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大宋時代週刊 作者:戴小樓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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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豪 2009-1-17 06:45: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2 176058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04:35

第五集 虎狼之疆域 第九章 雙簧

看見那男子出現,雲貞臉上神情顯然一變,趕緊松了手,可這時候不比平地,她一緊張腳下一滑,啊一聲驚叫,頓時就往下面摔去,保羅見機的快,伸手拉住她,腳在涼亭簷一點,便宛如大鵬鳥抓住一個人一般硬是在空中盤旋了兩圈這才輕輕落地,這份輕功非同小可,輕功這玩意兒,滯空時間越長越拉風,保羅在這上面可是下過苦功的,呼倫瑤拎著八棱紫金錘撇嘴,“淫賊就是淫賊,大男人練這麼好輕功幹什麼,采花麼,無恥。”
  保羅拉著雲貞的手,便那麼看著對面男子,那男子臉上毫無變化,只一雙眼也在瞧著保羅,兩人互相瞧了一眼,隨即目光一擦而過。

  雲貞使勁一抽手,滿臉通紅低首,“父王……”

  這氣度非凡的男子自然就是齊王大丞相韓德讓了,他低咳一聲後說:“陳保羅,大宋朝武義郎、直秘閣侍講,開一家四海武館,學費十個包子,平民趨之若騖,朝堂上翻譯十幾國文字蠻書,玉卓公主親自磨墨,被譽為文曲星下凡,市井傳聞是東京城四大花魁的入幕之賓,帶著門徒跟代國公府一幹禁軍爭風吃醋打群架,天波府柴郡主曾親自上門逼婚,又和碩華長公主以及玉卓公主關系曖昧,傳聞兩位公主同時鍾情願意效仿娥皇女英……”

  這老小子怎麼什麼都知道?保羅汗顏,自己那點兒破事幾乎被說盡了,旁邊雲貞訝然,這人在宋朝如此出名?那耶律呼倫瑤上下打量他,“這淫賊哪點兒好?我看宋朝的女人都瞎了眼睛……”

  “呼倫,你貴為郡主,也該自重些身份,你這般胡鬧,跟他便有什麼區別?”韓德讓看了她一眼,“整天便拎著你這對八棱紫金錘,哪兒像個女孩子?”

  “女孩子怎麼了?”呼倫瑤不服氣,“皇祖母不也是女人,照樣也帶著千軍萬馬打到宋國都城……”

  “她用的是腦子,你用的是錘子。”韓德讓板著臉,他的確有資格如此說話,遼聖宗看見他都執子之禮,尊寵無比,一門富貴權勢滔天,他契丹名字耶律隆運在遼國宗室譜上排行第一,還在天下兵馬大元帥耶律休哥之上。

  呼倫瑤粉面通紅,被斥責得一點脾氣都沒,蕭太後對她寵愛是真,可韓德讓是蕭太後的男人啊,連皇帝見了都要稱一聲『相父』,她如何頂嘴。

  保羅再一次聽見『錘子』頓時噗哧一笑,心說這刁蠻女也有沒轍的時候,哈哈。

  “淫賊,咱們走著瞧。”呼倫瑤眼眶裏面噙著眼淚,狠狠瞪一眼陳保羅,恨恨跺腳,一擰腰往外面走去,雲貞紅著臉低聲說:“我去安慰安慰呼倫姐姐。”說著拎了裙邊匆匆追出去,臨到拱門這兒,轉首看了保羅一眼,保羅正笑嘻嘻看她,雙目相對,頓時粉面通紅,一轉身去了。

  看兩女出去,保羅突然說:“那個什麼呼倫怕要稱呼大丞相一聲祖父罷?怎麼大丞相的義女又叫她姐姐,這輩分可真夠亂的。”

  韓德讓沒料到他如此大膽居然敢跟自己說這個,頓時一皺眉,接著想想好笑,此人果然便跟細作遞上來的情報一般,是個膽大包天肆意妄為的家夥,便也不計較了,“契丹族和漢族風俗不同,便有什麼稀奇,跟我到涼亭裏面坐坐。”

  兩人在涼亭坐定,保羅伸手又拿了個甜瓜啃,“我就奇怪了,韓相貴為遼國最尊寵的男人,找我這個不入流的小官做什麼?此番議和我只不過幫襯罷了,便說話也不抵事……”

  “嘿,你倒是直爽,果然有些豪氣,成名並非僥幸。”韓德讓起身,看著人工湖水若有所思,展開折扇輕輕扇動,半晌,他緩緩說:“我只是想送一場富貴與你,只是不知道你夠不夠膽。”

  一場富貴?保羅皺眉,有這麼好的事情?他看了一眼韓德讓背影,此人雖然書生,此刻背影居然極為高大,很有那種『一覽眾山小』的豪氣。

  “這富貴麼,是人都愛的,不過,在下可不會做漢奸。”保羅狠命啃了一口甜瓜,接著把甜瓜皮隨手拋進湖裏面。

  韓德讓身子一滯,慢慢轉身,眼神中便閃過一絲怒意,一雙細長的丹鳳眼便狠狠盯著他,保羅可不怕,隨手又拿一塊甜瓜,“這甜瓜味道不錯。”

  這說話讓韓德讓又笑又氣,實在也懶得跟他計較,一撩長袍又坐了下來,“我韓家一族自被太祖(遼太祖耶律阿保機)虜來遼國後,從奴戶一直到現在的皇族宗室,也不知曉到底付出了多少,我敢說一句,遼國幾千萬漢人得了我無數好處。”

  “韓相說是便是罷。”保羅繼續對付甜瓜,一則他對政事的確不感興趣,二則後世之人的國家觀念比起現在的人的確淡薄許多,對于他來說,不拿國家利益當資本換取自己的富貴已經難能可貴了,再說了,他對韓德讓的本事還是很佩服的,韓德讓現在的身份,便好比華裔做了美國總統,縱觀古今,有這樣能耐的怕一個巴掌就能數得清。

  韓德讓卻誤會了他話中意思,當然,他年紀一大把,也不想跟保羅在這上面計較了,沉默片刻,他說:“你可聽說過我在朝堂上杖殺耶律虎古的故事?”保羅點頭,說略有耳聞。

  這件事遼國無人不知,韓德讓權勢滔天可見一斑,那耶律虎古是契丹皇族權貴,因先前曾得罪過韓德讓的父親韓匡嗣,又在朝中跟韓德讓頂嘴,他一介書生居然便從殿衛手上奪過狼牙棒,迎頭把這位宗室貴族砸得腦漿迸飛,看得滿殿群臣戰栗不已,看得上面蕭太後怡然微笑。比起後世清朝,那些立了大功還自稱奴才不敢居功的人可是強多了,當然,這裏面也有他和蕭太後有一腿的緣故在內就是了。

  韓德讓歎氣,“從那以後,宗室們便專門喜歡跟我唱反調,我說左,他們便要右,我說東他們偏要西……”

  少保乃是聰明人,聞弦歌而知雅意,頓時張大嘴巴,“于是韓相就專門喜歡對大宋宣戰,動不動就在朝堂上叫囂再次殺到東京城?可你們遼國宗室沒這麼笨蛋罷?難道便沒人看得出來?”

  “打仗要使銀子,我大遼有策,凡民,年十五以上,五十以下,皆為兵籍,澶淵之盟這仗你知道我大遼死了多少人麼?耗錢幾百萬貫,兵丁死了二十萬,其余輜重糧草不計其數,『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換來的不過歲貢三十萬,也就是說一條人命便只值一貫多錢。”

  Shit,真的假的?保羅看著韓德讓臉上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情,實在難以相信這個整日嘴上大喊宣戰的齊王大丞相骨子裏面居然是個和大宋龐太師一般的鐵杆鴿派,肚子裏面算盤撥拉的比誰都清楚。

  “宗室就算要打仗,可得要有銀子才行,他們便清楚我真正的想法,也拿不出那麼多銀子來打仗,宋遼邊疆小摩擦不斷,這的確不假,便都是我授意,但小規模的局部戰爭能消磨那些好戰者的力氣,總好過舉全國之力去打仗,你們大宋後方之繁華還需要我多說麼?”

  “打一仗才幾百萬貫,我便不相信你們國庫這點錢都拿不出?”保羅心說槿兒買個貝葉真經還二十萬貫,幾百萬貫算什麼?

  韓德讓冷笑,“宗室有銀子,可也不肯拿出來給國家啊,再說縱觀四海,便你們大宋最為富有,你們的茶、綢緞、瓷器遠銷西域各國,利潤何止千萬?”

  保羅一想也是,當初他玩過『皇帝-龍之崛起』的電腦游戲,那裏面最賺錢的就是這些奢侈品了,于是點頭說這倒也是。如此說來,這韓德讓居然還是民族英雄了?想想後世那些精英在外國公司打工哪個不是兢兢業業的給自己老板賺錢,偏這位,不計較名譽玩什麼身在曹營心在漢,真是跌碎了曆史的眼鏡片,也不知道真話假話啊。

  啃了手上甜瓜最後一口,他毫無風度把瓜皮再次扔進湖中,“我說韓相,你跟我說這些,我又不是你女婿,無端端送我富貴,說不過去啊?”

  韓德讓無端端被他口頭占便宜,先是一怒,接著大笑起來,“嘿嘿,整個遼國便只有你敢這麼跟我說話,好小子,有膽識,這場富貴你敢不敢要?”

  “有什麼不敢?無非就是跟韓相唱個雙簧罷了,別的我不會,這唱雙簧我可拿手。”保羅嘿嘿笑,“不過,這富貴到底是什麼富貴?韓相不如先說了聽聽,小子好歹心裏面有些底,做事也賣力些不是。”

  他還沒怎樣,就先討價還價了,惹得韓德讓苦笑,此人果然是個天生的外交人才,軟硬不吃,不見兔子不撒鷹,不知道是大宋國哪個推薦的,頓時,先就想到了老對手——大宋朝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寇准。

  想到這兒,他故意說:“我便把女兒嫁你就是……”

  保羅趕緊搖手,“這個敬謝不敏了,我房裏面女人無數,韓相也知道,我跟長公主還有玉卓還不知道該如何呢,我可沒興趣做你們遼國的郡馬儀賓。”

  韓德讓頓時翻臉,“那你剛才還敢調戲雲兒?這裏是大遼都城可不是你們開封汴梁,你以為我不敢辦你不成?”

  頓時,保羅叫起了撞天屈,“韓相,瞧你這話說我,難道我跟你義女說幾句話討論些詩詞便是調戲?真真冤枉死了,我跟槿兒一起洗澡她也沒說我調戲……”他口沒遮攔,說了一般頓時後悔,這不是自揭自短麼,看著韓德讓譏笑,尷尬笑笑,“沒這回事,沒這回事,我向來吹牛吹慣了。”

  韓德讓先是譏笑,接著便感慨起來,此人雖然亂來,但是的確有些擔當,自己當初對燕燕(蕭太後小名)要是也敢這般,她何必會進宮,再一想,若不是燕燕後來貴為太後,自己何來這等權貴,一時間,世事輪回的感慨真是長歎不息,這世界上的事情,再聰明的人也料不透,當初自己怎麼知道纖纖弱質的未婚妻蕭燕燕進宮後居然能做皇後。

  他沉默片刻,緩緩說道:“這富貴麼,自然是讓你得了天大功勞,回去便能兩位公主一起娶了。”

  這條件不可謂不厚,保羅此刻最煩心的不就是這個麼,聞言頓時喜歡,一拱手說:“那小生先多謝韓相了。”

  “你且附耳過來。”韓德讓低聲把談判底線說了一番,這議和之事在他腦子裏面盤橫了也不知道多久,無非就是兩國邊境罷兵,此刻宋遼兩國邊疆大軍駐紮,摩擦不斷,楊排鳳十萬禁軍又剛剛開到邊疆,如此算來,兩國起碼幾十萬大軍對恃,這人吃馬嚼的,都是錢啊,若能議和成功,兩國起碼能休養生息十年,不管是對大宋還是大遼,都是極為有好處的。

  遼國國內並非鐵板一塊,北邊有韃靼蠢蠢欲動,又有烏古、敵烈等部作叛,西州回鶻、西夏、喀喇汗國俱都虎視眈眈,東南邊高麗也常有舉動,前番渤海國滅,高麗便占了不少好處去,相比較大宋而言,這些才是眼前迫切需要解決的,韓德讓並非那位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某人,為大遼國做事向來也是竭力而為的,只是眼前的確不適合跟大宋全面開戰。

  這老少相議許久,接著互相看了兩眼,頓時哈哈大笑,保羅心說問蟾兄這番我可要對不住你了,這功勞我是搶定了,不然豈不是白來一次契丹了。

  笑了幾聲,保羅突然想起一事來,“韓相,我這番進你齊王府可是光明正大來的,門口許多大遼官員都瞧見了,會不會太明顯?”

  “無妨。”韓德讓搖手,“我便放出風去,就說我女兒看上你的才學,願意招你為郡馬儀賓,若是你覺得雲兒纖纖弱質配不上你文武雙全,我作主讓耶律呼倫瑤嫁你也是一般。”

  保羅目瞪口呆,感情繞到最後,又玩這招啊,他倒深知韓德讓不可能把雲貞嫁給自己,只是,雲貞的美貌才學在這大遼簡直異數,肯定會有許多裙下之臣護花使者,到時候豈不是給自己添麻煩?還有那個什麼呼倫瑤,天,簡直就是超級大號母老虎,誰吃得消?這風聲放出去,怕她又要殺氣騰騰帶了兵馬去大宋使驛館砸場子。

  “怎麼?你不是膽大包天麼?”韓德讓笑得老狐狸,“難道不敢?”

  “有什麼不敢。”保羅雖然明知激將法,但是這誘餌實在香噴噴,不吞對不起自己啊,一挺胸說:“這天底下就沒我陳保羅不敢的,便把她們拐回大宋我也敢。”

  韓德讓長身而起,“好小子,算你狠。”接著古怪一笑,“雲兒在上京素有大遼第一美人的名頭,你便等著權貴少年上門找你麻煩罷。”

  這老狐狸,跟龐太師有一拚,保羅明知上當,但卻不得不答應。

  兩人商議妥當,韓德讓便親自把他送到門口,頓時引起門口一幹官員驚訝,齊王何曾親自送人出門的,頓時看保羅就又高大了許多,各種匪夷所思的猜測都出來了。

  韓德讓看著保羅古怪一笑,大聲說:“各位同僚,此人便是此番大宋使節團副使,幾月前在大宋朝廷上讓公主親自磨墨的大才子,市井間譽為文曲星下凡的陳保羅,想必各位也略有耳聞罷,老夫之女耶律雲心慕他才學,剛剛在後花園他又跟太平郡主切磋了一番武藝,呼倫也是贊不絕口,這文武雙全的大才子古來罕見,人才麼,總是要留在我大遼才是,各位以為然否?”

  一幹官員頓時大嘩,原來這人就是在上京官道上調戲太平郡主的家夥啊,居然又惹了齊王大丞相的女兒,這大宋朝聽說才子不值錢的,不過文武雙全到少見,太平郡主可是大遼國第一高手耶律休哥親傳弟子,能調戲太平郡主,自然是功夫比郡主好,這位吃什麼長大的?又是文曲星又是武學好手還生得如此英俊。

  “韓相,抱歉了。”保羅一拱手,“在下跟我朝長公主便有婚約,玉卓公主也是我所心許,這貴國郡主麼,在下便瞧不上眼了。”說著趾高氣昂作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態度,看得門口一幹人等紛紛怒目,黃瓊郡主號稱大遼第一美人,太平郡主美貌且武勇,這宋人居然敢如此無禮,若不是當著齊王大丞相,便要叫他好看。

  韓德讓頓時翻臉,“我女兒請你過來,剛才你便在後花園和我女兒相談甚歡,這又是何道理?”

  “如果相談甚歡就要娶她為妻,那我豈不是要分身乏術了,我大宋朝佳麗無數,講句不好聽的,我上街兜一圈便也有無數美人拋媚眼兒,韓相,對不起了,告辭。”保羅一拱手,施施然往前面走去。

  “你……你……”韓德讓在一幹官員面前氣得渾身發抖,拿手指著保羅說道:“無禮小子,便別後悔。”

  “好男兒有所為有所不為,如果韓相願意把女兒給我為妾,我倒是沒意見,我在汴梁自家門口貼過一個告示,嫁我為妾者,嫁妝十萬貫,什麼千金郡主之類,嫁妝非百萬不可,韓相若不相信,找人打聽一下便是,告辭。”

  “日你娘,你這宋豬以為自己的錘子是金子做的不成?”一個粗鄙的漢官看齊王大丞相翻臉,頓時也大罵。

  “金子便不是了。”保羅回首一笑,“好歹比金子珍貴些,對了,若你這般豬頭相貌,你女兒千萬貫我也不娶啊,哈哈哈。”他轉身大笑離去。

  那漢官被氣得臉色發青,一張胖臉上肥肉亂顫,連說了幾個日字,卻也日不出什麼來,別的官員看著保羅背影紛紛叫囂:相王,如何便放他走了,定要拿這狗頭腦袋當蹴鞠踢才是。

  韓德讓不吭聲臉色陰沉如水,心裏面卻說,果然唱雙簧便要這等肆意妄為的,事有可為,陳保羅,可別叫老夫失望才是。

  話說陳保羅回到大宋使驛館,自然就跟龐昱隨口說了一通話,龐昱便有些不信,卻也無可奈何,水修眉看他拿翹,柳眉倒豎怎麼看不怎麼不慣,哼了聲扭頭就走。

  這第二天上京城可就熱鬧了,齊王府一番話便如長了翅膀一般到處傳得沸沸揚揚的,加上有心人推波助瀾,連市井都知曉了大宋來了個狂妄的什麼文曲星大才子,公然拒絕齊王大丞相嫁女,還把兩位郡主貶的一文也不值,也不知道多少好男兒想要保羅項上人頭來當球踢。

  這番話自然也傳到了耶律呼倫瑤耳中,頓時氣得要吐血?自己什麼時候喜歡他了?便恨不能殺了他才好,在房裏面摔了不知道多少瓶瓶罐罐的東西,又把幾個倒黴的下人一頓責打,皮鞭也斷了幾根,一幹太監下人叫苦連天。

  “郡主,您便別生氣了,為那種淫賊氣壞了身子多不值得。”呼倫瑤貼身侍女胡古奴看自己主子臉色難看還在房內砸東西,忍不住怯怯勸了一句。

  “誰讓你插嘴來著?掌嘴。”呼倫瑤正在氣頭上,胡古奴嘟嘴,自己拍馬屁拍到馬屁股上了,伸出纖纖手來便象征性在粉頰上左右輕扇了幾下。

  “混蛋陳保羅,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呼倫瑤把一個大宋官窯出的花瓶摔在地上砸了粉碎後怒罵。

  胡古奴掌了自己幾個嘴巴,然後輕聲說:“郡主,您不是和丹東公主殿下交好麼?丹東公主殿下號稱咱們大遼國第一智女,想必定能給郡主您出主意的。”她倒是出了個好點子。

  呼倫瑤聞言一喜,是啊,我怎麼不找馨姑姑去,頓時心中歡喜,看胡古奴嘟著嘴,轉怒為笑說:“嘟嘴做什麼。”說著從腰間扯了隨身掛的玉佩下來塞過去,“賞你了,這事兒若成,我便給你找個好人家嫁了。”

  胡古奴開心接過,“婢子可不要嫁什麼好人家,能一輩子伺候郡主才是婢子福氣呢。”

  “就你會說話。”呼倫瑤喜鑿顏開,“趕緊去准備,跟我去馨姑姑府上。”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04:36

第五集 虎狼之疆域 第十章 在大遼國逛窯子

話說中午時光,保羅好歹想出門轉轉,看看這上京城便有什麼好吃好玩的,踱步到了使驛館門口,恰好看見幾個下級軍官換了便服准備出門,想必是要出去吃花酒,眼珠子一轉,出口叫住對方。
  “甯殿直,怎麼出門逛窯子也不叫上小弟一起,太也不夠義氣。”保羅笑眯眯湊過去,在那個時代逛窯子可不是什麼丟面子的事情,律法甚至規定,官員宴請必須有官妓陪同,當然,自薦枕席是不行的。

  為首的正是那九品小官右班殿直甯致遠,看見保羅大步走過來,幾位同僚互相看看,不免有些尷尬。

  “陳大人,我等官微職小……”

  “這是什麼話?”保羅故意一板臉,“大家遠赴大遼,不都是為官家做事麼?便有什麼高下之分?各位難不成瞧不起我陳保羅?”

  這話一說頓時贏得了幾個下級軍官的好感,瞧瞧這位陳大人,眼瞧著就要做駙馬的人,便一點兒架子都沒,比起龐大人那可平易近人多了,當下甯殿直笑著就說:“陳大人若不嫌棄……”

  “什麼陳大人,逛窯子便就是三同兄弟嘛,若不嫌棄,叫我一聲少保,甯大哥,幾位大哥,咱們便一起出門,這中午花酒小弟請了。”陳保羅的脾氣,那是上茅房蹲坑也能交上一個便友的。

  那感情好,幾個軍官一笑,扯了保羅出門,“陳……少保,你說這逛窯子三同兄弟,我們便只聽說過同鄉、同年、同門、同科、同宗、同寅……”

  “那是文人的一套,咱們不稀罕。”保羅風月班頭的本事,胡扯聊天自然不在話下,“咱們一起出使面對過不少挫折,便是一同杠槍,這出門喝花酒就是一同嫖娼,這出使成功了還免不得一同分贓,不是三同兄弟是什麼?”

  這番妙解讓幾人頓時大笑,免不得更加親切幾分,把手同行便往大街上去了,幾個人剛出門,水修眉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轉了出來,臉色難看,狠狠罵了一句無恥淫賊。

  上京雖然不比東京,好歹也是有數的大都市,遼國皇都,這喝花酒的地方還是大把的,眾人一打聽,前面轉過兩條街口便有一家『六葉棒槌樓』雖然並無上京八大名妓坐陣,卻也是一家極大極有名氣的妓寨,據說新來幾個雛妓乃是渤海國皇族宗親,保羅一聽,便是這家了,頓時吆五喝六拉了幾個人往六葉棒槌樓而去。

  眾人到了六葉棒槌樓,一瞧之下,好大一座門面,臨街而建好高樓,樓分六頂,高六層,裝飾華貴無比,進出的便也一看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頓時,幾個下級軍官便有些心慌,這地方消費怕嚇人,陳大人第一次請客,在這兒破費太多,不妥,于是幾人便拿眼瞧了瞧甯殿直,意思說老哥,還是你說說罷。

  甯致遠心神領會,剛要說話,保羅一把扯了他笑說:“出來玩講究個愜意,各位大哥,便不需顧忌,咱們可是三同兄弟啊,我的不就是各位大哥的,來,裏面請了。”說著硬拉了甯致遠往裏面去,其余三個一看,得,進去罷。

  五人便剛進門,便有個契丹龜奴趕緊迎了上來,“您幾位爺,是打茶圍還是喝酒?”

  保羅從袖中摸了一錠碎銀錁子塞過去,“給我們來一間雅致的包廂,便把你這裏最好的姑娘叫來,最好便是那渤海國剛來的,別怕爺幾個沒錢……”

  那龜奴頓時眉花眼笑,他們這等行當,銀錢入手一捏便知曉大概,手上這錠碎銀怕有四五錢,怎麼能不歡喜,屁顛顛把五人領到三樓一間雅座坐定,他一眼就看出幾人以保羅為首,就彎腰陪笑著問:“幾位爺用什麼酒菜?”

  “便有些什麼?”

  龜奴點頭哈腰說:“那小的便給各位爺推薦本樓一絕,乃是用高麗參、大棗、板栗、黃 、當歸、大蒜、生姜、枸杞、糯米加上月半雛雞烹成,號稱渤海國第一名湯,極為滋補,各位爺一定要嘗嘗的,本樓還有出名的冬青酒,亦是極為滋補……”

  保羅大手一揮,說那便有什麼好的拿來就是,龜奴頓時笑眯眯去了。

  沒一會兒,酒菜流水價上來,龜奴給每人斟酒一杯,這冬青酒倒出來滿杯色作琥珀色粘稠無比,倒是賣相極好。

  龜奴放下酒壺笑眯眯一拍手,包廂門拉開,五個穿著前渤海國傳統女子服飾的女孩便怯怯進來,果然便都是佳麗,只是臉型俱都作橢圓型,典型渤海國人,不是保羅喜歡的類型。

  幾個下級軍官平時便也嫖不起那麼貴的姐兒,這時候一看美人,頓時歡喜,只保羅,俊朗的臉蛋板了下來,“當爺幾個沒見過皇族麼?你這幾個說是前渤海國禦使翰林之類官員的後人便差不多,皇族宗親麼,嘿嘿。”

  幾個軍官面面相覷,接著一想,這位可是公主、郡主殺手,說不是,定然不是了,頓時湊趣起哄,“混帳東西,以為爺們不給銀錢的麼?”

  那龜奴頓時笑容僵在了臉上,保羅說的一點兒沒錯,這幾個還真就是前渤海國官員的後人,便沒一個宗室在內,原本其實倒有一個的,乃是前渤海國郡主,豔麗無雙,被虜來後准備培養成當家花魁,此刻正在老鴇陪伴下給一位身份極為高貴的過目,怎麼能請得來,當下只好陪笑,“大爺果然花叢聖手,說的一絲兒也不帶假的,只是,本樓東家恰好來了,便要過目,您瞧,不如……”

  “混帳東西。”保羅一拍桌子勃然而起,他原本就是要在上京城鬧事好把名頭打響,要不然巴巴的跑來逛窯子幹什麼,這種地方,最是能惹事,“當爺幾個什麼人?今兒我把話撂這兒了,沒渤海國宗室來陪,爺就拆了你這棒槌樓。”

  龜奴滿臉尷尬,低聲陪笑,“爺,真是不湊巧,您大人大量,原諒則個……”

  那甯殿直年紀不過三十許,也是個眼眉通挑的,只是軍中並無後台,一直不得晉升,此刻看出端倪來,這種大煞風景的事情自然不好勞動陳少保,自然湊趣,大罵一聲,滾,一腳踹龜奴出門,幾個渤海姑娘受盡不少苦楚,到了六葉棒槌樓後便也沒接過幾次客,嚇得臉色發白,幾人便如小鳥一般偎依在一起站在牆角。

  “來來,幾位大哥,咱們喝酒,放心好了,這事情小弟心中有計較。”保羅說著舉杯敬酒,另外三個本有些擔心,到底身在敵國,這時候看保羅撂話出來,他們也不笨,頓時就明白了些,紛紛舉杯喝酒,倒是把幾個可憐的女孩子冷落在一邊。

  才便飲了兩杯酒,外面一陣銀鈴般笑,接著進來一位花枝招展的老鴇,年紀約莫三十出頭,一臉笑,“喲,幾位大爺……”她剛說話,看見桌上幾個俱都板著臉不搭理她,仔細看了看,幾人腰杆挺直臉上風塵,想必是在軍中任職的,又是漢人衣冠打扮,必定身份高貴,尤其為首的年輕人,相貌俊美,衣著打扮古怪,手上捏著酒杯只冷笑,分明是個風月聖手,也不知道是哪家王孫公子,頓時心裏面咯 一下。

  老鴇小心翼翼陪笑,“幾位爺,這番的確不湊巧,那渤海郡主心氣兒極高,一時半刻也拉不下臉來解客,不是妾身多嘴,那姑娘倔 脾氣,來了怕也得罪貴客,您幾位出來玩,不就圖個開心麼?何必……”

  甯殿直一拍桌子瞪大眼睛站了起來,此番五百出使禁軍個個精銳,他在軍中也算是武學好手,又上過戰場,頓時便有一股煞氣,“日你娘,不就是一個亡國郡主麼?敢在我們公子跟前端架子?仔細爺們拆了你這兒招牌。”

  老鴇臉上一滯,接著一想,這大東家就在樓上呢,怕他們何來,頓時也拉了臉,“本店規矩……”

  “規矩?”保羅嘿嘿冷笑,“爺說的話就是規矩。”說著一掌便把花梨木桌子給硬生生切去了一個角,嚇得老鴇臉色慘白,站那兒不敢動了。

  “滾,叫你們東家來。”甯殿直一瞪大眼,雙手按在桌子上,十指俱都禿禿,想必掌上功夫也不凡,另外三個幹咳兩聲,伸手去摸腰刀,一摸卻摸了空,想起出門便沒帶家夥,紛紛捏拳也站了起來,保羅好整以暇,自己給自己杯中倒了酒,只顧拿在手上把玩。

  老鴇臉色鐵青出門而去,那幾個渤海姑娘花容失色,看保羅一副公子哥模樣出手卻一掌切去桌子一角,這些便都是有見識的大家姑娘出身,頓時就曉得接下來怕要有麻煩事,愈發往後退了,一個個擠在牆角不敢吭聲。

  “幾位姑娘,小生可是憐香惜玉之人,千萬莫怕。”保羅笑笑,自顧兒喝了一杯酒,就准備要大鬧六葉棒槌樓。

  還沒四分之一柱香時間,門外面一陣嚷嚷,接著包廂門呼啦一下被拉開,十幾個如狼似虎的契丹大漢,俱都瓢頭,耳上掛著金環,個個殺氣騰騰看著保羅等五人,一聲輕咳,外面施施然走進來一位二十多歲年輕人,一身錦袍,頭上帶著金絲織就的便帽,相貌俊美,眼珠子深凹,看人便也帶著幾絲傲氣,正是大遼國當朝國舅蕭道甯。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04:37

第五集 虎狼之疆域 十一章 三同兄弟

這位國舅爺蕭道甯可不是普通角色,首先,蕭太後那是他遠房姑母,接著,遼聖宗最寵愛的貴妃是他姐姐,光憑這個,他便幾乎可以在上京城橫著走了,不過,當他走進來看清楚保羅衣衫打扮,頓時還是吸了口涼氣。
  這便要歸功與謠言的力量了,謠言這東西,往往比變種病毒更加可怕,不然怎麼會有『千夫所指,無疾而終』這樣的俗語呢,蕭道甯貴為國舅爺,消息自然靈通,前天便在齊王府門口的事情早就發展出許多版本,最離譜的當是說耶律雲和耶律呼倫瑤這一文一武俱都看上大宋國使節陳保羅,非君不嫁,二女爭夫翻臉成仇了。

  眼前這年輕人相貌打扮,分明就是那大宋使節團副使陳保羅,不管他娶哪一個,黃瓊郡主也好,太平郡主也罷,都不是他所願意得罪的,黃瓊是齊王義女向來得齊王大丞相喜歡,呼倫是梁王之女,且不說梁王深得聖眷有免死鐵券,光是她的脾氣,那是在宗室中出名的箭豬脾氣,逮著人就刺,不,應該說逮著人就砸才對,宗室貴族年輕俊逸便沒一個敢惹的,便有喜歡她美貌的也被嚇跑了,整天拎兩個好幾十斤的八棱紫金錘找人打架的主兒,誰吃得消?

  再說她還有個不大好的名聲,因為宜蘭侯蕭越剛被賜婚做她未婚夫就死在了東京城,這種事情,在那種年代會讓任何一個女兒家掛上『克夫』的牌子,這也是宗室們退避三舍的一個原因所在。

  蕭道甯仔細打量保羅,保羅也在打量蕭道甯,兩人互相看了幾眼後,保羅突然一笑,“想必尊駕就是這裏的大東家了,在下陳保羅,聞上京美名,便想瞧瞧上京城的絕色和汴梁有什麼區別,還別說,在下非常失望啊。”

  果然便是此人,蕭道甯吸了口氣,頓時一笑,“在下南院潤章事蕭道甯,陳兄大名在下倒是早就聽聞,今日一見,果然聞名不如一見,慚愧慚愧。”

  兩人假惺惺打招呼,掉落了一地的眼睛珠子,尤其那甯殿直,向來熱衷與功名的,又和遼國打過仗,對遼國權貴便還知曉些,這位蕭道甯乃是當朝國舅,父親是前任宰相,姑母是蕭太後,姐姐是貴妃娘娘,簡直就是權貴不可一世的人物,沒曾想居然便是此樓的東家。

  “如此貴客你們怎就怠慢了?”蕭道甯假意兒呵斥,把後面老鴇嚇了一跳,這相貌俊美的年輕相公居然連國舅爺也不肯得罪?到底多大來頭?趕緊上前道歉,一雙手抬起來,輕輕巧巧便自個兒張了幾個嘴,這些都是妓家慣會的手段,司空尋常了。

  保羅怎會跟她一個老鴇計較,蕭道甯揮手讓屬下散了,又吩咐重開酒席,極為客氣請幾人坐下,讓幾個渤海歌妓各自陪坐了,尤其甯殿直,保羅讓了他一番,倒是左擁右抱了,蕭道甯這才笑著說:“少保威名,道甯在大遼可就聽說了,果然年輕俊逸,怪不得,怪不得黃瓊和太平喜歡你,說起來,倒是我手下不開眼,居然沒認出你這位文曲星。”

  保羅嘿嘿笑,“小弟在大宋那些事情實在貽笑大方,倒叫道甯兄見笑了。”

  “咦,此話怎講,大宋大遼乃是兄弟之邦,兄弟家的事情,便是光彩之事。”蕭道甯是個極機靈極有魄力的,日後齊王大丞相韓德讓過世,此人把持朝政數十年,實在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他深知此番議和乃是雙方都迫切希望的,尤其對遼國,只有好處便沒壞處,所需要磋商的只是雙方底線罷了。

  保羅一笑,晃了晃酒杯,旁邊歌妓趕緊倒滿了酒,他這才端了酒杯請酒,蕭道甯喝了一杯後看了看有些不自在的甯殿直等幾人,笑問:“這幾位如何稱呼?”

  便都是小弟的三同兄弟也,保羅笑著說,蕭道甯好奇,這三同兄弟指什麼?于是保羅又說了一次到底什麼是三同兄弟,蕭道甯聽了哈哈大笑,“少保果然妙人,這番話當浮一大白,來,我敬各位一杯酒。”

  雙方和氣生財,何曾看得出乃是敵國,果然便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敵人,保羅本意便是要在上京揚名,等正式談判了便好說話,兩方各自心懷鬼胎,表面上極為融洽,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是至交好友一起出來狎妓的。

  酒過三巡,保羅把手臂往身後窗戶上一撐,一副浪蕩公子模樣,“道甯兄怎不把那渤海國郡主請出來給小弟過過目?”

  蕭道甯一笑,拍了拍手,便有家將在門外答應,他吩咐趕緊把那渤海郡主帶來,接著一笑說:“少保便不怕呼倫拎了她的兵刃來找麻煩?”

  這謠言傳的,保羅肚裏都快笑瘋了,臉上卻一本正經,“好男兒當覓天下絕色妻之,焉能為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旁邊甯致遠聽了頓時嗆了一口酒,咳得面紅耳赤的,心裏面說,乖乖,這天下怕就陳大人敢這麼說話,您老大人找的便都不是尋常人家女兒啊,不是公主就是郡主的,換別人,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果然豪爽,道甯平日的確小看了大宋男兒,便當自罰一杯。”蕭道甯說著一口喝了杯中酒,“道甯和少保一見如故,不如你我結拜為兄弟如何?”

  旁邊陪伴的數人頓時瞪大眼睛,結拜?

  保羅心說這可不行,跟你一結拜日後歸國鐵被包黑子他們參一本結交外國權貴以私謀國,這可不是好玩的,當下笑笑,起身給他斟酒一杯,“道甯兄這話可俗了,此刻你我便已經是共同狎妓的一同兄弟,還需要結拜麼?若是道甯兄嫌不夠親熱,錢多的沒處使,不妨分一點給小弟花花,那就又加了一同……”

  旁邊甯殿直這會兒才對保羅死心塌地,瞧瞧,什麼是水平,這就是水平啊,敲竹杠敲的這麼光明磊落,全天下還有第二個麼?

  蕭道甯也愣了愣,看著保羅滿口白牙笑得陽光燦爛,眨了眨眼睛,頓時也大笑起來,“如此說來,果然是我俗氣了,為兄再罰一杯。”保羅這才笑眯眯坐下,心裏面便在尋思,不知道這人肯送多少好處給我啊,是誰說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說的太好了,這大遼國轉一圈,銀子面子全賺了。

  正說笑,拉門聲響,外面慢慢走進一位少女來,一身渤海國女子打扮,年方十六七模樣,一雙勾魂妙目,肌膚白玉無暇,難得的是臉頰並非渤海國尋常女子那般做橢圓型,生得好精致一個尖下巴,配上一雙大眼,實在叫人憐惜,那氣質,一瞧便不是普通人家。

  渤海國是粟末靺鞨族和高麗族混合而成,這女子正是十五代渤海王大祚榮的孫女,姓李,雙名金姬,封號青鏡郡主,渤海國被滅後便被虜來遼國,也是蕭道甯手眼通天這才有本事羈留在自己手上。

  “金姬見過國舅爺。”李金姬自從到了遼國,早就有了明悟,末代王孫的命運便當如此,雖然眼神中有幾絲不甘,卻毫無一點兒辦法,渤海業已亡國,十萬渤海民逃去了高麗國,其余的大多被虜為奴隸,渤海國疆域幾乎成了無人之境,她一個纖纖弱質的女子又能如何。

  “來來,金姬,我便給你介紹一個當世大英雄。”蕭道甯深知不管保羅是留在大遼做駙馬也好,歸國得意也罷,這番結交總歸沒壞處,再說了,他也沒打算就真的把李金姬送給保羅,大不了給你開個苞嘗個頭啖湯,日後便照樣給我賺錢,怕什麼怕。

  保羅眯著眼睛打量這位渤海郡主,心說還算一代佳麗,只是跟槿兒趙嫻她們比起來便還差些,衣裙便也沒大宋款式好看,頓時就沒了興趣,這人一旦吃刁嘴了,還真是比較難玩。

  蕭道甯以為他假撇清,笑著讓這位青鏡郡主坐到保羅身邊,然後就說:“少保今日不如就留在這兒……”

  “哎。”保羅舉手,“道甯兄此話差矣,你我業已兩同兄弟,我怎生好擋你的財路,你便不想把這位金姬姑娘捧成這上京八大名妓之首?”

  蕭道甯聽了這話倒是怔了怔,仔細看看,對方似乎不像假撇清,難道對金姬沒興趣?再想想,黃瓊和太平俱都天香國色,想必吃刁了嘴,這金姬剛入行,也還不懂妓家手段,不會哄男人的美女,又沒了郡主頭銜,難道他因此瞧不上眼?

  頓時包廂裏面便沉默下來,那五個渤海姑娘小心翼翼斟酒,李金姬便拿大眼瞧著保羅,心裏面居然有些氣憤,心說此人好生無禮,接著想起自己身世景況,頓時淒然一笑,自己還有什麼資格瞧這般不順眼瞧那般不合意的。

  保羅拿著酒杯淺酌,眼光便看向窗外,正在這時候,恰好瞧見大街上一位熟人,那人穿著暗紅色男子便服,騎著照夜玉獅子馬,不是耶律呼倫瑤又是哪個。

  他這邊在樓上瞧下去,恰好下面呼倫瑤抬眼,將將好居然就看見了他,頓時柳葉眉兒一挑,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啊,“陳保羅你個死淫賊……”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04:38

第五集 虎狼之疆域 十二章 呼倫大鬧棒槌樓

這蕭國舅倒是想做個好人的,只是耶律呼倫瑤動作太快,雙手一拽馬 ,居然就這麼騎馬沖進六葉棒槌樓,惹得一片驚叫四起,她胯下照夜玉獅子極有靈性,萬裏挑一的寶駒,頓時邁開四蹄就上了樓梯。
  聽見樓下人聲鼎沸,蕭道甯苦笑,得,麻煩來了,這丫頭是純心拆我的樓啊,“少保,你可有難了。”

  “道甯兄,甯大哥,幾位兄弟,咱們繼續。”保羅穩坐釣魚台,反手就把身邊李金姬往懷中一摟,金姬嚇了一跳,剛要叫,保羅伸手過來,手上便捏著一杯酒,“這酒還得麻煩金姬姑娘來喂才妥當。”說著笑眯眯看著她。

  看他滿口雪白牙齒微笑,李金姬臉上一紅,雙手伸了過去便把酒杯兒端了,只是到底身份高貴出身,實在不知道下面該如何是好。

  “我便教金姬一個乖,男女喝酒,貴在情趣,一種便是雙人把臂喝,叫做同心酒,一種便是拿酒杯過去喂了喝,叫做情郎酒,還有一種麼……”他嘿嘿一笑,“便是自己滿飲一口,然後用香唇度過來,叫做肥嘴酒,只是不曉得金姬願意跟我怎生喝法。”

  李金姬大窘,她何曾知道這麼多花頭,眼神四下掃視,直感覺身邊這摟著自己的年輕人眼光銳利便好像自己沒穿衣服一般,對面蕭道甯暗笑,此人果然是個風月班頭,好調情手段,這無非就是妓家討男人歡心的尋常法子,被他這麼一說,無論選哪一種,都是坐實了男女同心,實在是個攻心為上,偷心的淫賊。

  若是此人做了呼倫的夫婿,姑母向來喜歡漢人,恐怕便要寵愛之極,蕭道甯肚子裏面小算盤撥拉,他尋思的也不是沒道理,蕭太後的相好便是漢臣,當初天波府楊家四郎娶了明姬公主做遼國駙馬,那也是漢人,最後楊四郎和明姬公主雙雙殉情,惹得蕭太後傷心許久,兩人雙雙帶著黃金面具穿金絲玉衣合棺葬了,帶黃金面具下葬是遼國最高規格,哪個宗室有這般寵愛的?

  他尋思到這兒,頓時就決定在保羅身上壓寶,若開出豹子來,便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于是拿眼示意李金姬,李金姬看了眼色,頓時心裏面一拎,雖說不甘心,卻不願嘗那皮肉之苦,大凡妓家調教不老實的雛姬,花頭極多,什麼滴蠟燭抽鞭子都是尋常的,李金姬渤海郡主出身,何嘗吃過那苦頭,她被強迫看過幾個相熟的渤海歌姬被折磨,那情形,想想便也怕了。

  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李金姬緩緩端杯喝了半口酒,暈生雙頰,微閉著眼睛把香唇湊了過去……

  幾個渤海歌姬臉上神色俱都古怪,大祚榮的孫女便淪落到眼前這副模樣,心裏面也不知道什麼滋味,這些受過皮肉之苦的姑娘不敢再看,頓時縮進身邊男人懷中,女人,永遠便是水做的啊。

  正在這香豔的當口,外面一陣嘈雜,接著幾個大嘴巴的聲音,還有照夜玉獅子嘶叫,咕嘟咕嘟有人滾下樓梯,便宛如頂級口技師在外面表演口技,活靈活現,眾人腦中頓時浮現一位姑娘跳下馬扇阻攔之人的大嘴巴,那馬兒蹶子一撂把人踢下樓梯……

  拉門呼啦一下被拉開,耶律呼倫瑤怒氣沖沖沖了進來,正好看見李金姬一口酒慢慢度過保羅口中,臉上先就一紅,接著眉毛高豎,一擼胳膊咬牙切齒,“死不要臉的淫賊,欺負完九妹便還四處嫖妓……”腳下兩個箭步竄過去一巴掌撥開李金姬,一手揪住保羅衣裳另外一只手捏了粉拳就要 打。

  保羅一伸手扣住呼倫瑤手腕脈門,反手一剪便拗了她胳膊,一下子就成了把她挽在懷中的姿勢,笑嘻嘻說道:“呼倫這便差了,我什麼時候欺負你九妹了?再說了,男人嫖妓你一個女兒家跑上來,羞也不羞?”

  呼倫瑤頓時覺得脖頸上熱氣噴來,麻酥酥一陣古怪,整個大遼誰敢如此對她的,羞紅了一張臉,一咬牙,另外一只手握拳一個肘擊往後面狠狠撞去。

  上次吃過她一肘苦頭的保羅怎麼會再次吃這一招,一伸手敲在她肘下麻筋上,呼倫瑤頓時胳膊一麻,手臂又被保羅剪了過去,接著一張討厭的臉蛋便從肩膀上壓迫過來,“若論白 打(相撲,角抵,摔角,凡是貼身肉搏的便都叫白 打)呼倫你可不是我的對手。”

  呼倫瑤又羞又怒,這混蛋居然叫自己呼倫,使勁掙紮了一番,卻怎麼也掙不開,對方一雙手緊緊鉗住雙手腕門,一絲兒力氣也用不出來,反而被他又往懷中拽了拽,接著,香臀似乎便被什麼東西頂著,頓時身子一滯,煨紅了臉兒不敢動了,只好死死看著對面蕭道甯,“你……你便看著他欺負我?”

  右班殿直甯致遠等幾個這時候根本插不上話,也沒資格插話,個個便當自己瞎子了,對面蕭道甯緩緩喝酒,微笑著說:“呼倫,你們小兩口鬧架,我怎麼好出手……”

  “放……放屁……”呼倫瑤鼻孔裏面呼哧呼哧噴氣,簡直跟她的愛馬照夜玉獅子有一比,“誰……誰跟他小兩口,我恨不能一刀殺了他。”

  蕭道甯也是個花叢老手,心說呼倫你別嘴硬,你這樣的暴烈母馬便也就要這樣被馴服,當初楊四郎和明姬公主便是不打不相識,前車之鑒,冤家冤家,不打,怎麼來的冤家?

  他雙手一攤說道:“這可不是我說的,這可是相王府傳出來的消息,都說你要嫁他,相王的話,我當然是相信的。”

  “你……”呼倫瑤被氣得要吐血,卻也無法反駁,這消息都傳遍了,自己解釋別人也不肯聽,真是作繭自縛,只好說:“別忘了蕭越在大宋國就是因為此人保護不力死的,誰要嫁給這樣沒本事的男人?”

  “咦?”蕭道甯假意兒詫異,“這便差池了,我記得姑母賜婚,你一氣之下跑去大元帥帳下打仗去了,你似乎自小就沒給蕭越好臉色啊?”

  保羅這時候才恍然大悟,感情是這麼一回事啊,我說怎麼這母老虎莫名其妙跑來要找我麻煩,嘿嘿,一報還一報,二月債還的快,那個死鬼宜蘭侯在大宋敢追求蓉娘,真是不知死活,說起來還得感謝那塞外四魔,嘿嘿,說不得,我還真得調戲你耶律呼倫瑤一番。

  想到這兒,他空閑的一只手便不老實往呼倫瑤腰肢上一搭,微微往懷中用力,呼倫瑤嬌軀更加貼近他身子,接著他探首便在呼倫瑤耳邊說:“呼倫,咱們打個商量,你也別整天拎著你的錘子找我麻煩,最多,想看我的時候到使驛館來找我就是,整天打打殺殺的,多不好。”

  這夏天衣服自然穿的少,呼倫瑤背後緊緊貼著一個大男人的身體,耳邊是男子熱氣噴來,她再刁蠻厲害,好歹十六歲姑娘,又沒經曆過男女之事,頓時一張俏臉紅得滴血,粉頸兒也渲染一片,羞惱得真是恨不能一頭碰死才好。

  正在這時候,門外傳來一聲天籟之音,“還請這位公子先放了呼倫……”說著,門口俏立一位身材高挑的少婦,一身乳白色衣裙,頭上梳著墜馬髻,一根玉簪子恰到好處插著,一張素淡臉頰,雖然略顯闊了些,可配上精致的蛾眉,一雙勾魂鳳目、高挺的瓊鼻,以及一張菱型嬌豔嘴唇,頓時把唯一的缺點掩蓋了……保羅看了此女,頓時如被雷劈,Shit,沒見過這麼像的。

  他雖然從沒回過祖國,更加沒去過美麗的維多利亞港灣,可卻是一個忠實的《黃飛鴻》系列影片影迷,對戲中女主角十三姨更是推崇有加,眼前這位……可不就是那十三姨的翻版麼?

  蕭道甯瞧見此女,頓時也一整臉色,起身行禮,“道甯不知道丹東公主姐姐也在,真是失禮了。”桌上甯殿直低頭左右瞧瞧同僚,眼神中便說,得,今兒這裏公主郡主開會了,咱們便裝傻吃酒,三位同僚心領神會,俱都裝瞎子便什麼都看不見,各喝各的酒。

  此女便是蕭太後最小的愛女丹東公主耶律馨,十七歲成婚,十八歲夫婿便病故了,此後便沒再嫁,一心打理遼國對高麗商業往來,數年下來一絲兒疏漏也沒,不知道賺了多少銀錢,實在是遼國第一有商業頭腦的智慧型美女。

  後世曾經有過一個普及調查表,國家元首的支持度還沒明星來得高,保羅自然也不能免俗,眼瞧著自己曾經青春期沖動迷戀一時的美女,便明知不是,可臉模子身材活生生擺在那兒,就這麼俏然立著看著自己,一時間也有些尷尬,雙手一松微紅著臉說:“在下失禮……”話剛吐了半句,腹間劇痛,頓時彎腰縮成了蝦米,居然又被呼倫瑤一個肘擊撞在了小腹。

  呼倫瑤面紅耳赤,逮著機會怎麼肯罷休,一轉身飛起一腿就往保羅下巴踢去,少保雖然腹間劇痛,下意識還是一擰脖子躲過,一只小蠻靴便擦著脖子而過正好壓在他肩膀上,他一挺身而起,一只手緊緊捏在對方小腿筋絡上,頓時呼倫瑤半身酥軟。

  被這臭丫頭連續兩次了,保羅實在生氣,恨不能便一拳給對方一記,只是抬眼看去,裙下風光翩然,呼倫瑤也知道不妥,羞怒說道:“你……放開……”

  深吸了一口氣,保羅勉強把怒氣壓下,壓低了嗓子說:“下次若再來這樣,我叫你好看,別以為你是遼國郡主我便不敢把你怎樣。”接著一推手把她推開,大聲說:“會帳。”

  蕭道甯左右為難,只好尷尬一笑,“這自然是我請……”

  “如此,多謝了。”保羅一拱手,看也不看一眼,揚長走到門口,“還請這位姐姐讓讓。”

  耶律馨看了他一眼,心裏面也有些好笑,這人依仗的是什麼?便這麼大膽?果然便和好友白花花說的一般無二,也不說話,側身讓過,看著保羅帶著幾人出門。

  “姑姑,你怎麼就放他走了?”呼倫瑤恨恨跺腳,接著使勁瞪了蕭道甯一眼,“瞧我不到皇祖母跟前告狀,你便聯合外人欺負我。”

  蕭道甯苦笑,趕緊找耶律馨評理,“馨姐姐,您便也瞧見了,我可真是冤枉,什麼也沒做啊,呼倫她跑來就拆我的樓……”

  “你幫那淫賊說話,還裝好人。”呼倫瑤可不買他的帳,雖然蕭道甯論輩分還是她遠房堂叔,不過她可是不管這些的,齊王韓德讓對她的評價是一點兒都沒錯,蕭太後用腦子,她用錘子。

  “呼倫,你也該收斂一些自己的脾氣。”耶律馨雖然柔聲柔氣說話,卻正好是呼倫瑤的克星,呼倫瑤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位公主姑姑給自己說大道理,只好噘嘴,臉上微紅說:“那……我被他欺負去了,怎麼算?”

  蕭道甯這會兒也不想插嘴自討沒趣,耶律馨淺笑,“好了好了,這事兒我來處理,只是,你可得在我府上住幾日,別拎著你那八棱紫金錘到處跑。”

  “還有,小姑奶奶,麻煩你把你那照夜玉獅子請下樓去,我這兒可不是馬棚。”蕭道甯趕緊說話,“你是要拆我的樓斷我的財路啊。”

  呼倫瑤鼻子出氣,一昂下巴出門,耶律馨笑著也轉身出去,蕭道甯只能苦笑,看看幾個呆立的渤海歌姬和怔怔不說話的李金姬,歎了口氣,“這叫什麼事兒。”

  保羅幾個下樓,轉過街口,那熱衷功名的甯殿直忍不住問:“少保,我交淺言深一句,在這虎狼之域你怎麼便不怕?”在他想來,保羅再天大的本事,可這裏不是大宋國啊,他實在想知道保羅為何敢得罪人家遼國公主郡主的。

  嘿嘿一笑,保羅看著幾位同樣一臉好奇的下級軍官壓低嗓子說:“各位兄長,如果你們賭錢手上捏一對至尊寶底牌,你們怕是不怕?”

  這話中有話,幾人便有些明白了,但又不太明白,保羅一笑,從懷中摸了幾片金葉子出來塞過去,“幾位哥哥,剛才也沒如何盡興,我原該好好再請才對,不過……”他說著就扯了甯殿直等幾個在路邊,壓低了嗓子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交待了,幾人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便也不客氣了,各自拿了金葉子攏進袖中,分頭往各大街道走去。

  這過去什麼地方消息最靈通?自然便是酒樓妓寨,保羅的心思便在這個上面了,因此讓甯殿直等幾人小心去打探,政事穩定不穩定,市井中探探便知,真宗時候的澶淵之戰,東京城市井間人心惶惶,便就是這個道理,就算不准確,那也是談判可用的籌碼,有備無患。

  此番議和,雖然從韓德讓那兒得了底線,不過此人到底是遼國大丞相,他可沒打算按照韓德讓安排的路線走,不單單只是兩國罷兵這麼簡單,好歹要掙更加多的好處才是,譬如,宋遼正式通商,又譬如,這高麗國目前是遼國藩屬,幾乎斷絕了和大宋的貿易來往,因此高麗折扇筆墨等物在大宋境內極貴。

  他如意算盤打了許久,好歹要多撈好處,譬如白花花的白駝山在上京成立分店,他保羅爺若能占幾成幹股……再撮合大宋高麗重開海運商路,這些便都是天大的功勞,都如龐昱那般呆在使驛館,天上會掉餡餅麼?自然要自己去找路子、采盤子、放線子才成。

  這混水才能摸魚啊,陳少保低笑,一尋思,轉身拽了個路人問清楚這丹東公主府邸便在何處,他要去和白花花姑娘好好合計合計,放長線釣大魚。

  那路人指點了去路,末了還說了一句丹東公主殿下府邸人人皆知,那可是咱們大遼國最了不起的美女,保羅腦子裏面頓時浮現那張驚豔的素面,不禁有些浮想聯翩,稱謝一聲後便往城北走去。

  一路走去到了丹東公主府邸,那也是門庭若市的一片大宅子,看得保羅流口水,心說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住上這樣的,阿風在家收購地契不曉得順利不順利,蓉娘阿蠻也不知清減了沒,一時間,倒有些兒女情長,揉了揉後腦勺,歎了口氣,唉,自己要是個不愁吃喝的衙內該多好。

  這門前拜訪的人大多數都是一些遼國、高麗商人,保羅四下看看,抖了抖袍子走到門房前,笑著對那一臉褶子的契丹老門房說:“在下陳保羅,是借居此處白駝山山主的好友,今日便有要事,還望老管家通融。”說著袖子裏面便塞過去銀錢,他也是學乖了,這高官權貴家看門的沒一個不貪的,要不然上一次他也不會翻牆越室恰好撞到趙槿洗澡了。

  沒曾想那老門房板著臉把錢又塞了回來,“公子多禮,不過咱們府上不作興這套,白山主是咱們公主好友,便吩咐過小人陳公子若來拜訪直接請進,白山主住在第三進院子,小六子,帶這位陳公子去白山主的院子。”接著裏面轉出一位唇紅齒白的契丹小太監來,“陳公子,請這邊走。”

  保羅訕訕收手,頓時佩服起那丹東公主來,這馭下的本事可是極為難得,要下人不貪談何容易,想必規矩極大。

  那小太監領著保羅轉過兩進院子到了一處雅致所在,笑著伸手一指,“公子,前面就是了,您請自便。”說著告退而去。

  這院子仿高麗國建築風情,三層木結構依水而建,樓後一片湖水,水面也不知種的什麼植物,一陣微風徐來,枝葉在水面搖拽,頓時叫人神輕氣爽,除卻這些便再無其他點綴,簡單中透出雅致,想必設計者胸中自有丘壑。

  保羅四下看看,扯著喉嚨便喊:“聖女姐姐,小弟陳保羅來瞧你了。”

  話音剛落,樓上窗戶處探出紅顏,不是白花花又是誰,“說曹操,曹操便到了,上來罷。”

  他騰騰騰上樓,三樓門口便有兩個契丹使女,看著他一陣掩口笑,伸了手給他身上撣了撣灰塵,接著拉了門請他進去,白花花跪坐在地板上烹茶,景教聖女文醜醜臉上紅暈坐在一旁。

  似笑非笑看了保羅一眼,白花花說道:“只惦記聖女姐姐,便不惦記妾身麼?”說著雙手調了茶膏往茶盞內點去,湯花四散,茶香頓時蔓延。

  “白姐姐財雄勢大,小弟心有怯怯。”保羅笑著走過去,伸手接過白花花遞來的茶,“人比花嬌,家財巨萬,便把許多男人都嚇住了,小弟可也不例外。”

  白花花失笑,“就會貧嘴,我怎麼嚇唬人了?難不成比大宋公主還尊貴?比大遼郡主還可怕?”說著俏目一挑看著他,“可別否認啊。”

  “白姐姐說是那自然就是了。”保羅笑笑,看著不吱聲的文醜醜遞了杯子過去,“這杯茶還是請聖女姐姐喝罷。”這調戲別人總比被別人調戲來的有趣,欺負人比被人欺負有趣,給予別人錢財也比被別人施舍錢財有趣,在這一點上,保羅向來身體力行。

  文醜醜陀紅了臉頰,雙手緩緩在廣袖內伸出接過,卻被他趁機揩油在手上摸了下,頓時雙手一顫,把茶水都撒了一些,旁邊白花花低啐了一口,“你不欺負人便渾身難受麼?”

  “在這兒哪兒輪到我欺負人,我都被人欺負死了。”他很是無良地一笑,接著神色一整,“其實今天來我是找白姐姐談一筆生意。”

  白花花哦了一聲,又遞了一杯茶給他,門口兩個使女知趣,掩了門出去,他幹咳了一聲,也不裝模作樣,就把心中打算說了出來,白花花越聽越心驚,忍不住使勁兒看他,惹得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臉頰,“我臉上有花?”

  “平日就見你嬉皮笑臉不務正業,東京城市井傳聞你喜好四處冶游逛窯子喝花酒……”白花花看著他,歎了口氣,“少保,哪個才是你真正的面目啊?你到底是扮豬吃老虎呢還是扮老虎吃豬?”

  保羅嘿嘿一笑,“人麼,誰不是帶著面具做人?白姐姐難道便不是?總之,只要白姐姐肯給小弟四成幹股,小弟保管你白駝山上京店穩穩妥妥開了,並且宋遼商路通暢無盜賊煩惱……”旁邊文醜醜聽了帶著面具做人,頓時臉色一滯,這種富含哲理的話對她這位聖女而言可是極為有殺傷力的,頓時陳少保形象又高大了幾分。

  “四成幹股?你可真能獅子大開口。”白花花到底是商人出身,談價碼兒可是一點兒都不含糊,“你便這麼大把握?別忘記即便沒你,我照樣能開了上京分店。”

  “這個小弟相信,不過,難道白姐姐不想從上京直接打通西域諸國商路,西夏國的路途可不好走啊。”

  商路無非海路陸路兩途,高麗國和大宋海運逐漸減少,白駝山高麗貨大多走私,陸路上西域諸國貨物則都是從西夏國境內過境,只是西夏國主李元昊近年窮兵黷武,商路增稅越來越厲害,許多西域商人都在尋思找別的商路,走吐蕃部落穿越大宋成都府路,所謂『蜀道難難于上青天』,成本實在太大,得不償失。

  白花花原本打算便是借助好友丹東公主打通遼國通往西域商路,此刻聽了自然動心,一旦宋遼通商無阻,利潤顯而易見,不過她好歹要聽聽保羅為什麼這麼大把握,畢竟,他不過議和副使罷了。

  “少保便詳細給妾身解釋清楚,妾身也好考慮。”白花花若有所思,腦子裏面已經准備好了算盤撥拉。

  “我說了,白姐姐可不能負我。”保羅猶沒忘記口頭占便宜,接著便用手指占了茶水在地板上畫了幾條路線,又把自己准備好的說話拿出來,白花花用心聽完後頓時失笑,“少保,你這可是一本萬利,空手套白狼啊。”

  “怎麼能這麼說,賺錢麼,自然靠腦子,此番議和,我來說項,自然能討到如許便宜,指望龐昱,白姐姐覺得能指望上麼?”

  白花花緩緩點頭,龐昱到底是豪門出身,不大肯擔幹系,沒商人那種逐利膽量,相比較而言,保羅這位爺可是膽大妄為的,若是他的說法真能成立,白駝山上京店利潤一年起碼能多百萬之巨,更勿論整個連鎖店成本減少帶來的好處了。

  伸出白皙兩指一晃,白花花笑說:“姐姐給你兩成好處……”

  “太少。”保羅搖頭,接著壞笑,“這樣算來,還不如……姐姐嫁了我算了。”白花花頓時雙頰生暈,使勁兒呸了一口,“想得倒美……最多三成。”

  兩人都不是省油的燈,討價還價許久,最後商議成每年白駝山給保羅四十萬貫,保羅笑著說:“咱們這可是官商勾結,萬萬不能落了紙筆,不然可夠朝廷禦使言官參我的,白姐姐千萬不能負我啊。”

  這壞東西,什麼時候嘴巴上都不肯吃虧,白花花臉上紅暈,正要說話,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接著淺笑宛如天籟傳來,“白妹妹要負了誰?”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04:39

第五集 虎狼之疆域 十三章 哥哥不拐帶婦女

話音未落,拉門被兩位契丹使女拉開,那位美豔少婦丹東公主便俏生生站在門口,看見保羅後似乎一絲兒也不意外,只是淺笑著,“原來,是白妹妹的好弟弟,你們便要誰負了誰啊?”白花花低聲啐了一口,旁邊文醜醜微微欠身。
  保羅看她語笑如花,免不得心裏面一熱,一個年輕人看見曾讓自己夢遺的美女會如何?尷尬?訥訥?或許都可能,不過風流少保便沒那麼多忌憚了,起身一個肥諾,“小生陳世美見過丹東公主耶律馨姐姐。”

  耶律馨不是沒見過市面的女子,自從丈夫死後數年也不知道多少豪門權貴追求,應付男人討好真是熟了不能再熟,拿捏極為巧妙,總是不遠不近,讓你親近不得,但又舍不得掉頭了人,不過保羅這般厚臉皮的她還真少見。

  “陳保羅,陳少保,陳世美,你名堂倒是不少,哪個才是真正的你呢?”耶律馨緩緩走到白花花身邊跪坐下來,接過白花花遞上的茶盞淺酌一口,“白妹妹,你這個弟弟可了不得,到了咱們大遼便欺負了兩個郡主去,好威風呢。”

  保羅這才訕訕,這陳世美的故事好像沒有發生,自己真是俏媚眼做給瞎子看了,沒一個人懂的,當下聳了聳肩膀,“只聽說過跳虱咬人,可沒聽說過人咬跳虱。”

  幾位美人紛紛睜大眼睛,這是什麼話?女人成跳虱了?

  “讓一籮筐跳虱不咬人容易,可讓一個女人不親近男人可就難了。”保羅歪理一大堆,意思自然是說自己冤枉,冤枉的不能再冤枉,“我怎麼知道誰誰是郡主,誰誰是公主,跳虱咬人就要有被捏死的覺悟,女人想欺負男人,也要有被調戲的覺悟啊。”

  他瞎掰完了歪理後,不管幾人目瞪口呆,一笑拱手,“在下告辭了,聖女姐姐,過幾天有空我便來帶你出去游玩,聽說上京『左魚落泥池』風景絕佳……”說著翩然出門而去。

  文醜醜微紅臉頰不知道在想什麼,白花花和耶律馨互相看了一眼,突然同時用手背掩口大笑起來,這兩女都算得女中豪傑,極精與打算的,形形色色男子也不知道接觸過多少,可誰能掰出這番歪理的?怕也就陳少保一人了。

  少保離開丹東公主府邸,走了兩條街口,便有些好笑,看著大街上漢人衣冠,頓時也有不少感悟,大宋朝雖然只不過區區三百萬平方公裏國土,可漢文化在這個時代卻四處盛行,漢語實在是契丹官方第一語言,走在上京城和東京汴梁區別根本不大。

  大契丹這個威風凜凜的國號改成了大遼,大遼國的皇帝們也常常穿大袖飄飄的漢帝法服上朝,甚至市井之間也以講漢語為貴,契丹話和漢語大相徑庭。契丹語有大量的多音字節,很像現代的西歐諸國語,可遼國民間誰不會講漢語?宋遼和談,大勢所趨,勢在必行。

  他邊走邊想,恰好街邊一家義學蒙童館,禿瓢額發的契丹小童們正在跟冬烘先生搖頭晃腦念書,童音稚然:“月明裏和尚門子打,水底裏樹上老鴉坐……”

  這是什麼詩詞?這麼高深?保羅聽了莫名其妙,于是踱步過去,探在窗口張望,那冬烘先生撚著頜下鼠須,微閉著眼睛,手上一本《全唐詩》,翻頁恰好是大詩人賈島的詩,他一看之下,頓時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什麼『月明裏和尚門子打,水底裏樹上老鴉坐』,原來是『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這翻譯得可真夠搞笑的,怪不得後世國人托福英語結果出國後連最基本的口語交流都困難,文化啊文化,他忍不住大笑。

  “咄,無禮何處小子,奶敢耳?”那冬烘先生看他大笑,頓時睜眼呵斥,那些蒙童頓時收聲,看著老師和窗戶外那位帥氣的叔叔對話,冬烘下巴上老鼠胡須一豎,瞪眼道:“爾等念《論語》便。”

  蒙童們看老師發怒,趕緊個個端坐挺胸,“子曰:周監于二代,都都平丈我,吾從周……”

  保羅忍不住鄙夷,你這家夥誤人子弟,什麼東西,還真以為自己是文化人了?

  “老先生,奶這詩詞念錯了便。”保羅這個文曲星比起大才子歐陽修自然差了十萬八千裏,可碰上這樣的冬烘,若不嘲笑幾句實在沒天理了,『郁郁乎文哉』被這老家夥教成『都都平丈我』,誤人子弟也不是你這麼個誤法啊。

  “奶何人,安敢言大。”老冬烘瞪大眼睛,心說這小子居然說我念錯,我可是這方圓兩條街最好的老師。

  奶你個大頭鬼,保羅暗罵,“老先生感情是沒出過國罷?自學成才小子佩服,可您也別亂教人啊。”

  老冬烘惱羞成怒,他的確沒去過大宋,這漢文便也是自學,平日自詡自學成才文采出眾,足夠去大宋考狀元郎,此刻居然被一個嘴上沒毛的小子斥責,面子上怎麼掛得住?“咄,真真無禮……”

  “無禮你個頭,剛才那句便應該叫『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而不是什麼『月明裏和尚門子打,水底裏樹上老鴉坐』,老先生,誤人子弟要下地獄割小雞雞的。”保羅看著氣得面紅耳赤的老冬烘嘿嘿笑,“我送你一首詩罷,此老方捫虱,眾雌爭附火;想當訓誨間,都都平丈我……順便說下,《論語》這句念郁郁乎文哉,而不是都都平丈我……哈哈。”

  他大笑著轉身離去,老冬烘目瞪口呆,看他要走遠,頓時大聲問:“敢問奶何人?”

  “在下大宋國使節團副使,直秘閣侍講陳保羅也……”保羅掉頭,彎腰一禮,“老先生,多謝奶教誨便,小子感悟頗深,安不敢謝便……”

  他胡言亂語搭七搭八跟老冬烘胡扯了兩句,雖然不太厚道,信心卻頓時異常足了,如此大環境,這議和一事,若不能多討了些好處回去,自己真是枉稱東京城文曲星了。

  得意滿志回到大宋使驛館,他剛剛進門,恰好看見龐昱,龐昱一把拉了他,“少保,你惹了禍事了。”

  有些莫名其妙,保羅問:“我又怎麼了?出門逛窯子也不成啊?”龐昱身邊影子一般的水修眉頓時挑眉,“無恥之徒,大宋的臉面都讓你丟盡了。”

  我逛窯子關你屁事,保羅強忍水修眉挑釁,龐昱低聲說:“你在齊王大丞相府上說的那些話怎麼算?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

  誰找上門來了?保羅疑惑,呼倫瑤?

  “我是管不了你了,你好自為之罷。”龐昱歎氣,“你自己回房間看看就是。”

  保羅匆匆往後院走去,水修眉看著他背影嗤之以鼻,“龐大哥怎麼就容這樣的人胡來?”

  “誰管得了他?”龐昱無可奈何,這人有官家和長公主罩著,又無邊豔福,是男人都要妒忌他啊,說起來,找來的那位姑娘實在是……我見尤憐,可惜了,是個遼人。

  保羅匆匆回房,剛轉進門,就看見黃瓊郡主耶律雲一身鵝黃色衣衫,身邊還帶著個侍女,看見他後先是臉上一紅,接著便有些慍色,低首不語。

  “原來是雲妹妹,我以為哪個。”保羅看見她,忍不住調笑,蓋因為雲貞諾弱質纖纖,好比可愛的小貓小狗叫人忍不住去逗了玩兒,“怎麼有空來尋哥哥玩耍?”

  “你這人好生無禮。”雲貞旁邊侍女忍不住給自己主子出頭,雲貞眼神怔怔,接著盈然欲泣,心說這人鬧得滿城風雨,自己日後如何嫁人。

  “你堂堂大宋國直秘閣侍講,出名的文曲星大才子,好端端的招惹我作甚麼?作踐我作甚麼?現在上京誰不知道黃瓊愛慕大宋國使節陳少保,便連身份也不要了死活要給人家做妾……”

  想起那些風言風語,雲貞忍不住珠淚兒滾滾而下,她本就是個臉面兒極薄的女子,那些風言風語的到了她耳中,如何吃得消,想一想,尋死的心也有了,“我一個纖纖弱質,卑賤的女子,你還要如此欺負我……”旁邊那侍女恨恨瞪眼看著保羅,恨不得上去扇對方幾個耳光給自己主子出氣。

  保羅一想,外面謠言的確傷人,這姑娘也真夠可憐的,從小就被自己老子拿了當籌碼,恐怕也沒一刻幸福過,實在是個可憐人兒,想到這裏,心一軟,走過去捏了她手說:“什麼卑賤不卑賤的,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啊,你別整天自艾自憐的,幸福麼,要靠自己去爭取才行。”

  他說著一把扯了雲貞在胡床(類似沙發的坐具)上坐下,“雲妹妹聰慧過人,想必讀過《周易》,周易上說『天地氤氳,萬物化醇。男女構精,萬物化生。』無男豈能有女,無女豈能有男?男尊,男人誰生的?女卑,女人誰生的?尊的能生卑的?卑的能生尊的?男尊女卑全是狗屁不通,不管男人女人,幸福都要靠自己去爭取才行……”

  雲貞和那侍女被他這番大逆不道的語言給嚇得愣住了。

  “比如哥哥我。”保羅豪氣幹雲,“也不是什麼豪門權貴出身,性子疏懶又專愛冶游,可我照樣敢追求當朝長公主……”

  那小侍女捂了嘴巴,想了想,又問:“如果你們大宋國皇帝不肯呢?”

  “嘿,那我就拐了她私奔……”保羅滿口雪白牙齒,笑得宛如狐狸一般。

  “哼,原來你是想哄我們郡主跟你私奔。”那小侍女使勁兒沖他皺了皺鼻子,“你們男人果然沒一個好人。”

  保羅無奈攤手,我像是那麼無良的家夥麼?“小妹妹,你看我很像拐帶婦女的淫賊麼?”小侍女點頭,“你根本就是個大淫賊,說了半天,不就是哄我們郡主麼。”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04:40

第五集 虎狼之疆域 十四章 狼、狗、淫賊

保羅無奈攤手,我像是那麼無良的家夥麼?“小妹妹,你看我很像拐帶婦女的淫賊麼?”小侍女點頭,“你根本就是個大淫賊,說了半天,不就是哄我們郡主麼。”
  雲貞面紅耳赤,偷瞧了保羅一眼,低聲呵斥說:“柳絮兒,又亂說話。”

  保羅頓時又拿出大叫撞天屈的本事來,大聲說我可真沒那麼想,只是勸慰你家郡主,怎麼說的我跟拐賣人口的人販子差不多呢?全然沒發現旁邊雲貞臉色轉白,一雙素手便緊緊絞扭在一起,指節都因為用力而發白了。

  那被稱為柳絮兒的小侍女眨巴眨巴大眼睛,“那你說這番話什麼意思?我可不相信你們男人做事沒目的,何況看你就一副大淫賊嘴臉。”

  呃,保羅被她嗆得直翻白眼,這小丫頭片子也忒人小鬼大了罷,看看對方不過十二三歲模樣,實在想不通,這小腦袋瓜子裏面裝的究竟是什麼,“我說小妹妹,你家郡主便想瞧瞧江南景色,我只是勸她要敢于拋開一切,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什麼叫男人做事有目的?我就算是淫賊,那也是好心的淫賊……”

  柳絮兒呸了一口,一臉的鄙夷,“我們草原上有句話,狼整天便想吃羊,狗整天想吃屎,淫賊整天想勾搭大姑娘……”

  看著小姑娘臉蛋上一本正經,保羅絕倒,這話未免忒粗俗了,不過想想,契丹原本就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這小姑娘枉自有個江南味道極濃郁的名字,骨子裏面根本就是個草原小姑娘脾氣。

  “得,權當我什麼都沒說,柳絮兒小姑奶奶,我怕了你了。”保羅認輸,“被你打敗了行不行,我是淫賊,我整天便想勾搭大姑娘,好了罷。”

  柳絮兒洋洋得意,一偏小腦袋把下巴翹起來,“算你還老實,我可告訴你,我們郡主不會跟你私奔的。”雲貞又羞又惱,“柳絮兒,再說我便把你送給呼倫去。”

  這話管用,想必呼倫瑤凶名在外,小姑娘頓時就吐了吐舌尖,“我怕我怕,我不說還不行麼。”

  一時間房間裏面有些尷尬,雲貞感覺自己坐在胡床上離保羅太近,微微挪動香臀,便又坐遠了些,小姑娘柳絮兒雖然說怕,骨子裏面可大膽的很,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便使勁盯著保羅,生怕他把自家郡主就這麼拐走了一般。

  輕咳了一聲,少保嘴角一揚微笑,“雲妹妹,我念一首詞你聽,詞牌名便叫《摸魚兒》,是上次我跟你說的大才子歐陽修在揚州府新作的……”說著回想了下詞句,輕輕詠念給雲貞聽:

  卷繡簾,梧桐秋院落,一霎雨添新綠。對小池閑立殘妝淺,向晚水紋如縠。凝遠目。恨人去寂寂,鳳枕孤難宿。倚闌不足。看燕拂風簾,蝶翻露草,兩兩長相逐。雙眉促。可惜年華婉娩,西風初弄庭菊。況伊家年少,多情未已難拘束。那堪更趁涼景,追尋甚處垂楊曲。佳期過盡,但不說歸來,多應忘了,雲屏去時祝。

  北宋時候的揚州府,繁華幾等于東京,乃是漕運要沖,朝廷一切物資所需都要走揚州轉運,又有漁鹽之利,手工業、商業之發達幾乎天下無雙,天下號稱『揚一益二』,這益就是魚米之鄉天府之國成都府,而揚州,尚在成都之上,那波斯、大食、高麗、扶桑、天竺……等國商人僑民數以萬計,船舶司一年稅收百萬貫計,實在是東南第一重鎮,經濟、文化中心,無數騷人墨客粉飾揚州,留下數也數不清的膾炙人口的詩詞。

  保羅投其所好,自然哄得雲貞喜歡,輕聲念著詞中句子,說不出歡喜,眼神中透露出無限向往,他趁熱打鐵,“天下西湖三十六,輕舟過處是揚州。雲妹妹,你若不去看一眼,我保管你一輩子都後悔。”

  旁邊站著的柳絮兒頓時跳腳,“淫賊,你還敢說沒企圖?”

  不去理會小姑娘,保羅只是看著雲貞,輕聲兒哄她,“你是要做一只籠中鳥呢,還是願意做一只江南雨燕?”

  雲貞不語,低頭咬唇,心思全部亂了,她親生老子雲儒臣是個典型腐儒,從小讓她讀的是烈女傳、女兒經,講的是奉獻,可眼前保羅灌輸給她的卻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願意一輩子就這麼渾渾噩噩?以你的才學,日後說不定就能成個天下知名的女詞人,你到底是願意做一個穿金戴玉的遼國郡主呢?還是做一個流芳百世的當代女詞人?”

  “我……”雲貞腦中亂成一團麻一般,保羅給她描繪的是一個超級大餡餅,誘惑力十足。

  深知美人心思的少保明白此刻當徐徐圖之,操之過急反而不美,反正今天這顆種子是種下去了,日後發芽開花是免不了的,于是笑了笑,“好了,咱們先不說這個,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忙呢。”

  “沒安好心,郡主,別答應他。”柳絮兒睜大了眼睛瞪他,狠狠捏起粉拳揮動。

  “嚇,小姑奶奶,你怎麼就知道我沒安好心?”他一挑眉,接著笑說:“其實,雲妹妹蘭心惠質,我十分想和雲妹妹結拜為異姓兄妹,就怕高攀,雲妹妹不肯……”

  雲貞一顆七竅玲瓏心,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這是要幫自己正個名份,好去堵上京城謠言的悠悠之口,頓時眼圈兒就紅了,自小到大,誰這麼體貼過自己?誰這麼真正了解自己的心思,也就眼前這個笑起來很無賴,只不過見了兩次面的人了。

  “好了,可別哭了,瞧,臉蛋兒哭花了可損你大遼國第一美人的名聲。”他從懷中摸了一方潔白手帕塞到雲貞手中,“若別人瞧了還以為我怎麼欺負你了呢。”

  俗話說好話不靈壞話靈,他話音剛落,外面急匆匆沖進來幾位,為首的正是右班殿直甯致遠,“少保,我們打探得清楚……”話說了一半兒,就看見陳少保大人正低頭哄著一位大美人呢,頓時大叫不妙,齊齊往門外退去,“真真罪該萬死,俺們什麼都沒瞧見。”

  雲貞滿臉兒紅暈,趕緊站起身子,陳少保大人心裏面歎氣,“幾位大哥都進來罷。”

  甯殿直等幾個這才訕訕進來,保羅便給他們介紹,這是我義妹,大遼國第一美人黃瓊郡主,旁邊柳絮兒撇嘴,心說這人可真夠皮厚的,郡主什麼時候答應他了?雲貞紅著臉兒做漢家女禮節,嚇得甯殿直等幾人連連搖手,連稱不敢。

  雲貞投桃報李,自然漲了保羅的面子,接著便帶了小侍女柳絮兒離去,甯殿直看這位天仙般美人兒拐出院門,這才翹起大拇指,“若說天底下值得我們幾個佩服的,少保便是第一人。”另外三個連連稱是,紛紛挑起大拇指。

  這些直爽軍營漢子的誇獎自然不比別的那些虛頭,保羅滿臉笑,接著幾人就把在妓寨酒樓打探來的小道消息說了,保羅點頭,信心十足一伸手,“各位大哥,小弟這次靠大家幫襯,好歹要送大家一場富貴。”幾人手疊在一起,使勁搖了搖,齊齊大笑,花花轎子人抬人,這做人的道理便是如此了。

  接下來幾天便是緊鑼密鼓,保羅用起了策劃建築圖紙一般的細致功夫推敲即將來到的談判言辭,總要做到萬無一失才好,不時拉了龐昱問起一些外交辭令,龐昱不知道他打什麼算盤,好在還算曉得輕重,也耐心跟他探討,那水修眉常常冷眼旁觀鼻孔出氣,保羅便當她空氣一般不存在。

  那南院潤章事、國舅爺蕭道甯也是個妙人兒,期間居然來送禮,說是恭賀他收了大遼第一美人做義妹,消息倒是靈通,禮物便是一串光潤圓滑的極品遼珠,顆顆飽滿,入手溫膩,價值怕不有幾萬貫之巨,只是長度稍長,似乎並非掛在脖間的,保羅問了,居然有個妙名叫做『束蠻腰』,最適合美人束在腰間,倒頗有風流雅好,讓人歡喜。

  他果然跟保羅做了一同嫖娼、一同分贓的兩同兄弟,本錢下的極足,只是在那水修眉眼中未免又給保羅添了一個結交遼國權貴的不好印象,看保羅愈發厭惡,簡直就好像他禍國殃民的大奸臣一般。

  宋遼雙方談判,第一輪接觸自然不會勞師動眾,無非就幾位高官碰頭打打官腔,龐昱知曉朝廷底線,無奈人家遼國那也是要撈好處的,遼國的第一個條件極為苛刻,大宋朝不得在邊境駐兵超過一萬,這可是龐昱萬萬不敢答應的,何況遼國又有齊王大丞相內定的大宋談判人選陳少保大人在,自然就不順利,整天愁眉苦臉,保羅裝腔作勢安慰,樂的裝傻。

  三天下來,龐昱焦頭爛額,保羅倒是好吃好喝萬事不愁,這晚龐昱正在哀怨,水修眉勸個不已,大宋使驛館門口便來了八駕大宛良駒拉的豪華馬車。

  “太後有旨,請大宋國使節陳保羅入宮晚宴。”一位看起來極為有勢力的老太監在大門口大聲嚷道。

  大遼國蕭太後?那個把持朝政多年的女中豪傑……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04:40

第五集 虎狼之疆域 十五章 淫賊中的達人

蕭太後,又名蕭綽,小名蕭燕燕,腹有軍略,又敢于任用漢人大臣,她在位期間便是遼史上著名的『承天後攝政』輝煌時期。
  這位尊號『睿德神略應運啟化法道洪仁聖武開統承天皇太後』的蕭太後此刻身著豪華太後冠服,高高坐在上首,饒有興趣看著獨據一桌的保羅,頗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的味道。

  她喜歡漢人那是大遼國朝野上下都知道的,此次宴請保羅,在一幹太監眼中,無非就是此人運氣不錯,倒也沒什麼驚奇,只是坐在保羅對面的呼倫瑤極為不爽,心說皇祖母看那死淫賊眼光怎麼便似看父王一般,卻不知蕭太後實在是觸境傷情。

  當初天波府楊家四郎初次見駕便也是這般,毫無禮貌直視自己,唉!

  雖然蕭燕燕女兒女婿雙雙殉情早就不在人世,可看著下面陳保羅大膽的眼神,一樣的漢家美兒郎,一樣桀驁不遜的目光,一樣的膽大妄為把上京城攪了個天翻地覆,怎不叫她感慨,細細思量,一晃眼十幾年居然就那麼過去了。

  幹咳了一聲,保羅打破了大廳內沉默,端了酒杯起身彎腰一禮,“使臣今日能得見承天皇太後,實在榮幸,這杯酒便求皇太後滿飲了,祝皇太後今年三十,明年二十八……”

  大廳內原就沒幾個人,實在算家宴一般,南院潤章事蕭道甯便坐在保羅旁邊橫桌,對面是丹東公主,太平郡主,俱都是蕭燕燕喜歡的晚輩,此外便都是伺候的大小太監了,保羅這話一出,正在喝酒的蕭道甯一口酒嗆到嗓子內,頓時咳個不停把臉都漲紅了,丹東公主耶律馨眉梢微微一動,卻不說話,呼倫瑤柳眉倒豎,心說這淫賊好沒禮貌好混帳,一幹大小太監個個嚇得魂不附體,尤其那大太監九尾奴,自小伺候皇太後,便從沒見人敢這麼跟皇太後說話的,即便那齊王大丞相也沒這般。

  且不說『這杯酒便求皇太後滿飲了』這句話近乎調戲,哪兒有跟太後說話說什麼今年三十明年二十八的?那九尾奴頓時老臉一拉往前面跨了一大步,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拿手指指著保羅說道:“咄,好生無禮……”

  “算了。”蕭燕燕擺了擺手讓九尾奴退到身邊,接著便瞧著保羅輕聲說:“陳保羅,你果然大膽……”

  “非也,使臣這番話發自肺腑,使臣沒見著皇太後的時候便思量,這皇太後到底怎生模樣?便能生出丹東公主姐姐那般天仙美貌,只是千猜萬猜,萬萬沒想到皇太後如此年輕,跟公主姐姐一比不過也就看起來大了個幾歲,但是雍容華貴的氣度又更勝一籌,剛才一見,使臣差一點便叫皇太後姐姐……使臣是真心祝皇太後越活越年輕……”他嘴巴抹了蜜糖一般胡言亂語,不但拍蕭燕燕馬匹,還拐了彎把耶律馨也拍了進去,耶律馨聞言,一張俏臉上飛起陀紅,趕緊端了酒杯掩飾。

  蕭燕燕也是從來沒被人這般誇獎過,即便有人想拍馬屁便也不會這般拍,她十四歲入宮,孫女耶律呼倫瑤今年都十六歲了,實在是開天辟地第一回如此被人用這般口氣奉承,臉上也是微微紅了紅,心說這孩子倒是慣會哄人,保羅旁邊坐著的蕭道甯一顆心砰砰跳,想開口又不敢,只好裝傻,暗底下還是給保羅遞了一個眼色,心說兄弟你可不能這般惹事啊。

  契丹從游牧民族開化未久,還沒大宋那般講究君君臣臣,不過這也不代表能恬著臉兒叫皇太後姐姐求人家滿飲一杯酒罷。

  “皇祖母,宋人都是這般無禮齷齪……”呼倫瑤騰一下站了起來,“應該把他轟出去。”

  “太平郡主這話便差池了。”保羅依然端著酒杯,臉上便都是笑,“難道你希望皇太後老態龍鍾滿臉皺紋?”

  “你……”論鬥嘴呼倫瑤怎麼鬥得過保羅,被他拿話擠兌得說不出話,一張粉面漲紅起來,轉首對上首蕭燕燕說:“皇祖母,呼倫不是那意思,您可千萬別聽他亂說。”

  看著兩人鬥嘴,蕭燕燕微笑,“好了呼倫,漢人都是七竅玲瓏心,你怎麼鬥得過他,他雖然無禮,可心意卻是真的,陳保羅,哀家便喝了這杯酒,不過……哀家喝了這杯酒,你可得老老實實回答哀家的問題。”說著便伸手端了酒杯一口喝了杯中酒,那旁邊的九尾奴咋舌,看看一杯酒下肚後臉頰被酒氣熏染得微紅的蕭燕燕,再看看保羅,又看看下面丹東公主、太平郡主,心說不會是十幾年前故事又要上演罷?

  保羅看蕭太後喝了酒,也一口喝了酒,然後拿眼神對呼倫瑤示威,氣得呼倫瑤小臉蛋發白,恨不得上去一陣 打,可皇祖母便上面坐著,只好恨恨坐下。

  把酒杯放下後,蕭太後接過老太監九尾奴遞來的手巾微微拭了拭嘴角,“陳保羅,齊王便跟哀家說此番宋遼議和該以你為主,只是你不過從七品直秘閣侍講,如何做得主去?”

  “皇太後明鑒,所謂『學無先後,達者為尊』使臣性好冶游,還愛專研,對大宋大遼目前景況了若指掌,如何不能作主?”他微微一笑,“說起來,使臣也算得這方面達人了。”話剛說完,頓時心中一動,感情『達人』這個詞是我發明的啊。

  其實他倒是自作多情了,《春秋左氏傳》上說『聖人有明德者,若不當世,其後必有達人』跟他發明不發明實在毫無關系,說他是淫賊中的達人便差不多,其余的實在不相幹。

  “聖人還有雲,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蕭燕燕對漢學可是專家,此刻微笑著將了他一軍,“此番議和關系宋遼兩國萬萬百姓,那龐昱身為從二品兵部侍郎,父親又是你們大宋國文官首位,當朝太師,你身後毫無背景,叫哀家如何相信你,說起來,我倒是相信他勝過相信你呢。”

  “咦!承天皇太後此言差亦,俗話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使臣身為議和副使,如何不能作主?何況此番出使,乃是我朝官家給使臣鋪就的一條終南捷徑……”他慣會扯起虎皮做大旗,此刻當真是牛刀小試。

  “哦,如何終南捷徑?”蕭燕燕倒是來興趣。

  “這個……”保羅嘿嘿笑,“使臣和我朝兩位公主情投意合,便一個也舍不得,想效仿那娥皇女英的故事,這難度是大了些,好在我朝官家體貼,總要給使臣一個晉身法門,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開明君主。”

  “無恥的淫賊,宋人的公主個個瞎了眼。”呼倫瑤憤憤,端了酒杯自顧喝了一口,再不看他,那丹東公主若有所思,卻不知道想些什麼。

  蕭燕燕頓時失笑,這真真是聞所未聞,怕還是吹牛的成分多些,不過此人既然敢這麼吹,必定是有所依仗,細作遞上來的情報說他乃是朝堂上嚇蠻書得了大宋皇帝青眯,又有文曲星之稱,那大宋皇帝和他年紀相當,怕是有愛才之心,想提拔重用是真的。

  她最疼愛的小女兒丹東公主寡後多年便不肯成婚,突然跑來說起大宋使節,她誤會耶律馨瞧上了對方,今兒本是故意探探保羅口風,結果小女兒一言不發,那陳保羅大言炎炎,原來自己會錯意思了。

  不過對于保羅,她還真是十分喜歡,難得漢家美兒郎,又有本事,難得還會哄人開心,她還真想讓對方做自己女婿,于是試探著就說:“陳保羅,你說哀家年輕便跟馨兒姐姐差不兩樣,你初來上京不過數日,又如何這般相熟?”

  耶律馨大遼第一智慧型美人又不是白叫的,怎麼不明白蕭太後意思,頓時臉上紅暈,搶著辨白說:“母後,這陳保羅和女兒一位相熟的姐妹熟識,來女兒府上拜訪過一次,此外便在道甯那兒碰到過,再無其他。”

  “哦,道甯。”

  “皇姑姑,丹東姐姐說的沒錯。”蕭道甯趕緊答話。

  蕭燕燕有些失望,再一想,不對,怕是女兒臉皮薄不好意思說,她是個殺伐決斷的女主,給相好韓德讓的正妻賜毒酒眼睛也不眨一下的,認為這好男人麼,自然要靠搶的,難不成還等天上掉下一個來不成?頓時就又轉回話鋒來,“馨兒,你便也不小了,總是單身如何是好……”

  她揮手阻止耶律馨說話,繼續說道:“哀家知道你一心為國,只是這國庫的錢財不能老是讓你來操心,女人麼,總要找個男人才是正理。”

  耶律馨辯也辯不得,羞得俏臉赤紅,看得保羅心動,自然樂意偷瞧,心說這位蕭太後果然是女中豪傑,跟自己女兒說話也這般,嘖嘖,佩服佩服。

  “皇姑姑說的是,道甯也覺得丹東姐姐老是一人,不免孤悶。”蕭道甯湊趣拍馬屁。

  “男人有什麼了不起,呼倫也要學馨姑姑這般不嫁。”呼倫瑤逮著機會插嘴,又拿白眼瞧陳保羅,“男人有什麼好?看見漂亮女人便狗看見肉骨頭一般,一些兒廉恥都沒。”她居然也學了指桑罵槐。

  嘿,小姑娘家家的,懂什麼,保羅嗤之以鼻,上首蕭燕燕也是這般心思,小姑娘懂什麼,女人沒男人,便擁有天下又如何。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04:41

第五集 虎狼之疆域 十六章 皇太後姐姐萬安

當然,這番話是不好直接跟呼倫瑤說的,蕭燕燕微微蹙眉,“呼倫,你也不小了,哀家似你這般大的時候業已作了娘,女孩子家整天拎一對紫金錘找人打架,你羞也不羞?再如此,哀家讓你回南京(古代國家首都大多有陪都,南京為上京陪都,幽燕之地,呼倫瑤父親的封地)閉門思過……”說著口氣就有些嚴厲,“你以為皇祖母便舍不得責罰你麼?”
  呼倫瑤沒想到一向疼愛自己的皇祖母在外人面前斥責自己,小嘴一瓢,眼眶兒便紅了,“呼倫也是想學皇祖母那般指揮千軍萬馬,為大遼建功立業,又有什麼錯了?”說著騰一下起身,恨恨看著陳保羅,她是把所有責任都怪在了對方身上,“你個無恥淫賊,就會到處拍馬屁拉關系,你等著瞧……”

  她狠狠一跺腳,疾步往殿外走去,太監們眼睜睜瞧著她出門,這可是屬刺 的主子,挨過她巴掌的太監不計其數,誰也不敢相攔。

  耶律馨幽幽歎氣,看來呼倫跟那陳保羅之間實在不可調和,只是,事情就真的如此麼?她記得當初姐姐明姬公主也是這般,對那楊四郎喊打喊殺,最後呢?一對璧人因為兩國敵對,最後雙雙殉情,實在是中國版的羅密歐朱麗葉,感情這東西便是天底下最玄妙的玩意兒,誰能理解得透。

  “呼倫越來越像明姬了。”蕭燕燕喃喃自語,心中一痛,伸手自顧端了酒杯起來一口喝幹,臉色便有些變得慘白,旁邊伺候著的老太監九尾奴嚇得趕緊伸手給她撫背,“太後,您可不能飲酒了,飲酒傷神啊……”說著還不忘瞪了下面保羅一眼。

  “皇姑姑,千萬保重鳳體,大遼國百姓一日便也少不了您。”下面蕭道甯孝子賢孫一般趕緊起身過去,也伸手給她撫背不已。

  蕭燕燕強笑,“好了好了,哀家可沒那般嬌氣……陳保羅,哀家聽說你素有文曲星之名,可有什麼詩詞問世,念來給哀家聽聽。”

  “使臣可不敢在皇太後跟前賣弄,皇太後巾幗英雄,又擅長漢詩,使臣在東京城便聞名了。”保羅這幾天臨時抱佛腳,功課作的極好,對蕭太後生平怎麼能不去了解,這會兒自然拿來拍馬匹,說著便吟詩一首:“威風萬裏壓南邦,東去能翻鴨綠江。靈怪大千俱破膽,哪叫猛虎不投降。(這首詩是另外一位蕭後蕭觀音所作,此處借用)真氣勢雄渾豪氣無雙也。”

  他拿蕭燕燕舊作來拍馬屁,自然便如搔癢將將搔到了地方,蕭燕燕頓時眉花眼笑,結果保羅又說了一句話,滿堂皆驚,尤其蕭道甯,背後嚇出了一身冷汗,“使臣只恨晚生三十年,未曾瞧見皇太後昔日風采,不然使臣拼了掉腦袋也要拜倒在皇太後石榴裙下……”

  國人含蓄,便誇獎人也要講情講理,即便弄臣奸佞,拍皇上太後馬屁也要變換了法子來,渾不似番邦外國,只曉得直來直去,所謂『直不如曲』便是這個道理,不過保羅這種直接恭維卻對蕭燕燕胃口,女人八歲到八十歲,沒一個不愛虛榮的。

  “你這孩子,倒是膽大,不過哀家喜歡你這脾氣,道甯,替哀家敬他一杯酒。”蕭燕燕滿面兒笑盈盈,哪兒來一絲生氣模樣,說實話她本就美貌,又身居高位,保養極好,只看容貌也不過三十許人,如果是民間老太太,當然便沒那風情了。

  蕭道甯答應,端了酒杯走到保羅身邊,側身對著保羅,恰好沒人看見他表情,只見他一臉苦笑,壓低了嗓子用只有兩人聽見的聲音說:“少保,看在哥哥薄面,收斂些,哥哥被你嚇得一身冷汗。”說著一掩袖子滿飲了杯中酒,保羅一笑,大聲說:“多謝皇太後賜酒。”一仰脖子喝了酒去。

  對面耶律馨紅暈雙頰低啐了一口,有些後悔邀他前來,這人簡直是個花花腸子,若是幹政,怕是個弄權的大奸臣。

  若是旁人來吃酒,面對上位者免不得不能盡興,吃也吃不飽,就好比公司同事聚會突然老板出現,未免頓時無趣,不過保羅向來沒忌憚的,語笑生風,不時口出妙語,逗得上首蕭燕燕笑個不已,甚至還即興唱了首歌,真真是賓主皆歡,蕭道甯捏著一把冷汗,粒米也未下肚,到後來,幹脆裝傻喝酒也不去湊趣了。

  “哀家許久沒這麼高興了。”蕭燕燕一高興,又喝了一杯,此刻臉頰生暈,當真是豔比花嬌,果然是生出耶律馨這般美女的大美人,別以為年紀大了便沒了風情,現今社會年紀大了還風情萬種的美人也不是沒有,譬如內地之演遍了四大名著的大美人何晴,再譬如香港四大美人之一的關芝琳,又譬如號稱台灣第一美人十多年的蕭薔,總有一些麗人年紀愈大愈發有味道,那種成熟女人的氣質,真是舉手投足皆風味,萬種風情在當時。

  直到月上柳梢頭,這番晚宴方才罷休,那老太監九尾奴催著說太後保重鳳體,便該休息了,蕭燕燕慵懶揮手,保羅告辭,走到殿門口,頑皮心突起,轉身一個肥諾,“皇太後姐姐,今日多謝款待了……”

  他這一聲皇太後姐姐,把蕭道甯嚇得再次出了一身冷汗,一把扯了他急急就走,留下半句『皇太後姐姐萬安』在空氣中。

  “這孩子……”蕭燕燕一笑,轉首就問老太監九尾奴,“哀家真的便像是馨兒的姐姐一般?”

  老太監不知道該如何說話,心裏面把陳保羅罵個半死,只好說:“皇太後,您醉了。”

  這些奴才下人終究不懂情趣,蕭燕燕微微搖頭,以手支額微閉著雙目,“哀家還真有些頭暈,回寢宮罷。”

  那邊蕭道甯拉了保羅自側門出得宮門,這才伸手拭了拭額頭冷汗,“少保兄弟,少保大爺,我今兒可是被你嚇死了,普天下就你一個人敢這麼跟我皇姑姑說話,可也怪了,我皇姑姑居然瞧你對胃口……”

  “皇太後也是女人啊,男人奉承女人的美貌這是最起碼的禮貌問題。”保羅實在多喝了幾杯,打了個酒嗝後說道,他言者無心,蕭道甯聽者就有意了,居然便憑這句話悟了許多道理,此後數年他憑借這句話作為晉身之本,直到坐上了遼國宰相的位置,並且在花叢中無往不利,靠的便是『奉承』二字箴言。

  “少保這話……”蕭道甯歎氣,“真乃真知灼見也,道甯佩服,我送你回使驛館罷。”他拉著保羅便往自己府上候著的馬車走去。

  “道甯。”耶律馨從宮門裏面轉出,看了一眼他,說:“你且等等,我有話要問他。”

所謂酒壯色膽,換了正常情況下他不見得敢跟相貌俏似自己青春偶像的耶律馨如此瘋言瘋語,不過這會兒卻顧不得了,一時間恬著臉兒便說:“丹東公主姐姐請了,如今天已近夜,讓美人獨自回家是男人的罪過,請容小弟做個護花使者,姐姐請……”

  略一沉吟,丹東公主點頭,“也好,道甯,你便先回去罷。”蕭道甯看保羅醉鬼模樣,不由汗顏,想說話,再一想,還是算了,犯不著,于是恭恭敬敬給耶律馨行禮後上了自家馬車,車輪碌碌作響,壓得石板道路嘎吱嘎吱,往前面去了。

  晚風習習,遼國上京地處北方,雖然夏日,此刻深夜便有些微涼,耶律馨只穿了大宋湖州絲綢料子的長裙,頓時縮了縮香肩,想上自己府邸的馬車,看保羅臉上酒紅一片,怕他不老成,在車廂內占自己便宜,可站在街上實在有些涼,正尋思著,保羅一翻手脫了身上四海袍,輕輕覆在她肩頭,“這天氣便有些涼,要當心身體才是。”

  耶律馨感覺身上一暖的同時心頭一熱,許多年來便沒男人如此,看了看保羅,他假裝欣賞月色,轉了頭去,想必是怕耶律馨尷尬。

  這人……倒不是一無可取,耶律馨雙手緊了緊衣袍,鼻中嗅到袍上一股淡淡男兒氣息,一時間,臉上紅暈起來,兩人站在路中,月影倒映在地面上,只見高個兒懷中似乎偎依著矮個兒,彷佛熱戀中的男女。

  保羅輕咳,打破了沉靜,“月色不錯,我們便走走罷。”耶律馨看著地上影子正在胡思亂想,聞言輕嗯,似乎溫柔的妻子回應丈夫一般,接著反應過來,頓時霞生雙頰,豔麗無雙,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低著頭急急往前面走去。

  少保爺快步趕上,丹東公主府邸忠心老太監一抖馬 ,四駕馬車緩緩跟在後面。

  此刻夜深人靜,他們走的又是皇城旁的巷子,自然行人不多,偶爾幾個也是急匆匆的,倒頗有情侶雙雙軋馬路的意境,保羅看著低首不語的耶律馨,又看看天上明月,一時間也有些唏噓,莫名其妙多愁善感起來,男人有時候也會跟女人一樣因為一件事物一種風景而感歎。

  聽他歎氣,耶律馨轉首看了看,又低下頭去,看著自己雙足,輕聲說:“怎麼,想念你在大宋的女人了?”

  若是老實人,會點頭,若是狡猾些的,會否認,保羅卻是個慣會假撇清的,低咳了一聲,說:“我只是在想,居然能跟耶律姐姐這樣的美人並步走在一起賞月,人生的際遇真是……耶律姐姐可能不知道,半年前我還是個身無功名的白身,每日只曉得四處冶游,卻不曾想會走到目前這一步。”

  他話裏面明顯帶著套子,耶律馨可不敢跳下去,哦了一聲,換了話題,“和談想必很快會順利起來,你能不能這些天稍微容讓呼倫一些,她自小被慣壞了,其實本性不壞……”

  她此番請保羅,原本是有多層意思,一來大遼通商幾乎都是她負責,二來也是為呼倫瑤,三則因為和齊王大丞相韓德讓通過氣,只是,聰明人安排的路線不一定能夠全部按照原定計劃走,所謂計劃不如變化快,她也沒想到自己母後便如此喜歡陳保羅,一些官面上的話就不想拿出來攪了母後興致。

  “我也避之不及呢……”他話剛說了一半,突然伸手把耶律馨摟進懷中,耶律馨嚇了一跳,數年沒被男人碰過的身子頓時一滯,先是一羞,接著便惱了,“你……你幹什麼?”

  保羅不答話,伸手在腰間一按,噌一聲軟劍彈出,月色如水,長劍如冰。

  “前面的各位,還請現身……”保羅朗聲說道,手上軟劍劍脊輕微顫動,月華便在劍身上輕輕流淌一般,看上去寒芒逼人。

  一陣咯咯笑,黑暗中慢慢走出十幾個著革靴穿白色緊身裘手上捏著彎刀的女子,為首一位麗人年約二十許,白膚藍睛,長發梳成已婚婦人的鳳頭髻,上面插著一根金步搖,看服飾打扮極為古怪,半漢人半胡人,極有異國風情。

  “長白幫如嫣攜妹妹們見過小叔叔……”那藍睛麗人微微萬福,漢語說的字正腔圓,漢家女禮節也極標准,後面十一個同樣打扮的麗人紛紛萬福,只是個個手上彎刀便帶著煞氣,一時間,夜涼如水,保羅冷激激打了個寒戰,這幫古怪女子好重殺氣。

  感覺到保羅身子一抖,耶律馨看對方顯然不善,嬌軀忍不住往他懷中縮了縮。

  “怎麼?小叔叔記不得嫂嫂們了?”那如嫣嘴上調笑,臉色卻一絲兒都無變化,似乎冰雕一般,說話間抽了彎刀一半出鞘,緩緩拿鋒利的刀刃剔著修剪本就整齊的指甲,“嫂嫂們可無時無刻不掛念小叔叔,今天見著小叔叔,心裏面不知道多歡喜呢!”

  她如此一說,保羅頓時想起剛入遼境那位馬賊頭子荊受楚來,那學舌的鸚鵡似乎便在四周飛舞饒舌『嫂嫂喜歡小叔叔,嫂嫂喜歡小叔叔』

  下集簡介:

  荊受楚的十二位如夫人發威,長白幫十二雪女參上,天池刀陣讓保羅手忙腳亂的時候,一個神秘小姑娘出現解圍……

  宋遼和談順利,保羅更是在上京城搞出聲勢浩大演唱會,親自出演幫助渤海青鏡郡主李金姬坐穩了上京八大名妓之首,他的天使造型博得『金翅鳥』美名,自此『金翅摩雲天八臂修羅玉面俠』這個綽號開始流傳。

  高傲刁蠻的呼倫瑤眼看可恨的淫賊志得意滿即將回轉東京城,不惜以自身幸福為賭注,以死相逼蕭太後『要麼我死,要麼我嫁他』

  陳少保作繭自縛,到底是留在遼國做駙馬爺,還是功虧一簣逃回東京城?

  預知後事如何,請看下集,金翅摩雲天。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04:43

嫂嫂大戰小叔子

駕車的老太監跳下車來跑過去護在耶律馨前面,嗓中呵呵著,接著轉頭焦急地以手示意,想必是讓主人快走這裏有自己頂著,卻原來是個啞巴,保羅心中一心,低首看了看懷中美人,心說沒想到這位耶律姐姐非但人生得美,生意做的好,馭下手段厲且還挺有愛心,居然用個啞太監。

    耶律馨好歹皇族身份,見識過市面,壯了壯膽子,掙脫保羅摟抱,“你們這些人好生大膽,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那藍睛麗人如嫣冷笑,卻不答話。

    一個淫賊中的達人此刻應該如何?保羅扯了耶律馨手,拽她到自己身後.然後往前走了兩步,撥開那啞巴太監,倒持軟劍沖著十二位麗人拱手,“小弟陳保羅見過十二位嫂嫂.不知大寨主此刻便在何處.怎麼好叫十二位嫂抛頭露面,似十二位嫂嫂這般美貌,便該穿綾羅綢緞.吃山珍誨味.佩金玉首飾,閑來呼奴喝婢四處遊玩,怎麼能舞刀弄槍?煞風景不說.便十二位嫂嫂玉手上老繭.小弟看了真真是心疼……”

    這人.這時候還這般渾話,耶律馨忍不住低淬了一口,即又有些好奇,大凡皇族宗親.膽子大又喜好新鮮,對於江湖上俠少俠女一怒拔刀的生活總有些好奇,譬如當日趙嫻硬逼著保羅帶自己去看五鼠鬥禦貓,人的天性總是不珍惜身邊唾手可得的幸輻反而嚮往自己無法涉及的虛無飄渺,這種小缺點尤其在皇族身上擴大無數倍,譬如後世宋徽宗趙潔有三宮六院無數佳麗美人。卻還要去市井間嫖妓尋名妓李師師嬉樂。

    那如嫣楞了楞,想必沒想到保羅居然敢在這種局面下繼續當場調戲,冰雕一般臉頰頓時紅了紅,櫻唇微張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擇日不如撞日,今夜月色如此動人,又能巧遇各位嫂嫂。不如,小弟請十二位嫂嫂喝酒賞月,小弟別的便也不會,不過這吹拉彈唱極精

    通的,總要奉承得各位嫂嫂滿意小弟才能心安,所謂吾心安處是故鄉,能和各位天仙一般的嫂嫂同歸溫柔鄉,縱死,也心甘了。”

    一幫麗人面面相艦,誰碰到過這樣的人。大街上拉著講來尋仇的去喝酒賞且,還掉書袋玩什麼吾心安處是故鄉,江湖上便都走打打殺殺的粗人,荊受楚那般附庸風雅地馬賊頭子巳徑罕見,真有文化的誰沒事闖蕩江湖玩兒?

    耶律馨聽他渾話,頓時噗哧一聲低笑出來,這人膽子想必尋常人十個大,大街上調戲尋仇的江湖人,實在是難得一見的妙人。怕是蠍子拉屎一獨(毒)一份兒。

    一陣叫人牙酸的金鐵摩擦聲,十二麗人彎刀緩緩出鞘。那刀鞘居然都是檳鐵鑄就,一雙雙原該摘花刺繡調弄女紅的素手整天捏著冰冷的檳鐵刀鞘,實在是罪過。

    “叔叔賣弄口舌哄女孩子的本事果然不小。”如嫣怒極冷笑,手上上彎刀在冷月下寒芒閃閃,“只是,有些時候,男人還是要靠真本事。而不是一張油嘴……”

    四周溫度驟然下降,不知道哪里來的寒風吹起,耶律謄身上披著的袍角烈烈作響,她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天渤刀陣來。”如嫣一聲叱,十二麗人手上彎刀便輕輕揮動起來,人隨刀轉。劃起一個又一個圓圈,遠遠看去,請麗月色下,雪亮地刀光中裹著素裝美人,煞是賞心悅目,便如冰雪精靈在雪花中翩翩起舞,那寒氣愈發濃烈,空氣中似乎肉眼可見絲絲涼氣。

    shit,什麼時候不來偏偏在本大爺喝酒後來,保羅心中暗暗叫苦,但此刻卻不得不應戰了,軟劍一彈,聲作龍吟,一縱身往刀陣中躍去。

    “小心。“耶律馨驚呼,一顆心頓時拎了起來。

    增一聲金鐵交鳴,軟劍和一把彎刀相撞,激出火星四濺,接著那一把把雪亮彎刀便風捲殘雲一般紛紛往中間捲動,把保羅困在了當中。

    《不動金剛》,保羅一聲喝,一括達摩劍法頓時化身八臂護法金剛,身子滴溜溜轉個不已,分明可見的八把軟劍輕徽顫動,噌噌噌激起陣陣火星。

    《天池雪》,眾女齊齊嬌叱,週邊頓時飛起六人,連人帶刀往中間切去,人在空中尚未落下,又是六人飛起,分明六瓣雪花開.便如一叢冰棱綻放冰雪之花。

    《九層佛塔》

    保羅身上骨節一陣細密僻僻啪啪輕響,易筋經神功渾身遊走,臉上居然出現寺廟裏佛像才會出現的憐憫世人表情,頓時讓他這花花公身上

    多了幾分神聖的味道,手中劍一揮動,劍光挽了一個圈,便仿佛虛空中真的出現一座佛塔,十二把彎刀先後砍在上面,發出輕微聲響,爆出刺眼白芒,耶律馨下意識伸手遮住眼睛,卻沒發現身邊啞太監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光芒。

    十二位麗人手上巨震,虎口一陣發麻,差一點兒連彎刀都拿捏不住,真氣頓時散亂不堪,紛紛被震飛在空中,便宛如電腦特枝效果一樣四下開花,而保羅一劍幻化出來的九層佛塔也被切得碎成點點白芒,一彎腰,咳出一口嫣紅的鮮血來。

    “shit,這三摩地功夫真不是人用的。”保羅渾身勁力仿佛被一瞬間抽幹,他剛才那一招九層佛塔乃是強用易筋經神功中的三摩地真訣,

    楞是把自己本身實力頓時提升一倍,就好像老派武俠常常出現天魔解肢大法一般,實在是霸道無比的功夫,佛家也有金剛憤怒降妖伏魔,便大抵走此種功夫了。

    “你……小心。”耶律擎心中惶急,剛要斧過去,卻被啞太監一把扯住,“公圭還是站在這兒著著來得好,若是誤傷了,小人可就罪該萬死了。”

    “你……”她剛驚訝於自己府上啞太監怎麼開口說話了,卻被啞太監伸手一指點穴,頓時僵在當場。

居然還有內鬼,保羅大恨,他第一次強用三摩地真訣,實在不知道威力也不過如此後果卻如此嚴重,此刻他覺得內力最多便及得上平時的四成,頓時後悔平時練功不夠,就好像考試作弊考砸了後悔平時沒認真學習一般,卻不知道對方長白幫十二雪女地天池刀陣實在是江湖上聞名的陣法功夫,這群毆他一個人毆人家一群,怎麼能是敵手,以寡敵眾乃是兵家大忌,江湖上也是一個道理,大凡江湖上大門大派,無一個不是弟子眾多,譬如少妹寺,若不是號稱武僧三千,俗家弟子上萬,怎麼能有如許勢力。

    天池十二雪女亦是大恨,沒想到那口花花的小子居然實力強橫若斯,個個覺得體內真氣賊去樓空,暫時也使不出天池刀陣了。

    “你到底是……”保羅剛想問人家是誰,腦海中靈光一閃,看著那那啞太監說道:“荊大寨主。"

    那啞太監一陣哈給大笑,眼神中卻儘是怨毒,“二寨圭果妙人,這都能猜到,真好手段啊,居然勾搭上了丹東公主……”旁邊僵立的耶律馨又羞又怒,喉頭咯咯作響,卻一根兒小指頭都動彈不得。

    保羅苦笑,“大寨主才是好手段,居然忍辱負重去勢做從太監……”

    那荊受楚眼神中怒氣一閃,剛要反駁,硬生生又把話咽了下去,嘿嘿冷笑說:“我也不跟你這油嘴的小子鬥口……”他話是這麼說,卻依然伸手在脖子上輕搓了幾下,接著揭起一層薄如蟬翼的面膜來,頓時露出本來面目,手上抖抖嗖嗖跟一塊人皮差不多的事物怕就是湖上威傳地人皮面具了。

    俗話說手上有槍草頭王,他手下死傷殆盡,頓時就不招齊王待見了,何況宋遼即將和談,他這股精良馬賊必然是要拋出去的棄子,政治便是如此,利益當前自然要拋出小小犧牲。

    只是他自恃甚高,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頓時狠了心,日他娘的、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好歹做一票大生意,然後隨便去扶桑也好高麗也罷,好過被當作用完的夜壺一般扔在床底下,於走便有了今夜這番計較。

    “大寨主無非就是要錢,這錢麼,小弟還哼些,不如你先放了丹東公主殿下,小弟跟你去就走。”保羅說著看一眼僵立著的耶律馨,“小弟決然不敢吐露今夜事情,保管大寨圭無事。”

    荊受楚嘿嘿冷笑,“老子做便做了,怕他個錘子,天下之大,老子哪兒去不得?”保羅聽了苦笑,這廝倒是跟自己想法差不多,自惹事的時候便也這麼想,天下之大哪兒去不得。

    “老子倒走想先享受一番這公主走什麼滋味。”荊受楚白淨地臉膛上浮起淫笑來,“等老子享受完了,接著再把你們二人剝了弄在一起.做個姦夫淫婦精盡人亡的那場.老子豈不是乾淨?”耶律馨聞言,頓時害怕,女人最怕的便是這種事情輪到誰都一般.即便身為公主之貴也不例外。

    shit,這傢伙比我保羅大爺還狠,他聞言頓時腦筋急轉,尋思對策,嘴上卻不停留。“大寨主便不怕小弟此刻開溜?”

    “開溜?”荊受楚嘿嘿笑,看了一眼身旁耶律馨,“你捨得麼?”
嘉豪 發表於 2009-1-18 04:43

做淫賊的代價

這個該死的荊大寨主倒不是笨賊,保羅看著耶律馨那張曾經數次出現在自己青春夢中的臉龐,歎了口氣,“好罷,小弟認栽了,不知道大寨主如何才肯放過耶律姐姐?我便把難聽話先說了.你若動耶律姐姐一根汗毛,我保證……”

    “好了,別在我跟前賣弄你那哄騙女人的風流手段。”荊受楚耐煩擺手,“你在自己足少陰腎經髓府穴上用三成內力自點一指,我立刻先放了她走。”說著,眼光帶著古怪含義看著他.仿佛說‘小子,你不走風流麼?我倒要看看這下你怎麼辦。’

    足少陰腎經‘髓府穴’為足少陰和沖脈之會,真力運轉之下點上去,斷子絕孫還算輕的.日後胯下小保羅能不能雄起都兩說.保羅頓時感覺胸中憤慨如火般熊熊燃燒,我圈圈你個叉叉,你也太恨了罷,大爺我跟你有殺父之仇還是奪妻之恨啊。

    “丹東公主美貌,真真走我見尤憐,嘖嘖。”荊受楚看保羅一張帥氣臉蛋由青轉白,頓時心胸為之一暢,數日憋屈在此刻如煙般消散了,日你娘的瘟生小白臉,你也有今天啊,哇哈哈哈哈,他忍不住大笑起來。

    耶律馨雖然不懂武功,也不識經絡,可‘腎’和‘髓’這兩個字卻懂,男人傷了腎和髓,還能怎樣?她雖然身體不能動彈,眼珠子卻骨碌碌轉起來,黑色眼瞳一左一方不停急轉,看得荊受楚更加暢快。“二寨主,你果然花叢聖手,我若是告訴別人我身邊這位是大遼國素貞潔美名的丹東公主殿下,想必沒人相信,瞧瞧,她拿眼神示意你千萬別做傻事,呵呵,給哈……”他如同抽風,笑得雙肩不停聳動。

    “算你狠。”保羅臉色難看,“不過。我自殘腎經之前,讓我跟她說兩句括,總可以罷。”

    “還真夠郎情妄意地。“荊受楚得意笑著,“老子便沒你那般無恥。給你個機會,日後可別說哥哥我不厚道。”說著伸手在耶律馨背後督脈上唰唰兩指點過。

    “你傻了?”耶律馨頓時開口,“我可不要你憐憫,你快走……”旁邊荊受楚冷笑,他自問拿捏了陳保羅肋下軟肉,根本不相信對方會舍了心愛的女人走。

    保羅慢慢往她跟前走去。苦笑著說:“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耶律姐姐落入這淫賊手上,男人如果在關鍵時候拋棄女人獨自逃生,那還算男人麼?”荊受楚嘿嘿冷笑“老子是淫賊?我自問及不上二寨主你這風流大少,淫賊中的達人。”

    “你走啊。”耶律馨聲嘶力竭,眼淚不知道何時流了下來,“我不稀罕男人討好。你我才見過幾面?你管我做什麼?”

    保羅繼續往她跟前走來,四丈,三丈,一副情聖嘴臉說道:“有些人相識一輩子,感情便如白開水一般,有些人不過互相一眼。卻能牽腸掛肚一輩子,耶律姐姐仙子一般的人物,這個道理難道不懂?今後我說不定便不能人道了,生不如死,這番話若不說,以後便沒有機會也沒膽子說啦。”

    日他娘,荊受楚被他一番肉麻的話弄得雞皮疙瘩一身,心說此人果然便是個天生淫賊,跟女人說話一套一套的,,嘿嘿,好在淫賊做了太監再厲害也沒用了,想到這兒,得意一笑。

    “放屁,誰跟你牽腸掛肚,傻瓜,你走啊。“耶律馨眼淚如斷線珍珠,心裏面又是歡喜又是難受,忍不住說了粗口,人在這種情況最易動心,大凡癡男怨女一見鍾情的故事,都有個類似背景,若是天天鍋碗瓢盆,哪兒來故事可說。

    保羅越過如嫣和另外兩個天池雪女身邊,一個明眸善眯的麗人忍不住低聲跟如嫣說:“姐姐,咱們是不是做了棒打鴛鴦的事情?”女人總是容易為這種事情感動。

    那如嫣一怔後隨即說:“棒打不打鴛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沒錢,長白山上一眾人便要餓死。”那麗人頓時默然。

    “傻瓜,傻瓜,走啊……”耶律馨淚流滿面,香肩輕微顫動,這麼多年來,封閉的芳心第一次被一個男人拾橇開了一角。

    眼著快要走到她跟前,荊受楚一聲喝,“站住,可別想弄鬼,把手上劍扔掉。”

    保羅一鬆手,手上軟劍噹啷一聲掉在地上,“荊寨主,如你所願了……”說著自己小腹髓府穴點去,一指點下,頓時滿頭汗,彎腰捂著腹部沙啞著嗓子說:“這……下……荊寨主該滿意了罷.讓……讓她走。”

    “保羅。”耶律馨心中一痛,就覺得一顆心碎成片片,二十八年來從未有過地感覺,那種感覺,似乎有什麼被一隻手生生從身體內扯了出去一般,說不出的碎心無力。

    “日你娘,你傻了呀。”荊受楚笑得眼淚也出來了,“老子做下這般大事,難道還會放人?想不到做了太監連腦子都壞掉了,此刻還不忘風流,可惜,你以後沒那本錢了,準備看著你心愛的女人在老子身下呻吟……”

    正在最得意的時候,一林寒芒便如同閃電般射來.頓時心生感應大叫不好,還未來得及閃避,那寒芒‘呲’一聲入肉,射入他咽喉當中,血花四濺,他雙手捂著自己喉嚨,一雙眼睜得大大地,滿是不相信神情,喉嚨裏面發出被割了脖子的雞一般咯咯咯咯的聲音……

    “受楚……”十二雪女齊齊大叫,那為首地如嫣一咬貝齒.雙手翻動,十根蔥蔥玉指間出現八枚雪花菱形鐵鏢,“姐妹們、風卷殘雪。”

    十二雙手,七十六枚雪花鏢,同時一種發鏢手法,足足能籠罩方圓三丈的暴雨打擊,正是天池十二雪女看家本領,足夠把任何一個人射成血葫蘆。

    保羅大驚,Shit,做淫賊真他媽的太有挑戰性了,一翻身往耶律馨撲去,便想用自己地身體擋住她。

    各位看官可自行想像賭征中漫天撲克牌飛舞的情景,大抵就類似,如此場面,漫天風雪交加,雪花鏢嗖嗖嗖嗖……

    便在這緊要關頭,街邊牆頭一聲嬌叱,“海天一線。”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白色人影如電般出現在保羅身前,雙手一張,一道蓬勃真氣彌漫,宛如錢塘江潮,激起數丈滔天世浪,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七十二枚雪花鏢緩緩刺破空氣,如同慢鏡頭重播,無匹的氣勢如高山,如大海,十二雪女個個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心知此人武學深不可測,身形宛如鬼魁,卻又帶著龐然正氣,這種身手放眼天下也不過寥寥數人,為首的如嫣頓時心驚,“天下十四傑?”

    那些雪花鏢在宛如實質的空氣中便緩緩挺進了不過數寸,隨著那人一收手,頓時如同交配後的螢火蟲一般紛紛落在了地上,十二雪女面無人色,這等功夫,怕自己一輩子也難以企及。

    耶律馨身體雖然不能動,卻眼淚水汪汪,“你怎麼那麼傻?你心,即使你以後……我便也永選陪著你……”

    那荊受楚喉嚨中發出低沉地咕嚕咕嚕聲,接著在無限悔恨中倒地,想必聽見耶律馨這話做鬼也不得安生,不過臉上卻也帶著一絲古怪的笑意,在他身體著地的時候,對面十二雪女齊聲低呼,卻忌憚眼拆神秘人,不敢妄動。

    保羅一骨碌爬了起來,對倒在地上的荊受楚低聲說:“大寨主,忘記告訴你,小弟身上有一件刀槍不入的寶甲,三成內力實在傷不到,大寨主,你放心去罷,十二位嫂我會幫你照顧的,定然叫她衣食不愁……

    原本一雙快要合上地眼睛頓時睜大,“日……日……日……你娘……”接著瞳孔放大,荊受楚臨死又被活活氣得睜開了眼睛,身子抽動了幾下.一伸腿.咯屁了.而且死不瞑目。

    保羅先是彎腰抱起耶律馨,這才想起打量突然現身拼來相救的人,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差一點吐血。

    天底下的事情也太不公平了,眼前這位才多大?看起來不過十六歲仿佛,還是個少女,肌膚便嫩得能掐出水來,皮膚之好怕也就蓉娘能夠相比,一張臉蛋上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倒不是說此人生得面貌扭曲,而是五官相配極為妥帖,真是應了書上讚美人的一句話,增一分嫌肥,減一分嫌瘦,實在找不出什麼語言來讚美,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睛點綴在吹彈得破的臉龐上,頓時整個人便鮮活起來,當真是‘此妹只應天宮有,人間哪得幾回見’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燦若芳華,見慣了美人的少保便也呆了呆,“不知仙女妹妹……”

    玉蔥般手指微抬,白衣少女做了個古怪的行禮姿勢,“陳大人受驚了。”

    她這聲陳大人,保羅頓時反應過來,這少女叫自己陳大人,難道是朝廷派了暗中保護自己的?

    尷尬笑笑,自己這個面子丟的可真大了,堂堂男幾居然最後靠一個小姑娘保護,真真是笑掉了人大牙,不由訕訕,想回禮,懷裏面還抱著耶律馨,於走伸指解開懷中美人穴道,耶律馨出人意料的抬手狠狠扇了他一個耳光,接著墊起腳尖一把樓住他,摟的緊緊的死也不肯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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