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大宋時代週刊 作者:戴小樓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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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豪 2009-1-17 06:45: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2 176615
嘉豪 發表於 2009-1-26 23:33

出使『上京』城 貳佰零柒 痔瘡、妙人

此言一出,茶水噴了一地,連燕青蘿那等定力,也是險此一口繰笑出來,卻也是一口嗆到臉蛋兒紅了許久,心中實在啼笑皆非。

    這個人,你說他無賴罷,可偏生有時候品味高雅叫人心動得緊,別的不說,一句[選美如選詩,總覺動心難。]便叫人擊節嘆賞。那些俗人只知道拿自然景觀來比喻女子的美貌,用也用爛了,何曾有過把美人比作詩詞的。

    後來保羅私下給燕青蘿解釋便說過,天下絕色如青蘿姐姐這般,自然是謫仙李白這等人筆下仙氣靈動的詩,再次一等便等如前朝詩家作品,又次之便好比今日所謂老子作品,更次這便如打油詩,等而下之麼,自然是[誰把雪花漫天撒,王母娘娘販私鹽。]這等無言(無鹽)絕句了。

    當時保羅爺這番奉承還惹得燕仙子很是開心笑了一陣,被別人夸說美貌她自小便習慣了,可這麼變著法子夸出新意的當真絕無僅有,尤其那王母娘娘販私鹽叫人發笑得緊。

    可若說他高雅脫俗,眼下還有比他更無賴的麼?居然說出嫖妓不給錢便不叫嫖,當真要叫听者彈出一對眼楮珠子了。

    正在房內眾人面面相覷的時候,外面一聲冷笑,“嘿!好一個嫖妓不給錢便不叫嫖,果然是只有嚇蠻書的東京文曲星才能有的手段,佩服啊佩服!”說話間外面走進來一個錦袍青年,腰間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佩飾,面目雖不可憎,卻叫人殊無好感得緊。後面緊緊跟隨著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和一個黃眉毛的童子。

    白玉堂眼角微微挑動,保羅愣了愣後大笑,“這不是兔兒相公夏小受麼?當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洪大俠、丁大俠,兩位別來無恙啊!”嘴上佔人便宜,眼珠子卻滴溜溜轉開了。他雖然一身本事卻毫無高手風範,眼看小蓬萊一下來了三個,自然是有所打算了。

    膽兒大地不止他一個,那刀條臉的俊朗公子爺噗哧一笑,[唰]得一聲展開折扇輕描淡寫扇動了兩個。“在下頗愛翰林風。這位雖然面目可憎了些,氣質卻是好的,筋骨神氣內斂更是萬中無一,後庭想必夾得甚緊,不知渡夜資老劉手打幾何啊?”

    走馬承受夏遂良氣得差一點兒吐血,保羅卻頓時對那俊朗公子爺生了好感,敢于軋小蓬萊地苗頭,這等豪氣自然不簡單。你還別說人家無知者無畏,別地不說,那丁朗稟生異賦,雖然長一副娃娃臉,卻天生兩道黃眉,江湖上但凡混的好的誰不知道小蓬萊八大護法之一的黃眉童子丁朗的名頭?

    此人氣息內斂,武功這高連保羅都撢不到深淺,若說在江湖上籍籍無名,保羅怎麼都不相信。

    笑了笑,他一拱手道︰“兄台好生豪氣,小弟佩服得緊,不知高姓大名?”

    “不敢,小姓唐,唐威。”公子爺也笑了笑,如沐春風。保羅旁邊燕仙子卻是皺起了秀眉,“半步追魂王官唐威唐家三少?”

    那公子爺嘿嘿一笑,“豈敢豈敢,在下只不過襄陽王府一個執法隊總教頭罷了,如何當得天下十四杰之一南海仙子燕青蘿法眼。”

    Shit,這就是那黑手黨的黨魁?保羅差一點兒絕倒。

    腌[月贊]球囊地,這一間房內地高手可以抵得上小半個江湖了,他忍不住罵一句東京方言。

    其實江湖和後世娛樂圈差不多,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新出道的偶像明星你別看新鮮熱辣,可又能火爆多久?這位唐家三少當年也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自從進了襄陽王府,便也漸漸淡出江湖人的視野。其實論起暗器功夫,彭海位列天下十四杰,還受到上一任襄陽王重視,可真比武功孰高孰下當真難說得緊。包括小蓬萊八大護法無$%^敵*(龍!&*$書屋整理比這燕青蘿這等天下十四杰,皆都如此,一個道理。

    “唐兄好生膽色。”保羅挑了挑大拇指,接著說了一句讓夏遂良暴跳的話來,“不過你看他夏小受眼瞳四周血絲昂然,火氣大啊!肯定有痔瘡,估摸著還是環狀痔,真走起旱路來進進出出痔核礙眼,未免煞風景得很。”

    美人痣臉上大紅若綢緞一般,咬著唇狠狠在保羅腰間掐了一把,這壞蛋,愈說愈過份。“咳……”這一次眾人包括燕仙子也被口水嗆到了,若說天下之無賴,舍陳少保其誰?

    夏遂良腮幫子肌肉墳起,使勁告訴自己要注意身份,可臉色卻變得慘白無比,“陳保羅……你……你……”

    到底唐家三少是此道老手,老神在在搖著折扇慢條斯理說道︰“這倒不妨,痔瘡也有痔瘡地妙處,[落紅點點白綾紗,喜看新婦被破瓜。]這里面的妙處……”他說著輕挑了一下眼眉,頗為曖昧壓低了嗓音說︰“有痔瘡也是很爽的。”

    呃!保羅爺當真踫上高手了,看著唐三少那淫邪帶著濕意地眼神,頓時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趕緊搖手說道︰“這個……小弟敬謝不敏了,老兄你喜歡盡管上便是,想必他也喜歡的。”

    寂靜無語,房間內地板上估摸著落了一地地雞皮疙瘩。

    是可忍孰不可忍,夏遂良也忍不住了,眼瞳一縮,一手按在了腰間那嬰兒拳頭大小的佩飾上……

    〔噌〕得一聲,他腰間那佩飾頓時跳躍成一枚長劍,劍身僅一指半寬,這想必就是他金燈劍客綽號的由來,感情這拳頭大小似個小金燈的佩飾乃是一枚寶劍。

    小蓬萊紫煙夢澤心法號稱天下神功第一,自然有他的妙處,金燈劍初現,房間內空氣頓時冰涼。每一個人都感覺到這位夏小受的劍氣鎖定了自己氣機,甚至連那呵斥保羅俗人一個的兩個不通武功地後生都能感覺到渾身受制動彈不得,臉上頓時顯露出驚惶神色來。

    “鼓唇弄舌之輩……”金燈劍一出手,夏遂良慘白的面容便轉換成了淡金色。那金燈劍不知是自動作響還是被夏遂良內力所逼,嗡嗡低鳴不休,像是一條待人而嚙的響尾蛇。

    “好細,跟兔子尾巴似地。”保羅嘴上調戲了一句,手指卻掩在四海袍內伸進了茶盞,再一縮手,彈指間手上已經多了幾粒冰珠。

    戰勢一觸即發之際保羅這句話便如同被大火煎熬得通紅透體地鐵鍋內淋上了一碗油,頓時爆出了滔天火焰。

    “陳-保-羅。”夏遂良咬牙切齒嘶聲喝道,這時候,保羅袖內飛出幾顆寒芒,直奔夏遂良上中下三路。

    〔滋滋滋〕幾聲輕響,冰珠不知怎麼,居然全部射在了金燈劍上,房間內空氣冰涼若萬載冰窟。這金燈劍卻是炎陽烈日一般,冰珠連碎都沒碎直接消融無跡,而夏遂良金燈劍一收一擋之際,不知道什麼古怪運用法門,居然快逾閃電彈射出去,一劍,便幻化出一串耀眼光芒,直刺保羅爺胸前數個大穴。

    美人痣心中焦急,橫身擋在他身前,腰間佩劍已經拔了出來。

    迅雷不及掩耳,她剛拔劍,身邊黑影一閃,接著眾人便听見〔叮叮叮叮〕一陣金鐵交鳴。

    白老鼠自從修習了明尊聖火令上的武學後身法詭異得緊,此刻和夏遂良交戰在一起,兩人立刻戰成一團旋風,眨眼之際業已過了三招。

    湛瀘寶劍乃是江湖兵器譜上排名第一的神兵,居然削不斷夏遂良的金燈劍,也不知老劉手打是什麼異種鋼鐵打造的,兩把劍瞬間交叉了幾十下,兩人都是施展小巧騰挪地功夫,在房間內過了三招連一個茶盞花瓶都沒踫著。

    這金燈劍甫一相交,頓時從劍身上穿來一冰一火兩種內勁,相輔相成相得益彰,居然極為融洽融合在一起,白五爺也是暗暗吃驚,劍下動作卻是不停,第四招又遞了過去。

    夏遂良一聲悶哼,金燈劍突然沒了骨頭一般軟了下來,一下便搭在了湛瀘神劍劍身上,唰得一下,又似毒蛇爆起傷人,劍身便纏繞著湛瀘寶劍滑刺白玉堂腕間脈門。

    “繞指柔?”白老鼠嚇了一步,這等神奇微妙地劍法連他當日用軟劍的時候也沒這手段,甫一踫上這等古怪招數,頓時縮手縮腳只得往後退了一步。

    哪曉得那金燈劍似乎活物一般,硬生生又繞了進去,所謂好女怕纏漢,這寶劍也怕纏劍。白玉堂連接換了幾招都沒能甩脫金燈劍的纏繞,而夏遂良的身子似乎也變成輕飄飄的紙片一般,看上去倒不似人在使劍,而是劍在使人。

    直娘賊地,以劍御身?

    保羅見識過金沙刀普慈以身御刀的功夫後,對小蓬萊武學便上了心,想方設法從普慈嘴巴里面橇出了一點關鍵。這小蓬萊的兵刃路數,大抵以劍御身,以劍御氣,以身御劍,以氣御劍等幾種,而夏遂良地這招顯然便是以劍御身了。

    這種古怪劍法修煉起來進展極,江湖上根本難得一見,要修煉之人自小便把寶劍隨身攜帶片刻不離,直至心動劍動才算得第一步功成,待到大成之際,有鬼神難測之機,即便踫上武學修為高上一籌的對手也能憑借那古怪地運劍法門勝出,實在叫人頭疼得緊。

    就在夏遂良的金燈劍如附骨之蛆一般死死纏繞不休的時候,里間突然響起一把如清越琴聲一般的女音,宛如天籟卻又靡靡動人誘惑之極,還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高傲老成。

    “好端端的,怎又打起來了,真真俗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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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集簡介︰

    白玉堂被困沖霄樓,保羅爺心急火燎要救人,神秘對手出現,燕仙子對敵奄奄一息,叫保羅爺兩難,難透了……

    夾雜環繞叫人頭疼不休的三角敵友關系剪不斷理還亂,天底下最大的誘惑,這都叫保羅難以選擇……

    揚名天下注定有它的代價,且看保羅爺如何選擇。無$%^敵*(龍!&*$書屋整理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集,天下第一侯。
嘉豪 發表於 2009-1-26 23:34

出使『上京』城 貳佰零捌 三江交匯鬧襄陽

半步追魂王官唐威听見里廂傳來聲音,臉上立刻露出了些喜色來,他剛才調戲金燈劍客夏遂良流里流氣,這會子卻正襟危坐如同道學先生一般。

    夏遂良本是極為自重身價的,他自恃出身,斷斷不肯隨便動手,方才也是被保羅氣得緊了,幾招下來,卻也並無必勝的把握。此刻卻也借機下台,深深吸了一口氣,手上金燈劍一彈,頓時躍出圈外在房間一角站定,倒也好整以暇,功夫的確非同小可,只是這臉上神色實在不怎麼好看。

    保羅爺看這兩位動作,卻也對即將出來這位魔琴賈真真動了些好奇來,一句話讓金燈劍客罷手,半步追魂正襟危坐,不簡單啊!

    這時候那里廂翠玉門簾叮當一陣輕響,卻是一只柔荑伸出來撥開,那十指縴細修長如蔥管白玉一般,在保羅所識諸女中怕只有阮阿蠻可堪比擬。這白的白翠的翠,白嫩生生的手和那翠玉相映成趣,人還沒出來,架勢卻讓滿屋子的男人齊齊心頭一跳。

    心中嘿然一笑,保羅心說這女王倒會賣弄,這男人在女人跟前要賣弄,女人在男人跟前何嘗不是。他保羅爺本就是此道大行家,不然如何當初白身便能泡到東京四花魁。

    泱泱華夏自古愛玉,不過自古從君王大臣到市井百姓,俱都愛那羊脂白玉,這翠玉大多產自撢國(今緬甸),自古撢國遣使和中國交好這貢品內都會有無數翡翠,翡翠雖不如羊脂白玉珍貴,卻也極為稀少,大多為帝王賞賜無敵龍書屋網上整理王侯將相,這魔琴賈真真能用翡翠做門簾,可見其得襄陽王爺之重視程度。

    隨著那一雙柔荑撥開翠玉門簾,一只天然縴足伸了出來,讓保羅都大跌眼鏡。嚇!這姑娘居然赤腳?難道不是漢人是水擺夷族的?

    人還沒見著,卻讓閱人多亦的保羅爺都好奇了,怪不得在襄陽城如此大名,怪不得兩個愣頭青要呵斥保羅為無品狂生,怪不得半步追魂王官唐威神魂顛倒……

    這些都是保羅爺心念急轉之下地想法,其實人家姑娘出來極快,伸手一撥簾子便出來了,而這時候五老爺正悻悻然收劍回到保羅身邊。

    只見她頭上梳著別致的雙環寒鴉髻,腦門上圍著一個銀質發環,款式卻不是普通人家那種鳳凰餃枝、瓔珞掛環之類的款式,赫然卻是個小小的銀質骷髏,兩眼中瓖嵌著黑鋯石,別添一份奇特地魅力。

    那身上地衣服也別致,大膽且誘惑。說是抹胸卻又不似,倒露出大半雪白的背脊在外面,下面裙擺卻長長及地,倒是讓保羅想起那星光大道上的晚禮服來。

    這魔琴賈真真怎麼叫人感覺那麼熟悉?

    保羅正在尋思,賈真真卻是走到塌前大剌剌坐了下來,雙腿一絞渾似男兒。嘴巴不停嚼動,口齒間鮮紅一片,居然還在咀嚼檳榔,果然便如詩詞所寫〔織貝流肌骨,檳榔入頰紅。〕

    “我這第九樓可不歡迎隨便動手動腳的人。”賈真真貝齒間殷紅一片,忒眼瞧了瞧夏遂良後又道︰“金燈劍客請便罷!”

    夏遂良被她一呵斥臉上忽青忽白,“賈王官……”

    賈真真不待夏遂良開口頓時打斷了他的話頭,“我們王爺待你如上賓可不代表我這兒也是。”言辭間居然一點兒面子都不留。

    原來是襄陽王府的四大王官之一啊!怪不得,不過……夏小受什麼時候跟襄陽王府勾搭上地?保羅心里面一沉,他平日嘴巴上小看小蓬萊得緊,其實如何不知道小蓬萊的實力,眼下襄陽王府居然有和小蓬萊媾和的跡象,自然便有些憂心。

    “賈真真,別以為你……”惡面神洪大忠臉色一漢甕聲甕氣剛開口,眾人眼前一花,依稀覺得一道白光閃過,洪大忠高大的身形一個踉蹌,下半截便硬生生吞了回去。

    房間里面大多都是高手,頓時看見洪大忠咽喉旁插著半截如玉般手指。保羅一瞧,再轉首看看賈真真,感悟人家手上套著足以亂真的玉指套,這彈指神通一彈之下射中了洪大忠的奇經八脈中沖脈夾咽穴。

    心神頓時警惕,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身邊南海仙子燕青蘿,兩人眼光對視之下,他分明感覺到了燕仙子眼神中的驚訝。

    旁邊半步追魂王官唐威看小蓬萊的人吃癟,頓時嘿嘿一笑。夏遂無敵龍書屋網上整理良到底有些城府,不肯自討沒趣,冷冷哼了一聲,“既然主人家不歡迎我們這些客人,在下便長遠告辭了。襄陽王爺好本事,嘿!”說罷狠狠瞪了一眼保羅爺後扭頭就走。

    “洪大忠,把本姑娘的玉指套還來。”

    看著那惡面神洪大忠黑著臉拋回賈真真地玉指套,保羅心中嘿然,夏遂良也就那麼點氣度,小蓬萊出身又怎樣?到了人家一畝三分地上居然拿不出一點兒架子來,什麼玩意兒嘛!比起大爺我可差遠了。

    夏遂良三人走後,賈真真換了一副笑臉,“惡客迎門,叫各位見笑了。”那先前抨擊保羅為無品狂生的後生首先面紅耳赤拱手,“賈姑娘太客氣了,我等能一睹賈姑娘風采,便已經高興得緊……”

    “俞少東乃是熟客,可別如此客氣,請坐罷!”

    那唐三少頓時便接口道︰“對對,小俞啊!不要太拘謹,大家都坐,坐,我讓真真彈上一曲,壓壓驚,今兒沒得叫那痔瘡男壞了雅興。”

    他自作主張,想來也是,兩人都襄陽王府四大王官之一。不過賈真真卻似乎不喜歡被他叫為〔真真〕,很是瞪了他一眼。看眾人坐下,這才叫那雙胞胎侍女拿了琴過來。

    保羅一直在觀察賈真真,她尖頜柳眉,眼睫毛修長濃密,垂簾之際頗有楚楚之態。舉止卻又有男兒的豪爽,怪不得能叫許多人神魂顛倒。只是保羅仔細觀察之下,越發納悶,當真是怎麼瞧她怎麼眼熟,可偏偏記不得在哪兒見過。

    雙胞胎侍女把琴拿來,賈真真也不似那些高人雅士一般調琴要焚香洗手正襟危坐全神貫注。隨意在塌上盤膝一坐,把琴便往腿上一擱,修長玉指輕輕撥動幾下,琴弦琮琮作響。

    調琴乃是雅事,可偏偏這位姑娘著咀嚼檳榔便這麼彈了起來,琴聲一起,保羅頓時又是一驚。

    這曲子他是熟了一塌糊涂,正是當初在大遼國上京消暑節上他唱給承天皇太後蕭燕燕的一段《歌劇魅影》,連白老鼠都沒听過,這魔琴賈真真怎麼會彈?

    用琴來璋這曲子,極具異國味道,先前到地幾位客人听得津津有味,保羅這邊幾位卻是若有所思。白老鼠和燕仙子自然是因為這位魔琴武功高得嚇人而心有所感,美人痣倒是在听,可她大半心思卻又放在保羅身上。而保羅則心神不定,尋思這賈真真為什麼會這首歌。

    過得一忽兒,琴聲噶然而止。眾人回味其中,唐三少使勁叫好,“真真,這首曲子倒妙,我可從未听過,哪里來的?難不成是你新作?”

    賈真真輕拂雙手,臉上似笑非笑,“我可沒那大才,這曲子麼,是咱們這兒某位大家所創,我只是借花獻佛。”她嘴上說話,眼楮便滴溜溜往保羅身上瞟,傻子也懂得其中地意思了。

    先前到了那幾位客人驚訝萬分,那罵保羅的俞少東臉色古怪,萬萬沒想到自己呵斥為狂生地家伙居然便是這曲子地作者。而唐三少聞言則臉色古怪,看保羅地神情便多了幾分敵意。

    保羅爺臉皮雖厚,可從沒厚到拿別人的東西冒充自己所作地份上,當下笑著拱手,“姐姐說話太抬舉小弟了,這首曲子乃是番邦流傳出來,因為曲譜乃是蠻文無人識得,小弟正好略略精通幾國蠻文,哪里敢說是自己所作。”

    旁邊燕仙子听他說話,暗自嘆息,他有時候倒是極為老實,須知當世琴藝大家極少,若有獨創,定然轟傳天下,他倒是不肯圖那虛名。

    “這曲子據真真了解,可還有詞的,不如……”賈真真說著頓了頓,妙目瞧了瞧他,又說道︰“你我合唱一曲?”

    保羅正要試探她底細,當下不假思索起身,“固所願也。”

    “我唱男,你唱女。”賈真真一笑,所謂〔階下腥臊堆蜆子,口中膿血吐檳榔。〕別人吐檳榔未免難看,可她這時候隨口把口中嚼的檳榔往塌邊唾筒中一吐,卻是隨意灑脫之極,雙手一按便撥動琴弦。

    呃!保羅被她暗中將了一軍,卻越發好奇了。不過卻也不怯,唱女聲便女聲,他當年初出道之際便能一曲嚇到火焰歌神梅忒麗,還怕眼前地魔琴賈真真麼。當下走到窗前,伸手推開窗戶,外面恰好一輪明月,照在他半邊肩膀上,不用裝,便也有大才子風範了。

    兩人合唱,唱的正是當初大遼國消暑節上保羅所唱的那一段,不同的只是眼下保羅唱的乃是女聲。他天生賣弄的性子,既然唱了,自然要唱得讓燕仙子和美人痣喜歡才好,因此嗓音格外地飄揚圓滑,和賈真真的嗓音夾雜在一起纏繞纏綿,頓時味道又比方才單單只得曲子強了好幾分。听得眾人如痴如醉,那雙胞胎侍女雖然經過嚴格的訓練,對一般客人都不假辭色,可在保羅爺刻意賣弄之下,看他的眼神卻還是有些不一樣了。

    兩人嗓音纏綿許久,一曲終了,沉湎其中境界,互相眼神中未免便都帶些情意,看得半步追魂王官唐三少眼中冒火,大煞風景地干咳了幾聲。

    那後生俞少東此刻看保羅未免有些羞愧,雖然還想留下搭訕幾句,可看那賈無敵龍書屋網上整理真真看保羅毫不掩飾地熱切,心里面又十分吃味,酸溜溜在心中暗罵一句〔好食都讓豬拱了〕便拉著自己同伴匆匆離去。賈真真連句客氣話都沒有,另外幾人一看,便也紛紛告辭。

    唐三少心中大為惱火,可又不便發作,當下忍著怒意強笑道︰“那個……真真,天色早……”話還沒說完,賈真真卻是不假辭色,“你先去罷,我還有許多問題要向他討教。”

    唐王官臉色頓時黑了下來,保羅卻是對這位唐三少頗有好感。別的不看,就看他敢于軋小蓬萊的苗頭便也要高看他幾分。當下笑笑,“小弟本來便是叨擾了,天色果然不早了,便先告辭罷!”那唐三少頓時臉色又歡喜起來。

    可惜,某些人卻是不打算讓他走地。

    賈真真笑了伸手扯住保羅,眼神便有些古怪,“怎麼,這點面子都不給麼?”

    保羅那寬大的四海袍袖子蓋住了兩人的手,唐三少不免眉毛高挑起來,可看賈真真臉上笑盈盈,卻是狠狠把手上折扇一合,甩手出門而去。

    一直沒說話地五老爺此刻有些酸溜溜說道︰“看來我們是礙著某人好事了。”一甩寬大地袖子也出了門。

    “哎!玉堂……”保羅剛喊了一聲,白老鼠已經揚長而去,燕仙子看了他一眼,美人痣臉色也有些不好看,這原本說是出門探探路數,居然當真要公然眠花宿柳,實在過份了些。

    “如此,我們便也先走了。”燕青蘿一拉水修眉手便出門而去。

    保羅苦笑著回頭,臉上神色便顯得有些古怪,“姐姐當真好手段啊!”

    賈真真一笑,轉首吩咐雙胞胎侍女道︰“你們出去瞧著些,別讓外人進來。”那雙胞胎遲疑了一下,卻似乎有些不願,被賈真真瞪了一眼,這才不情不願轉身離去。

    里面自然是她地閨房了,卻無什麼花哨的飾物家什,賈真真拖著他進來後也不松手,卻是拽著他大剌剌往床邊一坐。

    方才賈真真一伸手扯他,在袖中便扣住了他手腕脈門,任他陳保羅眼下功夫在天下也算得頂兒尖兒,被對方一扣之下,居然也毫無反手之力。對方地真氣似乎克制他一般,一扣住他脈門便隨著他體內真氣流動,死死壓制著他讓他毫無辦法可想。

    如此吃癟,對他來說也算是第一次了,只是小命捏在別人手里,卻也的確無可奈何了。

    “說罷!想怎樣?”保羅心中暗恨,年年打雁,今兒叫雁啄了眼楮,自己居然就這麼沒聲沒息被別人制作了,那還有什麼話好說地。

    賈真真睜大了眼楮瞧他,他也瞪大眼楮看過去,兩人對視良久,賈真真突然噗哧一笑,這才看著他似笑非笑說道︰“怎麼?落了你的面子了?”

    說話之際,她地嗓音似乎有些變化。

    保羅先是一驚,再仔細看了看她臉蛋,便有些遲疑。

    “看什麼看?”賈真真啐了他一口,眼瞳中似乎有異芒一閃,他這才如釋重負,“Shit,嚇死我了……”他也不是笨蛋,下面有半句話便沒說出口,〔我說天底下怎突然多出來這麼一個厲害的高手,原來是龍姐姐了!〕怪不得知曉他那段《歌劇魅影》,當初飛天魔女龍雲鳳化名智化跟他在他在大遼國斗了一番,如何不知道他那曲子。後來龍雲鳳傳授他天魔心法,自然能克制他的武功,果然倒也不稀奇了。

    “嘖嘖!王爺有姐姐你這等人物幫襯,真真如虎添翼了。”保羅笑嘻嘻拍著龍雲鳳馬屁,臉上未免有些擠眉弄眼的表情。

    他雖然武功日高,可龍雲鳳成名多年,武功在天下十四杰中能排進前五,何況他後來學龍雲鳳傳授的天魔心法,也琢磨出了些魔女盟武學的奧妙,更猜出了些飛天魔女和九天玄狐這對師姐妹之間的恩怨。

    魔女盟心法奧妙,還有個極佳途徑可傳功過薪,想必當年魔山老母畢月霄挑戰小蓬萊聖主失敗後可能便是把自己畢生功力傳給了龍雲鳳,因此導致師姐妹之間翻臉魔女盟分裂為二。

    魔山老母畢月霄當年號稱邪派武功第一,生平未嘗一敗,後來挑戰小蓬萊聖主外面傳言也是只輸了一招罷了。這一身武功盡數傳度給原本就武功卓絕的龍雲鳳,自然非同小可,說龍雲鳳眼下武功邪派第一恐怕也沒錯的。

    這位飛天魔女化身千萬,且還喜歡扮豬吃老虎,保羅也很是有些忌憚地,幸好,她不是敵人。

    龍雲鳳臉上薄暈,自然知道保羅是聰明人,說的此王爺非彼王爺,“王爺以國士待我,我自然是以國士報之。”

    還是老泰山算無遺漏啊!居然已經把這位弄進了襄陽無敵龍書屋網上整理王府內部,真真是好手段,保羅心里面對八王爺佩服要死。

    兩人都是一時之選的聰明人,保羅此刻知曉了底細,自然就放開了許多。故此假意兒跟龍雲鳳說些風月,放蕩形骸,卻也是出于謹慎的道理,其實暗底下卻也有一搭沒一搭用傳音入密的功夫互相詢問。

    半晌,保羅算是弄明白了,感情關于襄陽王府的事情,朝廷還沒有明發上諭,純是老泰山八王爺多管閑事。襄陽王府養士也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了,只是最近這位新嗣王爪子太長,大肆征收稅率,搞得南北貨運閉塞,許多東西漲價了,因此八王爺便有心狠狠治一治。

    這襄陽本就是南北要沖,它地東西是淮河、大別山脈、桐柏山脈,西面是秦嶺山脈,漢水和淮水在這里聚集,是扼守長河的屏障,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

    《水經注》標中國四大水源,江河淮漢,長江、黃河、淮水、漢水,而襄陽則正是三江交匯,地勢之利可說天下屈指可數。後來到了南宋時候,臭名昭著的降將劉整向忽必烈提出了〔無襄則無淮,無淮則江南唾手可下也。〕的策略,便是最好地注腳了。

    在這里順便向各位看官掃個盲,古人用河這個單詞時候,往往特指黃河,而說到長江的時候,往往多用〔江淮〕這個詞,譬如自唐、宋以降,文人雅士們要說風月之盛,必說江南繁華第一揚州府,可無數人又說,揚州府分明是在長江北岸啊!古人瞎了眼怎麼分地?

    古人稱江,一般指較大的水源,淮河正在長江和黃河流域之間,正是我國南北氣候過渡帶。淮河以北屬暖溫帶區域,淮河以南則是北亞熱帶區域,自古以來,淮河便是中國南北方的一道自然分界線,古書上便有〔桔生于淮南則為桔,生于淮北則為橘。〕的說法。

    江南江北,古人是用淮河來分的,《尚書@禹貢》篇上說得很清楚〔淮海唯揚州。〕意思是說從淮河以南到大海,都屬揚州。揚州正是江淮平原南岸,古代江南第一重鎮,迄今為止,揚州說的還是官話,既不類似南方話,和北方話也有區別,古稱江淮官話,稱呼北方人為侉子,南方人為蠻子,這便是幾千年優越感的體現,好比今時今日上海發跡,稱呼上海以外的人都鄉巴子,道理相差仿佛。

    今時今日,許多南方城市包括上海在內,說到揚州,往往用江北佬統稱,哪里知道江南江北乃是用淮河分界這個道理,當真理三十年風水輪流傳,揚州府人士稱呼外人南蠻子北侉子上千年,在運河交流漸漸失利的情況下,終于也敗落成別人眼中的鄉下人了。
嘉豪 發表於 2009-1-26 23:35

出使『上京』城 貳佰零玖 男人的六大名器

那雙胞胎姐妹文文、靜靜沒一呼兒便要在門口探首探腦,保羅心知這四個丫頭必然是王府心腹,這窺視是必然的,他演戲天份極足,也不去理會。

    那龍雲鳳便慢慢傳音告訴他,襄陽王府四大王官,鎮八方王官雷英、半步追魂王官唐三少、霹靂王官雷鳴、魔琴索命王官賈真真,四大王官也各有派系,便如朝廷朋黨一般毫無二致。

    雷英得前襄陽王器重,一套八方刀法在江南有刀中之尊稱號,武功可說是四大王官之首,手上雙掌握著洞庭湖三十六路水寨,在襄陽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

    而半步追魂王官和霹靂王官兩人是襄陽黑手套執法隊總教習及副總教習,兩人都是暗器名家一時之選,雖然黑手套是當年雷英提議建立了,可多年來在唐三少經營下也似鐵桶一般,容不得別人插手。在襄陽城,便是知府見了那半步追魂王官唐三少也得客客氣氣的,這兩個王官湊在一起,實力可說襄陽王府第二。

    至于龍雲鳳喬裝的魔琴索命王官賈真真,原本也名不見經傳,眼下公開的身份是襄陽城頭號賣藝不賣身的名妓。私底下,卻和襄陽嗣王趙衍之間曖昧不清,別的不說,光看她能坐鎮這沖霄樓便可見一斑了。

    保羅咂了咂嘴巴,心說怪不得自古到今都說草莽中藏龍臥虎,這魔琴賈真真也不知什麼來路,居然突然就這麼佔據了襄陽王府王官一位,當下就傳音問道︰“那這位賈真真姑娘現在……”

    用手比劃了一個刀的姿勢,龍雲鳳甜甜一笑,保羅爺忍不住縮了縮肩膀,“龍姐姐,你殺起人來可真是不睡眼啊!”

    龍雲鳳狠狠瞪了他一眼,“國家大事,豈可兒戲之?”保羅只好苦笑,這古人〔士為知己者死〕的思想當真了不得,龍雲鳳江湖出身,卻被老泰山器重成了王府詹事兼拱衛府總領,當真也魄力不小。

    他仔細尋思里面道理,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方才那唐王官對龍雲鳳喬裝地賈真真似乎頗為親近,難道?

    腦子活絡的人想到這兒,自然便成前後對照尋思找出里面的道理來,當下又傳音問道︰“連手底下的王官都敢跟他搶女人?是不是……”

    “眼下這位襄陽小王爺乃是庶出,並非王世子出身,少保你應該很清楚。”龍雲鳳似笑非笑看著他,伸指一彈,把他那下意識不老實在自己腰肢間撫摸的手給狠狠彈了一記。

    保羅手上吃痛,訕訕縮手,干巴巴笑了兩聲,“演戲總得演全套罷!不過……不是小弟說渾話,姐姐這腰肢當真有些舍不得丟了。”

    他這花叢中養成的德性龍雲鳳清楚得很,卻也懶得跟他計較了。雙目流轉之際,只是狠狠剮了他一眼,其實心底倒也有些子歡喜的,再過一年她便三十了,在大宋朝,三十歲女性即便做了祖母也沒多大稀奇的。

    古人結婚早是大勢所趨,譬如唐玄宗開元詔令︰〔男十五,女十三。〕

    宋仁宗天聖詔令︰〔男十五,女十三。〕

    宋寧宗嘉定詔令︰〔男十五六,女十四。〕

    宋司馬光《書儀》︰〔男十六,女十四。〕

    宋朱熹《家禮》︰〔男十六,女十四。〕

    古代女性二三十歲這個年紀大多數上要服侍公公婆婆、中要服侍丈夫、下要教育子女,哪里有那麼快活。

    及至現代,夫權在百年之內土崩瓦解,女性出門做美容不忘吩咐一句〔別忘記煮晚飯,順便把我兩條內褲洗了。〕,電視廣告上頻頻打出〔買**送丈母娘。〕,連補腎的廣告還得讓女人來說〔他好,我也好。〕,男人們不得不自嘲〔听老婆的話跟黨走。〕,也算是三十年風水輪流轉地一種另類詮釋罷!

    “盡說渾話。”龍姐姐的聲音未免便有些低下來了,天底下哪兒有不喜歡听別人奉承地?若是換別人來奉承,龍姐姐不見得如何,真要听奉承話,她還能少了?只是這話由保羅爺嘴巴說出來,便和別人不一樣了。

    這位爺是什麼人?蓋世界的風月班頭,見過的美人多如過江之鯽,他說好,那定然是極好的,這便好比鄉間老農夸一碗紅燒肉好和饕餮美食家夸一碗紅燒肉好吃一般,區別天上地下不可同日而語。

    所謂得寸進尺,保羅爺笑著,居然把手又伸了過去,〔烈女怕纏郎〕正是最好的注腳,有一位姓古的先賢不也說過麼,〔女人就好像梅花鹿,你若去追,便有機會得到,若不去追,只能看著她在眼前跳舞。〕

    方才剛說過彈手,這會子又來,感覺頓時便不一樣了,那腰間酥麻得緊,便是她龍雲鳳武功絕頂,未免也吃不消。

    “再不規矩,我可是……”龍姐姐話說了一半兒,覺著下半句說出來,未免太過曖昧,惱便惱了,若說出來,便有些像情人之間地調戲了,卻是把下半句硬生生給吞了回去,長長的眼睫毛一陣扇動,便狠狠瞪了他一眼。

    要怪,便只怪龍姐姐方才拉著他是坐在床邊,男人沾了床,總要有些想法地。

    “孔老夫子不是說〔食色性也〕麼?”保羅才咧嘴一笑。

    龍雲鳳當真有些哭笑不得,“呸!天下人都夸你是文曲星下凡,真真都是瞎了眼,這話是告子說的。”

    保羅面不改色,他才不在乎這個,管他孔子說的還是告子說的,也不去搭腔,自顧說著自己要說的話。“咦?姐姐這眼睫毛倒是濃密異常……莫不是……粘了羊眼圈?”

    現代女子粘假睫毛地多了是,這話在保羅爺,本是故意調笑拐著彎夸眼睫毛漂亮,好比有女子雙眼皮折子美,有那些嘴巴會說話的便說〔喲!這雙眼皮別是開刀做的手術罷!〕,總比直來直去夸獎來得巧妙。

    龍雲鳳先也還有些曖昧不清的喜歡,只是沒幾個彈指,頓時卻嚼出其中含義了,當下柳眉倒豎,騰一下站起身來,一個耳光便摑了過去。

    扇到一半,有些不忍,可這一巴掌還是很清脆地扇在了保羅爺臉上,頓時把他給扇愣住了。

    “你……你這無恥的淫賊,便是拿這種腌話來作踐人地麼?”龍雲鳳胸口一陣刺痛,女人的寂寞,是所有寂寞是啊可怕地一種,她原先還很是喜歡和保羅爺保持這種有那麼一絲兒曖昧的關系的。只是,如此赤裸裸說出這般話來,頓時叫她吃不住激,堂堂天下十四杰之一,怕生平第一次扇別人耳光。

    保羅怕也是第一次吃耳光,這一巴掌雖然不得,卻當真是郁悶到了極點,我說什麼了我?

    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越是有好感,一旦翻了臉也越是厭惡,龍雲鳳這會子怕是如此,真是氣得嬌軀亂顫咬牙切齒,指著保羅道︰“你……你……”連臉頰都白了。

    “我倒是如何作踐姐姐了?”保羅打破腦袋也想不通。

    這是所為何來?別說保羅爺想不通,但是各位看官怕也想不通龍雲鳳地雷霆之怒罷!

    這,便要說到歷朝歷代的房中術知識了,這羊眼圈,古來便是房中妙趣無比地東西,有個好听的名字叫做〔赤鱗玉撥弦〕,因為它是套在男子玉睫前端凹進去一圈那個位置的東西,而赤鱗在道家方術中隱指男器,故此叫赤鱗玉撥弦。

    道家雙修流把女陰分數個部位,成書與西漢年間的〔子都經〕上便說︰〔納玉睫于琴弦麥齒之間……〕,古人是很懂得刺激女子的敏感之處的,許多道家雙修流典籍都有具體地描寫。

    唐朝李商隱《碧城三首》中便有一段描寫,〔紫鳳放嬌餃楚佩,赤鱗狂舞撥湘弦。〕,這位大詩人年輕時候修過道,且喜歡用典故,常常被人指責晦澀,後人便說他〔獺祭曾驚博奧殫,一篇《錦瑟》解人難。〕,這句〔紫鳳放嬌餃楚佩,赤鱗狂舞撥湘弦。〕可說很典型。

    就像自古流傳女人有所謂十二名器之說,男人也有所謂六大名器,什麼叫名器?就像漫畫《風雲》里面步驚雲的絕世好劍一般,名貴、珍奇、天下無雙,男人六大名器曰︰〔紫鞠、龍王、撥弦、兒臂、飛雁、越船〕。

    名器必定是稀奇罕見才叫名器,可這〔赤鱗玉撥弦〕便是讓普通人能達到名器高度地一種助興用器,是用公羊的眼圈浸泡藥水後特制而成,套在玉睫頂端行房,幾乎無往不利。

    自唐宋以降,妓寨是禁止嫖客帶赤鱗玉撥弦嫖妓的,為什麼呢?皆因這東西太厲害,往往叫女子欲仙欲死,良家便還罷了,這娼家可是要每天接客賺錢的,一天數次被這赤鱗玉撥弦折騰,神仙姐姐她也吃不消哇!

    龍雲鳳畢竟出身江湖,年紀也不小了,這東西隱紅還是懂的,所以,這句玩笑地調笑話便成了無恥下流的話,她自然要惱了。

    “你這風月班頭還有什麼不懂的?巴巴的便拿著東西來作踐我麼?好端端的便拿那赤鱗……赤鱗玉撥弦粘在我眼楮上……”龍雲鳳看他一臉納悶模樣,加之畢竟對他有十二分好感地,故此便說了。說完臉頰上倒是生了紅暈來,方才極白,這會子染了一層紅暈,實在是俏麗不可方物。

    保羅到底是老逛窯子的,雖然沒用過這些玩意兒,可听還是听說過地,頓時明白了,當下叫起了撞天屈來,“好姐姐,這可冤死我了,我哪兒用過那東西?便見也沒見過啊!感情是羊眼圈做的,我是真心夸姐姐來著,這一記耳光可是冤屈死了。”龍姐姐面紅耳赤,一來知道誤傷了,二來到底還是處子之身,說這個赤鱗玉撥弦未免不雅,只是又不願意低頭認錯,“哪里冤屈了?亂說話便沒罪過麼?”

    “我這第一次可是莫名其妙就給了姐姐你了。”保羅捂著臉頰裝可憐,一語雙關,惹得龍姐姐嬌嗔,恨不得再給他一記,“你這無賴,真趙狗嘴吐不出象牙……”

    “火辣辣的痛哩!”保羅爺繼續裝可憐,“誰練功也不能練到臉皮上去啊!”

    “我瞧瞧。”龍雲鳳到底無賴不過他,只得伸出手去撫著他臉頰裝裝樣子看看。

    吃了一個耳光的保羅剛要討回利息把雙手搭在對方腰肢上,門口傳來一聲咳嗽,“咳…… !”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2 14:53
第十六集 天下第一侯 第二章 男人的六大名器

  那雙胞胎姐妹文文、靜靜沒一呼兒便要在門口探首探腦,保羅心知這兩個丫頭必然是王府心腹,這窺視是必然的,他演戲天份極足,也不去理會。

  那龍雲鳳便暗暗傳音告訴他,襄陽王府四大王官,鎮八方王官雷英、半步追魂王官唐三少、霹靂王官雷鳴、魔琴索命王官賈真真,四大王官也各有派系,便如朝廷朋黨一般毫​​無二致。

  雷英得前襄陽王器重,一套八方刀法在江南有刀中之尊稱號,武功可說是四大王官之首,手上又掌握著洞庭湖三十六路水寨,在襄陽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

  而半步追魂王官和霹靂王官兩人是襄陽黑手套執法隊總教習及副總教習,兩人都是暗器名家一時之選,雖然黑手套是當年雷英提議建立了,可多年來在唐三少經營下也似鐵桶一般,容不得別人插手,在襄陽城,便是知府見了那半步追魂王官唐三少也得客客氣氣的,這兩個王官湊在一起,實力可說襄陽王府第二。

  至於龍雲鳳喬裝的魔琴索命王官賈真真,原本也名不見經傳,眼下公開的身份是襄陽城頭號賣藝不賣身的名妓,私底下,卻和襄陽嗣王趙衍之間曖昧不清,別的不說,光看她能坐鎮這沖霄樓便可見一斑了。

  保羅咂了咂嘴巴,心說怪不得自古到今都說草莽中藏龍臥虎,這魔琴賈真真也不知什麼來路,居然突然就這麼佔據了襄陽王府王官一位。當下就傳音問道:「那這位賈真真姑娘現在……」

  用手比劃了一個刀的姿勢,龍雲鳳甜甜一笑,保羅爺忍不住縮了縮肩膀,「龍姐姐,你殺起人來可真是不眨眼啊!」

  龍雲鳳狠狠瞪了他一眼,「國家大事,豈可兒戲之?」保羅只好苦笑。這古人「士為知己者死」的思想當真了不得,龍雲鳳江湖出身。卻被老泰山器重成了王府詹事兼拱衛府總領,當真也魄力不小。

  他仔細尋思裡面道理,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方才那唐王官對龍雲鳳喬裝的賈真真似乎頗為親近,難道?

  腦子活絡的人想到這兒,自然便成前後對照尋思找出裡面的道理來,當下又傳音問道:「連手底下的王官都敢跟他搶女人?是不是……」

  「眼下這位襄陽小王爺乃是庶出。並非王世子出身,少保你應該很清楚。」龍雲鳳似笑非笑看著他,伸指一彈,把他那下意識不老實在自己腰肢間撫摸的手給狠狠彈了一記。

  保羅手上吃痛,訕訕縮手,乾巴巴笑了兩聲,「演戲總得演全套罷!不過……不是小弟說渾話,姐姐這腰肢當真彈手得緊。小弟我當真有些捨不得丟了。 」

  他這花叢中養成的德性龍雲鳳清楚得很,卻也懶得跟他計較了,雙目流轉之際,只是狠狠剮了他一眼,其實心底倒也有些子歡喜的,再過一年她便三十了。在大宋朝,三十歲女性即便做了祖母也沒多大稀奇的。

  古人結婚早是大勢所趨,譬如唐玄宗開元詔令:「男十五,女十三。」

  宋仁宗天聖詔令:「男十五,女十三。」

  宋寧宗嘉定詔令:「男十六,女十四。」

  宋司馬光《書儀》:「男十六,女十四。」

  宋朱熹《家禮》:「男十六,女十四。」

  古代女性二三十歲這個年紀大多數上要服侍公公婆婆、中要服侍丈夫、下要教育子女,哪裡有那麼快活。

  及至現代,夫權在百年之內土崩瓦解,女性出門做美容不忘吩咐一句「別忘記煮晚飯,順便把我兩條內褲洗了」,電視廣告上頻頻打出「買×××送丈母娘」,連補腎的廣告還得讓女人來說「他好,我也好」,男人們不得不自嘲「聽老婆的話跟黨走」,也算是三十年風水輪流轉的一種另類詮釋罷!

  「盡說渾話。」龍姐姐的聲音未免便有些低下來了,天底下哪兒有不喜歡聽別人奉承的?若是換別人來奉承,龍姐姐不見得如何,真要聽奉承話,她還能少了?只是這話由保羅爺嘴巴說出來,便和別人不一樣了。

  這位爺是什麼人?蓋世界的風月班頭,見過的美人多如過江之鯽,他說好,那定然是極好的,這便好比鄉間老農誇一碗紅燒肉好吃和饕餮美食家誇一碗紅燒肉好吃一般,區別天上地下不可同日而語。

  所謂得寸進尺,保羅爺笑著,居然把手又伸了過去,「烈女怕纏郎」正是最好的註腳,有一位姓古的先賢不也說過麼,「女人就好像梅花鹿,你若去追,便有機會得到,若不去追,只能看著她在眼前跳舞。」

  方才剛說過彈手,這會子又來,感覺頓時便不一樣了,那腰間酥麻得緊,便是她龍雲鳳武功絕頂,未免也吃不消。

  「再不規矩,我可是……」龍姐姐話說了一半兒,覺著下半句說出來,未免太過曖昧,惱便惱了,若說出來,便有些像情人之間的調戲了,卻是把下半句硬生生給吞了回去,長長的眼睫毛一陣扇動,便狠狠瞪了他一眼。

  要怪,便只怪龍姐姐方才拉著他是坐在床邊,男人沾了床,總要有些想法的。

  「孔老夫子不是說『食色性也』麼?」保羅咧開嘴一笑。

  龍雲鳳當真有些哭笑不得,「呸!天下人都夸你是文曲星下凡,真真都是瞎了眼,這話是告子說的。」

  保羅面不改色,他才不在乎這個,管他孔子說的還是告子說的,也不去搭腔。自顧說著自己要說的話,「咦?姐姐這眼睫毛倒是濃密異常……莫不是……粘了羊眼圈?」

  現代女子粘假睫毛的多了是,這話在保羅爺,本是故意調笑拐著彎誇眼睫毛漂亮,好比有女子雙眼皮折子美,有那些嘴巴會說話的便說「喲!這雙眼皮別是開刀做的手術罷!」,總比直來直去誇獎來得巧妙。

  龍雲鳳先也還有些曖昧不清的喜歡。只是沒幾個彈指,頓時卻嚼出其中含義了。當下柳眉倒豎,騰一下站起身來,一個耳光便摑了過去。

  扇到一半,有些不忍,可這一巴掌還是很清脆地扇在了保羅爺臉上,頓時把他給扇愣住了。

  「你……你這無恥的淫賊,便是拿這種腌臢話來作踐人的麼?」龍雲鳳胸口一陣刺痛。女人的寂寞,是所有寂寞中最可怕的一種,她原先還很是喜歡和保羅爺保持這種有那麼一絲兒曖昧的關係的,只是,如此赤裸裸說出這般話來,頓時叫她吃不住激,堂堂天下十四傑之一,怕生平第一次扇別人耳光。

  保羅怕也是第一次吃耳光。這一巴掌雖然不重,卻當真是鬱悶到了極點,我說什麼了我?

  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越是有好感,一旦翻了臉也越是厭惡,龍雲鳳這會子怕就是如此,真是氣得嬌軀亂顫咬牙切齒。指著保羅道:「你……你……」連臉頰都白了。

  「我倒是如何作踐姐姐了?」保羅打破腦袋也想不通。

  這是所為何來?別說保羅爺想不通,便是各位看官怕也想不通龍雲鳳的雷霆之怒罷!

  這,便要說到歷朝歷代的房中術知識了,這羊眼圈,古來便是房中妙趣無比的東西,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赤鱗玉撥弦」,因為它是套在男子玉莖前端凹進去一圈那個位置的東西,而赤鱗在道家方術中隱指男器,故此叫赤鱗玉撥弦。

  道家雙修流把女陰分數個部位,成書與西漢年間的《子都經》上便說:「納玉莖於琴弦麥齒之間……」。古人是很懂得刺激女子的敏感之處的。許多道家雙修流典籍都有具體的描寫。

  唐朝李商隱《碧城三首》中便有一段描寫,「紫鳳放嬌銜楚佩。赤鱗狂舞撥湘弦。」,這位大詩人年輕時候修過道,且喜歡用典故,常常被人指責晦澀,後人便說他「獺祭曾驚博奧殫,一篇《錦瑟》解人難。」,這句「紫鳳放嬌銜楚佩,赤鱗狂舞撥湘弦。」可說很典型,

  就像自古流傳女人有所謂十二名器之說,男人也有所謂六大名器,什麼叫名器?就像漫畫《風雲》裡面步驚雲的絕世好劍一般,名貴、珍奇、天下無雙,男人六大名器曰:「紫鞠、龍王、撥弦、兒臂、飛雁、越船」。

  名器必定是稀奇罕見才叫名器,可這「赤鱗玉撥弦」便是讓普通人能達到名器高度的一種助興用器,是用公羊的眼圈浸泡藥水後特製而成,套在玉莖頂端行房,幾乎無往不利。

  自唐宋以降,妓寨是禁止嫖客帶赤鱗玉撥弦嫖妓的,為什麼呢?皆因這東西太厲害,往往叫女子欲仙欲死,良家便還罷了,這娼家可是要每天接客賺錢的,一天數次被這赤鱗玉撥弦折騰,神仙姐姐她也吃不消哇!

  龍雲鳳畢竟出身江湖,年紀也不小了,這東西隱約還是懂的,所以,這句玩笑的調笑話便成了無恥下流的話,她自然要惱了。

  「你這風月班頭還有什麼不懂的?巴巴的便拿著東西來作踐我麼?好端端的便拿那赤鱗……赤鱗玉撥弦粘在我眼睛上……」龍雲鳳看他一臉納悶模樣,加之畢竟對他有十二分好感的,故此便說了,說完臉頰上倒是生了紅暈來,方才極白,這會子染了一層紅暈,實在是俏麗不可方物。

  保羅到底是老逛窯子的,雖然沒用過這些玩意兒,可聽還是聽說過的,頓時明白了,當下叫起了撞天屈來,「好姐姐,這可冤死我了,我哪兒用過那東西?便見也沒見過啊!感情是羊眼圈做的,我是真心誇姐姐來著,這一記耳光可是冤屈死了。」

  龍姐姐面紅耳赤,一來知道誤傷了,二來到底還是處子之身,說這個赤鱗玉撥弦未免不雅,只是又不願意低頭認錯,「哪裡冤屈了?亂說話便沒罪過麼?」

  「我這第一次可是莫名其妙就給了姐姐你了。」保羅捂著臉頰裝可憐,一語雙關,惹得龍姐姐嬌嗔,恨不得再給他一記,「你這無賴,真真狗嘴吐不出象牙……」

  「火辣辣的痛哩!」保羅爺繼續裝可憐,「誰練功也不能練到臉皮上去啊!」

  「我瞧瞧。」龍雲鳳到底無賴不過他,只得伸出手去撫著他臉頰裝裝樣子看看。

  吃了一個耳光的保羅剛要討回利息把雙手搭在對方腰肢上,門口傳來一聲咳嗽,「咳……嗬!」

  龍姐姐何等精明,順勢推​​開保羅,匆忙起身正坐。這釵橫髮亂粉靨含春的俏模樣,加上越理越亂的羅裙,倒顯出被捉姦在床的窘態,也不知幾分是真,幾分是做戲。

  保羅爺也是慣會逢場作戲的妙人兒,不等來人發話,他先火冒三丈破口大罵:「哪個潑才不開眼的,掃了你家少爺的興致,想看活春宮,回家看你爹娘去!」

  翠綠門簾叮咚作響,人未到,笑聲先至,「粉侯,別來無恙乎!」

  雙胞胎姐妹文文、靜靜撩起門簾,一位峨冠博帶氣勢非凡的中年男子昂首進來,頭戴瓔珞珠頂冕,腰纏玉帶,淡黃長袍水袖灑然,顴骨高聳,鷹眸隆準,臉色白得有些嚇人,眼圈發黑,顯然是酒色過度氣血虧空。半步追魂唐威挎刀緊隨其後,刀削臉拉得老長,瞪向保羅的眼神頗有那麼點武大郎撞見西門慶的意思。

  保羅爺無視唐三少嫉妒的眼神,整肅袍袖,推金山倒玉柱納頭便拜,「臣,廣陵縣侯陳保羅叩見王爺千歲千千歲!」

  龍雲鳳慌忙自床上下來,斂衽低語:「真真見過王爺千歲。」運轉內力,硬是逼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你說被捉姦在床也就算了,偏偏還被主子和老情人一同撞見,倘若此刻站在這裡的是正牌賈真真,臉皮便也臊破了。

  「快快請起,小王能有今日,全賴粉侯厚賜啊!」襄陽王趙衍滿面堆笑,攙扶保羅落座。

  保羅心想,你倒是沒忘本,嘴上自然連連客氣,「臣不過適逢其會,僥倖洞悉彭海那廝的陰謀罷了,王爺若是看得起在下,叫一聲少保便是,粉侯云云乃是坊間訛傳,萬不敢當。」

  「少保果然不是俗物,難怪紅粉知己遍天下,上至公主下至花魁,無不情根深種,就連我們這位素來對男人不假辭色的賈少奶奶,也對少保你是情難自禁哪!」

  「慚愧慚愧,我與真真姑娘因琴結緣,相見恨晚,可不敢有半點褻瀆之念。」保羅嘴裡說慚愧,臉上並沒有丁點慚愧的意思,衝龍姐姐微微一笑。

  他滿口雪白整齊的牙齒,笑得微微瞇起的眼睛,龍雲鳳看在眼裡羞窘難言,暗罵「小淫賊」,這不是越描越黑麼,難道非得寬衣解帶才算「褻瀆」?

  趙衍硬生生吞下這頂綠頭巾,淡淡掃了龍雲鳳一眼,「真真,還不快煎茶待客。」轉向保羅卻是滿面堆笑,「『八月湖水平,涵虛混太清,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少保驟然而至,小王不及備下接風宴,這『君山銀毫』與『洞庭金桔』倒是本地時鮮,小王以茶代酒​​,敬少保一杯。」

  保羅爺嘴裡正含著一口洞庭名茶「君山銀毫」,聽見金桔二字,聯想到寶貝姐妹那含苞待放的酥胸,登時一口茶嗆入喉嚨,咳嗽連連。

  龍雲鳳也不知真情流露還是做戲到家,忙來輕捶後背,一臉的關切,「茶燙,大人仔細些。」

  唐威看在眼中,臉色更是陰沉三分,握刀的手緊了又緊。

  趙衍摸著下巴微微一笑,「真真,你這煎茶的手藝比起彈琴來還是差得遠,今夜便罰你陪少保彈琴弄簫,定要讓他盡興。」

  瞧瞧,美人計來了。保羅嘿嘿乾笑,假意推託,「這怎麼好意思……」

  趙衍笑道:「世間知音難求,少保就不要再推辭了,小王尚有些許瑣事,晚些再陪少保夜泊洞庭,共賞君山明月。」

  「如此,便不叨擾王爺了。」保羅故意當著趙衍和唐威的面,深情脈脈看了龍姐姐一眼,起身告辭。

  他前腳剛走,唐威便氣得咬牙切齒,「王爺,這廝來意不善,您為何放虎歸山?」

  「小三,沉住氣。」趙衍端起茶杯慢慢啜飲,「我觀陳保羅此人,年輕氣盛,鋒芒畢露,雖然有些才幹,卻是輕浮無德之徒,趙德芳那老狗能用金錢美色收買他,我們同樣可以,真真,是也不是?」

  「回禀王爺,這陳保羅口風緊得很,無論妾身如何灌迷魂湯,他始終不提朝堂之事,滿嘴的風花雪月,十成十的輕薄浪子。」龍雲鳳蹙眉嗔道。

  唐威冷笑道:「滿嘴風花雪月,不正是投你所好麼?」

  龍雲鳳柳眉倒豎,「妾身一心為王爺辦事,不得不與他虛與委蛇,你無端猜忌……難道我賈真真的主子不是王爺,而是你唐三少不成?」說著,眼圈泛紅,楚楚可憐。

  趙衍皺了皺眉,「小三,真真為我辦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手畫腳了,兒女情長成不了大事,你真讓我失望!」

  唐威面紅耳赤,訕訕道:「王爺,我是怕真真假戲真做,上了那陳保羅的套兒。您想,他要真是一個輕浮浪子,年紀輕輕毫無根基,怎能在朝堂上迅速崛起,出使契丹全身而退,迷得那位以刁蠻著稱的越國公主千里尋夫;而後南下兩淮,更是使出霹靂手段一舉掃清淮揚、鐵掌二幫;此次西夏政變,十之八九是他幕後煽動,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不顯示出陳保羅輕浮好色的背後隱藏著很深的心機!」

  趙衍搖頭一笑,「小三,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陳保羅何德何能,天下的風頭都被他佔盡?一次兩次是運氣好,次次如此,就不是運氣那麼簡單了,他的背後,水深著呢……」

  「王爺說的是……八賢王?」

  「趙德芳那老狐狸執掌拱衛多年,偵騎遍布天下,黨羽眾多,​​陳保羅不過是他手裡的一把刀,他朝哪兒指,這口刀就朝哪裡砍,哼!可笑的是,他竟然把爪子伸到我的地盤上來了。」

  龍雲鳳柳眉微蹙,故作擔憂,「王爺的意思是……我們有把柄落在拱衛手中?」

  「真有證據,來的就不只是陳保羅了。」趙衍冷笑道:「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只要那份《龍虎風雲會》盟單還在我手裡,借趙德芳個膽子也不敢動我一根頭髮!小三,今夜起增加沖霄樓的警戒人手,萬不可丟失了盟單!」

  「王爺的交代我怎敢掉以輕心,只是……沖霄樓的草圖原本出自陳保羅之手,恐怕擋不住他。」唐威嗓音轉冷,豎起手掌向下狠狠一切,「以我之見,不如斬草除根,一了百了!」

  「哼!你說得倒輕鬆,陳保羅如今已非無名小卒,死在沖霄樓,讓我這個地主如何向朝廷交代,趙德芳那老匹夫焉能不借題發揮,舉事時機尚未成熟,我們還動他不得。」趙衍轉向龍雲鳳,牽著她的手滿面含笑,「真真,今夜你便使出渾身解數,把陳保羅肚子裡的秘密全掏出來,孤王必有重賞!」

  龍雲鳳白了趙衍一眼,撒嬌似的抽回纖手,「王爺真是無情,在你眼裡,妾身就只是一件籠絡男人的工具?」

  她垂著頭,指尖絞著一方白綾,含羞帶怨的俏模樣很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趙衍臉色微變,強壓不悅笑道:「孤王對你便如范蠡之如西子,為了皇圖霸業不得不委屈一時。」

  龍雲鳳輕輕嘆了口氣,「王爺的話,妾身怎敢不聽,只是陳保羅身邊尚有三位俏佳人相伴,對妾身沒個好臉色,還有那動不動就橫眉豎目拔劍相向的錦毛鼠白玉堂,叫人好生害怕……」

  趙衍面露微笑,拍拍她的手說:「真真莫怕,在孤王的地界上沒有人敢動你一根頭髮。」

  唐威握刀的手緊了又緊,刀削臉上籠罩寒霜,他飛快的瞥了趙衍一眼,目光極為古怪,心中冷笑,「寵妾都送給別人睡了,還好意思吹牛,你這鳥王要能成事兒,我唐威的名字倒過來寫。」

  「真真,你且歇息,孤王與小蓬萊來使還有要事相商;小三,沖霄樓的警戒便交給你了,萬不可掉以輕心。」趙衍交代完了,轉身離開房間。

  待他走遠,唐威忽然轉身單膝跪在胡床跟前,抓住龍雲鳳的手,滿面漲紅,結結巴巴的說:「真真,跟我走吧!」

  「你、你這是做什麼!」龍雲鳳被他嚇了一跳,慌忙站了起來,試圖掙脫他的手。

  唐威上前一步,急切道:「真真,有些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趙衍志大才疏,善謀而寡斷,只憑拉攏一群綠林毛賊、洞庭水寇便想謀取天下,無異於癡人說夢,跟著他一步錯步步錯,你我終究沒有好下場!不如急流勇退,遠離這是非之地……我,我會好好待你的……」

  龍雲鳳心中黯然,對唐威既同情又抱歉,倘若她是真正的賈真真,定會被他這番情深意切的告白打動,隨他遠走天涯,可是……這唐威畢竟不是她的真命天子。緊咬銀牙,暗嘆一聲,陳保羅啊陳保羅,你若有唐威對我的一半真心,我便拋棄一切,不求名分跟你白頭偕老又有何不可呢……然而,想到保羅的嬉皮笑臉和輕薄話語,心頭又是一陣幽怨,不知道他的甜言蜜語裡頭有多少發自真情。

  她強打精神,搖頭啜泣,「三少,你的一片真情,妾身銘感於心,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我名字俱在盟單之內,一旦事敗便是株連九族,事到如今,我們跟王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只有鋌而走險走這一條路,除非……」欲言又止。

  唐威瞳仁收縮,滿面殺氣,「除非盜出盟單獻與官家,換個自由身!」

  龍雲鳳心想:你小子倒識趣,我便救你一命又如何!她裝出驚恐的樣子,一把摀住他的嘴。

  「此事休得再提,你不要命,我還沒活膩呢!沖霄樓機關密布,王爺身邊高手如雲,你如何能盜得盟單?切不可胡言亂語,快走吧!」

  唐威一跺腳,含恨離去。

  龍雲鳳望著他蕭索的背影,不免有些英雄末路的感傷,然而這個男人畢竟只是過客,此刻她心裡滿滿裝著的只有陳保羅一個人。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2 14:53
第十六集 天下第一侯 第三章 小樓一夜聽春雨

  這廂保羅爺喜氣洋洋回到驛館,誰知一進門就被丟了把檳榔殼,燕清蘿、白五爺、水修眉、小白虎一干人等橫眉冷對,對他愛理不理。

  保羅一縮頭,乾笑道:「今兒個是怎麼了,三堂會審麼?」

  水修眉橫了他一眼,黯然垂首,滿臉的失落。

  小白虎冷笑道:「你還曉得回來,姓賈的狐媚子怎麼沒留下咱們風流大少?」

  保羅一聽便笑了,「我與賈姑娘坐而論道,談的是音律曲賦,你偏要往下流處想,真是一個俗人。」

  水修眉聽了這話,臉色稍好些。

  白五爺卻是不信,盯著他的眼睛追問:「你這淫賊什麼時候轉了性,美色當前,竟不動心?」

  保羅連忙念了句阿彌陀佛,一臉肅然道:「小白,我陳保羅好歹也是佛門護法,堂堂侯爺,雖然說算不得一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卻也不是見色忘義的豺狼,且不論她賈真真姿色如何,這里水姑娘、燕仙子、小白虎,哪一個不是國色天香,即使你白五爺也是穿上裙子就能換銀子使的,我陳某人有動過歹念嗎?」

  這話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眾人的反應卻不相同。水修眉想到船上的風流一夜,不免耳熱心跳,暗罵保羅不害臊,明明對人家做了那種事,還好意思說沒有歹念……恰巧燕清蘿別有深意的瞥了她一眼,更是心如鹿撞,低頭不敢做聲。

  白五爺則被他的氣勢震懾,不禁一陣愕然,轉念一想,不對,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大罵:「混帳!什麼叫『穿上裙子就能換銀子使的』,你把白某當成什麼人了!我、我非割了你的舌頭不可!」說著拔劍撲向保羅。

  保羅爺號稱金翅鳥,輕功足以列入天下前三,白玉堂想抓他可沒那麼容易,哈哈一笑,縱身飛起,倒掛在房樑上。白五爺追上來,他又一轉身落下去,抓起一顆檳榔大嚼起來。

  燕清蘿看不過眼,柳眉倒豎一聲嬌喝:「都給我住手!兩個大男人,打情罵俏算什麼意思!」

  保羅摸著鼻子苦笑,白玉堂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真有些羞刀難入鞘的意思,提著劍呆愣半晌,一轉身憤然而去。

  三雙妙目全聚到保羅臉上,那意思分明在問「你追是不追」。

  保羅搔搔腦袋,硬是坐了下去,心中叫苦,白老鼠啊白老鼠,別怪兄弟不講義氣,誰讓你不是女人呢,我若追了出去,別人可就真把咱倆當「同志」了……

  燕清蘿嘆了口氣,「少保,襄陽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盡快返京吧!」

  「你以為我願意在這鬼地方耽擱,還不是八賢王那老狐狸逼的。」保羅苦笑一聲,便把拱衛府搜尋襄陽王趙衍謀反證據的事情說了出來。

  其實在座眾人也不是傻子,在襄陽城這一天來的所見所聞都暗示趙衍確有二心,但是這東西不能當證據。

  「想拿到謀反的證據,必須從內部入手,與賈真真交往正是出於這個目的。」保羅想了又想,還是沒有把龍姐姐的真實身分說出來。

  燕清蘿對他的這一招「美男計」頗為不齒,覺得有違俠義之道,但是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況且賈真真是黑道中的妖女,為了正義,為了大宋社稷的安危,欺騙一個妖女似乎可以原諒。

  而黃昏時分,白玉堂仍未回來,保羅心中隱隱不安,但是他要去沖霄樓赴龍姐姐的約會,只好交代燕仙子去尋他回來。換上一身月白色熱絲長衫,搖著高麗紙扇,舒袍緩帶,不疾不徐朝沖霄樓走去,儼然踏月尋芳的貴冑公子。

  文文、靜靜對保羅已不陌生,知道是王爺安排的貴客,立刻迎入小樓。

  保羅摸出兩枚金瓜子分贈二人,順手在雙胞胎姐妹的臉蛋兒上摸了一把,「兩位小妹久在賈姑娘身邊奔走,耳濡目染,定然精通音律之道,可吹得一手好簫?」

  如果他接著說「少爺這裡有一管紫玉簫,非在閏中燈下不能見其妙處,兩位妹妹可願一品」,那就是赤裸裸的挑逗了,可是他把話按在這裡就不繼續說了,兩女也不知道他是真談樂器還是藉機輕薄。

  文文、靜靜對視一眼,姐姐媚笑道:「讓侯爺見笑了,我們姐妹也是近來才被王爺派來服侍主子,未曾有幸蒙主子指點音律之學,吹簫什麼的是一竅不通。」

  「原來你們兩個跟龍姐姐不熟,難怪沒有瞧出破綻,保羅心裡有數,繼續旁敲側擊,「兩位妹妹冰雪聰明,便是旁聽真真姑娘與人彈琴論簫,也該學得一二。」

  靜靜掩口嗤笑,「侯爺這麼說可就看輕我家主子了,打她從王府搬到這沖霄樓就不曾會過男客,便是王爺親至,主子也沒有留他過夜呢!」

  保羅心情大爽,男人麼,總會有點獨占欲,龍雲鳳從前如何他管不了,至少在假扮賈真真混入襄陽王府以來她沒有與別的男人好過,哪怕對方是她名義上的主子襄陽王趙衍。

  想到這裡,保羅不禁有些飄飄然,彷彿龍姐姐在為他守貞,當初情挑東京四大花魁時也沒有這麼期待、這麼興奮。

  他邁步走上小樓,只見龍雲鳳已經換上一身湖紗比甲,鵝黃褶裙,跪坐在矮几眼前,輕揮玉手,用一方羅帕細心擦拭古琴,嫵媚嫻靜的模樣與白天的潑辣大相徑庭,惹人憐愛。

  保羅心頭一熱,脫靴走進香閨,在她身後跪坐。雙手輕輕攬住她的小腹,觸手溫熱,肌肉緊實曲線平滑,並無尋常少婦腹部賁起的贅肉。

  龍雲鳳輕叫了一聲,彷彿一股電流從保羅掌心傳入,烤得她小腹火熱,一股熱流不受控制的湧出來,大腿之間隱隱有濕潤粘稠的羞人感覺。

  她連忙抓住他作怪的大手,羞惱掙扎,「你這登徒子,又來招惹人家——快住手,外頭有王爺的人監視哩!」

  保羅爺堂堂花間聖手,慣會哄人假撇清的,哪能被她嚇住,輕聲一笑,低頭含住龍姐姐羞紅可愛的耳垂,含糊道:「有人偷聽,我們才要做戲做全套,不然露了手腳,你的身分難免引人生疑。」

  「可是我……我不能……」龍雲鳳已經軟到在他的懷裡,星眸半瞇,俏臉酡紅,雙手死死抓住試圖向胸部入侵的魔爪,只憑意志力在抵抗,「都說彈琴聊天的,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做這等羞人的事……」

  「想一想吧,我的好姐姐,若是真的賈真真在這裡,她能忍得住守身如玉?」保羅的話如同一道洪流,沖毀龍雲鳳的心理防線,她漸漸無力抵抗保羅的挑逗,如痴如夢的囁嚅:「我是賈真真……這樣做是情非得已,人家……啊——」

  她一聲驚呼,嗓音柔媚宛如蜜糖,原來是保羅攻占了顫巍巍的玉女峰。

  龍雲鳳雙手緊捂著臉兒,羞得不敢睜眼,只覺得身上衣衫一件件的減少,接著便有一具強壯的身體偎上來,散發出男性特有的氣味和灼熱的體溫,肌膚相親的剎那,便如熱湯沃雪,幾乎把她融化。

  兩腿半推半就的分開,龍雲鳳想到羞處全被保羅看光,小心肝兒一陣亂顫,含羞帶怯的暗罵一聲,「冤家!來就來吧,又摸又看的……算是什麼事兒!也不顧女兒家的體面,真真羞死人了……」

  正心亂如麻,一股刺痛自下體傳來,似有巨斧劈開那朵最敏感的可憐兒花苞,使得龍雲鳳倒吸一口涼氣,緊咬銀牙,心情與那面對酷刑的烈士倒有幾分相似。

  「不能哭,不能叫——絕不能讓監視的賊黨發現我是處子之身,否則身分暴露事小,我的小冤家少保爺也要遭連累……」她勉強忍痛承歡,卻又是為了什麼?

  女兒破身時最是情緒激盪,龍雲鳳武功蓋世也不能例外,想到自己付出清白女兒身,難道只是為了完成拱衛府的使命?保羅雖然俊美知趣懂她心意,可是他連公主都不放在眼裡,自己一介江湖女子,且不說出身邪派背負魔女之名,但說年齡上的差距便足以使她自慚形穢,今昔纏綿承歡,別後便是路人,我龍雲鳳哪有福氣進廣陵侯府的大門呢……這樣一想,悲從心來,眼淚如斷線珠子般滾落。

  她唯恐保羅發現自己心境的變化,拚命摀住臉兒,不讓淚水流下去。

  「咦!龍姐姐竟然……」

  怎聽見保羅詫異的驚呼,那帶給她破瓜之痛的粗壯之物徐徐從體內撤了出來。原來是發現這位名滿江湖的大魔女,竟然還是處​​子之身,不免又是驚喜,又是心疼。保羅爺慣會憐香惜玉,何況如今在身下婉轉承歡的又是一向視為高不可攀的龍姐姐,急忙退了出來,拉開佳人雙手,在淚痕斑斑的俏臉上一陣狂吻。

  「都怪小弟魯莽,叫龍姐姐受苦了……」

  「嗯……」龍雲鳳只是輕聲呻吟,並不肯回答,心裡想的卻是,他發現我是清白女兒身,會不會嘲笑我是個老處女呢?若不然,為何要停下來,難道我真的老了,便是冰清玉潔的身子……也對他毫無吸引力?

  正患得患失時,保羅已經在她耳畔吐出一串的甜言蜜語,溫柔的嘴唇順著鼻尖向下滑動,直到粉頸、酥胸……一路遊走,酥麻的感覺讓龍雲鳳發出忘形的呻吟,雙手抱住保羅腦後,十指糾結曲張,不知道是在掙扎,還是催他更用力一些。

  調皮的舌尖繼續下移,越過平滑如玉的小腹,竟然吻上那朵含苞待放的花蕊,龍雲鳳大吃一驚,強忍羞澀嚷道:「別……那裡臟……」

  「姐姐是美玉琢成的身子,哪裡會臟?」

  保羅這一番柔情蜜意的親吻愛撫,果然讓龍雲鳳苦盡甘來,眉頭舒展,俏臉含春,鼻子裡哼出柔柔膩膩的嬌吟,似在催促保羅快些提槍上馬。

  保羅爺心知火候到了,翻身覆在龍姐姐的嬌軀上,低喚一聲,「好姐姐,我便來了。」

  龍雲鳳瞇著眼睛,宛若酒醉一般哼道:「嗯……冤家,死也罷活也罷,姐姐全是你的了。」

  這句話比什麼甜言蜜語都刺激,保羅再也按捺不住,揮槍上馬,使出渾身解術,小保羅大顯神威,在龍姐姐身上馳騁撻伐,一時間滿室皆春,風光無限。

  有道是:每想金蓮舉,嘗思半臂橫。檀郎何必學吹笙,一任海棠花底蝶蜂爭。碧沼澤深入,幽溪款款行。夜闌頻自喚卿卿,攪得心神撩亂骨頭輕。

  情到極處,龍雲鳳洩了身子,渾身骨頭都酥軟了,自問天下間再也沒有這樣的快活,玉腕纏住保羅的脖子,嬌痴呢喃:「好弟弟,好心肝兒,賜姐姐一個寶貝兒子……」

  情動之下,天魔變失效,龍雲鳳露出那比賈真真更為嬌豔的真面目,眉目之間盡顯風情。

  保羅爺低頭吻住龍姐姐的紅唇,既為她的真情表白感動,又擔心被暗中監視的襄陽王一黨看出破綻,緊張之下小腹一陣火熱​​,億萬子孫後代爭先奔向龍姐姐。

  龍雲鳳登時攀上美妙的巔峰,雙眸緊閉,牙齒格格作響,陷入短暫的昏厥。好在她功力深厚,很快清醒過來,發覺散了魔功,大吃一驚,連忙運轉天魔變變回賈真真模樣。她輕撫著保羅,讓他枕在自己胸口,四目相視,柔情蜜意之中夾雜著些許淒楚。

  保羅對女兒家的心理瞭如指掌,手指輕輕梳理龍姐姐紛亂的髮絲,注視著她的眼睛說:「姐姐可知,小弟家中女眷甚多,上至天潢貴冑的公主,下至當爐賣酒的民女,入了我陳家的門,便是我陳保羅心愛的娘子,不曾有貴賤之分。」

  龍雲鳳含羞點頭,保羅當年為了霍蓉娘大鬧汴京府的事,她早有耳聞。

  「咱們都是江湖兒女,索性不來那套俗禮,若是姐姐不嫌棄小弟粗鄙,可願在府中長住,幫小弟管理這一大家子女眷​​?」

  龍雲鳳心頭一顫,「他這是要我以身相許了,可是畢竟沒個名分……」

  保羅接下來一句話便打消了她的疑慮,「姐姐為朝廷出力甚多,也該歇歇過幾天平心日子了,若是姐姐不嫌棄,回到汴京我便向八賢王府提親,把姐姐和趙嫻一起娶過門。」

  龍雲鳳眼圈一紅,喜極而泣,「你有這份心姐姐就滿足了,你是堂堂侯爺,便是娶妾也不能選一個惡名昭著的女魔頭,沒得辱沒了陳家的門楣,明媒正娶大可不必,只要終身相隨不棄不離,姐姐給你當個端茶洗衣的僕婦便知足了。」

  保羅哂然一笑,「我要娶妻,哪管別人說三道四,陳家媳婦裡出了一位天下十四傑的女高手,先人有知高興還來不及呢!回京之後,我便準備婚事,不但要讓姐姐坐花轎進門,還要與趙槿、趙嫻她們一樣的排場、一樣的行頭!」

  龍雲鳳嚇死了,急道:「萬萬不可,天子腳下怎能如此荒唐——」

  「我說到做到!」保羅斬釘截鐵道。

  一句話便把龍雲鳳的眼淚氣出來了,一咬銀牙,揚起淚眼毅然決然道:「你這冤家都不怕羞,我龍雲鳳一代魔女有什麼好怕的!我不但要做陳家的少奶奶,將來還要學天波府楊家揚威沙場,弄個一品誥命顯擺顯擺,才不枉人世走一遭!」

  當然,這些話都是用傳音入密說給保羅一人聽的。

  保羅聞言,又是一陣情動,翻身上去再度雲雨,郎情妾意,一室春色。

  這可苦了藏在外室夾壁牆裡偷聽的襄陽王趙衍,一邊暗吃保羅的醋,伸手在身旁一位圓臉大眼睛的美婦身上揩油,稍解虛火。

  那婦人也不是良善之輩,貼在他耳畔吃吃盪笑,「王爺忍不住了麼,奴家也等不及了……」

  「嘿嘿,清雅小心肝兒,今夜孤王定要讓你豎起白旗投降。」

  「那要先看你胯下那桿大旗豎不豎得起來,王爺,你瞧那賈真真叫的多浪啊,平素在你床上也是這般放蕩麼?」

  襄陽王臉色突然一冷,祿山之爪也自女人身上縮回去,怒道:「這賈真真好生不識趣,在府中尚且對我百依百順,自打搬到沖霄樓即拿喬擺架子,稍微親近便百般不情願,她能有今天的排場還不都是我使銀子堆出來的!哼,這陳保羅有什麼好,迷得她自甘下賤!」

  那女子眼波流轉,透過小孔在保羅臉上轉了一圈,心想陳保羅果然名不虛傳,人長的俊俏又會哄女人開心,難怪賈真真曲意逢迎,「王爺若是厭惡此人,清雅樂意效勞,只需一根飛針便送他樂極生悲,去做那風流鬼。」

  她說著,從髮髻裡拔下一根金釵,長約一掌,鳳頭處有精密的機簧,按下機關,便能從釵尾孔中射出暗藏的牛毛毒針,中者只當被蚊蟲叮咬,片刻毒發,七竅流血而死,可謂歹毒之極。

  襄陽王連忙阻止,「取陳賊狗命易如反掌,只是眼下不是時候,切不可因小失大。」

  這時房內的保羅和龍雲鳳裝作相擁​​而眠,其實在用傳音入密談襄陽王謀反的事。根據龍雲鳳的打探,從上代襄陽王趙珏開始就在緊鑼密鼓的招兵買馬,並且備下一份盟單,要求參與謀反的朝廷大臣和江湖豪客簽下名字,發誓不得反悔,如果得到這份盟單,趙衍父子的謀反罪名就坐實了,官家再怎麼宅心仁厚也容不得他胡來。

  她來王府日淺,不曾見過盟單,只聽唐威說是收藏在沖霄樓第九層佛龕背後的一卷冊子裡,扉頁上寫著「龍虎風雲聚會」,意指盟單上的反賊非龍即虎,都是當世豪傑,風雲聚會,便是襄陽王趙衍這條潛龍昇天之日。

  龍雲鳳的計劃是,利用賈真真的身分分化襄陽王府的掌權者,拉攏唐威,唆使他反水盜竊盟單。保羅覺得不妥,這唐威對賈真真一往情深,即便說服他偷竊盟單,相應的也要付出一定代價,對於一個女人,代價是什麼可想而知。他現在是龍姐姐的老公,怎麼可以讓愛妻去做這種色相間諜?

  「襄陽王府的四大王官,除了霹靂刀雷英、半步追魂唐威、你假扮的賈真真,還有誰?」

  「還有一個小蓬萊的女護法何清雅,人稱多臂崑崙,擅長暗器,是十大暗器宗師中唯一的女人。」

  聽龍雲鳳一說,保羅眉頭緊鎖,「小蓬萊與襄陽王府早有勾結?那今天早上唐威與金燈劍客夏遂良的衝突是怎麼回事?」

  龍雲鳳微微一笑,「全是做戲給你看的——」

  她話音未落,忽然聽見庭院裡鑼聲四起,人聲嘈雜,似有火光閃動。匆匆披上衣服叫來文靜姐妹詢問,她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這是怎麼了?」保羅追出去問。

  「賊人火燒王府,圖謀行刺。」龍雲鳳依依不捨的瞅著保羅,「我這便趕回王府,你也快些回去吧!」

  保羅目送她離去,左思右想,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襄陽地界是趙衍的大本營,江湖豪傑多是他的走狗,即便有仇家混進來行刺也難逃「黑手套」的眼睛,王府更是守備森嚴,四大王官無一不是頂尖高手,便是天下十四傑中人也不敢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刺王殺駕乃是天下第一等凶險事,刺客害怕驚動守衛還來不及,怎麼敢公然放火鬧得滿城風雨,這把火著實來的蹊蹺,有故意引人注目的嫌疑。

  保羅停下腳步,仰望沖霄樓,倘若放火是明修棧道,那麼暗渡陳倉的目的地一定是沖霄樓,那個神秘的刺客,真正想要的不是趙衍的腦袋,而是藏在沖霄樓第九層的盟單。

  「這等心機,這等身手,莫非……是他?!」保羅猛地想到憤然離去的白玉堂,登時心頭一沉,顧不得多想,縱身朝樓梯口衝去。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2 14:54
第十六集 天下第一侯 第四章 大鬧沖霄樓

  此時,城中大亂,梆子、銅鑼一迭聲響個不停,王府衛隊忙於救火緝拿刺客,沖霄樓內的崗哨比平日少了許多。

  保羅憑著當初設計樓內機關圖紙的記憶走出迷宮般的迴廊,眼前便是通往第六層的走廊,兩壁懸著黃銅宮燈,漢白玉的地板反射燈光宛如晶瑩剔透的冰層,看似一馬平川,其實凶險無比。

  保羅爺犯了難,這沖霄樓只有五層是他親手設計,其餘一概不知,只是機關陷阱倒也難不住他這位前世的工程學院高材生,裡面還牽扯到九宮八卦陰陽五行,學問大了去了,他這個吃麥當勞嚼口香糖長大的「香蕉」如何懂得?

  蹲在走廊門口琢磨半晌,保羅爺一咬牙,心說:「Shit!還就不信邪了,賓夕法尼亞州大工程學院高材生搞不定這鳥文物!」

  宋代的機關陷阱,以他來看可不就是文物麼?

  他拔出雷鳴刀在地板上一戳,隨即騰身而起,蝙蝠一般倒掛在天花板上,幾乎同時,身下亂箭橫飛,射的走廊兩壁千瘡百孔。還沒等他喘過氣來,天花板霍然敞開,落下一張銅絲大網,上面明晃晃懸著無數刀尖、錐刺、鐵蒺藜。

  保羅深吸一口氣,臉龐剎那間泛起一抹赤紅,易筋經逼出一股柔和的真氣,身體輕柔如同羽毛,貼著銅網飄過去,就地一陣翻滾,狼狽的閃到走廊門外。抬眼再看,銅網在空中撲了個空,迅速縮回天花板,卡嚓一聲木板合攏,嚴絲合縫看不出絲毫的破綻,端的是殺人於無形之中!

  保羅運氣調勻呼吸,一抹額頭,冷汗涔涔。這一番險死還生,哪裡還敢有半點自大,定下心神仔細觀察,漸漸看出些門道來,唇角泛起一抹了然的微笑。拿刀在宮燈投影處一戳,鏗然作響,竟是鐵板刷石粉偽裝而成。

  保羅心頭狂喜,頓時又抖了起來,「嘿,雕蟲小技也想難住本少爺!」

  腳踩燈影,機關全然不動,這般縱身跳躍,只在相隔五尺的燈影下落腳,不過數息便安全通過走廊,邁入六樓大廳。

  眼前一扇屏風,上面畫著吊睛白額猛虎,彷彿隨時會撲向迎面的來客。屏風後面按照四象方位排開四條走廊,裡面卻沒有燈光,幽深寂靜,也不知道通向哪裡。

  大廳內沒有別的機關,單只是這四條通道便讓保羅爺犯了難,顯而易見,正確的道路只有一條,其餘全是陷阱。若是來客看到屏風上面畫著一頭白虎,聯想到五行方位白虎屬金,西方庚辛金,想當然耳認為西邊是生門。

  殊不知這正著了趙衍的道兒,想一想也知道,這沖霄樓又不是遊戲裡的迷宮,還得給玩家留下提示道路的標誌,虛則實之,實則虛之,這白虎屏風其實是騙人上當的險惡陷阱,西方恰是最凶險的道路,走到走廊中段,兩段突然關閉,天花板落下萬鈞刀閘,下場可想而知。

  趙衍以為,夠膽闖入沖霄樓並且成功抵達第六層的,多半懂得一些陰陽五行的陣法,故而設計了這一道恰中人類心理弱點的屏風,但是他卻算漏了保羅爺這個來自十年之後的「文曲星」,這白虎麼,他只對沒毛兒的那種比較熟,什麼四象方位,全然不知,壓根沒理那扇屏風,直奔東門而去。

  東方甲乙木,屬青龍,正與白虎門相對,白虎屬死門,那麼相對的青龍便是生門。其實換一種邏輯也能推出同樣的結論,你想這趙衍野心勃勃醞釀造反為的是什麼?還不是謀朝篡位自己當皇上,既然他自命真龍天子,走的是「龍途」,青龍方位自然是生門。

  保羅爺可不懂他的小算盤,之所以走對了路,全因為東門內隱約傳來打鬥聲。所以說千難萬險,擋不住鴻運當頭。

  穿越走廊,保羅爺遠遠看見劍氣縱橫,血光飛舞,兩聲慘叫次第傳來,接著便寂然無聲。這劍光恁的熟悉,可不正是白五爺的湛盧?

  保羅爺一見白玉堂,氣不打一處來,指著他大罵:「蠢材,明知道是龍潭虎穴,好端端的你跑這兒來撒什麼野!」

  白五爺一甩長劍,青鋒之上滾落一串血珠子,面罩寒霜,冷冷答道:「龍潭虎穴又如何,你來得,我便來得。」

  「小白啊小白,你也不是第一天闖江湖了,挺大的人怎麼不曉事理,咱們此番來到襄陽為的是什麼?」

  「查訪趙衍謀反的證據。」白玉堂淡然答道。

  保羅一拍手,「既然知道,你為何還要亂來,還要殺人,我的苦心佈置全給你破壞了,真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白玉堂一揚劍眉,冷笑道:「你所謂的苦心佈置,就是跟妖女上床麼?」

  保羅老臉一紅,翻著白眼辯道:「我那是打探情報,不得已犧牲色相。」

  「少在五爺面前裝清高,你與那賈真真肆意宣淫,種種情狀不堪入目,還說什麼不得已……哼,我看你是樂不思蜀!」

  保羅被他這一罵,反倒樂了,盯著他上下看個不停。

  白五爺被那猥瑣的目光掃過,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按劍怒道:「看什麼,當心五爺剜了你的眼珠子!」

  「你平日不近女色,我當你是真君子,不想竟有這等嗜好,古有匡衡鑿壁借光,今有白老鼠隔牆聽春——」

  「住口!」白玉堂惱羞成怒,「你這淫賊,休得胡言亂語,我……我只是路過不小心聽到一兩句,誰讓那妖女沒羞沒臊,叫得恁大聲。」

  「你有所不知,那賈真真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賈真真……我可怎麼說呢!」保羅一拍頭,「索性告訴你吧,其實賈姑娘是我那便宜老丈人趙德芳安排的臥底,我跟她親熱的同時也在交換情報,為了迷惑襄陽王才不得不誇張做戲。」

  「哼!便是如此,也不該弄假成真!」白玉堂收劍入鞘,臉色稍有緩和,「你的風流韻事我不想管,也管不過來,廢話休提,說說你都得到什麼情報。」

  保羅暗自叫苦,這沖霄樓危機重重,王府的侍衛隨時會來,根本不是說話的地方,可是白玉堂執拗得很,保羅不說,他就不肯走。無奈,只得把龍雲鳳打探的消息如實相告。

  「因此,賈真真對我們下一步的計劃非常重要,沒有她幫忙,就拿不到盟單,沒有盟單,就扳不倒襄陽王,玉堂,話都說到這份上,你也該息怒了吧!」保羅瞅著白玉堂的臉,卻見他唇角泛起一抹冷笑,心裡登時壓上一塊石頭,糟糕,白老鼠又要任性撒潑!

  果不其然,白玉堂直視他的眼睛,平靜而又不容拒絕的說:「賈真真能辦到的事,白某也能辦到,你要盟單,容易,五爺給你取來便是! 」

  「玉堂——」

  保羅一把沒拉住,白玉堂身形如電,轉眼鑽進一條走廊,七扭八轉,消失不見。

  「真他娘見鬼了!」保羅氣得直跺腳,任性的姑娘他見多了,也哄得多了,卻沒兒過如此任性的爺兒們,真是油鹽不進,不撞南牆不回頭!這脾氣也就是他白老鼠吧,換成別人,早不知死上多少回。

  保羅真不明白,「玉堂啊玉堂,你這是在跟誰較勁兒呢?」

  無奈之下,保羅只得硬著頭皮追趕,白老鼠不聽勸,只好陪他赴湯蹈火。

  保羅爺不禁自嘲:「朋友做到我這份兒上,便是喬峰在世、陳近南重生,也要豎大拇指贊一聲『夠義氣』!」卻不想這兩位好漢眼下還未出生哩!

  沒走出幾步,忽聽見一聲輕笑,迎面走來一位宮裝少婦,圓臉蛋兒大眼睛,眼波流轉,媚態橫生,身段妖嬈。

  保羅眼睛一亮,滿面堆笑唱了個肥諾,「小生汴州陳少保,途經寶地,迷路在此,夫人來得正巧,可否指條明路,去第九層怎個走法?」

  美婦人掩口輕笑,「江湖傳說廣陵侯暗器舉世無雙,妾身很想討教一二,侯爺若是贏了,妾身為你帶路便是。」

  保羅笑道:「夫人怎麼稱呼?」

  「小蓬萊門下,襄陽府王官『多臂崑崙』何清雅!」

  話音甫落,何清雅騰身而起,長裙凌空盤旋,宛如一朵藍色雲彩直奔保羅頭上罩下來,內中寒星點點,藏著數不盡的毒針。

  保羅怪叫一聲「小娘子走光了也」,運足內力一招「隻手擎天」,自下而上頂了上去,罡風鼓盪裙裾倒掀起來,粉彎雪股盡收眼底,連呼過癮。迎面灑來的毒針被真氣吹散,仍有不少刺在身上。

  何清雅飄然落地,又羞又惱臉頰飛紅,匆匆撫平裙裾,再看保羅,腆著臉沖她直樂,滿口白牙亮的晃眼。她不由得納悶,為何中了毒針卻似沒事人一般。

  保羅一抖身子,毒針紛紛崩落,針尖盡皆斷裂,沒有一根著肉。

  何清雅看在眼中,嘴角一陣抽搐,只當保羅易筋經神功大成,已經修成金剛不壞之身,哪知道這廝慣會裝神弄鬼,七分本事倒讓他耍出十分的威風來。敢於抵擋毒針,憑的不只是護體神功,還有那件刀槍不入的防彈衣。

  保羅很是得意,雙手合十笑咪咪道:「阿彌陀佛,女施主,請稱我為『暗器剋星、防彈武僧』保羅大師。」

  「呸!老娘偏不信邪,金剛不壞身又如何,照樣戳瞎你的賊眼!」何清雅怒罵著撲上來,十指一彈,鏗鏘作響,竟然戴上一副半尺長的​​指套,根根鋒利如匕首,帶著一汪幽藍,顯然浸有劇毒。

  她以暗器成名,輕功卻也不弱,穿花繞蝶般圍著保羅團團飛舞,長裙飄蕩,翩躚多姿,美豔之中暗藏殺機,十指劍氣縱橫,招招不離要害。

  要說真功夫,便是兩個何清雅也不是保羅爺的對手,奈何他向來憐香惜玉,不肯對女人下殺手,只好被動招架,一時間倒也分不出勝負。

  何清雅越打越心驚,只覺得保羅的內力綿長博深,似乎無窮無盡,而內力恰是她的軟肋,指劍與雷鳴刀撞擊的反震之力使她心浮氣躁,五臟六腑隱隱作痛,這樣下去不出二十招便會內傷吐血。心念一轉,十指猛地刺向保羅面門,等他揮刀招架時屈指一彈,十根鋒利的指套閃電般飛射出去。

  「不過如此!」保羅冷笑一聲,手腕旋轉,指尖撥動刀柄,雷鳴刀飛速旋轉劃出一片雪亮的刀花,彷彿盾牌擋在面前,叮噹作響,暗器全被彈飛。

  何清雅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揚手拔下鳳頭釵,尚未按下機簧,保羅彈指打出一滴生死符,正中手腕,金釵一抖,雨點般噴出來的牛毛毒針竟有大半射在自己臉上!

  何清雅掩面慘叫,倒在地上掙扎翻滾,如花似玉的臉蛋兒迅速潰爛,烏黑刺鼻的毒血順著指縫淌出來。

  保羅不忍再看,嘆道:「何苦來哉!」

  「自作自受,怨得了誰?侯爺不願辣手摧花,清蘿便越俎代庖,送她早登極樂吧!」一道寒光斬斷何清雅的喉嚨,哀號戛然而止,燕仙子白衣勝雪,飄然而至。

  處理掉何清雅的屍體,保羅問燕仙子為什麼來到沖霄樓,是不是也猜到白玉堂假借放火調虎離山盜取盟單。

  燕清蘿淡淡的說:「我沒有那麼聰明,今次前來是受人所託。」

  保羅何等聰明,立刻想到水修眉,不由得老臉一紅,心想燕仙子該不會也看到我跟龍姐姐「取長補短」了吧……

  他偷眼一瞧,燕仙子似笑非笑,表情怪怪的,心裡不由得一陣發毛,連忙岔開話題,「此地不宜久留,救白老鼠要緊!」

  卻不知燕清蘿來得遲,並沒有看到這對姦夫淫婦干那好事,表情古怪是想到出門前水修眉百般央求,請她去沖霄樓盯著保羅,切不可讓他跟妖女鬼混。

  燕清蘿自幼清修,不懂凡俗女子的心思為何變得恁麼快,水修眉從前提及陳保羅必定罵得狗血淋頭,淫賊敗類不絕於口;及至婚後守寡,忽然性情大變,把屍骨未寒的龐昱拋在腦後,孝衣未脫便跟那淫賊在船上行苟且之事,真不知陳保羅用了什麼妖法,迷得她神魂顛倒戀姦情熱。

  這番見到保羅,便忍不住多看他幾眼——這小子有什麼超人之處,恁多金枝玉葉被他迷得神魂顛倒?不就模樣俊一點,嘴巴甜一點,官兒高一點,錢多一點,武功強一點麼……呃,這樣的男人,放眼天下倒也真是萬里挑一。思來想去,燕仙子自己也迷糊了,不由得抓了抓頭髮,露出一種嬌憨可掬的表情,活像一隻犯困的小貓。

  保羅看在眼中,狠狠吞了一口唾沫,琢磨怎樣才能找個機會把這位仙子姐姐給就地正法。

  兩人各懷鬼胎走走停停,憑著保羅的記憶和燕仙子對五行陣法的了解,破除數十個險惡的機關陷阱,來到第七層中央,迎面一扇虛掩的朱漆大門,裡頭是一條寂靜的走廊。

  保羅正要摸進去,燕仙子一把拉住,傳音道:「夾壁牆內藏有賊人。」

  她修行《火中涅槃經》,靈臺空明不受外物干擾,能夠在鬧市之中聽到一根針落地的細響,三里雲霧開外看清一片綠葉,夾壁牆中的呼吸聲自然瞞不過她的耳朵。

  「藏的好哇,且看本少爺的手段!」保羅嘿嘿一笑,滿臉淫蕩氣息呼之欲出。

  燕仙子嚇得倒退按劍,警惕的問:「你想作啥?」

  保羅從百寶囊裡拽出一物,尖嘴長腿大肚子,卻是一隻銅仙鶴,他把門推開一條縫,仙鶴尖嘴插進去,拽住一條腿不斷上下扯動,鶴嘴於是噴出一股淡藍色的煙霧,向著佛堂內擴散,與燃燒的檀香混合起來,變成一種更加濃烈的香味。

  燕仙子眸子瞪得老大​​,傳音問:「雞鳴五更返魂香?」

  「YES!」保羅得意洋洋的比了一個OK手勢。

  也不知道腦筋短路還是近豬者肥,燕仙子突然冒出一句,「雪特!你果然是個淫賊!」

  她知道「葉死」乃是番邦胡語中表達肯定的意思,「雪特」則是表達強烈的不滿,當然她也沒有忘記模仿保羅說這個詞時必用的手勢,豎起中指沖他狠狠比了一下。

  發現保羅的表情異常精彩,燕清蘿頓感窘迫,板起臉喝道:「看什麼看,我臉上又沒有花兒。」

  「仙子,我太崇拜你了!」保羅順手就搭上燕仙子的肩膀,這種感覺……真是久違了。

  回想當初在美國唸書時,那些女生可不講什麼矜持,一激動髒話張嘴就來,你還別生氣,這是不拿你當外人。這句「Shit」從燕仙子嘴裡蹦出來,宛如穿越千年時空的一封信,喚醒塵封的記憶,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如果用一個文藝點的詞來形容,就是「恍若隔世」。

  從這一刻開始,保羅爺痛下決心:燕仙子必須成為他陳保羅的女人,這麼可愛的姑娘,跟南海神尼那老八婆混,簡直暴殄天物!

  燕清蘿推了推保羅,納悶的問「侯爺為何發呆」,保羅尷尬一笑,自然不能直說「正在意淫娘子」。他拿出兩枚藥丸,讓她含在口中,可以抵擋迷香。

  燕仙子毫不遲疑照做,嫣然一笑,提著寶劍走近迴廊。保羅爺那個悔喲,早知道這麼乖不如給她兩粒春藥。

  保羅依次豎起三根手指,同時念道:「玩、兔、碎——夠、夠、夠!」

  一腳踹開走廊大門衝了進去,就地一滾,躲開空中射來的弩箭,腳踩白色方磚站定,至於那些黑色的,下面全是翻板陷阱。

  燕仙子閃身進來,跳飛機格一般踩著白色方磚來到夾壁牆跟前,打開機關,裡面有許多木板隔斷,就像縮小的包廂,各有一名黑衣人手持上滿弦的弩弓藏身潛伏,倘若方才貿然闖入,等待他們的就是致命的箭雨。

  燕仙子向保羅投來詢問的一瞥,保羅拿手掌在脖子下面果決的一橫。燕仙子水汪汪我見猶憐的眸子裡浮現出兩個大大的驚嘆號,保羅爺以為她不忍心下手,正要嘆氣說「那便捆起來吧」,哪知道她隨即豎起大拇指,意思是「正合我意」,一劍一個,切瓜剁菜般把二十來個倒霉鬼送去西天拜見如來。

  保羅爺擦了把冷汗,心說:看吧!女孩子乾哪行都好,唯獨不能去當尼姑,這性生活長期被壓抑難免憋出點毛病來,一個個心狠手辣的沒話說……滅絕師太,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哇!

  燕仙子甩落承影神劍上的一抹血痕,在壁燈上按了一下,夾壁牆緩緩合攏,擋住堆積如小山的死屍。

  她拿眼角冷冷瞥了保羅一眼,「你是不是在肚子裡罵我心狠手辣?」

  「並沒有,因為我會光明正大的罵,佛門弟子犯下殺孽,你不怕下地獄?」

  「除惡不盡,便是幫兇。」匡啷一聲,燕仙子收劍入鞘,冷冷道:「侯爺,有句話如鯁在喉,清蘿不知當不當講。」

  「日後再講!」

  「你……」燕仙子大失所望,本來想藉著殺氣警告保羅不要對水修眉始亂終棄,否則那些死鬼就是他的下場,哪知道人家根本不理她的茬,還故意把「日後」二字咬得很重,滿臉淫賤笑容,氣得她咬牙切齒。

  迴廊盡頭是一扇小門,裡面是一座佛堂,佛龕裡丈二高的金漆觀音坐蓮像,供桌上擺著長明燈和檀香爐,還有一個木盒子,上書「龍虎風雲聚會」。

  燕清蘿之前聽保羅說起盟單,知道這盒子裡裝的便是襄陽王謀反的鐵證,心中狂喜,搶步上前去拿木盒。

  保羅急忙喊道:「當心陷阱!」

  換做別人提醒,燕清蘿定會留神,偏偏此刻心中把保羅爺恨得要死,女兒家任性脾氣發作,天王老子也拉不住,長劍一掃,把那木盒平端起來,再一劍挑開鎖頭,一幅捲軸落入掌中。

  燕仙子回眸一笑,嘴角上翹,滿是炫耀之色。

  保羅一拍額頭,眼淚都快下來了。所謂「頭戴白巾必然有原因」,沖霄樓共九層,這才第七層怎可能把「通關寶物」擺出來,難道後面兩層樓都白蓋了?

  事態發展果然如他所料,燕清蘿回頭的剎那,供桌下面飛出兩道白光,根本來不及躲閃便被攔腰斬中,只聽噗嗤一聲血光迸射,登時分成兩截——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2 14:54
第十六集 天下第一侯 第五章 燕仙子的開襠褲

  書接前文,燕仙子大意中伏落入陷阱,被兩道白光攔腰斬斷——斷的不是仙子的小蠻腰,而是束腰的絲絛。

  保羅見到血光,心裡咯登一下涼了半截,下意識摀住眼睛,不敢去看香消玉殞的悲慘一幕,然而時隔數息,並沒有聽見慘叫聲,小心翼翼的從指縫裡望去,只見燕仙子雙手扳住鍘刀,鼓脹粉腮正在那裡運氣,臉蛋兒因全力催動火中涅槃經神功撐起護體罡氣而漲得通紅。

  鍘刀為護體真氣所阻,並沒有完全咬合,加上仙子那盈盈一握的小蠻腰實在細得不像話,只造成一點皮肉傷。

  燕仙子兩眼直勾勾瞪著保羅,分明催促他快來解圍,卻不敢開口,唯恐走了真氣。

  保羅同樣兩眼直勾勾瞪著燕仙子……的下半身。

  須知宋時女性大多沒有穿褲子的習慣,道德家們甚至把女人跟褲子的關係與國家的長治久安扯上瓜葛,認為女人穿上褲子,兩條腿分立,是極其不成體統之事。 《易經》曰「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衣指上衣,裳指下衣,說白了就是裙子,所謂「霓裳羽衣舞」,就是穿著羽毛連綴的上衣和雲霓一般輕柔華麗的裙子跳舞。後來為了保暖,或者外出行走方便,人們開始穿一種原始的褲子,叫做「脛衣」,沒有襠,拿兩條褲管裹住小腿,為了行走方便拿帶子系在腰間,看上去就像現代的吊帶褲襪。

  燕仙子長裙掉落於地,裡面只剩這麼一件古典式吊帶襪,珠圓玉潤的大腿、粉嫩雪白的小屁屁全都暴露在保羅眼前,私處圍著一條粉紅色的騎馬汗巾,芳草萋萋若隱若現,那叫一個性感,那叫一個香艷!

  保羅爺大呼過癮,眼珠差點跳出去跟燕仙子的粉嫩雪股來個親密接觸,忽然發覺情況不對——仙子嬌軀顫抖,緊咬著的櫻唇流出鮮血,淚水在眼睛裡打轉兒。

  保羅一拍腦袋,大叫「恕罪、恕罪」,慌忙上前握住月牙鍘刀向外扳,卻被機關卡住,紋絲不動。他不敢用力,唯恐傷到仙子,急得直搓手。

  燕仙子冰雪聰明,沖他眨巴眼睛,扭頭向身後看。保羅恍然大悟,從她背後拽出承影神劍,運氣逼出劍鋒,唰唰兩劍斬斷鍘刀。

  燕仙子終於脫困,身子搖搖欲墜,功力已然散去,臉上仍然掛著兩抹紅暈。保羅爺一咬牙,把護體神功全都運到臉上,上前攙扶仙子加以安慰。果不其然,這小娘兒們屬枇杷葉兒的翻臉就毛,一瞪眼揚手便打。

  不就是耳光麼,爺兒早就準備好了,來吧!保羅爺一閉眼,把臉湊了上去,半晌不見回音,睜眼一看,燕仙子一手提著裙子,一手正在抹淚。

  「怎麼又不打了?」保羅爺還挺失落,這時候挨一耳光是必須的,不然姑娘的怒氣發洩不出來,沒準就憋出個月經不調。

  燕仙子勉強止住淚水,側過臉不願看他,哽咽道:「看都看了,打你有何用,人在江湖,有時候也顧不得那麼多……多謝侯爺救命之恩,清蘿必定捨身相報。」

  保羅一擺手,哂然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我這裡有少林至寶小還丹,仙子快些服下療傷。」

  燕清蘿見他一臉正氣,反倒有些慚愧,按理說被他看到女兒家清白之軀理應以身相許,可是……他家有無數美眷,還跟師侄女水修眉勾搭成姦,怎可託付終身?勉強按下滿腹心事,展開手中捲軸一看,竟是一張白紙!

  吃盡苦頭,丟盡臉面,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燕仙子肺都給氣炸了,把那假盟單摔在地上,狠狠踩上一腳,卻沒留意落腳處是一塊黑色地板。

  保羅大叫一聲「不好」,衝上前去抱住燕清蘿試圖逃走,然而為時已晚,腳下翻板滾動,兩人頓時跌落陷坑。

  撲通一聲,保羅雙腳落地,眼前白茫茫一片,散發出刺鼻的辛辣味。

  大凡陷坑,可分為生、死、污、淨四種。生坑里面就是一張大網,把人兜住生擒活捉。死坑里面就厲害啦,倒插著削尖的毛竹,匕首一般鋒利,上頭還有千鈞刀閘降落下來,人在中間,轉眼就變成餃子餡。污坑不像死坑那麼致命,但是最噁心,基本上就跟大糞坑差不多,還有蛇蟲毒物蠕動,掉到污坑里頭死了倒好,不死反而更受罪。淨坑里面只有一樣東西,就是三四尺厚的石灰粉,人一掉下去石灰飛騰,好似裹了一層麵粉般雪白,所以叫做淨坑,但是石灰吸入肺臟,迷了眼睛,那種痛苦勁兒就不說了。

  保羅與燕仙子運氣不好也不壞,掉落的恰是淨坑,撲通一聲石灰飛揚,嗆得不敢睜眼,誰也看不見誰。

  只聽燕仙子一迭聲的喚道:「少保、少保……」嗓音裡透出一股子嬌怯的味道,令人心生憐意。

  保羅爺生就一顆憐香惜玉的心肝,循聲過去,一把牽住仙子的小手,攬入懷中,柔聲道:「清蘿莫怕,我就在你身邊。」

  燕清蘿一顆久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吸入一口辛辣的石灰,不由咳嗽起來。

  保羅連忙撕下一塊布料摀住她的口鼻,傳音道:「用口水潤濕了蒙在臉上。」

  燕清蘿江湖閱歷豐富,馬上照做。

  保羅生怕石灰粉燒傷燕仙子嬌嫩的肌膚,放出真氣將四周的石灰輕輕推開,清理出一塊空地。燕仙子也想幫忙,然而火中涅槃經不像易筋經那麼綿長溫和,幹不了這個活兒,掌風鼓盪石灰粉,反倒烏煙瘴氣更甚之前。

  燕清蘿聽見保羅連聲咳嗽,又是羞愧又是內疚,忙傳音​​道:「對、對不起……我真是笨死了!」卻不見保羅傳音,只是咳嗽,更加擔心。

  「咳、咳……我的濕巾掉了,不便開口……」

  接著,聽見保羅撕扯衣擺的破帛聲響。

  燕仙子大急,忙傳音道:「且住!你衫上全是白灰,遇水灼熱,倒會燙傷口鼻!」不由分說,把自己那塊濕巾蒙在保羅臉上。

  但羅爺吸了口氣,一股子非蘭非麝的香味湧入鼻端,想到這濕巾浸有仙子的口水,此刻不就是變相的接吻,攬住仙子腰肢的手臂不由得緊了緊,透過茫茫白霧尋找仙子的容顏,卻見她正拿一塊粉色絲緞蒙著口鼻,目光一觸馬上移開,水汪汪的眸子裡羞色瀲艷。

  兩個人手牽著手,坐在陷坑里,靠的不算很近,動作也談不上親熱,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心境卻是那般銷魂,妙不可言。

  燕清蘿暗自嘆息,從前讀《南華經》,讀到「相濡以沬,不如相忘於江湖」這一句時,每每擊節讚歎,深感佛與道的境界原是異曲同工,「四大皆空」即是「太上忘情」。

  可是自打邂逅陳保羅,她的佛心便發生波動,之前月牙鍘刀下命懸一線肌膚相親,如今陷坑內共患難相依偎,不由得情根暗種,一顆心全系在他身上。倘若日後難免「相忘於江湖」,倒寧願如此刻這般困在陷坑里,伴他「相濡以沫」……

  兩人各懷心事,忽然聽見頭頂翻板咯吱作響,擠進來兩張人臉,背著光,面孔模糊不清,顯得陰森可怕。

  燕清蘿啊了一聲,不假思索抱緊保羅,嬌軀也在顫抖。無論她武功多麼高強,總歸難以克服女人的天性。保羅眼神犀利,認出上面是小蓬萊的護法黃眉童子丁朗與惡面神洪大忠。

  惡面神凶霸的吼道:「狗日的直娘賊,竟敢跑到沖霄樓撒野,真真活膩~~小子,還不報上名來!」

  保羅一愣,馬上知道自己和燕仙子滿身滿臉的白灰,難怪對方認不得,立刻想出對策,跪在那裡哭訴道:「回兩位老爺,小人乃是王府侍衛,這位小娘子名叫文文,是伺候賈姑娘的丫鬟,我與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今日摸進樓來與她幽會,誰想迷路落入陷坑,還望兩位老爺搭救……」

  「真晦氣!」惡面神不耐煩的嚷道:「原來是一對偷情的賤人,我還當抓到錦毛鼠白玉堂了呢!」

  保羅心中一動,忙問:「老爺,那錦毛鼠白玉堂怎麼闖進咱這沖霄樓,莫非樓裡也有跟他相好的姑娘?」

  惡面神摸了摸臉頰,上面一道劍痕尚未止血,「狗屁的相好!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色膽包天,這一劍之仇,老子定要讓姓白的付出十倍代價! 」又對黃眉童子說,「丁兄,咱們別在這裡耽擱,搜捕白玉堂才是正事,你要是早到一步,咱們哥倆連手就把他拿下了!」

  黃眉童子瞅了陷坑一眼,「這對狗男女如何處置?」

  惡面神道:「弄根繩子下去,把他們吊上來不就得了。」

  黃眉童子冷笑道:「老弟啊老弟,你要真這麼做就上當了,他們自稱王府中人你就相信?就算真是王府中人,真是來幽會,賈王官的房間在五樓,他們跑到七樓來作甚麼?話裡話外,全是破綻,依我看十有八九是白玉堂的同黨。」

  惡面神一驚,怒罵道:「好小子,竟敢騙老子,看我不捏爆你的卵蛋!」

  黃眉童子一把拉住他,「你想幹什麼?」

  「下去弄死這對狗男女!」

  「你這夯貨,就不能動動腦子麼?」

  黃眉童子氣得沒辦法,也懶得跟他解釋,叮囑道:「我去總弦啟動翻板機關,把這淨坑變死坑,你蓋上翻板,就在這兒守著,切不可大意。」

  惡面神為難道:「倘若他們真是王府的侍衛和婢女,就這麼殺了,王爺那邊不好交代……」

  黃眉童子冷笑道:「那又如何,難道王爺會為兩個下人跟聖主翻臉?小心駛得萬年船,寧可錯殺千人,不可漏網一個!」說完轉身離去。

  惡面神倒也實在,對黃眉童子言聽計從,蓋上翻板,坐在旁邊等候,無論保羅如何哀求也不為所動。

  保羅一刻不停的告饒,同時抓住燕清蘿的小手,在自己的膝蓋上寫字。

  燕仙子以為他死到臨頭還想著調情,掙扎一下,旋即放棄,心想都快死了,索性由他胡鬧罷了。保羅心中大急,用力捏了她一下,繼續在膝蓋上寫字。

  燕仙子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一琢磨,這才明白保羅寫的是脫困之計,倒是她想歪了,臉頰頓時泛起兩坨紅暈,自慚不已,對他的態度也轉了一百八十度,冷傲的仙子變成了溫順的小綿羊。

  保羅交代過後,捏住脖子擠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接著再無聲息。惡面神咧嘴一笑,知道機關已經啟動,刀閘落下,陷坑內狗男女變成了同命鴛鴦,於是扳動一個開關,翻板從固定又恢復了活動,掀開向下一看,忽然滿眼白茫茫一片,眼睛刺痛難當,吃驚之下一躍而起,還沒來得及拿起兵刃,胸口一涼便失去知覺。

  原來翻板開啟的剎那,燕仙子按照保羅的安排,先丟出一把白灰,接著身劍合一沖出陷坑,可憐這位小蓬萊的護法高手,空有一身能耐來不及施展便送了命。

  燕仙子顧不得清理惡面神的屍首,轉身呼喚保羅快快上來。

  三丈高的陷坑難不住金翅鳥保羅爺,一個縱身就飛了出來。燕仙子拿一根束髮的紅絲帶纏住柳腰,勉強保住裙子,小臉兒上黑一塊白一塊,卻笑得陽光燦爛,一雙翦水明眸凝望著他,上下打量,直到認定安然無恙才欣慰的放下心來,脈脈柔情已是欲蓋彌彰。

  保羅爺咧嘴一笑,從懷裡拿出絲帕,過去替她擦拭臉蛋兒。

  燕仙子何曾與男人如此親近過,羞得無地自容,後退兩步低頭呢喃:「此地不宜久留,快些走吧……」

  保羅點點頭,腳卻沒有動,回頭盯著那翻板出神,「為什麼這麼久了黃眉童子還沒有回來,刀閘也沒落下,難道他並沒有去調整總弦?」

  在燕仙子的催促下,保羅想起小白現在下落不明,不敢多耽擱,匆匆出了佛堂,忽然看見門外走廊裡趴著個人,過去一看,頓時啼笑皆非——竟是昏迷不醒的黃眉童子!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2 14:56
第十六集 天下第一侯 第六章 群毆武聖人

  原來保羅配製的雞鳴五更返魂香效果奇佳,黃眉童子從走廊出去,無意中吸入迷香昏了過去。這廝一生謹慎,萬沒想到在這裡翻了船,人算不如天算,糊里糊塗送了性命!

  沒什麼可說的,拔刀砍了他的腦袋,保羅爺牽著燕仙子的小手來到佛龕前頭,搬開那張原來擺放著假盟單的供桌,挪開一塊磚頭,只聽佛像咯吱作響,向旁邊閃開一條暗道。

  仙子投來詫異的眼神,保羅爺笑道:「這條暗道通往控制樓內所有機關的總弦,其中有一根紅漆鐵柱和八根綠漆鐵柱,將其全部砍斷,樓內機關便會失靈。」

  沖霄樓的圖紙出自他手,哪有不給自己留後手的道理。

  兩人很快分工完畢,燕仙子進密道破總弦,保羅上樓去救白玉堂。

  擱下燕仙子不提,單說保羅爺在通往八層的樓梯口苦苦等候,半刻鐘後忽然聽見腳下機簧聲格格作響,奇數階樓梯全部敞開翻板,偶數階安然無恙。

  保羅大喜,知道總弦已斷,陷阱全部暴露出來。白老鼠小命危在旦夕,顧不得等候燕清蘿,飛身上樓,一路疾奔衝到第九層。

  只見腳下黑洞洞盡是陷坑,每隔三五米有一根木樁可供落腳,此外別無道路。陷坑里是綴滿倒刺的銅網,頭頂也是密密麻麻的刀網,正是沖霄樓最厲害的機關「銅網陣」,若不是燕仙子切斷總弦,憑保羅爺獨步江湖的輕功恐怕也闖不過去。

  保羅飛身跳上木樁,還沒等站穩,忽然看見前面閃過一條黑影,無數點寒光迎面射來。保羅持刀在手使出一招「八方風雨」,刀光如球裹住身形,把暗器紛紛擊落。一跺腳騰空而起,展開金翅甲掠過銅網陣,凌空身刀合一,宛如一道銀色的長虹直取黑衣人。

  對方見勢不妙就地一滾狼狽躲閃,保羅爺如今的功力便是在天下十四傑中也​​數得著,哪能讓他就這麼輕鬆溜走,刀光順勢向前一推,橫在那人脖子上。

  他正要來個斬草除根,忽聽對方大喝一聲,「月黑風高殺人夜!」

  保羅一愣,隨即答道:「雲翻雨覆亞美蝶。」

  那人摘下蒙面巾笑道:「侯爺息怒,是自己人!」

  保羅一皺眉,收回架在他脖子上的鋼刀,「唐三少,你為何知道這句切口?」

  這是他跟龍雲鳳定下的聯絡暗號,相信這個世界裡不會有第三個人懂得「亞美蝶」是什麼意思。

  唐威一拱手,正色道:「侯爺有所不知,賈姑娘已經把你的計劃全告訴小人了,小人願意棄暗投明,助侯爺盜取盟單揭發反賊趙衍!」

  保羅聽他口口聲聲「賈姑娘」,知道龍雲鳳沒有告訴他真實身分,換言之,這傢伙還不能百分之百信任。

  保羅冷笑道:「既然有意投誠,為何暗算於我?」

  唐威老臉一紅,訕訕道:「江湖傳聞廣陵侯是當今第一暗器宗師,小人一時技癢想跟侯爺切磋切磋,奈何技不如人險些枉送性命,還請侯爺大人大量,饒恕小人唐突之罪。」

  保羅哼了一聲,心想切磋個鬼啊,分明是想要老子的命,可惜科爾特不在手邊,否則非把你「突突」了不可。

  唐威見他臉色不好看,似乎有繼續「切磋」的衝動,頭皮一陣發緊,勉強笑道:「侯爺若要盜取盟單,小人樂意帶路。」

  保羅見他滿臉堆笑,眼中卻藏著嫉妒的火焰,想來是把他當成情敵了,越發不敢信任,「盜盟單有你一人足矣,我來問你,可知道我兄弟白玉堂的下落?」

  唐威遲疑數息,吞吞吐吐的說:「白爺運氣不太好,半個時辰前落入銅網陣,我有心相救,可是……」

  保羅如遭雷擊,臉色頓時慘白,握刀的手禁不住顫抖。

  唐威見狀,忙道:「侯爺不要誤會,白爺性命無憂,只是落在夏遂良那歹毒小人手中,免不了遭點罪。」

  保羅鬆了口氣,一顆心全放在白玉堂身上,匆匆一拱手,「事不宜遲,我便去救玉堂,唐兄且去盜取盟單,得手後咱們在沖霄樓下碰面!」

  唐威猶豫一下,叮囑道:「樓上除了夏遂良,還有一位小蓬萊的絕頂高手,侯爺切不可孤身犯險——」

  保羅怒道:「去他娘的絕頂高手,小蓬萊的賤人我殺得還少麼?」一縱身沖向頂樓。

  唐威目光閃爍,盯著他的背影自語:「呸!狂個球囊,有你後悔的時候!」

  保羅心急如焚,一路狂奔來到頂樓,推門進去是一座花廳,只見一個黃衣人正背門而立,似乎在眺望窗外的風景,渾身散發出一種名為裝逼的氣勢。

  保羅止住腳步,強壓怒火,一字一句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夏、遂、良!」

  「哈哈~~侯爺總算來了,夏某都有些等不及了。」夏遂良轉過身來,滿臉春風得意的笑容。

  「白老鼠何在!」保羅上前一步,扯出刀刃,殺氣如有實質一般鎖定夏遂良。

  夏遂良微微一笑,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不慌不忙的說:「少保自出道以來,處處壓我一頭,事事令我難堪,夏某自問不是君子,等不及十載,今天就想把你我的新仇舊恨清算清算。」

  保羅嘆了口氣,強忍怒火把刀按回鞘中,「你究竟想怎樣?」

  「假如我想要你的命……侯爺肯割愛麼?」

  「割你卵蛋老子倒是很樂意!」

  夏遂良搖頭嘆息,「侯爺既然捨不得性命,只好捨棄朋友與情人了。」

  保羅一愣,反問道:「情人?你什麼意思?」

  夏遂良笑而不答,擊掌三聲,兩名侍衛分別拖進來一個布袋,解開扎口的繩子,在地上一拋,滾出一對男女,一個正是昏迷不醒的白玉堂,另一個卻是奄奄一息面色慘白的燕清蘿!

  保羅呆若木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老鼠被擒他早有心理準備,為什麼燕清蘿也會落入夏小賊的魔爪!

  夏遂良津津有味的欣賞著保羅的表情,摸著下巴不住冷笑,「侯爺機關算盡,可曾想過會是這般下場?」

  保羅長嘆一聲,扔下雷鳴刀,「開出你的條件,如何才能放過玉堂跟清蘿。」

  他強作鎮定,全力開動腦筋,想找出一條死裡求生的計策。

  夏遂良笑道:「夏某無意要挾侯爺,只​​想請你看一場好戲。」

  他再次擊掌,侍衛取出一紅一黑兩顆藥丸,分別塞入燕清蘿和白玉堂口中。

  夏遂良悠悠道:「侯爺見多識廣,想必聽說過『金鳳丹』與『玉露丸』,這兩味烈性春藥,前者只對男人有效,後者只會催動女人的情慾,服藥之後若不能行魚水之歡,便會血脈崩裂而死……哈哈,現在白五爺吃了金鳳丹,燕仙子服下玉露丸,一個是你的兄弟,一個是你的愛人,當面表演一場活春宮,豈不妙哉?」

  保羅兩眼通紅,緊咬牙關,千言萬語也無法形容他此刻的憤怒,夏遂良不是人,他是一頭披著人皮的畜生,竟然想出如此惡毒的手段!但是他一個字也沒有說,因為他很清楚自己越是狂怒,越是失去理智,夏遂良就會越得意。

  藥效很快發生作用,燕清蘿蒼白的臉上浮現病態的紅暈,兩腿不停磨蹭,口中發出充滿魅惑的呻吟,似乎奇癢難耐。白玉堂同樣滿臉漲紅,身軀不停顫抖。

  夏遂良笑道:「時間差不多了,接下來便請欣賞好戲吧!」

  他彈指解開白玉堂和燕清蘿二人穴道,只見白玉堂大吼一聲,翻身撲到燕清蘿身上,瘋了似的撕扯衣裙。

  燕清蘿似乎還能憑著僅存的理智抗拒他的獸行,發出令人心碎的悲泣,然而她的身體卻違背意志……

  保羅再也忍不住了,手腕一抖,生死符閃電般射向夏遂良。

  夏遂良哈哈大笑,瀟灑的騰空轉身閃開暗器,飄然落座,「侯爺稍安勿躁,否則這場春宮戲的男主角就要換成夏某了,那會讓你更痛苦。」

  保羅痛苦的咬破嘴唇,真的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夏遂良奸滑似鬼,武功比他差不了多少,就算光明正大的較量也很難取勝,況且眼下投鼠忌器?平生第一次,他感到命運不公,蒼天無眼!

  花廳內氣氛緊張,然而白玉堂和燕清蘿二人被春藥迷失本性,根本不顧保羅錐心刻骨的痛苦,不停的翻滾廝纏,衣服一件件扯碎脫落,試圖發洩本能的慾望。

  夏遂良看得心花怒放,禁不住仰天狂笑,出盡胸中的惡氣!

  笑聲戛然而止,一把利刃刺穿了他的胸膛!

  夏遂良驚愕的低下頭,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口把自己的生命終結在最得意那一刻的軟劍,看著軟劍抽離身體,自己的鮮血噴濺出來,染紅白玉堂冰雕一般冷峻的臉龐……他試圖吶喊出心中的疑問,可是只來得及吐出「怎麼會」三個字,便撲倒在地,變成一具兀自抽搐的屍體。

  正是金風未動蟬先曉,暗算無常死不知!

  保羅屏住呼吸,長時間凝視著白玉堂,光怪陸離的思緒在腦中起伏,如同萬馬奔騰,這一幕是他期待看到的,但是曾經失去了希望。夏遂良是帶著滿腹疑竇和震驚死去的,相比之下保羅沒有那麼吃驚,因為他比夏遂良更了解白玉堂,但是有此推測實在太過匪夷所思,充滿了太多的巧合,當證明推測成真的那一刻到來,他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

  白玉堂擦去臉上的血污,俊美絕倫的容顏依舊沒有絲毫的動容,彷彿他所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彷彿他的神經是鋼鐵鑄就從不會緊張。

  燕清蘿抓住他的腳踝,火熱的胴體發出任何男人都無法抗拒的誘惑,春意蕩漾的眸子裡寫滿任何男人都無法拒絕的渴望。但是白玉堂沒有心動,他平靜的在燕清蘿身上點了幾處穴道,讓她暫時安靜下來。

  在那之後,他把染血的軟劍扔掉,好像扔了一塊被弄髒的手帕,轉身從桌上拿起湛盧寶劍,掛在腰畔。

  面對保羅炯炯逼視的目光,白玉堂顯得有些忸怩,臉上泛起兩坨紅暈,輕咬嘴唇,低聲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那顆金鳳丸為何失靈?」

  保羅淡然一笑,反問道:「你是不是希望我回答,『因為你根本就沒有吞下去』,或者『你曾經服過某種靈丹妙藥因此百毒不侵』?」

  白玉堂身軀一顫,深深低下頭去,臉上的紅暈更濃了,「唉,你為什麼不能假裝胡塗呢,這樣對我們都好。」

  保羅搖搖頭,拾起雷鳴刀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小白,別難過,哥不是一個俗人,不管你有什麼樣的隱疾,咱們永遠是好兄弟,而且我發誓不會把這個秘密告訴其他人。」

  白玉堂大吃一驚,抬起頭,兩眼直盯著他,似乎想從他的笑容看出真實想法。

  「你……你真的這麼想?」

  「肺腑之言!」保羅恨不得把真誠兩個字從心裡掏出來刻在臉上。

  「我便信你一次。」白玉堂終於被他打動了,莞爾一笑,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竟有一種驚心動魄的嫵媚。

  保羅連忙移開視線,不敢去看這驚豔的一瞬,他知道現在的白玉堂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白玉堂了,他現在已掌控不了自己的意志,掌控不了原本塑造得非常完美的那種人格。假如他覺察到保羅對他的態度發生哪怕細微的改變,就會立刻遠走高飛,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玉堂啊,不是兄弟說你,你這脾氣得改改了,倔起來像頭牛——給我惹了多大麻煩!」

  「哼,我只是想證明一些東西給你看……你先帶燕清蘿回去療傷,我還要去拿盟單。」

  「盟單有人去拿了,你這惹禍精哪裡都不許去!」

  「是不是那位賈小姐?」白玉堂似笑非笑的問。

  保羅一瞪眼,他連忙縮頭賠罪,「算我多嘴!」

  「哼,知道就好。」保羅把昏迷不醒的燕清蘿抱在懷裡,向門外走去,「夏遂良這死鬼究竟用了什麼賤招生擒清蘿……我實在想像不出他有這樣的本事。」

  白玉堂嘆了口氣,突然止住腳步,「我知道是誰打傷了燕仙子。」

  保羅也停下來,苦笑,「現在我也知道了,而且我們恐怕走不了啦!」他把燕清蘿輕輕放在地上,面對空蕩蕩的牆壁問:「前輩,以您的身分,應該不屑於背後傷人吧?」

  回答他的是一聲冷笑。

  白玉堂面露怒色,一咬牙試圖轉身,卻被保羅強行按住。

  咽了口唾沫,保羅乾笑道:「有話好說,可不可以先讓我們回過頭去瞻仰您老人家的仙顏?」

  他不得不奴顏婢膝,任何人背後十六大死穴全被利刃貼肉頂住都只能如此。

  又是一聲冷笑,許久,有人款款開口,嗓音清越宛如出谷黃鶯,「侯爺果然能屈能伸,想來是識時務的人。」

  身俊利刃突然消失,保羅出了一身冷汗,感覺像在閻王殿兜了一圈,衝白玉堂使個眼色,慢慢轉過身。只見一位身穿黑色道袍的美貌女子坐在剛才夏遂良坐過的椅子上,肌膚白皙如玉,神態冷漠,姿色不遜於燕清蘿,美中不足的是長了個鷹鉤鼻,顯得陰鷙可怕,滿頭雪白的長髮披散下來,直垂落腳下,分外詭異……

  她背後斜插著兩口長劍,手中沒有任何兵器,然而剛才那一瞬間,保羅和白玉堂明明感覺到有許多利刃指著後背,現在那些兵器被她藏到哪裡去了呢?

  白玉堂臉上呈現出罕見的驚駭表情,沉聲道:「『白髮三千丈,劍氣凝秋霜』,閣下莫非是東海小蓬萊『武聖人』於前輩?」

  「小伙子眼力不錯,我就是于九蓮。」

  保羅心頭劇震,知道一場血戰怕是避不開了,要說天下十四傑中的人物他也見過不少,但是從來沒有過這種被對方氣勢完全壓倒,無從抵抗的感覺。這于九蓮,不愧是天下第一人!

  于九蓮微微仰起下頷,衝保羅冷冷一笑,「侯爺殺害我門下弟子無數,按理說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然則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只要侯爺答應一件事,往日恩怨盡可一筆勾銷。」

  保羅苦笑一聲,心想你早兩年拉攏我說不定會同意,現在哪還有回頭路可走。

  「倘若聖主希望我投奔小蓬萊,效忠襄陽王,篡奪大宋江山,請恕不能從命,以聖主的武功智慧,如何看不出趙衍絕非成大事之輩,為何倒行逆施,令天下百姓陷於水火?」

  于九蓮那張沒有留下絲毫歲月痕蹟的臉上泛起一抹恨意,冷冷道:「倒行逆施?可笑,可笑!我與趙氏有不共戴天之仇,無論如何報復都不為過! 」

  保羅想起紫發天尊秀善和金沙刀普慈都說起過于九蓮跟那位名滿天下花蕊夫人有著很深的淵源,假如她是花蕊夫人的後人,的確有充分的理由憎恨趙氏皇族。

  事實如他所料,這位小蓬萊聖主,正是後蜀末代皇帝孟昶和花蕊夫人徐氏的小女兒。

  于九蓮尚在襁褓中時,後蜀便為太祖皇帝所滅,孟昶與花蕊夫人被俘遣送到汴京城,年幼的小公主被一個宮女帶出宮去撫養,因緣際會拜在黎山老母門下學藝,年長後闖蕩江湖,尋訪父母下落。

  當時蜀後主已經亡故,花蕊夫人美貌多情且才華橫溢,宋軍攻破成都之時,她憤然作詩「君王城上樹降旗,妾在深宮哪得知;十四萬人齊卸甲,寧無一人是男兒」,太祖皇帝深為欽慕,便把她納入后宮,後來還有立她為皇后的意思。

  當時還是晉王的趙光義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對她非常痛恨,在一次打獵途中,趁亂一箭將她射殺,可憐一代尤物落了個死於非命的下場。

  于九蓮得知身世以後,很瞧不起昏庸亡國的孟昶,對母親卻很佩服,便隨母姓自稱「徐九蓮」,後來趙光義繼位為太宗皇帝,派拱衛府高手四處尋訪捕殺花蕊夫人的後人,她不得已才取姓氏諧音改名為「于九蓮」,在雲南滇池創建小蓬萊碧霞宮,自稱聖主,招納武林高手,圖謀顛覆趙宋江山,為母親報仇雪恨。

  于九蓮這次親赴襄陽,本想跟趙衍商討起兵謀反事宜,不想被保羅一行攪局,連門下弟子和護法多人都死在他的手下,自是恨之入骨。

  保羅也知道今天兇多吉少,所謂先下手為強,他便給白玉堂使了個眼色,突然出刀攻了上去。

  「哼,自尋死路!」于九蓮一挑眉毛,眼中迸射出有如實質的紫色光芒。

  保羅來不及提氣護身,被目光擊中胸膛,登時噴出一口鮮血,心中驚駭難以言表,這老妖婆竟然把紫氤夢澤心法練到「煉氣化神」的境界,只憑目光便可殺人,簡直恐怖到難以想像!

  白玉堂見保羅受傷,心中的恐懼立刻被怒火取代,湛盧劍宛如游龍出水,劃過一道雪亮的長虹刺向于九蓮。

  于九蓮輕蔑的豎起一根指頭,指尖噴出一道長達五尺、紫艷豔的劍芒,輕而易舉擋住湛盧寶劍,手捏法印,如同蓮花綻放,雙手射出十道劍氣,狂風暴雨般掃蕩過來,把白玉堂逼得左支右絀,轉眼間便掛了彩。

  這正是小蓬萊「以劍御氣」心法的最高境界,于九蓮的劍氣比真正的寶劍更犀利,她坐在那裡不動,便把一個實力堪比天下十四傑的高手逼得狼狽不堪。

  「摩訶無量!」保羅大喝一聲,一刀劈向于九蓮,雷鳴刀梵音陣陣,勢如破竹一般劈開紫氤劍氣,救出白玉堂。

  白玉堂擦了把冷汗,深吸一口氣,橫劍畫出一個圓圈,運用乾坤大挪移把射過來的劍氣反彈回去,重新加入戰團。

  于九蓮隨手彈出數道劍氣加以抵消,左手對付白玉堂,分出右手猛攻保羅,只憑十道劍氣便把兩大年輕一輩絕頂高手打得疲於應付,險象環生。

  白玉堂咬緊牙關,忽然劍走偏鋒,步伐飄忽不定,每每以​​不可能的角度閃開于九蓮的攻擊,朝她跟前欺近,連發數劍,逼得于九蓮左右搖擺加以躲避。

  于九蓮輕咦一聲,道:「竟然把波斯摩尼教武學、丁家遊龍身法與西洋劍客夏玉奇的凌波劍法融合的如此完美,獨闢蹊徑自成一派,錦毛鼠確非浪得虛名。」

  「多寶如來藏!」

  與此同時,保羅也使出壓箱底的本領,運轉三摩地功猛地將功力提升一倍,渾身骨節一陣細密劈劈啪啪輕響,易筋經神功全身遊走,神情肅穆寶相莊嚴,長刀一揮,化作七層寶塔,刀尖迸射出刺目光華,迎頭砸向于九蓮。

  于九蓮笑容一斂,雙掌靠攏向外一推,宛如一輪烈日釋放十道紫色光芒,勉強擋住兩人連手攻擊,仍然自持身分不肯離開座椅。

  保羅等的就是這一刻,運足內力舌綻春雷,厲聲吶喊:「裝逼被雷劈!」

  獅子吼威力盡顯,整座沖霄樓被震得瑟瑟顫抖,門窗、屏風遭到音波衝擊,頃刻間四分五裂!

  于九蓮首當其衝,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兩行鮮血順著耳孔流淌出來。

  趁她病要她命,保羅毫不遲疑扣動扳機,雷鳴刀噴出一道怒吼的火龍。

  于九蓮長嘯一聲猛然低頭,滿頭長發洶湧撲來宛如雪崩,髮梢處紫光閃耀,竟然凝聚著無堅不摧的劍氣,將保羅志在必得一槍硬生生截住!

  轟然巨響,火藥味瀰漫,保羅與白玉堂被潮水般無窮無盡湧來的劍氣逼得踉蹌後退,渾身上下被刀刃一般鋒利的髮絲割出無數細小傷口,好似兩個血人。

  于九蓮,終於從那張竹椅站了起來,慢慢的抬起頭,長發飛揚,雙眸殺氣凜然,眉心一道血痕分外妖艷……

  保羅倒吸一口涼氣,拉住白玉堂的手掉頭就跑!白玉堂儘管不情願,但是必須承認,逃跑是眼下唯一的選擇,只憑他和保羅二人,使出吃奶的勁兒也贏不了這老妖婆。

  于九蓮根本不屑去追,一甩長發,無限劍氣透過髮梢席捲過來,逼得兩人停下腳步轉身招架。灌注劍氣的長發好似有生命一般,竟然使出紛繁精妙的招數,如同千萬把劍同時攻擊。

  兩人苦戰數十招,漸漸支撐不住,忽然聽見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轉眼間一口寶劍天外飛仙般刺向于九蓮的咽喉,迫使她分心招架,放鬆對陳保羅、白玉堂二人的攻勢。

  來人正是水修眉,她請燕清蘿來沖霄樓保護保羅,等到天色發白也不見他們回來,終於忍不住親自跑來,恰巧救了兩人性命。

  保羅長出了口氣,大聲道:「美人痣當心,老妖婆厲害的緊!」迅速調勻內息,揮刀加入戰圈。

  三人並肩大戰于九蓮,勉強打了個平手,眼看天色將明,王府中人隨時會來,隨便誰來幫她一把,他們就算交代了。

  保羅急中生智,使出獅子吼吶喊:「自己人——你若還想跟賈真真雙宿雙飛,就快來幫忙!」

  話音方落,窗外突然飛進來一個黑衣蒙面人,揚手打出數枚暗器。

  于九蓮格格嬌笑渾不在意,一甩長髮捲住暗器,正要藉力反打回去,只見火光迸射,接著便是一連串的巨響,原來黑衣人打出的竟是一把江南雷家招牌火藥暗器——霹靂雷震子!

  「同!實在是高!」保羅沖唐威豎起大拇指,「三少,你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唐威苦笑一聲,心想還不是被你逼的,否則藉我個膽子也不敢跟聖主作對。正要答話,忽然聽見一聲淒厲的悲鳴,愕然回頭,只見于九蓮從火海中站了起來,渾身是血,不成人形,宛如衝出地獄的惡魔一般向他走來。

  唐威亡魂頓冒,兩腿發抖不聽使喚。只見于九蓮自背後拔出一口紅森森的寶劍,猛地朝他擲來。

  保羅大喝一聲,半路殺出,雙手握刀劈開飛劍,然而那口劍彷彿擁有靈魂,繞了二圈從背後削斷唐威的左臂,毫不停留的刺向水修眉。

  于九蓮嘿嘿獰笑,手中握著另一口同樣形狀的綠色長劍,跳大神般左指一下右指一下,那口紅色的飛劍隨之改變飛行軌跡,逼得眾人雞飛狗跳,又驚又怕,不明白這是妖術,抑或世上真有百里之外斬人頭顱的飛劍!

  于九蓮這對劍,便是天下八大神兵中比承影神劍更為詭異的「碧血鴛鴦劍」。古代成對鑄造的刀劍一定分為雌雄兩性,劍乃鐵器,本無性別,所謂雌雄是說兩口劍用料一樣,但是工藝不同,成劍之後的器型、質地、彈性、硬度,甚至色澤都大相徑庭。

  碧血鴛鴦劍既是雌雄劍,也是子母劍,顧名思義,紅色的鴛劍是雄劍,也是子劍,長二十七寸,劍身較狹窄,除非親手掂量,否則難以想像竟是如此驚人的輕;綠色鴦劍是雌劍,母劍,長三十六寸,劍身寬厚,較重。

  飛劍的秘密在於雌雄雙劍之間有著很強的磁力,通過內力的微妙控制,可以用母劍控制輕巧的子劍在五尺之內盤旋飛行,宛如擁有靈性一般,故此,這碧血鴛鴦劍拆開看都算不上神兵利器,合起來卻是威力無窮,乃是于九蓮的看家法寶!若她不是自持身分,一開始便使出雙劍對敵,現在保羅等人早就死翹翹了。

  于九蓮雖然被炸得遍體鱗傷,頭髮燒焦不能再使用無限劍氣,但是憑著碧血鴛鴦劍,以一敵四仍然牢牢佔據上風,內力更是遠勝保羅等人,拖的時間越久她的優勢越大,尤其唐威斷臂失血過多,已經無力招架,敗亡不過是早晚的事。

  于九蓮步步緊逼,眾人狼狽退避,眼看被逼進死角,忽然房門撞開,一個蒙面女子默不作聲的沖向于九蓮。

  于九蓮毫不在意,放聲狂笑,「又一個自不量力的送死鬼——」

  話音未落,只見那女子迅速貼近上來。

  于九蓮大吃一驚,慌忙向後彈射出去,後背撞碎牆壁,剎那間退出十丈開外,然而那女子的速度竟然不比她慢,如同附骨之蛆緊貼不捨。于九蓮驚懼之下,鼓足內力奮起拍出一掌,紫氤夢澤劍氣宛如五根利爪刺向她的胸口。

  蒙面女子冷笑一聲,照方抓藥一掌迎上來。雙掌碰觸的剎那,強大的力量牢牢吸住十九蓮的手掌,並有刺骨的寒流透過手掌湧入血脈,整條胳膊登時麻木。

  蒙面女子左手一翻,亮出一口漆黑無光的短劍,順勢刺入她的心窩——金剛不壞的半仙之體,竟然擋不住這看上去醜陋、粗劣、尚未開鋒的短劍!

  于九蓮噴出一口鮮血,大喝一聲,右手綠劍剌向女子心窩,使出玉石俱焚的手段。女子身軀劇烈顫抖,肌肉、骨骼如蟒蛇一般扭曲成怪異的形狀,硬是錯開于九蓮同歸於盡的一劍,只在胸前劃過一條深深的血痕,緊貼腋下插過去。

  「大魔翩躚心法,閉月羞光劍——畢月霄是你什麼人?!」于九蓮發出垂死的吶喊。

  蒙面女子微微一笑,面紗泛起淺淺的皺褶,「到了陰曹地府記得告訴我師傅,龍雲鳳替她報仇了!」

  「想我死——沒那麼容易!」于九蓮怨恨的盯著她,身體如同充氣球般脹大起來,皮膚表面滲出濃郁的紫色,突然爆炸開來——真氣肆虐,宛如颱風過境,將沖霄樓第九層夷為平地。

  保羅冒險衝了過去,只見那蒙面女子被于九蓮同歸於盡的一擊炸得渾身浴血,奄奄一懇。

  保羅手指顫抖著摘下她的面紗,看到一張美得令他心碎的臉。

  他心裡的悲痛尚未來得及吼出來,懷中美人已經被唐威搶了過去,「真真、真真……你醒醒啊!」

  賈真真勉強睜開眼睛,慘白的臉上泛起迴光返照的紅暈,「三少,對不起了……我不能陪你白頭偕老,只能在陰間替你祈福,請多……保重……」合上雙眼,停止了呼吸。

  唐威抱著她的屍體失聲痛哭,保羅跪在一旁顯得有些尷尬,特別是水修眉和白玉堂的目光,裡面既有對唐威的同情、對賈真真的惋惜,也有對他的怨言指責。

  保羅低頭不語,心情非常複雜,一方面同情唐威,一方面卻是啼笑皆非——躺在地上裝死的「賈真真」聽著唐威哭得肝腸寸斷,同時偷偷地在保羅手心裡搔癢撒嬌。

  在眾人的勸解下,唐威總算止住悲痛,人卻有些神誌不清,被扶到一旁休息。

  保羅把白玉堂等人支開,在「死屍」上踢了一腳,佯怒道:「還沒玩夠啊!」

  龍雲鳳翻身坐起來,摘下面具,卻是滿臉的淚痕,幽幽道:「一點都不好玩……」身在無間道中,心中苦楚誰人知?

  保羅嘆了口氣,在她身旁並肩坐下,「不好玩就別玩了,從今往後,咱們再也不干這一行。」

  龍雲鳳順勢依偎在他懷裡,嬌弱的抽泣道:「只有你懂我,只有你理解我的痛苦……」

  保羅默默點頭,在西夏,他假扮綏德侯蕭潛之時,也曾深切體會過龍雲鳳的痛苦。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龍姐姐,今後你不需要再戴著假面具過日子了。」

  「希望如此……」龍雲鳳朝他懷裡偎了偎,嬌痴的說:「就怕你嫌棄姐姐這張老臉,不肯養我一輩子。」

  保羅用一個熱吻打消了她的疑慮,兩人都有些情動,但這裡畢竟不是親熱的地方,龍雲鳳搬來一具事先準備好的女屍,身材與她有七八分相似,然後把賈真真的面具蒙在她臉上。一切準備妥當,她避開白玉堂等人悄然離去。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2 14:57
第十六集 天下第一侯 第七章 當時明月,剎那芳華

  趁著城裡兵荒馬亂,保羅一行帶著「賈真真」的屍體,悄然離開沖霄樓。

  他們前腳剛走,沖霄樓便燃起沖天大火,火借風勢,片刻便把這座暗藏殺機的宏偉建築燒成廢墟。保羅猜到這是龍雲鳳所為,又想到這座高樓也有他的一份心血,如今付之一炬,不免有些遺憾。

  小白虎和阿福四郎站在客棧門口焦急等候,看到保羅平安歸來,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

  鏖戰一夜,保羅又累又餓卻無暇歇息,還有幾件迫在眉睫的事需要解決,首先讓水修眉把燕清蘿攙扶到臥房中檢查傷勢。

  片刻,水修眉紅著臉出來,低聲道:「師叔已經恢復神智,喚你進去說話。」

  保羅忐忑不安的走進臥室,撩起紗帳低頭一瞧,燕仙子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汗出如漿,正強行催動火中涅槃經壓制玉露丸的毒性。

  保羅伸手扣住她的脈門​​,送出一股博大柔和的內力,兩大佛門神功水乳交融,終於壓住仙子胸中蠢蠢欲動的慾火。

  她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保羅,心中感到一陣酸楚,強忍著眼淚微微一笑,「大家還好嗎?」

  保羅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柔聲道:「除了咱們倆,都平安無事。」

  燕清蘿吃了一驚,掙扎著想靠近保羅,「你、你傷得可重?」

  保羅順勢坐在床頭,讓她枕著自己的大腿,神情落寞的說:「我的心都快碎了,你說傷得重不重?」

  燕清蘿破涕為笑,嗔道:「你這人哪,沒個正經!快說說,沖霄樓怎麼樣了,玉堂兄可有脫險,還有那盟單——」

  保羅屈指在她臉上輕彈,笑道:「你的問題真多,難道一點記憶都沒有麼?」

  「我只記得破了總弦便急匆匆的回去找你,半路上被一個武功奇高的白髮女人偷襲,封住穴道,此後便全然不知。」

  保羅遲疑了一下,便把後來發生的事如實相告。

  燕清蘿得知自己被迫服下玉露丸,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久久無語。她知道這種情況下解毒只有一種辦法,可是她能接受嗎?女兒家的清白、佛門的修行、師門的名譽、世人的看法……有太多東西要考慮。

  長嘆一聲,燕清蘿幽幽道:「清蘿有一事相求,請侯爺無論如何要答應我。」

  保羅那是七竅玲瓏的心肝,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冷笑道:「仙子何必強人所難,請恕陳某不能從命。」

  「你這人真小氣,我還沒有說是什麼請求,你便一口回絕,是何道理!」

  「因為我從你的眼睛裡看到傻氣,清蘿,你想以死保全清白,可對?」

  燕清蘿忍著眼淚,哽咽道:「我身為佛門弟子,與其破戒偷生,倒不如死了的好。」

  保羅冷笑一聲,淡淡道:「依我看,你根本連佛法的邊兒都沒摸到,死了也是白死,去不了極樂世界,只能在黃泉里做一個沒人疼、沒人愛的笨鬼。」

  燕清蘿一向爭強好勝自視甚高,聽了他的話倍感氣苦,在沖霄樓陷坑內共患難時,她已經對保羅暗生情愫,認為他是一個可以託付後事的男人,哪知平白惹來一通臭罵,真是咬碎銀牙,暗恨自己有眼無珠。

  保羅爺根本就不理睬她越發難看的臉色,拍著大腿在那兒高談闊論,「西域萬里之外有一個獅子國,本是佛祖弘法之地,國內有兄弟二人,俱是釋迦佛祖的門徒,他們約定渡海去那阿修羅橫行的魔國傳播佛法,軟化蠻夷,魔王得知以後,倒也沒有把他們抓去煮了吃,只是提出一個條件——如果兄弟二人能夠接納並且身體力行該國的風俗,食物不忌葷腥,穿著不忌污穢,眾目睽睽之下與婦人淫亂,便准許他們傳播佛法。」

  燕清蘿皺眉嗔道:「當真如此,便是禽獸之流,還有什麼資格傳播佛法!」

  保羅哂然一笑,「那位兄長法師也是這麼想的,憤然離開魔國,可是他的弟弟卻接受了魔王的要求,留下來與阿修羅同流合污,同時並沒有忘記傳播佛法。多年以後,兄長忽然得知弟弟已經修成正果,不禁感到納悶,為何弟弟破戒在先還能修成正果,我堅守清規戒律卻一無所得。清蘿,你能告訴我答案嗎?」

  燕清蘿自幼飽讀佛經,頗有慧根,保羅稍加提示她便想到答案,嘆息道:「那位兄長死守戒律,不肯犧牲自身修行去普度眾生,犯了『法執』之戒,當然不能修成正果。」

  保羅一拍大腿,「《金剛經》雲:『譬如筏喻者,法尚應舍,何況非法!』佛祖他老人家說得明白,修行如同渡河,有時要藉助筏子才能安然渡過,可是過河還背著筏子不肯放,那就是大大的傻瓜,那位兄長法師執著於戒律不能修成正果,就是一個不懂得取捨的傻瓜,你執著於貞操以致輕生,不是傻瓜又是什麼?」

  燕清蘿儘管辯不過他,心裡還是有點疙疙瘩瘩,一時間也顧不得什麼佛法,使出姑娘家的小性子嗔道:「可是我捨棄清白又有什麼價值呢,對自己是一種痛苦,對眾生更無益處,還是一死百了的好!」

  「放屁!難道你不是人生父母養的,沒有親戚朋友?你一死了之,多少人為你傷心難過,一個死處女和一個活著的女俠客,對那些渴望有人懲惡揚善除暴安良的蒼生而言,哪一個更有價值?」

  保羅越說越生氣,索性脫靴跳到床上,騎在燕清蘿身上,指著她的鼻子吼道:「而你最大的錯誤,就是當著一個淫賊的面鄙視性行為,這深深傷害了我的自尊心——」

  「哼,鄙視你又怎樣!」燕清蘿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說出了一句……正確的挑釁。

  「就地槍決!」保羅爺三下五除二脫光衣服,鑽進被窩攬住火燙的胴體,淫笑道:「現在怕了吧?嘿嘿,遲了,就算你喊破喉嚨也沒用。」

  燕清蘿緊閉明眸,似乎強忍眼淚,雪白的喉嚨因保羅無處不在的愛撫而劇烈蠕動,終於吐出冷冰冰的一句話,「你要還算個男人就解開我的穴道!」

  保羅心想我他媽還就不信這個邪了,怎麼著,想撓我還是掐我?穿上衣服我都不怕你,脫光了就更別提了,抬手連點數指解開穴道,同時運轉真氣護身,擺出少林龍爪手的起手式嚴陣以待。

  燕清蘿手虛晃一招,直奔保羅爺胯下而去,一把抓個結實,滿面紅暈咬牙切齒,水汪汪的眸子裡殺氣騰騰。

  「哇!仙子饒命!」保羅被仙子姐姐握住「把柄」,頓時氣焰全消,苦著臉求饒。

  燕清蘿一手攥住小保羅,一手叉住他的脖子順勢推到,兩條白玉柱兒般光溜溜的大腿毫不客氣便跨在他的肚皮上,臉蛋兒兇巴巴的逼上去,「教你欺負人家,再狂啊,今兒個看誰喊破喉嚨!」

  保羅爺擠出一臉的苦澀,心裡其實都爽翻天了,推倒未遂改被推,子彈還沒上膛槍先被人繳了械,這滋味……還真是不好形容。

  燕清蘿劈裡啪啦扇了他四個耳光,只聞清脆之聲,其實沒使多大勁兒,胸中的惡氣倒是發洩出來,看到保羅似笑非笑的曖昧神態,登時羞不可抑,自己現在的樣子哪裡還有半點仙子風範,便要從他身上爬起來。

  哪知這一番肉搏使得血流加快強壓下去的春藥又捲土重來,兩腿酸軟渾無半點力氣,羞處麻癢難耐,恨不得在他身上多揉蹭幾下才過癮。

  保羅爺看出火候差不多了,撐起上身,臉兒貼著燕清蘿羞紅火燙的臉兒,肌肉發達充滿男性魅力的胸膛,貼著仙子褻衣半解玉峰半露的酥胸,輕笑著說出最能體現淫賊本色並且徹底摧毀她矜持防線的一句話——

  「仙子,你濕了。」

  接下來自然是春宵一刻銷魂夜,也不知是保羅爺槍決了燕仙子,還是燕仙子生吞了保羅爺。聽那榻上疾風驟雨經久不絕,看那被翻紅浪雪膚凝香露,正是:花心揉碎渾無主,粉汗沾襦別有香。嬌鶯雛燕微微喘,雨魄雲魂默默來;鳳倒鸞顛一夜夢,千奇萬巧畫春圖。

  一輪明月高懸夜空,月光越過窗櫺照亮雲散雨歇的臥房,輕紗晃動,保羅伸手出來點亮油燈,粉紅的紗帳裡頭有嬌嬈粉嫩的玉體在晃動。

  燕仙子嚶嚀一聲,不依的扭動嬌軀,便有欺霜賽雪讓明月也自慚形穢的赤裸玉臂穿過紗帳,捉住保羅的大手,嬌痴而又虔誠的將那十指緩緩相扣,似要鎖住他的人,鎖住他的心,捨不得片刻分離。

  人隨風動,搖曳燭光,門外傳來水修眉刻意壓低的呼喚:「侯爺,拱衛府大統領龍先生偕同信陽軍都指揮使武大人求見。」

  保羅忙起身穿衣,下榻之前,卻被燕清蘿拉住,羞道:「替我喊水兒進來。」

  保羅知道她初嘗破瓜滋味,需要有個人來服侍,低頭在她唇上印下一個熱吻,拿出十二分的溫柔體貼道:「好生歇息,我馬上回來。」

  水修眉見他出來,緊張兮兮的問:「師叔怎麼樣了?」

  保羅從她手裡接過熱茶一飲而盡,「本少爺出馬,還能有搞不定的,今後你們倆就算是姐妹了。」

  水修眉羞得滿臉通紅,啐了他一口,「沒羞沒臊!」一路小跑著進了臥房。

  而保羅志得意滿,搖著高麗紙扇來到客廳,會見龍雲鳳與那位總督京西廂軍的武將軍。龍雲鳳此番前來,已經做好善後工作,武大人偕水師停泊在洞庭湖口,整裝待發,只等襄陽王倒台便發兵討伐三十六路連環寨的綠林水賊。

  還有那至關重要的《龍虎風雲聚會》盟單,此刻便安安穩穩揣在龍雲鳳的懷裡,抄本已經派人快馬加鞭連夜送往汴京拱衛府,明天這個時間,估計已擺在官家的御書案上了。

  之後發生的事,便是人盡皆知的洞庭湖大戰。

  盟單失竊,趙衍情知陰謀敗露,率領親軍躲在洞庭湖水寨中試圖負隅頑抗,保羅與白玉堂假扮成黑手套黨徒,在唐威的帶領下混進水寨。

  趙衍不知道唐威已經投誠,喜出望外設筵款待,群賊大醉之際官軍突然殺至,裡應外合將群賊一舉掃平。

  趙衍自知窮途末路,吞金自盡,大寨主霹靂刀雷英自縛投降,樹倒猢猻散,橫行洞庭的綠林水寇從此煙消雲散。

  盟單送抵京城,官家翻閱之後龍顏震怒,當即拍案傳下聖旨,對那些名列盟單的大小官吏無一赦免,嚴加查辦。一時間,朝野內外腥風血雨,不知道多少人因此丟了烏紗,掉了腦袋。

  震驚海內的襄陽王趙衍謀逆案就這樣波瀾不驚的落下帷幕,與此同時,保羅一行踏上返京的歸途。

  大江東去,煙波浩渺,一艘樓船順流而下。

  保羅坐在船頭,仰望明月,心中充滿離愁,手中攥著一張揉皺的信紙,斑斑墨跡裡猶存燕清蘿的體香。

  她就這麼走了,留下一封簡短的辭別信,告訴保羅她想獨自靜一靜,思索下半生應該怎樣渡過。

  月上中天,保羅把信箋塞到懷裡,舉起酒葫蘆咕嚕咕嚕灌了幾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也學會藉酒消愁了。

  赤霓裳、十二雪女、白瑪日贊……一張張或喜或嗔的俏臉在他眼前閃過,她們都是美麗可愛的姑娘,都與他有過一段情緣,都在春宵一度之後翩然遠去,留給他苦澀的回憶。

  現在,這個名單裡加上了燕清蘿,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使他有些無​​法承受,現如今的心境,正如唐詩所云「唯恐多情累美人」。

  夜色已深,船上除了保羅,還有一個人尚未入睡。她走上甲板,手扶桅杆靜靜站在保羅背後,長時間的沉默著。

  保羅舉起酒葫蘆仰頭痛飲,醉意使他感到頭重腳輕,清醒時不願說,不敢說的話,現在也自然的說出口。

  「你是不是已經想通了?」

  「你猜呢!」

  「我猜是的,因為你今晚的腳步特別輕快,還擦了胭脂水粉。」

  「我是不是很可悲、很可惡,從一開始就欺騙了你!」

  「事實上你應該驕傲,因為我從未想過一個女人可以騙我這麼久,甚至擔心自己真的有龍陽之好。」

  她破涕為笑,柔聲道:「那我應該自豪才對,能把天下第一淫賊騙得團團轉……唉,其實我知道你在哄我呢,你早就發現我是假的了,對不對?」

  保羅搔了搔頭,苦笑道:「其實你從陷空島回來我就開始懷疑,後來也發現了不少破綻,比如一個用慣軟劍的人為何突然改用湛盧寶劍,並且劍術突飛猛進;一個曾經拿劍逼我娶蓉娘為妻的男人,為什麼突然會因為一隻繡花鞋大吃飛醋;一個江湖老油條,為什麼突然變得害怕與男人發生身體接觸;還有,你提起丁家小姐時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都讓我感到迷惑。」

  「所以你才屢屢試探,故意叫人家誤會咱們有曖昧,是……是斷袖之交,以此觀察我的反應?」

  「的確有這個意思,倘若你滿不在乎或者氣急敗壞,說明真是白玉堂,可是你的表現卻很怪異,似乎很享受這種曖昧關係,那我只能判斷,你要麼是兔子,要麼是女人!」

  「呸!說得真難聽,不害臊!既然你早有懷疑,為什麼不揭穿?在沖霄樓我吃下金鳳丸卻沒有中毒,白癡也能猜到的答案你故意不說,假裝相信我是一個太監……簡直可惡之極!」她羞惱的跺跺腳,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

  「因為你偽裝的太完美了,當我發現你的真實身分時已經習慣有你在我身邊,拿掉那層假面具,我擔心會永遠失去你……」

  她沒有說話,一聲嘆息,雙手很自然的搭在他的肩頭,好像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支撐疲憊的身子。

  保羅向後倚在她的小腿上,頭枕著她的膝蓋,悠然道:「沒有耳孔,沒有體香,直到鮮水河大戰替你解衣療傷時,我才發現你原來是個小姑娘… …至今也搞不懂,你的喉結是怎麼弄出來的?」

  「其實你知道的,有一種奇特​​的武功叫做天魔變,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的容貌和特徵,我出身武林世家,父兄朋友甚多,家裡就我一個女孩,嘴巴甜,長得還算討人喜歡,因此許多前輩高手來我家做客的時候都樂意傳授我兩招絕活兒,比如白玉堂的老師西洋劍客夏玉奇,還有魔女盟主九天玄狐夏八姑。」

  保羅站起身來,回頭沖她微微一笑,「其實你現在更漂亮、更討人喜歡,不然怎會排在江湖美人榜的第一位呢!我該叫你玉堂老弟,還是月華妹妹?」

  她摘下束髮的玉冠,滿頭青絲散落下來,唇角含著一絲嬌羞的笑意。

  長夜漫漫,月華如水,轉瞬紅顏,剎那芳華。

  她依舊白衣勝雪,依舊長身玉立,然而她已不再是一口冷若冰霜所向披靡的寶劍,而是一朵柔情脈脈悄然綻放的解語花。

  「從今夜起,我是丁月華。」

  真正的白玉堂三年前回到陷空島,對義妹丁月華說起近來江湖中的風雲人物,頻繁提起一個叫陳保羅的小子,本來丁月華只對展昭感興趣,可是聽了白玉堂的講述,興趣逐漸轉移到陳保羅身上,聽說他開了一家武館,只收十個包子當學費,為娶妓女為妻不惜拒絕當朝公主,把東京城鬧得天翻地覆,屁事沒有還升官發財……這人有多大的能耐,該不會是三頭六臂吧?

  懷著小小的好奇心,丁月華決定假扮白玉堂接近保羅,之後便有了許多故事。隨著相處日久,患難與共,好奇變成了情愫,她無法再假裝自己是個男人,是陳保羅的好兄弟,她必須用女人的身分在他心裡佔據一席之地,因此才會有鮮水河的捨命相救,才會有沖霄樓的負氣出走……

  現在一切秘密都解開了,她拋開所有疑慮,坦誠的走到保羅跟前,用了月華而不是白玉堂的身分問他:「在你眼裡,我究竟算是什麼呢?」

  剎那間,保羅的人生理念經受了嚴峻的考驗,「唯恐多情累美人」的痛苦記憶猶新,但是面對這份純真的感情,他沒有選擇退縮,因為有一句話說得更透徹——無情反被多情惱。

  多情與無情,累與惱,這是一個魚與熊掌的古老命題,所幸早有聖人給出答案。

  注視著少女羞澀而又充滿不安的眼神,保羅不再猶豫,用力把她摟在懷裡,湊到耳畔柔聲道:「是一個命中註定要嫁給我的小妖精。」

  長久以來的心結終於解開,丁月華伏在保羅懷中喜極而泣。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2 14:57
第十六集 天下第一侯 第八章 似曾相識燕歸來

  這一趟襄陽之行收穫委實不小,單是襄陽王府抄獲的金銀珠寶、古董字畫,折算下來便有千萬之巨,再加上洞庭水寨繳獲的賊贓更是天文數字,具體資產只有親自負責登記造冊的保羅心裡有數。

  俗話說財帛動人心,家裡那麼多金枝玉葉要養活,他也犯不著裝清高,扣下兩百萬貫,夠給嬌妻美妾們發發壓歲錢就成啊!

  船到運河碼頭,早有驛馬等候。保羅爺棄舟上岸,打算乘車走完返京的最後一程。

  這時,恢復女裝的丁月華神色黯然的說:「中秋將至,十分想念父母兄長,想回松江府丁家莊探親。」

  保羅握住她的手,不捨的說:「我陪你同去拜訪岳父岳母和兩位大舅哥,順便提親。」

  雖說已經私定終身,小丁妹妹還是害羞的緊,堅持單獨回去在父母兄長跟前探探風聲,貿然把情郎領回家說不定招人嗤笑。

  「唉,此地一別,江湖多風雨,真不知道何日才能重逢,我心裡空落落的有些酸楚……」保羅小小的煽了一把情。

  小丁妹妹的眸子里頓時噙滿淚水,恨不得把身子骨揉碎了黏在保羅懷裡,發誓過完節就火速返京,若是一切順利,今年春節便把保羅拽回家去提親。

  保羅把一迭銀票塞給小丁妹妹,算是準女婿的一點孝敬,並讓她騎上照夜玉獅子,免得旅途之中耽擱太久。

  丁月華冰雪聰明,只收銀票,卻不肯騎馬。她已經把自己當成保羅的女人,花夫君的錢理所應當,但是照夜玉獅子卻是越國公主耶律呼倫瑤的愛馬,若是保羅回京見到耶律呼倫瑤,告訴她把馬兒送給別的女人騎了,豈不平白惹來一場醋海風波?

  襄陽王垮台的消息​​迅速傳播開來,在荊湖各地的官場引起一場空前的大地震,受牽連的官吏好比春天的韭菜,腦袋割了一茬又一茬。讓保羅始料未及的是,這場災難反而給他帶來發財的良機,一路上那些驚弓之鳥紛紛找來,痛哭流涕的剖白心跡,聲稱與反賊趙衍劃清界限,同時遞上一迭迭銀票,請他在官家面前美言幾句。

  保羅爺身為二十一世紀的好青年,那是一個有良知講原則的男人,凡是盟單上列名的官兒,金山銀海也打動不了他的心——玩火自焚的買賣,再多錢也不能沾!那些牽扯不大的,倒是不妨做個順水人情。

  這樣一路走來,又是逾百萬貫銀子進了保羅爺的口袋,閒來無事便倚在寬敞舒適鋪著波斯地毯的車廂裡,左擁小白虎,右抱美人痣,品著葡萄美酒數銀票解悶兒,真是數錢數到手抽筋。

  這一路疾馳,不出數日便來到東京城外,官道兩側群山起伏紅葉似火,遠遠看見開寶寺的鐵塔凌雲,更有大相國寺的鐘聲裊裊傳來,勾起一縷鄉情。

  忽然之間,馬車戛然而止,身穿號衣扮作車夫的阿福四郎回過頭來,沉聲道:「侯爺,前頭有大隊騎兵攔路,恐怕來意不善。」

  小白虎吃了一驚,跳起來嚷道:「有強人劫道不成?」

  保羅在她額頭彈了一下,嗔道:「你當這是西夏麼,皇城腳下,八十萬禁軍駐守,便是給個天做膽也沒有人敢劫道。」

  水修眉撩起車簾向外觀望,不一會兒回頭笑道:「還真是劫匪,只不過人家劫的不是金銀美人,而是薄倖的情郎。」

  保羅心頭一動,飛身下車,吩咐阿福四郎駕車先走一步,把小白虎和美人痣送進城裡,自己混在進城趕集的鄉下菜農隊伍裡,牽著兩匹寶馬慢慢前行。

  只見前方兩里處果然有一隊身穿黑漆漆鏤鐵魚鱗甲的騎兵來回巡視,正是大遼國特有的重騎兵,只是馬綹子上並沒有懸掛招牌兵器狼牙棒,為首的女將正是越國公主耶律呼倫瑤,正滿眼期待的在過往人群中搜尋保羅的身影。

  過往的商旅對此早已見怪不怪,連日來這位愛耍八稜紫金鎚的越國公主逢人便打聽廣陵侯陳少保的消息。她聽說保羅一行近日進京,從早到晚守候在城門外等待。

  看到耶律呼倫瑤略顯憔悴的容顏,保羅心中一陣激盪,不知道是憐愛還是內疚。想當初在遼國時他對耶律呼倫瑤印像很差,雖然迫於形勢接受皇太后賜婚,其實沒有很深的感情,然而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隨著相處日久,他越發覺得這位火爆脾氣的異國公主也有可愛的一面,特別是此番深入西夏狼虎之地孤軍奮戰,大宋朝廷沒有提供絲毫援助,反而落井下石,出於政治目的暴露他的身分,若不是耶律呼倫瑤促成遼國發兵遠征,自己早就埋骨在鮮水河畔了!

  感激是愛情的溫床,經過這番經歷,保羅對耶律呼倫瑤的態度完全扭轉,現在看到她翹首等待楚楚可憐的俏模樣,心中更是充滿了憐愛。

  正要上前招呼,忽然城門大開,一隊軍卒衝了出來,身披魚鱗甲,手提短錐槍,正是大宋國最精銳的龍衛禁軍。率隊的女將做男裝打扮,兜轉馬頭,來到耶律呼倫瑤跟前炫耀的哼了一聲,下巴高高揚起,滿臉的不忿,正是八賢王的寶貝閨女玉卓公主趙嫻。

  龍衛禁軍與契丹騎兵成涇渭分明的兩派,狹路相逢,遙相對峙,如他們的女主人一般誰都不服誰,城門前的氣氛立刻變得劍拔弩張充滿火藥味。進出的商旅全都停了下來看熱鬧,小販趁機叫賣瓜子水果做起生意來,官道為之阻塞,熱鬧非凡。

  耶律呼倫瑤見狀,有些窘迫,繃著臉道:「趙嫻,你來作什麼!」

  趙嫻輕輕一笑,反問道:「你能來,我便來不得?須知這裡不是契丹,天子腳下容不得你撒野,識相的就帶著你的人馬回驛館,少在這兒丟人現眼!」

  「笑話!我在這裡等人礙著誰了,你們大宋律哪一條哪一款規定,妻子不得在城門外等候夫君?你要是找得出來,我便二話不說立刻滾蛋!如若不然,那就要請玉卓殿下少來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耶律呼倫瑤不愧性格豪爽的北地姑娘,這番話說得在情在理。

  看熱鬧的人群裡登時暴起一迭聲的喝彩,有那愛湊趣的扯著脖子喊:「說得好!娶得這樣重情重義的娘子,便是死也值了!」

  耶律呼倫瑤洋洋得意,衝著人群一拱手,笑道:「多謝各位打抱不平,大宋不愧是禮儀之邦!」

  趙嫻氣得​​咬牙切齒,一時間顧不得身分體面,厲聲嚷道:「沒羞沒臊的賤人,休得滿口胡言,陳保羅才不會娶你這個蠻婆子呢!他、他是我的!」

  耶律呼倫瑤冷笑道:「我與少保有皇太后奶奶賜婚為憑,你又憑的什麼?」

  趙嫻想都不想,斬釘截鐵道:「我們大宋的兒郎,憑什麼娶蠻夷女子為妻,等他回來我便求官家賜婚,偏不讓你如意!」

  圍觀人群山呼海嘯般叫好,「玉卓殿下說得好,廣陵侯是我們大宋男人的偶像,絕不能當契丹人的駙馬!」

  「契丹人搶了我們的土地,搶了我們的女人,現在又想搶我們的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叔能忍,嬸也不能忍!」

  「說得好,強烈支持玉卓殿下與契丹蠻婆鬥爭到底,你就是我們大宋女人的偶像,就是民族英雄!」

  Shit!不是這麼誇張吧?眼看兩女爭夫的鬧劇就要演變成外交爭端,保羅爺頭皮一陣發麻,牽著馬擠出人群,直奔兩女走來。

  霎時間,兩雙妙目集中在他的臉上,耶律呼倫瑤與趙嫻齊聲驚呼,宛如乳燕投林,爭搶著撲到他的懷裡,又哭又笑,活像兩個小瘋子。

  上帝為什麼給男人兩條手臂?就是為了左擁右抱哇!保羅把兩位公主摟在懷裡不停的撫慰,哄得兩位小公主止住泣聲,抬起紅紅的淚眼深情凝望,似乎永遠也看不夠。

  那些看熱鬧的萬萬料不到男主角會親自登場,簡直樂瘋了,口哨聲、喝彩聲、叫罵聲此起彼伏,羨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更有那愛起哄的,扯著破鑼嗓子吼「為人不識陳少保,便稱淫賊也枉然哪」!

  「保羅爺憐香惜玉,兩公主投怀送抱,共譜人間佳話也!」

  「昔有娥皇女英,今有呼倫玉卓,廣陵侯真乃一代情聖,吾等楷模也!」

  「善哉、善哉!明妃出塞何其悲,廣陵和番卻為誰!犧牲一己,成全兩國百姓免遭兵火塗炭,爾等粗鄙之輩,只見偎紅倚翠,卻不懂廣陵侯滿腔忠義,悲憫之心哪!」

  聽了眾人議論,保羅這城牆般的臉皮也火燒火燎臊得慌,連忙拉著兩女擠出人群,一路狂奔衝進城門,直到僻靜處才停下來歇口氣。

  他瞅瞅呼倫瑤,再看看趙嫻,真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不由得心頭一熱,在兩人的臉蛋兒上各吻一口,笑嘻嘻的問:「兩位小娘子,想不想為夫哇?」

  趙嫻臉兒薄,啐了他一口,擰過頭去不言語。

  耶律呼倫瑤笑盈盈的回吻了他一口,嬌痴的說:「想都想死了,你這沒良心的……今後再不能扔下人家,你去哪裡,我便跟到哪裡!」

  趙嫻氣哼哼的說:「你回契丹,他也跟去不成?你還是別做夢了。」

  耶律呼倫瑤笑道:「只要跟夫君在一起,我便不回上京,永遠留在這裡也無妨。」

  趙嫻沒料到她如此情深意重,敵意頓時打消許多,訕訕道:「你真捨得公主地位,捨得骨肉親情?」

  耶律呼倫瑤眼圈一紅,哽咽道:「捨不得又如何,人生在世總不能十全十美,為了夫君,我便當一次不忠不孝之徒吧……」

  保羅感動的把她摟在懷裡,低聲道:「呼倫,這些年苦了你了,我會讓你永遠幸福……」

  趙嫻沉默半晌,嘆息道:「若是把我換做你,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呼倫,今後我再不跟你吵嘴,把你當成親妹妹疼愛。」

  耶律呼倫瑤破涕為笑,白了她一眼道:「真不害臊,我是姐姐,你才是妹妹呢!」

  趙嫻大怒,「明明是我年長嘛!」

  耶律呼倫瑤好整以暇道:「夫君娶我在先,你便只能當妹妹囉!」

  保羅見她們爭個不休,又好氣又好笑,落下臉子罵道:「爭什麼爭,都是陳家的媳婦,誰不乖就罰她做小。」

  兩女嚇得小臉發白,連忙爭著獻媚,一個要捶肩一個要揉腿。

  保羅樂得合不攏嘴,拉著兩位公主的小手說:「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我這個正人君子都覺得有點害臊,先回家去,關上門再來享受兩位愛妻的溫柔。」

  兩女羞得柳眉倒豎,揚起粉拳在他胸口捶個不休。

  笑鬧一忽兒,耶律呼倫瑤道:「嫻妹妹,你便押送這負心人回侯府吧,我先走一步。」

  趙嫻笑道:「如此,便委屈呼倫妹妹了,我保證明兒個一早便讓爺乖乖去你那兒報到。」

  她們都以姐姐自居,仍然不肯在這個問題上認輸。

  保羅感到不解,便問耶律呼倫瑤為什麼不跟他一起回四海武館。

  耶律呼倫瑤微微一笑,柔聲道:「汴京不是上京,四海武館多有軍中子弟,對契丹人懷有偏見,我去了怕給你惹麻煩,現下我與馨姑姑、雲妹妹同住白駝山莊白姑娘府上,日子過得倒也自在,現在你回來了,時常過去看看我們,便什麼都不缺了。」

  保羅大喜,他正在苦惱怎麼安排契丹、大宋這兩撥娘子軍,文化語言、習慣風俗,包括最根本的民族觀念、政治立場都不一樣,統統收在四海武館肯定要鬧矛盾。

  想不到耶律呼倫瑤如此通情達理,白駝山莊便相當於他的二奶樓了。

  保羅握住她的小手嘖的親了一口,笑道:「呼倫變懂事了,原先像是小箭豬,現在成了小貓咪。」

  耶律呼倫瑤紅著臉兒白了他一眼,輕聲道:「依著我的性子才不肯退讓半步呢,這都是馨姑姑的主意,我們三人背井離鄉追隨爺兒來到大宋,早已決心以終身相託,我有皇太后奶奶賜婚名分在身,倒是有恃無恐,馨姑姑和雲妹妹卻是為愛私奔,你若對不起她們……」

  說到激動處,她鼻子發酸,淚水便在眼眶裡打轉兒。

  保羅連忙發誓,「陳某若有負心之行,便罰我被愛妻呼倫瑤一錘砸扁!」

  耶律呼倫瑤笑道:「記得就好。」縱身騎上照夜玉獅子,帶著鐵甲騎兵揚塵而去。

  趙嫻噘著小嘴過來,牽著保羅衣角嗔道:「你這淫賊,對契丹女人倒是情深意重,對咱大宋姑娘又當如何?」

  保羅摟著她的小蠻腰,翻身躍上「烏雲蓋雪」,低頭在她耳畔笑道:「恁多怪話!分什麼大宋、契丹,都是我陳保羅的心肝寶貝兒,都是一般無二的疼愛!」

  保羅一手摟住趙嫻平滑緊實的小腹,縱馬奔馳,一會兒便到揚州門外。

  保羅離別一年,四海武館已經大變樣,舊宅後頭新蓋了一棟豪宅,朱漆大門石頭台階,門口擺著兩頭赤銅獅子,顧盼生姿,端的是名匠手筆,門楣上書「廣陵侯府」四個大字,落款竟是官家趙禎,帝寵之隆可見一斑。

  此時,許鐵牛、小黃魚等武館眾人已經得知主人歸來,都簇擁在門外等候。侯府內外張燈結彩,燃放炮竹,一團的喜氣。

  管家小黃魚過來牽著韁繩,滿臉笑容道:「官家原本賞賜金水橋旁一片宅子,夫人們卻不喜歡,說是與那些王侯大臣的府邸毗鄰,不如在揚州門熱鬧自在,這麼著,便把侯府蓋在武館旁邊,爺看著可還滿意?」

  這時郝寶寶、郝貝貝迎上來,簇擁著保羅回房,爭著替他更衣淨面,使出十二分溫柔伺候著,眸子裡都含著思念的淚花。

  經年不見,兩姐妹長高了少許,身材也發育的越發豐滿,胸前兩團顫巍巍的突起示威似的在保羅面前晃來晃去,遠非昔日「金桔」可比。

  保羅瞅著,心頭一熱,在姊妹倆胸前摸了一把,笑道:「怎麼不纏裹胸​​,小妮子莫不是思春了?」

  郝寶寶橫了他一眼,臉兒紅紅的說:「夫人們都說裹胸影響胸部發育,不准人家纏。」

  郝貝貝遞上漱口水,膩聲道:「舅老爺怎麼沒一同回來?」

  保羅頓時把一口水噴在她身上,吃吃笑道:「舅老爺練了葵花寶典,下次見面便不能喊她舅老爺,要喊少奶奶啦!」

  郝寶寶、郝貝貝對視一眼,嗤笑道:「爺兒到底發現這個秘密了,我們還當她要瞞你一輩子呢!」

  保羅大驚,愕然道:「怎麼,你們都知道了?」

  「早知道啦,當別人都跟你一樣憨哩!」

  保羅搖頭苦笑,心想果然只有女人才能理解女人。

  「兩個鬼丫頭,有什麼秘密瞞著爺,也說來給我們聽聽吧!」人未到,笑語先至。

  珠簾一挑,香風襲來,霍蓉娘、米香香、阮阿蠻聯袂進來,俱是滿面春風,眼波里滿是濃得化不開的相思,圍著保羅噓寒問暖,傾訴衷腸。

  保羅爺倚翠偎紅享盡溫柔,便把一年來出生入死的經歷娓娓道來,說到精彩處,眾女屏息變色,彷彿身臨其境。

  他有意略過那些艷遇細節,哪知道女人偏在這處心細如發,阮阿蠻半開玩笑的盤問:「這一年來爺在外頭漂泊,少不得結交幾位紅顏知己,卻不知我們又多了幾個好姐妹呢?」

  保羅嘴角抽動一下,勉強笑道:「這個嘛……不好說哩!」

  米香香一瞪眼,叉腰嬌嗔:「若不如實招來,休怪姐妹們家法伺候!」

  保羅大驚,「什麼家法,我都不知道?」

  霍蓉娘笑道:「爺若不說實話,往後便一個人睡去。」

  保羅一吐舌頭,苦著臉道:「這家法未免太殘忍,罷了,我便如實招來!」

  掐指一算,此番西夏之行的確艷遇連連,然而刨去逢場作戲的耶律宜蘭和烏古喜,金剛女成佛了,柳月娥淚奔了,十二雪女撤退了,燕仙子跑掉了……真正落在袋裡的只有小丁妹妹和前途未卜的美人痣,唉,好像入不敷出呢!

  米香香嘆道:「爺便收收心吧,我估計著那些跑掉的女人遲早還會尋來。」

  她也曾試圖離開保羅,試圖忘記他,可事實證明這是多麼傻的做法。

  正說話時,歐陽風一陣風般跑進來,埋頭在他懷裡哭個不停,「混蛋,你還知道回來……一點都不顧家,叫人擔心死了!」

  保羅摟著她纖瘦的肩膀安慰道:「好阿風,乖阿風,是我對不住你們。」

  他想說今後再也不會孤身冒險,卻又說不出口。經過西夏之旅、襄陽血戰,他已經厭倦四處漂泊刀頭舔血的生涯,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不是他能決定的……

  霍蓉娘最是善解人意,發覺保羅情緒低沉,便笑著說廚房已經備好酒宴,要為保羅接風洗塵。

  眾女簇擁著保羅往花廳前去,這時趙嫻拉著額真公主的手正在說話,盤問她與保羅一路上的歷險,看到保羅進屋,喜滋滋的迎上去,眾女連忙斂衽行禮,齊聲請安。

  趙嫻擺手笑道:「姐姐們不必客氣,今後都是一家人,還請多多照顧小妹!」

  霍蓉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和氣可親的女郎,還是當初那位高高在上,逼她離開保羅的嬌蠻公主麼?今昔對比,不禁感嘆世事無常,悲歡難料。

  歐陽風狐疑的瞅了額真一眼,拉著保羅的衣袖悄聲問:「她是誰?」

  保羅拍拍額真的腦袋,「小白虎,做個自我介紹吧!」

  額真公主委屈的向眾女斂衽道:「婢子名叫嵬名速額真,給夫人們請安。」

  米香香可是認得她的,見狀大吃一驚,連忙還禮,並把她的身分公諸於眾,哪知大家處之坦然,毫無驚異之色,保羅身邊的公主郡主已經多到可以湊兩桌麻將,多一個公主婢女也沒什麼稀奇。

  一忽兒酒宴擺上來,眾女爭相給保羅斟酒布菜,保羅身在溫柔鄉里,好似做夢一般。

  酒宴撤下,寶貝姊妹擺上茶點。仲秋夜涼,花廳中燃起紅泥小火爐,保羅與嬌妻美妾們圍坐在胡床上,品著沁人心脾的香茗,聽著家長里短的笑語,感到無比的滿足。

  「侯爺……」耳畔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卻是楊小星抱著襁褓坐在身旁,眼中含著熱淚,深情無限的注視著他。

  保羅如同被閃電擊中,從未體驗過的幸福傳遍全身,兩眼直勾勾盯著襁褓中熟睡的嬰兒,痴痴問道:「這是……我們的……」

  「爺,是您的兒子呀!」女人們圍在小星身邊,羨慕而又溫柔的愛撫著嬰兒的小手小腳,臉上洋溢著母性的光輝,「瞧,小雨多乖呀,長得真像爺,長大了也是一位美少年哩!」

  保羅伸出顫抖的雙手抱住襁褓,低頭輕輕蹭著他嬌嫩的臉頰,一种血脈交融的感覺使他激動的忍不住眼淚。這是他的兒子,他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寶寶從夢中驚醒,小手好奇的撫摸著保羅的下巴,卻被鬍子刺痛,大聲哭泣起來。保羅連忙哄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引來眾位嬌妻的嗤笑和數落。

  小星柔聲道:「爺,寶寶餓啦,我來給他餵奶。」

  她扯開衣襟,便把一隻雪白粉嫩的奶子湊到寶寶跟前,乳頭宛如一顆紫色的寶石,閃耀著迷人的少婦風韻。

  小寶寶偎在母親懷裡,果然不再哭泣。

  保羅怪叫道:「寶貝兒子,給爹留一隻奶嘴兒!」

  小星羞得滿面酡紅,抱著孩子跑進里屋,再不肯出來。

  趙嫻看著很是眼熱,抱著保羅的胳膊膩聲撒嬌,催他快去八賢王府提親,也讓她嚐一嘗當娘的滋味。

  保羅趁此機會向她提起龍雲鳳的事,趙嫻坐​​在他的腿上,本來笑靨如花捻著一粒葡萄剝皮餵給他吃,可是聽著聽著臉色就有些難看,嘴唇嘟起來,活像小喇叭。

  「嫻兒,你龍姐姐真的很命苦、很可憐,她這輩子能否得到幸福,全憑你一句話,你看……是不是能回家跟你老頭子說一聲,免了她的官職,將來你過門的時候,也有一個通房陪嫁的知心人兒。」

  「呸!便宜全讓你佔去了,還說得恁地一本正經,好個喜新厭舊的陳世美!」

  這會兒駙馬都尉陳世美已經被包黑子喀嚓了,東京八大名嘴倒有六位熱播《鍘美案》,街頭巷尾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保羅暗自替那位倒霉的本家兄弟嘆了口氣,多情不是錯,絕情就是你的不對了。所以說,做人當如陳保羅,喜新而不厭舊,厚此絕不薄彼,建立和諧后宮大家庭。

  「也罷,為了你這死沒良心的,也為了那位龍姐姐,我便回家求求父王。」趙嫻也是七竅玲瓏的心肝兒,儘管心裡吃醋,但是郎君已經跟那位飛天魔女私定終身,反對有用嗎?只會讓保羅煩惱,讓龍雲鳳嫉恨。

  反過來說,辦成這件事卻是兩全其美,一來保羅覺得虧欠於她,日後更會百般寵愛,二來龍雲鳳畢竟出身拱衛府,這是她的娘家人,嫁過來也有個心腹不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就有派系鬥爭,就有爭風吃醋。

  翻開史書看吧,歷代皇帝的后宮哪一個不是鬥得熱火朝天腥風血雨?小至尋常人家三妻四妾,同樣也少不了爭寵的戲碼,多一個幫手就多一分權威,趙嫻從小在宮廷裡耳濡目染,這小算盤打得精極了。

  趙嫻拿定主意,一刻也不多留,臨走時拉著保羅的手,央求他盡快去王府提親,女孩家愛面子,他主動提親,在趙嫻心中遠比官家賜婚更光彩。

  華燈初上,侯府內外喜氣洋洋。朝中大臣得知保羅回家,紛紛登門拜訪。保羅推說旅途疲憊,一概不見,只想陪嬌妻愛子共享天倫之樂。

  家人正喝茶聊天,忽然院子里傳來爭吵聲。

  「說不見就不見,恁多廢話!」許鐵牛的大嗓門一直傳到內院。

  「兇什麼兇,我們可不是旁人,少保哥哥定要見的!」

  少女的嗓門也不小,保羅一聽是小楊將軍,便給歐陽風使了個眼色。

  歐陽風不高興的嘟著小嘴,跑出去喊道:「好個夯貨,真真有眼不識泰山,未過門的少奶奶都不認得!」

  許鐵牛搔了搔後腦勺,指著滿面羞紅的楊金花和她身邊一身孝服的水修眉問歐陽風,「小師娘,哪一個是少奶奶,俺可分不清。」

  歐陽風笑嘻嘻道:「說你笨還真是笨到骨子裡去了,當然兩個都是啦!」

  許鐵牛一吐舌頭,苦著臉道:「俺還是不明白,她倆前些年還闖上門來要打要殺,怎麼就變成少奶奶了?」

  歐陽風嘆道:「莫說你不明白,我都不明白!楊將軍、龐夫人,裡邊請吧!」

  楊金花嬌憨的嗯了一聲,忸怩的走進花廳,偷看保羅一眼便深深垂下頭去。水修眉聽到「龐夫人」三個字,臉色變了又變,站在門外沉吟不語。

  霍蓉娘給眾女使了個眼色,起身道:「寶寶、貝貝,好生伺候爺跟楊將軍、水姑娘喫茶,姐妹們便隨我去里屋哄寶寶睡覺吧!」

  保羅拉著楊金花的手,並肩坐在胡床上,笑道:「金花妹妹自鮮水河一別,似乎清減了少許。」

  楊金花白了他一眼,「還不是因為你,保羅哥哥,什麼時候去天波府呀?」

  保羅故意逗她,「我去天波府乾什麼?」

  楊金花又急又窘,一下子跳起來,含著眼淚道:「你、你說話不算數,真沒良心!」

  保羅笑著把她摟在懷裡,安慰道:「明天我便去天波府提親,不然我的金花妹妹就要急死了。」

  楊金花轉怒為喜,嗔道:「我才不急呢!心急的是鳳姐姐,她整日在家跟丫鬟婆子學縫嫁衣,看得我都心疼。」

  想到三七帝的大楊將軍,兩人在西夏軍營中度過的銷魂之夜,保羅心頭一熱,恨不得馬上就去天波府提親。

  楊金花扭頭衝門外欲走還留的水修眉勾了勾手指頭,「眉姐姐,快進來呀,你不是有話對保羅哥哥說嘛!」

  水修眉嬌軀一顫,冷冷道:「我現在沒什麼可說的了。」轉身便走。

  保羅一閃身攔在她的面前,「你想見我最後一面,然後出家為尼,對不對?」

  水修眉默然無語,苦澀的心中湧出一股甜蜜來,到底還是他懂我的心事。

  楊金花急道:「眉姐姐,別犯傻了,我不准你出家!保羅哥哥,快勸勸她,她只聽你的話。」

  水修眉悲聲道:「別說了,我心意已決——」

  「何必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追求幸福有什麼不對?」保羅強迫她抬起頭,注視著自己的眼睛,「水妹妹,我會請求官家賜你自由之身,與我白頭偕老!忘掉龐昱吧,他配不上你!」

  他不由分說把她攬入懷裡,死死吻住她那冰冷顫抖的唇瓣,傳遞著充滿男性氣息的熱情。

  水修眉像融化似的癱軟在他懷裡,不管不顧的回應著他的熱情,那一夜在江上,她的肉體被他征服,此刻她的心也被徹底征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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