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大宋時代週刊 作者:戴小樓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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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豪 2009-1-17 06:45: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2 176607
l65yao 發表於 2009-1-26 03:36
第七集 困獸之猶斗 一百七十七章 掃茅廁缺她不得 戴小樓
    《漢書·地理志》上說「鮮水出徼外,南入若水,若水亦徼外,南入大莋入繩。」若水即雅礱江,繩水即金沙江,這地方東漢時期便有記載,號稱「夷外白狼之域」,有堅毅的冰山,有寬廣的草原,有婉約如女子的涓涓細流,亦有雄壯如男兒的激流大川。

    眾人過河的這地方恰好是河水三岔口,河水湍急,地勢險峻,若是大軍過河的時候對面半渡而擊,定然死傷無數,因此實在可算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前面有探馬來迎接,一行人又前行數里,這時候保羅眼前一亮,只看見那稠密的連營,旗幟儼然,帳篷一個接著一個,高高的箭樓上手執強弩的宋兵來回走動,白瑪日贊雖然不懂兵法,可看前面連營紮寨,層層疊疊,心中卻也駭然。

    保羅左右看看,笑道說:「這連營所紮得好,進可攻退可守,似乎還隱約含著八卦的奧秘,我這外行都瞧出厲害了,金花妹妹,這連營是誰擺的?」

    楊金花訥訥,想說罷,怕保羅大哥臉面上掛不住,正為難的時候,從前面寨門口轉出一位三四十歲模樣的女將來,鵝蛋臉盤子,雙眉斜斜往鬢邊飛去,狹長的鳳眼便和楊金花有六七分相似,渾身披掛儼然,看見保羅便有些冷笑,「這連營麼是我擺的,廣陵侯有什麼高見?」

    怪不得金花妹妹不說,感情是這娘娘扎的寨子,他打了個哈哈,笑著拱手行了個半禮,「原來是柴娘娘,小生有禮了。」

    不想柴郡主卻沒給他好臉色看,沉著臉說:「不敢當廣陵侯大禮。」頓時把保羅弄得有些訕訕然,小楊將軍低著頭,幫誰也不是,只好咬著櫻唇不說話。

    正在尷尬的時候,只聽見連營裡轉出一位渾身披掛的大將來,正是此番朝廷新建陝西軍元帥折惟昌。這位爺是個沒心機的大嘴巴,怎麼著對保羅拱手,「廣陵侯勞苦功高哇!這次大鬧西夏的威名俺老折在東京可是聽得佩服不已……」

    馬屁人人愛,保羅頓時對這位折元帥起了好感,他依稀記得在朝堂上見過這位,當下笑著拱手,「經略相公真客氣了。小子如何敢當,叫我一聲少保就是。」正如揚州知府韓琦的下式官名叫權知揚州軍府事一般,這折惟昌的正式官名是陝西經略安撫使,因此保羅稱呼他經略相公,這是官場上一種客氣但是又不顯生分的稱呼。折惟昌聽了頓時便歡喜,呵呵笑著走到他跟前使勁一拍他肩膀,「果真豪氣得很,對俺老折的脾氣。說起來……俺倒是要問你這花叢聖手討教幾招散手,俺家中幾房姬妾動不動便橫眉冷對,少保可有什麼秘訣?」

    「咳……」保羅額頭直冒冷汗,便假意咳嗽了一聲,這位折經略頓時省悟,乾笑了兩聲,對旁邊臉色難看的柴郡主說道:「這個……嘿嘿……弟媳婦見笑了。」他是佘太君的嫡親內侄,因此叫柴郡主弟媳婦,這番柴郡主前來還是他親自點的。

    柴郡主動沒理會這大老粗,鳳目一挑看著保羅便問:「陳保羅,我問你討個人,那西夏公主我們天波府要了。」

    保羅爺頓時皺起了眉頭,說實話如果換別人楊文廣那等男子過來好言相說,他說不准當真就把小白虎給天波府了,可這位柴娘娘卻是自說自話我行我素,似乎保羅便該她的一般。

    當下他咳嗽一聲,心中卻是有些猶豫,眼下的確不大合適得罪天波府,可這位娘娘說話當真叫人有些不爽。

    柴郡主看他臉色,只當他不肯,頓時長眉一挑便轉臉了,「你倒是能說會道,也不知使什麼手段,把排鳳說得都向著你,哼!你若想從我天波府把排鳳娶走,這人麼,你瞧著辦罷!」

    小楊將軍金花聞言臉色頓時大變,保羅心中極度不爽,什麼嘛!你不就是個前朝公主,眼下的郡主麼,都老得磕牙了,擺什麼威風架子?眼下這天下姓趙可不姓柴,官家跟我說話都客客氣氣,你說討人就討人,我保羅爺的面子往哪兒放?

    可是,他怎麼也要照顧大楊將軍排鳳的立場罷!因此卻是耍了個滑頭,臉上似笑非笑說:「柴娘娘容稟,那嵬名速額真眼下是我四海館打掃茅廁的使喚丫頭,這要人麼,我可是甩手掌櫃什麼事情都不問的,要人,您跟碩華說去?或者,我府上眼下是蓉娘管事,您跟她說說也成……」

    他說了一大截,想想心裡面實在有些不服氣,自己什麼時候服過軟啊!因此卻是在後面又接了一句,「要不,跟我府上管家小黃魚說不准也能行。」

    旁邊折惟昌相貌堂堂卻是個老粗,聽不出奧妙來,只聽出一樁,西夏公主眼下是他府上掃茅廁的,可柴郡主是什麼人?前朝皇帝柴榮的女兒,天波府上下大小事情大多都是她說了算的主兒,她本來聽保羅拿長公主搪塞就已經有些惱,結果保羅後面又加一句,要自己跟他府上的管事說事去,頓時便轉了臉色。

    他四海館的大管家是個妓寨小廝出身,東京城不知道的人怕不多,這無賴讓自己跟這麼個人去說,擺明了不把自己看在眼裡。

    想到這兒,柴郡主蛾眉慢慢堅起,鳳目中煞氣凜然,「好你個陳保羅,我一不會打長公主說項,二不會去跟你那半掩門的小妾說項,更加不會去找你什麼管家的說項……」

    「祖母……」楊金花聽柴郡主這麼一說,小臉蛋上全是惶急,保羅那是出名的護短,何況眼下柴郡主當著他的面說他最寵愛的小老婆是個半掩門的出身。這……這……這……換了誰都忍不了。

    保羅爺眼瞳一縮,就瞧見他胸膛慢慢飽滿起來,想是氣炸了肺,旁邊折惟昌這時候聽出道道來了,趕緊一把拉住陳保羅。「少保,可別跟我這弟媳婦計較,她這是心直口快的脾氣……哎呀!瞧我這記性,我都忘記了皇上給你的口諭了,皇上說,你此番大大有功於朝廷,可再封就要封王了,只好委屈你了,就加一個少保銜!你跟朕乃是至親,望你能體諒朕的苦衷。」虧他也是個說話沒把門的粗人,居然想出這麼個辦法相勸,當真不容易。

    保羅黑著臉,當真便想過去狠狠給對方一個耳光,再大罵一句你個更年期綜合症的老女人,可他到底不是撒潑的人。一咬牙,我忍了,當下鼻息粗重喘了幾口氣,轉過頭去對後面臉色古怪正在瞧熱鬧的白瑪日贊說道:「昌珠菩薩,請先到連營歇著罷!」

    「那西夏公主跟我天波府血海深仇,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保羅正要抬腳進營寨的大門,結果柴郡主又來了一句。

    直娘賊,我要再忍我不白長了球囊。保羅頭皮發炸,就差一點一根根頭髮都豎起來,「嚇!我倒要瞧瞧,誰敢動我四海館的人一根毫毛,柴郡主,對不住了,這人麼,你們天波府佘老太君來要都不成,我府上掃茅廁還就缺她不得,要不,你換她來掃?我就將就……」

    「陳—保—羅。」柴郡主一聽,讓我給你掃茅廁去?這還了得,頓時臉色先是一紅,接著血色消退變得刷白,這白色慢慢轉變,卻是變得鐵青一片,那和身魚鱗甲遮不住脖子,分明能瞧見雪頸上脈絡勃起,一抬手,便把腰刀給抽了出來。

    楊金花一把抱住柴郡主,「祖母,祖母,您別生氣啊!保羅大哥他……他……」她說了幾個「他」字,卻是實在想不出什麼言語來相勸,急得眼眶裡面大顆大顆的眼淚珠子往下滑。

    「我就不明白了。」保羅冷笑,既然翻臉了我還怕你什麼,「有些人啊!說要人就要人,以為這天下是她家的呢,眼下這天下可姓趙不姓柴。」

    「少保,你這便不該了,怎麼能讓我弟媳婦給你掃茅廁去。」折惟昌方才說話還有些水平,這會子頓時露出老粗本色來了。

    「我又沒求她來掃,再說了,我這使喚丫頭可是憑真本事在戰場上殺人的,各為其主罷了,有本事上戰場上去打敗人家俘虜人家去啊!問我討人算什麼,市井間都說天波府一門忠烈,原來也只不過做這些假手他人的事情。」

    「陳保羅,你……你……」柴郡主額頭青筋直爆,銀牙咬得咯咯直響,「金花,你鬆手,我殺了這無賴小子。」

    保羅爺剛才憋的一肚子氣,這時候才撒得痛快,「請問柴郡主,我哪一點說錯了?您要人便要人,也客客氣氣的啊,我心情一好說不准便給了,您一上來便沒個好言語,我欠你們天波府的?說起來,我對你們天波府也不壞啊!上次你兒媳婦穆桂英元帥摔了官家賞的虎頭瓶被下了大理寺,是我低聲下氣找官家求情的罷!天大功勞都抵消的才換來這麼個人情,就算您瞧我這人渾身毛病不順眼,不搭理我就是了,起碼別侮辱我啊!沒聽說過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這句話麼?我小妾招你惹你了?論說話帶刺兒,您水平差遠了,也就教訓教訓下人的境界……」

    他本來就是一個沒理也能掰出三分理來的人,何況他上次的確是救了穆桂英,還挨了對方一耳光,有了這個理由在,他自然是底氣十足,三分理說成十分理,旁邊有些天波府的親兵聽了都覺得自家娘娘這次似乎的確有些冒失了。

    保羅爺憋了一肚子的氣這會子撒得痛快,還是看楊金花眼淚珠子斷絲一般,動了憐香惜玉的壞毛病,這才罷休,「折大哥,我這一個多月跋山涉水躲避西夏追兵,實在勞累得夠嗆,剛才在前面又跟吐蕃兵一番廝殺,眼下困乏得緊,麻煩你安排一下……」

    「應該的應該的。」折惟昌看這位爺肯罷休了,趕緊答應,再讓他說下去,怕自己這位心高氣傲的弟媳婦連自殺的心都有了。
l65yao 發表於 2009-1-26 03:46
第七集 困獸之猶斗 一百七十八 空城計和計中計
    折惟昌喚來一個貼身老親兵吩咐了一番,這時候保羅也不搭理氣得臉色鐵青的柴郡主,卻是問折惟昌道:「折大哥,排鳳眼下在哪兒呢?」

    「鳳姑娘……」老粗唯唯喏喏,卻是不大好說話,楊排鳳乃是天波府的丫鬟出身,雖然老太君垂青收她做了乾女兒,並公開言道閤府上下不得以下人視之,可大楊將軍骨子裡面還是極為尊重府上老祖宗和各位娘娘的,這位三漆帝的女將軍過了河便逢上了柴郡主,結果一言不發便把自己先綁縛了,當真傻得可以。

    當然了,古人和今人的道德倫理觀念不一樣,一邊是情郎,一邊是有養育之恩的天波府,或者,她認為這樣才能讓自己心安罷!

    保羅爺是個眼眉通挑的,看折惟昌的臉色,用腳趾頭猜便也能猜到了大概了,這時候他既不想讓折惟昌臉面上難看,也不想讓大楊將軍難做,故此肚子裡面歎氣,嘴巴上卻說:「我跟排鳳在西夏患難與共,兩情相悅,原本是誰備回轉東京去求官家做個大媒的,不過,今兒能認識折大哥,我當真心裡面歡喜,不知道折大哥肯不肯給我和排鳳做個媒人?」

    這過去三媒六證媒妁之言是極為考究的,或者有人認為「媒人的口,老鴇的手,沒一個值得相信的」,可在大宋朝,能被男方邀請做媒人的,几子都是長輩、至親、好友,故此折惟昌聽了頓時臉面上放光,這陳少保眼下可是官家跟前的大紅人,又有文曲星之名,大宋朝野誰個不知,眼下卻是要他老折做媒人,如何不覺得臉面上有光?

    當下他滿口答應,心裡面說:這廣陵侯果然會做人,說起來,俺這弟媳婦也是,實在太……」

    「如此,我便先代排鳳謝過折大哥了。」保羅深深一躬施了一個全禮,慌得老粗連稱不敢。

    「還相煩折大哥一會兒讓排鳳到我帳中。我便先去洗洗風塵。」保羅爺這番話是面子裡子都做到了,當真給足了折惟昌臉面,這才跟老粗的親兵轉身去了。那邊小楊將軍心如刀絞,眼珠子斷線一般,柴郡主黑著臉蛋氣得找不著北。

    看保羅帶著那吐蕃衣衫打扮的少女離去,折惟昌這才轉過來跟柴君主說括,「俺說弟媳婦,俺是個老粗,也不懂如何說話,只是,咱老楊家跟他陳少保沒什麼過不去的深仇大恨罷!俺知道三娘和八妹是被那西夏公主用槍挑了,可俗話說了。瓦罐不離井邊碎,將軍難免陣前亡。咱們帶兵打仗,哪兒有不死人的道理?人家陳少保說的也沒錯哇!各為其主嘛!我想他身為朝廷要員,也不至於偏袒那西夏公主,怕裡面還有什麼妙用,以前咱們跟大遼國打成那樣,眼下可不也是議和了,還互為兄弟之邦,四郎以前不也在遼國做過駙馬麼……」

    他個老粗實在不大會勸人,顛三倒四的,柴郡主被他說得臉色愈發黑了。「金花,跟我走。」說罷拉了在那兒抹眼淚的小楊將軍便走,把老粗一人撂那兒了。

    看著柴郡主和楊金花背影,折老粗伸手摸了摸自家後腦勺,自言自語道:「這是唱得哪一出啊,我瞧這廣陵侯除了小老婆多點也沒啥毛病哇!大丈夫誰沒個三妻四妾的。」他這自言自語的叨叨卻是說到點子上了,廣陵侯不招柴郡主待見的緣故正是小老婆太多。

    這大楊將軍被折惟昌好言相勸,好不容易這才去了身上繩索,去保羅帳中後滿眼眶的淚水,保羅爺自然溫言安慰,大楊將軍瞧著愛郎臉蛋,心裡面為難死了。

    按下這閨中密語不提,卻說到了晚些時候,有探馬來報,吐蕃大軍在河對岸紮營,埋鍋造飯,看營寨旗幟皆有十萬之眾,折惟昌名義上到底是陝西軍元帥、陝西經略安撫使,頓時便開帳議事,著人相請柴娘娘和廣陵侯到中軍大帳。

    楊排鳳怕愛郎難做,故此沒露面,保羅進了大帳,柴郡主正黑著臉蛋坐在下首,旁邊楊金花眼眶腫得跟桃子一般,看見保羅大哥進來,頓時低下螓首。

    保羅爺這假撇清裝著沒瞧見,拱手行了一禮,便在折惟昌下面坐定,老粗便把情形說了,保羅有些不當一回事,兵來將擋嘛!這麼大連營是幹嘛的?吐藩軍敢過河,半渡擊之這道理誰不懂?

    折惟昌臉上苦笑,「老弟,哪兒有那麼多兵?朝廷十數萬大軍眼下在永興軍路,皇上為了你倒是又調了數萬京師禁軍,可全往和西夏接壤的邊疆開撥了,眼下滿打滿算,數千人罷了,這裡面還包括跟俺從東京快馬來的一干精騎,其餘的,都是成都府就近徵集的廂軍。」

    嚇!感情這麼大的連營沒人哇!保羅頓時頭暈眼花,對面柴郡主冷哼。

    不得不說,柴郡心打仗的確有一手,這連營扎得有水平,瞧著旗幟儼然怕有十數萬大軍,其實才數千兵丁罷了。

    當然,柴郡主也是有苦說不出,大宋朝的慣例便是如此,宋朝的地方行政區劃,即府、州、軍、監、縣,地方官均以中央委派「權知某某事」,譬如揚州府韓琦老大人便是「權知揚州軍府事」,兼廂軍正印職,揚州府水陸要衝富甲天下,廂軍不過數千,還都是裝備不齊的老弱病殘,而京師則號稱八十萬禁軍,乃是大宋精銳。

    這是因為大宋朝開國皇帝趙匡胤乃是前朝大周的殿前都點檢出身,後來大周園皇帝柴榮英年暴斃,留下孤兒寡婦,趙匡胤在手下眾武將慫恿下黃袍加身,這麼一個出身,自然要把槍桿子牢牢捏在自己手上才安全了,兵全在京師呢!地方上哪兒來的兵?

    不過大宋朝祖制雖然有諸多弊病,但是總的來說,歷代君王還是很溫厚的,「杯酒釋兵權」這個典故比起後來大明朝的「炮轟功臣樓」,可以說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兩宋三百餘年天下,歷史上評價多為「弱宋」,可若說市井百姓的生活,又有哪個朝代比得上的?「一將功成萬骨枯」,開疆闢土、宏圖大業的君王名聲都是建立在無數血淋淋鮮活生命的消逝上的。

    折惟昌在上面苦笑,「眼下吐蕃十萬大軍,西夏軍也俱都是騎兵,掩估摸著轉即便到,咱們這數千人……唉!離咱們最近的禁軍趕來起碼也要半個月……」

    保羅皺起了眉頭,眼珠子卻是滴溜溜亂轉,腦子不停思索:拿白瑪日贊做人質威脅?不妥,那巴瓦卻央不像是個更威脅的,小白虎……也不行,沒藏訛寵估計不吃這一套,再說了,真要是打仗了拿個身份高貴的一威脅就成的話那未免也太簡單了。

    「這空城計也不知道唱不唱得下去。」折老粗坐在上面歎氣,下面保羅聽見「空城計」三個宇,頓時腦中靈光一閃,使勁兒一拍大腿,「有了。」

    「少保快快說來。」折老粗一聽,東京文曲星說有了,那定然是有了。

    「個兒跟我一起來的那吐蕃少女乃是吐蕃國師巴瓦卻央的弟子,咱們這麼這麼著……」他說著便把腦中辦法說了出來,折老粗聽了使勁兒拍大腿面子,臉上笑開了花,「嚇!這計中計高明,也只有少保這等文曲星的花花腸子才能想得出來,換了俺這等老粗,怎麼也想不著。」

    柴郡主是個老打仗了,聽了保羅說的計策,覺得頗為可行,配合自己這空城計當真使得,心說這無賴卻也不是一無是處,只是臉面上卻還是沒好臉色給對方看。

    這邊大帳內商議妥當,各自行事,卻說白瑪日贊被保羅封了穴道,一身武功半丁點兒也施展不出被困在軍帳內,不過走動卻是可以的。

    她想起兩軍數十萬,此番怕要生靈塗,芳心中不安,不管誰打誰,最後終究要死人,吐蕃大軍那也是人,就算最後把大宋朝成都府拿下了,可今天這十萬大軍最後能有幾個活著回去呢?

    煩躁不安走來走去,她想起保羅的言語,愈發覺得自家師搏舉的並非義師,雖說成都府路頗多密教信徒,可……可真的需要刀兵相見麼?

    正在那兒患得患失,這時候她聽見外面許多人走動之聲,不由便走到帳邊準備掀帳瞧瞧,剛要伸手,就聽見外面有人說話。

    「今夜大夥兒都和衣而睡,盔甲兵刃不得脫身,大帥說吐蕃賊兵到了對岸了,怕對方夜間襲營……」

    「他球囊的,這番邦小國也敢跟咱大宋國開戰,許指揮,要小的說哇,您乾脆稟報大帥,咱們趁吐蕃人長途遠來人困馬乏,咱們人啣草,馬銜枚,夜間便先偷襲他們營寨……」

    「嚇!小譚你這小子,這兵國大事是你我能議論的麼……」

    「許指樣,俺老張以前在呼延老將軍手下當兵,在東邊跟大遼打了十幾年的仗,覺得小譚說的有些道理,說起來,少侯爺聖顯公最擅長奔襲,可惜,天不假年,更可恨龐太師那老賊,居然誣陷少侯爺投靠西夏國,活活氣死了老侯爺,真真是……」

    「就是就是,小譚說的有道理……」接著便有不少人幫腔。

    外面那被稱為許指樣的人似乎在沉吟,半晌這才說:「老張,你是老打仗了,又在呼延老將軍帳下聽過差,我便把這話去跟大帥說說,你們先不要喧嘩。」

    外面語音頓時消夫,接著又是一陣衣甲摩擦之聲,帳內白瑪日贊心中悸動,宋兵要襲營?這……如何是好?
l65yao 發表於 2009-1-26 03:57
第七集 困獸之猶斗 一百七十九 連環火計
    她心中煩躁,不由長吁短歎,這時候外面簾子掀了起來,卻是保羅爺帶著大楊將軍和掃茅廁的小白虎進來。

    小白虎兩邊臉頰紅腫,不知被誰扇的,眼眶裡鼓著一泡淚水,她不過十來許,雖說武勇,可畢竟還是小姑娘,進來後便帶著哭腔說道:「有本事跟我真刀真槍廝殺便是,我又懼誰來,說我們黨項人是狗賊,我父皇稱帝了說是野心昭然若揭,哦!你們朝廷不舒服便發兵征討,殺了你們宋軍便是賊兵狼子野心,憑什麼啊?若不是你在我身上弄什麼生死符,我……我……嗚嗚嗚……」

    楊排鳳自小受的那是忠君愛國的教育,此刻板著臉便說:「李元昊是我大宋檢校太師、定難軍節度使,朝廷待他不薄,他妄自菲薄想做皇上……」

    「你們以前的皇帝趙匡胤不也是前朝大周的殿前都點檢麼?前朝皇帝待他難道薄了?他能作皇帝我父皇怎麼就不能做皇帝?」別看小白虎年紀小,可說的卻頓時讓楊排鳳啞口無言。

    「好了好了,不就是被人家扇了幾個耳光麼,兩國交戰,這恩怨便說不清,你也要有點覺悟嘛!」保羅揉了揉鼻子,也頗為頭疼小白虎說的話,還真拿不出什麼來反駁的。

    小白虎頓時便不依了,狠狠瞪著她那分得開開的大眼睛瞧著保羅說:「你不是說我是你府上丫鬟麼?我被別人打了你難道臉面上便光彩了?我們黨項人還知道打狗也得看主人面,你……你是孬種……不是好漢。」

    呃!保羅被她嗆得眼角直跳,可看她腫得老高的臉頰,實在是……只好抓抓頭,「好好好,我不是好漢,行了罷!」他說完便覺著臉上無光,想找點兒臉面回來,便裝著一副悲天憫人的嘴臉說道:「唉!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不管誰對誰錯,最後苦的還是市井百姓啊!」

    「你……你狡辯,你們漢人都是嘴巴說得呱呱響,其實一肚子鬼心思……」小白虎委屈得不行,她何曾吃過這苦頭,想想自己被這陳保羅俘虜了便沒一天好日子過,一時間悲從心來,一屁股坐在帳內的上鋪著的羊皮地毯上哭了起來。

    看看場面尷尬,保羅嘀咕了一句我出去透透氣轉身跑了,白瑪日贊卻是在那兒咀嚼著他說的那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臉蛋上神情古怪,也不知在想什麼。

    楊排鳳瞧瞧,也不說話,轉身出帳估計去安慰情郎了,白瑪日贊看看坐在地上的嵬名公主,歎了口氣,也揭開帳簾子出去。

    她出帳後身後一直有幾個小兵遠遠拾掇著,不過卻也不來煩她。走過幾個帳篷,只瞧見宋兵個個披掛,有背著弩的,有拎著烏骨朵的,有挎著腰刀的,瞧姿勢神態,應該都是慣經陣仗的精兵,以前面所見連營的規模,應該有十萬左右。

    她知道大宋朝號稱有百萬精銳,且和遼國數年征戰,實在可說精兵強將,愈發覺得此番沒什麼勝算。

    正在憂愁,前面瞧見老嚮導德爾哈藍正在刷馬,她便緩緩走了過去,老嚮導瞧見她後趕緊匍匐在地,她和顏悅色拉了對方起來,隨口問了些話,老嚮導規規矩矩回答了。

    「這大宋成都府路頗多吐蕃族人,你們生活如何?」白瑪日贊突然問道。

    老嚮導垂著眉想了一會,雙手在胸前合什低聲說:「活菩薩明鑒,咱們以前被頭人收稅,獵一頭野獸要繳納半隻為稅,而眼下大宋這邊打獵並不收稅,只在交易的時候繳納一條野獸腿的交易稅,若是放牧,十頭羊只收一頭羊羔稅……咱們老百姓並不在乎這天下是誰的,不管是大宋朝的官家也好,咱們吐蕃的贊普也罷,總之,哪邊生活好,大家都能瞧見。」

    白瑪日贊黯然,低聲念了一句咒語,老嚮導頓時跪在地上,她伸手給他摩頂祝福後轉身而去。

    大宋朝的稅的確不狠,即便是到了宋朝後期,民生亦沒潦倒生活不下去的地步,縱觀宋朝三百餘年,農民起義都是地方局部地區,從未有過全國大規模的,譬如宋江、方臘之流,也只是局限於一地罷了,尤其是水泊梁山,其中的好漢恐怕大多還是好勇鬥狠之輩居多,有幾個是生活不下去的?《水滸》被歷朝打成禁書也不是全沒道理的。

    咱們從南宋時候的一首詩來看,「租船滿載候開倉,粒粒如珠白僅霜。不惜兩鍾輸一斛,尚贏糠核飽兒郎。」這首詩可以看出已經在抱怨朝政苛刻,可是咱們仔細換算一下便能知道,宋制十斗為一斛,六斛四斗為一鐘,「輸」便是稅的意思,「糠核」指脫過皮的碎米,兩鍾要繳納一斛的稅,各位瞧瞧這稅狠還是不狠,詩作者也說即便繳納了這苛刻的稅收,百姓還能勉強吃飽肚子,這還是宋後期,而眼下,可是清明仁治的仁宗皇帝坐天下,比之吐蕃部落頭人收一半為稅,老百姓自然嚮往那一條腿稅收的生活,這不是一句愛不愛國就能解決的問題。

    白瑪日贊離開後,想著嚮導的話,再想想保羅爺那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未免就把保羅爺揣摩成那種「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高人了,其實保羅爺不管達還是窮,絕不是那種喜歡兼濟天下的人,恐怕更多的還是追求逍遙自在,只是有時候身不由己罷了。

    她看著天邊白雲纍纍,突然便自言自語道:「不行,我得回去和師尊好好說說。」

    密教此時最上修行法乃是大手印法門,號稱循序漸過能即身成佛,尤其白瑪日贊已經修成靈熱成就。因此她不管春秋寒暑都只穿著她那件人皮甲,的確是已經到寒暑不浸的地步。

    盤膝往地上一坐,她低眉垂目,雙手一捏金剛印,頓時便宛如得道高僧,口中念道:「那謨古魯貝,那謨布達雅,那謨達瑪雅,那謨僧噶雅……」

    一股淡淡虹光便從她身體為中心慢慢散發開來,遠遠跟著的那些宋兵瞧著目瞪口呆,卻也不敢上前,哪裡知道她正在以明點靈熱沖那被保羅封閉的穴道。

    良久,她半睜半閉著的眼睛突然睜開,張口一聲厲喝,正是寶瓶氣中的獅子吼絕,身上被封的穴位頓時悉數被衝開。

    她長身而起,一躍便上了旁邊的營帳頂。遠遠宋兵看見頓時叫成一片,「吐蕃妖女跑啦!」有手上拿弩箭的頓時便上弦發射。只是以她那一身武功,又能奈何。

    伸手撥開射來的零落箭雨,她看著四下冒出來的宋兵又疑惑了,怎麼才這丁點兒人?若是十數萬大軍在此,不應該啊!

    她到底是功力精深,此刻站在帳篷頂上,便瞧見遠處宋兵進進出出,似乎就那麼些人,頓時便省悟,難不成是空城計?

    所謂藝高人膽大,她便施展輕身功夫往來了一番。果然,下面來來往往的只不過千人罷了,頓時心中篤定,漢人唱的是一出空城計,這連營扎的是給人瞧的,根本沒什麼兵。

    心中有數後,她站在帳篷頂上朗聲道:「陳保羅,白瑪日贊今天領教了,你們漢人有一句話,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說著縱躍連連,人如颯沓流星一般轉瞬不見。

    看著白瑪日贊離去,保羅爺和大楊將軍從一座帳篷後轉出來,他笑著對旁邊鳳姐姐說:「讓她自以為是離開還當真不容易,鳳姐姐,我這計中計是不是挺厲害。」

    楊排鳳看他自我吹噓,不由展顏一笑,接著又收了笑容一臉煩憂,他伸手過去拉了鳳姐姐柔荑,柔聲說:「別擔心啦!我說了要八人抬的大轎去娶你,絕不會食言的,天波府又不是你們家柴娘娘一人說了算,我估摸著你們府上老太君應該是明白事理的老人家……」

    大楊將軍臉上一紅,低聲啐了一口,「誰擔心這個了,我只是在尋思你這計策能不能成,以後可不能在背手亂嚼舌頭,柴娘娘只是脾氣急躁了些,何況,她也是為了金花……」

    保羅爺故意一苦臉,「感情是我自作多情了哇!」

    看他這副模樣,楊將軍明知愛郎是個慣會假撇清的,可還是忍不住反手拽了他柔聲說:「你能惦記著,我心裡面不知道多高興呢!」

    他呵呵直笑,「走,咱們尋折大哥商量商量下一步怎麼辦。」

    那邊白瑪日贊離開,過了鮮水河後卻是又猶豫了。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若是師尊得知宋兵擺的空城計,怕今夜便要渡河,這一仗勝了,士氣大漲乘勝追擊,等宋人的大軍到了,怕不知要死多少人。」

    再想想那老嚮導德爾哈藍說的話,即便順利拿下成都府路,卻又如何管理呢?難不成又從一條羊腿稅變成半隻羊的稅?

    在河邊來回踱步不已,她臉色轉變不休,心中成了一團亂麻,從修煉大手印秘法以來,從未如此亂過。

    而此刻保羅正在中軍大帳中和折惟昌商議下一步,「折大哥,咱們寨中多備硫磺火油,便擺個空寨,等吐蕃兵衝殺進來,各位再把火一點,這三岔口的險地,任他多少人,哪裡還走得掉。」

    折惟昌揉著下巴大笑,「少保這文曲星當真了得,真真是諸葛再世,俺老折沒話說了,明明便是空城,你居然還故意讓對方知道,卻擺個連環計中計……」

    「我這人便不愛打仗,只是別人打到家門口了,不得以而為之。」保羅這會子倒是真謙虛,這一把火燒起來,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這種事情哪裡對他的胃口,只是旁邊柴郡主卻以為他故作姿態,不免冷哼。

    是夜,月黑風高,天空中烏雲纍纍滾過,保羅藏身在暗處,瞧著這風向,心裡面不免歎氣,這火借風勢,一會兒大火燒起來,也不知要死多少人,真是他球囊的罪過哇!
l65yao 發表於 2009-1-26 04:01
第七集 困獸之猶斗 一百八十章 如是我聞
    這時業已入夏,草叢中蚊蟲極多,宋兵埋伏在草叢中被子咬得苦不堪言,卻又不能肆意抓撓,一直熬到天邊破曉,也沒見半個吐蕃兵過來襲營。

    這時候探馬來報,說對岸吐蕃人一夜歇息,並無任何異常舉止,折惟昌撫了撫臉頰上被蚊蟲咬的兩個大包,轉首瞧著保羅疑惑問道:「少保,這計策莫非有什麼不妥之處?怎麼吐蕃人不來?」

    保羅也鬱悶了,這便如兩人比武,其中一人賣個破綻,按道理來說,對方定然要趁機襲來才對哇!

    「狗肉雖好,可惜上不了酒席。」柴郡主哼了一聲,從草叢中起身,「兒郎們,收兵了。」

    一眾兵甲打著哈欠回到營寨,連衣甲也不解便個個倒頭便睡,那折惟昌雖說是個粗人,到底是老打仗的,當下歎了口氣,「若是此刻吐蕃人襲來,咱們卻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保羅聞言臉上有些訕訕然,第一次用計,想不到卻是如此局面,憋了一肚子氣,掉頭回帳思來想去,沒道理啊!這計策環環相和,那巴瓦卻央難不成是神仙,這都能瞧出不妥?

    「鳳姐姐,你說到底哪裡出問題了?」他倒是有些不恥下問,楊排鳳武勇冠三軍,可論排兵論策,並非她所擅長,只能算一員勇將,哪裡說得出什來,只能柔聲安慰情郎,「你也別太在意,這打仗便是如此,任誰也不能說……」

    「計是好計策,可惜……」小白虎突然開口,臉上帶著些不屑,「其中便有個天大的破綻,你們這些人誰也沒瞧出來。」

    保羅一聽自己想的計策有個天大的破綻,頓時便臉上堆笑,「小白虎,給爺說說,破綻在哪裡?」

    結果小白虎把手一插,卻是拿蹺了,昂著下巴說道:「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呃!保羅語塞。當下便虎著臉假意說:「怎麼著。還拿蹺了?想嘗嘗生死符發作的滋味?」

    小白虎聞言頓時渾身打了個寒噤,那滋味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當真是恐怖得緊,當下撅著嘴巴低聲道:「有什麼了不起。就會拿這威脅我,別人騎在你頭上作威作福怎不說了?」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保羅變臉一般刷一下臉上又堆起了笑,「我跟你不一樣啊。你老子做了夏國皇帝,且不管功過如何日後史書上免不得添上一筆,你這身份我怎能比,自然偶爾也要瞧瞧別人臉色,三十年風水輪流轉嘛!爺給你陪個不是,這總行了罷!」

    他說著故作親熱便過去勾肩搭背,小白虎面紅耳赤使勁掙開,「你也是個欺軟怕硬的……」

    保羅被她說得臉上無光,還發作不得。旁邊楊排鳳明知愛郎受了柴娘娘的委屈,只能默不作聲。

    好在小白虎雖然是男孩子脾氣,到底出身不一樣,輕重緩急地拿捏還是懂的,也不願太多讓這位掌握著自己命運的傢伙臉上難看,當下便說:「這計策我雖沒從頭到尾聽過,不過,用腳趾頭想想便也能想到了。」

    嚇!這小白虎還真其會吹,保羅看她昂著下巴一副名將派頭。當下只好奉承,「請女諸葛指點迷津。」

    「你這人做作太過頭,在白瑪日贊跟前賣弄什麼興亡百姓苦,她是吐蕃金剛女,雖然密教有殺眾生以救眾生的說法,可……」

    她話沒說完,保羅爺頓時便明白了,當下狠狠一拍大腿,滿臉的懊惱,「嚇!我怎麼忘記這一茬了,若是她不說,天大的妙計都白安排了,這……唉!真真是俏媚眼做給瞎子看,白白浪費表情了。」

    小白虎臉上頓時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看得保羅哭笑不得,你還別說,小白虎在這上面的確有一手,真真是個天才兒童,怪不得以前李元昊常歎她不是男兒身,又說太子寧今哥有她一半出息便滿足了,瞧她跟老楊家打仗那計策用的,便能瞧出她當真有這方面的天賦。

    「你那本事,穢亂後宮還成,打仗麼,哼!」小白虎對這位保羅爺在西夏搞的那些名堂肚子裡面清楚得很,而且她說的一點兒沒錯,保羅並非一個能做將軍的材料,他這種人去軍情六處搞搞情報做做007還差不多,讓他統帥太平洋艦隊絕對不行。

    「若換了我,這鮮水河三岔口水流湍急,上游定然有水壩,我便安排一支千人隊,趁夜襲營,只許敗不許勝,引敵軍過河,到那時候上游炸開水壩,哼!」小白虎是個癡迷打仗的傢伙,這時候把自己觀察總結的計策說了出來。

    保羅和楊排鳳聞言頓時打了個寒嘴,這……真是好毒的計策,水火無情,這火燒起來或許還能往回跑,那諸葛孔明火燒博望坡,真正燒死的魏兵並不多,而關雲長水淹七軍卻讓曹操嚇得要遷都,可見水比火厲害,大水那麼一衝,數萬大軍連帶那些做誘餌的宋兵都要被水捲走,恐怕連喊救命的機會都沒罷!

    小白虎被保羅看得背後汗毛直豎,也算是一物降一物了,「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慈不掌兵,打仗本來就是這樣,哪個名將的名聲不是拿士兵的屍骨堆出來的?」

    長歎了一口,保羅看著小白虎說道:「得,爺佩服的人不多,今兒我是佩服你了,你老子李元昊當真不凡,居然能生出你這麼一個厲害的女諸葛。」

    小白虎不屑他的馬屁,「諸葛孔明算什麼,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我的武功……」

    「剛說你胖你倒是喘了,好了好了,今兒功勞薄上先記你一功、日後掃茅廁的時候少掃幾次就是。」保羅說罷轉身出帳,便去找折惟昌問問這上游是否有水壩。

    他尋到折老粗一問,折惟昌也不知曉,當下便換來那老嚮導德爾哈藍,老嚮導點頭,上游的確有一水壩。保羅聽了這才真佩服小白虎,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她年紀也不大,居然便靠自己觀察推算出上游有水壩,實在厲害得緊。若不是自己把她擒來,以後怕就是大宋的心腹大患啊!

    他想到這兒,卻又是得意了,你厲害又怎樣。還不是要給爺掃茅廁,可見最厲害的還是我保羅爺哇!

    折惟昌一頭霧水:「少保,忽忽的怎又問起水壩來?」,」「這個麼。」他在想要不要把這計策告訴折惟昌。小白虎說的沒錯,慈不掌兵,折惟昌若是知道了這計策,估計想也不想便會用,這樣一來,這上千宋兵的性命豈不是等於死在自己手上了。

    「蜀地號稱天府之國,我便問問。」他打了個哈哈,略一猶豫,還是沒說。眼下吐蕃人估計在等西夏大軍,等西夏大軍到了,估模著朝廷的援兵也到了。

    正在這時候,從外面跌跌撞撞跑進來一個小兵,「元帥,侯爺,那個……那個昨兒跑了的吐蕃妖女又回來了。」

    什麼?保羅一聽,一甩衣袍率先出帳,折惟昌趕緊跟了上去。

    到外面一瞧。可不是,前面寨門口數百宋兵如臨大敵,四下倒了一圈兒「哎喲哎喲」的宋兵,白瑪日贊站在當中,看見保羅出來,轉顏一笑,「陳保羅,你這主人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

    保羅爺可就真納悶了,你說你好端端的,沒回去跟你師搏巴瓦卻央說便罷了,怎又回來了?當下便有些沒好氣,「我說昌珠菩薩,您菩薩架子大,我這兒廟小,供養不起您。」

    「清水便可。」白瑪日贊說著便往營寨裡面走來,四周宋兵自動分開一條路來,這頭上戴著纓絡她吐蕃少女當真詭異得緊,自己弟兄剛一靠近便紛紛倒地,也不知是不是中邪了,這些人怎知這位金剛女號稱吐蕃的吉祥天女,最是擅長用毒的。

    「俺總算明白了。」折老粗使勁兒一拍後腦勺,「少保,怪不得你這計策不成,感情白搭了,人家根本便是瞧你上眼,壓根兒沒打算透露出去,俺也是,怎就忘記了你乃是花叢聖手,當時便不該同意這計策哇!」

    他當眾這麼大嗓門一嚷嚷,白瑪日贊芳心一跳,臉上頓時燒紅了,轉眼一瞪折惟昌,手擺了個印,口中念道:「唵俱盧摩,跋陀耶……」正是密教神秘的大手印功夫,中陰成就秘法咒語。

    折惟昌當即心中悸跳,耳中只聽見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只覺得心跳愈來愈快,只不過彈指間,就覺得心臟似乎要從胸腔裡面跳出來一般,臉色頓時變得詭異的慘綠,周圍宋兵臉色渾渾噩噩,似乎全沒瞧見般忘記了所以然。

    密教所謂中陰又叫中蘊、中有,就是五陰和五蘊的意思,所謂陰和蘊,是指色、受、想、行、識五種,乃三界眾生生命的組合元素,便如道家的金、木、水、火、土一般,顯教則說地、水、火、風四大,總之,這是一門可以控制他人的詭秘武功。

    保羅一瞧她翻臉便暗叫不好,當下長吸一口氣,《金剛經》頓時脫口而出,「如是我聞……」

    千百年來,無數人因為《金剛經》而開悟,禪宗更是把《金剛經》抬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禪宗五祖弘忍便說過,要成佛悟道,專心念金剛經便可,禪宗原本不分南北兩宗,自從弘忍的首座弟子神秀大師和六祖慧能爭奪五祖衣缽,天下禪宗分成南北二宗,六祖慧能是嶺南人,當時南專屬於未開化地區,民眾大多不識宇,你講太多的道理也沒用,是故六祖挑其中咒語出來,這便是「摩訶般若波羅蜜多」,現在流傳極廣,而少林寺地處中原,物華天寶,更加講究境界,神秀大師雖然沒搶到五祖衣缽,可在當時大多少林長老支持的是他,後來更加做到了國師的地位,故此南宗號稱「頓悟」,我念一句「摩訶般若波羅蜜多」便能悟道,北宗號稱「漸悟」,需要從頭到尾精徹經文,這才方顯大乘教義,而不是嶺南那些沒文化的泥腿子念一句「摩訶般若波羅蜜多」便成的。

    「如是我聞」乃是中土大乘佛教極有特點且經典的經文開頭,文學氣息極為濃郁,保羅的師公神目大師歐陽忠惠那是少林寺的長老、第一高手,保羅在其熏陶之下,這金剛經自然懂點兒,他也算是北宗弟子,故此念的是經文開頭的「如是我聞」,而不是現下被文學影視作品渲染的是人都知道的「摩訶般若波羅蜜多」。

    保羅這一句如是我聞正好掐住了白瑪日讚的大手印中陰秘法咒語的節奏,學的正是當初蜀岸比武歐陽忠惠獅子吼震破了白瑪日讚的孔崔明王咒,兩邊瞧不見的真力在語言帶動下一撞,保羅頓時覺得胸口如同被千斤大石擊了一下,當即喉頭一甜,哇的一口便噴了一口血來。

    Shit,我的武功跟師公比起來還是差遠了,該死的白瑪日讚的咒語當真厲害,保羅身子搖晃,臉色都變了,伸手一擦唇邊,手背上儘是鮮血。

    而白瑪日贊咒語剛開頭便被保羅用獅子吼念出金剛經打斷,也是胸口如同被巨石一撞,只是一個有心一個無意,她先出手終究佔些便宜、何況救人總比殺人難,因此她倒是沒保羅那麼狼狽,不過也絕不好受就是了。

    「那摩阿彌達瓦,罪業從口出,我不過略做薄懲罷了。」白瑪日贊倒是見好就收,抬腳就往營寨裡面走去,折惟昌大口大口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看著白瑪日讚的背影便有些忌憚,「這吐蕃妖女好生厲害,少保、你沒事罷!俺瞧這妖女估摸著……」他說了一半卻是不敢再說下去了。

    干!我招誰惹誰了?保羅苦笑,這白瑪日贊哪根筋不對了?做俘虜很好玩麼?

    要如折惟昌所說白瑪日贊瞧上他,他可是打死都不相信,種馬也有種馬的覺悟,淫賊更加有淫賊的操守,吐蕃的女菩薩那麼好勾搭的麼?
l65yao 發表於 2009-1-26 04:06
第七集 困獸之猶斗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多情乃佛心
    白瑪日贊自動回轉,的確讓保羅模不著頭腦,不過河對岸吐蕃人按兵不動,卻是讓他和折惟昌暗自私了一口氣,好歹能有時間等援兵,雖然吐藩人其實也在等,等西夏的鐵騎。

    而這位昌珠菩薩果然便吃飯念佛,毫無半絲兒異常,保羅原本還派人拾綴著她,後來乾脆也放任自由了,由她去罷,雖然依舊不明白她為何流連不去。

    忽忽過了三兩日,宋軍營寨外鬆內緊,而保羅則沒事便觀察這鮮水河水勢,卻是因為對小白虎所說的水計動了心,實在不行,便炸了上游水壩,也不失一個辦法就是了。

    他閒庭信步一般在河邊踱步,正好看見白瑪日贊在河邊打坐,這時候正好夕陽落日餘輝撒在她肩上,倒是有些吉祥慈悲味道在,只是保羅爺一想到她臉頰上那屍油灰和身上的人皮甲,免不得有些異樣,想想左右無事,他便緩緩走過去,準備探探白瑪日贊心中虛實。

    白瑪日贊坐在河邊,口中喃喃,念的正是《大毘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佛教講究法、報、化三身成就,毘盧遮那佛乃是法身佛,而釋迦摩尼佛則是報身佛,就如同西方奇幻小說當中的戰神坦波斯,蠻族稱坦帕斯,人族叫坦波斯,雖然其實都是一位神,可蠻族認為人族褻瀆了神靈一般,佛教內部其實也分許多宗派,且內鬥的厲害。

    佛教三大系統便是南傳、漢傳、藏傳,譬如今日流行在緬甸、泰國、伊斯蘭卡等國的佛教。稱「南傳上座部佛教」,又叫小乘佛教,而漢傳這一支則稱為大乘佛教。其中又分許多宗派,尤以禪宗最為出名,稱之為「中國禪」,而吐蕃這一支,便是藏傳佛教。

    這其中哲學系統的爭辯即便花幾百萬宇也說不清楚,尤其是藏傳佛教這一支,由於唐朝時期吐蕃贊普松贊干布迎娶大唐文成公主,文成把佛教帶去了吐蕃,吐蓖古籍《松贊干布遺教》上清楚說著,釋邊摩尼等身像作為嫁妝從長安到了拉薩。贊普建立大昭寺供養,這裡面故事說起來又得十幾萬字。總之,藏傳佛教從吐蕃僧人萬里跋涉去長安學法到自成一支,便如一個家族子嗣長大了自立門戶又和原本的家族發生許多明爭暗鬥一般,其中的故事說也說不清,說白了,修佛的也是人,是人都有家國地域的概念。爭執便產生了。

    「布赤念佛倒是虔誠啊!」保羅爺笑嘻嘻走到白瑪日贊身邊,看她不理會自己繼續在那兒念佛,眼珠子一轉,便生了個鬼心思來。

    「我給你說個故事罷!話說咱們大宋朝那老太后信佛,整天阿彌陀佛念個不休,咱們那位年輕的官家覺著老太后整天阿彌陀佛的,你也知道,年輕人嘛!終究便嫌嘮叨。有一天老太后念佛,官家就喊了,母后,母后。老太后看兒子叫自己,便問幹什麼,官家又不說話,於是她又念開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這時候官家又叫了,母后,母后。老太后問作甚,官家又不說話,老太后便有些生氣,只是佛說過,慎念不可起,於是她按下了心思,繼續念阿彌陀佛,官家又喊了,母后,母后。老太后真惱了,便說,怎這麼討嫌,哀家念佛呢!官家就笑了,母后,我可是您肚子裡面落下的一塊肉,才只叫了您三次,您就惱了,您整天叫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豈不是要惱煞了?」

    白瑪日贊被他這一說,頓時噗哧一聲笑了,她名字當中「白瑪」二宇吐蕃語意即蓮花,此刻一笑,當真便有些蓮花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一下子便讓保羅爺忘記了她臉頰上的屍油灰,卻是瞧著她臉蛋兒有些目不轉睛了。

    被他很是無禮地那麼瞧著,白瑪日贊頓時嬌靨薄暈,眼眶下渲染開兩抹嫣紅來,「你這人怎這麼無禮?」

    「怪只怪布赤生得太美。」保羅爺笑嘻嘻當真無賴,接著又假惺惺歎了口氣,心裡面便說:可惜啊!這臉上的死人灰身上的死人皮當真煞風景的很……

    白瑪日贊出乎意料地沒生氣,卻是也歎了口氣,瞧著前面河水發呆,一時間空氣中倒是有些異樣的暖昧。

    良久,她突然說、「你知道麼,你們漢人的地方太膏腴了。」聰明如保羅爺頓時便明白了,便好比他說白瑪日贊生的美因此他使勁兒瞧一般,大宋朝的地盤太肥沃了,也惹得別的民族垂涎。

    他楞了楞,突然覺得白瑪日讚那抹了屍油脂的臉蛋其實也不是那麼討惹嫌得很,原來她流連不去卻是有些拿自己當人質的意思,只是,巴瓦卻央雄才大略,恐怕不見得會忌憚。

    菩薩是梵文「菩提薩埵」的音譯,翻譯過來便是「覺悟有情」意思,廣州白雲山能仁寺山門前有一副對聯「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實在是下的最好的註腳,眼下白瑪贊可不就是覺悟,可不就是有情麼,從這一點上來說,保羅爺的四處留情,似乎也不是那麼討厭。

    「這天下事情難說得緊,我一個淫賊也不懂那些,總之,事如春夢了無痕罷!」保羅爺歎了口氣,轉身離去,這最後一句卻是蘇大鬍子所做,乃是千古名句,學過語文的怕都知道,只是大多理解錯誤裡面的意思,往往把它用在男女之情上,其實蘇大鬍子佛學造詣很好,春夢者,便是春天人懶懶的想睡覺,夢多了,起來後夢了無痕跡,人生便如一場大夢,而不是什麼,啊!我做了一個香艷的夢,醒來後發現內褲涼涼的,夢裡面美人不見了。

    眼下小年輕的蘇軾做沒做這首詩還兩說,保羅爺的意思是,唉!布赤啊!你太執著了。只是這句子到底是一時無兩的絕句,他這會子雖然不是故意賣弄,但白瑪日贊依然心中悸動,看著他背影,頓時便覺得中土禪宗其實也頗有識人之明,這淫賊做護教法王倒也不是全沒道理的。

    「美人不是母胎生,應是桃花樹長成,己恨桃花容易落,落花比你尚多情。」漸漸遠去的保羅爺哼著六代達賴喇嘛羅桑仁欽倉央嘉措所做的情歌,歌聲中意境儼然。

    天底下的事情往往便是如此,就好像算命的相士舉起一根手指頭面對三個前去應試的才子,三人後來有一人高中,於是眾人便感歎:啊!那人真是活神仙,連這個都能算出來。

    其實呢!一根手指頭或許說的是一起不中,或許說的是一起都中,或許說的是一人高中,或許說的是一人不中,保羅唱歌跟那相士舉一根手指頭其實有異曲同工之妙,揣摩的不過是人心罷了。

    白瑪日贊聽著他那歌聲,低頭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那水面上一個臉頰嫣紅的少女在輕微顫抖,而她的心也如那影像一般,微微顫動著。

    良久、她突然俯下身去,雙手掬了一捧水,水質微涼,似乎滅卻了一點心火。

    用水把臉頰上屍油脂洗去,她臉頰上依然有著一抹天然嫣紅,那卻是高原日照自然形成的健康膚色。

    「布赤,這天下或許菩薩很多呢!」白瑪日贊低聲喃喃自言自語道。

    隔日,眾人發現那吐蕃妖女換了一件雪白的衣裳,除此之外再無什麼裝飾,那些什麼纓珞啊皺巴巴的比甲啊什麼的全都不見了,頓時便顯得清麗脫俗無與倫比,一眾宋兵看著這一身白衫的吐蕃妖女,紛紛大吞口水,而老嚮導德爾哈藍瞧見後愈發膜拜得緊,以前這位昌珠菩薩一身八法成就的打扮,高高在上讓人不敢逼視,可眼下卻是活脫脫渡脫苦眾生的菩薩,平易近人得緊,於是這「那摩阿彌達瓦」更加念得勤快了。

    天底下還有什麼比成佛更加大的野心呢?即便是西方權勢滔天的教皇,只不過是上帝卑微的僕人罷了,而成佛,卻是自己做大哥,手底下帶著一幫子天龍八部等小弟,孰優孰劣,高下立判。

    保羅爺心知肚明,只是裝作不知,反正沒了屍油脂看起來總是賞心悅目得很,有美人瞧還有什麼不好的,而折惟昌團團亂轉長吁短歎,心裡面巴望著援兵趕緊到來,柴郡主卻是每天操練兒郎嚴厲的緊,只可憐大楊將軍和小楊將軍為難,整天既要面對保羅又要面對柴郡主,這矛盾似乎便調解不開一般。

    折惟昌的整天巴望,沒巴望來朝廷的援兵,卻是把西夏的鐵騎巴望來了,河對岸如雲如稠儘是騎兵,有些便到河邊炫耀,用本國語言大罵宋人,恐怕也是巴瓦卻央懂些兵法,怕對岸宋兵趁大軍渡河之際半渡而擊,所以想誘難方先出手。

    保羅瞧著對岸那些黨項騎兵吐蕃騎兵冷笑、才不搭理,只是和折惟昌商量,命那些強弩撅張士弓弦上緊,箭頭抹上火油、若是天上有什麼本鳥飛來,便往死了射,大宋的強弩可比吐蕃或者西夏的強弓厲害,論騎兵,大宋或許不怎麼的,可論弩兵,大宋絕對是天下第一。

    折老粗瞧著河對岸吐蕃人黨項人來來往往運送木料,眉頭皺得跟繩索打結在一起一般,這敵軍似乎要搭起浮橋,到時候騎兵一衝,自己這邊如何抵擋?若是派兵騷擾,自己這邊才多丁點兒人?豈不是露餡兒了?

    眼下硝煙密佈,緊鑼密鼓,大戰眼瞧著便要開始了。
l65yao 發表於 2009-1-26 04:37
第七集 困獸之猶斗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車美人一車酒肉一車閒書
    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大楊將軍便自告奮勇帶一千驍勇之士從下游繞過去劫對方的糧道,折惟昌一聽,此計可行,反正真打起來,便多這一千人馬也無濟於事,於是便把手上唯一那點兒家當,自己從東京還的慣打仗的一千騎兵交給了大楊將軍。

    保羅知道鳳姐姐那是驍勇善戰的勇將,以前又做過糧草先行官,明知不該讓自己的女人冒險,可也深知勸說無用,便也同意了。只是在鳳姐姐出發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倒是讓大楊將軍又好笑又歡喜,便柔聲跟他說,自己經歷許多陣仗,心中有數呢,我不在,你要忍讓著些柴娘娘,便當是給我一點面子。

    楊排鳳帶著一千兵馬,人啣草,馬銜枚,趁著夜色悄無聲息往下游去了。保羅看著她和那一千勇士消失在夜幕中,心中歎息,什麼榮華富貴,哪個不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天波府門口那[文官落轎武將下馬]的碑,看起來風光無限,其實全都是他閤府上下鮮血澆灌的啊!即便龐老柴根,其實也頗為朝政嘔心瀝血,只是兒子不爭氣加之他不知道收斂罷了。大爺我看上不這等榮華富貴,我要的是自由自在,嬌妻美妾,可惜,身不由己,唉!

    他有些感慨,在河邊盤恆良久,這才回到帳中,看小白虎正在打坐,便把眉毛一挑笑說:「喲!小傢伙很勤快啊!」

    其實小白虎在想法子化體內地生死符,她是什麼身份出身?怎麼可能老老實實給保羅爺掃茅廁?只是那體內生死符極為古怪,真氣遊走渾身十二經脈怎麼也找不著。總之便覺著經脈隱隱發寒,不過她也是極為執傲的脾氣,每日用功勤練不綴,便指望有朝一日能化解體內禁制。

    若是保羅知道了恐怕要大笑,那生死符是他一咆口水凝結成冰,進了體內早就化掉了。怎麼化解?生死符陰狠毒辣便毒辣在這裡,若沒他的心法,根本沒辦法化解。

    「你以為每個人都似你這般?」小白虎眼眉開開地瞧著他,這模樣讓保羅想笑,這小傢伙大眼睛分的開開的,看人總有那麼一股子嬌癡的味道,頓時便又想起相書上所說[眼眉開開腿開開],這種面相極容易勾搭,只是他這位爺對小白虎沒興趣,才那麼一丁點兒大,若如柳院君那般雖然個頭小胸是胸腰是腰,那又另說了。

    「爺怎麼了?」他大剌剌一屁股坐下,瞧著緩緩收功的小白虎說道。

    「淫賊唄!」小白虎嘴角一撇,頗為不屑,「我知道你天賦高,在大宋又有文曲星的大名。我若有你這般天賦,一定每天勤練不綴,說不準沒幾年便上窺天下十四傑地境界了。」

    嚇!這是怎麼說的?保羅把眉毛一少年挑,「你怎知我不努力呢?難道努力便是每天打坐練功?那叫傻練,我又不是郭靖……」說著話音一頓,聳了聳肩膀。跟她說白搭,她怎麼知道郭靖這個典故,想到這裡,他說故事的癮頭又上來了,奶奶的,以前多舒坦自在,喝花酒逛窯子打群架,沒事給阿蠻她們說說故事,跑去畫皮館客串說書,吊胃口吊得一眾聽書的抓耳撓腮直喊[大大您倒是趕緊更新哇!]多有趄,可現如今,唉!真真是……

    正在這時候,帳簾子從外面掀開,一身白衣地昌珠菩薩進來了,「那要如何才不算傻練呢?」她在宋軍營寨中極為自由,反正也沒什麼人能攔住她。折惟昌更加好,心說這吐蕃妖女一身詭異的武功嚇人得緊,反正她那是瞧上少保了,女人嘛!有了情郎忘了親娘,更加不去管了。

    保羅瞧白瑪日讚這清麗的臉蛋兒,賣弄的心思又冒了出來,當下揉了揉下巴便說:「我給你們說個故事罷!」

    話說大唐貞觀年間,那玄奘大法師,玄奘大法師知道罷!就是……

    「唐三藏嘛!誰不知道,唐皇的御弟,去天竺取經地。」小白虎頓時打斷了他的賣弄,保羅聞言有些訕訕然。可不是麼,白瑪日讚那是吐蕃的金剛女,就算小白虎,黨項人崇佛,李元昊為何姓李?那還是以前唐朝賜的姓,人家有不知道麼?

    他乾咳了一聲掩飾,便接著說了下去。

    便是那唐三藏了,話說唐三藏去天竺取經,那時候天竺國對經文管制很厲害,許多高僧大德取經都是割開血肉把經書藏在身體裡面帶回來的。咱們今兒說地不是這個,只說唐三藏走到了若水之畔,便是咱們現在待的這個地方了。

    他到了若水,在過雪山地時候,恰好看見冰川中隱約有長長的毛髮露出了些,心裡面有些奇怪,便拿方便鏟挖掘,結果挖出來一個人,那頭髮鬍鬚長的呀!怕有幾丈,他一看,這人似乎是打坐入定的,便拿了個玉磬在他耳邊敲,於是那人便出定了。

    原來,此人是釋迦摩尼佛之前迦葉佛時代的人,自己修得了阿羅漢果,可羅漢果位不是佛法最終成就哇!於是他就想,乾脆自己入定,等下一劫釋迦摩尼佛入世渡眾生的時候自己向他請教罷!

    唐三藏便告訴他,釋迦佛祖已經寂滅了。他一聽,於是就說,這樣啊!那乾脆我再入定,再等下一劫彌勒佛入世渡化眾生的時候聽法罷!說著便又要入定。

    唐三藏一把拉住了他,便說了,你這樣也不是辦法啊!等彌勒佛入世教化眾生的時候誰來通知你出定呢?那個羅漢一聽,也是啊!這如何是好?

    這時候唐三藏便告訴他,自己乃是釋迦佛祖座前大弟子鑫蟬子轉世。這樣罷,你去轉世投胎,等我從天竺回來,我收你為徒,如何?

    那羅漢一聽,哦!是釋迦佛祖地首座弟子,那一定是有真法的,於是便答應了。唐三藏便告訴他,你此去東土大唐,看見那最繁華地都市最大的宮殿,便去投胎,我乃是東土大唐皇帝的御弟,到時候我便收你為徒。

    十八年以後,唐三藏回來了,見著皇帝便問,十八年前是否有一個皇子出生,那是一位羅漢,要拜我為師的。唐皇查遍了後宮,十八年前這個時候沒有皇子出生哇!於是又查,結果查到了尉遲大將軍,就是咱們今天的門神啦!查到尉遲大將軍的弟弟金吾衛大將軍尉遲敬宗地兒子正是十八年前那一天出生的。

    原來啊!那個羅漢沒見過市面,到了長安以後看到滿眼繁華頭暈眼花,結果把尉遲家那豪宅錯以為是皇宮,投胎投錯了。

    唐皇便跟尉遲恭說了,愛卿,朕要出家,但出家了天下萬民怎麼辦呢!這樣罷,讓你們尉遲家那個孩子替朕出家,這代替天子為僧,那可是了不得的,於是尉遲恭很爽快答應了。

    唐三藏聽聞後很是歡喜,便去見那個羅漢轉世了。在他想,那羅漢乃是上一劫修持,定力之高自己也要佩服的,想必看見自己便能認識了。

    誰知道哇!這羅漢啊菩薩啊轉世投胎他也隔陰迷,看見唐三藏並不認識,眼下這位羅漢那是長安出名的紈褲,喝花酒逛窯子打群架,極為出名,這時候皇帝命他出家,他便不願意,可皇命難違啊!怎麼辦呢?

    於是他便提出三個條件,要一車美人服侍自己,一車酒肉吃喝,再一車閒書看瞭解悶,這便是唐三藏日後地衣缽大弟子……

    「我知道了,是三車窺基大法師。」小白虎頓時說道:「可這又如何呢?難道你想說自己也是羅漢投胎?」

    保羅笑了,「不是不是,咱們說的便是,為什麼定力那麼高的羅漢,轉世投抬他也隔陰迷呢?」小白虎頓時一愣,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眉愈發分得開了。

    白瑪日贊淡淡道:「線香燃盡,餘香尚存,炭薪燃盡,炭灰不盡(註:出自[大智度論]),聲聞、緣覺、菩薩三乘眾,不管哪個,都不可能斷盡余習,唯有佛能斷……」

    保羅使勁兒一拍大腿,「著啊!還是布赤你精研佛法,就像你說的,線香燒完了有灰,木炭燒完了也有灰,就算佛祖他老人家走了,還留個舍利子呢!佛經上不也說麼,佛地諸弟子中,畢陵伽婆蹉恃才傲物,舍利弗肝火旺盛,難陀喜歡看美女……布赤,我沒說錯罷?」

    白瑪日贊皺起了眉頭,可偏生還沒辦法反駁他,只得點了點頭。

    「你瞧,這些菩薩羅漢難道不苦練麼?一樣毛病多多,我又不是佛祖,有點什麼毛病也很正常啊!努力並不是在那兒打坐就成的,打坐能成佛麼?笑話了,何況武功乎!」保羅爺笑嘻嘻一攤手,一副無賴樣子,說著便忒眼看了白瑪日贊一眼,有意無意說道:「就算昌珠菩薩,恐怕也有午夜夢迴的時候罷!」

    呃!白瑪日贊頓時面紅耳赤,更加要命的是,昨兒她當真便夢到眼前這位爺滿口白牙笑嘻嘻出現,當時可是冷汗淋漓醒來的。

    睜著圓溜溜地眼睛,小白虎看看抄著手露出雪白牙齒在那兒笑的保羅,再看看滿面緋紅地白瑪日贊,當真有些撓頭了。保羅這番歪理把她掰得迷迷糊糊,且還高深莫測得緊。她實在是反駁不出道理來,人家白瑪日讚那可是官教金剛女,自小修煉的,都無言反駁,何況她呢!

    正在這時候,外面一聲冷笑,「陳保羅好大才,果然是嚇蠻書的大宋文曲星。可惜,一肚子大才盡用在女人身上了,淫賊便淫賊了,居然還扯起佛經做大旗……」

    保羅爺背後寒毛一豎,似乎在深夜中被一頭餓了三天三夜的吊晴白額虎盯上了一般,真氣頓時走了一個大周天,渾身骨節發出細微的噼裡啪啦之聲,正是少林易筋經神功護體。

    「誰?」
l65yao 發表於 2009-1-26 04:38
第七集 困獸之猶斗 第一百八十三章 瘦、皺、漏、透
    一陣笑聲伴隨著簾子被掀開,從外面施施然走進來一個人:「你這故事我恰好在外面聽了個清楚,我原本還在想,這陳保羅到底有多大能耐,居然便上至太后下至公主一律通殺,聽完了我才明白,原來你骨子裡面自恃大爺,什麼太后公主,在你眼裡面恐怕跟大街上的小娘子沒什麼區別,嘿嘿!美女愛英雄,果然不假,什麼東西最了得?境界,成佛有成佛的境界,天下十四傑有天下十四傑的境界,淫賊,也有淫賊的境界。」

    他這番話倒是把保羅抬的高,不過當真說到保羅的心坎兒裡面去了,保羅一聽就樂了,感情這人倒是我的知己,太后公主怎麼了,你把她扔山窩窩裡面十年,保管她也是一臉兒灰塵沒事夾根大蔥背後背個孩子,乳房下垂得跟窮人家的口袋一樣乾癟,你弄個山裡姑娘在太后公主位置上坐十年,她也一臉兒滋潤指曳氣使渾身貴氣,就算是活佛,山裡面活佛恐怕不見得有大城市那油光滿面顛著小肚子的胖和尚賣相好。

    「師傅。」小白虎一臉驚喜跳了起來,白瑪日贊臉色卻是霎時間正帶了,保羅皺了皺眉,暗中催動生死符,小白虎頓時只覺得心口劇痛,如同被一隻巨大的黃蜂蟄了一口一般,一下便又跌了回去,額頭頓時滲出豆大的冷汗來,立刻連抬一下手指頭的力氣都沒了。

    「做下人要有做下人的覺悟,別動不動喊爹喊娘喊師傅。」保羅哼了一聲,這才正兒八經打量進來的這位。

    所謂人的名兒,樹的影兒,進來的顯然便是天下十四傑之一的機關盟盟主吳昊,據傳說這位曾徑是江南最年輕的秀才,後來在山中無意得到一本神仙流傳的《機輪經》。因此上窺大道,不過十數年便位列天下十四傑。

    當然,這些只是傳說,保羅瞧見他長相後,便估模出幾分事實真相了,無非就是相貌不雅無法步入廟堂,結果棄文習武,然後便比平常人發奮十倍百倍的苦練,不是有人說1%的天才加上99%的勤奮麼。何況他既然是曾經的江南最年輕的秀才,這天才二字自然是跑不掉的。

    朝廷取士,第一條,美丰姿。倒不是說你非得長得跟夏侯仁、白玉堂這般俊俏,可起碼的五官端正卻是肯定的,以三國劉備那等素肯容人的,龐統被諸葛亮介紹尚且因為相貌不雅得不到重視。何況這位機關盟盟主長相。實在太……

    當然,吳昊的長相用容套話還是能讚揚的,用古人的話叫做「相貌清奇高古」,用今人的話叫做「長的很愛國」,總之你可以想像一頭非洲狒狒不小心跑到了都市裡面的情形。

    李元昊倒是頗能用人啊!保羅看清楚了這位的長相。不得不歎,這些帝王總有自己厲害的那一面。

    保羅打量吳昊的時候,吳昊也在仔細打量他,看了幾眼後突然笑了起來,「陳保羅,好膽,這些年瞧見我不跑的江湖人實在不多了。」

    「吳盟主也沒長得三頭六臂啊!」保羅笑笑,「何況在下和內人的武功還不錯……」

    這房間裡面就兩個女性,小白虎才屁大一點兒,自然不會說她。那麼,無非就是說白瑪日讚了,金剛女聞言頓時臉上唰一下從頭紅到腳,他並不傻,明知保羅此言只是在西夏和吐蕃之間埋下一粒懷疑的種子等街萌芽,奇怪的是,心中居然一點兒也沒興起反駁的意思

    吳昊掀了掀唇,露出滿口黃牙笑了起來,「勾搭小娘子到你這種境界的……嘿嘿!這世上我只佩服兩個人,小蓬萊聖主和先帝,如今,你算第三個。」

    「吳盟主對李元昊那蠻酋的知遇之恩感激很重啊!」保羅笑了笑。

    「嘿嘿!想諷刺我?」吳昊大刺刺往帳篷內的一張凳子上坐下,「不錯,我是很感激先帝的知遇之恩,至於你們大宋那個有眼不識金鑲玉的狗皇帝麼,哼哼!」

    他吳昊是什麼人?天下十四傑之一,成名垂十數年之久,如何看不出保羅是想激怒自己,自然不屑動怒。

    保羅自然知道他口中的狗皇帝是先帝真宗,不過他裝傻假撇請的本事那是天下第一的,假意一挑眉,「咦!有眼不識金鑲玉?沒有罷!咱們官家很能識人啊!在下以前便是白身一個,眼下可不也是做到廣陵侯了……」

    「是不是還要說連自己的皇姐都雙手奉上了?」吳昊冷笑。

    「啊!哦!在下倒是忘記了,在下乃是明珠,一眼便瞧出來了,吳昊盟主卻是璞玉,怎麼也瞧不出來。」保羅繼續在激怒對方,白瑪日贊一皺眉,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保羅老是在人家長相上做文章,未免有些無賴了。

    每個人都有一塊碰不得的逆鱗,吳昊的逆鱗顯然便是相貌了,聞言頓時眼角抽動了一下。

    保羅並末想罷休,繼續說:「不知道吳盟主讀過《金剛經》沒?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吳盟主未免著相了,皮囊身外之物也,何況在下看來,吳盟主相貌清奇高古,頗有花石綱之美,古來罕見。」

    這言辭裡面的諷刺,吳昊怎聽不出,且不說那最後兩個字咬得極重,直接指他是漢奸,「花石綱」三個字更加直接說他長相不敢恭維奇醜無比。

    宋代水陸兩運物資以「綱」為單位,如運馬者稱「馬綱」,運「米」的稱「米餉綱」,馬以五十匹為一綱,米以一萬石為一綱,而這「花石綱」指的是江南太湖石,玩賞石頭之美,古來便有四個字,「瘦、皺、漏、透」,這「瘦」就是盤骨蒼勁、裸露而不臃腫,「皺」就是輪廊凹凸不平而變化多端,「漏」就是具孔洞能透過光線。「透」則是溶洞密佈能透水通氣。

    拿玩賞石頭的審美標誰說人,這還有個好的麼,白瑪日贊雖然是吐蕃人,可漢學卻是精湛得很。別看四方蠻夷紛紛自造蠻書,可漢文還是各國上流社會的通用語言文字,以大遼國之國力、疆域,不懂漢文還遭人鄙視,更何況吐蕃呼!

    她先是怔了怔。接著回味一下,再看看吳昊那疲骨伶付骨節粗大,皺巴巴如橘子皮的皮膚,招風耳和朝天兩個黑洞洞的鼻孔,加上滿臉坑坑凹凹,可不就是「疲、皺、漏、透」麼?以她的修養,還是忍不住臉上露出了笑意。這……也太損人了罷!

    吳昊的腹中才學。怎麼能不知道保羅的意思,臉上頓時泛起奇異的青色來,也沒看他怎麼動彈,整個人突然就如同腳下裝了彈簧一般彈了起來,保羅到底忌憚他天下十四傑的名頭。頓時往後退了一步,他說了這麼多話,其實渾身易筋經神功密佈,就防著吳昊突然動手呢!

    在他看來,吳昊在十四傑中排名還在赤、燕兩女之下,成名無非就是靠機關暗器,那是和他差不多的本事,而他身上穿著他自己做的寶甲,那可是天下第一暗器宗師烈火鸚鵡慕容的奪命針都沒能全部穿透的寶貝,吳昊這機關大師的暗器估計比不上慕容。因此他這才敢肆意挑釁。

    最重要的是,他自信自己的雷鳴刀比小白虎那槍厲害多了,天下十四傑怎的?江湖上名氣越大的死得越快,小瞧他保羅爺的死得更加快。

    不過吳昊並沒有就此動手,緩緩呼吸了幾下,居然又坐了下來,只是呼吸未免還是有些粗,「嘿!果然是文曲星,好一張利嘴,怕是死人也要被你說活,不過……光憑嘴利是沒用的,你以為就你這大營中千把人馬能奈何我怎樣?我還不是來去自如,想捉誰就捉誰。」

    保羅臉色一變,可不是,憑吳昊天下十四傑的身手,這大營中誰能留難他?難道……

    吳昊看保羅動容,終於扳回了一局,臉上立刺露出譏笑來,「我來這大營,恰好瞧見一位美人洗澡,順手便綁了來,不如,給你瞧瞧如何?」

    保羅這次是真動容了,誰沒有軟肋,他陳保羅的軟肋便是美人了,楊排鳳劫糧道去了,莫不是……金花?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看他臉色,吳昊心中極為暢快,於是並指如刀往身後一劃,頓時把身後那牛皮帳篷給割開了一個長長的口子,從外面跌進一個人來。

    跌進來那人身穿衾衣,雙臂、小腿和一部分腰肢肌膚裸露在外,鵝蛋臉,長眉鳳目,此刻臉色漲紅如血,看著吳昊眼神是的怨毒便恨不能食其肉飲其血,保羅一者,心中叫苦,怎麼是這位啊!

    吳昊笑容古怪,「沒想到你陳保羅居然喜好這一口……這徐娘半老,床第間想必是別有滋味,也難怪了,哈哈哈哈!不過,你似乎沒能滿足她啊!居然讓她洗澡的當口還咒罵你的名宇,年輕人到底床底經驗不足,難道沒聽說過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麼?」

    地上的柴郡主羞憤欲死,保羅苦笑,感情是這位柴娘娘洗澡的時候罵我,結果被吳昊聽見了,順手虜來,真是陰差陽錯,雖然天波府的功夫也不錯、可又怎麼能跟天下十四傑中人比呢!真真要命了。

    他臉上頓時堆笑,「不知吳前輩準備如何?」

    吳昊得意,忒眼看了他一眼,「廣陵侯為何前鋸後恭?」

    干!這傢伙簡直心理變態,堂堂天下十四傑的身份巴巴的跑來探營便罷了,還屁話囉嗦一堆,保羅心裡面把吳昊的八代祖宗問候了一個遍,可臉上笑容愈發濃厚了,「小子無禮,吳前輩大人大量,千萬不要計較,您江湖絕頂高人,不如,先把我這小妾放了如何?」反正都這樣了,有便宜不佔,太吃虧了,誰讓你柴娘娘沒事洗澡還罵人的,嘴巴上佔點便宜也好,不過……這柴娘娘當真四十出頭了麼?感情生孩子早也有一樁好處,孫女金花都十六了,她也不顯老,這皮膚……倒好。

    「行啊!先把我徒弟身上禁制解了。」吳昊雖然錯猜了柴郡主和保羅的關係,可眼光毒辣,到底還是能看出自己徒弟身上的不對的。
l65yao 發表於 2009-1-26 04:39
第七集 困獸之猶斗 一百八十四 飛天錦毛鼠
    呃!這個……保羅頓時語塞了,說實話這生死符怎麼種他倒是一清二楚了,可具體解開,他兩個只會一種笨辦法,除非讓小白虎跟自己煉逍遙游心法,這就好像寫一本書,開頭寫了,結尾構思好了,可中間的內容公平需要慢慢充填,畢竟獨創一門武功沒那麼容易。

    吳昊看他臉色,會意錯了,以為他猶豫值不值得,嘿嘿兩聲說道:「沒事,我等得起,今天抓一個不夠明天再抓一個,慢慢來,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去東京城嘛!」

    保羅聞言色變,以吳昊的身手,若是真不顧宗師身份玩這種無賴手段,那還真是防不勝防,剎那間,倒是生出殺心來了,這廝留他不得,殺了最好。

    兩人同時嘿嘿笑了起來,腦子裡面都在盤算,打的都不是什麼好主意。

    正在這時候,只聽見外面隱約傳來沉悶之聲,這聲音速度極快,也不過彈指間,帳蓬內桌子上茶盞都震動起來了。

    「鐵騎。」保羅背後冷汗涔涔而下,頓時長身而起,「吳盟主,好手段啊!」

    他是指吳昊糾纏,掩蓋西夏吐蕃的騎兵偷襲,吳昊也楞了楞,自己臨來之際,並沒說襲營啊!那也是自己孤身到了宋營才知道這乃是一座空寨,難不成成孔雀明王擅自做的決定?不可能,他怎調得動我西夏兵馬?

    這時候保羅擎刀在手。一聲厲喝,「布赤,動手。」旁邊白瑪日贊被他突然叫出小名,下意識便抓了身邊小白虎,腳下一跺。人便往上竄去,手如刀劍,「毗啦」一聲便割開帳篷頂端,兩人躍在了空中,人在空中,這才回神,自己這是怎麼了?居然被他一句話便說動了?

    保羅雷鳴刀劃了一個大圓圈。正是少林刀法中的一招「善護念」,出自《金剛輕》,號稱天下最強的守勢刀招。

    帳蓬內雜物亂飛,整個牛皮所製的帳篷被刀氣割得支離破碎,轟然倒塌,保羅此際已經一腳勾到了地上的柴郡主。

    「好個奸猾小子。」吳昊眼瞳一縮。此刻被保羅佔了先機,何況這一招刀氣凜然,極為唬人,以吳昊之身手,也是身子往後急退,看到保羅把柴郡主一腳勾起,而刀風撲面居然如春風般溫柔,頓時氣歪了鼻子,這才反應過來。好球囊的,這小子太奸猾了,遠來的鐵騎想必是他安排的,如此文武雙全的人物,留他不得。

    他們這一動手,頓時便驚動了整個宋軍大營,無數宋兵衣衫不整從帳篷裡面奔出,個個都有些慌亂。

    古代和現代不一樣,往往萬人大營被數百人一衝便亂了套,實在是因為古人講究「千軍易得一將難求」。中下層官兵的軍事素質太差,同樣的,文官系統也是太注重所謂請官治,正因為這樣,古代戰場上往往便會出現主將被殺數萬大軍炸營這樣的事情。

    「兒郎們,休亂,各自其位,吳昊,吃本侯一刀。」保羅吐氣開聲,聲若老鳳長鳴九天,柴郡主還扛在肩膀上,手上雷鳴刀便往吳昊一刀劈去。

    他第一次自稱本侯,那也是有道理的,畢竟他朝廷廣陵侯的身份在,便有貴定軍心的作用,頓時宋軍在他一聲厲喝下便安定下來,拿刀的拿刀,拽弩的拽弩,單兵素質便體現出來了。

    他這劈出的一刀那是去西夏之前飛天魔女龍雲鳳傳授的魔女盟天魔刀法,他武功駁雜,不過大抵是以少林易筋經做底子,而天魔刀法又一往無前氣勢十足,故此這一刀有攻有守,雷鳴刀似乎膨脹了數倍,霹靂一般劈了下來。

    「噹啷」一聲巨響,就見吳昊手上出現一把八卦輪,硬生生架住了保羅劈來的一刀。

    「小子,有你的。」吳昊獰笑,「不過爺爺就這麼好打發麼?」說話間就見他左手中鬼魅般又出現一把八卦輪,保羅一見,暗道不好,這種招式路數他實在太熟了,自己玩暗器不就喜歡這樣麼,下意識便身子往下一矮……

    「撲撲撲撲」,八卦輪中射出無數電芒,擦著保羅頭皮就飛了過去,射在泥土地裡面,乃是無數小指粗細的暗器。

    干!保羅被嚇出一頭許汗,聽那暗器射進土中的聲音便能知道這暗器的力道之大,若是射到臉上……

    吳昊頓時反守為攻,招招式式直奔保羅臉面,保羅肩膀上扛著柴郡主,他的確武功也不及吳昊,頓時手忙腳亂,無數次便將將躲過那神鬼莫測的暗器,到底是機關盟盟主,這暗器雖然沒烈火鸚鵡慕容那般霸道,卻勝在神出鬼沒,連保羅自恃機關暗器天下第一,也吃不準吳昊八卦輪中暗器到底有多少,什麼時候射出來。

    而他自己的雷鳴刀火火器卻有一個弊端,刀的招式大多是劈,雷鳴刀火器卻需要往前刺的時候才能出其不意,柯爾特六管袖箭又留給了烏古喜和耶律宜蘭做紀念,何況保羅也不想立刻拿出壓箱子底的功夫,一時時間,就看他上竄下跳,狼狽不堪。

    「把柴郡主拋過來。」遠處白瑪日贊看出端倪,但是又不想上去跟吳昊動手,她到底不是保羅的女人,方才被保羅一聲喊帶出小白虎純是下意識的舉止,不過看保羅險象環生,又怕他斃命當場,立刻喊了一聲。

    這一聲喊要命了,無數宋兵圍在四周,這時候才知道,感情咱們廣陵侯肩膀上打著的那只穿著衾衣的女子是咱們柴娘娘,這廣陵侯好本事啊!居然連柴娘娘也……無數官兵眼神中便暖昧起來。柴娘娘、大楊將軍再加上小楊將軍,這幾代人了?廣陵侯這天下第一淫賊的名頭到底不是吹噓的啊!咱們若有人家指甲蓋丁點兒的功夫,豈不是發達了。

    「祖母……」遠外一聲喊,正是小楊將軍,她剛要衝進來。折惟昌一把拽住了她,「小姑姐姐,你也不看看那是什麼人?上去反而成了少保的累贅……兒郎們,強弩上弦,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的。」他說著一把扯開胸前衣裳,業已擎刀在手。當真是個老粗,也就死拼的念頭,遠處馬蹄如雷鳴,起碼上萬鐵騎,也是沒奈何了。

    保羅肩膀上柴郡主雙頰似火,死的心思都有了。可身上穴位被封,手指頭也動彈不了一根,別說咬舌自盡了,連話都說不出。

    「接著。」保羅身子往後急退。雙手一托便要把柴郡主拋出,手一托之下,左手豐腴堅挺,右手卻又帶點兒骨感,嚇!摸著什麼地方了?

    柴郡主魂飛天外。渾身氣血沸騰,若是這時候有刀,怕是連保羅的手都剁下來了。

    「嘿嘿嘿!」吳昊一聲冷笑,雙手從身子側面甩出,手上八卦輪便嗚嗚嗚嗚帶著詭異的嘯聲飛了出去,一道直追空中的柴郡主,一道卻是劃了一個圈直奔保羅。

    說時遲那時快,這時候,地面震動如雷,就聽見整齊劃一的呼喝。「精—忠—報—國。」

    「龍衛,是殿前龍衛……弟兄們,咱們的援軍來啦!」宋軍大喜,紛紛往後觀望,只瞧見遠處隱約黑壓壓一片,偶爾有月色反光,分明是殿拆龍衛盔甲上面的護心鏡,為首一匹白馬颯香如流星一般,白馬上空似乎還飛著一個白晃晃的什麼東西。

    而這時候,吳昊的一個八卦輪已經將將要切到空中柴郡主的胸部……

    保羅爺一聲哼,就見他手一抖,空中柴郡主的身子忽忽往下一沉,這時候吳昊才發現,原來他手上還有一根細若蛛絲的玩意兒拽著。

    這時候另外一個八卦輪飛到保羅跟前,他手上雷鳴刀一豎擋在跟前,八卦輪砸在上面一滑,詭異地從旁邊擦了過來。

    Shit,保羅一偏腦袋,那八卦輪擦著腦袋就飛了過去,幾根頭髮輕輕飄落,把他嚇得一身冷汗,到底是天下十四傑之一,稍一不慎便是身首異處啊!

    他一竄身往空中躍去,手上一帶,柴郡主便被拽了過去,又滾在了他肩膀上,他也是料到吳昊定然會襲擊,這才有這一招,只是這八卦輪的厲害當真出乎意料,差一點便掛了。

    兩隻八卦輪呼嘯著在空中飛了一個大圈兒又回到吳昊手上,這時候保羅倒是把柴郡主拋給了遠處的楊金花,不遠處白瑪日贊暗中歎息,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他竄在空中一眼就瞧見了遠處,這練暗器的沒一個是近視眼,故此他一眼就瞧見了遠處,那白馬分明便是自己的照夜玉獅子,上面輕輕一踩照夜玉獅子馬屁股,便往前急速滑出數丈的不是白五爺又是哪個。

    「玉堂,我在這兒呢!」他人在空中一喝,身子輕輕一個轉折便落了下來,氣定神閒,「吳前輩,不介意在下跟人聯手一起討教幾招罷!」

    遠處白五爺聽見他聲音,雙翅一震便如鷹鷂俯衝,比照夜玉獅子還快就飛了過來,他滑個數丈便踩一下照夜玉獅子的屁股那是借力罷了,這會子聽見保羅聲音,自然急速飛來,人還沒到,就看見他遠遠拋來一個小巧的箱子。

    吳昊冷哼,這時候倒是一派大宗師模樣,好整以暇站在那兒,渾身卻是殺氣凜然、四周宋兵也沒一個敢拿手上努箭招呼的。

    嘿!我的金翅甲來了,保羅一喜,身子再次拔起,人在空中便把那箱子一拍,箱子卡嗒一聲裂開,他滴溜溜在空中一轉,金翅甲便穿好了,雙臂一展,背後金翅頓時展開,手上雷鳴刀刷刷刷揮舞了幾下,刀光爍爍,好一個金翅摩雲天八臂修羅玉面俠。

    這時候白五爺飛到近前,兩人相視一笑,伸手一擊掌,卻是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在空中一個盤旋,兩人輕輕落下,雙雙一拱手,接著傖啷一聲兵刃出鞘,白玉堂手中一口長劍,月華如水一般映在長劍劍脊上,宛如流光溢彩在上面滑動,好一口絕世寶劍,而保羅爺手上雷鳴刀輕輕垂下指著地面,手指已經搭在了刀柄下面的板機上。

    「錦毛鼠……金翅鳥……向天下十四傑吳昊吳前輩討教討教……」

    吳昊眼瞳一縮,宛如有利芒刺進一般。
l65yao 發表於 2009-1-26 04:39
第七集 困獸之猶斗 一百八十五 雙英大戰十四傑
    他雖然托大,可能做到天下十四傑,沒一個傻的,眼看錦毛鼠手上神兵利刃,隱約便是那號稱江湖第一神劍的湛瀘寶劍,而保羅手上的似刀似劍的古怪刀刃更加瞞不了他,他自己本來就是機關術大宗師,方才動手保羅爺為什麼一直沒機會?可不就是他招式防備著呢!

    金翅鳥、錦毛鼠,還有一個敵友莫辨的金剛女白瑪日贊,這些都是後輩中頂兒尖的高手,到時候走不走得了都難說。

    他雖然位列天下十四傑,可到底是半路出家的文人出身,未算勝,先算敗,肚子裡面正在盤恆到底是撂兩名場面話飄然而去還是死撐到底,這時候遠遠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再加老娘一個。」清脆若黃鸝的聲音,在場眾人聽了頓時渾身八萬四千汗毛孔都舒坦開了。好一把聲音,脆便脆了,直如蟠桃一般咬一口裡面還滿嘴流汁,這是哪家的姑娘?生平第一次聽見這等爽脆卻帶著柔膩的聲音,紛紛掉頭觀望。

    只見一匹神駿至極的白馬颯沓如流星一般到了近前,看見故主,咴咴一聲長嘶,頓時邁開四蹄一個竄跳便到了保羅爺身邊,那大眼睛溫柔得比長公主看他還來得有深蘊,一低頭便拿腦袋在保羅爺臉頰上蹭來蹭去,正是天下名駒照夜玉獅子。

    從馬上跳下來一位姑娘,一頭烏溜溜的長髮盤著,上面纏著犀牛掩月雙開叉的頭巾,一朵巍顫顫珠花插在鬢邊,一張潔白細膩如凝脂一般的瓜子臉蛋,臉盤上宛如點漆一雙剪水秋瞳,櫻桃小嘴,懸膽玉鼻,天生一個美人頜。身上穿著紫、黃兩色長短裙,腰間圍胯拿翠色絲滌緊緊兒繫著,腳下一雙繡花鞋,手上一根齊眉高的鐵棍,可不正是揚州城出名的母老虎、河東獅柳月娥是也。

    保羅原本極為拉風地架勢頓時被照夜玉獅子和柳月娥地到來弄得全沒了。「你來做什麼?」

    「老……我怎麼就不能來?」母大蟲下意識便要把口頭禪老娘兩個字說出來,話到嘴邊,硬生生吞回去半截,「我跟季常離婚了,不找你找誰?」

    此話一說,眾人頓時明白了,哦!原來是揚州府那位發明〔離婚〕這個詞、喊〔嫁婿當嫁廣陵侯〕的女英雄,頓時看保羅爺眼神都有點不對勁。好嘛,找男人找到這兒來了,廣陵侯的魅力當真不凡得緊。

    保羅張口結舌,旁邊白玉堂一瞥眼神,那意思是說,當初叫你別招惹人家小媳婦罷。瞧瞧,找上門來了罷,人家要來,這可不怪我。

    正在這當口,從黑暗中又潑剌剌跑來十二匹極其神駿的馬兒,上面坐著十二位番邦異國味道極濃的美貌姑娘,俱都是一身白袍,手上握著樣式極為怪異的彎刀。為首一個棕髮雪膚藍睛,頭上插著一根金步搖,伸掌在馬背上輕輕一拍便飄然下馬。

    「殺雞焉用牛刀。吳昊,想跟咱們主子爺比武,先問問我們長白十二雪女手上地彎刀。」說話間眾女齊齊下馬,彎刀無聲出鞘,空氣中頓時瀰漫如冰似雪冷森森的味道。

    本版版主手打

    吳昊那張狒狒臉頓時色作鐵青,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連長白幫這等跳樑小丑居然也敢跟我叫板,當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過越是這樣,他也越是心驚,蟻多了咬死象,好漢也怕群狼,口中發出嘿嘿冷笑,手上八卦輪一緊,業已打定主意,殺幾個人便走。

    「那摩阿彌達瓦。」從鮮水河方向傳來一聲佛號,聲如黃鐘大呂,震得眾人心中齊齊一跳,緊接著,一個白色人影如電般竄來,只一眨眼,人影已經到了近前,「如此多年輕俊逸,實在是江湖難得的盛事,怎能少了老衲。」

    來者身著黃紫兩色袈裟,氣宇如王,正是吐蕃孔雀明王巴瓦卻央,保羅和白玉堂手上兵刃一緊,互相看了一眼,俱都從對方眼神中看出了些憂慮。吳昊甫得奧援,頓時哈哈大笑,「孔雀王來得正好,便請給我掠陣,也正好瞧瞧這大宋眼下出了些什麼年輕一輩的俊傑。」

    巴瓦卻央那是什麼身份,自從魔山老母畢月霄過世,他和南海神尼俱都號稱天下第二,天下十四傑也有高下之分,到了巴瓦卻央這等境界,天下想來便來,想走便走,比之吳昊,又要高出一籌。

    今兒看來沒法善了,保羅爺發了狠,一把便扯過柳月娥到自己身後,一聲朗笑,「吐蕃國師來得正好,省得吳前輩說咱們以多欺少……兒郎們,讓開一條道,咱們漢家兒郎,禮儀天下,莫要失了禮數。」

    他這麼說,也是有說法的,待一會兒動起手來,四周圍了這許多人,反而成了累贅,自己那些桃花瘴、天羅網反而沒法用了,退到一側,到時候即便不敵,騎兵一衝,怕他巴瓦卻央武功再高,也要暫避鋒芒。

    不過保羅也是把這位吐蕃國師看得太高了,巴瓦卻央此來可沒安什麼好心,大宋是吐蕃的勁敵,西夏何嘗不是,眼下西夏和吐蕃雖然表面上結盟,可他絕對樂於瞧見吳昊身死。趕過來純就是看看能不能撈點油水,加之他以為弟子白瑪日贊被保羅虜掠,說不準趁亂便能把弟子救走。不過此刻瞧見自己的弟子夾雜在宋兵當中,他神目如炬,眼光一掃之下便看出白瑪日贊分明便沒任何禁制在身,頓時微微皺眉,白瑪日贊感覺到師傅眼光如電,不知怎麼的,身子往後縮了縮。

    三方各懷鬼胎,不過吳昊因為巴瓦卻央的到來豪氣大漲倒是真地,手上八卦輪一錯,嘿嘿笑著便說:「一起上罷,我倒要瞧瞧這年輕俊傑榜上的小輩們手底下有多少真章。」

    母大蟲被保羅一把拉到他身後,心裡面甜滋滋地,心說這冤家倒是心裡面有我,不枉我在天下人跟前撕破臉面。也巧了,當初保羅爺甫見她脫了她一雙繡花鞋,那是五寸多地一對軟底繡花鞋,團起來只拳頭大小。他那時候喝醉了隨意塞進百寶囊,恰好就沒取出來過,這時候探手進去就取了出來反手塞給她,「放心罷!不管怎麼說,我四海館終究有你一個位置。」

    四下嘩然,這都什麼當口了,廣陵侯居然還能有這閒情雅致調戲小娘子,那一雙繡花鞋怕是當初勾搭的時時候的定情信物,果然是蓋民辦的風月班頭,不得不叫人歎服啊!遠處楊金花摟著柴郡主,瞧見後忍不住咬唇,十二雪女中和保羅最相熟的那位完顏吉娜伊哈眼神一暗,修長的手指捏著彎刀不免緊了一緊。

    柳月娥臉上燒紅,畢竟這當口四下全是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再凶悍畢竟也害羞的,捏著繡花鞋頓時乖乖退到後面去了。

    「怎麼著,交代後事麼?」吳昊冷笑,卻是想刺激對方,可惜,保羅爺不上套,笑了笑,「人家癡情一片,為了我敢和天下儒生叫板……哦!我倒是忘記了,怕吳前輩幾十年也沒嘗過這滋味,倒是我唐突了,真真是,對牛彈琴。」

    如此當面諷刺他長得醜沒女人喜歡,四下一陣嗤笑,吳昊老臉燒紅,愈發像那發情的狒狒了,「陳-保-羅……」手上雙輪一震,身形鬼魅一般閃到近前,八卦輪那鋒利的刃部對著保羅爺臉蛋便劃了過去。

    「我上面你下面。」保羅一聲喝,雙臂一震竄向空中,手上雷鳴刀反手倒劈,白玉堂一怔之下,手中寶劍劃了一個圈,劍尖直刺吳昊手執雙輪地雙手合谷穴。

    吳昊十分忌憚白玉堂手上的劍,身子輕輕一轉閃過,手一抖,一隻八卦輪中刷刷刷便射出無數細如牛毛的暗器,另外一隻八卦輪將好便套住保羅的雷鳴刀,手腕一叫勁兒,使勁那麼一擰,保羅爺只覺得一股如許大力捲來,身子便滴溜溜在空中旋了起來。他身上金翅甲金光燦爛,這麼一旋之下,在月色下只見金光一團,煞是好看。

    叮叮叮叮一陣細微的響,白玉堂把寶劍橫在胸前,牛毛針盡數射在上面,也不知他手上的絕世寶劍是什麼材料做的,只見他一揮手,一道劍芒帶著附著在上面的牛毛針甩向吳昊。

    此刻白五爺的身手絕對已經在御貓展爺之上了,這一招陷空島秘技「海市蜃樓」使出來快捷無比,內勁帶著牛毛針更加是直奔吳昊胸前數個大穴。

    好個吳昊,不愧是天下十四傑之一,嘿嘿一聲冷笑,瘦如雞爪的手刷一下便甩出一隻八卦輪,那八卦輪呼一下便直奔空中保羅爺腦袋而去,而他手上另外一隻八卦輪嗖一下橫著便擋在胸前,被他內力催動之下快速旋轉,卻是輕而易舉把小白的來招化了個一乾二淨。

    也不過剛動了兩招,不知吳昊上想立威還是想在巴瓦卻央跟前顯示實力怎的,這時候一反手,便從腰間摸出一個古怪的兵刃來。

    空中保羅爺剛剛砸開飛來的八卦輪,只覺得渾身一震,胸口氣血沸騰,眼光一掃之下便看見下面吳昊自腰間摸出了個古怪家什,心中巨跳,嘶聲大喊道:「玉堂,快躲……」

    「乓」一聲巨響,濃煙密佈,空中保羅心一縮,雷鳴刀剛要對準下面吳昊,就看他手一伸,胸前滴溜溜轉個不休的八卦輪又到了手上,身形有晃就到了白五爺跟前,伴隨著嘿嘿一聲冷笑,八卦輪對著白五爺頸項滑去。
l65yao 發表於 2009-1-26 04:40
第七集 困獸之猶斗 一百八十六 你藏人家繡花鞋作甚
    八卦輪四周鋒利至極,可說吹毛斷髮,眼瞅著就切進了白玉堂的脖子裡面去了,吳昊那張狒狒臉上剛擠出一丁點兒笑,突然覺得不對,怎這入肉一點兒手感都沒?

    好一個機關盟盟主、西夏鐵冶司大統領、天下十四傑之一,就看他腳下似乎裝了滑輪一般,膝蓋動也沒動一下,腰腹一收,身子便往後滑去,與此同時,白五爺站在原地的人影兒不見了,恍如移形換位,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就看見這年輕俊傑榜上高手身子已經貼近吳昊,手上明晃晃一汪清泉般寶劍一閃,一道白光。

    吳昊心中驟跳,硬生生吸了一口真氣,瘦骨伶仃的肋骨一張、一合,胸腹奇異地往裡面又縮了三寸,這正是他當初得的那本奇書「通臂白猿機輪經」上的種奇武功。

    饒是這樣,他還是覺得腹部一涼,白五爺手上寶劍依然在他胸腹上拉開一道長長的鮮血淋漓的傷口,若是再進去幾分,怕就是開膛破肚了。

    「咳」

    白五爺一張口,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這時候才單手捂著腰間,剛才吳昊那火槍打在他腰間,這火槍入肉,約莫要幾個彈指時光才會感覺到疼痛,可血卻是止不住的,汩汩從手指縫間往外滲透。

    「噗哧」一股濃煙噴出,頓時把吳昊籠罩在當中,這時候空中的保羅爺才喊了一句,「老賊,拿命來。」

    吳昊十數年來怕是第一次受傷,正是「年年打雁,今兒卻叫雁啄了眼晴」,伸手如電般在自己胸腹幾個大穴上點下止血。當真是惱羞成怒。雖然受傷,卻激起血性來,雙臂骨節幾聲細微的脆響。正是他獨門的通臂白猿功運起,便要一擊斃命那傷了自己的小子。

    他剛準備動手,就覺得一股濃煙噴到把自己籠罩在當中,眼中立刻火辣辣要流淚,心中一涼。頓時便想起來了:怎麼把這小子忘記了?

    怕是比那小白老鼠更加厲害,手上那把刀跟自己給額真公主的雷鳴槍相似彷彿……

    這一轉念也不過剎那間,這時候耳中才聽到保羅一聲老賊拿命來頓時嚇得一個激靈。就勢一個懶驢打滾,堂堂天下十四傑便在地上滾了兩個圈子,這才脫離了保羅爺桃花瘴的範圍。

    剛要起身,就見上面又籠來一張黑糊糊的東西,心中咯登一下。忙不迭又在地上打了兩個滾兒。遠處巴瓦卻央一皺眉,這吳昊真把天下十四傑的臉面全丟盡了,堂堂一代宗師,居然用懶騙打這種招式,一次便罷了,居然還兩次。

    吳昊灰頭土臉站起身來,雙眼紅腫、眼淚水把眼屎都帶出來了,加上胸前大塊大塊的血跡,整一個剛經歷九九八十一難的大馬猴一般。

    說時遲那時快。保羅爺並未立刻就動雷鳴刀,手指一彈、一道細若蛛絲的銀線便飛了出去,到了吳昊腦袋上方,嗖一下打了一個圓圈,便要往下套大馬猴的腦袋。

    吳昊腦袋跟烏龜頭一般詭異地一縮,將將便躲過,還沒回神,就聽見啪一聲輕微的脆響,然後才覺得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卻是被保羅手上銀線給狠狠抽了一擊,這一下可跟刀割的差不多,頓時血流滿面。

    「老賊,留下腦袋再走。」保羅雙翅一震便到了他跟前,雷鳴刀一橫便切他脖頸,一手執刀柄一手擔刀背,惡狠狠推了過去,吳昊躲無可躲,身形疾退。

    就在這快若閃電的當口,一隻手彷彿破開虛空一般從虛無中出現,手掌色做金赤,兩指頓時擺住了刀鋒,順勢在刀脊上一滑,「啪」一下便在刀脊上彈了一指,保羅爺如遭雷擊,只覺得一股無匹的真力從刀上傳來,幾乎人力無法抗拒,喉頭一甜,一口逆血便泛了上來。

    「那摩阿彌達瓦。」巴瓦卻央一聲佛號這才響起,緊接著原本低垂著的歡目驟然睜開,目光宛如實質一掃,厲聲喝道:「昌珠,擊他海底輪。」

    混在宋兵中的白瑪日贊渾身一震,下意識便提氣竄了過去,柔荑一抬,手幻出一個圈來,一掌便要拍在保羅爺背後尾推骨上,將將便要貼肉,這才醒轉,收勢不住,手掌一滑卻是按在了保羅屁股上,這無匹內力驟然回收豈是容易的,頓時便氣血上湧直透十二重樓,內臟肺腑都震動了,一張口,「哇」一口鮮血吐在了保羅背後。

    便在保羅雷鳴刀被巴瓦卻央一彈,背後白瑪日贊竄來的時候,他一咬牙,手指一勾,雷鳴刀第一次發利市,便應在堂堂天下十四傑身上。

    一聲巨響,即便是巴瓦卻央這等身手也閃避不及,只是看保羅眼神中殺氣一閃,本身神念一動下意識閃了閃,頓時便覺得半邊身子一麻,心道不好,知道著了道兒。

    後面白五爺心性兒極為辣氣,雖然腰腹劇痛,眼看良機一閃而過,頓時一吸真氣,手上寶劍一動,人影晃到保羅爺身邊,一劍直刺巴瓦去央……

    五個人一下便糾纏在一起,後面數女驚呼,柳月娥離得最近,手上鐵棍一頓,嬌小的身軀頓時躍在半空,雙臂一抖,鐵棍棍頭顫出一朵碩大的花來,正是她五虎門五虎群羊棍的一招「夜叉探海」,對著巴瓦卻央便戳了過去。

    後面十二雪女也是紛紛竄來、一時間場面極為混亂。

    「小輩受死。」滿臉鮮血的吳昊突然上前,一矮身,他原本個子就矮,這麼一蹲,愈發矮了,一拳便擂向保羅爺小腹氣海穴。

    保羅被後面白瑪日贊一推,正好是真力用老之際,身子往前一跌,看見吳昊竄來,心中一驚,這老東西太歹毒了。打人不是臉蛋便是腰腎。擺明了自己得不到女人青瞇也不想別人好,頓時彎腰弓背往後一縮,誰知吳昊如影隨行。腳下一滑進了半尺,手臂詭異地又伸長幾寸,眼瞧著躲無可躲,背後一撞之下已經貼著白瑪日讚了

    旁邊白老鼠大驚失色,而巴瓦卻央一掌揮動拍飛柳月娥。此時一伸剛好捏住他寶劍劍鋒,手指一涼之下這才看見自家半根手指被切斷了,眼瞳頓時一縮,「湛瀘寶劍。」

    而白玉堂這時候硬生生一橫身子。將好擋在了保羅跟前。

    這一拳將將便打在他方才受傷的位置,即便吳昊亞已受傷,全身真力十停怕去了五停,可天下十四傑之一全力一擊豈是可以小瞧的,頓時便覺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噗」

    漫天血花。白老鼠身上雪翅驚心動魄儘是嫣紅。

    「走。」巴瓦卻央伸手一拽吳昊,兩人身子疾退,堂堂天下十四傑說要走,怕也是十數年來第一遭。

    「走你老母。」保羅一把拽住白五爺,當真是怒極攻心,手上雷鳴刀一指,前面吳昊暗叫不好,拉著巴瓦卻央便撲倒在地,兩人滴溜溜在地上便滾了好幾圈,與此同時。「乓乓乓」幾聲巨響,雷鳴刀上直冒煙。

    「昌珠,逆徒,大事都壞在你手上了。」巴瓦卻央伸手一拉吳昊,兩人如電般後退,後面十二雪女雪花鏢風捲殘雲,哩哩哩哩,巴瓦卻央手臂一震,身上袈裟頓時飛起擋在身後,兩人留下藉機往黑暗中遁去,只留下一件插滿雪花鏢的袈裟和一地鮮血,號稱武功天下第二的孔雀明王居然連袈裟都脫了。

    「保羅大哥。」小楊將軍抱著柴郡主撲過來,可保羅爺此刻哪裡還顧得了別的,眼見白玉堂氣若游絲,忍不住咬碎了滿口鋼牙,「軍醫,軍醫呢?」

    白老鼠臉色慘白,此刻卻是勉力一笑,「我說……咳……你……你藏著人家繡花鞋作甚麼?」

    我說五爺,這都什麼當口了,你還惦記著保羅藏著母老虎的繡花鞋作甚麼?

    保羅也管不得白老鼠這時候還開玩笑,轉頭大喊:「折大哥,給準備一間帳篷,燒起熱水……」說著一把抱起白玉堂,剛站起來,自家身子都晃了晃,天下十四傑哪兒那麼好相與,他自己眼下也是真力賊去樓空,旁邊十二雪女中完顏吉娜伊哈一把扶住了他,「主子。」

    「還楞著幹什麼?該幹什麼幹什麼去,那個誰,趕緊燒起熱水……」楞了半晌的折老粗此刻扯著大嗓門火燒火燎地喊道。

    「金鳳花姐姐,你給我打個下手,如嫣嫂嫂,這兒便拜託你了。」

    「我也去。」枷月娥強自吸了一口氣,不過她的武功比起巴瓦卻央差的何止以道裡記,方才被巴瓦卻央隔著鐵棍拍了一掌,雖然是人家剛剛受傷之後的隨便一樣掌,可卻也傷得不輕,保羅回首苦笑,「你先自己調息養傷罷!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四下亂做一團,龍衛軍剛來卻做了保姆,混在人群中的白瑪日贊擦了擦唇邊血跡,輕聲歎了一口氣,往黑暗中慢慢走去。

    保羅到了帳篷中先脫下自家金翅甲,那邊完顏吉娜伊哈已經把昏迷的白玉堂身上雪超甲脫了,撕開他小腹上衣裳,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保羅一看,還好,吳昊那破鳥槍居然裝的鐵砂,當真僥倖到家,雖然血肉模糊看起來恐怖,到底不是致命傷,要命的是最後那一拳,怕要傷了五臟六腑,當下摸出少林護心丹來,先餵了白老鼠幾顆。

    等他處理好傷口,一探白玉堂脈絡,卻是真氣幾乎全清,只剩下一點兒在脈絡中遊走,再不救治怕要一命嗚呼。

    看來得用三摩地真訣了,保羅盤膝坐到白玉堂身後,三摩地真訣配合易筋經,渾身淡淡真氣散發開來,一探手,緩緩扶在白玉堂背後督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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