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25288128 於 2012-10-6 18:18 編輯
盛大豪華的開幕式
東京城的男人們心中有四個風月聖地,麥秸巷的鸞鳳樓,南門大街的米脂畫皮館,報慈寺街的火焰山和殺豬巷的千金一笑樓。
這四大風月聖地各有拿手絕活,鸞鳳樓的『鸞鳳妙手』米脂畫皮館的『美女畫皮』火焰山的『火焰紅唇』千金一笑樓的『一腰千金』,四種絕活都是風月界不傳之密,是男人只要嘗了一次免不得要想著第二次。
而這四個地方的行首,正是東京城千斤難買一笑的四大花魁,宛如一朵蓮花從淤泥中出,潔白地盛開著,阮阿蠻是江南美女,琵琶彈奏天下無雙,米香香是黨項佳人,丹青妙筆便是許多才子也自嘆莫如,梅忒麗是波斯胡姬,人稱火焰歌神,孫七斤是武溪蠻族,號稱劍舞驚魂。
很多男人都曾經臆想︰
若是『神手琵琶阮大家』的一雙玉手玩弄一招『鸞鳳妙手』
『劍舞驚魂孫行首』胯坐腰間扭動銷魂腰來個『一腰千金』
『仙來之筆米香香』用胸前雙丸來『美女畫皮』
『火焰歌神梅忒麗』輕吐香舌攪拌『火焰紅唇』
那將會是個什麼滋味?
有這個想法的人絕對不在少數,不過,想歸想,做就別想了。
自從一年多前當朝起居郎譚孝安被神手琵琶阮阿蠻一耳光扇青了臉頰,敢於直接調戲花魁並且要求苟且的人就沒幾個了。
起居郎那是什麼人?那是『掌起居注錄天子之言動法度以修記事之史』的官職,雖說品階不高,卻是整日陪伴在皇帝身邊的紅人,何況起居郎譚孝安的老子還是當朝尚書左僕射,連這種人都被扇青了臉頰,別人便可想而知了。
尚書左僕射譚括倒是深知這東京城一潭渾水,自己這個尚書左僕射又沒『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職務,聽起來好像位高權重,其實只能處理尚書省內的一般日常事務,何況整個東京城的治安那可是歸出名翻臉不認人的包黑子管的,於是把自己兒子訓斥了一番。
這件事情導致年輕氣盛的譚孝安好幾天沒上朝,連仁宗皇帝都有些奇怪了,就問︰怎麼孝安這幾天不見?
當時另外一位起居郎是當朝龐太師的兒子龐昱,當下笑著就把譚孝安的事情說了出來,把少年官家逗得大笑,硬拉著龐昱去譚府要看看譚孝安被一巴掌扇青了臉頰是什麼模樣,結果君臣二人跑去譚府看見譚孝安果然左邊臉頰青腫,仁宗帝那時候十五歲,雖說天生君王,也難免有些少年脾氣的,頓時大笑著就給譚孝安冠了個『譚青皮』的綽號,這個譚青皮的綽號自此跟了譚孝安一輩子。
這事情在市井傳開後,百姓對這位年輕的官家好感增加了許多,而四大花魁的名聲,則愈發盛了,在東京城人們或許不知道當朝劉太后,或許不知道碩華長公主,但是絕對不會不知道這四大花魁。
報慈寺街,這條街因佛教報慈寺而得名,後來卻成為東京城胡商聚集地之一,這裡最先聚集了一批波斯來的胡商,後來慢慢發展成西域胡商聚集地,若是從御街轉過來,一眼便能瞧見大街口的祆教(拜火教)廟,再往裡面走,就能看到無數高鼻深目的胡人,各種店肆也是一家連著一家,買賣的全部都是萬里之外的貨物,各式各樣琳瑯滿目,在這裡,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買不到的。
風月聖地『火焰山』就在報慈寺街上,一座高大的佔地極廣的四方型波斯風情暗紅色建築,遠遠看起,還真的宛如一座熊熊燃燒的小山頭一般。
火焰山老闆哈塔米今年還不到三十歲,年紀輕輕就已經萬貫家財,火焰山可以說是他心血所在,若說雄偉華麗的話,恐怕連附近的祆教廟宇都比不上這火焰山,何況裡面還有各種奢華的享受,這也是為什麼客人們喜歡把錢砸在火焰山這個銷金窟裡面的原因,他憑借這個,賺了不知道多少銀錢。
不過,哈塔米最近也有煩惱,他這火焰山的招牌梅忒麗大小姐不知道怎麼的,十分疏懶,連接著一個多月都沒唱歌了,這不是,他剛進房間準備勸說,又被推了出來。
看著緊閉的房門,胖子哈塔米嘆氣,卻也不敢得罪這姑奶奶,這姑娘脾氣日漲,他還真沒什麼辦法。
波斯姑娘梅忒麗正趴在窗口生氣,她穿著傳統的波斯女裝,沙裙寬袖,異國情調濃厚無以復加,房間因為有地熱供水的浴池,因此十分暖和,波斯姑娘兩條瓷實的胳膊如玉一般,偏左臂上還學漢族姑娘點了一顆守宮砂,更加顯得嬌媚。
「無聊死了。」她托著下巴看著遠處屋頂,心就好像風箏一般放飛了出去。
她是祆教大長老許亞德的乾女兒,祆教位列武林『五派三教六盟十二幫』之一,她自然是會一身好功夫的,可惜,江湖卻和她無緣,哈塔米從小供她吃穿,把她當小祖宗一般供著,兩人感情如同兄妹,她雖然嚮往那多姿多彩的江湖,但卻也捨不得放下火焰山就這麼一走了之。
正鬱悶著,她一眼看見下面牆角拐出一個人來,那人穿著蔥嶺以西小亞細亞地區高級僧侶的長袍(其時東京是世界上最大最繁華的都市,外國人聚集點極多,外族風情的衣服不算罕見),頭上兜帽蒙得嚴嚴實實,身上黑色的長袍像是裹屍布一般把自己裹在裡面一絲不露,正鬼鬼祟祟張望。
眼珠子一轉,她這會兒正無聊,就順手拿起旁邊一個溫州漆器瓶,對著下面那人的腦袋砸了過去。
『波』一下,正中目標,那人如兔子一般跳了起來,把遮在頭上的斗篷掀開,卻是個年輕人。
「喂!把瓶子還給我。」她把雙手撐在窗戶口大聲喊道。
年輕人一言不發,彎腰把瓶子撿了起來拋上去,接著又低頭彎腰,不知道在看什麼。
波斯姑娘好奇了,這人在幹什麼?她趴在窗口仔細瞅了好一會兒,那人這會兒正盯著一根柱子看,那表情恨不得把柱子吞下去才好。
「這人別是變態罷!」她自言自語,忍不住又拿起漆器瓶子,對著那年輕人腦袋砸了過去。
年輕人腦袋再一次被砸,忍不住抬頭,「你到底想幹嘛?」說的居然是波斯語。
波斯姑娘咦了一聲,忍不住就使勁盯著對方打量,那人也不甘示弱,瞪著眼楮回望。
兩人王八對綠豆一般看了許久,波斯姑娘哼了一聲,「獐頭鼠目,鬼鬼祟祟……」
樓下的年輕人啼笑皆非,實在是鬱悶得緊,心說自己難道很像是落魄的嫖客麼?
有心教訓對方,他就用波斯小調低哼了幾句,那曲子歌詞大意是說豪奴仗勢欺人的,意思自然是說對方狗眼看人低,波斯姑娘先是一怔,接著大怒,趴在窗戶也唱了一曲,歌詞卻指他紈褲少年調戲良家。
「火焰山裡面有住良家麼?」年輕人叉腰,搖頭,嘆氣。
「你……」梅忒麗氣得一伸手摸了旁邊的瓶子,對著下面扔去。
這次可不是溫州產的漆器瓶了,而是官窯裡面出的上好瓷器瓶子,市面上要賣三貫錢的珍品,年輕人一伸手接住,看了看手上瓶子,嘖嘖有聲,「真有錢啊!這麼貴的東西都往下扔。」
梅忒麗看他接瓶子的手法,又咦了一聲,略一猶豫,大聲說︰「喂!把我兩個瓶子送上來。」
年輕人哼哼,彎腰把那溫州漆器瓶子撿起,一手一個瓶子,腳下一點,人在空中一個轉折從窗戶鑽了進去。
梅忒麗也沒伸手去接瓶子,只是上下打量對方,年輕人似笑非笑的根本不理會她,眼光只是四處張望。
他隨手把瓶子放下,就上下左右打量了起來,這房間裡面極大,地上全鋪著豪華的波斯手織地毯,房間中間居然還有個白石堆砌的浴池,應該是從地下直接供熱,因此看起來水汽繚繞,浴池中間卻又裝飾著一個高出一截的圓壇,上面不知道種植的什麼異種花卉,極為碩大艷麗,在這種熱度溫水蒸騰下居然還盛開著。
「你做賊的啊?」波斯姑娘第一次踫上這麼個居然不盯著自己看看房間擺設的男人,忍不住責問。
年輕人一笑,心說美女常常見,可這波斯波利斯建築風格可就不常見了,剛才在樓下就看那雙頭牛柱頭十分精美,現在看這房間,那木樑上繁瑣精美的線條裝飾、包裹瓖嵌著綠松巖赤血石,嘖嘖!難得一見啊!。
「喂!跟你說話呢!」梅忒麗十分不滿,「你是大相國寺惠光長老的徒弟麼?」
年輕人一愣,「你怎麼知道?」
她說的惠光長老就是遼東六老之一的紫髯伯、北俠歐陽春,現在在大相國寺出家,年輕人原本以為這消息全天下也沒幾個人知道的。
梅忒麗得意笑了起來,「不然你以為我會讓你這樣獐頭鼠目的人隨便進本姑娘房間麼?剛才我看你伸手接瓶子的手法就認出來了,我義父許亞德跟惠光長老是知交好友,我還跟長老學過幾天達摩刀法呢!你是長老新收的徒弟麼?你的波斯語很不錯啊,在哪兒學的?剛才哼的那首歌也有幾分味道,塔赫裡爾真假聲混合得很好啊!一般的波斯詩人都沒你唱的好。」
年輕人聳了聳肩膀,「惠光長老是我大哥,至於波斯語,很難學麼?」
波斯文化一度高度發展,後來波斯被阿拉伯人征服,但是傳統音樂卻保留了下來,向來以婉轉曲折、柔美抒情的旋律和充滿詩情畫意、富有浪漫色彩的風格而享譽大名,梅忒麗便是以異國情調的歌聲和忽而高亢忽而低昂的傳統波斯塔赫裡爾真假聲混合唱法而著稱,人稱『火焰歌神』
梅忒麗哦了一聲,抿嘴一笑,長長的眼睫毛一陣扇動,「臭美得你,跟本姑娘比起來,你可就差遠了。「
年輕人笑笑,「這可不一定。」
梅忒麗看他一笑下滿口白牙,有些生氣,「你這人,也太不謙虛了。」
他可沒謙虛的好習慣,四處看了看,恰好看見旁邊矮塌上一把烏德琴,走過去隨手拿起撥動了幾下,然後遞給了梅忒麗說︰「這東西我不會彈,我哼個調子你彈好不好?」
波斯姑娘聽他說話似乎要顯一顯自己的本事,當下走過去一把拿過烏德琴,「你哼我彈,簡單的曲子我還是能應付的。」她的意思是自己能根據對方哼唱隨手彈奏出來,年輕人笑了笑,低頭一尋思,隨口哼了一首曲子。
這曲子一哼出來,梅忒麗呆了呆,但隨手還是輕輕彈撥,盡量配合對方的吟唱。
聲音先是低沉的男低音,接著漸漸高亢起來,又慢慢尖細,一時間高音、滑音、裝飾音……也不知道用了多少,而且音色圓滑細膩,頗有雌雄莫辨的味道,那聲音跨度之大直如峽谷起伏一般,梅忒麗自信自己也絕不可能達到那樣的音域跨度,再次呆滯,手上忍不住停止了彈奏。
其實,年輕人用的都是一些繁複華麗的技巧,頗有賣弄之嫌,只是這些技巧在這個時代尚未出現罷了,若說本身嗓音和功力,他比起梅忒麗可是差遠了。
他這會兒越唱越來勁兒了,嗓音一變慢慢低沉下去,梅忒麗身為火焰歌神,怎麼能聽不出來,這顯然是要為最後的高潮作鋪墊,那嗓音聽起來直如泉水在山澗盤旋輕撞,清脆悅耳,卻又彰現著馬上要百丈墮落的強烈墮落……
波斯姑娘忍不住就心揪了起來,似乎連喘息都有些憋悶。
果然,年輕人聲音一緩,雙手一撐之下聲音細微到極至幾乎細不可聞,但胸前卻慢慢飽漲了起來,顯然是一口氣吸足了。
「啊……」
他一個高音扔出去,嗓音迅速拔尖,直如一根鋼絲拋向雲霄……
梅忒麗隔壁的房間恰好就是火焰山老闆哈塔米的房間,他剛正沮喪,這會兒聽見讓自己頭疼的姑娘居然在房間練唱,雖說音域不知道為什麼不如往日優美,但嗓音起伏轉承似乎比往日要強一些,一張胖乎乎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頓時手舞足蹈就拿了珍藏的水晶杯要倒酒慶賀。
這時候,隔壁聲音漸漸細微下去,他剛要仔細傾聽,那聲音突然拔尖直穿入雲霄一般,手上水晶杯子『啪』一聲就頓時碎掉了,把胖子自己嚇得往地上一坐,看著手上破碎的水晶杯發呆,耳朵裡面儘是尖細的聲音在盤旋……
年輕人前後哼的其實大相亭徑,尤其最後一段,音域轉換之快,就算他練過獅子吼,也感覺有些吃不消,好歹一個高音拔尖唱完,覺得也有些臉紅耳赤,倒像是唱京劇原本唱小生結果唱成了銅錘花臉。
大口喘了兩口氣,他抓了抓腮部,自覺不好意思,心說自己畢竟不是專業的,「我難得唱一回,讓你見笑了。」
梅忒麗直愣愣看著他,把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還沒回過味來,波斯姑娘就直接把他撲倒在地,「你一定不是男人……」說著伸手在他身上亂摸。
她這種反應倒也是正常的,畢竟,火焰歌神居然唱不過一個男人這個結局實在讓人接受不了,當然只好懷疑對方是女伴男裝了。
伸手在對方胸前摸了摸,沒異常啊!她不甘心,心說難道是景教唱聖詠的男童閹割後……
想到這兒,她伸手就去解對方腰帶,年輕人坐在地上目瞪口呆,雙手在自己胯間死死按住她的手,「你幹什麼?」
由於男童閹割後長大了唱起高音、裝飾音、花腔技巧等十分輕巧靈便,甚至比女高音還要勝出一籌,在中世紀的西方大行其道,此時雖然還沒開始盛行,但是的確已經出現了。
「閹割的,一定是閹割的。」她實在是抓狂了,使勁扯開對方手,如果讓她承認對方用假聲就能超過自己,那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的。
這會兒她的力氣居然說不出的大,居然使勁扯開了保羅的腰帶,可伸手進去,卻呆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年輕人被她趴在自己腿上雙手握住那裡,自然,就生了男子的生理反應,想起來罷,有些捨不得,繼續坐地上讓對方這麼握著罷,似乎也太尷尬了些,腦子裡面就有些天人交戰了,頗英俊帥氣的臉上表情古怪得很。
還好,最先做出決定的不是他,而是梅忒麗,梅忒麗感覺到自己縴手中慢慢飽漲,也突然害羞,她剛才只是一時情急,可畢竟還是清倌人身份,火焰山的絕技『火焰紅唇』跟她這個歌神是幾乎不搭界的。
不過……她臉上飛起兩朵紅暈的時候突然想到,對方歌技如此,為什麼不讓對方收自己做徒弟呢?
想到這兒,她就直接開口了,「喂!那個……我拜你為師跟你學唱歌好不好?」
年輕人正銷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突然聽波斯姑娘說要拜師,下意識搖頭,心說自己哪兒夠格啊!雖說跟大哥學了獅子吼,胸腔一吸氣之下音域之高昂寬廣和變化之快,恐怕要算此刻天下的第一人的,可真要說起來,不過也就是賣弄一下花腔唱法罷了!剛才基本是滑音共鳴出來的假聲,真實功夫比人家姑娘差遠了。
此時的西方文藝復興尚未開始,藝術只是被宗教和領主們所獨佔,吟遊詩人這個職業也要大約再過一百年才能正式普及,各種花式唱法還沒出現,西方的確還沒有進入藝術的最高領域呢!歌劇和美聲唱法都要等到十六世紀末才會出現。
梅忒麗見他搖頭,心有不甘,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被別人打敗終究讓她失去了理智,一時間,居然忘記了羞恥,臉上神色古古怪怪轉變了幾下,接著眼神一凝,似乎下定了決心,彎腰低頭,就輕輕吻住了自己手上握著的那裡。
年輕人渾身一抖,看著波斯姑娘匍匐在自己腿上,滿頭烏絲,口唇輕動,偶爾一抬眼,扇子般的眼睫毛下大眼楮飄過一絲羞澀,可動作卻沒停下……
一時間,只覺得那溫暖輕輕包圍著自己,也不分東西南北,也不知道身在何處,暈暈糊糊雙手撐在地上鋪著的華麗波斯地毯上。
「嘶……」他正癡迷,突然覺得被什麼東西一刮,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嗚……對不起,我……」梅忒麗含糊道歉,這時候都這樣了,也無所謂別的了,她雙腿輕蜷往對方胯間又跪近了些,側過半邊臉兒看著那人,對方英俊的臉上似乎有些癡迷,頓時,也不知道一種什麼情愫升起,只覺得心中酸酸漲漲古古怪怪的……
隨著她動作越來越熟練,年輕人只覺得自己宛如孫猴子行走在火焰山上,四周溫度漸漸升高,前面一片蒸騰扭曲,似乎要把自己給往死了揉搓絞扭,頭暈腦漲心虛眼花之下,估計芭蕉扇來了也扇不住,頓時就要嘔吐……
難道火焰紅唇這種東西也有無師自通這一說麼?他迷迷糊糊想。
波斯姑娘慢慢抬頭,小貓舔嘴一般伸出舌尖在唇邊一舔,輕輕伸手擦拭了一下嘴角,滿臉紅暈,慢慢蜷縮在他的懷中,昂著下巴,眨巴眨巴大眼楮瞧他,眼楮中也籠著一股水汽,說不出的異樣情愫。
年輕人羞愧,他的臉皮說薄不薄,說厚不厚,可剛才這一遭的確有些叫人尷尬的,看著眼前波斯姑娘稠密且修長的眼睫毛下那雙眼,心說現在這時候,再說什麼都白搭了。
兩人就這麼古古怪怪半擁抱著,良久,梅忒麗覺得腰間被一物頂著,伸手就去挪動……
「你讓我先把褲子穿起來行不行。」年輕人臉上一紅。
好歹有過了剛才的親密接觸,男女之間的關係就是如此,一旦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就……
梅忒麗狠狠捏住對方,自己卻也臉紅了,眼中秋波流轉,一副『你這個死淫賊』的表情味道。
「喂!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保羅,陳保羅。」
楔子 我想跟他睡覺
胡餅巷,這裡大多都是良善人家,居住著小商販、手工業者、胡餅店的掌櫃、藥店的帳房……這類的人家,因為第一個居住者是胡餅店老闆而得名。
李三娘就住在胡餅巷,年方十九,是胡餅巷出名的美人兒,丈夫姓李家中行三,因此左鄰右舍都叫她李三娘。
這李三從小跟李三娘定的親,他長大後不學好整天喝酒鬼混,沒幾年就把家業敗落了,李三娘老父是個私塾先生,也沒反悔當初定下的親事,依然把十五歲的李三娘嫁了給他,後來李三跟了東京城聞名的大潑皮過街鼠張遙做了潑皮混混,把老父老母跟岳父活活給氣死了,李三娘哭了一場,也認命了,依舊一心操持家業,左鄰右舍沒一個不惋惜的,那實在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那大潑皮過街鼠張遙有一次看見了李三娘,垂涎得不得了,就暗底下給李三出了個主意說:你這渾家端麗,不如做個半掩門的,哄騙人家金銀錢財使用,人還是你的,錢財哄來了也是你的,你又不少半塊肉的,實在是一樁天上掉銀子的買賣呀!
李三聽了老大的話,回去先是一番羨慕,說看某某家中老婆整天穿紅戴綠,跟那些少年公子調笑,實在是一樁好生意,李三娘死活不從,他跪在老婆跟前哭訴,然後又喝酒撒潑,反正流氓潑皮那套都拿出來用在了自己老婆身上。
李三娘用手上僅存的一點兒私房錢買了金銀寶鈔在公公婆婆和父親墳前燒了,三老墳前,她足足跪了一個下午,自覺一輩子的淚水也都淌干了,回家後就做起了半掩門的生意。
李三娘怎麼個美法,過街鼠張遙光顧過後曾經做過一首打油詩:兩撇柳葉眉,一段風流腰,白嫩生生腿,三寸金蓮腳。
女人都是感情動物,這既然是出來賣,自然想賣個得趣的人,即使沒有,心裡面也得有個念想,李三娘自己那個帽子綠油油的烏龜老公李三是不必想他的了,這東京城最近最出名的年輕人有兩個,開封府的總捕頭御貓展昭和四海武館的館主保羅。
展昭什麼樣子沒見過,不過保羅館主她倒是瞧見過幾次,那人以整日在東京城四處閒逛而出名的,有一次恰好還和她擦身而過,她當時稍微一踉蹌,對方扶了她一下,一咧嘴,滿口雪白整齊的牙齒,笑起來一雙極明亮的眼睛也有些瞇起,頓時間陽光明媚一片,當時,她只覺得自己冰封的心『喀嚓』一聲,似乎裂開一般,自此,她對這人就上了心。
這天,月上柳梢頭,胡餅巷李三家,兩隻家貓在屋頂『喵嗚喵嗚』互相淒厲地一高一底對應著,屋子裡面恰有男女也在呻吟。
「小娘子這身子,細皮嫩肉,恨不能一口吞了……」
「唔……嗯……保羅……」
李三娘是標準的北地女子,叫起來極有淫聲,這會兒聲音越叫越響,保羅兩個字清晰入耳,還叫出了許多花樣,那嫖客又不是傻子,氣得臉都白了,急急完事扔了一錠銀子就走。李三正在前院喝酒,看見大客戶出來,趕緊問好,結果嫖客甩了一個大耳刮子給他,「好個潑貨,沒得消遣大爺,你那渾家一邊跟大爺做事一邊叫喚那四海館主的名字做什麼?混帳東西。」
還好,打了一巴掌又扔了一塊七八錢重的碎銀子,氣沖沖出門了。
李三捂著嘴巴彎腰撿起銀子,心說這可是個大客戶不能得罪,最好讓老婆去賠禮道歉,才能多騙點錢財,不過……那個四海武館的館主什麼時候嫖過自己的老婆?得去問問才行,聽說那傢伙吃人不吐骨頭,嫖完了還要姑娘倒貼錢財的。
他進了後院急忙推老婆的房門,李三娘面無表情,頭上髮釵雲鬢亂做一團,隱約還有鮮血從髮際慢慢滲透出來,此刻正坐在床邊收拾身上衣裳。
也沒注意她頭上血跡,李三急急問:「那四海武館的館主什麼時候來過?」
「不曾來過。」
「那你叫人家的名字做什麼。」
「我愛叫誰就叫誰。」李三娘臉色異常難看,她自從做了這半掩門生意,學了個轉移念頭的法子,眼睛一閉當被狗咬了,至於今天叫這麼大聲,還真是第一次,所以李三也有些奇怪,心說她十五歲嫁給我,足足四年了,那可是床上極木頭的一個人,連親嘴兒也不肯的,怎麼今天這麼放浪?難道是被那個保羅館主開發過了食髓知味迷戀上了男女之事不成?
原來,剛才匆匆出門的那嫖客傢俬萬貫,偏愛半掩門的,還聲稱老婆是別人的好,他花錢購了一貼皇宮大內流傳出來的春藥,據說連萬年貞潔寡婦吃了也會動心的,自然忍不住急急出來試試效果,偷偷放進了李三娘的酒杯裡面。
果然,有春藥助興就是不一樣,李三娘叫床了,只是……叫的是別人的名字。
出來嫖妓圖的就是開心,這腔調誰受得了啊!自然就急急完事甩了銀子就跑,倒是李三娘,被那完事的嫖客推倒,腦袋在床槓上一碰,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清醒了過來,回想起剛才,死的心都有了。
李三畢竟是要靠老婆哄銀子的,看她臉色不好看,笑著上去賠禮,接著說:「實在不是我小氣,那個人是萬萬喜歡不得的,那是什麼人?風月聖手,花叢裡面的魔王,十二萬分會湊趣的人,紅顏知己滿地跑,再標緻的姐兒也要倒貼銀錢的,這樣的人,吃人都不吐骨頭的……」
這番話非但沒勸住李三娘,反而讓李三娘心裡面更熱了,「能跟他睡一覺,我死也心甘,好過日日裝出笑臉面對那些下賤沒趣的男人。」
李三看沒勸住,冷著臉,「你也得看看人家願意不願意睡你才行,咱東京城四大花魁之首阮大家當初清倌人身份陪他,潑水似的在他身上使銀子,那還不是兩天打魚三天曬網偶爾去鸞鳳樓留宿……」
李三娘聽了這話,臉色慘白,坐在床邊一言不發,想到剛才情形,一時間覺得自己才是最下賤的女人,悲從心來,卻已經流不出眼淚了。
她木呆呆坐著,千萬個念頭在心中瞬起瞬落,最後得出結論,自己眼前的道路,就是行屍走肉一般,活死人罷了。
看她這副模樣,李三哼了兩聲,轉身出門。
剛走到門口,一道寒光一閃,喉嚨上血絲一條,瞬間裂開,噴出血水來,這時候他才看見門外站著一個白衣勝雪的年輕人,眼神冰冷看著他好似看一條狗。
那人殺了李三,順手把軟劍在李三身上擦了兩下,慢慢走進房間,李三娘張大嘴巴,嚇得連叫也沒叫出來。
哼了一聲,年輕人說:「這樣的男人,再多也殺了,要了幹什麼?」
李三娘平靜了下來,「你要幹什麼?劫財?銀錢首飾在床下,劫色?我只不過是個娼妓,隨便罷!當被瘋狗咬了,最好再送我一劍,反正這日子也沒什麼好留念的。」
那人聽了她的話,啼笑皆非,收起軟劍,也不說話,只是看著她仔細打量。
看李三娘走過去抱著李三的屍身發呆,這年輕人倒有些同情對方,心說這女子心地不壞,倒真是個可憐人,只是嘴巴卻沒客氣,「既然這樣,我就幫幫你,來世再投胎好人家,千萬別再嫁錯了人。」
李三娘呆滯了一會兒,低聲自言自語:「死便死罷!只是……沒跟一個貼心的男人,這世上是白來了。」
年輕人看她外表也不過十六七歲少女模樣,怕是剛結婚沒多久,卻如此徹透生死,也有些好奇,「你還有什麼心思未了的?說出來聽聽,說不定我可以了你一個心願。」
「我想跟揚州門四海武館的館主陳保羅睡一次。」李三娘神色平靜,似乎在說今天的白菜才一文錢一斤一般輕鬆,其實卻是臨死前的瘋狂。
年輕人哦了一聲,眼神銳利盯著她,「你確定?」
李三娘點了點頭。
年輕人笑了起來,宛如雪蓮花盛開在絕壁,說不出的俊俏,「這倒真是有意思,揚州門的四海館主麼!」
揚州門,東京外城的一個水門,從這裡順汴河往北過了角子門往西就是名滿天下的大相國寺,而繼續往西,就是州橋,東京八景『州橋明月』的所在,全天下風花雪月最盛的地方,這裡可以說是東京城水陸要衝。
只要是江南過來的船隻,揚州門是必經之地,因此這裡是江南的絲綢大米瓷器等貨物的集散地,整個東京城最忙碌的水陸轉運碼頭,每天從這裡來來往往的船隻足有上千。
交通便利,商賈雲集,勞力滿地,這樣的地方龍蛇混雜,這裡聚集著形形色色的人,有大腹便便腰纏萬貫的商賈,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俠客,有小偷有騙子有相士有婊子……真正的三教九流。
這地方,有點像是後世美國紐約布魯克林的貧民區,治安不大好,政府想管也難管。
因為這裡人口實在太多,貧民勞力階層占的比例很大,東京城有戶在籍的人口過百萬眾,揚州門這兒就足足十幾萬,小小地方東京城差不多五分之一的人口都聚集在這兒,街道小巷跟迷魂陣似的,還有汴河活水,水陸兩便,每天進出人口數量龐大,怎麼管?畢竟,這裡是外城區。
這樣的地方,自然就容易滋生黑暗,潑皮混混滿大街,打架鬥毆天天有。
東京城是個四方型的城池,分內外三層,最裡面是大內皇城,然後是內城,最外面則是由周長五十多里的羅城圍成的外城,這種三重城牆的城市格局,對後世的影響可謂致高深遠。
而東京城的繁華,從地圖上來看的話,恰好是一個八角型,這被切去的東南西北四個角,東南角的揚州門是貧民區、東北角的陳橋門是駐軍的、西北角的衛州門是高官顯貴們的後花園、西南角的新鄭門外是大內的瓊林苑。
開封府的包拯為了揚州門的治安問題焦頭爛額,不止一次上書請求撥款子增添開封府的人手,可趙官家尚未親政,太后在許多方面也不願得罪首輔執政龐太師,而包拯和龐太師向來不對路數,因此被把持朝政的龐太師卡著,款子死活就是下不來,不少官員也樂得看包黑子(這個黑是說他鐵面無情不講交情,其實包拯是個典型的白面書生)的熱鬧,誰叫這傢伙做官太清,得罪人多呢!
三年前整個武林鬧得沸沸揚揚的『五鼠大鬧東京城』的故事,其實也就是名滿天下的陷空島五鼠跟開封府以王朝馬漢張龍趙虎為首的幾十個衙役們在揚州門混亂地打了一架罷了,當然,結局是五鼠勝出。
在三年前開封府衙役們和陷空島五鼠打了一架後,揚州門剩下的最後一家武館也搬離了這裡。
混飯難啊!不是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麼,何況揚州門這麼一個人口稠密的地方,簡直就是江湖中的江湖,都快成武林聖地了,如果在大街上看見兩幫人馬刀劍相交打群架,別驚訝,這兒武林人士打架是一道特別且靚麗的風景線,在別的地方,即便是號稱煙花天下第一的繁華揚州,也不可能每天看到這樣的好戲。
就連這裡的說書人,說的也是武林奇聞逸事,因為不說這個就會被扔臭雞蛋。
在這麼個地方,開武館需要多大的勇氣?需要多深的功夫?需要多厚的人脈?
不過凡事必然有例外的,兩年前,揚州門又開了一家武館。
武館名字很普通,四海武館,館主一個,兼總教頭,帶著一個師侄,兼教頭,整個武館就倆人。
首先看不慣的自然是本地的潑皮混混,沒事就一撥撥上門挑釁,最高峰一天足有二十幾撥人上門。
不過一個月後,再也沒本地潑皮上門搗亂了。
因為那位年輕的館主拳腳功夫實在太厲害,每次都是一個人把一幫人打得滿地找牙。
有一個精通拳腳的本地資深潑皮甚至說,如果四海武館館主去參加三年一度的天下第一相撲大賽(天下第一相撲大賽,這好比千年後的超級女聲比賽,真正的名家高手是不屑於參加的,您見過孫燕姿或者蔡依琳參加超級女聲麼?不過即便是這樣,還是有無數的練武人士參加比賽,希望借此步入真正的武林高手行列),絕對是穩拿前三的。
由於四海武館的『兇名在外』,連帶著所處的幾條街治安都好了不少,那些本地潑皮的確很是忌憚四海武館。
而四海武館的館主也是一個有趣的人,開館後廣收門徒,拜師費是——
十個包子。
對,就是十個包子,這恐怕是整個大宋朝最便宜,不,應該說包括大遼、西夏、大理、渤海、吐蕃、回鶻、黑汗等國甚至是漠北那些強大的遊牧部落蒙古(後蒙古部落聯盟分裂為泰亦赤兀惕和乞顏兩大部落)、塔塔兒、篾兒乞,海外高麗、扶桑等等一起算上,最最便宜的拜師費了。
這位有趣的館主姓陳,叫陳保羅。
有人說這位保羅館主是北俠歐陽春的師傅石富在海外仙山收的弟子,又有說他是雙俠丁兆蘭、丁兆慧的妹婿,還有人說他是景教教主魏瑪丁的徒弟,又或者是拜火教大長老許亞德的知交,反正都是把他跟各路出名的俠客高手拉上各種的關係。
種種傳聞不一而足,最離譜的居然還說他曾經是一榜武狀元,被當朝公主看中,差一點成了駙馬都尉,因為借口家有糟糠,因此被劉太后不喜,心灰意冷之下掛印辭官開了這家小武館。
當然,傳聞畢竟是傳聞,其實,許多傳聞中只有半個傳聞是真的,那就是北俠歐陽春的確是他名義上的師兄,為什麼說半個呢!因為這位保羅館主除了拳腳,其餘功夫幾乎都學自歐陽春,因此嚴格來說他們是半師半友才對。
四海武館開張後不到三個月,東京城發生了一件足以影響整個江湖格局的大事情,南俠展昭應聘開封府,時年十六的趙官家微服開封府,大約是想跟包黑子聯絡君臣感情,恰好看見展昭舞劍,一時見獵心喜,居然要跟展昭比武。
展昭那是什麼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南俠,眼眉通挑之人,贏得十分巧妙,讓官家輸也輸得倍兒有面子,樂滋滋的金口一開,封殿前一等侍衛,從三品銜,許他帶刀見駕,並誇為天下第一忠勇好漢,還賜了一個封號,御貓。
縱觀大江南北,天底下再沒有比他更風光的江湖人了。
一年前,大宋又發生了許多大事。
首先是十七歲的官家大婚,大婚後的官家自然就要親政了,垂簾聽政多年的劉太后逐步讓權與官家,仁宗帝正式親政,首輔執政龐太師依然受重用。
其次是北邊大遼國乘宋帝大婚之機興兵二十萬犯邊疆,宋守兵節節敗退,以八賢王、老臣寇准、老將軍呼延贊、開封府包拯為首的一干官員力抗龐太師一派議和,保舉沉寂多年的天波府楊家掛帥出征,官家御口答應,天波府楊家一門寡婦用了短短半年,迅速穩定了邊疆危機,宋遼在邊疆對峙,兩邊使者往來不斷,戰爭暫時停止了,天波府再一次走上了政治舞台。
而寇准包拯等保舉天波府的官員自然也有封賞,御貓展昭的頂頭上司包黑子素以清流才學著稱,因此帶職龍圖閣大學士,包龍圖的叫法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雖說龍圖閣上面還有觀文殿大學士、資政殿大學士等職,但龍圖閣奉藏著太宗皇帝御書、御制文集及典籍、圖畫、寶瑞之物,因此上,帶職龍圖閣大學士標誌著他得到了剛剛親政的仁宗皇帝的信任。
武林中,陷空島五鼠也是在這個時候,廣傳武林貼,聲稱展昭的御貓稱號是看不起他們陷空島五鼠,不過時近年關,不想掃了武林同道過年的興致,來年春暖花開時,要再次大鬧東京城,除非展昭自己辭退御貓這個稱號,這個武林貼,便是日後膾炙人口的故事『五鼠斗御貓』的由來。
咱們的故事,就從春暖花開時,五鼠進了東京城要大戰御貓展昭開始。
正是在這一年,陳保羅踏上了『天下』這個大舞台。
[ 本帖最後由 chuang7718 於 2009-1-20 00:43 編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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