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盛世大宋 作者:孤竹飄逸 (連載中)

mk2257 2008-12-2 20:1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 44805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20:35
第一卷 清明上河圖 第十六章 楊得貴的人生轉折
    伴著充滿殺伐氣息的陣陣軍鼓,真定府帥司內的氣氛逐漸緊張起來,在座的眾人都停下手中的杯筷,望向場中。

    望著對面高大凶悍的契丹武士,楊得貴心裡有點虛,自己長那麼大,除了和街頭的小混混打過幾回架,什麼時候面對過這種凶神惡煞?他緊張的雙手握住拳,手心中滿是汗水,默想著楊翼教給他的招式,對!虛拳在前,重拳在後,腰腹收縮後躬,雙腿跳起來,一定要快跳!

    阿魯骨非常不屑,這楊得貴他是認識的,幾天來就一直懶洋洋的躺在騾車上睡覺,長得精瘦精瘦的,這個時候還一直在那跳,整個就是一猴,瞧那虛浮的步伐,正是打鬥中的大忌--下盤不穩嘛!

    「咚!」隨著竺名時擊打出充滿勁力的鼓點,阿魯骨低吼一聲,突然前驅,勢若猛虎,左腿弓步,右腿在後頂住地面,雙手向內合臂力貫而出,閃電般朝著楊得貴的兩邊太陽穴直襲過來。

    一旁觀戰的楊翼面色大變,因為他事先完全估計錯誤。他原來認為像城東武館朱三爺那般的身手應該說已經是相當高明了,這契丹人雖然高大,卻也未必強得過朱三爺。而楊得貴只要注意保持好節奏,不要距離太近,專門等對方招式用老時直接上拳進攻,即使面對朱三爺,打不贏也未必會吃上大虧。楊翼此時看到阿魯骨兇猛的動作,才突然想到中國的武術最大缺陷就是很多招式太過花哨,其實也不能說這是缺陷,武術很多時候就是為了健身和好看,像朱三爺那樣年輕時經常在大街賣藝,肯定在打法上偏重於套路和表演,而且中國武術講究攻防兼備,進攻的每一個動作都不會盡全力,時時會考慮到防守和後續的力量。可阿魯骨不一樣,他是軍人,軍隊中的搏鬥完全是在你死我活的戰鬥中發展出來的,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倒很像後世的黑市拳賽,就是兩個字:快和狠,一下子就要對方的命,走的都是最直接快速凶狠的路徑。朱三爺可能打不贏楊得貴,但朱三爺經驗老道,用四兩撥千斤的手法卻可以打得贏阿魯骨,可楊得貴即使不輸給朱三爺,但只有小半桶水的後世格鬥功夫,卻一定打不贏同樣講究力量和速度的阿魯骨。剎那間楊翼只覺頭皮發麻,心中大悔,要是一上來就把楊得貴的命送掉,回去哪有臉見楊傳香啊!

    楊得貴還在那心虛的蹦蹦跳跳,就突然見到阿魯骨像座山一樣壓過來,只聽兩耳邊風聲響起,對方兩條粗壯的手臂合擊而至,早已嚇得魂不守舍,心中大叫我命休矣!此時腳剛落在地面,膝蓋不爭氣的一軟,整個身體就往後癱倒。

    他這往後一癱倒,剛好避過阿魯骨合擊的雙拳,只覺拳風呼嘯刮過面門,心中更是懼怕慌亂,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直往地面墜去,倒地過程中,腿還不由自主的胡亂往前一蹭,整一個倒得四仰八叉。

    阿魯骨一擊不中,多年培養出來的凶狠悍勇使他毫不猶豫的立即往前猛撲,他搏殺經驗豐富無比怎會放過這種徹底消滅對手的機會?這一下要是撲實了就算楊翼那樣的身體也未必經受得住。怎料到楊得貴倒地時彈腿前蹭的腳尖剛好正對著阿魯骨的襠部,阿魯骨的前撲又疾又猛,一下子襠部要害竟然被楊得貴的腳尖戳中,劇痛霎時傳遍全身。在中國武術中有一招叫「兔子蹭鷹」,就是兔子仰倒在地用後腿踢向疾撲而下的老鷹,楊得貴這一下誤打誤撞卻簡直就像「兔子蹭鷹」的活教材。

    阿魯骨「啊呀!」一聲大喊,捂著襠部半蹲下身,面色鐵青,豆大的冷汗早已從額頭上滾下。楊得貴一嗗碌翻起身,他打小在酒樓裡長大,最會見風轉舵,此時瞧著阿魯骨的模樣早已欣喜若狂,興奮的感覺撲天蓋地的趕走了恐懼,痛打落水狗的看家本事立即全面發揮。

    燃燒吧!小宇宙!楊得貴手腳並用劈頭蓋臉的朝阿魯骨打去,幾個月來打沙包和深蹲練出的些許力量發揮到極限,阿魯骨現在被襠部要害的劇痛搞得全身乏力冷汗直冒,只能捂著要害接受著楊得貴痛打。

    旁邊的眾官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剛才還勇武無敵的阿魯骨竟然一下子就沒了還手之力使他們一時頭腦還轉不過彎來。敲鼓的竺名時張大了嘴手中的鼓錘還舉在半空,而楊翼只覺得這實在不可思議,得貴也太強點了吧?

    「住手!」耶律那齊大喝一聲,可楊得貴正打得酣快淋漓哪裡能停得下來?還是旁邊兩國的侍衛一起撲上才把人給分開,只見阿魯骨鼻血滿面、眼角腫起,癱倒在地喘著粗氣。

    「哈哈!」蔡京心花怒放:「這不過是我大宋的一個小民而已!耶律大人,你看我們大宋的武士到底能不能在燕幽之地久立呀?哈哈哈!」其餘宋國官員早受夠了遼人的窩囊氣,此時也俱都揚眉吐氣。

    耶律那齊黑著張臉說不出話。

    「阿貴呀!哈哈!你的身手真是太棒了!人才呀!」蔡京眉開眼笑親熱無比:「過來過來!你要什麼賞賜你就說吧?」

    楊得貴此時真是志得意滿,我太強了,什麼叫拳打南山猛虎腳踢北海蛟龍?那說的不就是我嗎?什麼契丹武士什麼脫衣大俠那不和玩似的嗎?

    他全然忘了剛才自己差點嚇暈過去,逕自得意洋洋的跑到蔡京身邊,正想著該要多少銀錢的獎勵,卻見楊翼站起來大聲說道:「蔡帥!舍弟從小嚮往軍旅,常歎息報國無門,若今日其功夫蔡帥還看得過眼,不如投在蔡帥門下從軍罷了,就算獎勵如何?」

    蔡京立知其意,想來讓楊得貴繼續前往遼國那可就小命不保,當下爽快的答道:「甚好!甚好!竺參將,即日為阿貴辦理相關文書,便留他在真定路帥司禁軍中。」

    楊得貴卻一下沒想到這些環節,本覺得以後不能回酒樓繼續他的掌櫃生涯損失極大,頗為不快,但又一想若是得到蔡大人賞識,今後有官做也不一定,所以倒不出聲反對。

    「今天的場子是肯定找不回來了,不過後會有期吧!」耶律那齊心中恨恨,冷冷的看著這幫人炫耀武力:「待到這三十萬銀絹送回南京道,讓我兄耶律那也兵馬糧草齊備,就奪了大遼的皇鼎,再回頭找你們這些南蠻子算帳!」

    龐大的車隊行進在官道上,此時已經進入了宋國河間府的地界,再往前走上半日就是遼國的南京道。夏天越來越熱了,路邊的樹木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溫度,爭先恐後的向上伸展,爭取著更多的陽光,當然,這些樹木也為官道上的車隊提供了遮陰的環境。

    楊翼閉著眼睛坐在晃晃悠悠的騾車上想著心事,那只毛驢已經和楊得貴一起留在了真定府。「就要到遼國了,不知此時的北京城是什麼模樣?」楊翼對即將回到自己在後世工作和生活的地方充滿了異樣的感覺:「根據我的知識,遼南京城址應該位於後世北京市西南郊廣安門外,馬蓮道盧溝橋鄉境內。是遼國重要的陪都,又稱燕京,府曰幽都,以前我在故宮博物院的時候,好像看過記載,皇城位於城西南隅,四牆均有門,宮殿遺址在西城垣南端,東北隅有角樓。具體位置應在後世的南線閣胡同。」

    楊翼回憶以前的知識,忽然又想到自己到宋朝後的種種際遇:「不知道我能不能及時趕回汴京參加制舉!我究竟想要什麼?做官?」楊翼睜開眼,就看到前面一名騎在馬上的契丹武士腰間懸掛的長刀,做工精美的刀鞘反射著透過樹木的稀疏陽光,映入楊翼的雙眼:「對!清明上河圖!我不能讓那麼繁榮美好的景色毀在戰爭中,可我又有能力改變歷史進程和農耕民族的宿命嗎?我能造出白酒,我能不能同樣造出一個嶄新的大宋呢?又或者我只是一個匆匆過客,只是平靜的海面上一個小小的漣漪?」

    就在楊翼天馬行空胡思亂想的時候,歷史卻早已岔開了一條道路,通向遙遠的未知,一匹高大的蒙古馬搭載著它的主人疾馳到車隊中。

    耶律那齊神情肅穆的打開一個契丹文字的密函:「帝欲南獵,特以契丹行宮都部署耶律阿思兼知北院大王事,暫留上京守,加蕭雅哥靜江軍節度使,耶律燕奴右監門衛大將軍,以蘭陵郡王蕭撻不也為南院樞密使。靜江軍一部南下,帝不日將幸南京!」

    耶律那齊的手指敲打著左手邊上的獸骨茶几,陰陰笑道:「帝幸南京?好!時間上恰到好處,後天我就能到南京城中,待到你來時,嘿嘿!我有大宋國的傳香美酒招待你!蕭雅哥和耶律燕奴,你們來陪著送死嗎?」

    耶律那齊忽然眼圈紅了:「姐姐!你想過會有今日嗎?」

    *****

    本周加精權限我用完了,發了書評的朋友請諒解!下周權限恢復後我會補上,謝謝!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20:36
第一卷 清明上河圖 第十七章 陰謀和陽謀
    火辣辣的太陽鋪天蓋地,當頭撒下萬頃金光,在湛藍的天空下,微風拂面,白的晃眼的石板路面在陽光的摯熱懷抱裡散發著熱氣,蟬鳴聲一刻也不曾停歇。

    遼國南京城中的一個夏日,楊翼悠閒的坐在析津府涼亭裡的一張搖椅上,端起一碗酸梅湯,夾起一塊窖藏冰塊放入其中。「來到此處已經半個多月了,情況要比預想的好的多呢!想不到南京城中儘是仿唐代的建築,宏偉大氣,真是令人歎為觀之,不虛此行呀!」楊翼愜意的喝了一口酸梅湯,半閉著眼享受著這午後難得的雅致:「我可沒有辜負蔡汴的囑托,傳香美酒大半進了那些遼國貴族的府中,只是不知這些酒賣完了以後,我該如何才能回到汴京?」

    事實上楊翼自進入南京城後就一帆風順,耶律那齊待之如上賓,安排在析津府中居住,他帶來的傳香美酒在耶律那齊的大力推薦下轟動全城,白酒對米酒的優勢得到了最好的展現,嗜好烈酒的契丹貴族們都迷醉在那火燒般濃烈的快感當中,上府求購者不絕於道,大小宴會中皆以能品嚐傳香美酒為榮,楊翼的大名一時之間在整個南京道無人不知。在南京留守耶律那也的堅決要求下,楊翼把釀酒的器具和方法交了出來,當然,楊翼留了一手,蒸餾器用的是青銅的材料和金世宗的結構,要想得到同樣烈度的酒,必須經過更多次數的蒸餾,這使得遼國即使想自行釀造,也必須花費遠高於宋國數倍的糧食和時間,成本更是大幅度翻番,遠不如從宋國購買運輸過來划算。

    「原來遼國確實是用大宋的錢呀!」楊翼把玩著一枚銅錢,事實上他的一個好奇心得到了滿足,要知道後世關於遼國的貨幣鑄造記載不詳,只是說鑄造量極小,甚至以宋國的銅錢進行流通,而考古發掘則相反,上京附近坑冶遺址規模相當大,鞍山市首山、河北平泉羅杖子、赤峰遼祖州遺址都有發現冶煉爐址和煉渣,堆積厚達一米多。照理說遼國已具備了一定的金屬冶鑄技術和原料等條件,在國勢日漸膨脹的影響下,這一時期大規模鑄造錢幣應該是完全沒問題的。楊翼來到南京後才終於搞明白為何會出現這種狀況,原因是遼國農業一直處於粗放的原始水平,工商業十分薄弱,以畜牧為主的經濟輔以狩獵,使契丹人對衣食住行的要求極為簡單,除了鹽、茶、鐵而外,基本都可自給自足,所以從宋國輸入的舊錢足可敷用,對貨幣的需求量不大。在這種情況下,正如文獻記載的粗略和考古出土所揭示的一樣,不可能大規模發展鑄幣業。「這回賺得盆滿缽滿,楊傳香該笑掉大牙了吧?南京道是個好地方!」楊翼心想一定要回去說服朝廷,大力發展對遼國的商品貿易:「他們沒有自己的貨幣,只待雙邊貿易做大後,恐怕得益最大的是宋國喲!」

    楊翼沉醉於自己宏偉的發財大夢中時,卻想不到就在此地的析津府中,在這明亮的陽光下,一個足以震驚天下的陰謀,正在醞釀和發酵。

    耶律那也的書房裡,幾個人正在密談。

    「帝欲南獵,並幸南京,此正是我等謀事之良機。」蕭韓奴招此時興致勃勃,自己是耶律那也手下的頭號幕僚,只要起事成功,將來執宰朝政也未可知。

    南京留守耶律那也顯然信心不足,猶豫道:「只是陛下此次南獵與以往狩獵大不相同,往次南獵,皆往中京道松山州西南興化以北(後世的木蘭圍場),那地方水草豐美,獸類繁多,天賜之獵地,何以竟越過興化?此其一也,帝幸南京,卻以北院靜江軍大部主力南下,蕭雅哥統率中軍駐順州,耶律燕奴一部則繞過析津府進逼良鄉,切斷我與逐州軍之聯繫,對南京有前後包夾之勢,此其二也,太子太保蕭酬翰、金吾衛大將軍老古,還有樞密使蕭撻不也,兩千多人馬隨帝駕進城,此其三也,莫不是我等在南京謀劃半年,竟已被發覺了嗎?」

    耶律那齊思慮片刻,抬起頭目視耶律那也道:「陛下若是生疑,卻只帶兩千人入城,想必不會在南京城中動手,想來定是先入城安撫我們,待狩獵時便可一網打盡。」

    幾個人頓時默然不語,此時耶律那也在逐州的大半主力被耶律燕奴駐紮良鄉的軍隊所分隔,南京城中軍隊倒是在掌握之中,可只有區區一萬人,到時雙方動了手,只怕一時半會未必滅得了皇帝的兩千親衛,待蕭雅哥大軍一至,恐怕就大事休矣。

    耶律那齊卻忽然笑道:「南京城中只要他不動手,我們便好生接受安撫罷了,至於陪同狩獵?恐怕那獵人自己卻料不到已成了他人的獵物吧?」

    耶律那也驚訝的問道:「兄弟竟有良策乎?」

    耶律那齊目光閃爍:「你們卻不知那個叫楊翼的小子是來賣酒且炫耀宋國人才輩出、物產豐富嗎?」

    「可是要下毒?萬萬不可!」蕭韓奴招皺起眉頭:「陛下每常飲宴必令人銀針試之,下毒之計實乃下下之策,只怕到時我等死無葬身之地。」

    耶律那齊低聲詭笑道:「你們可知為何陛下不讓蕭雅哥直接率大軍進入南京?必定是害怕我們發覺後死守南京,待逐州十萬大軍殲滅耶律燕奴後來援,南京城高池深,蕭雅哥遠道而來補給不足,再被城內外合擊,一定只有潰逃一途。是以陛下為防打草驚蛇,才令蕭雅哥不要輕舉妄動,待以狩獵之名把我們誘出城後再行動手。」

    耶律那齊繼續說道:「我們一定不能出城,定要在城中發動,可我有一計,能讓深明皇帝不願打草驚蛇之意的蕭雅哥猶疑不定,即使接到皇帝遇險的消息亦不敢輕易從順州南下救駕!待他醒悟時,恐怕我等大事已成矣!」

    「可這和那楊翼有什麼關係?」蕭韓奴招愈來愈看不透耶律那齊,自己這首席謀士好像論起陰險毒辣,還遠在這位留守大人的兄弟之下。

    「因為我這是將計就計!」耶律那齊想到那得意之處,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

    太陽收斂了自己的光芒,變成一個紅彤彤的大圓盤掛在西邊的山樑上,夏日的傍晚總有帶著暖意的微風吹過,旌旗招展,一望無際的強橫軍隊此時正在順州城外安營紮寨,一頂頂已經樹立好的營帳邊上,無數忙碌的士兵和軍官正在搬運物資或者分配地域,不時有排列整齊、手持長刃的整隊人馬,從營帳中寬闊的直路上急馳而過。

    在東面的一個小山坡頂,一個魁梧強壯的人坐在高大的蒙古戰馬上正看著滿山遍野的軍隊,身後是一群同樣策馬而立、文武裝扮皆有的人。

    「靜江大軍果然名不虛傳!」大遼天祐皇帝耶律洪基洪亮的聲音響起:「朕有如此不世雄師,天下還有敢向朕挑戰的嗎?」耶律洪基雖然已進入暮年,但豪邁的性格從未變過,他恐怕是中國歷史上最愛狩獵的皇帝,幾十年的帝王生涯,倒有一半的時間在馬上度過。

    「陛下!」知南院樞密事蕭撻不也驅前一步,佩服的說道:「耶律那也野心勃勃,生蒙皇恩卻窺視大鼎久矣,此次其出任南京留守,修兵制甲、養馬蓄糧,必將為亂!此次陛下之無敵大軍到來,當將誅之。」

    身為遼帝國宰相的梁穎已經老邁,但並不糊塗,心裡嘀咕,你這是廢話,什麼也沒說。想到皇帝的計劃,他的心裡隱隱有不安的感覺,於是躬身說道:「陛下!既然大軍到來,兵鋒所指,所向披靡,何不即日一鼓作氣,直抵南京城下,又何必孤身犯險,親去誘敵!」

    蕭酬翰跟著也說道:「正是,陛下!想我堂堂之師又何懼肖小之輩,此刻南京城中守備空虛,耶律燕奴大將軍又拖住了逐州叛軍主力,此時當是進擊良機,何必在此紮營徒耗糧草。」

    大將軍老古卻有不同看法:「諸位!即使將這悍勇忠誠的靜江軍交到你等手中,又有幾成把握在數日內拿下?耶律燕奴繞過南京,補給不足,又能撐得上逐州十萬大軍幾日?若我等即刻進擊,只怕耶律那也緊閉城門、倚堅固守,只待援軍一至,便是你我敗亡之期!再者,南京為我大遼陪都、繁華不下上京又或中原,豈可輕易毀於戰火?」

    耶律洪基皺起眉頭,他在位三十多年了,多少次宮廷鬥爭,多少次東征西討,幾時有過敗績?這次耶律那也在南京的動作他看得清清楚楚,眼下宋遼夏三國之間風平浪靜,他耶律那也卻厲兵秣馬是為何?不就是為了奪下這如畫的江山嗎?居然還不聲不響的讓耶律那齊擅自以朝廷的名義到宋國取了歲幣。「耶律那齊!我待你不薄,難道你永遠不肯原諒我對你姐姐犯下的過錯嗎?」耶律洪基想起蕭後的絕世才貌,心中隱隱作痛:「蕭觀音啊蕭觀音(蕭後在遼國的愛稱,因為民間都說她像觀音),為家國社稷,我恐怕放不過你的親弟弟了。」

    耶律洪基忽然大笑道:「我生平最愛狩獵!最好的獵人絕不會遠離自己的獵物,不入虎穴鄢得虎子?朕乃是大遼天祐皇帝,從順州奔襲南京只需兩個時辰,若賊子膽敢在城中叛逆,大軍前來,內外合擊之下,不等逐州叛軍到達,必可一舉殲此賊子。我又何患之有?」

    耶律洪基掉轉馬頭,看著自己的大臣道:「我定要讓他們出城陪我狩獵,蕭雅哥!你切不可親舉妄動、以致打草驚蛇,引得雙方大軍在南京城下決戰,於我不利!」

    「是,陛下!臣勢必粉身碎骨保陛下萬全,也絕不誤陛下的宏圖大計!」蕭雅哥一直沒說話,他明白皇帝的心思,在狩獵途中動手遠好過把南京城毀了,又或曠日持久的大戰。

    只見耶律洪基大笑一聲,揚起馬鞭抽打一下,竟一人一騎急馳下山,朝著夕陽下的軍營飛快行去,只留下默不作聲的一幫大臣各自想著心思。

    ******

    「天祐皇帝要來了!」夕陽下,楊翼出了析津府的大門,身邊跟著幾個護衛的武士,看著街市上許多忙忙碌碌搞著清掃工作的人們,歎道:「原來上級領導來檢查就突擊搞衛生這套把戲自古就有啊!」楊翼是忽然想起自己回去參加制舉是要考騎射的,而且楊傳香說遼國的兵器可是隨便賣的,所以雖然日已偏西,才匆匆出了府。

    到街上走出幾步,卻見到一個蒙古服飾的女子,腰掛蒙古彎刀,背負弓箭,騎著一匹黑色駿馬,從街那頭馳來,楊翼自問論起騎射恐怕連這蒙古族的女子都大為不如,當下讚道:「所謂不愛紅裝愛武裝,主席誠不我欺,真是一個英姿颯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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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竹:我的用戶名上了一百分可不知為何發不了書評!真痛苦!看了諸多朋友的建議,非常感謝!並且將在今後的寫作中注意改進。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20:37
第一卷 清明上河圖 第十八章 疑雲密佈
    楊翼自從決定參加制舉後總是說要練習騎射,可一直又諸多事務纏身,直到方才想起,頓覺已經浪費了無數的光陰,心中發癢著急起來,恨不得馬上開練。此時只見那名蒙古女子越馳越近,身上的配飾和馬蹄聲在耳中響起,猶自讚歎的楊翼忽然心中一動,現在日已偏西天色漸晚,出去買騎射的工具未必還能買到,這蒙古族縱橫大草原無數世代,想來那蒙古的武器絕對是最利於騎射不過,倒不如詢問這女子賣與不賣。

    也不管唐突與否,楊翼走到路邊向那越來越近的女子揮手致意。那女子看到街邊有人朝她揮手,立即勒住馬頭,放緩馬步,行到楊翼面前,她心中奇怪得很:這人生得倒好似比咱們蒙古漢子還要高大,卻是南邊漢人打扮,身邊的人居然還穿著契丹武士服?也不知道要尋我何事。

    當然也不怪她驚訝,楊翼還穿著宋國儒生的裝束,要知道即使是在遼國生活的漢人,服裝上也早已偏向更為緊身和窄袖,領子多用圓領,楊翼這種寬袍大袖也只有宋國人才穿了,一個宋國人帶著契丹衛士自然顯得頗為怪異。

    「海諾!海白諾!(sainvv!sainbainvv!)」楊翼施禮道。楊翼曾經在內幕古考古住過個把月,蒙古語其實是一點也不懂,不過諸如「你好!」「賣給我」這幾句日常用語倒也記得,當下說了出來,發音什麼的也不甚標準,加之那是後世的蒙古語,也不知這女子聽明白沒有,生怕等下人家不明白跑路,連忙掏出兩貫錢,指向女子背上的弓箭:「喝地桌西?(多少錢)」

    那女子卻是聰明得很,雖然楊翼語音怪異,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心中想到:這弓箭什麼的草原上多的是,也不是什麼希罕物,只是草原上又要你漢人的錢作甚,即便來到這府城之中,也是以貨換貨,幾時用過錢來?於是便搖頭跟楊翼解釋起來。

    楊翼聽她嘰裡咕嚕一大堆,完全聽不明白,不過看到她眼中的不屑,想來是覺得錢少,當下拉住馬頭,立即讓守護的武士回府取了一大罈子酒。

    一時間酒香四溢,那蒙古女子兩眼放光,草原兒女有不愛酒的?這酒比馬奶酒還夠勁得多,家裡的大哥定是喜歡得緊!

    天黑了,南京城的夜遠沒有汴京的喧囂,雖然點點燈火依然輝映著滿天的繁星。楊翼坐在析津府一個小院的石凳上,撫摸著今天才買到的長弓:「真是不錯。好弓!瞧這弦,嘖嘖!」楊翼自言自語的笑道:「那蒙古人真是熱情大方啊,不但弓箭給了我,還怕我吃虧,連馬和彎刀都一併奉送,我真是運交華蓋啊!哈哈!」

    望著栓在樹下的那匹黑色駿馬,楊翼咧著嘴傻笑,腦海裡浮現出那個蒙古女子紅潤的面孔和燦爛的笑容:「她說她叫『烏倫珠日格』,天邊的彩雲!好名字!」

    *******

    日又西下,夏天的夜晚總是珊珊來遲,在析津府通往南京陪都皇城的路上,一輛駱駝車正在向著皇城急馳,車中坐著耶律那齊和楊翼。

    「耶律大人竟是要我向陛下獻酒?」楊翼對耶律那齊的熱心有點費解,因為耶律那齊完全可以自己去獻酒,又何必拉上他呢?上次和耶律那齊坐一架車差點被他殺了,現在又同在一輛車中,楊翼更覺得心裡發虛。

    事實上今天一大早,遼國天祐皇帝耶律洪基,便率領文武大臣及護衛兩千多人,從順州疾馳而至,在耶律那也等人陪同下進了城。皇帝進城當然是一件大事,早已把南京城大小官員和百姓搞得雞飛狗跳,而最忙碌的是南京城的守軍,整一天都在到處調動和佈防,現在全城都戒備森嚴,此時駱駝車行走在道路上,道路兩邊的人家卻都是關門閉戶黑燈瞎火,一點聲息也沒有。

    「子脫!你那傳香美酒確實名不虛傳,才一個月的光景,整個南京道就無人不曉了!呵呵,今次我向陛下舉薦,一來讓這傳香美酒可以聞達於上京貴族,二來也是向陛下推薦你這位多才多藝的南朝舉子,好讓天下人知道,我大遼要比你南朝更善待人才呀!子脫!想來宋國未必如此重視於你,你要好自為之。」

    雖然遼宋號稱兄弟之邦,但實則累戰之敵,楊翼身為宋人,一心想回去科舉,當然不會受他的拉攏,不過這段時間楊翼還是頗得照顧,面上的話還是要說的。

    楊翼道:「多謝大人抬愛,只是不知這獻酒可有什麼規矩?」

    耶律那齊目光閃動:「子脫果然老成持重、顧慮周全。平常人若是得到面聖機會,早已忘乎所以、喜不自勝,又怎麼會還想到規矩?」

    耶律那齊停下來,思慮一會道:「獻酒時,你莫太靠近陛下,便在廳門處侍立為最好,待獻完酒後,便可自行退出城外。」

    楊翼奇道:「自行退出?無人引路或指帶的嗎?那我又如何出得城?」

    耶律那齊忽然失笑道:「我一時倒忘記了,原來是我平日放肆慣了,這南京的皇城東面靠城牆的地方有個御馬樓,樓中有小門直通城外,且無人把守,出去後便是通往析津府的近路,我平常進出皇城嫌那些指路的太監麻煩,都經常從那處直接出去,此時你一問,我才想起皇上親臨,規矩是要守的,你獻完酒後,當然從正路退出,自有太監和侍衛安排陪同。」

    忽然耶律那齊一拍腦門,說道:「子脫莫怪,你看我今晚要侍侯皇上晚宴,且居然忘了安排車駕送你回析津府,可如今析津府中能用的車駕都已經臨時安排至皇城接待各位上京來的大人,這樣吧,待會我通知人把你昨天買的馬牽到皇城正門前面一條街的悅來客棧,你出了皇城,便自行回府可也,怠慢之處,子脫莫怪喲!」

    不知為何,楊翼覺得有點地方不大對勁,可仔細想來又找不著這種感覺的來源,要說耶律那齊曾經在自己面前露過殺機和謀反之意,但畢竟自己是猜測,而且到南京後一切正常,如今向皇上獻酒,該不會下毒?不可能啊,下毒這種事難度太高啊,而且要自己一個宋人獻酒,那皇帝肯定要找人試酒的,他要下毒也不會這麼個下法!

    楊翼搖搖頭望著車窗外漆黑的門院,可能自己多心了吧,於是向耶律那齊說道:「謝大人的抬舉,當日蔡侍郎讓我北上,無非是向遼國表明我大宋並非無人之所在,還請此次獻完酒後耶律大人讓我返回宋國,我乃宋國人,卻萬萬不是遼國之謂英才者。」

    耶律那齊和顏悅色答道:「那是自然,當日我應承蔡大人讓子脫回去科舉,又如何會食言?子脫能走,便走吧!」

    楊翼覺得他這話有很大的毛病,什麼叫能走便走?我能不能走不是你說了算嗎?但未及細想,黑暗的夜色中,被燈火映照得更加巍峨的皇城已在眼前了。

    皇城此時守衛森嚴,各處關隘都是皇帝的親衛在把守,楊翼等人的車駕幾次接受檢查後方才進入龍御殿前的廣場,下了車駕,太監和護衛帶著耶律那齊和手捧酒罈的楊翼直至殿前,燈火明亮的大殿中早已人聲鼎沸、鼓樂歌舞一片,皇帝南來大宴群臣是何等的盛事。

    在太監喝呼之後,楊翼等進入殿門,這龍御殿規模甚大,此處離皇帝座處還有一段距離。看也不看兩邊的群臣,耶律那齊逕自上前向天祐皇帝跪拜叩首大聲道:「吾皇萬歲!宋國聞帝南幸,特遣使者前來問安獻酒!」

    楊翼心中一驚,自己什麼時候變成宋國特派來向遼帝問安的使者了?……

    ******

    順州城外,靜江大軍營地裡的中軍大帳此時燈火通明,統軍大將蕭雅哥一身戎裝,端坐在帥椅上,手持一卷唐詩目不斜視。宰相梁穎在一邊來回踱步。

    「蕭帥!事有蹊蹺,據聞今天南京城中軍隊往來調動頻繁,你我卻在此處坐等,我看是正中耶律那也下懷。」

    蕭雅哥放下書,轉頭望著梁穎。這個人已經太老了!蕭雅哥心想,或者文人都愛這樣疑神疑鬼吧。

    「梁相無須擔心,我軍大營離南京不遠,快馬一個半時辰就可直抵南京城下,你道耶律那也的區區一萬守軍,能在這瞬息之間便攻入皇城嗎?」

    「事無萬一,若皇上遇險,消息傳來遲了,又如何是好?不如先令軍中一部拔營,即刻靠近京城,反應更速啊!」梁穎就是認為耶律洪基此時去南京無異與虎謀皮,極為凶險。

    蕭雅哥站起身,大笑道:「梁相乃是才學過人的飽學之士,倒把我們武夫看輕了!此事皇上早與我等議定,從此處到南京城,每隔兩里便設一哨,一旦有事,沿路遍舉烽火,消息瞬息便至,又哪裡會遲了?」

    蕭雅哥走下座位,思慮一會,又說:「讓一部先去,讓耶律那也發覺,恐他疑心,他死守南京城到罷了,若其放火燒城南逃,不但使陪都化為灰燼,且是陷駐良鄉的耶律燕奴於前後受敵之險境,再者,讓皇上誘敵出城之計失敗,此罪名你擔還是我擔?」

    梁穎頓時無語,反正計策是皇帝定的,蕭雅哥說的也在理,自己還有何話可說?

    蕭雅哥命人拿了棋盤,擺在帳中,道:「梁相不要煩惱,事情如何便看今夜,你我不如對上幾局,棋曰手談,又名忘憂,待天明後一切自有分曉了。」

    梁穎無奈,睡是睡不著的了,現在大營之中,恐怕誰都穿戴整齊在等候消息吧?

    兩人執黑拿白,便在大帳中對起局來,梁穎心中還是放不下,一個時辰不到,居然輸了兩局,正在懊惱中時,忽然聽到一陣喧嘩,心中不由「咚」的一跳,喧嘩中有人大叫著奔跑過來,從帳門望出去,只見遠方烽火四起,光映蒼穹。

    「急報大帥!陛下遇襲!」黑夜中,驚惶急迫的叫聲遠遠的傳了開去……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20:38
第一卷 清明上河圖 第十九章 燕雲亂起之烽火映天
    「嘩啦」一聲,黑白棋子灑落一地,蕭雅哥豁然起身,急奔出帳,大叫道:「擂鼓!擂鼓!全軍集結待發!」

    梁穎氣喘吁吁的跟出來,望著照亮著大半個夜空的烽火,看著身邊到處奔亂的軍官和士兵,忽然自語道:「我們大遼的運道,在今夜就要改變了嗎?」

    *******

    一個多時辰前的南京皇城龍御殿內。

    「陛下,宋國獻酒尚是第一次,定是為陛下盛德所感、且懼陛下武威神勇之勢啊!」殿上飲宴的群臣紛紛大拍其馬。

    耶律洪基撫鬚大笑,目視遠在殿門前呆立的楊翼道:「這便是宋使麼?是何好酒如此大費周章!」

    一旁的太監立刻大聲道:「宋使跪見天祐皇帝陛下!」

    楊翼本來呆立在殿門前不知所措,聽到傳叫,正要大步向前跪拜,腦海中卻突然浮出耶律那齊說過的話「不要離陛下太過靠近,就在廳門附近……」,想來是規矩吧,所以便只上前三步,跪倒之後山呼萬歲,將酒罈高舉過頭。

    一名太監小跑過來,將酒罈接過,向帝座行去。帝座前早有人拿出銀針準備試毒。此時,侍立一旁的耶律那齊忽然大笑到:「陛下!此酒不必再試,必定有毒!」

    此話一出,大殿內立刻鴉雀無聲,不但楊翼莫名其妙搞不清狀況,剛才還在歡宴的一眾大臣愕然望向耶律那齊,連耶律洪基都不知道耶律那齊搞的什麼名堂。

    只見耶律那齊朗聲說道:「宋國真定府蔡京圖謀我南京已久,我已查明,這人乃是宋國蔡京派來刺殺陛下的刺客,酒中下有劇毒,萬萬喝不得,此次引他覲見,便是要當著諸位的面,戳穿這個天大的陰謀!」

    楊翼腦中轟的一聲,「我被人抓豬仔了!誣陷!這是誣陷啊!」

    殿上眾人立時嘩然,耶律洪基卻是不信,心說你下毒還有可能,宋國又怎會做如此愚蠢之事?對拿著酒的太監道:「過來,銀針探之,朕倒要看看是何種劇毒!」

    耶律那齊大驚道:「陛下何必親視之,便讓人拿了刺客,再吩咐人遠遠探查便可,我怕這刺客還有後手!」

    耶律那齊怒道:「大殿之上又能有何後手?快拿過來給朕瞧。」

    那太監立即小跑至御座之前,打開酒罈的封蓋,另一個太監立馬拿著半尺銀針往內探入。

    卻不見酒香傳出,只聽見「嗤」的一聲,一條手腕粗的眼鏡環蛇竟從壇中直立起身,目光炯炯的望著前方,「媽呀!」那太監嚇得一聲驚叫,手一抖,酒罈便掉落地上,碎片中那蛇從一片濕漉漉的水中爬起來,猶自吐著紅信,原來這酒罈中竟只放著半罈子水。

    耶律洪基離此處甚近,嚇一大跳,差點從御座上翻滾下來,只聽見旁邊諸臣大喊「護駕!」「護駕」!,兩個衛士執劍衝出擋在身前。

    殿中一片大亂,耶律那齊衝殿門大喊:「陛下遇襲!抓刺客啊!」

    楊翼腦中紛亂不已,究竟怎麼回事已無從分辨,「逃命!」腦海中的念頭一閃而過,楊翼猛跳起來,轉身從殿門衝去,他此時離殿門很近,門外的武士不及撲攔,竟讓他一衝而出。

    一出大殿便是寬闊的廣場,早聽到皇帝遇襲呼喊的大隊士兵沿著大殿走廊蜂擁而來,黑夜中,楊翼只見在燈火掩映下各個殿廊處人影憧憧,心中大急,往東面狂奔而去,「那處有路!」楊翼心中大叫,耶律那齊告訴過他那邊有一棟樓中有門直通皇城外。

    東面的廣場邊上站著兩個武士,只見一人從夜影中勢若瘋虎般衝出,立即拔刀,楊翼此時體能提到極限,去勢難收,兩手五指大張伸開前按,逕直撲向那兩人。

    兩個武士刀才拔出一半,便被衝擊力量極大的大手按到面門,身體頓時向後仰倒。楊翼順勢衝過去。此時已至廣場邊上,這南京皇城倒是不大,廣場的東邊是一座草木園子。一支羽箭帶著強烈的劃空聲從身邊飛過,楊翼什麼也不管了,直接往裡跑,只聽得背後喊叫喝呼聲成片,無數士兵蜂擁追來……

    「陛下!保重龍體!」耶律那齊按耐住心中喜悅,一切都在計劃之中,道:「那刺客不知跑到哪裡,不過想來也逃不出皇城,即便逃出皇城,我兄耶律那也早做好萬全準備,南京城中戒備森嚴,諒他插翅難飛!」

    「陛下!」耶律那也上前道:「臣南京留守,竟讓陛下受驚,臣死罪!便請陛下恩准,臣即刻出皇城防備,以免此賊子逃離!」

    耶律洪基已緩過神,心說你們走了好啊!看來都在朕的預料之中,你們還沒蠢到在皇城中行刺朕!要不又何必提醒朕有刺客?明天一早你們就要隨我出城行獵,到時卻是你們插翅難飛了,只是宋國此次太過份,回頭我解決了內患,定要讓宋國交出蔡京的人頭!

    耶律那齊乘機又道:「南京城中官員貴族甚多,若刺客逃出皇城,我等搜查府邸恐不方便,還請皇上頒一諭旨,也好讓我等對眾貴族有所交待。」

    得到皇帝恩准和擒賊聖旨的耶律兄弟乘車駕出了城,此時皇帝遇襲的消息已經傳出,大批南京守備部隊的士兵全付武裝,開始向皇城附近集結。

    皇城城樓上,「皇上遇襲了」聽到皇城內的雜亂呼喊,忠心耿耿的親衛統領蕭亮飛對周圍的士兵說:「不必再等具體內容,一定要把消息盡快傳給蕭帥,這是我等的職責。」片刻後,一盞明亮的孔明燈從皇城城樓上高高的升起……再遠的地方,一處處烽火接連而起,延綿通向北方。

    楊翼衝入花園中,早已不辨東西南北,這花園中樹木繁茂、假山魚池,倒也方便躲避。楊翼現在靠在一個巨大高聳的奇石背後喘息,正想著到哪裡去找那御馬樓,卻發現又有兩隊士兵左右包抄過來,惶急之下迅速攀上了巨石頂部趴下,便見那兩隊士兵在巨石下匯成一隊,向遠方去了。楊翼吁一口氣,躬起身子準備下來,突然發現前面數十米靠城牆處有一座小樓,樓中有微弱的燈光傳出。

    「我怎麼不早想到上到這石頂上看看,城邊唯一的一座樓喲」楊翼看到了救命的稻草,哪敢有片刻的遲疑,便朝那方向奔去,到了近前,御馬樓三字映入眼中。此時進入花園的士兵越來越多,火把照映下的花園逐漸明亮起來,楊翼心中焦急,管不了那麼多,踹開大門衝了進去。

    一個太監正在御馬樓裡數著私房錢,聽到大門「轟」的一聲,一個彪形大漢狂衝而入,正發著愣,就被那大漢掐住了脖子。

    「門在哪?」楊翼厲聲喝問。

    「什麼門!哎喲…我快…喘不過氣呀」

    「出皇城的,你別裝蒜,殺人的事我沒少干。」楊翼時間緊迫,沒空和他囉嗦,手中加力。

    太監用手指了指旁邊的一個書櫃,楊翼便一腳將他踹倒。只見書櫃後是一條狹長的甬道,楊翼大喜下狂奔而出,盡頭是一個大草叢,探出頭去,只見夜空中繁星點點,竟然已在皇城之外。

    甬道中響起繁亂的步伐,交織著兵器晃動碰撞的金屬聲,楊翼毫不遲疑,繞著皇城外的民居巷子向南跑,「正門一條街外有你的馬。」耶律那齊的聲音又一次在腦海中響起。

    此時家家關門閉戶,楊翼轉過一個彎,突然看見一隊穿著南京守軍服飾的士兵排列整齊的行過來,心中叫糟,誰知那些士兵像是沒看見他一樣,就這麼從身邊經過。再往前跑,一路上向皇城進發的士兵越來越多,但卻沒人理睬楊翼。楊翼徹底糊塗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楊翼終於找到了自己的馬,弓箭和彎刀都在馬上,甚至還有一壺水。「出城!我要逃離這鬼地方!」楊翼翻身上馬,這可是他第一次真正的騎馬,手忙腳亂。

    「駕!」楊翼喊。

    那馬好像沒聽見,置之不理。

    楊翼一鞭抽在馬屁股上,那馬甚是倔強,呼啦一聲前蹄抬起,差點將楊翼甩下來,還是不跑。

    楊翼大怒,抽出蒙古彎刀,夜色中彎刀閃著寒光,架在馬脖子上,「快跑!殺馬的事我有膽量干,你要不要試試?」楊翼大叫。

    那馬不知是害怕了還是認出了刀,終於嘶鳴一聲,奔跑起來……

    此時的皇城之外,耶律那也和耶律那齊站在正在集結和搬運攻城物資的隊伍前。

    「大哥,皇帝的信號已經發出去了!」耶律那齊望著天上的孔明燈道:「我已佈置下去,北門大開,想來楊翼出皇城後定會從北門奔逃……」

    耶律那也冷笑數聲:「蕭韓奴招!你帶五百人追著楊翼去,定要追到蕭雅哥軍中。」接著把聖旨遞給蕭韓奴招:「這個給蕭雅哥看,你可明白?」

    一名副將匆匆趕來:「大人!我軍大部集結完畢。」

    「傳令!一刻鐘後全力進攻--皇城!」

    ****

    南京道良鄉。

    逐州統軍使耶律勇昌拔出佩劍,將手中火把高舉,「天亮前拿到耶律燕奴人頭者,封候!全軍向前,衝啊!」

    對面。

    望著前方正在快速靠近的無數明亮的火把,聽著那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右監門衛大將軍耶律燕奴苦笑道:「蕭雅哥!天明前你若奪不下南京城,恐怕此處便是我葬身之地!」

    *****

    黑夜中,一匹快馬沿著北去的官道奔馳,後面半里處,幾百人馬高舉火把猛追,馬嘶人叫,好不熱鬧。

    楊翼死死摟住馬脖子,騎術不精呀!不摟住准往下掉。「這馬跑得也忒快了點吧!」楊翼被顛簸得內臟都快吐出來了:「搞什麼名堂?城裡不抓我,才一出城就咋咋呼呼的衝出那麼多人。」

    後面追兵越來越急,楊翼心中大聲祈禱,他從來沒有宗教信仰,此時發起急來,什麼佛祖觀音、穆罕默德、耶穌太上老君全部叫上了一遍。

    遠處燈火通明,人聲鼎沸,「莫不是軍營?」楊翼大急:「乖馬好馬!你別往那處跑呀!」楊翼一手摟著馬脖子,一手拔出彎刀,在馬頭前晃晃,那馬看見彎刀,竟然突然離開官道,轉向西邊的一處小路,疾奔過去,「原來是認主識途的老馬!」楊翼幡然醒悟,腦海裡出現烏倫珠日格那紅潤燦爛的笑臉……

    ******

    營前的空地中,火把照耀下,數萬靜江重騎大軍整裝待發,夏夜的風把戰旗吹得獵獵作響。

    大將軍蕭雅哥坐立馬上,望著自己彪下的當世雄師,胸懷激盪,這便要赴南京城下,與陛下裡應外合了。

    突然一斥候奔到,下馬跪地大叫:「前方有數百南京守軍人馬前來,據稱捉拿刺客。」

    蕭雅哥疑雲頓起,耶律那也即使要阻擊自己,也不可能憑借區區數百人前來呀?莫非耶律那也並沒有進攻皇城,皇帝遇襲,竟是什麼刺客所為?自己大軍一到豈不是打草驚蛇,壞了陛下誘敵出城的大計?

    梁穎看著蕭雅哥的神態,著急道:「管他什麼刺客?即使是刺客對皇上不利,那也是耶律那也安排的,我等晚去一步,必將悔之晚矣!」

    蕭雅哥猶疑不定,只見那數百人馬卻是馳得近了……

    「蕭帥!如此整裝列陣,是為何事?莫不是想半夜開拔,前往南京吧?」蕭韓奴招一臉詭笑。

    「哦!我見四處烽火咋起!人皆言陛下遇襲,是否陛下有事?便欲起大軍護駕!」蕭雅哥盯住蕭韓奴招。

    蕭韓奴招滿臉敬佩:「蕭帥果然忠貞不二,不過陛下無事,今晚龍御殿內大宴群臣,宋國忽遣一使獻酒,誰知這宋使竟是刺客,行刺不成倉惶逃遁,在下奉命追趕。」

    梁穎冷笑道:「我怎知你是否花言巧語,莫不是你家耶律那也大人進攻皇城,卻讓你來拖延時間?」

    蕭雅哥道:「你休想行騙本帥,烽火四起乃陛下遇襲之訊,你若沒有憑證,我決不信,來人!擂鼓前行,一個時辰進抵南京。」

    蕭韓奴招大笑:「蕭帥!皇上的聖旨你可認得嗎?」

    蕭雅哥看過聖旨,心中大驚,難道這烽火、這皇帝遇襲之訊說的真是宋國行刺嗎?耶律那也沒有發動?自己貿然前往護駕勤王,豈不是真的壞了陛下的計劃,日後定為陛下所惱恨!可是若是其中有詐……不會!聖旨上蓋著御印,怎能有假?

    蕭韓奴招又道:「蕭帥自便!我尋刺客去了!」就帶領人馬匆匆離去。

    梁穎催促到:「何必管他,大軍到處無堅不摧,只要滅了耶律那也,即便南京夷為平地,陛下也不會怪罪於你,如若耶律那也棄城而逃,我軍與良鄉駐軍合力,定能合圍此賊。」

    蕭雅哥猶疑不決,一時想不到事情的癥結所在,他低頭沉思半晌,忽然幽幽的說道:「便等天明吧!想來耶律那也不會如此愚蠢,我大軍如此靠近,他還敢以區區萬人,進攻皇城不成?」

    *******

    此時的南京城中,各家各戶都被喊殺聲和巨大的撞擊聲驚醒,誰也不敢開門出來探視,這一夜顯得那樣漫長,所有的人都在驚懼中等待天明。

    不算太高的皇城牆下,無數士兵正架起雲梯往上衝鋒,巨大的木刺撞擊著大門,城樓上,剛砍死一名越上城牆的叛軍的蕭亮飛,抹了一把濺到臉上的鮮血,厲聲大叫道:「堅持住!一個時辰,只要一個時辰靜江軍就會進攻外城了!」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20:39
第一卷 清明上河圖 第二十章 逃!往哪逃?(上)
    夜已經很深了,又或者快要到了黎明,到處都是一片漆黑,夏夜的風刮過草木,有刷刷作響的聲音,密林深處時不時傳來的一兩聲野獸嚎叫,更給這深黑的夜色增添了幾許恐怖的氣息。遼國南京道的一條小路上,楊翼正摟著馬脖子,任憑馬蹄聲在這漆黑的夜裡傳出老遠。

    「究竟怎麼回事呢?」楊翼的思維隨著身體的顛簸似乎也有點斷斷續續:「我得好好想想,到底問題出在哪裡!」

    「首先,耶律那齊誣陷我!」楊翼此時開始理順思路:「然後我逃了出來,再然後有人追我,我就……不對!我怎麼就逃了出來呢?」楊翼的眉頭皺起:「耶律那齊告訴我有條出皇城的路,耶律那齊給我準備好了馬,等等!耶律?我出了皇城後就沒人再抓我,城門大開,等我出了城後就開始有人追趕……耶律那齊!我走的每一步都有他的影子!」

    楊翼覺得寒意從心底裡冒出來,全身一哆嗦,沒錯,這是個巨大的陷阱、一個深不見底的陰謀!「我的每一步都是他安排的,而我也順著他的安排前進。沒錯,我太糊塗了,就這樣被他牽著鼻子走,慢……」楊翼忽然發現自己漏了什麼:「是不是我現在還在順著他的步調?我現在正在幹嘛呢?我在逃,馬,馬會帶我去哪裡?…烏倫珠日格…難道,從一開始就已經計劃好了?這馬是耶律那齊安排的?南京城中一個全副武裝的蒙古人,一罈酒能換那麼多的東西嗎?」

    夏夜的風也能讓人感到寒冷,楊翼覺得身上的汗毛豎立,烏倫珠日格那紅潤燦爛的笑容竟在楊翼腦海裡變得猙獰起來:「莫非馬會把我帶到最後的陷阱,讓他們輕鬆的等著獵物掉進去?」

    巨大的恐懼中,楊翼死力的摟著馬脖子:「停下!快停」此刻他不敢再揮舞那把蒙古彎刀,這世界上哪裡會有靠認東西帶路的馬,分明是經過極其嚴格的訓練的結果,也許有人認定了他在逃命的過程中一定會拿出武器。楊翼一身冷汗,不能再跟著感覺和別人的步調走了。

    馬速絲毫未減,焦慮中,楊翼突然放開手,側身從馬上一躍而下,帶著劇烈的前衝之勢,滾倒在小路邊的草叢裡,路旁的密林中無數的鳥兒被驚起,呼啦拉的飛向夜空中。

    「好疼啊!」楊翼咧開嘴,用手撐坐在地上,望著遠去的馬,楊翼覺得一片茫然:雖然他早知道耶律那齊有反意,雖然他不知道耶律那齊究竟要怎麼做,但可以肯定一點,那就是恐怕全世界都知道了他要刺殺天祐皇帝:「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算完蛋了,會牽連到許多人.遼國不會放過我,宋國不會也不敢收留一個自做主張刺殺遼國皇帝的人,說不定還會要我的腦袋.其他國家也不會為了我去得罪遼宋兩個大國.我總不能去投靠尚未崛起的女直當野人吧?(此句引自書評)。」

    楊翼呆呆的思來想去不得要領,身上被荊棘劃破而傳來的疼痛感,愈加使得他的心情和夜色一樣黑暗。「不管怎樣,先離開這裡,找到有人的地方探探消息再說。」

    ******

    天已微明,儘管太陽還未從地平線上探出頭來,天空中的一些雲就已經帶上了淡淡的光邊。蕭雅哥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一夜未眠加上焦慮使他的英武之氣大打折扣。宰相梁穎伏在帥案上睡著了。

    「你說什麼?」蕭雅哥忽的大吼一聲,將梁穎從桌上驚醒,望將過去,只見一個渾身污血的偏將跪伏在蕭雅哥腳下。

    「耶律燕奴大將軍陣亡了!末將…末將奉將軍死前囑托,定要傳訊給大帥。」那名偏將抽泣著說道:「我來時良鄉還未失守,不過,叛軍勢猛,良鄉絕對撐不到太陽出來時了,大帥」

    蕭雅哥面色忽然變得慘白,竟似支撐不住自己身體般連退幾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陛下!臣死罪啊!」蕭雅哥眼神空洞的望著南方。

    梁穎怒氣衝天的用力拍擊帥案,厲聲喝道:「此時後悔又有何用?耶律那也不知用何方法,騙了那道聖旨出來,蕭雅哥!我等還不起兵,竟要致陛下於死地嗎?」

    片刻之後,守待整夜的靜江大軍終於全面開拔,五萬遼帝國的精銳鐵騎,帶著焦慮的心情,向南面的遼國南京直撲而去。

    與此同時,良鄉的戰鬥已經結束,除了部分人員留下清理戰場,逐州軍終於踏過成片守軍的屍體,繼續向北進發。

    耶律勇昌騎在馬上,望著激戰整夜已疲倦不堪,卻要繼續前進的部隊,對身邊的手下歎道:「耶律燕奴真不愧猛將之稱,我軍數倍於他,還是損失慘重啊!雖如此,仍需加快行進,務要在靜江軍前趕到南京,一方面加固城守,另一方面合擊靜江軍。」

    再與此同時,儘管皇城的城牆不算高、儘管皇帝親衛只有兩千多人,但憑借皇城不大的面積,在兩千多人死了大半後,蕭亮飛和手下們居然還牢牢佔據著四周城樓。

    天上朦朦的亮光映照下,耶律那也的心情早已不像昨晚那般輕鬆和愉悅,他正在滿腹怨氣的鞭打一名將領,此時皇城還是沒有拿下來,士兵們在整夜不間斷的攻城戰後已經沒有了銳氣,「八千人啊!是不是還要我調來守外城的那兩千給你?你這條老狗!一個晚上你八千人都打不贏那兩千渣子,告訴你舒穆魯拓跋,如果蕭雅哥來攻外城前你拿不下皇城,我就剝了你的皮!」

    耶律那齊拉住他道:「你再打也沒用,士兵疲憊,外城守備空虛,想來逐州軍就要到了,到時放一部分入城,一方面可為攻皇城的生力軍,另一方面加固外城防守。」

    ******

    太陽終於躍出了地平線,光芒萬丈,但此時離南京城不遠的地方,一大片樹林裡,光線還不是很充足,楊翼揮舞著彎刀劈開前面的一處荊棘,正在心中大罵:「我怎麼不順著原路走呢?我真是豬頭!繞來繞去,累得半死,都到哪了我?」

    樹林裡草灌叢生,楊翼行走非常不便,身上到處是劃傷。終於,前面光線旺盛起來,楊翼大喜,終於到了樹林邊上,說不定就可以找到人家填填空曠的肚子了。「且慢…」楊翼狐疑的放輕腳步,樹林那邊好像有動靜,經過昨天的教訓,他已經有點草木皆兵。

    草叢裡一陣悉悉娑娑的聲音,楊翼摸過去,撥開草叢,只見一個士兵裝束的人正在提起褲子,眼瞪瞪的望著自己。

    「啊呀」兩個人同時驚呼出聲,那士兵想也不想,任憑褲子掉到腳面上,拔刀刺來,楊翼多年打鬥養成的反應發揮了作用,收腹側身讓過刀子,手中的彎刀斜劈而下,正砍在那士兵的頸上。只見鮮血狂噴而出,濺到楊翼臉上。

    「我殺人了!可怎麼沒有電視裡看的那種第一次殺人時的惶恐?」楊翼呆想了一會,以前打的黑市拳自己只是打倒對方,從來沒要人命的:「可能這是古代,沒有現代法律的束縛感吧!」楊翼自己這樣解釋。

    楊翼想了一會,剝下屍體上的軍裝,穿起來,他認為這也許是一種很好的掩護。再往前走了數十米,終於到了樹林邊上,一匹裝備齊全的戰馬繫在那裡。楊翼高興,有馬當然方便跑路,一溜煙上了馬,摟住馬脖子,揚鞭一抽,這馬可聽話,嘶鳴一聲,衝了出去。

    行了半里地,越上前面的一個高高土丘,眼前豁然開朗,一座巍峨的大城出現在眼前,只見無數人馬黑壓壓的分成兩邊,對峙在城前,靜悄悄的,只有風聲刮過,楊翼終於色變「我繞了一夜,竟然又回到了南京城前,這兩撥人是幹嘛的?是了,剛才我殺的那個是遠放的探哨。」

    楊翼還沒回過神,只聽一聲號炮響起,剎那間,戰鼓聲號角聲震天轟鳴,雙方大軍猛然發動,「殺啊!」數以萬計的騎兵揮舞著武器嚎叫著猛烈衝向對方,馬蹄聲震耳欲聾,喊殺聲匯聚如雷,一時間地動山搖、山河色變。

    楊翼被這巨大的變化嚇得一驚,差點從馬上摔下來,「搞什麼?遼軍打遼軍?」此時雙方殺成一片,箭矢刀槍如雨,戰場邊緣迅速擴大,城牆上的守軍也開始吶喊起來,楊翼呆了一會,這種浩瀚的古代戰爭還是第一次看見,「真是何其壯觀啊!」楊翼腦子裡居然浮現出一句電影台詞。

    跨下的馬當然是一匹戰馬,一匹經過血與火考驗,與他的主人一樣悍不畏死的戰馬,戰場的聲響早已刺激著它的神經,衝鋒的號角讓它熱血沸騰,此時鼻子喘著粗氣,跺了跺蹄子,忽然高昂馬頭,嘶鳴一聲,便載著楊翼朝遠方的戰場上衝去。

    「不是吧!」楊翼一聲慘叫,急切間腳卻爭不開馬澄,只見戰場在眼前迅速擴大,兵刃交擊之聲清晰可聞……

    ******

    事實上是蕭雅哥的大軍早一步到了南京城北,耶律勇昌的逐州軍也跟著來到南京城南。蕭雅哥畢竟是一個威震北國的名將,已經從懊悔中緩解過來的他清醒迅速的判明了形勢。南京外城上的守軍極其稀少,說明主力還在進攻皇城,皇帝必然還未落入敵手,對方逐州軍肯定要派出一部進入城中,一是可以加強對皇城的進攻,二來在加固充實外城防守的同時,與留在城外的大部隊配合,陷缺乏牢固陣地的靜江軍於合擊的境地,就算打不贏,只要依靠大城的堅固,靜江軍補給不足,又怎能持久。擺在蕭雅哥面前的只有一條路,在逐州軍進城前殲敵於城外,只要皇城繼續堅守住,自己就可以攻擊外城,給耶律那也致命的一擊。於是靜江軍從城北繞過來,剛好在城南與逐州軍對上了。

    「死死纏住!一定不能讓逐州軍進城」蕭雅哥看著前方激戰的場面,心中明白,這種混戰,毫無技巧可言,無論如何都只能依靠士兵們的悍勇,堅持活下來的就是勝利者。

    耶律那也和耶律那齊已經趕上了城頭,耶律那也回身對耶律那齊說道:「快想辦法,讓我逐州軍進城……」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20:40
第一卷 清明上河圖 第二十章逃!往哪逃?(中)
    看著城下,不!應該是從城牆腳下到天邊,那無數騎兵之間的搏殺,耶律那齊當然知道現在形勢的緊迫,本來用一道真聖旨拖住蕭雅哥的行動完全成功了,蕭雅哥在順州大營裡傻乎乎的整整待了一夜,按照計劃一夜的時間足以拿下皇城,即使一時拿不下,逐州軍趕到後也必能成功,誰知道皇城沒拿下不算,耶律燕奴還把逐州軍也拖了一夜,搞得現在不上不下,如果不放個三五千的逐州軍進城,恐怕連外城都守不住,可眼下城外兩軍近十萬人混戰成一團,怎麼才能放進自己人呢?

    耶律那齊不說話,呆呆的想了半天,才對耶律那也說道:「眼下或者只有傳信號給耶律勇昌,讓他收攏部分人馬,我們在城頭上舉旗,無論東南西北,哪個城門舉旗,就讓那集合好的部份人往哪個方向跑,找機會進城吧!」

    耶律那也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辦法,於是一邊讓人去督促舒穆魯拓跋加緊對皇城的攻擊,一邊讓蕭韓奴招負責聯絡和舉旗的事,不一會,收到信號的耶律勇昌開始佈置起來。

    楊翼此時已經衝入了戰陣當中,只見各個方向上都是人和馬,完全分不出敵我,滿天的兵器飛舞,廝殺喊叫聲充斥了戰場上的各個角落。

    楊翼兩手抱住馬頸,伏在馬身上動也不敢亂動,「呼」的一聲,一根狼牙棒從身體右側掃過,「嗤」的一下,一支長槍從後背數寸刺過,楊翼心驚膽戰,要知道以前可都只有單挑,現在身處千軍萬馬之中,拳腳再好也是白搭。

    「完了,再這樣下去死定了!」楊翼覺得自己就要崩潰了,除了腰間的彎刀外什麼武器都沒有,現在不是衝鋒,伏在馬上死得更快:「我得弄把長兵器啊!擋擋那些到處亂飛的武器也好!」

    「啊喲!」念頭才一轉完,一面不知從哪裡飛出來的騎兵圓盾砸中了楊翼的腦袋,直把他砸得眼冒金星,疼還沒叫出口,一把馬刀就直接砍中了楊翼拱起的屁股,鮮血湧出,疼得楊翼直起身子,那馬此時還在小跑,楊翼這一直立,身體晃動,哪裡還坐得穩,楊翼驚慌失措下,雙手亂舞,幸運的是居然被他的左手拉到了韁繩,兩腿用力夾住馬腹,方才沒有掉下去。

    馬被用力夾住腹部,立時發力狂奔起來,楊翼抓住韁繩,隨著馬的節奏上下起伏,竟開始覺得似乎比以前騎馬更加輕鬆自如了許多,只要向某個方向輕輕拉一下韁繩,馬就會朝那個方向跑去。

    楊翼躲避著不停襲來的各種武器,在亂軍之中穿梭,屁股上還好沒有大動脈,那血已經干結,可身上卻又有好幾處受傷,忽然正面一隊人馬旋風般衝過來,嚇得他立刻用力拉起韁繩,掉轉馬頭。那隊人馬轉瞬即至,將楊翼夾裹在中間,冒著四周似乎永不停歇的兵刃向前狂奔,只聽得一人高呼,「沿途的兄弟跟上啊!別管其他人!」

    一面旗幟在東門城樓上豎立,蕭韓奴招有點緊張,兩軍在南門那邊決戰,自己在城頭上舉著旗子策馬奔跑,也不知道耶律勇昌的命令傳到戰場上沒有,怎麼還沒人過來呢?正想著,就見到遠處塵土飛揚,上千騎逐州軍服裝的士兵過來了,大喜之下連忙叫人大開城門。

    「快關上!關上啊!」蕭韓奴招突然大吼,他發現不對,兩側好像有很多的靜江軍跟著衝來,這可大大不妙。蕭韓奴招拔下旗子取在手中,再度上馬往北門奔馳而去,城下的雙方騎兵當然也跟著跑。

    楊翼混在隊伍中間,此時周圍都是逐州軍,自己穿的也是逐州軍服,倒再也沒有了剛才四處兵刃齊襲的窘況,當然隊伍外圍的逐州軍就比較慘,在不斷與靜江軍交手的情況下,雖然不時有人加入隊伍當中,但也有不少人被擊落下馬。

    *****

    「就算不剝我的皮,我也沒臉活了!」舒穆魯拓跋此時正望著皇城歎氣,死了多少人現在沒法統計,想來對方也好不到哪去,可是畢竟現在城頭還是對方佔據著呢,眼下自己這邊打了許久,士兵們已經無力也不願再往上攻了:「逐州軍再不來,我可怎麼辦呀我!」舒穆魯拓跋抽出鞭子,狠狠打在一個累倒在地的士兵身上,雖然這個士兵在這之前十幾次衝上過城頭。

    「不知蕭雅哥怎麼回事,難道也背叛了皇上嗎?雖然現在叛軍攻勢稍停,可兩千多人就剩下不到五百,連隨同大臣都要上城頭了!」皇城城樓上,望著剛剛嚥了氣的親衛統領蕭亮飛的屍體,金吾將軍老古也在歎氣:「蕭雅哥啊蕭雅哥!你要是還不來,大遼就毀在你的手中!」

    *****

    強烈的太陽光照耀之下,南京城的周圍已經成了滿目鮮血和屍體的人間屠場。

    蕭韓奴招現在繞城跑了三大圈了,下邊兩軍糾纏不休,根本沒能開得了城門,這南京城甚大,十二個門即使騎馬跑下來,一圈都有很長的距離,蕭韓奴招乃是文人一個,只把他累得氣喘吁吁。城下的人馬更加受不了,許多人早已停下追旗的步伐,留在原地廝殺,此時兩軍散落在南京城周圍各處,戰場已經不受控制的蔓延,蕭雅哥已經率著親衛加入戰場,另一邊的耶律勇昌也早帶領手下眾將陷入混戰當中。

    「殺啊!」楊翼的眼睛裡現在只有紅色,他這會弄到了把長戟,四處揮舞,因為旁邊一人死了,屍體還掛在馬上,他就伸手取了長戟過來。此時天色已近晌午,大戰徹底的失去了控制,楊翼昨夜未眠,今天又在亂軍中繞著城莫名其妙的跑了三圈,真是一個疲憊不堪,更可恨的是,除了猜測到是耶律那齊終於開始造了反,可自己連兩邊軍隊誰是誰也搞不清楚,反正現在見到人就打,見到別人打自己就擋,身上到底受了多少傷、出了多少血,又或者多少血連著衣服結成了硬塊,根本就管不過來了。

    「你!召集兩百人。」北摟上,蕭韓奴招有點失去了冷靜,對著一名偏將叫道:「騎著馬候在城門下,我一聲令下,打開城門後你就衝出去,我會立即關門,你帶人往南門跑吸引靜江軍,然後我在這裡立旗!記住,衝出去時要快,要蜂擁而出!」

    這個世界的戰爭歷史總是由無數昏招所組成和書寫,接下來發生的事使蕭韓奴招極其後悔自己的昏招,那名偏將帶著人剛出去,就蜂擁而退,外面混戰的軍隊全部向城門口中擠進來,「進城!」成了每一個疲憊士兵的唯一想法。一時間北門附近刀光劍影亂作一團,無數人在城門處倒下,又有無數人馬踐踏著倒下去同伴的屍體往城裡沖.

    城,就這樣破了嗎?--南京留守帳下首席謀士、曾經以為自己會成為帝國執宰的蕭韓奴招被一個衝上城樓的靜江軍士兵砍下腦袋前,這樣想到。

    ******

    夕陽西下,天漸漸暗了!在這樣的時間裡,這個古代世界中的大多數人都在其樂融融的享受著家庭的溫暖。當你和你的兄弟姐妹結束了一天的勞做團聚在一起分享喜悅時,聞著飯菜的馨香,聽著大家的歡聲笑語,幸福的感覺會蕩漾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然而,在此時遼國南京城的任何一個角落,這樣的幸福感覺都是不可能存在的。此刻的南京城已形同煉獄。

    中午的時候,十幾萬相互敵對的士兵蜂擁入城,隨後,戰火燃遍了這座曾經繁華的城市,在每一個有人的角落,喊殺聲、求饒聲、哭泣聲、怒罵聲不絕於耳,有些街道築起街壘,又很快被敵人踏破,有些百姓躲在家中,又很快被衝入房中的士兵所斬殺,誰都紅了眼,劫掠橫行,亂軍四處尋找敵對方搏殺,並且到百姓家裡尋找食物。不知道是誰先放的火,又或者根本就是無意中的失火,輝煌的仿唐式建築更是為大火增添了木料,夕陽下,南京城中濃煙滾滾,無數房屋都在火中變成灰燼。

    耶律那也兄弟正躲在析津府中,析津府有大批親衛守護,暫時還沒有被亂軍衝入。

    「這下可好!你的那什麼將計就計,把自己倒給將進去了……」耶律那也狂亂的在廳中來回踱步:「你說逐州大軍踏平良鄉不費摧毀之力、你說皇城牆低人少,你說只要蕭雅哥一夜未至,咱們就勝算在握,可是你看!南京外城都給人破了,到處是橫行的亂軍,!哎!你倒是說說看,你這計究竟靈是不靈?」

    耶律那齊沒什麼好氣,心中說你來質問我,我問誰去?我的計策絕對是好的,楊翼不是逃了麼?皇帝不是下旨了麼?蕭雅哥不是被這旨給騙了,一夜沒動麼?要怪就怪你平時統兵無方,八千人打了一夜也拿不下皇城,逐州軍也被耶律燕奴拖了許久,更可恨的是,你的首席幕僚居然胡亂開了城門,讓大批殺紅了眼的亂軍在城中亂闖。

    「眼下之計,只有找到耶律勇昌,全力衝擊皇城,如果失敗,就出城,召集人馬,先退到逐州,整頓完後,直撲西京道,以西京道為我等的起復之地。」耶律那齊還沒有失去戰略眼光。

    蕭雅哥此時在一個南京道貴族的家中,命令著自己的手下:「把附近幾條街的人召集起來,分成兩隊,一隊跟我去析津府,一隊跟粱相去皇城保護陛下!」

    楊翼拿著彎刀,小心翼翼的貼著街邊的房屋行走,他今天中午的時候跟著一大幫人進了城,摸摸頭上的傷痕、感受著身體各處傳來的疼痛,想起進城時慘烈的景像他還心有餘悸,此時南京城中亂成一團,大火四起,時不時有士兵出現在面前,二話不說拔刀就砍,有時又有老百姓哭叫著跑出來,背後插著一把鋼刀,有時被烈火燒起的房屋轟然倒塌,有時還可以看見火光中相互格鬥的敵對雙方……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20:41
第一卷 清明上河圖 第二十章逃!往哪逃?(下)
    「可惜啊!這些宏偉大氣的仿唐式建築!」馬已經在進城時死掉了,楊翼拿著彎刀小心翼翼的快步疾走,事實上,酷愛考古的他很想停留下來欣賞一下路邊那些曾經輝宏華美的仿唐式建築,是怎樣在大火中倒塌的,盛唐時期遺留到後世的土木建築並不多,大部分遺留的都是磚石建築,而事實上唐代建築以土木為主,就算是傳說中比後世的北京紫禁城還要宏偉的長安大明宮,也是多用土木結構,可惜全都毀於戰火,此時的南京城建築大多為仿唐造型,在這次大火之後,又還能剩下多少呢?

    然而楊翼不能停留,在這個被火光映照的夜裡,楊翼心裡終於想明白了發生的事情大概,自己逃亡後耶律兄弟發動了叛亂,雖然現在城內亂成一團勝負難料,但很顯然的是,儘管現在皇帝恐怕還是認定自己是宋國來的刺客,自己仍然必須幫助皇帝獲得勝利,因為無論從耶律那齊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這個角度上出發,還是從洗脫自己罪名的需要上出發,自己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

    一路行來甚是艱難,楊翼穿著逐州軍服,身上到處是鮮血凝成的硬塊,有自己的,但更多是別人的。他先後遭遇到了好幾伙亂兵,不管是哪邊的人他大都小心翼翼的躲過去,唯一一次避無可避碰到兩個靜江軍,他只有拿起彎刀迎了上去,經過都非常疲憊的雙方一番艱苦的戰鬥後,楊翼結果了那兩個倒霉的傢伙。

    *****

    此時,蕭雅哥收攏了一大批靜江軍,除了讓梁穎帶著部分去皇城護駕,自己率領著千多人前往析津府,到達析津府後才發現這裡已經空無一人,「耶律那也先我一步離開了,糟糕!快轉頭去皇城!」

    梁穎比蕭雅哥更加倒霉,自己幾百號人才出發不久,就被一夥逐州的亂軍衝散大半,後來居然進入一條街道後,被前後因為房屋倒塌而越來越猛烈的大火給困住……

    而就在蕭雅哥前往析津府的時候,耶律兄弟找到了耶律勇昌,沿途收攏了大約兩千多分散的逐州士兵,加上析津府的親衛隊,將近三千多人開始了對皇城的最後一次瘋狂進攻。

    「去死吧!」蕭撻不也紅著眼,撿起一桿長槍,用盡全力刺倒一名爬上城樓的亂軍,他心裡不停的咒罵著耶律那也:「我堂堂一個知南樞密院事,飽讀聖賢詩書,居然也要上戰場肉搏?」。事實上不只他一個人叫苦,支撐了一日夜,皇城上衛兵已經越來越少,耶律洪基絕望之下,除了留下了一名隨身的太監,把所有的文武大臣和內侍全部趕上了城樓支援親衛隊,這幫老傢伙除了幾個像老古這樣的武將外,大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上得城頭除了撿撿東西往下扔,就再也沒了其他本事。

    「他們沒什麼人啦!加勁給我衝啊!」耶律那也狂叫,時間不多了,不知道蕭雅哥還能不能聚攏部隊,如果蕭雅哥帶人來了,毫無疑問,自己不跑路就得把命留在這裡,除非先一步抓到皇帝,那麼即使退往西京道,自己也有了和上京皇室討價還價的大本錢。

    *******

    看著皇城邊上慘烈的景象,伏在一戶居民門前的楊翼有點絕望,那裡正打得熱火朝天,自己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去向皇帝解釋,「走上次從御馬樓出來的那條秘道?」楊翼對這個辦法根本不報任何希望:「耶律那齊比我更清楚那條道的事情,而且皇帝的衛兵把我追進甬道裡,他們也知道了那有出口,一定嚴加保護,不然耶律那齊早從那衝進去了。」

    此時南京城中的大火越來越猛烈了,往任何一個方向上看,都能看到夜空被火光映得光亮彤紅。「火?」楊翼心中來了想法。

    他衝進身後的居民家中,只見一對母女正抱頭蜷縮在屋角,見到楊翼凶神惡煞般衝進來,立即嚇得驚叫求饒。

    楊翼現在可不是憐憫別人的時候,揮舞彎刀嚇唬到:「扇子!不是…鍋蓋!棉布!水!火折!全部找出來!什麼都我要!」

    揚翼現在來到了皇城東面的一個草叢,對,就是從皇城御馬摟通出來的甬道出口,這個出口離城牆邊上還有一段距離,城牆邊上兩伙人在打生打死,沒人來管這一塊。只見草叢邊上橫七豎八的倒著十幾具屍首,想來耶律那齊派人來過,不過沒有成功。楊翼撥開草叢,撿起一塊石頭扔進甬道,只聽呼嘯聲響,幾支鋒利的弩箭射了出來。「果然有人守著,這裡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呀!」

    楊翼脫掉衣服,用火折把草叢點燃,南京城久未下雨,又是夏天炎熱時節,那草叢頗為乾燥,點燃後大火熊熊而起,濃煙冒出。楊翼手裡拿著兩個大鍋蓋猛扇,只見濃煙就著風勢往甬道裡捲去。

    一陣咳嗽聲響起,只聽得甬道裡有人叫嚷:「叛軍用煙,快退回去,守住門口!」

    楊翼立時將濕過水的棉布往臉上一纏,縱聲跳入甬道中全力猛衝。甬道內此時煙霧瀰漫,什麼也看不清,只覺得人影憧憧,楊翼跟著那伙衛兵一塊往內門跑去。

    七八個人從甬道中退回御馬摟中,那幾個護衛眼鼻流淚,仍自一邊咳嗽一邊裝填弩箭,楊翼面上蒙著濕布,沒有吸進刺激性氣體,神智清醒,立即往御馬門外跑。「那是誰?咳、咳!射他!」楊翼正跑到門口,聽得弓弦一響,拉開一扇折門,只聽「撲!撲!」聲響,幾支弩箭插在門上,有一支穿透了門格上的糊紙,從面門處劃過。楊翼不敢停留,急速跑進花園中,這花園甚大,楊翼逃跑時是來過的,想來那幾個護衛卻是追他不上了。

    「蕭觀音!朕雖然賜死於你,但朕對你的家人不薄啊!」大遼帝國天祐皇帝耶律洪基坐在大殿之上歎氣,大殿中冷冷清清,大臣們都守城去了。整整一天未眠,耶律洪基眼睛裡透著絕望和落寞:「耶律那齊!自從你姐姐身亡後,我百般照顧榮寵於你,你怎麼還不知足,竟要奪朕的江山嗎?你可知道,害了你姐姐的不是朕,是耶律乙辛那個叛逆啊?」

    隨身的太監遞上一碗參茶,那是用最好的長白山野參製成的,參香味隨著熱氣在大殿中瀰漫。耶律洪基一把將參茶打翻在地,大怒道:「你還拿這些東西幹什麼?去,取弓箭來,多拿點,朕要親上城樓,讓叛賊看看誰才是我大遼的皇帝!」

    那太監剛往殿後走,耶律洪基就聽見殿門轟響,一個傷痕纍纍、赤著身的大漢揮舞彎刀衝了進來。

    耶律洪基以為叛軍終於衝來,他自由東征西討,狩獵無數,心中倒是不懼,嘿嘿冷笑道:「狂妄反賊!竟敢擅闖宮禁,你可知道朕乃九五之尊,怎麼受你這等賤人所辱!」

    衝進來的當然是楊翼,一看皇帝在這,大喜過望,別說叫他賤人,就是叫他賤狗也無所謂了,遼宋之間的過節以後再算不遲,現在平反要緊。楊翼把彎刀往邊上一扔,伏跪在地,大聲嚎叫:「陛下!我是來救駕的啊!我冤枉啊!我不是刺客啊!」

    耶律洪基被他怪異的舉動嚇一大跳,仔細一看,這人滿身傷痕,血污處處,哪裡分辯得出是誰,聽得楊翼喊冤,方才想起這人竟然是宋國刺客,不由狐疑道:「你叫的什麼冤?難道你竟敢說你不曾害過朕!」

    楊翼正要分辯,就聽殿外廣場一陣喧嘩,有人大叫:「找皇帝呀!抓活的!」原來叛軍已攻入皇城了。

    耶律洪基面色大變,大叫道:「朕今日真要命喪於此嗎?」

    那名太監從殿後匆匆跑到,手裡抱著一大堆弓和箭,他倒是忠心耿耿,皇帝叫他拿多點,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什麼都弄了過來。

    楊翼極度絕望,這皇城也守得太窩囊了,自己千辛萬苦從亂軍中跑這來,話還沒說清楚了就得把命搭上,冤上加冤啊!把心一橫,皇帝死了自己的冤也洗不清,橫豎是個死,也罷!便把命交待在這了,只是不知道後世搞歷史的或者考古的還能不能知道有自己這麼一人。

    楊翼一把搶過一把弓,抓了一把箭後就衝到殿門前,張弓搭箭往外射,這射箭他根本沒玩過,此時胡亂一氣,那箭不是搭不上弦就是射出不遠。

    耶律洪基來到楊翼身邊,卻狂笑道:「小子!你原來如此不堪,看朕來!」耶律洪基乃是中國歷史上最愛狩獵的皇帝,一生之中也不知射殺了多少獸類,箭法之精不說冠絕天下,也可說是世所罕有,一手搭上三箭,弓弦滿至盡頭,齊射而出,黑夜的火光中,便見廣場處衝來的幾十名叛軍中有三人倒下。

    「在那處了,衝啊!」耶律勇昌帶著幾十個人來到廣場,後面大部隊死傷慘重,此時猶在城頭與剩餘的皇帝侍衛格鬥。見到殿中有箭射出,想來便是皇帝了。

    看著耶律洪基豪氣大發,楊翼頗為感慨,所謂帝王之風恐怕莫過於此了,自己好好的一個考古學家,忽然來到千多年前,居然要與遼國皇帝死在一塊,卻也說得上死得其所了。

    楊翼拉開弓,學著耶律洪基的模樣又激射而出,從技術角度而言,射箭是一項簡單易學,但不容易學精的運動項目。說它簡單易學,是因為只要把箭搭在弦上,張滿弓後,放弦即可。但是要想擁有嫻熟的技巧,就需要在不斷地重複練習中加強運作的一致性,才能提高命中率,當然,運氣可以決定一切。楊翼身強力壯,一箭射出,準頭是沒有的,力量卻是非常的足,那支箭帶著強烈的劃空聲,越過寬闊的廣場,沒入叛軍叢中,竟然射中了耶律勇昌,直把耶律勇昌射了個對穿。

    忽然廣場後面喊聲如雷!蕭雅哥終於趕到了

    ******

    秋七月乙巳,帝幸南京,南京留守耶律那也作亂,丙午,有流星赤芒出東北,南京城大火,亂軍四出,帝與宋國勇士翼同戰於龍御殿前,斬逐州軍統使耶律勇昌!秋七月戊午,耶律那也逃遁,流入西京道,西京隨入賊手!帝撫恤戰死將士,皆感其盛德,大賞功臣!---《遼史.本紀二十四》。

    「想來日後的史書會將我如此這般誇耀一番吧!」夏日傍晚的微風真是令人愜意非常,楊翼舒適的半躺在析津府院子的一張太師椅上,得意的哼哼唧唧:「不知道耶律洪基要怎麼賞賜我,救駕有功啊!這可是大功,要按後世的那些電影,那可是了不得滴!不知道回到俺們宋國,會是怎樣一副模樣啊?楊傳香會肉麻的繼續叫親愛的侄子嗎?真是期待中。」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20:42
第一卷 清明上河圖 第二十一章 秋天來了
    秋天來了,夏天帶給人們的躁動卻沒有隨著這舒爽的秋風飄走。司馬光死了!這個消息帶給人們的震動遠甚於初夏王安石的死!新舊兩黨的實力對比似乎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但是,關於遼國內亂並且分裂的消息則更讓大宋帝國高層怦然心動,聯想到從此遼國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恢復燕雲的夢想徒然變得高大清晰起來。

    「哀家聽說遼國分裂!昔日燕雲繁華之地此時已成過眼煙雲。」其實高太后對燕雲十六州是不是被毀了不敢興趣,感興趣的是宋國好像有了機會:「據說遼國西京道割據自立,南京道守備空虛,此說可否為真?」

    太師、平章軍國事文彥博奏答道:「太后!此聞早已天下皆知,不過事發突然,原因不明,我天朝雖然夙願燕幽之地,然兵備未整,即便遼國空虛,亦不可臨時起兵收復燕幽啊!」

    高太后望向章淳。

    章淳之前被罷門下侍郎,但身上還帶著樞密院使的官職,樞密院主管軍事,對於這種問題當然責無旁貸,不過他是鐵桿的新黨,新舊黨爭早已上升到意氣之爭的範疇,對於守舊派元老文彥博的話是一定要反駁的:「太師之言差矣!雖然準備不齊全,然真定府素來為天下練兵之重地,想來讓安撫使蔡京集真定路之禁軍、廂軍突然北上,或許收復燕幽也未可知!」

    舊黨的樞密直學士王巖叟馬上出列反駁:「兵者!死生之地、國之要害。司馬相公在世時,曾言天下受變法之害,國家勞頓傷及筋骨、民力疲弱!此時正當休養生息,又怎可輕易興兵?那契丹人如狼似虎,先帝在時,便是受王安石蠱惑,數度出兵北伐,結果如何?雖機會似在眼前,然前車之見不可不察。」

    高太后對這幫人什麼事都扯上變法極度不快,她雖然力挺舊黨,但是恢復燕雲的夢想卻不是所謂新舊之爭能夠熄滅的,於是不悅道:「沒機會不行,有了機會也不行,難道哀家真看不到祖宗夙願成真嗎?草詔,讓蔡京集合真定路禁軍和廂軍,北上一探虛實」

    事情的發展卻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宋國對於遼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得到的情報並不多,只知道南京道已經被毀得不成樣子,遼國似乎在逐州方向守備空虛。可是宋國準備不足,在欣喜若狂和焦躁的情緒中,依造朝廷的命令,蔡京倉促之下召集了真定路的禁軍和廂軍兩萬多人北上一探虛實,誰知道大宋朝的軍隊久未經戰事、訓練稀疏,蔡京組織的烏合之眾才到河間地區,結果居然被部分南下潰散的逐州軍衝擊得大敗而逃,逐州亂軍還瘋狂的把河間府搞得十室九空。一時間舉國震動,哀歎遍野,大宋朝廷更是恐懼遼國震怒,若是撕毀了顫淵之盟的協議,恐怕便國無寧日了。當然,沒人知道打敗他們的根本不是遼國的正規守軍,只是一股流竄的、規模不大的敗兵而已。而且遼國忙於治理內部混亂,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你們說說!哀家養著你們這幫廢物,可曾有過半點用處!」高太后臉色鐵青,大聲訓斥:「現在怎麼辦?遼國若是追究起來,哀家還要出多少銀子才能平息此事?」

    一幫大臣無言以對,這出兵的事本來就是朝廷議定的,太后若是不恩准誰敢亂來,現在出了問題誰答腔誰倒霉。

    高太后大怒:「章淳!你說,兩萬人馬還沒出河間府就被殺得潰不成軍,你這樞密院使的差使是怎麼幹的。主意是你出的,遼國要是不要銀子,我是不是要砍了你的頭拿去向遼國賠罪?」

    章淳一頭冷汗:「這個…想來遼國早有準備,臣…臣死罪!不過聽說,啊!據北方流民傳言,我朝楊翼卻在燕雲協助了遼帝平叛,對內情應該所知甚詳。」

    「楊翼?哪個楊翼!」高太后不記得還有這麼個人。

    「便是跟著反叛的耶律那齊前往遼國賣酒的那個學子。蘇軾大人和蔡確大人聯名保舉參加制舉的。」門下侍郎劉摯答到。

    本來這個問題不關禮部的事,但蘇軾忽然心中一動,出列奏答到:「我大軍調動北上,還未出國境,遼國又有何理由說是我天朝趁火打劫?況且若是楊翼在遼國立下大功,也是我朝派去的人,不若封他一個特遣使臣之職,一方面向遼國擺明我們的態度,即我們是支持遼帝一方的,特遣的使臣所以才代表官方協助遼帝平叛,至於北上的軍隊嘛,若是遼國追問,便解釋為我等協助平叛派出的便好!」

    旁邊的蔡汴一聽心說厲害呀,什麼你都能扯上科舉,封了楊翼的官他就不用參考了,你就順順當當的作考官是吧?於是冷笑一下,出列奏答:「北上軍隊一事或可如此解釋,然楊翼封官卻是不可!楊翼是耶律那齊點名要去的,誰知道在這中間發生了什麼變故,若是傳言有誤,遼國一怒之下,後果不堪設想。」

    高太后頹然的揮手:「都退下吧!此事等那楊翼回來便知,封為特遣使臣實在太過荒謬,事情未發之前我們又怎會未卜先知?不要搞到遼國以為我天朝竟參與其中,哎,真要出了問題,給銀子吧!」

    ******

    南京道的秋天今年似乎來得特別早,還是在八月,沉甸甸的金黃色就把遠近的原野覆蓋,遠處的山巒上楓林似火,層林盡染,萬紫千紅,輕霜慢慢浸透山野,遍佈山峰的楓葉像在表演一幕幕變臉戲,構成一幅幅另人歎為觀止的眩目「楓景」。

    「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泛樓船兮濟汾河,橫中流兮揚素波。蕭鼓鳴兮發棹歌,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南京道的郊外,楊翼騎在一匹馬上高聲吟詠。

    「子脫!好一句雁南歸!」老邁但魁梧依然的耶律洪基立住馬大笑:「你是想家了還是在思念美人呢?」

    南京道在七月發生的震動天下的變亂已經漸漸平息,經此一役,遼國陪都南京城幾乎化為焦土,到處是大火過後的殘桓斷壁,無家可歸的民眾四處流離,把整個南京道搞得怨聲載道。陪同皇帝南下的帝國精銳靜江軍損失過半,南來的文武大臣亦是在皇城戰鬥中傷亡慘重。耶律那也兄弟割據西京道自稱西遼,與遼國遙相對峙,讓本來國力就在走下坡路的遼國更是元氣大傷。

    不過,這並不能影響到天祐皇帝耶律洪基狩獵的興致,每天都帶著眾多隨從呼嘯山林和平原,直把南京道的大小獸類弄到不得安寧。

    楊翼不是刺客,這個從皇帝口中說出來的論斷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隨之而來的是楊翼在南京道受到了熱烈的款待。事實上,耶律洪基每次出來狩獵都喜歡把楊翼帶上,因為楊翼眼中真摯流露出來的對皇帝神箭無敵的欽佩,讓這個狩獵皇帝覺得頗為自得。當然,狩獵過程中,皇帝陛下時不時的指點楊翼幾招,倒是讓楊翼在騎射功夫上受益匪淺,一個多月下來,雖然不能說得上騎射精湛,也馬馬乎乎算得上熟練了。

    「陛下!」楊翼回應道:「我畢竟是大宋子民,秋天已至,我國大比在即,蘇軾和蔡確大人聯名具保於我,我可不能讓他二人失望啊!」

    耶律洪基皺起眉頭,不悅道:「似子脫這等人才又何必在南朝仰他人鼻息?便留在朕的身邊好了。」

    跟隨出來的金吾將軍老古馬屁立刻跟上:「天祐皇帝陛下雄才偉略,威加海內澤被四方,楊翼思念故鄉也無妨,只要跟在陛下身邊,終有一日,便是宋國也會成為我大遼的一部份,到那時,想去哪裡不都可以嗎?況且我大遼向來分俗而治,既有我們契丹人的北院官制,也有你等漢人的南院官制,子脫大可以留下來南院為官,何必再去參加什麼南朝的科舉。」

    楊翼極度不爽,怎麼你們還作著吞併大宋的美夢呢?再過二十幾年,女直人來了,你們全都得玩完。念著耶律洪基對自己還算不錯,楊翼決定出聲提醒一下,反正歷史已經改變過、況且女直人的興起對大宋也是禍害。「陛下!自顫淵之盟起,遼宋兩國約為兄弟,雖偶有小戰,不過膚發之傷,且無肱骨之害,然陛下可知道,心腹大患者何人?」

    耶律洪基奇道:「朕素知子脫勇武過人,然軍國大事子脫竟也有見地嗎?心腹之患?眼前無非佔我西京道之叛逆耳!」

    「非也!非也!」楊翼淡淡的笑笑,想來這個時代的人卻沒有自己來自後世的戰略眼光了:「陛下!漢人世代農耕,守有餘而取不足!幾曾真正擁有過北方的廣闊大地?遊牧民族之興衰交替都是後來者更勝一籌,匈奴之後有鮮卑,鮮卑之後有突厥,突厥之後有回鶻,回鶻之後便是契丹,然契丹之後呢?陛下聖心獨具!心腹之患非我大宋,亦非西京叛逆,依我之見,怕是不在大草原上就是在那白山黑水之間啊!」

    耶律洪基怵然愣住,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這樣的問題,此時楊翼說出,不由讓他忽然覺得原來隱藏在表面現象的後面似乎有一種冥冥般的規律。

    思慮半晌,耶律洪基突然自語道:「遊牧民族之交替?果真誠如子脫所言啊!」忽又豪情萬狀般笑道:「子脫果然見識過人!言前人未有之言啊!朕乃天祐皇帝,回到上京後,卻要好好思尋,契丹之後更有何人!」說罷狠狠的朝馬打上一鞭,逕自奔馳而去。

    「子脫!要走便走吧,只是願你所說是真,你將來不是朕的敵人!」秋風中,耶律洪基的聲音伴著馬蹄聲遠遠的傳過來……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20:43
第一卷 清明上河圖 第二十二章 重回汴京
    對於耶律洪基是不是真的認識到其他遊牧民族的興起,楊翼並不是非常關心,反正自己仁至義盡,該說的都說了。他今天的心情很愉悅,是一種非常特別的愉悅,原因有兩個,首先是他居然在析津府外又碰到了烏倫珠日格,那個有著紅潤面龐的蒙古女子,是來給他送馬的。

    這讓楊翼非常的意外,他這次沒有用自己那粗陋的蒙古語,而是找了一名蒙古侍衛作翻譯:「你這是怎麼回事呢?又來蒙我,這次會是誰?」

    烏倫珠日格的笑容似乎總是如此燦爛:「馬自己跑了回來,我大哥說不能讓你吃虧,我們蒙古人從來不會拿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當然楊翼知道了自己冤枉了別人,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自己多疑,又怎會有今天的大好局面呢?說不定自己現在正流落在草原上。雖然他對蒙古人不拿別人的東西這種話不以為然,將來天下都讓你們拿去了還要什麼東西呢?當然,對於這樣淳樸的姑娘楊翼還是表現了自己的謝意,他把釀酒的方法以及圖紙交給了烏倫珠日格,這讓這個可愛的姑娘又一次把蒙古人隨身攜帶的武器送給了楊翼。

    第二個另人愉快的原因是楊翼得到了天祐皇帝的首肯,終於要回去了,眼下是九月上旬,來到遼國數月之久,他還真有點想念汴京城的家,對!是家!楊傳香還有一幫朋友雖然認識不久,卻總能在遠離汴京的楊翼心中產生掛念之情,回想起在飄香摟度過的每一個日夜,溫暖就會慢慢的從心頭瀰漫到身體的每一個地方。

    「十月就要到了,科舉我應該能夠參加,我會考上嗎?」楊翼每次想起自己回到了一千多年前,體驗一下作官、作大官的感覺都有點激動,有時腦海裡甚至浮現出酒池肉林這樣的字眼。當然,楊翼也知道這只不過是一種戲謔般的想像,真弄出來這種奢華的場面,恐怕自己也未必有心情去嘗試,畢竟自己發誓要做出一番成就。

    秋天總是美好的季節,儘管今年早些時候有點乾旱,但夏天良好的溫度和降雨還是確保了農業的收成,眼下各地都在等待最後的豐收,各種稅費的徵收以及差役的統計都控制在正常範圍內,可是蔡京卻高興不起來,因為在河間府的慘敗又一次讓他被朝廷的御史們當作了靶子,雪花般的彈劾直把他搞得焦頭爛額。

    「阿貴!」蔡京不耐煩的叫道。

    「來了!」楊得貴自從進了禁軍之後就死纏爛打非要賴在帥司衙門裡,不過他把酒樓那套侍侯人的功夫徹底的進行了發揮,讓蔡京覺得非常的舒適,幾個月來看著職務往上提,從節級到押番,後到承局,現在已經是虞候了,雖然離成為一名朝廷記錄在案的從九品校官還有點距離,不過已經讓他非常滿足。

    「阿貴!帶幾個人去河間府探探,到底現在情況怎樣了。」

    楊得貴費了好大勁才找齊了十幾個兵,因為現在宋國的士兵們都讓契丹給打怕了,現在河間府情況未明,誰也不敢去冒這個險。

    備好馬剛要出門,楊得貴就發現遠遠走來一個人,當然這人趕著車,一匹黑色的駿馬拴在車的後面。

    「大哥!你回來了?」楊得貴看清了來人後驚喜異常,一部分原因是他對楊翼確實頗有感情,但更主要的原因是楊翼一直呆在遼國,並且回來時必然途徑河間府,想來河間地區的虛實楊翼盡收眼底,一問便知端詳,又何必讓他楊得貴冒著風險親自探察呢!

    楊翼的騾車上裝著大批遼國贈送的禮物,本來能回到宋國這件事讓楊翼很激動,按照楊翼原來的計劃是盡快回到汴京,但是一路看到河間地區如此破敗不堪,渾不似自己來時的模樣,楊翼納悶得很,怎麼好像南京道那般剛打完仗似的?於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楊翼便決定到真定府上拜訪一下蔡京。

    「子脫!究竟遼國發生了什麼變故?我奉朝廷之令,集真定路大軍北上試探,竟在河間府遭遼軍迎頭痛擊,子脫,你這段時間久在遼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蔡京對楊翼的突然回歸顯然非常意外,不過瞭解事實的真相更為迫切。

    楊翼立即明白了河間府的慘狀是怎麼一回事,自己在遼國時從未聽聞有遼軍南下與宋國交戰的消息,想來定是當日部分潰散的逐州軍四處流竄所致,竟搞得蔡京灰頭土臉,忍住笑道:「蔡大人,遼國內亂,此股遼軍不過是鬥爭失敗後流竄之匪,如今劫掠完河間府,早已逃遁,想來卻是向西往遼國西京道去了。」

    蔡京臉色立變,趨前緊緊握住楊翼的手:「此話當真?子脫莫要嚇我,速將詳情道來。」此時蔡京心中非常慌亂,他一向視仕途高於生命,前些日子在河間府的慘敗已經惹得物議斐然,如果竟只是被一股流竄的敗兵所擊敗,豈不更是顏面全無,只怕不等別人彈劾他統軍無方,太皇太后就會立即以喪師辱國之罪將他流放到海南了。

    楊翼詳細的告訴了蔡京事情的前因後果,當然,他也有意的忽略了自己被誣陷刺殺遼帝的那一段,只說適逢其會,竟恰好幫助了耶律洪基而已。

    蔡京聽完後,默然不語,在書房中來回踱著步子,良久,忽然眉開眼笑起來。直把一邊的楊翼搞得一頭霧水心裡發毛,心說這人莫不是瘋了吧?一會哭一會笑的。

    蔡京笑聲兀止,滿臉興奮,讚歎道:「子脫真乃本使之福星啊!每見子脫一面,都可使我困迎刃而解!便請留宿我真定府幾日,定當竭誠招待,阿貴!快去,給你大哥卸下行裝好生安排一下,今晚我為子脫洗塵。」

    原來蔡京忽然發現了解決困局的方法,根據楊翼所訴,一來遼國對此事全然不知曉,必定不會追究宋國軍隊北上一事,二來敵人已經自河間府逃遁,自己只要立刻進軍,就可以向朝廷報捷,說是全力反撲後自己又奪回了河間,足以堵住那幫御史的嘴,而且在遼國不追究的情況下,自己的河間大捷當然不會被戳穿,自己的仕途算是保住了。當然,蔡京自然不能虧待了楊翼,在給朝廷的奏折裡,除了大肆宣揚自己所謂的河間大捷外,便是添油加醋胡編亂造的說楊翼在遼國內亂中是如何英雄了得,力斃叛軍首領耶律勇昌,同時在河間戰役宋軍初敗時竭力為宋國周旋,儘管遼軍隨後敗於自己手上,但目前虛弱的遼國已不會追究宋國意欲乘火打劫之過云云。

    這份捷報被迅速的送到了汴京,其引發的效果是高太后和眾大臣為逃過一劫大氣長出,而楊翼的大名則又一次轟動了汴京城。

    ******

    初秋的汴京城裡熱鬧繁華更勝往昔,今年各個地方的好收成直接影響到了帝國的首都,每個人都憧憬著更加美好的生活,秋季的省試和制舉也即將開始,各路的貢生和被保舉者雲集京城,一時之間汴京城裡到處可聞子曰詩雲之聲,為這世界上最繁華最具有商業味道的城市憑添了幾分書卷氣息。

    「我回來了!」楊翼在真定府停留數日後,經過近十天的跋涉,終於回到了汴京城。

    飄香摟主樓內。

    「親愛的賢侄,你回來得正好啊!」楊傳香親熱的拍打著風塵僕僕的楊翼的肩膀:「你一去就是幾個月,想死你叔叔我了,我這新開發了幾種不同風味的美酒,其中一種命名為傳奇美酒,這可是紀念你在遼國的赫赫傳奇的啊!」楊傳香對楊翼的回來是非常歡迎的,現在酒的生意越做越大,楊翼在遼國賣酒的傳奇已經傳遍街頭巷尾,更是為飄香摟出品的高度白酒作了個大廣告,一想到自從認了這個侄子後自己就開始了成為超級暴發戶的旅程,楊傳香就會揚揚自得於自己當日的眼光。

    楊翼對楊傳香的熱情當然有點感動,不過奔波勞累了這麼久,被楊傳香這樣熱情拍打還真有些吃不消,他現在更需要泡一個熱水澡好好休息休息:「我說你是不是真的買下了朱三爺的武館?怎麼現在打人的勁頭這麼足?哎,我說你就不能省點力氣,我先回房休息了,你要真想打,我休息夠了就讓你見識一下脫衣大俠的風采。」

    「回房?你知道你房在哪嗎?」楊傳香笑咪咪的有點得意:「原來你住的那間屋子我租給應考的舉子了,我把那個什麼張擇端幾個人住的那啥破客棧整個買下來了,重新裝修了一番,叫飄香別苑,歸你,還幫你請了一堆丫鬟和管事,今後你就住那了。對了!用的錢從你的分成裡扣。」

    「那張擇端他們呢?」

    「哦!自從你走後,他們幾個窮酸來吃了好幾次白食,我把他們全趕街上去了,現在秋風一起,估摸著不是餓死,就是凍死了吧!」

    「啊!」楊翼差點暈倒。
mk2257 發表於 2008-12-2 20:44
第一卷 清明上河圖 第二十三章暖窗
    楊翼沒心情和楊傳香廢話,也沒去飄香別苑,直接把帶回來的東西擱在飄香摟,就匆忙跑出去找那幾個貢生朋友。不由得他不著急,那幾個窮貢生當初只是運氣好尋到了一家破舊的客棧勉強安身度日,現在被趕了出去,還能找到什麼地方住呢?楊翼自從來到汴京,說得上朋友的就這麼幾人,張擇端更是楊翼崇拜的歷史藝術名人,此時秋風漸盛,寒意漸長,說不定真的因為潦倒死掉個把人,那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汴京城乃是當時世界上最大最繁華的城市,有幾十萬人常住此地,屋宇府邸鱗次櫛比,道路橋樑縱橫交錯,要想忽然間找到幾個人,卻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楊翼雖然心急火燎,不過這道理還是明白的,想來張擇端等人窮得叮噹作響,又無一計謀生之長,多半也就是在大街上賣賣字畫、寫點訴狀、對聯之類混口飯吃,所以楊翼哪都不找,直接就往字畫買賣比較集中的幾條街去尋。

    但楊翼這次顯然沒料中,他先從都亭驛向北走,再折向東走過土市子,然後沿著牛行街一直走,這一帶人來人往的,是買賣字畫最集中的地方,可都沒有看到那幾個人的身影。楊翼相當沮喪,心說不會真的出了事吧?來回幾遍之後,楊翼終於決定放棄了,自己跋涉了半個多月回到汴京,又馬不停蹄的出來找人,身體和精神上都已經非常勞累,「回去吧!休息足了再說。」楊翼從牛行街的一個岔口掉頭往南,這是回飄香別苑的捷徑。

    楊翼正悶著頭繼續往前走,後邊有兩人從他身邊快速超過,只聽到其中一人說道:「豆腐張,快點走,去晚了,就沒地方聽那脫衣大俠鬧燕雲的故事嘍!」

    話音傳到楊翼耳裡,頗讓楊翼驚訝,「脫衣大俠?那不說的就是我嗎?嘿!我從南京道才回來,怎麼就有我的故事流傳?哈哈,有點意思。」

    楊翼頓時來了勁,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腦子活躍起來,和補了鈣一般。要說任何人聽到市面上有人說自己的傳奇故事都會來興致,楊翼當然不例外。

    跟著那兩人往南走了一會,楊翼就到了東大街盡頭的新宋門附近(根據考古發現確有此門,跟《新宋》無關),只見新宋門下人山人海的圍了一個大圈,裡邊似乎有人在折騰著什麼。楊翼仗著身高體壯,用力在人群中擠出條道,好一會功夫終於到了前邊,定睛仔細看去,心頭頓時湧起荒謬的感覺。

    「說此時那時快!只見那楊翼楊子脫兩手把衣褲一扯,露出全身精壯的肌肉和體毛,便向那貌美如花的契丹公主猛撲過去!」江鞪唾沫橫飛手舞足蹈,講到得意處還拉開上身的儒衫:「便見那契丹公主忽然使出滿天花雨的絕世手法,暗器之後,更有尖刀兩把直往楊翼的下三路要害襲去……」一旁的張擇端手上拿著銅鑼隨著江鞪的情節發展時不時敲上兩聲,石贄和黃炳炎則拿著大盤子站在一邊,盤子裡時不時有銅錢落下。

    原來這夥人自從被楊傳香趕出來後生活是愈發困頓,想去找一個便宜的地方居住,可汴京實乃天下財富匯聚之地,像原來他們住的那種破客棧極其稀少,就算還有也早被他人佔了去,無奈之下花了比以往多了兩倍的錢才勉強住進了城南的五嶽道觀,可這樣一來,日常伙食開銷更是捉襟見肘,此時天下讀書人雲集汴京城內,賣字畫寫狀紙的生意在強力的競爭下早已大不如前,幾個人吃了上頓沒下頓真是苦不堪言,眼瞅著省試將近,可卻未必自己能熬過寒秋。

    讀書人的矜持終究是敵不過飢餓的,就算將來有機會進士及第,那也得眼下能繼續生存才行,幾個人於是終於拉下面子,也不管遭到其他貢生的鄙視,合夥跑大街上說起書來,一開始說三國說聖人應者寥寥,辛苦一天也不一定能混個溫飽,直到十天前蔡京的折子從朝堂上流傳開來,江鞪靈機一動,就開始胡編亂造,把楊翼的故事加上種種香艷無比的猛料,可沒想到居然一炮而紅,香艷刺激的故事情節加上極富現實感的異國情調,讓城中許多沒見識的人聽得如癡如醉不能自拔,連著幾天下來,便在這新宋門附近打響了名聲,每天前來聽故事的販夫走卒那叫一個多如牛毛,天還早就開始有人搶位置,張擇端等人當然也小小的發了筆財,至少能夠買上幾件寒衣準備過冬。

    楊翼混在觀眾之中越聽越是覺得荒謬,他是現代過來的人倒也不生氣,畢竟人要紅得有緋聞嘛!不過這些色情故事從幾個好友口中說出來,實在是讓他覺得哭笑不得,心下大歎誤交損友啊!

    就這麼過了半個時辰,只聽江鞪一聲斷喝:「究竟這楊翼和契丹公主竟在那密室之中做出了些什麼事情,但請各位客官且聽下回分解!」張擇端立時將銅鑼敲得咚咚作響:「各位好心的朋友,大叔大嬸!捧場的給錢,給錢就有精彩奉獻啊!」

    觀眾們帶著意猶未盡的神態議論著散去,幾個人眉開眼笑的數著錢,忽然就見到一個彪形大漢出現在面前。

    「啊!子…子脫!」張擇端驚惶失措,便要逃跑,被楊翼一把抓住領子,頓時面紅過耳。

    江鞪等人尷尬無比,走也不是,打招呼那是更加不好意思。

    「幾位兄台!」楊翼笑罵道:「真是才高八斗啊!不如請各位到我府上講上一講,在下要是聽得高興,把這故事刊印成冊,恐怕一定是洛陽紙貴喲!」

    ******

    「真舒服啊!」望著升騰的水汽,躺在大木桶裡的楊翼呻吟一聲:「楊傳香考慮真是周到,這飄香別苑經過一番改造,確實稱得上富麗堂皇,連那些下人都特別會侍侯人,這水溫剛剛好,我還真捨不得起來啊!」

    自從那天找到了張擇端等人,楊翼便全部把他們安排在飄香別苑裡住下,那幾人素來知道楊翼為人豪爽豁達,尷尬了一陣便也處之泰然了。

    飄香別苑中丫鬟共有十五名,加上園丁、廚子、家丁、門房等等,下人一共有三十多人,服侍這幾個整天忙於複習的傢伙絕對綽綽有餘。

    有錢就是好,幾天下來,舒適的生活讓每個人都精神煥發,離科舉就只剩半個多月,解決了生活問題的他們開始感受到時間的緊迫,每天都刻苦用功到很晚,並且早上相約起床後一起在早餐時交流心得。楊翼則喜歡早上起床後在丫鬟的侍侯下舒舒服服的洗個熱水澡,然後再去參加早餐會,只不過舒適的泡澡讓他次次都遲到。

    「子脫!又來晚了喲!」張擇端喝著一杯清茶,心裡讚歎,真是好茶呀!

    「既然試策論,想來博覽群書者甚有優勢。」黃炳炎道。

    「哦!」江鞪不以為然:「即便策論,又可脫離自王安石相公以來流行的八股之道嗎?天下事,早有聖人言於前,只要熟讀四書,行文符合八股要求,卻未必需要博覽群書才作得這策論。所以這文章最好還是採用八股的形式」

    楊翼這下來了興趣,明清的科舉才規定用八股文,難道宋朝也要求用嗎?不過據說八股文產生於宋代王安石的制義,莫不是此時的科舉雖然不硬性規定要用八股,但八股的文風卻已經成為主流了.

    這陣子楊翼一直在研讀四書五經,因為這肯定是考試的基礎,不過八股行文自己卻不是很通曉,畢竟自己雖然是考古專家,可考古其實偏重於一些精密的物理和化學應用,比如說碳14測定的應用、地質年輪的選取劃分之類,對於國學上的研究卻不是非常深入,最多只能說對某些重點知識達到瞭解的程度,八股的意思楊翼是知道的,可具體行文的要求他有點朦朧,當下虛心求教:「八股乃破題、承題、起講、入手、起股、中股、後股、束股八部分組成。可如何施行之,想來別鶴兄定是此中高手,卻要不吝賜教了。」

    一幫人大為驚訝,這楊翼經常有獨特的學術見解,每常言人之未言,詩詞吟詠彷彿隨手拈來,無處不顯示其有過人的才華,怎麼自從王安石提倡八股,以至天下文章群起倣傚後,居然還有不知道的人嗎?江鞪更是以為楊翼故意取笑,心下不快。

    楊翼尷尬一笑:「是這樣,諸位兄台參加大小考試無數,自然對八股瞭若指掌,可我楊翼卻是從未有過功名,書讀了不少,文章也寫過一些,可之前不用考取功名,卻為何要用到那八股的格式?故生疏之極,但請各位兄台解惑。」

    江鞪方才釋然,道:「破題乃是用兩句話將題目之意破開,承題是承接破題而說明之。起講為議論之始,首二字用「意謂」、「若曰」、「以為」、「且夫」、「嘗思」等開端。「入手」為起講後入手之處。起股、中股、後股、束股方才是正式議論,以中股為全篇重心。在這四股中,每股又都有兩股排比對偶的文字,合共八股也。」

    石贄補充道:「子脫兄且要明白,八股行文極為注意章法與格調,說理之時,當似散文,可又必須能與駢體辭賦合流,多用聖人之言引證之,方才是花團錦簇之好文章啊!」……

    這樣的日子一天一天的過了下來,楊翼除了要每天看看聖賢書,還要抽出一定的時間騎馬射箭,他是經過後世那種更加殘酷的考試的人,對於罪惡的應試教育卻也頗有點心得,走起捷徑來還算有點門道。他一方面加強對於基礎上比如四書五經的背誦,另一方面讓楊傳香花錢找來歷屆科舉的考試題目和優秀文章進行研讀模仿,同時每天睡前都要回想自己在後世學到的那些宋朝之後的詩詞歌賦,連洗澡的時候,也要充分回憶後世對於宋代的政治經濟軍事上的得失的評論。

    對於這樣的生活,楊翼不時的感到非常的諷刺,自己在後世就遭受到了應試教育的折磨,想不到來到這一千年前,卻還是要再經受一次非人的考驗。不過楊翼並不敢懈怠,現在他名聲在外,朝中重臣的保舉是一種極大的壓力和動力,加上他本身作為一名現代的博士,怎麼也不肯對這些前人伏輸,所以日子苦是苦,楊翼也只當作是一種充實。

    這段時間楊傳香忙於生意,也沒有前來探視,只是有時會叫夥計送來一些新鮮的補品,這些補品只是供給楊翼一人的,卻被張擇端等人一齊分吃,當然是僧多粥少!

    秋意越來越濃了,汴京終於在深秋的寒風中迎來了天下學子的高度矚目,而朝堂上新舊兩黨在司馬光的逝世後鬥爭更加白熱化,新一次的科舉無疑讓雙方都寄予了很大希望,誰都夢想著新生的官場血液能盡快改變各自的力量對比。

    崇政殿內。

    皇帝趙洵今天沒有參加早朝,因為他向高太后說自己興致高昂,今天想要好好的讀讀書,於是高太后便破例同意他跟著自己的老師範純仁在御書房裡學習。

    「科舉之意義何在?」趙洵這樣的發問。

    范純仁雖然是師長,卻依然要對天子保持臣下的禮數,恭恭敬敬的答道:「那是要為陛下招攬天下的人才,他們都會是陛下的臣子。」

    「哦?」年幼的皇帝心裡想:「只是不知有多少是我的臣子,又有多少是太皇太后的臣子?」

    ****

    注意:有些學者從構成八股的各種成分如破題、對偶等方面來追論八股的起源,2也有的學者從原始結構和義理來源溯其遠祖,3從而把八股的萌芽追溯到明初、元、宋乃至於唐、漢、戰國、春秋,不一而足。本文不擬細探八股文的源流,也不欲明確係年八股產生的時間,因為這裡首先涉及到一個標準的問題,4即首先要確定什麼是標準、典型的八股文?如果說入語氣、用排偶即為八股,則宋人文天祥乃至王安石的經義文已經是八股了;如果說對偶句段為八方為八股,則清代制義亦非全是八股——

    謝謝各位細心讀者的指正,八股文產生的年代需要考證,但確實只有明清的科舉方才硬性規定,不過北宋時期已經開始大力提倡八股的寫作,所以我已經對第二十三章暖窗作了修改,在中間增加了一段,其內容為:由於當時的流行,所以才探討起了八股文,但朝廷並不硬性規定.再次對各位讀者表示謝意,請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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