過後,他們面前是一個更為平靜明亮的洋面。平靜的洋面下都是沉船,各種各樣的沉船。這些沉船在海水中不明原因的光亮映照下,讓鐵頭船上的人們看得非常的清楚。

  「船影子?」鷗子問。

  「不是,就是沉船.」魯一棄很肯定地回答,此時倒不是為了平服鷗子緊張的心態,而是他感覺中那些的確是實實在在地沉船。

  「可是,這些沉船怎麼都像剛沒水的?」步半寸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其實在這種地方,有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是很正常的。

  「和剛才那些死人一樣,屍體可以如生不腐,船隻當然也可以像剛沒水一樣。」

  老叉拉開一個火管拋入水中,這動作讓旁邊的人嚇一跳,心中都暗罵老叉唐突,害怕火管驚動了什麼不該驚動的。那火管很奇妙,噴射著耀眼的光芒,沉入水中竟然不熄,並慢慢往下落去,將水下深處照得更清楚。

  魯一棄知道這種火管叫「冷焰吹」,可以在水中燃亮半盞茶的工夫,是幾百年前江南火令堂的秘製,火令堂當年一夜間在江湖上絕跡,此技法和配方也隨之失傳。老叉身邊竟然備有這樣的好東西,這只可能是他在江南當排頭時,搜羅來的存世孤品,除非……,想到這裡魯一棄的眉頭微微聳了聳。

  「這裡是茫茫洋面,沒有可以落腳建寶構的實地兒,那寶貝會不會在這些沉船上?」�口佛陀般地咧著嘴。

  �口的話給了魯一棄一點提示,目光漸漸收斂,超常的感覺隨著老叉再次扔入水中的一隻「冷焰吹」往海底深處而去。

  「那裡,往那裡去。」魯一棄的聲音就像是在說夢話。

  步半寸隨著魯一棄斷臂伸出的方向看去,什麼都沒有,只有茫茫洋面,只要海面子下散發出的光亮,只要隱約可見的雜亂疊堆的沉船。但是沒有人問為什麼,�口再次拖著鷗子往艙底下去了,船在片刻後啟動起來,步半寸舵把一轉,鐵頭船往魯一棄所指的方向駛去。

  「到了!」說完這句話,魯一棄像是從夢中驚醒了一般,彈身就朝船頭走。等他走到船頭時,老叉已經到了那裡,探頭往水下張望。

  步半寸腳掌一拍甲板,船下水花反翻,鐵頭船立馬停止下來。

  「你在往左前二十步的地方拋個亮點子。」魯一棄吩咐一聲。

  老叉掏出「冷吹焰」,拉弦爆燃,拋入前方的水中。回臂時甩動的胳膊肘不小心撞在魯一棄的肩膀上,生疼生疼的,讓魯一棄不由地蹙起眉頭。

  「那裡是條大船!」連站在船尾的步半寸都看清水下有什麼了,船頭的兩個人當然也都看清了。

  除了他們,站在船舷邊的女人也看見了,她小聲嘀咕了一句:「怎麼是個西洋船?」

  的確,那裡有艘三桅的波斯貨船,從造型和大小來看,建造這樣的船的年代不會超過三百年。魯家先祖藏的至寶怎麼會在這樣一條沉船上?

  連女人都疑惑了,其他那些高手當然就更有想法。大家都看著魯一棄,包括剛從船艙中出來的鷗子和�口。

  可魯一棄這是已經閉上了眼睛,他是在感覺?還是在思考?只要魯一棄自己知道。

  平靜的海面上,靜立著的魯一棄腦海中卻在翻騰。從百變鬼礁開始,所有的線索、現象都在他的腦海裡匯聚、凝結、整理,一個駭人的真相在他腦海慢慢浮現出來。於是腦海翻騰得更加猛烈,因為他要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9:12
過來許久許久,鐵頭船已經在極小的波流中漂離了他們剛才停止的位置了,並且改變了方向。魯一棄也終於睜開了眼睛,看著大家都關切地看著自己,便歉意地笑了笑。然後左手手指往海水下一指,用平靜地語氣說道:「那裡有寶貝,誰能下去?」

  指定的位置就是剛才他要求老叉丟「冷焰吹」的地方,船的移動和變向沒能給一直閉著眼睛的魯一棄的判斷造成任何影響。

  下水?在這樣一個險惡的海域下水?且不說這水下還不為所知的怪異和凶險,就是已經知道的「船影子」和「海粽子」就讓人頭皮發麻。

  「步老大不能下,我們還要指望他把這船呢。鷗子呢,恐怕也不行。」魯一棄只管說著自己的想法。說得也真是對,鷗子不但狀態最差,而且以前是兵營裡的神目號子,水性不咋的,雖然到鴉頭港後狠練了一把,但要潛這樣複雜凶險的水域還是差點。

  大家的目光落在老叉和鯊口的身上。

  老叉也把目光落在鯊口的身上,這情形似乎讓鯊口下水變成了眾望所歸。

  鯊口咧大嘴巴在笑,只是笑的很難看,已經不再像佛陀,而像佛舵手中摔破的木魚。

  雖然一樣地恐懼,雖然一樣地畏縮。可這些都留在了鯊口的心裡,他沒有多說一句廢話,甩掉外衣,只穿一身貼體的衣靠。此時魯一棄才看到,鯊口貼身衣靠的腰帶上插著十多把各式各樣的刀鞘。�口活動了一下身體,站在船沿上,然後拔出一把一尺左右長的雙刃斗�芒銜在口中,深吸一口氣就要往海裡跳。

  「等等!我給你佈個回頭線探探,也可以讓寶貝收網子。」

  「等下!種個符子再下!」

  是老叉和瞎子,兩個人的話說得有點搶,其他人都沒聽得太清楚。

  老叉邊說邊拎出「探底繩」,不同的是這「探底繩」已經被續長了,繩子上每隔一段就有個浮子,而且在前端鉛鉈上多繫了一個「八抓收囊」,這收囊在水上打撈人家常能看到,主要是在漩渦、激流中搜撈東西的。囊子中暗藏的八抓在漩渦、激流的力量和人往外拉的力量對抗作用下,能將水下的東西牢牢抓住拉上來。

  繩子甩下去了,清澈透明的水下可以看到最前端的「八抓收囊」漸漸沒入到沉船的陰影中,也能看到那些白色的浮子一個個隨著繩子舒展開。那些浮子做得真好,乍看都一樣,其實在體積重量上有著極小的差別,入到水中停留在各個水層一點都不亂,把個「探底繩」定得直直的。

  瞎子的做法更奇怪,他拉過女人,把女人已經包紮好的手解開,在�口的臉上從上到下抹了濃濃一道血痕。

  沒人問瞎子為什麼,都是聰明人,都在江湖上混,他們已經在回頭看船鐵頭上的那道血痕,因為這兩道血痕的形狀太像了。

  �口再次活動了幾處關節,深吸一口氣,做勢要往海中跳。旁邊的幾個人都緊張地看著他,做好心裡準備看他漂亮的入水和可能會發生的怪異事情。

  可�口就在要躍出的瞬間突然又停住了,他回頭用茫然的目光看著魯一棄:「我下水去後幹嘛?」

  魯一棄笑了,其他人也笑了。是呀,連下去找什麼,怎麼找都不知道,這麼一番瞎忙活幹什麼。

  鷗子現在好像反比�口清醒多了:「撈寶貝唄,出點勁兒,越多越好!」

  魯一棄收斂了笑,拉住鯊口,讓他蹲下,伏在耳邊悄悄說了幾句。

  聽完魯一棄的耳語後,鯊口突然間轉身就縱身而下。沒再做任何的準備動作,也沒有什麼漂亮的入水動作,倒像是不小心摔出船的,快得就連魯一棄伏在他耳邊的腦袋都沒來得及縮回。

  �口跳下去時雖然顯得毫無準備,但在入水時卻已經將身體調整得直直地,雙腳緊緊攏著,像根棍子插入水中。這種最簡單的入水姿勢相對來說其實是最俱戒備性的,因為留著兩隻手在上面,可以隨時進行拚殺和求援。

  到了水中,並沒有發生什麼異常。踩著水的�口此時才真正認真地吸氣,一段一段小口地吸。不知道船上有幾人看出這種吸氣的方法是江湖上極少見的「狸吸法」,據說是仿照南方熱帶海域一種善潛的海狸的吸氣法。這方法可以將氣息盡量存入呼吸系統的每個角落,從而保證長時間在水下不用換氣。

  終於,胸腹已經明顯漲起的�口把手中雙刃斗�芒往口中一咬,翻身掉頭,順著「探低繩」沉入的方向潛游下去,很快也消失在沉船的陰影裡。

  海面上蕩起的漣漪很快就消失了,水面一片死寂,周圍一片死寂,鐵頭船上也一片死寂,只有數道目光挾帶著迫切的渴望注視在水面上,當然,其中也有不為人知的貪婪。

  時間在一點點地過去,渴望、貪婪的目光中開始多出了焦慮。終於有人忍不住了。女人輕輕搖了一下魯一棄的胳膊,輕聲問道:「下面真的有寶貝嘛?」

  魯一棄沒有回答,他只是微瞇著眼睛聚氣凝神,讓自己的感覺不斷地往水下伸展、再伸展……

  這裡的水下當然有寶貝,而且簡直是個寶庫,但是到底是些什麼寶貝,魯一棄不知道。魯一棄知道的是,下面到處是氣息縱橫騰躍。陳年的好東西在他感覺中就像活的一樣在呼吸,這下面沉船中有太多的這樣的好東西,他們散發出的氣息匯聚在一道,在魯一棄超常的感覺中起伏跌宕。當然,魯一棄的感覺中除了這些氣息外還有其它的氣息,一些很難說清道明的氣息。

  又過了許久,女人又忍不住了:「不會出事吧,怎麼到現在都沒上來?」

  其實有這種想法的何止女人一個,就是步半寸這樣的老海子都把顆心懸得高高的。這裡的水下沉船太多,情況極其複雜,勾勾絆絆肯定少不了。而且這些沉船看上去很新,像剛沒水的,實際說不定早就朽得如同腐泥一般,哪裡被碰了撞了都可能破裂砸壓下來;再有這裡的水深到底是多少?沒人知道,要是潛得太深壓力太大也會起不了水。

  雖然想得很多,有一種結局卻是大家都清楚的。這裡的水域已經在「凶穴」的範圍之中,任何難以預料的事情都會發生,一條性命在這裡太微不足道了。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9:13
  又過了一些辰光,船上的人都有些沉不住氣了。特別是步半寸和瞎子,他們知道�口入水的時間已經遠遠超過了一個潛泳高手和好練家子的存氣量。

  除了魯一棄,因為他正處於另一種狀態,忘卻了周圍一切。

  除了老叉,因為他正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回頭繩,辨別它上面浮子每一個微小動作的原因。

  「要不我下去瞄瞄?」步半寸說著便解外衣做準備。

  「老大,還是我下吧。」鷗子雖然有些勉為其難,可還是搶著脫衣做準備。因為他知道步半寸對這條船的重要性。

  就在此時,魯一棄突然目光暴閃,眼眉間一凝。在他的感覺中下面的氣息亂了,有狀況要發生。與此同時,回頭繩也劇烈抖動起來,老叉趕忙一把緊緊抓住,隨時準備發力往上拽拉。

  水下開始翻騰起來,光線模糊起來,沉船搖晃起來。

  「海泥揚底!」步半寸說,「老叉,試試回頭繩有沒勁兒。」

  老叉搖了搖頭,一雙眼睛始終盯住繩子上的浮子。那些浮子從下而上一個個逐漸被揚起的海泥遮蓋,已經只剩下最靠近水面的兩個還可以看清。

  鐵頭船也開始搖晃起來,不!準確說應該是顛簸抖動起來,彷彿船底下有股力量在往上拱。

  「鷗子,下艙踩翻輪!」步半寸話沒說完,人已經縱身在舵台上了。不管下面發生了什麼,逃離是最好的辦法。還有,海泥揚底是由於海底有巨大的暗流湧動才會發生,這種暗流要上升到海面就是滔天巨浪,而對於巨浪,靜止著的船只有死路一條。

  鷗子衝進艙內,和他一起進去的還有瞎子。因為瞎子覺得平時踩翻輪的是兩個人,現在�口下水了,自己應該幫把手。跟在他們背後的還有女人,她是在魯一棄的示意下回艙裡去的。魯一棄是不想她有危險,她是怕讓魯一棄分心。

  「船不能動!動了回頭繩就移位了。」老叉大叫一聲,這是魯一棄上船後頭一次聽道老叉用這樣大的聲音說話。

  步半寸好像也被這聲音驚攝住,抬起的腳掌只是隨著船身震顫,卻遲遲沒有拍下發出指令。

  海底的渾濁在繼續上升,直往海面上撲來,回頭繩最後的兩個浮子也看不見了。

  當那渾濁衝上海面時,整個海面一下子跳動起來。兩尺多高的浪花全是不停歇無間斷地直直往上湧起噴出,海面上變得浪珠四濺,一片喧嘩。

  就在這些跳濺起的浪花水珠中,一個影子豚魚般衝出了水面。衝出水面的影子只一閃又重新沒入水裡,緊接著又衝出,又落下,連續五六個反覆。這樣反覆出水入水,是為了逐漸吸入氧氣,以便減輕氣壓突變的效果,防止出現高壓氣肺和肺噴血。這一般只有經過專門訓練潛深海子的高手才懂這種方法和如何控制每次的換氣量。

  最後一次出水後,他深長地吸口氣,喉腔內發出一聲長長地猶如撕破了喉嚨的「噢」聲。

  「噢」聲剛止,那身影就高喊到:「拉!快拉!慢了硬流子要把物件碎了!」

  聽到叫聲,甲板上的人辨別出在水花中沉沉浮浮的身影是鯊口,其實根本不用辨別,此時水中除了鯊口還能出來誰?

  魯一棄嘴角處顯露出些許欣慰。

  步半寸半張著口,包含的是驚訝和感慨,這小子怎麼會有這樣高的潛水手段。

  老叉則什麼都不想,只管迅速收拉自己手中的回頭繩,繩子上有勁兒了,「八抓收囊」已經掛上了什麼物件兒。

  �口踩著水往鐵頭船這邊過來,在翻轉跳耀的浪花中猶如出水的海神。他的上半身都露出在水面上,像是在水中走動一樣。能這樣在水中遨遊,好水性是個原由,但水下有股力量在往上拱也是個原由。而他臉上那道女人掌血畫的「噴陽符」不僅沒有被海水沖淡,反而變得鮮紅髮亮。

  �口很快到了船邊,魯一棄慌手慌腳地想找東西把他拉上來。還沒等他找到合適東西時,那邊步半寸已經將一束網捆摔出船舷。�口一把抓住網捆,然後踩著網捆上的繩眼攀了上來。

  上來時魯一棄才看清,�口有一隻手抱著個物件兒,也就是網捆這樣可以落腳的東西能讓他攀爬上來,其他繩子、篙子什麼的還真的很難讓他輕鬆上船。

  老叉始終認真地收拉著回頭繩,隨著掛住的東西越來越接近水面,繩子上的力道也越來越重。但老叉又不敢發太大的力,他害怕把掛著的東西拉壞或者拉脫,那樣要重新抓回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快、幫、一、把,就、要、出、水、了!」由於鐵頭船的顛簸抖動,使得老叉的喊叫如同顫音。

  聽到老叉的叫聲,步半寸快步趕過去,只留下了魯一棄給已經攀到船舷外的�口搭了把手。

  老叉叫幫手倒不是拉不動,而是因為繩子上的震動變大了,他需要有人和他一起穩住,控制好力道,一點點將東西拉出水面。

  在步半寸的幫助下,「八抓收囊」握住一個粗大的白銅嵌鎦金珠花把手出水了,這是一隻松木包牛皮,黃銅帶箍邊的箱子,箱子上有鎦金珠花釘排列的圖案裝飾,箱蓋邊沿還有鑲玉片兒的裝飾,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物件兒。

  老叉和步半寸的眼中發出了異彩,臉上滿是激動興奮的光澤。

  箱子漸漸出水了,也就在這箱子出水的一瞬間,水面的水花跳得更高了,並且浪花尖兒還在打著旋兒。像是大海伸出無數只手要搶回自己的東西。

  而老叉和步半寸也剎那間感覺手中一沉,出了水的箱子好像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拉住了。兩個人開始慢慢加力,身體都已經往後傾斜下,也沒能再將箱子拉起。船體的顫動讓這兩個與無形力量僵持的人腮幫上的肉都抖動起來。

  魯一棄扶著�口站在船舷邊,看到了一幅詭異神秘的情景。

  那回頭繩牽著已經脫出水面懸空著的箱子,呈一條斜線僵持著,無形的力道讓繩繃得直直地,顫抖著發出嗡響。緊接著那箱子在迅速地變色,迅速地腐化,迅速地破裂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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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9:14
在魯一棄的感覺中,箱子破裂的縫隙中有怪異晦澀的氣息騰躍。他趕忙腳步踉蹌地往步半寸和老叉那裡跑去,邊跑邊叫:「鬆了!鬆了它!」

  可就在他剛剛跑到兩人身邊時,水面上的那只箱子碎裂了。正傾斜身體用勁的老叉和步半寸一下子跌了出去。

  步半寸不愧為步半寸,雖然跌出,腳步一個小收,腳掌在甲板上一滑一握,摜出五六步的身體就重新站住了。

  老叉則不行,跌出的身體只能雙臂亂舞希望抓住什麼支撐物。於是剛好到了他們旁邊的魯一棄腦袋被老叉手肘擊中,摔跌出去。而老叉倒是藉著這一擊之力穩住身體。

  帶著「八抓收囊」的回頭繩也「嘣」地一聲彈回船上,被剛好穩住身體的老叉一把握住了繩頭鉛坨。他根本不管自己撞了什麼碰倒什麼,健步縱到船舷邊,探頭往海中看去。

  碎裂的箱子中掉出了好幾個瓷瓶,那些瓷瓶在跳躍的浪花上顛簸起伏幾下便一個個往水下沉去。老叉想都沒想,抖手甩出「八抓收囊」在已經下沉的隱約影子中抓住了一個。然後突然發力,將收囊拔出水面,拔得高高地,然後二次發力,空中收繩,把那只瓷瓶抱入懷中。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回頭繩在他手中就如同活的蛟�,快疾、準確、兇猛。

  跳起的浪花已經平息,周圍海面上恢復了一片死寂。

  魯一棄側著腿坐在甲板上,很舒服的樣子。其實這是一種配合著他氣息的極為自然的打坐姿勢,但他自己也許都不知道。有兩件東西在面前放著,兩件從翻騰的海中搶出的東西,這兩件東西讓魯一棄的腦海也翻騰起來。

  這之前魯一棄是躺在甲板上的,老叉無意間的一記重擊讓不是練家子的他昏厥過去。是女人蘸了濕冷海水的棉巾讓他從昏厥中醒來的。

  醒來後的他覺得腦袋很疼很暈,可當看到放在甲板上的那兩件東西時,他瞬間清醒了,單臂一撐坐了起來。

  很明顯,那兩件東西都不是要找寶貝。

  老叉搶上來的是個古瓷瓶,瓷是好瓷,看著像均州窯。只是這只瓶子的造型很怪異,四耳鱗腹倭底,四耳都是大弧形的盅耳,腹鱗為三角尖鱗,倭底是內卷大圓邊。而最為特別是瓶頸處,有層疊的瓷樓(一種瓷器的裝飾方法,用瓷塊疊成樓宇、山巒狀。),更為奇怪的是那瓷瓶的瓶口用瓷泥封了。

  鯊口帶上來的卻是一件西洋貨,是用黃銅做成的圓形玻璃面盒子,剛上來時還黃燦燦的,現在卻已經變成黑綠色了。

  魯一棄示意女人把盒子推近點。沒等女人動手,鯊口就急忙把盒子端到魯一棄的面前。

  鷗子也主動要將瓷瓶往魯一棄面前端,但他看到了魯一棄在搖擺無手的右胳膊。

  魯一棄不錯眼地看了那盒子好久好久,終於抬起頭站起身來。然後走到船舷邊,再次用迷茫的眼神往四面遠處的海面望去,最後在只有他能感覺到的烏氣翻滾的方位停住。一聲緩緩的歎息,充滿了悵然和無奈:「不對了!真的是過了,過得太遠了!」

  步半寸他們幾個都聽不懂這話是什麼意思,老叉乾咳一聲剛想開口問,魯一棄突然轉身面朝大家,用平靜清朗的聲音說道:「必須調轉船頭,趕緊地離開這裡!」

  沒有人問為什麼,雖然魯一棄的語氣像是商榷,而在他們聽來卻像是命令,必須執行的命令。

  步半寸這次沒有像以往那樣一陣吆喝,他想魯一棄的話別人也聽到了,都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船動了,加速了,但是速度卻不快。因為沒什麼風,所以帆沒有升,升了也是白升。眼下只能靠鷗子和�口在下面踩翻輪來作為船的驅動力。這樣一艘漁船,雖然算不上很大,但是就憑兩個人踩翻輪來行駛還是困難些。更何況�口剛才還下了趟深海,耗費了大量的體力,因此他這一邊基本上是和瞎子兩個輪換著在踩。

  「步老大,有沒有法子讓這船再快點?」魯一棄現出些少有的急躁,他隱隱覺得背後有種能摧毀一切的巨大能量已經蘊育成熟,隨時都會爆發出來。

  步半寸一臉的苦笑:「說實話,我把家底子都掏了。就下面那雙向直踩翻輪,你家長輩做的時候管這叫『救命翻輪』是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才用的。我們這趟走下來,用得都沒歇過。」

  「那是因為我們這趟萬不得已的辰光太多了。」站在船舷尋木魚浮哨的老叉接了一句,這話裡倒能聽出些豪氣。

  魯一棄有些失望,下面的翻輪他見過,雖然是設計得極其巧妙,用了多重傳動,加大了數倍的輸出力,但是這總歸無法和他在洋學堂見識到的蒸汽機械動力相比。而且他心裡也清楚,其實就算祖先重生、諸葛再世,他們做的木車、木鶩和木牛流馬也是無法與現在技術相比的。還有就是……對了,魯家的木車、木鶩,諸葛亮的木牛流馬,這其中有關聯嗎?還有《機巧集》,合天機與巧工之集,諸葛亮不就是懂天機又知巧工嘛,難道他讀過《機巧集》?不對,諸葛亮雖高若仙人,但天機與巧工均不能用之至極,也只是窺得一斑而已。自己魯家,所傳機巧雖然博妙,不輸諸葛,但天機卻只識得幾分,卻是無法與諸亮相比的。那麼這諸葛姓是否與對家朱姓有某種牽連合淵源……

  就在魯一棄胡思亂想的時候,一縷晨旭從遠方的海平線鑽出,接著一瓣血紅切開了灰黑的天際。天要亮了。

  魯一棄慢慢回頭朝太陽出來的方向望去。他回頭真的很慢很慢,等他完全轉過頭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放著亮光的金盤嵌在天地之間。

  「來了!」魯一棄的話有些莫名其妙,至少在兩秒鐘之前步半寸和老叉都這麼認為。但是兩秒鐘之後,他們就已經完全懂得了魯一棄的意思,只是也都覺得魯一棄的超前感知太晚了。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19:15
也就在這兩秒鐘裡,半個發光的金盤子不見了,天地重新回復到了黑夜,不,比黑夜還有黑,根本連一絲的天光都沒有了,就像所有一切都浸入到濃厚的墨汁中。

  沒有人能看到自己伸出的手。除了魯一棄。他也看不到自己的手,但是他看到很遠很遠的海面上,那個在海天之間翻滾旋轉的氣柱膨脹了,擴展了,並且在一個瞬間以那裡為中心炸裂了,爆發了。在爆發的那一刻,魯一棄似乎看到被遮掩住的太陽從哪個縫隙裡硬透入些光來,轉瞬即逝,像閃電。緊接著,爆發了的氣柱化作一個翻捲著的圓圈疾速地延伸開,快得也像閃電。

  「啊--!」魯一棄的這聲驚呼有些垂死的感覺。他的這聲驚呼讓什麼都看不見的步半寸和老叉像老鼠一樣原地蜷縮在甲板上。

  船體微微跳了一下,是在那閃電般的翻滾圓圈從鐵頭船上削過的時候。這一切魯一棄都看到了,下意識地後退讓他直接重重地摔倒在甲板上……

  奇怪的是,除了魯一棄摔倒,其餘的一切都正常。鐵頭船上沒有任何的變化,沒有人受到傷害,也沒有東西損壞,就連老叉搶上來的,眼下就放在光滑甲板上的那只瓷瓶都紋絲未動。

  海天之間突然為之一亮,他們又見到了太陽,只是此時那太陽已經升到有一竿子高了。這很奇怪,在這以前海平線上才露出來半個太陽,而剛才發生的一切,時間最多也就只夠打個哈欠。

  終於有風了,有很突然的風吹過,方向和圓圈擴展延伸的方向是一致的。這風很強勁,持續地吹著,平穩地吹著,也可以說是始終以一種不變的力度沒有間斷地吹著。

  鐵頭船提速了,可以肯定是那風給的動力,雖然船帆還沒有升起,但多少有了點乘風破浪的意思了。

  天亮了,能看到的就多了。但甲板上的三個人卻是錯愕地看著三個方向。

  魯一棄茫然而呆滯地看著天邊的太陽,他覺得今天的太陽不單升得快,而且比平常要亮耀得多,好像是什麼地方給了它很多的反光。

  步半寸一手扶舵把,一手吊船舷從甲板上爬起來。頭剛高過船舷他就覺出不對。爬起來的他臉正好是朝船尾下面,所以能看到海面子,可以看到海面子上的波濤。此時的海面上已經起浪了,三尺多的浪,浪節子還很短(頻率快)。但是風刮起他雜亂的髮梢在臉面上晃了一下,讓他心整個望下一沉:風向和波浪的方向是相反的!

  老叉站在船舷邊,他沒有在意太陽和波浪,而是驚訝地大張著口,在看「砌牆」,沒錯,「砌牆」!從甲板上爬起來後,他就看到在船頭前方的遠處,有一道亮白的線道出現,這是「牆基」。隨即那道牆迅速砌起,越起越高,很快就已經超過了那些鐵殼艦艇的高度,很快也超過了兩個鐵殼艦艇的高度,牆的兩邊也都看不到頭。而真正讓老叉大張其口卻無聲音發出的原因不是牆的高度和長度,是因為那牆在快速移動,快速地朝著他們這邊移動。

  「啊、啊!啊--!」老叉乾涸的喉嚨裡終於擠出一聲乾涸單調的嚎叫,引起了步半寸和魯一棄的注意。看到亮晃晃的高大水牆,魯一棄也終於知道太陽的反光來自何處。

  「老叉!還愣啥?!快倒桅!大少,下艙!」步半寸像發了瘋一樣,便說邊迅速地拉扯這船上各種掛鉤上的繩扣。

  「快呀!那是倒海樓!(過去漁民的俗語,意思相當於海嘯)」步半寸又大喝一聲。

  此時老叉才省悟過來,快步跑到桅纜處,拉繩扣倒下桅桿。

  桅桿倒下時,魯一棄已經到了艙裡,艙裡已經漆黑一片,本來應該點亮的油燈已經被吹滅。魯一棄一下到艙底,就馬上被一隻枯瘦的手抓住:「快!快抓個實件兒穩住了。」他聽出聲音是瞎子的,同時也猜到,艙底有�口在,肯定已經聽出外面要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又一個人連滾帶爬地進了船艙,然後在艙口傳來步半寸的一聲喊叫:「搖把子降艙頂!翻輪別停,加速!」其實此時艙裡已經充盈著由遠而近的轟鳴,這兩句喊叫魯一棄並沒有聽清楚。但是剛進來的那個身影一下子蹦了起來,在黑暗中準確地找到一處機括,同時在黑暗的角落裡,又一個魁梧的身軀奔出,在船艙另一邊找到一處機括。兩人同時發出一聲吆喝,搖動起機括來。雖然黑暗,魯一棄還是能感覺船艙漸漸落了下來,也能感覺到身邊的瞎子也竄了出去,艙外的轟鳴竟然不能掩蓋住翻輪的喧囂。

  與此同時,在上面的舵位上,步半寸用幾根粗繩纜在自己的腰間和腋下系成個四腳馬的拴扣。把自己與艙台上幾個主支撐牢牢固定住。然後緊握住舵把,面對迎頭撲來的水牆,不,此時應該叫做浪山,發出一聲喊叫。但是這聲喊叫誰都不知道是垂死呼喝,還是豪氣迸發。

  如果是一般的船,在如此排山倒海的巨大自然力量下,肯定瞬間就被撕個粉身碎骨。而魯家巧制的鐵頭船在機括搖動後,艙頂降下,就已經相當一個密封艙、空心蛋。雖然這密封並不是太好,蛋也不是圓的,可這種面面承壓的結構卻能讓巨浪找不到撕裂它的口子,也使得它不會在短時間裡沉沒。還有一點,鐵頭船的體積與那山一樣的浪頭相比也確實太小了些,這樣在衝擊中,就不會有太大的撞擊面。

  當然在誇論魯家造的船好時我們不能忽略將自己綁在艙台上的那個舵手的作用。這個操船高手在此時此刻進行了一番洗禮,如果真的有人記錄下這一幕,那麼他真的可以贏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榮耀。

  第一波浪他清楚是無可倖免的,鐵頭船在這樣的浪山下無處藏身。所以這一波最重要的是減小撞擊力,然後迅速從浪中鑽出。船頭的撞擊面最小,船頭鍥形承壓力度最大,而且還有鐵殼包頭。於是他將船頭直對浪山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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