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大宋時代週刊 作者:戴小樓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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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豪 2009-1-17 06:45: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2 176608
l65yao 發表於 2009-1-26 04:40
第七集 困獸之猶斗 一百八十七 亢龍有悔
    足足兩個時辰,保羅爺這才緩緩收功,長長噓了一口氣,,卻是如同從水中撈出來一般渾身大汗淋漓,沙啞著嗓子道:「僥倖……」

    「主子爺……」旁邊完顏金鳳花姐姐趕緊遞來一碗粥,人是鐵飯是鋼,此刻這種情況吃兩顆靈丹妙藥哪兒有一碗熬得黏稠的小米糜肉粥來得好。

    「謝謝你啦!」保羅聲音很虛弱,連夜大戰加之用三摩地真訣救白老鼠,任憑他年來功力增長直追十四傑也吃不消,不過這糜肉粥觸手微溫,卻是剛合適,也是餓狠了,頓時狼吞虎嚥。

    完顏吉娜伊哈聽他道謝,眼眉間頓時渲染開一陀紅暈來,「跟奴婢們有什麼好客氣的。」

    保羅爺一碗粥唱完,卻是覺得愈發飢餓,尤其是第一次用三摩地真訣救人,此刻居然覺得渾身真氣突然膨脹,倒似乎連上山打老虎的力氣都有。

    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愈挫愈強?因為我用三摩地救玉堂,所以……他剛想到這兒,只覺小腹一股熱氣蒸騰直上,直衝十二重樓,立刻把臉頰都漲紅了,額頭卻是汗滴一顆顆滲透出來。

    這種意外的情況他也沒碰上過,當下一嚇,頓時盤腿打坐引導真氣緩緩納入丹田,可愈是這樣,真氣愈發蓬勃狂亂,頗有破體而出之勢,甚至浮與體表,一根根經脈都緩緩勃了起來,完顏吉娜伊哈瞧見後雙眉一挑、一皺,轉身匆匆出了帳篷。

    帳篷外不遠便燃著篝火、上面吊著一個大銅壺,裡面咕嘟咕嘟熬的正是小米糜肉粥,小楊將軍雙手托腮坐在地上有些打瞌睡,柴郡主當眾受辱掛不住臉面,不肯要她相陪,她也是惦念保羅,因此坐在這裡。而母大蟲坐立不夾,拿手上棍子不時桶那篝火,她旁邊坐著小白虎,雙手抱著膝蓋,眼神呆滯,想必她師傅和孔雀王聯手居然都狼狽受傷對她打擊很大,意外的是,連折老粗也坐著。卻是剛唱了三大碗糜肉粥。

    看見完顏吉娜伊哈出來,柳月娥第一個騰一下站了起來,「怎樣了?」

    完顏吉娜伊哈對這位揚州府母大蟲素來不感冒,聞言並不答話。卻是拉了一直守在帳篷外的眾位姐妹低聲說話。

    「大姐,我瞧主子爺似乎突然進入亢龍有悔的境界。恐怕……」

    如嫣頓時皺眉,「怎麼可能?亢龍有悔?這不是天下十四傑……」

    柳月娥看她們嘀嘀咕咕,頓時柳眉倒豎,「喂!什麼話不能大聲說?我是你們……」

    完顏吉娜伊哈打斷了她的話,「等你成了我們主母再說這話不遲,現在麻煩你安靜一點,若是主子爺有個好歹。怕你們柳家滿門也不夠陪的。」

    「你……」柳月娥被她氣得面紅耳赤,而完顏吉娜伊哈也頗有心機,此刻對眼種焦急的楊金花說道:「小楊將軍,此刻我們主子爺內功消耗過甚,身子有些不妥,我們姐妹要一起助他行功。麻煩你守在外面,萬萬不能讓某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進來,這關係到主子爺的性命。」

    她說完後便轉身進了帳篷,柳月娥那叫一個氣啊!這分明便是指著和尚罵禿子麼,十指一緊,便要拎著鐵根衝進去,楊金花聽說關係到保羅大哥的性命,怎麼敢輕慢,頓時攔住了她,那折惟昌也相勸說:「柳姑娘不要衝動。這可關係到少保的性命。」

    柳月娥氣呼呼把鐵棍一下插進土中尺許,一屁股坐下,貝齒咬著下唇,差一點連嘴唇都咬破了。

    十二雪女進去半柱香時間,裡面一絲兒動靜都沒,折惟昌也急了,怎麼一點兒動靜都沒?萬一保羅哼個好歹,俺怎麼跟官家交代?怎麼長公主交代?

    正在這時候,遠遠似乎有一個白色人影窺探,垂頭喪氣的小白虎正好抬眼看見,頓時臉上露出喜色,起身大喊道:「布赤姐姐。」她畢竟在西夏便和白瑪日贊認識,在這種情況下看見她自然一喜。

    遠處的白瑪日贊臉土一紅,只得緩緩走了過來。

    「是你。」方才比武的時候亂成一團,柳月娥例沒注意到,可此刻一看,這不是揚州蜀崗比武時候那個吐蕃妖女麼,頓時一拔鐵棍擺了一個「青龍探尾」的姿勢。

    「自己人自己人。」折惟昌在這時候卻是突然聰明起來,少保眼下不知道出了什麼狀況,這位昌珠菩薩的武功可是了不得的,不如讓她進去瞧瞧,「昌珠菩薩,少保眼下據說是內力消耗過甚,不如你幫他……」

    「她可是吐蕃妖女……來人啊!」柳月娥怎麼會相信白瑪日贊,旁邊折惟昌一把扯住她,「柳姑娘,昌珠菩薩可是少保的紅顏知己。」

    白瑪日贊臉上微紅,低眉垂目輕聲道:「那摩阿彌達瓦,我……跟他只是……在教典經論上有一些共同的看法。」

    折惟昌這時候哪兒管那麼多,萬一保羅掛在這兒,老楊家老折家都得被牽連,何況他和保羅的確蠻投契的,頓時大嘴巴的毛病又發作了,「掩說布赤姑娘,這些天你跟少保眉來眼去的俺們宋軍大營哪個看不出,方才比武之際你寧願自己受傷都沒從背後傷了他,眼下少保他生死不知,布赤姑娘,便別在乎這點顏面了,今日吐蕃和大宋打仗,明天不見得不可以成為兄弟之邦,俺老折拜在你了,趕緊進帳篷去瞧瞧。」說起來,似乎每次這折老粗大嘴巴的時候說話倒是條理很清楚很有說服力,就是話語有些難聽,你說這眉來眼去這個詞用得多不好,你不能說兩情相悅?哪怕說志同道合也成啊!非得說個眉來眼去,把人家姑娘的假撇清面具一下撕開,多難為情,怪不得你搞不定家裡面幾房妻妾。

    柳月娥聽了頓時明白了,感情那大淫賊居然勾搭上了這吐蕃妖女,當下又氣又惱,狠狠把手上鐵棍往地上一慣,卻是不說話了。

    不過話說回來了。白瑪日贊本就是捨不得走,不然為何流連不去窺探?此刻聽折老粗這麼一說,臉上紅得滴血,可卻無法反駁,而且也的確牽掛那傢伙,當下也不說話,便要往帳篷裡面走去。

    看楊金花要攔,折惟昌跳過去拉住她說:「俺說金花。聽俺這叔爺的,保管沒錯。」白瑪日贊腳下行雲流水一般便走進了帳篷。

    帳篷內白玉堂猶自昏迷不醒,十二雪女卻是齊齊坐在地上擺了一個古怪的陣勢,正層層疊疊把內力輸送給中間的保羅。保羅坐在最中間,此刻上身赤裸,渾身肌膚紋理上浮條條青筋,連臉頰上都不例外,額頭上方真氣氤然,濃厚得跟深秋森林瘴氣一般揮散不去。

    「亢龍有悔?」白瑪日贊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正是天下無數萬兒叫得響亮的武林大豪羨慕卻一輩子也踏足不了的境界,一旦越過,便上窺天下十四傑境界,換個普通的說法。保羅若是熬過這一關,天下十四傑便要改成天下十五傑了。

    別看夜間比武吳昊和巴瓦卻央灰頭土臉沒討了好去甚至還都受傷,可一則吳昊的確太過托大,二則巴瓦卻央對白玉堂手上的湛滬寶劍估計不足,三則保羅他們的確佔了天時地利人和,畢竟孤身在大宋兵營,上萬宋軍還有宋軍的強弩都讓吳昊和巴瓦卻央不得不分出兩三分心思來防備。

    而保羅和兩位天下十四傑比武加上又給白玉堂療傷,比武的時候天魔刀法的殺氣和療傷強用三摩地真訣催動易筋神功兩兩交融,正是所謂「剛柔相摩,真氣相蕩」的境界,這個境界,武林中叫做亢龍有悔。

    只不過這個境界基本都是慢慢參悟出來的,哪兒像是他這樣,一驚一咋的,突然便跑進這亢龍有悔的境界,所以也可以說凶險萬分。

    這道理便好比一個窮困潦倒的人突然中了五千萬的六合彩。而且還是美圓的那種,現代有一個數據,基本上中了巨額大獎的人百分之九十以上在三五年內便把錢揮霍一空重新潦倒,例子雖然不恰當,但大抵就是這個道理。

    而完顏吉娜伊哈雖然認出了這個境界,可十二雪女畢竟眼界有限,在江湖上也不過二流高手,十二個人居然又給他灌輸內力,這更加加劇了危險係數,這個亢字,意思是高遠,悔字不是後悔,而是毛病的意思。

    這便好比禪宗大師所謂開悟,如果被別人捧一兩句,啊!師兄,你開悟了,氨基日成佛成祖。這時候洋洋得意,四處宣講佛法,賣弄一點兒所謂神通,其實是在外道上越走越遠,蒙蔽了真正的佛法,這也叫亢龍有悔,越走越遠,以為是神通其實是神輕,有毛病了。

    十二雪女灌輸過去的真氣便等於被別人一捧這個意思,保羅眼下體內真氣逢勃,丹田欲裂,連肌肉都碩大了許多,這種情形再持續半柱香時間,恐怕保羅便會真氣裂體,即便不死也是廢人一個了。

    白瑪日贊深知其中的凶險,她到底是自幼精讀大藏經被巴瓦卻央培養出來的高弟,師傅號稱天下第二,徒弟就算差能差到哪兒去?一轉念間,腦海中便閃過無數的對策。

    可畢竟她也沒經歷過亢龍有悔的境界,只覺得想出來的辦法沒一個保險了,若說保險,居然只有一個法子。

    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她有些猶豫了。
l65yao 發表於 2009-1-26 04:41
第七集 困獸之猶斗 一百八十八 金翅鳥大戰十二雌
    這猶豫也不過剎那間,她便打定了主意,輕喝了一聲,「你們要送他的命麼?」這聲音如同在眾女耳邊輕輕敲動玉磐,雖然一驚,卻並未擾亂真氣,到底白瑪日讚的功夫還是不凡的。

    這時候眾女耳邊響起白瑪日讚聲音,「你們再輸送真氣給他,不出半柱香他便要爆體而亡,這等亢龍有悔境界可疏不可堵……我數一二三,你們一起收功。」

    完顏吉娜伊哈等看自家主子爺的確像是膨脹起來一般,齊齊一怔,這時候白瑪日贊己經數到三,眾女下意識便收縮真氣,這才發現說話的是昨夜那個吐蕃國師的弟子,雖然她最後寧願自己受傷也沒傷了主子爺,可卻還是不敢確定她到底是敵是友,頓時起身圍在保羅跟前戒備。

    「我若害他,也不等現在了。」白瑪日贊口氣淡淡,「你們若想救他,便聽我安排,先在他們之間拉起個幔子罷!」她說著指了指不遠處昏迷中的白玉堂。

    十二雪女互相對視,再看看保羅,眼瞧他此刻肌體猙獰可怕,一張俊面上如火如荼,頸項上面經脈宛如小蛇一般,似乎是到了走火入魔最關鍵的時候,一時間也不知怎生是好。

    這些人中倒數完顏吉娜伊哈最為果決,一咬銀牙道:「姐妹們,就聽她的罷!就算不信她,總要信主子風流手段……」說著先在帳蓬內找了布匹拉起布幔子來,其實。她也是死馬當活馬醫治,眼看自家姐妹這麼許久灌輸真氣,可情形不但不好轉反而愈演愈烈,只能如此了。

    白瑪日贊聞言哭笑不得,感情人家相信的不是自己而是保羅那油嘴滑舌勾搭人的本事,頓時臉上也不知什麼表情,總之極其古怪。

    不過這時候也不是計較的時候,待眾女拉好布幔子後齊齊看她。她這才說:「你們長白幫份屬五派三教六盟十二幫,也算武學世家了,可聽說過『乾道成男,坤道成女,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這句口訣?」

    十二雪女先是一楞,接著俱都臉頰上浮現兩陀紅暈來,即便是最笨的,也明白應該怎麼做了。

    白瑪日贊淡淡說道:「我只是提出辦法。最後還看你們了,我便在一旁護法罷!」說著轉身走到帳篷口那兒一站。臉上卻也浮現出一絲緋紅來。

    「大姐,你先……」

    「五妹,你先……」

    「還是十二妹罷!」

    「七妹,還是你罷!你跟主子爺最……相熟,或許放得開些,不行的話姐姐再幫襯你,主子爺應該用不到……用不到十二個罷!」最終,如嫣紅著臉把完顏吉娜伊哈推了出來。

    當著這許多人的面,一眾姐妹互相推來推去,誰也不好意思第一個,完顏吉娜伊哈這時候也顧不得了。一張臉蛋上漲紅如血,可還是很堅決點了點頭,接著便解開了身上如雪白袍,走過去便緩緩貼在保羅身上……

    這些人雖然都號稱嫂嫂,可哪個經歷過這般陣仗?有些連雙眼都蒙了起來,如嫣到底是大姐,年歲大了,自然知道的也多些,看完顏吉娜伊哈掛在主子爺身上如蛇一般,卻不會動。只得漲紅著臉蛋走過去,先幫主子解開了衾褲,也不敢看那下面事物,咬著唇,輕輕幫著完顏吉娜伊哈托起香臀……

    看著那猙獰恐怖如戰場殺將的「小主子」緩緩刺入完顏吉娜伊哈體內,眾女臉色全部都跟剛從染布坊大紅染缸裡面撈出來一般,接著齊齊倒吸了一口諒氣,唯!一會兒若是……輪到自己,主子爺那小主子怎這般碩長猙獰?豈不要被刺死?有膽子小些的,又羞又怕,又是剛剛幫助保羅運功真氣損耗極大,頓時只覺得雙股無力,軟軟似乎要站不住了。

    旁邊白瑪日贊雖然渾身燥熱羞得臉頰跟紅蘋果一般,可這時候還是說了一句,「你們……也莫怕,到時候只需緊守丹田,也沒……沒多大苦楚……」

    保羅爺一番大戰後強用三摩地真訣救白聖堂,他武功內力這年來可說突飛猛進,再強用三摩地提升功力,加之十二雪女灌輸內力,此刻內力之強盛,怕小蓬萊聖主來了也要遜色三分,這時候用「雷水解」的法子強渡亢龍有悔,那蓬勃的真氣頓時宛如黃河氾濫有了一個決堤口,只是黃河氾濫宣洩是舒坦了,大水一沖,別人卻是苦了。

    這正是:

    英雄大戰十二雌,

    淫情汲汲愛慾姿。

    心脈皆賁滿香艷,

    桃花纍纍數次第。

    「不行了不行,大姐也不行了,二姐,快快……三姐也撐不住了,四姐……要死了,怎麼辦,老五,老五,快些兒……」

    眾女慌亂成一團,帳蓬內開無遮大會一般玉腿如林,白瑪日贊先還羞得不行,到後來,眼睛越睜越大,看著那塌上數朵絢爛的桃花,頓時想起一句口訣來「紅丸真鉛龍虎冀離」,當下心神一顫,唯!我怎麼忘記了這個?

    前文便說過,這女子失去真鉛紅丸破身和羊水初破生小孩兩種情況,乃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關鍵的時刻,尤其是對於修習內力的習武女子,那是最最玄妙之際,此刻陰陽交泰,十二雪女的舉動便等於堵塞決堤口而不是扒開決提口,不停宣洩不停堵,造就這亂局,若她們當真是嫂嫂的熟女身份,或許兩三下便解決問題了,要命的是她們不是啊!因此換了一個又一個,保羅爺被這紅丸其鉛一補,真氣壯大,再宣洩。再壯大,再宣洩,雖然換了一個又一個,其實情況解決得十分緩慢,反而大有愈演愈烈之勢,十二雪女再輪一次能不能解決問題還兩說。

    沒半個多時辰,十二位「嫂嫂」齊齊敗下陣來,當真是手足酸軟四肢無力嬌軀酥壞。哪裡還有力氣?而保羅爺亢陽之勢並未好轉,只不過身上勃起的經脈卻是消退了許多。

    而這時候外面也是急得團團亂轉,那老粗折惟昌來回踱步不已,不停抬首看天,中嘟嚷著說:「這天色都曉白了,怎麼還沒個動靜?真真急死俺老折了。」

    他來回走動之際,母大蟲卻是聽出來裡面不對了,畢竟她是淮陽柳家的人,一身武功也是不俗的。隱約便聽見裡面嬌喘吁吁,先還沒注意。後來便覺著不對勁了,這聲音?她嬌靨微酡,狠狠一咬唇,快步便走到帳蓬前。卻被楊金花攔住了。

    柳月娥雖然蠻橫,卻不傻,也知道拉攏小楊將軍,當下狠狠一跺足,「好妹妹,你怎這麼傻,仔細聽聽。裡面什麼聲音。」

    楊金花先是一楞,接著便側耳傾聽,頓時臉上大紅起來,雪白的貝齒死死咬著,可那裡面細若蕭管的呻吟卻是直往腦海中鑽……

    「不行,讓我進去,那裡面都是一幫騷狐蹄子……」柳月娥說著便要往裡面闖,小楊將軍臉上殷紅如血,卻還是伸臂攔住了她,「不行,萬一……進去擾亂了,保羅大哥走火入魔怎麼辦。」

    「你……」柳月娥被她死死攔住,急得漲紅了臉蛋,「你怎麼這傻?哪兒有救治人還……嗯……嗯……哦……的?」

    她學著那呻吟,楊金花聽了臉上愈發火燙,卻還是死疾不讓她進去,抱著雙膝坐在篝火旁的小白虎到底是吳昊的弟子,有些見識,她心灰意冷,此刻懶詳洋說:「那有什麼稀奇的,亢龍有悔龍虎冀離嘛!有這種雷水解的法子……咦!亢龍有悔?不可能,這大淫賊怎麼可能到了亢龍有悔的境界?」她也奇怪了,這淫賊雖然武功好甚至還能獨創武功,可才不過大自己七八歲罷,怎麼居然進入亢龍有悔的境界?

    柳月娥一楞,她身為淮陽柳家的子弟,那也是五派三教六盟十二幫之一,怎麼能不知道亢龍有悔,「天下十四傑?不可能,他昨兒還好端端的,怎麼可能突然就進入亢龍有悔的境界?南海燕青蘿和崑崙赤霓裳號稱天之驕女絕代雙嬌佔著身為女子的便利也要二十歲才進入亢龍有悔的境界,何況天底下還從沒聽說男子三十歲之前能進入亢龍有悔的境界……不行,就算那樣,也容不得她們,金花妹妹,讓我進去。」

    她妨火中燒便要往裡硬闖,楊金花一把死死抱住她的腰肢,「不行……」折老粗莫名其妙,「什麼亢龍有悔?什麼龍虎冀離?什麼雷水解?」

    而這時候裡面也到了關鍵時候,白瑪日贊突然說:「別再死守丹田了,放開身子骨,就當是……就當是……跟他相好……」她話還沒說完,臉頰上紅如燃燒的火炭,這冤家,怎麼把這天底下最尷尬的事情讓自己來處理。

    十二雪女此刻到底有些經驗了,於是帳蓬內愈髮香艷,一股靡靡之味氤氳瀰漫(此處刪去三千八百字)。

    而外面楊金花眼看攔不住暴走的柳月娥,一咬牙,大聲喊道:「殿前龍衛何在?」

    她本就是殿蕭龍衛軍的校尉,一喝之下,頓時無數龍衛趕緊過來,她大聲吩咐道:「把帳篷圍起來,誰要進去,殺無赦。」龍衛們轟然應是,立刻把帳篷圍了起來,柳月娥臉上色變,狠狠一跺腳,氣呼呼坐到了篝火旁。

    這情況僵持著,慢慢天色大亮,帳篷裡面動靜也愈發奇怪,外面龍衛們臉色古怪,有些人互相瞧瞧,心中有數,好球囊的,感情裡面在開無遮大會呢!居然要楊校尉在門口把風,這個……也太離譜了罷!怪不得廣陵侯號稱東京第一浪子班頭,奶奶的,回去可有得吹噓了。

    有個把膽子大的便探頭探腦的,為首的頓時大聲咳嗽了幾聲,心說你找死呢!楊金花臉上殷紅快要滴血,可又不敢走開,心中焚急,十指互相絞扭,骨節都發白了,這時候折惟昌打了個哈哈,「這個……也不知道那些吐蕃西夏的賊兵會不會再來,俺還是先去巡視一下兒郎們。」藉故便溜走了,再留下來,臉面上太難看了,畢竟他還算楊金花的叔爺爺。

    「主子爺太……太……」帳篷內說話的是十二雪女中的老五,那是個花刺子模後裔,骨盆極大香臀渾圓,可此刻卻也是無力地鋪匐在地上,只見她媚眼如絲檀口中絲絲吐著涼氣,「我……不行了,七妹,好七妹,還是你……」

    白瑪日贊眼看十二雪女支持不住,而此刻保羅爺頭上散發出的真氣隱隱然便已經轉成淡紫色,紫氣氤氳不散,心知已經到了最關鍵的「一陰一陽極數知來通便莫測」的時候,當下一咬牙,慢慢走了過去。
l65yao 發表於 2009-1-26 04:41
第七集 困獸之猶斗 一百八十九 柳院君罵營
    女菩薩一出馬,頓時便不一樣了,一來保羅爺此刻所謂亢龍的確消退了不少,二來麼,白瑪日讚那是八法成就的金剛女,密教明妃修煉法自然爛熟於胸,她一坐到保羅爺身上便是四肢環抱的明妃姿勢,手指還按著保羅背上中脈明點,頓時保羅爺體內真氣如潮水一般宣洩……

    白瑪日贊明知旁邊有十二雪女,帳篷外面許多人,甚至隔著一個布幔子還有個昏迷不醒的錦毛鼠,可那真氣一波接著一波襲來,洗刷得她渾身細胞都在歡呼雀躍,同時還夾雜著下體劇痛,當真便是痛並快樂著,雖然知道不妥死死咬著雙唇,可鼻腔內還是發出細微的呻吟……

    密教的雙修歡喜禪並沒有世人想像的那麼齷齪,那是一種在男女大樂中體會菩提心的修煉方法,從而入三昧禪定即身成佛,不是上上根器看不能習之,尤其操作起來極為苛刻,既要愛,又要離與愛,正好契合眼下白瑪日贊對保羅爺的心情,既想跟他在一起,但是又有許多忌憚,也契合此刻新婦初破瓜的心態,叫做又痛又癢。

    這一痛,忍不住要躲,再一癢,忍不住要撓……只見女菩薩滿面緋紅上下顛動不休,而保羅此刻腦門上氤氳的紫氣愈發濃厚密集,慢慢把兩人包裹進去,旁邊十二雪女初失紅丸渾身無力,看眼前異象,也忍不住抽氣,頓時又懷疑,別是這吐蕃妖女要借主子爺做鼎爐罷?

    當然,也不能怪她們這麼想,畢竟白瑪日贊是巴瓦卻央的弟子,而密獲歡喜禪確有些名聲狼藉,不過木已成舟。只好祈禱了。

    一輪紅日從東方噴射而出。燦爛的金光灑落在草原上,蔥綠的草葉帶著露珠歡愉地享受陽光,而在帳篷裡面,保羅爺渾身真氣轟然大震,正是陰陽來復,無數菩提大瀉,氤氳紫氣頓時竄入兩人肌膚中,白瑪日贊睜大了眼睛。檀口絲絲吸著涼氣,嬌靨上渲染開兩朵婦人紅暈,仰著脖子發出一聲膩人而又無力的嬌呼。

    亢龍有悔的境界一躍而過,保羅爺呼吸緩緩平緩,渾身真氣在體內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中平靜地循環不休,頓時達到了天下十四傑的程度,連帶著白瑪日贊也得了無數好處,從此天下十四傑怕要改成天下十六傑了。

    「蓮花菩提,涅盤正果。婆娑世界,悉是吠陀。」

    白瑪日贊只覺得中脈七輪大震不休。耳中儘是楚文吟唱。頓時一躍進入圓融境界,可以說她此刻已經達到了乃師巴瓦卻央的境界,真說起來,比保羅爺得的好處還多。

    當然,由於教義規定女子不能成佛,她是不可能得到孔雀明王那般高度的崇敬和膜拜的,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她的確邁入了聖人境界,歷史上也有類似情況,有一個比丘尼修習佛法。因為身為女子不能傳教說法,便跑去結婚,生了兩個兒子,便是佛教史上赫赫有名的無著菩薩和世親菩薩。

    外面母大蟲聽見裡面一聲膩人的呻吟,終於忍不住了,一咬牙,撿起鐵根在手,黑著臉蛋到了帳篷前,「誰再不讓開,休怪我鐵棍不認人。」

    那些龍衛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裡面什麼情況,個個臉上神色古怪,楊金花更加是臉色大紅緞子一般紅到了脖頸,一個不愣神,被柳月娥鐵棍一撥,趁機便竄進了帳篷。

    甫一進去,她先是一楞,接著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無恥……」

    楊金花被她搶進去,怕出事,頓時也一掀簾子進來,瞧見裡面酥胸玉腿白花花一片,羞得立刻摀住了眼睛,哪裡還敢多看。

    此刻保羅甫入武學至高境界,身體自然需要消化那蓬勃的真氣,這時候你在他耳邊敲鑼也醒不了,而白瑪日贊卻因為佔據主導,加之有密教明妃修煉法,倒是無事,此刻已經披上了白袍,十二雪女瞧見兩人進來,雖然大家都是女性,畢竟下意識害羞,紛紛拿衣服遮檔。

    其實柳月娥瞧見保羅打坐的姿勢,大略也曉得一點狀況了,可妒忌之心怎能克制得住?當下指著她們大罵不休,「死不要臉的騷蹄子,飢渴了幾輩子沒見過男人麼……」

    她是什麼人?揚州府出名的毋大蟲啊!柳院君大名在揚州誰個不知誰個不曉?罵大街的本事恐怕在揚州自承第二也沒人敢認第一,頓時好一番驚天動地的撒潑,怕是王母娘娘來了也要被罵得慚愧躲回崑崙山去,十二雪女被罵得臉色從打轉青,從青轉黑,又從黑慢慢變得慘白,偏偏柳月峨罵起人來連貫不休還帶著節奏,別人連一句話都插不上。

    她的聲音越罵越高,早就驚動了外面無數宋兵,連折老粗都溜躂過來了,到了帳蓬口後自然不敢進去,拉著一個龍衛軍官便低聲問:「怎麼個什況?」

    「揚州總捕柳大人和小楊將軍進去了……」被問話的龍衛蕭羽楓是個下級軍官,想笑又不敢笑,臉上憋得實在苦楚,折老粗聽見裡面大罵,噗哧一下笑開了,「好嘛!少保終於也碰上個潑辣的了,嘖嘖!這位女英雄當真不凡,怪不得能發明離婚這個詞,俺算是服氣了,這少保房裡面什麼樣的女人都有啊!咦!對了,你說那景福殿使白玉堂不會是個雌兒罷!俺看少保對他緊張得很嘛!這裡面開無遮大會,難不成?」

    瀟羽楓哪兒敢說話,折惟昌是陝西經略安撫使,怎麼說都無所謂,他才什麼身份,怎敢背後當他面說廣陵侯的香艷?頓時臉色又青又紅,「下官,下官……」

    折惟昌擺了擺手,接著心裡面嘀咕:若不是雌兒,難不成是兔子?也不像啊!難道少保願意把姬妾給好朋友分享?不能,俺看他不像那麼大方的。他奶奶的。這天下第一風月班頭的路數俺當真猜不透,不過這個柳姑娘倒是好本事,打仗罵營是把好手,可惜她是少保的女人,若不然討來軍中,打仗的時候專門罵營也不錯,怕沒幾個吃得消她罵,如果有這等人材。俺看誰他奶奶地還敢高掛免戰牌,罵不死你才怪。

    別人罵叫罵街,母大蟲這番罵乃是在宋軍大營,自然得叫罵營,她顛來倒去拐彎抹角一直上述到人家十八輩祖宗那兒,總之騷狐狸才能生得出騷蹄子,白瑪日贊此際心境不同,卻是臉色不變,慢慢起身整理清爽衣物,往前走了兩步。

    她現下武功高得嚇人,氣勢自然不一樣。柳月娥看他走來。被她氣勢一逼,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接著卻又昂然不懼,你搶了我男人,我怕你作甚,杏眼圓睜,柳眉倒豎,當真是捕食的母獅子一般惡狠狠瞧著白瑪日贊。

    「那摩阿彌達瓦,他有柳院君照顧,貫僧卻是心安了。」

    柳月娥和楊金花齊齊一楞。可從來沒聽這位自稱過貧僧啊,什麼意思?

    白瑪日贊一笑,燦若雪蓮,轉身看了保羅爺一眼,無數情愛恩怨糾葛浮上心頭,只不過一彈指間,便揮動慧劍斬斷情絲,心中喃喃道:你對我有點化之恩,下一世我定來償還你……

    心念到此,她雙掌合十,邁步緩緩往外走去,臉上帶著開悟後的菩提微笑,柳月娥下意識側身讓開,看她出去後卻又懊惱,我怕她做什麼?

    外面折惟昌正在嘀咕,就看見昌珠菩薩走出來,先是一楞,想上去問話,看著眼都一臉微笑還赤著足的白袍少女,突然便生出自慚形穢的念頭來,居然不敢過去說話,無數宋兵自動讓開一條道路。

    白瑪日贊赤著足,對著殘滅的篝火旁小白虎微微一笑,往遠處緩緩行去。

    眾人聽到一陣吐蕃歌聲,禪境伊然圓融,雖然聽不懂什麼意思,心中卻俱都一陣空明,這歌正是數日前保羅唱的那首「在那東方山頂,升起皎潔月亮,瑪吉阿米面容,漸漸浮現心上。」小白虎呆呆坐著,聽著那歌聲,觸景傷情,突然抱著膝蓋低聲哭泣起來。

    白影越行越遠,遠處是巍峨的雪山,歌聲寂寥,人影漸漸淡去,而在鮮水河對岸的吐蕃大營中正在打坐運功的巴瓦卻央突然心神一震,接著長歎了一口氣。

    白瑪日贊離開後隱入附近雪山再不問世事,二十年後,從康巴雪山中走出一位白袍少年,旋風一般在吐蕃崛起,創立噶舉派,成為第一代大寶法王,因噶舉派僧侶身穿白袍,又稱白教,在吐藩盛極一時,壓倒寧瑪派執掌吐蕃政教大權數百年直至明朝末葉,尤其值得稱道的是,白教執掌政教大權數百年間,一直和漢人政權保持良好的關係,從未大動干戈。

    這時候十二雪女從白瑪日讚那禪境儼然的歌聲中醒覺,看看保羅爺打坐在那兒,她們雖然只是二流身手,可也能看出主子爺此刻分明已經到了天下十四傑的境界,完顏吉娜伊哈黑著臉蛋起身,看了一眼柳月娥,再看看自家姐妹,眾人都從互相的眼神中體會出了姐妹們的意思。

    「柳院君,別罵了,你的意思咱們姐妹清楚,小楊將軍,能不能煩你給我紙筆。」

    十二雪女留書一封,接著出帳上,旋風一般往遠處疾馳而去,留下一眾宋兵面面相覷,折惟昌撓了撓,「這是怎麼搞的?下人被少奶奶罵可不也正常麼?居然氣跑了?」

    兩個時辰後,保羅爺醒轉,睜眼一看,眼前似似而非,一切如如不動,可夜間十二雪女和白瑪日贊跟自己的事情卻記得清清楚楚,體內真氣活潑潑循環不休,似乎有一種忍不住放聲長嘯的感覺。

    「保羅大哥。」楊金花看他睜眼,漲紅著臉蛋,大著膽子走過去把衣裳遞給他,卻不敢去看他赤裸的身體。

    保羅一笑,按過衣衫,也不顧諱便那麼站起來穿好,一邊穿一邊還問:「布赤她們呢?」

    柳月娥瞧他先問那吐蕃妖女和那些下人,忍不住哼了一聲,楊金花紅著臉低聲吶吶說:「都走了。」說著便把完顏吉娜伊哈寫的信遞給了他。

    他楞了楞,展開一看,上面寥寥數語寫到:

    「主子爺,柳院君罵醒了奴婢們,我們再怎麼做,始終都是蠻夷,請主子爺保重!我們回長白山了。」

    下面一行顯然是和保羅最相熟的金鳳花姐姐完顏吉娜伊哈寫的,因為只有她跟保羅說話口氣不太忌憚:「主子爺,金鳳花姐姐走了,你啊!對女人太好了,我們女真族的男人跟女人說話都要帶著皮鞭的,可姐姐也喜歡你對我說話的溫柔細語,當真矛盾得緊呢!很奇怪,我覺得一定會懷上你的孩子呢!如果生一個堅強的女真男孩的話,我會給他起名阿骨打,讓他做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如果是個漂亮的女孩,我便叫她阿勒錦,還有,孩子會姓完顏,漢人太虛偽懦弱了,我敢肯定,你不會打老婆,別找我們,我們不會再進入漢人的土地。」

    保羅臉色越來越黑,心中對先顏吉娜伊哈提起的阿骨打這個名字覺得有些眼熟的同時,看了一眼柳月娥,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柳月娥倒是不懼,睜大了杏眼跟他對視。

    良久,保羅歎了口氣,「下不為例,我也不說你什麼了,總之,以後跟槿兒多學學罷!四海館可沒罵大街的女人。」說著轉首對楊金花說道:「玉堂醒了沒?」楊金花紅著臉搖頭。

    柳月娥緊緊咬著唇,話也無法反駁,難不成還去罵當朝長公主?一時間氣苦,我什麼都不顧了萬里迢迢來,你便給我擺威風麼!當下恨恨一跺腳,這時候才覺得口中有些腥鹹,卻是連嘴唇都咬破了。

    保羅掀開簾子出帳,外面折惟昌看見他出來,哈哈大笑著過去使勁兒一個熊抱,接著鬆開手上下打量他,「怎麼俺瞧你似乎……俺也說不上來,反正覺得你比昨兒精神。」接著又湊過去壓低了嗓子說:「少保,給哥哥說說,昨兒夜裡怎麼回事?」

    保羅淡淡笑笑,其實憋了一肚子的邪火,Shit,這叫什麼事兒,說來說去,都要怪那吳昊和巴瓦卻央,當下一捏拳,骨節咯咯作響,「折大哥,敢不敢跟我去尋吐蕃人的晦氣?」
l65yao 發表於 2009-1-26 04:42
第七集 困獸之猶斗 一百九十 嘩營
    折惟昌一瞪眼,「嚇!瞧不起哥哥?」說罷轉身拉開那大嗓門喊道:「兒郎們,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咱們去尋吐蕃人晦氣去。」

    一個膽大的宋兵笑著大聲喊道:「元帥,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是說收兵還是發兵……」折惟昌一瞪眼狠豎起拳頭,那小兵笑著跑開了,宋營中頓時人喊馬嘶,正是士氣可用,可不是麼,天下十四傑,市井百姓都知道的大牛人,昨兒被廣陵侯和景福殿使殺得差一點兒死在當場最後屁滾尿流跑了,這士氣當然旺盛,至於景福殿使白玉堂白大俠受傷,那是小小瑕疵,人家兩個天下十四傑,受傷也光榮。

    「我也去。」一聲虛弱的聲音響起,保羅驚喜轉頭,正好看見白玉堂在楊金花攙扶之下站在帳篷門口,折惟昌眼珠子骨碌碌一轉,一忽兒看看保羅,一忽兒看看白玉堂,腦子裡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瞧瞧你這小臉蛋慘白的,我可不想回去被人埋怨。」保羅嘴巴上調笑,心中還是一塊大石頭放了下來,說著便走了過去扶他。

    白玉堂臉上微微一紅,原本慘白的臉色倒是顯出些血色來了,抬手撥開他伸來的手,「滾,再跟白爺沒上沒下的,讓你進宮服待老太后去。」

    折惟昌笑著說:「景福殿使還是莫要堅持了,好好養傷才是,你是沒瞧見昨夜你受傷了少保多緊張……不過少保,你府上這十二個異族奴婢可有些刁蠻過頭,罵幾句居然便跑了,到底是蠻夷,跑就跑了,日後哥哥送你十二個正宗江南奴稗。個頂個的漂亮聽話,叫她們幹什麼便幹什麼,打斷腿也不敢跑。」

    保羅爺老臉一紅,乾笑了笑,說著便掉頭去尋人牽馬,一邊暗罵折惟昌果然大嘴巴。一邊尋思,布赤恐怕是悟道了,也不知跑哪兒去了,金鳳花姐姐她們……唉!算了算了,鳥兒還是在山裡面自由,家養了便失去靈動了,還是尋個機會開闢一備商路讓長白幫日子好過些罷!走旱路要越過大遼園,估模著會給道寧兄添麻煩,還是找白花花開闢一條海上商路罷。投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這時候馬伕便問了,侯爺,是牽照夜玉獅子呢,還是四蹄踏雪烏騅獸?

    保羅楞了楞,正好看見小白虎呆巴巴坐在地上,便讓馬伕把兩匹都牽來。說著走到小白虎跟前說:「我說,額真啊!額真。」

    嵬名速額真被他小白虎叫慣了,突然被叫名字,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保羅叫了好幾聲才抬頭,楞楞看著他。

    「跟爺打仗去。」

    小白虎呆了呆,慢慢站了起來,保羅練勁兒一拍她肩膀。」爺可是講道理的人,你要打得好,日後掃茅廁還兼職打仗,要是打得不好,以後就專心掃茅廁罷!」

    她聞言垂頭喪氣,且不說身上被種著生死符。就說身份罷,奴才還有什麼好說的,方纔那個大嗓門的傢伙可是說得清清楚楚,異族奴稗,自己可也不是異族麼。

    她的傲氣一早被生死符磨光了,加上昨夜吳昊差一點被開脖破肚的局面,最後一點兒西夏公主的傲氣也跑沒了,怯怯走到保羅跟前,她低聲說:「那,我要幫你打仗。你會不會把我送人?」

    保羅先是一楞,接著看她兩眼開開地看著自己、眼神中分明有些怯怯,哪裡還有當初在西夏皇宮第一面那等戰無不勝公主元帥的威風,歎了口氣,他心說到底還是個屁大的小孩子,便笑了笑,「我把你送人幹嘛?又會打仗又會掃茅廁的人才這天底下屈指可數,要不要爺跟你拉勾啊!」

    小白虎眼神一亮,頓時挺起了胸來。

    「別挺了,再挺都那麼一丁點兒大。」保羅一笑轉身回去取了金翅甲和雷鳴刀,「玉堂,你還是好好養傷罷!金花妹妹,看著他,折大哥,你坐鎮中軍,且看我如何收給那些吐蕃人。」說著翻身上馬一抖馬韁便竄了出去,小白虎尋了一桿槍,騎上照夜玉獅子緊隨其後。

    折惟昌在後面大喊:「喂!喂喂!少保,怎麼把我撇下了。」白玉堂看著他背影,低聲喃喃道:「他也是憋了一肚子氣呢!」

    「白大哥,你……你都知道?」旁邊楊金花睜大了眼晴,白玉堂臉頰上頓時紅暈起來,低垂著眼皮說:「那麼大動靜,大阿羅漢入定都要被他吵醒了……」

    楊金花聞言一楞,接著想起先有那動靜,也是兩頰徘紅,便不好思再問了。

    「兒郎們,跟本侯建功立業去。」遠處保羅一拽馬韁,四蹄踏雪烏騅獸人立而起,雄姿勃發,無數龍衛齊齊跟著大喝,頓時宛如鋼鐵巨龍一般從宋營中往外奔馳出去,小楊將軍看得有些癡了,低聲道:「保羅大哥真是英雄了得。」

    「他?屁的英在雄。」白玉堂一撇嘴。

    這時候柳月娥一臉兒鐵青從帳篷裡面出來,一言不發拽了一匹馬翻身上馬,折惟昌一楞神,「弟妹,幹什麼去?」

    母大蟲聽到弟妹兩個字,心中一酸,我不就是罵走幾個媽婢麼,一個個甩臉子給我瞧,難道我非得嫁你不成,廣陵侯,好稀罕麼?她一拽馬韁調頭,狠狠一夾馬腹,獨自往相反方向去了,「老娘誰也不嫁了,天底下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折惟昌趕緊要帶馬去追,白玉堂挑了挑眉,「折元帥,別追了,由她去罷!」折惟昌一愣之下問道:「白老弟能給他作主?」

    白玉堂端起架子,哼了哼說道:「四海館我作一半主。」折老粗聞言暗道,乖乖,少保跟他果然關係匪淺,忍不住又上下打量白玉堂。

    錦毛鼠被他瞧得有些心慌,「我是他大舅哥。」說著轉身,勉力往帳篷內走去,金花趕緊去攙扶,折惟昌咂舌不已,搖了搖腦袋,自言自語道:「弄不懂,弄不懂。」

    話說保羅爺帶著上萬龍衛呼嘯著往鮮水河衝去。這時候鮮水河上吐蕃人搭的浮橋已經略有規模,吐蕃人托大,以為漢人膽小,萬萬沒料到居然宋兵敢於先挑釁,看見對岸滾滾塵煙,先還愣了愣,半晌後才反應過來,有嗓門大的便大喊了起來,宋軍襲營啦!

    要命的是,由於呼倫帶著大遼國鐵騎打到了夏遼邊境,一時間攻城拔寨,沒藏太后已經是頻頻快馬報急,西夏大軍業已回去了大半。只不過留下萬把劣馬弱兵加之沒藏訛寵坐鎮免得動搖軍心,而夜間吐蕃人得到快馬消息說身後糧道被一股宋軍劫走了,又有大股的吐蕃騎兵便返身去追,而留下的這些吐蕃騎兵裝備跟宋軍這邊殿前龍衛比起來,當真寒酸得緊。

    就見宋軍身上皚甲裹身,連胯下馬匹幾乎都有馬鎧,為首的將軍肋生金色雙翼,難不成……是護教大鵬金翅神鳥?吐蕃人都是密教信徒,瞧見了個個慌亂,哪裡還有作戰的心思,被宋軍一衝,立刻亂作一團,偏偏巴瓦卻央受傷還在調息,沒了主帥,愈發亂了。

    保羅一揮手上雷鳴刀唱道:「兒郎們,衝他中軍大帳。」說著腳下一點,身子已經竄到空中,金翅甲一展便往前面飛去,下面四蹄踏雪烏騅獸極通靈,頓時跟在他下面跑,後面小白虎學大人一般歎了口氣,一揮槍也往前面衝去,吐蕃兵一瞧天上飛來金翅鳥,大嘩之下驚恐萬分喊道「是護教神鳥。漢人有護教種鳥相助。」一個傳一個,加上保羅爺金燦燦在天上滑翔,頓時炸了營。

    而此刻巴瓦卻央還在運功療傷,他被保羅雷鳴刀射中,又被白玉的湛滬寶劍割掉半根手指,外傷極重,這外傷當真還不像內傷,高手內傷調息起來好的還快些,這外傷傷筋動骨的,如何好得周全,此刻明知外面亂做一團,正在運功的緊要關頭,心念一動,一口逆血湧了上來,又被他硬生生嚥了下去。

    他長歎一聲,不過自恃武功絕高,當下起身便往帳篷外走去。

    剛抵開簾子出來,就見一道寒光如電劈來,到底是虎傷爪牙在,一抬手便在刀脊上彈了一指,沒料到卻是渾身巨震,騰騰騰往後退了兩步,心中一凜、抬首看去,那露出雪白牙齒冷笑的可不就是陳保羅,再一細看。倒吸一口涼氣,這小子神光隱隱現與皮相,居然已經邁入天下十四傑的境界了。

    「孔雀王前輩,咱們再比劃比劃。」保羅一臉冷笑,巴瓦卻央一看就是中槍後失血過多,而他剛剛邁入天下十四傑,此消彼漲、士氣消彌弭,高下立判。

    「今日虎落平陽被犬欺。」巴瓦卻央漢文倒是好,這詞用得還真有水準,不假思索,身形急退。保羅喝道:「喝杯茶再走不遲。」一辰翅便往前追去,與此同時大喊,「活捉吐蕃孔雀明王的本侯保舉他做大將軍。」

    巴瓦卻央何曾有這般根狽過,但是他心知肚明,這小子一步邁入天下十四傑境界,眼下自己身受重傷自然不是他的對手,速度快似奔馬,退得愈發快了。

    冷兵器時代一炸營,潰敗速度當真如排山倒海,整個大草原上盡看見吐蕃人和西夏兵往後狂退,保羅緊緊追在後面,發狠要活捉巴瓦卻央才甘心。

    正在這時候,保羅瞧見敗軍中一個熟悉的人影一閃,心念一動,居然甩了巴瓦卻央轉身去追,巴瓦卻央再怎麼樣到底是天下十四傑,保羅一去,誰還難付得了他,頓時隱入潰兵中去了。

    沒藏訛寵心裡面懊惱不休,自家逞什麼能啊!居然鬼逮心竅要留下來坐鎮中軍,君子不坐危堂,我堂堂大夏國丞相……

    「訛寵兄,見了熟人也不留下來喝一杯茶?」背後響起一個熟悉聲音,他激靈靈打一個冷戰,玩命一般連連夾起馬腹,還沒跑出多遠,突然胯下一鬆,居然被人拎起在空中,接著重重摔在了地上,潰兵如山倒,誰還管他這個西夏大丞相,他連滾帶爬起身,就看見一個自己並不認識的英俊男子一振背後雙翅落在跟前,可那笑起來雪白的牙齒自己卻是熟得不能再熟。

    他強笑了笑,可臉上卻是一片刷白,「蕭兄弟。」

    ——

    話也不多說了,總有些讀看看不得一點點委屈,若沒完顏吉娜伊哈跑回長白山,哪兒來完顏阿骨打?哪兒來保羅一念之慈開闢海上通道?哪兒來日後的宋金海上誓盟?保羅連王安石都不知道,怎麼知道阿骨打是日後的金太祖?

    完顏吉娜伊哈在揚州跟柳月娥就有過仇怨,何況還是下人的身份,保羅爺以前的確也給人灌輸過民主觀念,不過是一個人影響整個社會容易呢還是整個社會影響一個人容易?

    折老粗看見十二雪女跑了就嘀咕下人被少奶奶罵幾句怎就跑了,何況還是番邦奴稗,由此可見當時整個大環境。

    我只會按自己的構思寫,不會改動劇情。

    當初蓉娘半掩門出身罵的人更加多呢,什麼難聽話我沒聽過,蓉娘照樣收。

    包子西施多少人喊收,花了那麼多筆墨,還不是在揚州賣包子迄今沒進四海館。

    我還是那句話,該收的一個不落下,不收的一個不收。
l65yao 發表於 2009-1-26 04:43
第七集 困獸之猶斗 第一百九十一章 殺俘
    「訛寵兄好興致啊!巴巴的從興慶府跑來,怎麼著,跟兄弟去東京城玩玩。」保羅似笑非笑,把沒藏訛寵嚇得魂飛魄散,若是做了俘虜那日後還怎麼當大丞相啊,急忙討饒,「蕭兄……不不,少保,少保,在興慶府哥哥可沒虧待你罷!再說了,千不看萬不看,你也要看在我姐姐對你癡情一片的份上罷……」

    他一說這個,保羅臉色頓時一沉,把沒藏訛寵嚇得一縮脖子,「你也知道,國內豪酋眾多,若不發兵,太后臉面上怎過得去。」

    保羅爺正在為女人的事情頭疼,被他一說、想起沒藏氏每次奉承,雖說你情我願,可他到底是作為敵國細作去的,未免有些抱歉,「那訛寵兄準備如何呢?」

    「我一回去便和宋庭議和,議和。」沒藏訛寵趕緊說,保羅伸手拉他起來,「跟我議也是一樣的,別愁眉苦臉的,難道我會吃了你不成?你獨自走了又能怎樣?黃頭回鶻和草頭鞋韃靼部落能輕易放西夏國舅爺過境?咱們談完了你收攏敗軍回興慶府就是。」

    沒藏訛寵垂頭喪氣,人在他手上,能怎麼辦,保羅伸手在他肩膀上不輕不重拍了兩下,「拿些氣勢出來,你現下是西夏議和使者可不是俘虜。」沒藏訛寵聞言眼種一亮,看來他還是瞧在姐姐面子上照顧我啊1當下昂起了胸膛。

    保羅倒也不是無的放矢,朝廷為什麼要跟西夏打?說白了兩個字,面子,如果西夏肯去了帝位俯首稱臣,滿足了朝廷那些大佬們的虛榮心,這仗一準兒便打不下去了。打仗要花銀子誰不知道,可有時候為了面子雖然心疼銀子但還是得把銀子往外砸。

    沒藏訛寵身份一變從俘虜變成議和使者,而保羅伸手一抹臉,長吸了一口氣,一把拉住沒藏訛寵,騰身而起在烏騅獸屁股上一點便躍往空中,身子還沒到達頂點,獅子吼便用了出來。「大宋朝廷和西夏議和,國舅爺沒藏訛寵正在本侯身邊,西夏兒郎們,此刻不殺吐蕃兵更待何時?」

    一輪紅日高掛,只見遼闊的大草原沒邊沒際儘是潰兵,西夏兵馬雖然精銳盡去,可黨項人到底是馬背上的民族,眼下逃在最前面的便大多是西夏兵,此刻聽見那如雷聲音。有聰明的回首看,眼尖的便瞧見了遠處肋生雙翼的好漢躍在空中,身邊還拽著一個人,不是國舅爺、大丞相沒藏訛寵又是哪個?

    方才保羅一抹臉,正是飛天魔女龍雲鳳傳授的控制臉部肌肉的秘訣,有些沒跑遠的西夏兵瞧見這位俱都一愣,這不是綏德侯蕭潛麼?

    由於西夏朝廷礙於顏面並沒把保羅就是綏德侯的事情透露出去,因此這一招倒是極管用。而保羅手掌一貼在沒藏訛寵背後,便教他說了一番話,有他蓬勃內力相助,沒藏訛寵一喊話,當真其聲遠兮,西夏兵在一些下級軍官帶領下掉頭殺向吐蕃兵,正好包了吐蕃人的餃子。

    巴瓦卻央夾在吐蕃潰兵中,他一代宗師身份。想逃跑還不是輕而易舉,此刻業已跑在最前面寥寥數百人隊伍中,聽見保羅獅子吼大喊,回首瞧去,只見無數吐蕃勇士被漢人和黨項人團團圍住,血肉刀光飛舞……剎那間只覺得胸中一悶,一張口,哇得一聲吐了一口污血來。

    「國師,走罷!漢人有一句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說話的吐蕃漢子滿臉血污,身上也不少傷痕,他是吐蕃一個小部落的多傑(金剛),對巴瓦卻央崇拜異常,一身武功也頗有可觀之處,若不然在這亂軍之中還真跑不出來。

    都說大宋軍隊實力在諸國中是最弱的,可為什麼十萬吐蕃大軍卻被萬把宋軍一衝即潰呢!巴瓦卻央腦中混亂,中脈內真氣亂成一團,一想到今日之敗怕吐蕃諸部十數年難以回復元氣。便只覺心胸大亂,煩悶欲吐。

    他正在思索這個問題,遠處保羅獅子吼大喊道:「國師,可知道漢文『烏合之眾』四個字怎麼寫?」

    「烏合之眾,烏合之眾?「巴瓦卻央臉色巨變,頓時醒悟了,吐蕃王朝早就散架了,連一個強有力的贊普都沒有,諸部落你出三千人馬他出五千人馬拼湊出十萬大軍,其實各部落人馬調度不齊,打劫還差不多,怎能打仗,而自己這個所謂國師只是尊號,自己又何嘗懂得行軍打仗?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虧得自己自恃一代英才,卻連這個最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啊!

    想到這裡,他臉色慘白,中脈七輪亂成了一鍋粥,大叫一聲,又吐了一口血來,這血和剛才那污血顏色又不一樣,卻是殷紅刺目鮮艷無比,武功境界一下便退轉了,今日之事便是他一生中的死結,終其一生,他再也達不到自己原本的境界了。

    此役,吐蕃十萬大軍除去救援糧道的一萬人馬,其餘兵馬煙消雲散,潰敗逃走不過零星數千人,死傷數萬,俘虜數萬,飛濺的血染紅了大草原,四處俱都是屍首,原本綠油油的草原此刻看去烏濛濛一片,黏稠的血跡四處都是,沒藏訛寵看看四下,心有怯怯,有心拍保羅的馬屁,「若不是少保,我今日怕也躺在這裡了。」

    「訛寵兄這話……」保羅這時候業已換回容顏,似笑非笑看他,言猶未盡,沒藏訛寵臉上一紅,乾笑了兩聲。

    小白虎騎著照夜玉獅子,臉上豪氣盼顧,這時候才是她神采飛揚的時候,拎著一桿槍四處遊走,呼喝著宋軍把俘虜圍集起來,小臉蛋上全是冷厲,「有傷的,年老的全數殺了。」

    龍衛中頗多老打仗、又知道她是廣陵侯身邊的人,聞言頓時令下,剎那間無數人頭落卞,保羅遠遠看見,大驚失色。顧不得沒藏訛寵,大喝了一聲住手,一夾馬腹便奔了過去,厲聲喝道:「小白虎,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速額真一轉頭,瞧見他後一撇嘴,「這數萬俘虜,不殺還留著供他們吃喝?」

    「那也不能殺俘虜啊!」保羅看著邵無數無頭屍身。心中怒氣蓬勃,方才打仗是一回事,可殺俘虜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白虎不屑一顧,回轉頭來對那些發愣的宋軍說道:「繼續殺。」

    「你……」保羅氣得臉色發青,「誰給你這個權力的?別忘了你是爺的奴婢,這些也都是我大宋的人馬不是你們黨項人,更不是你的擒生軍,你也不是什麼西夏公主元帥……」

    小白虎卻是一臉堅持,「數萬俘虜一旦嘩變。死傷你負責?論爵位,你是廣陵侯,論武功,你眼下也步入天下十四傑,可論打仗,你所依仗的不過匹夫之勇,沒藏訛寵膽子小,若是換一個將軍。有一萬黨項好男兒,還有十萬吐蕃大軍,只要登高一呼,你以為你手上一萬人是天兵天將麼?」

    這時候國舅爺騎一匹無主的馬跑了過來,聽見速額真說括,臉上頗掛不住,不過眼下小命要緊,當然要拍拍馬匹。於是說了一句自以為公道的話,「少保宅心仁厚,不過額真……」他說到這裡,只不過微微一躊躇,當機立斷還是用了公主這個稱呼,「額真公主老與陣仗,說的卻也是有道理的。」

    「閉嘴。」小白虎和保羅幾乎同時呵斥了一句。接著速額真眼睛瞪得大大的和保羅對視,頗有誓不罷休的架勢,那些龍衛們左右為難,而無數吐蕃俘虜瞧見同胞被殺,又掙扎起來,無奈沒了兵器馬匹,被雪亮亮的傢伙一比劃,殺了幾十個蠻橫膽大的,其餘的又泥塑木偶一般縮了回去。

    正在僵持不下的時候,遠處一小股人馬疾馳而來。為首的正是折惟昌,折老粗快馬到了跟前,他雖然本事不大,到底是將軍世家出身的老打仗,一看便知道了怎麼回事,一翻身下了馬便拽了保羅,「少保,來來來,這邊說話。」

    他拽著黑著臉的保羅遠遠走去,這才壓低了嗓子說道:「少保,俺知道你是文曲星,看不慣這血腥殺戮,只是……」他轉首看看,一眼便瞭然於胸,這才說:「咱們眼下也不過剩下數千人馬了,這數萬俘虜一旦嘩變,那可危險得緊,那白起坑殺幾十萬俘虜,為什麼?也是不得以而為之啊!」

    「白起是哪位將軍?」保羅問了一句讓折惟昌啼笑皆非的話、折老粗看看他神情不似作偽,苦笑著給他解釋,末了說道:「咱們留個三五千俘虜回朝廷交差,官家看了也高興是不是?那些西夏士兵想必是你收攏的罷?」

    保羅默然,轉首看看那些泥塑木偶一般的俘虜,那些人眼神中剩下的儘是空洞,一瞬間,腦海裡面浮現起過去看擾太人集中營的紀錄片,再看看四下的屍體,偶有徘徊在舊主屍體身邊低聲嘶鳴留戀不去的落單馬匹,還有那些倒在血泊中還剩下一口氣卻依然努力仰頭的駿馬,突然便覺得胸中埂咽。

    喉頭滾動了幾下,他嚥了幾口唾流,黯然道:「站著那邊的薄唇男子便是西夏國舅爺沒藏訛寵,眼下怎麼處理折大哥看了辦罷!」說著轉身往鮮水河那邊走去,卻是連馬都忘記了,烏騅獸輕嘶了一聲,邁動四蹄緩緩跟在後面,照夜玉獅子也撇下小白虎疾奔過去,一人兩馬,看起來極是落寞。

    他慢慢踱步而行,也不知自己是對是錯,一路上屍體無數,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黏黏的血腥味道似乎緊緊沾在衣服上一般,如同靈魂眷戀人間不肯離去。

    腳下一個踉蹌,卻是踢到一具屍體,那屍體身著吐蕃服飾,身上插著幾隻弩箭,胸口更加是洞開一個虹肉模糊的大洞,想必是被駿馬疾衝用槍桃的,他看了一眼,突然腹中翻騰,蹲下來大吐不已,一時間卻是連黃膽水都吐出來了。

    正在這時,驟變突生,一具匍匐著的屍體爆起,雙手一翻亮出一對鴛鴦刀,一取他脖頸一取他胸腹,與此同時,另外一具屍體一翻身坐起,雙手一翻,一溜寒芒爆射而至。

    迅雷不及掩耳。

    他的武功境界此刻便顯出來了,身子急退的同時雷鳴刀下意識一翻,躲過鴛鴦雙刀的攻勢,那一溜寒芒射在雷鳴刀上,砰砰砰發出幾聲悶響,保羅只覺得手上一震,嚇了一跳,這暗器似乎有火藥成份在裡面,難道是江南霹雷盟的暗器雷震子?

    鴛鴦雙刀毫不遲疑,疾如閃電直欺他上三路,發暗器的卻極為狡獪,雙手扣著暗器等待時機。

    「噹啷」一聲響,鴛鴦雙刀同時砍在了橫在胸前的雷鳴刀上,與此同時,保羅單手一翻,一掌拍在來人的胸前,觸手軟錦,這刺客居然是個女子。

    這正是當初他和阿風聯手時候用的散花掌,只是他功力大漲,這一掌卻帶著無匹的威力,那女子「咳」的一聲,仰面倒飛,一口鮮血噴灑在空中,鮮血中夾雜著細微的血塊,卻是被掌力鎮碎的內臟,這一掌之威,想必是沒得活了。

    「點子爪硬,騷狐狸掛點,合子亮翅。」說江湖黑括的是放暗器的傢伙,他看對手武功厲害,便呼叫同伴,自己卻翻身急退,而這時候突然又有一具屍體爆起,只是卻不是襲擊保羅而是跟著那傢伙方向疾奔。

    「火眼狻猊,我干你老母,想撇下老子,毛都沒有。」追的那人輕功也極為高明,晃眼間便追上了前面那人,保羅只不過愣了愣神,兩人已經竄到鮮水河邊翻身躍入水中,若不是留下一具同伴的屍體,怕保羅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受了刺激恍神了。

    幾步走到那女子屍體前,女子身著宋兵服飾,想必是早有預謀的,看顏面四十來歲模樣,鴛鴦雙刀瞧起來極為鋒利,應該是江湖好漢的成名武器。

    彎腰檢起鴛鴦刀,保羅想起眼下還不太平,四海館還有蓉娘她們等著白己回去,一時間來了些勇氣,長嘯一聲,旋風般往宋軍大營而去,烏騅獸和照夜玉獅子咴咴嘶鳴,甩開四蹄追了過去。

    回到宋營中,他進了帳篷,把才纔刺殺一事說了,便把鴛鴦刀拿出來給白玉堂看。

    白五爺躊躇半晌,緩緩說:「原本我還不想說的,月前小蓬萊發下五派三教六盟十二幫的至尊今,說你是武林公敵人人得而誅之……這刀的主人,應該是江南霹霄盟的九尾妖狐。」

    下集簡介

    保羅爺和白玉堂回頭路才走一半,東京便來了八賢王的密報,言說襄陽嗣王要造反,令他潛入襄陽城探個究竟,保羅爺一邊大罵老丈人不仗義一邊不得不進入襄陽城。

    襄陽王府,有樓高五層,密佈機關暗器,名叫衝霄樓,正是當初保羅爺給庶出的小王子趙衍設計的,他信心滿滿要夜探衝霄樓,這時候金燈劍客夏遂良等小蓬萊高手出現,金翅鳥大戰小蓬萊,而白玉堂則偷偷摸摸獨自前往衝霄樓……

    保羅爺心急如焚,一邊罵白玉堂不知好歹一邊追去,襄陽王府高手眾多……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集,血戰衝霄樓。
l65yao 發表於 2009-1-26 04:44
第七集 困獸之猶斗 第一百九十二章 嫂溺,援之以手
    嘿嘿冷笑了幾聲,保羅倒是被激起性子來了,「什麼小蓬萊的至尊令,我倒要瞧瞧他怎麼個殺官法。」

    白五爺輕咳了一聲,暗歎自己身上的傷勢怕要將養個把才能好全,看保羅執傲的樣子,想勸他罷,明知他聽不進去,不勸他罷,他根本不知道好歹。

    「那按你說,我們陷空島不也和御貓兒結過樑子麼?」白五爺只得旁敲側擊了。

    「這是兩碼事。」保羅來回閉團轉,本來就憋屈得緊了,現在聽說這個能不來氣麼,「除非那夏遂良是太后老妖婆的私生子……」

    他也是氣急了隨口亂說,可當真把話一吐出來,頓時宛如黑夜中閃過一道霹霉。

    一轉身,定睛看著白玉堂,他慢慢說道:「玉堂,你說,夏小受會不會是老妖婆的私生子啊?」

    錦毛鼠啼笑皆非,「你也太能想像了罷,夏遂良是前陝西經略相公夏子喬的兒子,這可是許多人都知道的。」

    保羅揉著下巴壞笑,「我知道,不過……玉堂你可聽過一句話?防民之口甚於防川……」

    白玉堂雙目緩緩瞪大,不可置信說道:「你是說……造謠?」

    「哎呀!瞧你說的,多難聽啊!就許別人說我保羅爺身高八尺腰圍還是八尺,還不許人說她老妖婆有私生子?」保羅故意一擺手,可臉上分明便是興奮的神色。

    白五爺終於領教了什麼叫肆無忌憚了,即便他躍馬江湖傲氣不羈,可讓他造謠生事說天家的壞話,他可壓根兒沒敢起過那種念頭,這便是保羅的肆無忌憚和江湖人的肆無忌憚最大的區別所在了。

    看著他臉上興奮的表情,白玉堂不知道說什麼好,略一動彈,小腹一陣劇痛,眼眉不由自主扯動了幾下,保羅坐在他身邊按下他,「你別動了。如果你落下什麼病根。蓉娘該埋怨我的了。」

    蓉娘敢埋怨你麼?乖得跟只小貓似的。白五爺這話自然只是放在心裡面。

    「嘿嘿!走馬承受不是可以風聞奏事麼,我便讓天底下所有的走馬承受慢慢奏,一個個奏。一直奏到御史台,氣死那老妖婆。」保羅兩眼放光,咧嘴露出滿口雪白的牙齒,「這件事情如果背後沒有老妖婆撐腰,打死我都不信他夏遂良敢把我這個堂堂廣陵侯說成江湖公敵,玉堂,你們陷空島在江湖上應該有眼線罷,這種事情就要拜託你了。」

    「不行,這種事情太胡來了,我不能讓幾位哥哥陪我受罪。我們陷空島又不是你……」白玉堂正要拒絕,保羅擠眉弄眼打斷了他的話頭,「別這麼絕情嘛!再說了,老妖婆還能活幾年?官家又不是她親生的。」

    「什麼?」白玉堂一驚,保羅這才想起來,唉呀!好像眼下還沒人說起這檔子事情啊!我想想,反正記得爺爺當初給我說故事說「三俠五義」「包公案」都說爛了,趙禎肯定不是老妖婆親生的,是那個叫李什麼妃來著的?

    這時候他也來不及細想,管他呢!天塌下來我保羅爺又不是最高的。要攪渾水就乾脆攪個昏天黑地,當下故意神秘兮兮壓低了嗓音說:「這可機密得緊,我也是從槿兒無意說話中猜出來的,後來我又想法子印證了一番,你猜怎麼的?官家跟槿兒都是一個叫李什麼妃的生的。」

    「李宸妃?」白玉堂脫口而出,保羅大喜,連連點頭,「對對對,就是這位,玉堂,你身在江湖怎麼知道這位?」

    白五爺哼了一聲,當初劉娥還是劉紀的時候,曾經讓自己的宮女李氏侍奉真宗,並舉為宸紀,真宗皇帝高興得跟什麼似的,昭告天下以為德門,天下風傳,說這才是皇后氣度,接著便有拍馬屁的官員上折子說當進劉紀為德貴紀,後來德貴紀生了皇子趙禎,還大赦天下,真宗駕崩趙禎年幼繼位,德貴紀便成了今天的章獻皇太后。

    這事情雖然沒個影兒,可保羅這時候一說,白玉堂還真相信了,這種事情不說還罷,也沒人去懷疑皇家,可保羅一說,前後一印證,當真環環相扣不容人不信,算算趙槿和趙禎的年歲,再對比宸紀被封為妃子的日期,再看看日後劉太后所作所為……天下事就是這麼一回事,你不說,沒人往那邊想,可你一說,頓時無數猜測便來了,猜測再加上印證,很容易便板上釘釘。

    看白玉堂神色,保羅便知道他相信了七八成了,只是還有些猶豫,於是趕緊乘熱打鐵,「玉堂,你可是景福殿使,官家對你不錯罷,再說了以後槿兒進了門可不還得叫你一聲大哥?寶寶貝貝天天舅老爺舅老爺的叫你,你還不得出點力氣?至於你那幾位哥哥,以後讓官家封個官就是了。」

    「我幾位哥哥可不稀罕當官,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呢!」白玉堂嗤之以鼻,不過還是緩緩點頭,保羅假意大叫撞天屈,「說得我好像官迷一樣,不過……你們陷空島是怎麼傳遞消息的?說來聽聽。」

    「這個可不勞你操心,你還是操心操心自己罷!」

    「此話怎講?」

    「被你藏了繡花鞋的那位跑啦。」白五爺這句話透著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保羅一楞,接著臉色又沉了下去,白玉堂哼了一聲,「依我說,這種人進門便是惹禍精,你趁早絕了這心思也好。」保羅聞言便盯著他看,看得白五爺有些臉紅,「看什麼看?五爺我這是為你好,也是為蓉娘好。」

    揉了揉鼻子,保羅欲言又止,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來。「金花呢?」

    「賊咬一口,入骨三分,誰得罪了你這種大淫賊,算他祖上倒霉。」白玉堂一語雙關,「就在你方才進來的那會子,那位柴娘娘羞憤不已,據說在帳篷裡面鬧自殺,金花小妹妹嚇得臉都白了,跑回去啦!」

    「那……我去瞧瞧。」保羅轉身出帳逢。白玉堂瞧著他的背影,低聲罵道:「碰上女人便沒主意的膽小鬼。」接著便覺便覺得小腹隱痛,緩緩歎了口氣。

    保羅跑去柴郡主的帳蓬,帳篷外正有幾今天波府的親兵守著。臉色都有些古怪,瞧見廣陵侯來了,臉色愈發古怪了,保羅也不管他們,一掀開門簾子便闖了進去。

    話說柴郡主被吳昊綁架又當著無數宋兵被保羅救了,羞憤欲絕,回到帳篷裡面便不聲不響不吃不喝,而小楊將軍惦記保羅大哥受傷又不回來,當真是女生外向,結果到了上午的時候。這位柴娘娘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便要自殺,恰好一個親兵進去,死活給攔住了她,外面親兵聽見動靜,頓時飛報楊金花,把小楊將軍嚇得臉色慘白,飛奔回去後便跪在地上抱著柴郡主雙腿哀求不已。

    保羅一進帳篷,就看見兩個親兵跪在地上連連磕頭不已,「娘娘,娘娘,您就算不瞧奴婢們,也要瞧瞧金花,也要瞧老太君份上罷,眼瞧著老太君就要八十大壽了,您……您……到時候老太君……」而楊金花抱著茶郡主雙腿只是哭喊著祖母,卻是哭得連話都說不出了。

    柴郡主依然一身衾衣,手上垂著一把寶劍,脖頸上一道血痕,想必是剛才自殺的時候沒拉住。不過看模樣倒是沒傷到關鍵,只是流了些血就是了。

    瞧見保羅進來,柴郡主原本鐵青的臉色頓時慘白,手上一緊,捏著長劍的手指骨節都發白了。

    保羅一瞧眼前,頓時全都明白了,當下故意歎氣:「哎呀!我原本以為天波府一門忠烈,柴娘娘更加是天潢貴冑,自然是文武雙全的,想不到……」

    「陳保羅,你不要太過份。」兩個親兵聞言,瞪大了哭腫了的雙目,瞧模樣卻不難看。

    「兩位姐姐請了。」保羅假意唱了一個肥諾,「大宋律,軍營中不得有女子,可兩位不也在麼?我以為柴娘娘定然是熟讀四書啊五經啊孫子兵法啊什麼的,定然知道變通之理的,沒想到啊,不過如此,看來我是高估了天波府了。」

    柴郡主差一點兒咬碎了銀牙,所謂孔孟道烈女經,這臭小子只說四書五經孫子兵法,分明便是諷刺她,伸手一指保羅,長劍便逼在了保羅咽喉上,「陳保羅,你羞辱得我還不夠麼?」

    「柴娘娘此話怎講?聖人說君子以德報怨,俗話說受人滴水之思當湧泉報之。」保羅伸出手指緩緩撥開長劍,臉上儘是鄙夷不屑,「當初我救您媳婦穆元帥,她不過給我一個耳光,眼下我救您,您卻用長劍指著我,天波府就這麼對待恩人?您讀過書麼?識字麼?」

    柴郡主氣得嬌軀亂顫,「你……你……」兩個親兵也是知道事情來龍去脈的,聞言也是羞愧不已,只是他這問話未免太羞辱人了,柴郡主那是什麼人?前朝公主,大周皇帝柴榮的女兒啊!你問人家讀過書沒,識字不識字,這不是等於扇人家耳光麼。

    楊金花哭著哀求,「保羅大哥,求你了,別說了。」

    保羅彎腰去把楊金花拽了起來,「金花妹妹,你讀過書沒?」

    小楊將軍眼睛腫得跟桃子似的,聽他還在胡攪蠻纏,忍不住大恨,使勁甩開他手,「你……就算不肯娶我,也不用如此……羞辱我們天波府罷!」

    她哭訴著,淚眼迷離說道:「祖母,是金花不好,金花不知羞,丟了我們楊家的臉……」她說著便伸手搶過柴郡主手上長劍,一狠心,便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金花……」柴郡主和兩個親兵聲驚呼,柴郡主逢此大變,粒米未進且渾渾噩噩,渾身便沒多少力氣,看見後根本來不及搶救,兩個親兵跪在地上更加來不及。

    「噹」一聲輕響,卻是保羅伸指在劍脊上彈了一指。小楊將軍只覺得手臂巨震,手上拿捏不住,長劍叮鈴一聲掉在了地上,臉色呆滯,只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乾了,軟軟便要跌倒。

    茶郡主一把抱住臉色慘白地楊金花,「傻Y頭,你怎麼這麼傻啊!」她說著緩緩抬頭,看著保羅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陳—保—羅……」

    保羅揉了揉鼻子苦笑。老楊家的人都開不起玩笑啊。當下負手歎氣,「別誤會,我這文曲星是吹出來的,當不得真,我只是想問金花一句話來著,那個什麼嫂嫂溺水叔叔什麼來著?」

    他這話一說,跪在地上兩個親兵頓時明白了,感情這位廣陵侯是要勸說娘娘來著,這兩人當年都是柴郡主的貼身宮女,柴郡主讀書她們也陪著讀書,柴郡主看槍弄棒她們也陪著舞槍弄棒,這《孟子》還是讀過的,當下一個親兵搶著便念道:「孟子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

    兩人這時候看著保羅的眼神便透著些感激了。

    柴郡主也不是傻子,聞言自然懂其中意思了,一時間心思電轉,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看著保羅那事不關己的模樣。真恨不得上去踹兩腳才甘心,你兜那麼一個大圈子,害得金花差一點兒……她卻不知,保羅說的乃是老實話,他當真不會背孟子這一段,文曲星本來就是吹出來的。

    她正在憤憤,可接下來保羅卻做了一個讓她大吃一驚的舉止。

    保羅爺一掀袍子推金山倒玉柱般往地上一跪,「柴娘娘,我的確是墮懶了些,有時候說話也不知輕重。而且又有些好色,只是,金花妹妹和槿兒情同姐妹,我也喜歡金花爽直,請柴娘娘把金花許配給我罷!」

    這舉止變化之快,讓帳蓬裡面幾個人都差一點兒彈出眼珠子來,可再看看,這位金翅鳥、文曲星可不就跪在那兒麼,兩位親兵互相看看,實在啼笑皆非,柴郡主臉上神色變幻,楊金花聽了還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再使勁看看,保羅大哥可不就跪在祖母跟前。

    她從未敢奢望過一身才學可安邦定國傲氣不羈的保羅大哥肯跪在自己祖母面前求婚,小丫頭只覺得有長公主婉言相勸便已經很滿足了,可眼下瞧見保羅大哥一跪,給足了她面子,給足了天波府面子,一時間驚喜過頭,居然便暈了過去。

    柴郡主一瞧,趕緊使勁掐她合谷穴,小楊將軍被這一掐,頓時醒轉,當真又驚又喜,忍不住流下淚來,掙脫了柴郡主懷抱往保羅跟前一跪抱著他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保羅大哥,都是金花不好,誤會你了……」

    唉!傻丫頭,哪兒有誇女孩子誇爽直的,你若是進了他家門,還不知怎麼被他哄得暈頭轉向呢!柴郡主臉上神色變幻不定,看著楊金花可憐巴巴的眼神,再看看保羅,心中也知道,這是保羅給足了她面子下台。

    長長歎了一口氣,她又能說什麼呢!這就好比人在屋頂人家把梯子送到你腳下,你再不下便不識趣了。他下跪求婚,孫婿救祖母,自然便可以堵住別人的悠悠之口,如此這般,也算面面俱到了。

    「都起來罷!」她突然覺得有些心力憔悴,女人再強,還是需要一男人的肩膀來依靠,她眼看如此,又怎能不想起自己以前跟丈夫情深意切,只可惜,將軍難免陣前亡,丈夫死得太早。

    「你以後若是敢欺負金花,我可不饒你。」柴郡主既然想通了,自然不會再說什麼休不休妻妾的話,何況能休麼?眼前這小子別看說話客氣還跪著,姿態放低了一塌糊塗,可言語裡面的意思她怎能不明白?

    長公主和金花情同姐妹,這句話便把所有訣竅都說盡了,你若說他威脅都沒錯,這小子,賊精賊壞,唉!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看這小子對那個什麼蓉娘那般護著,應該也不會虧待金花,小輩們的事情,由她們去罷!

    「怎麼還不起來?難道還要我攙扶不成?」柴郡主瞧他還跪在地上,有些不樂意了,你這壞小子還想做什麼?

    「這個……柴娘娘。那個那個……排鳳姐姐的事情,您是不是也做個主啊!」保羅爺打定了主意,先把話說盡了,別到時候又生事端。

    柴郡主大怒,這奸猾小子,還得寸進尺了,可轉眼一看孫女,小楊將軍跪在地上,眼神中儘是哀求。心中沒由來一軟。再想想,長公主和玉卓公主的事情鬧得天下皆知,官家和八王爺眼下不也是不吭聲麼。這無賴小子到底有什麼好的?

    由於身份的緣故,在天波府可以說除了老太君便是柴郡主說話管用了,所以保羅這個要求當真沒錯,不然到時候去天波府給大楊將軍求婚,再被柴郡主橫插一扛子,那當真是得不償失了。

    「在西夏我跟排鳳兩情相悅,還望柴娘娘成全。」保羅今兒的姿態放得低了一塌糊塗,誰叫他要娶人家大楊小楊。

    算了,也別為難他了,省得日後他為難金花。柴郡心這純是以女人之心度保羅之腹了。

    「起來起來。日後我跟老太君說了便是,吐蕃人那邊怎樣了?」柴郡主到底是多年女將,倒是先關心起戰事來。

    「還請柴娘娘先把衣服穿上。」保羅這膝蓋可沒跪過幾個人,連當今皇帝他都沒跪過,如今自然趕緊起身,只是柴郡主聞言,未免臉上大紅起來,一腳便把他踢了出去,保羅心裡面還嘀咕,看都看了。這時候紅什麼臉啊!

    等她穿好衣服,保羅這才進去,把戰況一說,柴郡主聞言倒是極為滿意,這時候再看看保羅,似乎也沒那麼討厭了,雖然花心是個讓她實在難以忍受的毛病,不過,能打仗倒是好事。

    「這奏折你準備怎麼寫?」柴郡主想考考他。

    呃!保羅被問住了,雖然花花轎子人抬人這個道理他懂。可到底如何寫戰事奏折當真不清楚了。

    柴郡主看他那表情,便知道他肚子裡面沒貨,當下哼了一聲,問道:「戰功最大看是誰啊?」

    這不是廢話麼?自然是我嘍!要不,就是玉堂,帶著上萬龍衛援軍來了。

    當然,保羅不敢這麼說,可柴郡主瞧他表情便猜出來了,頓時恨不得踢他一腳,「戰功最大的當然是官家,若不是官家,你哪兒來的援軍?」

    保羅恍然大悟,眼神便怪怪地瞧著柴郡主,都說老楊家只會打仗一腦子忠義其餘都不知道,Shit,這誰說的?老楊家拍馬屁厲害啊!

    他卻不知,天底下哪兒有那麼純粹的事情,老楊家若是不懂為臣子的道理,能從北漢降將走到眼前這一步麼?能打仗是一回事,可你若是不懂為官的道理居功自傲,那只能叫做自尋死路。

    柴郡主被他看得臉上一紅,「瞧什麼瞧?你以為天底下就你一個人聰明麼?」說著心裡面未免也歎氣,她畢竟是前朝公主出身,若是這些自保的道理都不懂,真靠太祖太宗的照顧,怎可能安安穩穩做郡主?

    「柴……祖母高瞻遠矚,孫婿自愧不如。」保羅恬著臉蛋換了稱呼拍馬屁,小楊將軍聞言嬌靨緋紅,羞得沒著沒落的,可心裡面卻是甜滋滋,兩位親兵互相看看,也是俱都一喜,能有如此局面,也算得皆大歡喜了。

    「你一身功夫全在嘴上了。」柴郡主薄暈,「好了好了,你帶著金花出去罷!我仔細尋思尋思,這奏折便我來寫罷!」

    待到折惟昌回轉,柴郡主問了仔細,心中便有了全部計較,把一份戰功奏折寫得花團錦簇摘水不漏,廣陵侯武勇冠絕天下,經略相公折惟昌指揮得當,景福殿使白玉堂帶著援軍來得及時,楊排鳳忠君愛國大勇大義劫持糧道……自然,最重要是官家高瞻遠矚,這一點是萬萬不能漏掉的。

    自然,西夏國舅爺,大丞相沒藏訛寵和大宋的議和也在緊鑼密鼓之中。沒藏訛寵眼下可沒什麼自恃的,所有要求一概答應,保羅也極壞,不顧折惟昌使勁打眼色,硬是把大宋和吐蕃之間不太分明的一塊地盤許給了西夏國,歡喜得沒藏訛寵嘴角咧到了耳朵根,這功勞回去,姐姐和朝廷大佬們應該沒話說了罷。

    事後折惟昌還責怪保羅,保羅卻笑著說折大哥你這便不懂了罷,這叫禍水東引啊!那地方一窮二白,朝廷勢力不到,又都是吐蕃人居住,許給西夏了,吐蕃怎甘心?到時候兩國爭執不下,哪裡還有精力侵犯我大宋?

    折惟昌恍然大悟,使勁拍保羅的肩膀說,還是你們這些讀書人壞啊!起碼俺這個老粗就不懂這道理。

    未幾,八百里加急捷報快馬連連報到朝廷,朝廷震動,廣陵侯陳保羅以一己之力帶著一萬大軍大敗吐蕃十萬大軍,西夏國自削去帝位請為國主,甘願以公主許給廣陵侯為妾,日後歲歲來朝年年進貢,再不敢冒犯天朝上國國威云云……

    柴郡主到底是女中大才,這捷報也發得極有水平,一份一份分開發,愣是吊足了朝廷的胃口,連續幾天把官家歡喜得合不攏嘴巴,當然,朝廷中也有不和諧的聲音,龐太師冷言說廣陵侯賣國,居然把朝廷管轄內的土地許給了西夏,不但無功,且還有過,當然,八賢王據理力爭,說龐太師你妄稱大才,這禍水東引之計都瞧不出來麼,朝堂上又吵成一片,雙方各自搬出自己道理爭執不休。

    這時候,吐蕃俘虜也送到了,兩千龍衛加之一萬地方廂軍押送著五千吐蕃俘虜和無數戰利品,從北門進入後在東京城招搖過市,連「風雅頌」之首、司禮太監趙風都失態了,跌跌撞撞跑去給官家報喜,官家親自出了大內觀望。

    只見本朝龍衛威武十足,吐蕃俘虜雖然精壯卻垂頭喪氣,接著便是地方廂軍押送的戰馬物資,數萬匹戰馬和無數刀槍,兩項一對比,更加顯得一萬大軍大敗十萬吐蕃兵的厲害了。先是龍衛瞧見皇帝的龍御,三呼萬歲,接著城內欣喜若狂的百姓把萬歲喊得聲音直入雲霄,連劉太后寢宮都聽見了。

    這等情形,數十年未見,比起當初真宗帝那會子大遼國一直打到河北,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家家戶戶張燈結綵燃放鞭炮,比過年還熱鬧,一時間東京城市井又開始爭執這廣陵侯到底是文曲星還是武曲星了。

    與此同時,江湖上開始盛傳,朝廷和吐蕃大戰前夕,金翅鳥陳保羅和錦毛鼠白玉堂聯手大戰天下十四傑之二,孔雀明王巴瓦動央輕傷,還被錦毛鼠削去一指,機關盟盟主吳昊被金翅鳥重傷後失蹤。

    這條消息一出,江湖上亂做一團,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天下十四傑要變成天下十六傑了?各種小道消息開始流傳,有許多人不信,畢竟巴瓦動央和南海神尼同時號稱天下第二,可雖然有懷疑的聲音,這消息還是愈傳愈廣。

    接著,江南霹靂盟刺殺金翅鳥陳保羅的消息也流了出來,據說九尾妖狐被陳保羅一掌震碎內臟斃命當場,嚇得飛天老魔等高手不敢動手落荒而逃。

    就在這明面之下,有一條駭人聽聞的消息如涓涓細流一般慢慢流傳,當朝章獻皇太后並非當今官家的親生母親。

    「什麼?」大內太后寢宮內,太監趙雅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劉娥臉色鐵青,一伸手,把梳妝台上一支價值百金的翡翠簪子摔在地上,碎成了十數截。
l65yao 發表於 2009-1-26 04:44
第七集 困獸之猶斗 第一百九十三章 小蓬萊的刺客
    還是那務鮮水河,還是那片大草原,一隻金翅鳥和一隻白老鼠在散步。

    「你這後院規模越來越大,累不累啊!」白玉堂看著湍流不息的河水,遠處,宋兵在操練,折稚昌的嗓門欲比美獅子吼,「給俺打起精神來……」

    「哎呀!大舅哥,別譏刺我嘛!」金翅鳥在歎氣,「獅王巡視領地的時候有無母獅子,難道你想讓我做流流獅,二選一,我只能選一個嘛!」

    白太堂鄙夷不語,「又拿某某侍郎大學士幾十個姬妾這種沒品的借口來搪塞?你就不能學八王?」顯然八王爺在朝野還是很有賢王美名的。

    保羅聞言突然想起那位天下十四傑之一的拓拔天來,頓時一件惡寒,我的媽媽啊,學八賢王,學他搞兔子麼?雖然那隻兔子天下絕色且還是有數的絕頂高手之一,他有些哭笑不得,「我說玉堂,八王爺可沒傳說中那麼好,知道拓拔天麼?」

    他說著附耳過去一陣嘀咕,白玉堂先是一愣,接著臉頰上渲染開兩抹胭脂一般的紅色,「胡說八道,怎麼可能。」

    「我胡說?我人品這麼好,去打聽打聽二十多年前東京是不是有一位成流王爺,當時東京十二艷有七個跟他關係非淺,甚至還有幾位年輕貌美風姿雅然的翰林學士跟他……」

    白玉堂額頭青筋暴起,低聲打斷了他的說話,「好了,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天底下有哪隻狗敢拿你?」保羅似笑非笑,白玉堂老臉一紅,居然拔湛瀘寶劍來了,也不說話反手就刺,把保羅嚇將哇哇大叫,「喂!喂喂!我說玉堂……」

    他跟個猴子似的上下亂竄。白五爺的劍卻是一招快似一招,好幾次將將擦著保羅的袍子掠過.把保羅硬生生逼往鮮水河國邊,眼瞧著便要落水。

    「嚇!不不公平啊!依仗寶劍之利,不算好漢。」保羅一個倒翻閃過如量貫日一般的劍光,順勢一指彈在湛瀘寶劍的劍脊上。

    「叮」一聲響,湛瀘寶劍一歪,劍勢絲毫不做停留,反而愈發快捷。斜斜一道劍芒劈了出去,疾如閃電一般沒入河水之中。

    水花爆起,從水中躍出一個穿著鯊魚皮水靠的人來,肩膀上一道血痕,想必是被白玉堂的劍芒給傷了。

    那人在空中,如劍一般斜插雙鬢的長眉一桃。單手一揮之下,出水時帶出的水跡硬是被凝結成一支水劍,待到「刷」一聲破空聲響起,那水劍已輕襲到白五爺面前不足三寸,劍尖紫氣盎然。識貨的江湖高手便能看出,這正是小蓬萊的看家本事,號稱武林神功之首的小蓬萊紫氣氤夢澤心法。

    勢如破竹,水劍毫不停留從白玉堂眉心刺了進去。那長眉人臉上尚未露出喜色,突然便見光天化日之下那陷空島的小老鼠被水劍一刺之下居然憑空消失。

    化形,好詭異的身法,長眉人心中一凜,不顧肩膀受傷,強自吸了一口真氣,身子宛如空中的風箏被繩索拉動一般往旁邊硬生生挪動了三尺。與此同時,劍光一閃。

    刺客長眉一挑,心說這陷空島的小老鼠居然能有這般身手了,而且頗為狡猾居然能察覺到自己隱在水中和那該死的陳保羅做戲還傷了自己,可惜,經驗欠缺了些,不夠老到,若是這一劍改刺為削……咦?

    長眉刺客正在嘲笑錦毛鼠到底年輕,這時候駭然發現,三尺外一副沒有身軀的雙腿正從空中落下。對方劍勢之快,或看說他閃避之快,連血都沒來得及噴出來。

    悲憤長嘶了一聲長眉劍客噗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這時候才察覺渾身真氣被切斷,漫天血雨飛灑,轉眼一瞥之下,瞧見了那白衣似血的年輕人冷眼瞧著自己,手上長劍如一汪清泉,一抹血色正在劍脊上滾動。

    「好一把天下第一的湛瀘寶劍……」長眉劍客吐出一生中最後一句話,沒了下半身的身軀一陣抽動,不甘地閉上了眼睛。

    「哼!小蓬萊八大護法之一的鬼影神魔高亮吉。」白玉堂一甩長劍,劍脊上的血珠如荷葉上的露水一般滑下。

    保羅這才湊了過來,「演戲而已、你也不要那麼當真罷,瞧,我的衣服,回去得讓排鳳姐姐給我縫一縫了。」

    「小蓬萊八大護法數十年前都是威名赫赫的江湖梟雄,若不是小蓬萊聖主收服他們,天下十四傑恐怕要叫天下二十二傑了,你以為小蓬萊的人那麼容易對付麼?」白玉堂冷冷還劍入鞘,「若非你我做戲,光明正大聯手對敵未必能留得住他。」

    「那是那是,玉堂的身手愈發厲害了,我看摩尼教請你去做教主得了。」保羅揉著鼻子,嘴巴上拍著白五爺的馬屁,心裡面卻有些冤枉,自己首先發現對發,傳音說明,演了一齣好戲,剛才一指彈在小白的劍脊上,內力灌輸進去這才傷了對方,怎麼搞得自己毫無寸功一般?

    白玉堂不管他的馬屁,皺著眉頭喃喃道:「難道小蓬萊聖主……」

    「管他那麼多,水來土掩兵來將擋,你我聯手,天下哪裡去不得?走啦!」保羅身手搭在他肩膀上,白五爺不動聲色伸指撥開他手,「這種英雄話跟你的大楊小楊將軍去顯擺,別在五爺跟前賣弄。」

    保羅尷尬搓手,嘿嘿賠笑著,「我們要戰術上重視敵人,戰略上藐視敵人嘛!這可是聖人說的話,不過……這位天下第一強悍的小蓬萊聖主當真神秘得緊,到底是什麼人啊?」

    橫了他一眼,白玉堂緩緩說道:「傳說中只知道她是一位上天眷顧的天之驕女,號九蓮……」

    保羅爺目瞪口呆,啥?小蓬萊聖主是女的?這個八卦可大了。

    與此同時,東京城太后寢宮內,章獻皇太后正在大罵風雅頌之一的趙雅,「混賬東西。」劉娥指著老太監大罵,蘭花指抖動如同風中的含羞草。果然便如保羅爺所說,身份又怎樣,扒了那層皮誰跟誰都一樣,此刻的劉娥和市井罵大街的老女人沒什麼區別,「哀家讓你辦點事,你瞧瞧你,哪一樁辦得好的?以為哀家不懂麼?他陳……陳保羅才多大歲數?武曲星下凡啊?說天下十四傑就天下十四傑啦?分明是你們這些奴才辦事不力,哀家要你們何用?」

    「老奴罪該萬死,罪該萬死……」趙雅連連磕頭。心裡面愈發不敢把那其實已經到處流傳的小道消息說出來了,只是,能瞞多久呢?說了,怕伸頭就是一刀,不說,縮頭還是一刀。嗨!能拖一時算一時罷!

    一陣撒潑的劉娥砸了許多家什後這才氣喘吁吁罷手,氣得發紫的嘴唇慢慢恢復正常血色,這才伸指撩了撩幾絲滑落的髮絲,這時候她才發現,青絲中居然夾雜著一根華髮。心中沒由來一陣恐懼。

    一陣底氣不足,她踉踉蹌蹌晃了幾步,老太監趕緊起身攙扶住了她。

    緩援深呼吸了幾口,劉娥慢慢推開趙雅,面無表情說道:「哀家要獨自靜一靜,你先退下罷。」

    趙雅無語,緩緩退卻,劉娥無力坐倒,仔細想來,自己跟那奸猾小子其實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可再想到自己赤身裸體被他瞧見……最可恨的是。這小子居然視若不見一口一個「老眼昏花的老太后」,難道自己當真很老麼?

    臉色變換不休,半晌,她伸手捏住那根白髮,雍容華貴的氣質和最上等的脂粉也遮蓋不住那額頭和眼角細微皺紋,臉蛋上輕微地抽動了下,她輕輕一扯,把白髮拽了下來。

    漢民族自古便有寄發明志的習俗,漢《列女傳》云「吳伯陽妻顧昭君早寡,剪髮以明志。」

    「陳保羅。你休想從哀家這兒討半絲兒好去。」皮膚依然細滑、胸脯依然渾圓的章獻皇太后把那根白髮緊緊撂在手中,以美貌揚名,從一個歌姬爬上天底下最尊貴女子地位的劉娥絕不容許別人忽視自己,更何況是大罵她「老眼昏花的老太后」的奸猾小子。

    保羅和白玉堂回到軍營,帳篷內柴郡主正在處理公文,大楊將軍和小楊將軍都在,瞧見他進來後俱都一喜,接著便瞧見了他衣服上被割破的痕跡,楊金花剛要詢問,柴娘娘哼了一聲,把小姑娘嚇得不敢開口了。

    自從大小楊將軍被確定身份,柴郡主便把兩人留在身邊,死話不給保羅一點兒機會,保羅雖然有那個賊心卻沒那個賊膽,柴郡主的心思他怎能猜不到,分明是警告自己,沒過門之前休想碰兩位美人,這一個月來把他憋得辛苦,差一點兒拿小白虎出氣。

    「八王爺來密函了,催你快點動身回東京去。」柴郡主淡淡說道,陡手把一紙書信扔了過去,「你那位遼國公主帶著數千遼騎賴在東京不,天天去八王府尋人,你再不回去,怕就要拎著八稜紫金錘尋到這兒來了。」

    看著柴郡主略帶諷刺的表情,保羅有些訕訕然,不過卻也愈發惦念耶律呼倫瑤起來,天底下的事情當其奇怪得緊,當初上京那個野蠻的、走哪兒都拎一對八稜紫金錘的、對保羅恨得牙癢癢的錘子郡主如今卻是不管、不顧、不依、不饒、毫無保留地向天下人昭告自己對廣陵侯的感情,這一次若不是呼倫帶著數萬遼國鐵騎威脅西夏邊疆,保羅也不能那麼順利大破十萬吐蕃兵,順利議和西夏國。

    回去可要好好待她,最好留她不走,估計皇太后姐姐也不會怎樣,保羅心裡面盤算,一抬眼,看見楊金花期待的眼神,又瞧見排鳳姐姐裝作若無其事的表情,心念一轉,小心翼翼賠笑說:「能不能讓……」

    他還沒開口,柴郡主一口回艷了他,「不行。」笑話、這小子壞得緊,金花若是在路上跟他有什麼苟且,到時候挺著大肚子跟他結婚不成?豈不是把天波府的臉面都丟盡了?這可萬萬不行。

    保羅正想在垂死掙扎一番,柴郡主揮了揮手,「排鳳和金花都要留下協助我打理眼下軍務,哼!你游手好閒,好意思要求別的?」

    呃!保羅徹底無言了,卻又不敢得罪柴郡主,好歹這位柴娘娘長輩的身份放在那兒,金花妹妹和排鳳姐姐臉面上也不好看,算了算了,等過門再說罷!只是,排鳳姐姐的三漆帝……

    他歪腦筋一動,未免眼光看去,在大楊將軍胸前一掃帚,楊排鳳一看愛郎眼神就知道他想什麼心思了,臉上頓時緋紅起來,結果柴郡主大煞風景的咳嗽了兩聲,接著這才說:「三個月後我讓她們回東京,你這就去準備準備,明日動身罷!」
l65yao 發表於 2009-1-26 04:58
第七集 困獸之猶斗 一百九十四 紫發天尊秀善 戴小樓
    在小楊將軍失望的眼神和大楊將軍鼓勵的眼神注視下,保羅無奈走出大帳,回到自己帳蓬,小白虎正在學著縫衣服,這位前西夏公主元帥眼下也認命了,沒藏訛寵和大宋議和中的所謂「甘願以公主許給廣陵侯為妾」說的是米脂公主嵬名香香而不是她額真公主嵬名速額真,眼見故國難回,師傅吳昊敗在保羅手下後失蹤,自己又有生死符在身,天下雖然大,可還有什麼地方能去?

    最能逆天的是女人,譬如以女兒身獨霸天下第一的名頭數十年,神秘的小蓬萊聖主,譬如大遼國皇太后蕭燕燕,譬如大宋國皇太后劉娥,可最能認命的也是女子,譬如遼國公主耶律琴,譬如西夏皇后耶律宜蘭,也譬如,眼下的小白虎。

    「玉堂。」保羅無可奈何地一聳肩,「咱們要滾蛋了,八王爺說讓我盡快趕回東京去。」

    白玉堂哼了一聲,不置可杏,而小白虎心神一顫,針尖頓時在手才上紮了一下。

    這就要去宋國都城了麼?小白虎茫然,今後等待她的到底是什麼樣的生活她一點兒底都沒有,說不準,以後還會跟自己的故國打仗。

    保羅到底心思細敏,看見小白虎神情便猜出端倪了,走過去伸手拍了拍她腦袋,「你這小子雖然心思狠毒了些,不過,本大爺不跟小孩子計較啦!安心做好下人,本侯保你……」

    速額真差一點咬破雙唇。只覺得滿腹的委屈,以前她有天大的靠山,手底下精兵強將,可現下……卻什麼都沒了,她再本事大,到底只是個沒父親管教的小女孩。

    「不要你管。」她吸著鼻子伸肘頂開保羅,眼淚卻是不爭氣地淌了下來。她那位無良的主子故意一瞪眼,「咦!翻了天了,連上下尊卑都不懂了?你殺人的時候不是蠻狠麼。哭什麼哭,再哭把你送回西夏去,我想想,沒藏訛寵會怎麼處置你呢?多半會……」

    他故意挑著眼角裝作想事情,小白虎卻頓時想起生死符的苦楚和保羅所說的「你這廢公主若是落在那些如狼似虎的西夏質子軍手上,保管先姦後殺,殺了再奸,奸了再殺……」立馬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卻是把眼淚都嚇回去了。一雙大眼睛在驚嚇之下愈發分得開開的,旁邊白玉堂看了好笑,這傢伙,分明有些變態了,以欺負公主為樂趣。

    淚水是沒了,可這哽咽卻是一時半會兒止不住的。各位看官若是有跟小孩子打交道的經驗想必就會明白。小孩子被大人一嚇。淚水是被嚇唬住了,可鼻腔和喉頭卻會因為強忍淚水持續發出類似打隔一般的聲音。這便是哽咽了。

    「委屈了?」保羅故意問她,「你得這麼想,若不是我,你眼下是什麼景況?一定是窮途末路、如坐針氈、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戰戰兢兢、提心吊膽、惶惶不安……說不准便會有什麼慘絕人寰的事情發生在你身上,對不對?宮闈驚變,有幾個善終的?你哥哥殺了你老子,這是事實罷,連這種事情都能發生,還有什麼不可能的?所以說,我是你的大恩人,你要忍氣吞聲服侍我報答我的大恩,可不能唯唯諾諾、慌慌張張、鬼鬼祟祟、吞吞吐吐……」

    他微言大義聖人夫子一般教訓小白虎、其實全是歪理,說到吞吞吐吐的時候,看見小白虎分得開開的眼睛和微微撅著的櫻唇,不知道怎麼地,突然起了壞念頭,嘿嘿笑笑,轉口說:「吞吞吐吐倒是可以的。」

    這種一語雙關,小白虎自然不懂,白玉堂先也不明白,可知道從他口中吐出來的,必定沒什麼好意思,更不想去仔細鑽研話中的意思,當下轉過臉去不去看他那副死相。

    這時候他拍了拍小白虎腦袋才說,「你看你以前做的那些齷齪事,可排鳳姐姐哼沒有真恨過你呢?當初逃跑的時候她可是護著你一直到了鮮水河畔,畢竟你還是個小姑娘嘛!她不會跟你計較的,這就是咱們漢人的仁義,可不是你說那什麼漢人的假仁假義,當然,假仁假義的人也是有的……嗐!我跟你說這個幹嘛!趕緊的,收拾收拾去。」

    小白虎不吱聲了,在這個時代,契丹人罵過宋豬,黨項人也罵過宋豬,甚至吐蕃人都罵過宋豬,言必稱你們這些漢人如何如何,可實際上,無一不垂涎那物華天寶、土地膏腴、風流瀟灑、微雨江南……的華夏漢人的土地和文化,無一不是一邊罵著漢人,一邊學習著漢人的文化、衣冠,用漢人的才俊之士,譬如協助李元昊建國的漢相張元,譬如協助蕭燕燕承天之治的齊王大宰相韓德讓。

    歷史的荒謬往往如此,千年之後,顯赫一時的華夏文明被無數不孝子弟踩在腳下看也不看一眼,即便有些葉公好龍的,卻如千年前的異族一般,一邊罵著強勢的外國一邊坦然事更所有的一切便利,而保羅雖然張口shit,可始終還有一顆華夏的心。

    一夜無話,第二日,保羅白玉堂和小白虎帶著照夜玉獅子和烏騅獸踏上了回家的路,相送的是淚眼婆娑的小楊將軍和低聲叮嚀的大楊將軍。

    三人穿過利州路和成都府路直奔白帝城,在白帝城沿著水路而上往襄州而去。

    眼下陳少保的名頭顯赫天下,地方官員巴結得很,居然調了一艘上下三層的拍桿戰艦相送,船夫和兵丁足有百多人,每個瞧見廣陵侯都畢恭畢敬,孤身在敵國臥底,又大敗十萬吐蕃大軍,還打敗了天下十四傑中的孔雀明王巴瓦卻央和機關盟主吳昊,這樣的英雄誰不佩服。

    至於有流言說廣陵侯喜歡玩弄女性,這些不過英雄身上的小毛病罷了,再說朝廷大佬們哪個不是侍妾無數呢!唯大英雄方能真本色嘛!何況廣陵侯毫無架子,和一幫大頭兵都能聊得不亦樂子,實在喜壞了那些兵丁,日後這可是值得吹噓的談資,只是那景福殿使白玉堂大人未免太過傲氣,長眉一挑,便沒人敢上去搭話了。

    從白帝城到江陵約一千二百里,其間包括七百里三峽,《水經注》卷三四《江水》上說,三峽七百里中,兩岸連山,略無闕處,重巖疊障,隱天蔽日,自非亭午時分,不見曦月。至於夏水襄陵,沿泝阻絕,或王命急宣,有時朝發白帝,暮到江陵,其間千二百時裡,雖乘奔御風,不以疾也……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澗肅,常有高轅長嘯,屬引淒異,空谷傳響,哀囀久絕,故漁看歌曰「巴東三峽巫峽長,轅鳴三聲淚沾裳。」

    保羅爺站在船頭,看兩岸景色瞬息變化,忍不住豪氣頓生,仰天長嘯,頓飯方才歇止,兩岸山峽回聲猶自不斷,旁邊白五蒼白衣勝雪,撇了他一眼道:「你便不能不賣弄麼?」

    保羅嘿嘿一笑,剛要說話,一聲清越龍吟突然響起,接著便看北岸山中如彈丸一般射出一個人影來,疾如奔馬一轉眼便到了江邊,身勢毫不停留,隨著大船便在岸邊往前面竄去,在這等快速移動中嘯聲依然不斷,可見此人內力之深厚卓絕,保羅和五爺臉色同時一凜。

    正在此時,那如奔馬一般的人影突然中斷嘯聲,接著便有人聲透風傳來,「船上想必是金翅鳥陳保羅和錦毛鼠白玉堂兩位青年俊逸,在下小蓬萊秀善……」

    「紫發天尊秀善,小蓬萊八大護法排行第二,此人十數年前是縱橫江湖的絕頂高手,號稱淫賊天下第一,輕功天下第二,劍法天下第三,當初的名頭可比你現在響多了。」

    保羅爺苦笑,壓低了嗓音說道:「我說玉堂,難道我真的長相很淫賊?」

    「你根本就是。」白五爺哼聲說道,可修長的手指卻是緊緊攥住了湛瀘寶劍的劍柄,紫發天尊秀善近年來雖然名頭不響,可十數年前卻是天下有數的高手之一,尤其有個古怪的脾氣,看上江湖上哪位大豪的妻女便要邀戰,是個亦正亦邪的人物。

    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保羅朗聲道:「秀護法遠來,還請船上一敘。」話音未落,秀善身子如勁矢破空,如電射到,只不過一眨眼,便落在了船頭,船上兵丁和船夫一陣慌亂,保羅暗中示意,這才轉眼打量對方。

    只見此人年約三十許,身高七尺,細腰窄背,烏黑的長髮用暗紅色的絲絛緊緊綁在腦後,幾縷碎發在如玉般寬廣的額頭前飄散,陽光下略微顯出紫色,兩道劍眉斜斜棲入兩謄,一對剪水秋瞳黑白分明,鼻如玉柱,口賽塗丹,身上穿一件純白色箭袖袍,外面套一件翠色對襟比甲,兩根帶子在胸前挽著一個結,週身粉色的繡花錦邊,七彩的絲鸞束腰拿玉環扣著,腰間懸著一閣羊脂白玉珮,手上執一口寶劍,綠鱉魚皮鞘,金吞口,絲絨藍的挽手,好一個小蓬萊紫發天尊,真真是欺霜賽雪儀表非凡。

    保羅在打量對方的時候,對方也在打量著他,半晌,秀善一笑,一口如碎玉一般的牙齒,「金翅鳥好皮囊,錦毛鼠好氣質,果然是一時俊逸。」

    白五爺聞言臉色一變,一開口便誇人家長得俊,分明是譏笑兩人武功不怎麼的,不由手指一緊。
l65yao 發表於 2009-1-26 04:59
第七集 困獸之猶斗 一百九十五 江面驚魂(一)
    不過說回來了,保羅爺那是誰?假撇請的祖宗,賣弄口舌的事情,怎麼會吃這小小激將法,因此聞言只是淡淡笑笑,拱了拱手說道:「豈敢豈敢,小子跟秀護法比起來真是班門弄斧了……」

    他話還沒說完,白五爺突然接口,「那是當然,跟秀護法當初拋身份名頭如敝履投入小蓬萊相比,我們自然是相差不可以道里計,佩服佩服。」

    保羅不知秀善以前典故,只能裝裝樣子,可白玉堂不同,他可是江湖上的大行家,而他說的正是秀善的痛腳所在,當初小蓬萊聖主一劍相壓,逼得秀善不得不拋棄一切乖乖在小蓬萊當護法,當真可算得奇恥大辱,若不然,憑他當初的武功名頭,十年前排天下十四傑怎麼也得有他一席之地。

    秀善臉色一變,美玉般的臉頰頓時黑了下來,當初他妾侍無數,名頭如日中天,換誰也捨不得拋棄而去,而白玉堂偏偏還說他拋棄一切如敝履,敝履是什麼?敝履就是破鞋,分明隱隱指他當初所擁有的一切只不過是破鞋罷了,更譏笑他一介男兒卻不如女子,被壓得隱姓埋名窩在小蓬萊而不是在江湖上大展身手。

    保羅聽了暗中好笑,袖中大拇指一挑,那意思便是:玉堂,好樣的,把爺諷刺人的本事學了個十足十啊!

    白五爺聳了聳肩不去理會他,卻不知自己這聳肩分明也是跟保羅日久學來的。

    這時候保羅在白玉堂話中聽出由頭來,自然不肯罷休,笑著接道「玉堂你這話便錯了,在我想來、小蓬萊聖主當真是一代奇女子,可惜無緣得見。想必是美如天仙人間難得一見,秀護法這才甘願留在小蓬萊……」

    他邊說邊觀察秀善臉色,看他臉色愈發黑了,未免得意,秀善只是護法,可不是小蓬萊聖主的男人。這話一說,豈不是又在他臉上狠狠抽了一記。而且保羅可沒想就這麼停下來。

    「我聽說當年太祖皇帝破蜀國,就問蜀王的王妃花蕊夫人說,我聽說你們蜀園十數萬大軍,可為什麼連夫人你都護不了了?花蕊夫人當時便做了一首詩回答,君王城頭豎降旗,妾在深宮哪得知,十四萬人齊卸甲。寧無一人是男兒。由此可見,巾幗英雄可是比十四萬大軍都厲害。秀護法再怎麼厲害,可也比不了十四萬大軍啊!」

    他歪曲道理,秀善聞言卻是一驚。忍不住脫口說道:「你怎麼知聖主……」

    話說了一小半便硬生生打住了。可保羅卻是聽出道理來了,難道說?這位小蓬萊聖主就是當初蜀國的花蕊夫人?又或者是跟這件事情有關的某位女子?他忍不住遐想連篇了。

    不過秀善並未容他有時間繼續多想。此刻卻是突然笑了起來:「果然江山輩有人材出,各領風騷數十年,聽說玉面俠極精音律,倒要請指教一番。」說著便從懷中摸出一支玉笛來,看起來溫潤精緻,乃是良品。

    他唇一沾孔,卻是吹了一首《浪淘沙》,笛子古曲在後世大多失傳,傳世的不過寥寥十數曲罷了,保羅自然沒什麼機會聽笛子,此刻笛音一響,卻是順暢飄揚,看來秀善在上面造詣頗深,不過白五爺卻是手不離劍柄目不轉睛看著對方,秀善突然前來,難不成就是為了吹一首笛子給保羅聽的?怎麼可能。

    沒一忽兒,笛音突然一轉,從悠揚轉為殺伐,白玉堂眼瞳一縮。

    這殺伐之氣在秀善內力一逼之下,聲音直衝入雲霄,頓時似乎連江水都澎湃起來,兩岸突然轅聲哀鳴,船上眾人似乎看見眼前屍橫遍野,不由愴然落淚,忘乎所以,連船底划槳的都停下了動作,而吹奏中的秀善眼角一挑,似子在冷笑。

    三峽江水湍急,雖然拍桿戰艦巨大,可失去了操縱人的戰艦在這江水中也只不過是水神的玩物罷了,而眼前這段江面,江上暗礁亂石極多,足可把拍桿戰艦撞成壞脾氣孩子手中的玩偶。

    眾人心神被他所奪,保羅頓時明白了秀善的意思,一聲厲喝恰好掐在節奏之間,秀善笛音一頓之下,白玉堂湛瀘寶劍也出鞘了。

    保羅回首一看,船上眾人眼神迷茫,不由氣急生笑,「好個小蓬萊紫氤夢澤心法……」與此同時,白玉堂手上湛瀘寶劍往秀善腰腹間刺去。

    秀善身形一動,人如鬼魅般閃到船頭,一腳踩在船沿上,玉笛卻依然橫在唇邊,江風吹來,衣袂翩擺直如神仙中人,與此同時,笛音一厲,白聖堂只覺得胸口如被千斤巨石撞了一記,騰騰騰往後退了數步。

    而保羅卻毫不停留,看也不看秀善一眼,轉身如電撲向自己房間,小白虎武站跟保羅比起來差多了,此刻在房間失魂落魄一般呆滯著,保羅也顧不得她,隨手在她鼻下迎香穴上一點,小白虎身子一震,頓時醒轉,而他拿了金翅甲和雪翅甲,順手把雷鳴刀往腰間一插,旋風一般往外面撲去,留下一句話「去外面點醒那些兵丁。」

    到了船頭,白玉堂被笛音所困,似乎陷入僵境,揮舞著湛瀘寶劍,似乎在和不存在的人廝殺。

    「玉堂。」保羅爺一聲喝,獅子吼一逼之下把白五爺生生震醒,眼前頓時一亮,方才似乎在和自己搏殺的秀善突然不見,分明還在船頭吹奏著笛子,頓時玉面飛紅,既羞且愧。

    「接著。」保羅把雪翅甲拋了過去,自己把小箱子一拍,金翅甲頓時翻了出來,便往身上一套,眼晴四下一看,拿了一塊木板往外一拋,接著縱身往江面上躍去。

    有看官要問,如何少保爺不和秀善搏殺,卻跑江面上去做什麼?卻不知此刻眾人沉迷,拍桿戰艦在江面上宛如玩具,若被江石暗礁所撞,保羅和玉堂倒還罷了,這船上怕沒人能逃脫。

    而眼尖的保羅卻是看見靠面數十丈外有一塊凸出在江面上的暗礁,叫人業已來不及,唯有先躲過去再說了,這才有此舉動。

    他飛身落在江面上那塊剛剛拋出的木板上,雙手連拍,硬生生便要把拍桿戰艦往旁邊擠動。

    所謂人力有時而窮,這拍桿戰艦何其之重,怕鐵牛那天生神力來了也不管用,而此刻大船又隨波往前駛動了數丈,急得保羅爺嘴巴上大罵。

    這時候船上白五爺惱羞成怒,穿上雪翅甲後先運功護住心神,接著便一躍而起,湛瀘寶劍對著秀善大好頭顱而去。
l65yao 發表於 2009-1-26 05:01
第七集 困獸之猶斗 一百九十六 江面驚魂(二)
    「米粒之珠。」秀善冷哂,有曲一停,揮手輕輕一架。 「茲啦」一聲如刀劃破牛皮,湛瀘寶劍居然把玉笛削成了兩斷,秀善大驚,不過他到底乃是當年名聲顯赫一時的武學大師,頓時一晃身,順勢在寶劍劍脊上一彈,「噹」一聲響,這借力打力之勢讓白五爺腳下一錯,只覺得身子不由自己控制往旁邊而去,一時間收勢不住,旁邊一桿合抱之粗的拍桿愣生生被割斷,嘎拉嘎拉往旁邊倒下。

    秀善看著手上半截玉笛心疼不已,他這玉笛乃是萬載寒玉所製,堅逾精鋼,卻沒料到一個照面就這麼無聲無息被對方寶劍給削斷了,頓時眼瞳一縮,「湛瀘寶劍?」卻是起了貪念了。

    小蓬萊養尊處鋮,八大護法許多年未在江湖上走動,有一位高人曾輕說過「所謂高手,就是不出手」,正因為如此,當年八位驚才羨艷、或正或邪的高手隱入小蓬萊後反而聲名愈發響亮,這正是當初蜀崗赤、燕兩女比武之際小蓬萊到來後,譬如江南二老這類聲名享譽江湖數十年的許多武林大豪瞧見後不怎麼敢吭聲的原因。

    可是,又有那俗話說,「初生牛犢不怕虎」、「長江後浪扒前浪」,白五爺武功卓絕聰慧一時,當初保羅拓了明尊聖火令上武功心法給了白五爺,因此武功大進,加之又有湛瀘寶劍在手,而小蓬萊妄自尊大小看江湖群豪,連消息都閉塞了,那鬼影神魔高亮吉若不是因為不知底細,如何被白五爺一個照面割成兩截身死當場?

    這時候小白虎業己點醒了幾個兵丁頭領,秀善眼尾一掃,頓時拿定了主意,剛才吹奏之際插在腰間的長劍頓時出鞘,一汪清泉一般。卻也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寶劍,只見他修長的雙手一彈,寶劍如飛般往小白虎身上刺去,而自己卻負手而立看著白玉堂冷笑。

    那寶劍宛如活物一般,到了小白虎跟前一尺,卻是凝在空中不動。小白虎往左那劍便往左移動,小白虎往右,那劍也往右移動。卻是嚇得小白虎和幾個兵丁首領不敢動彈了,小白虎雖然師承吳昊,可畢竟大多數功夫放在戰場廝殺,武學上,這單打獨鬥的功夫還真不怎麼樣。

    白玉堂大驚失色,「御劍術?一心二用?」這兩門絕學無論哪一種都是江湖上難得一見的,卻是沒想到秀善有這等本事。頓時心中一涼,他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秀善這手段一使出來。等於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

    好在秀善畢竟也是一代宗師。自恃身份,卻也不屑於拿小白虎等人開刀。此刻卻是姿態高古,江風吹來,玉石一般的額前碎發飄動,箭袖外的對襟比甲上兩根帶子打的結宛如蝴蝶一般舞動,想必他年輕的時候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少女少婦。

    「我看你和那陳保羅一身武功在年輕一輩中也頗為可觀算拔尖的,我當初也不過如此,罷了,你和他自斷一掌,我便饒你們不死。」秀善輕輕彈指,貪念愈熾,方纔他一彈指在湛瀘寶劍劍脊上,居然連指甲都震斷了半截。

    他目不轉晴看著白五爺手上寶劍,緩緩說,「不過,你手上寶劍卻是要留下來,算賠償我的笛子。」

    白五爺何時被人如此輕視過,頓時怒急生笑,剛要開口,卻聽得一聲怒喝,「放狗屁。」

    保羅爺從江面上振翅飛來,怒罵了秀善一句後卻是毫不停留,一掠之下撈起甲扳上粗如兒臂的纜繩,卻是往對岸飛去。

    三峽兩岸有棧道,都是自古以來官府開鑿的,他們回江陵,自然可以放水直下,可入蜀的船隻在這一段卻是要縴夫拉縴才成,他剛才想了個笨主意,此刻卻是想到好主意了,只要把纜繩往棧道柱石上一栓,當然能把船隻停下。

    「果然是臭得緊。」白玉堂雙眉一挑,嘴角一撇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來,他的許多下意識小動作是愈來愈像保羅了。

    「不識好歹。」秀善惱羞成怒,腳下輕輕一點,身形一動便往江面上追去,保羅去勢極快,一振翅便到了棧道上,把那纜繩往棧道上一根柱石上一栓,毫不停留便使勁繞了無數圈,接著便打了個死結。

    此刻大船離那江上暗礁不過兩丈了,纜繩一緊,噶嘣噶嘣發出叫人牙酸的聲音,頓時把船拽住了,可江水湍急,順流之力極大,大船此刻被拴住,去勢之力卻讓整只大船橫了過來,甲板上家什移動,無數兵丁被甩到了一邊,小白虎武功厲害,腳下生釘一般站在原處,那寶劍卻是依然凝在半空,小白虎手掌內汗津津的,這時候才知道自己的武功當真是井底之蛙。

    「陳保羅。」秀善一聲怒喝,腳在纜繩上滑動,遠遠看去,卻宛如神仙破空飛行一般,一眨眼,便到了保羅身後,中指一曲,一指往保羅彈去。

    保羅爺心生警覺,一抽雷鳴刀往身後一背,這時候耳中破風聲響起,叮一聲,指風彈在了雷鳴刀刀背上,手腕巨震,差一點虎口裂開。

    而白五爺追到秀善身後,不聲不響,一劍刺去,保羅爺回身,雷鳴刀一橫,腳下一掠也站在了纜繩上。

    兩人一前一後把秀善夾在中間,一個金翅耀眼,一個雪翅潔白,眼看對方無事,卻都是定下了心來。

    保羅嘻嘻一笑,「秀護法也算得前輩高人了,不如,我和白玉堂聯手討教一番。」

    秀善到底是一代宗師,冷笑也不答話,手一招,那凝在小白虎身前的寶劍嗖一下飛去,小白虎這才長長噓了一口氣,這時候才發現自己背後冷汗一片,慚愧起來。

    還沒等她繼續慚愧,整只大船在江面上橫橫掉了一個頭,船尾狠狠撞晨了那暗礁上,發出轟然巨響,船尾頓時撞出一個大洞來。江水轟然湧進,白玉堂一看不好,也不用保羅眼色,頓時返身去救那些船上的兵丁。

    「Shit。」保羅怒急,自己一番苦功成了無用功了,一口惡氣頓時全部撒在了秀善身上。「你個死兔子,看刀。」

    刀光如匹練一般,正是龍雲鳳傳授的天魔刀法中的天魔弒神。他武功全是當初歐陽忠惠傳授的易經筋底子,這一刀使來,雖凶狠惡烈,卻又帶著佛家武學的博大精深,況且又是含怒而發,雖秀善這般一等一的身手也要暫避鋒芒。

    秀善當初也如保羅這般,那是花街柳巷的蓋世班頭。如何不懂他這句話的意思,身形倒飛之下,臉都氣紫了。大凡長相俊俏的男子子。最恨就是別人罵他兔子,堂堂五尺之軀的男兒。面子往哪兒擱?

    而這時候白玉堂到了船上,第一件事情便是不假思索飛身砍斷了拍桿戰艦的風帆。他武功眼界高,根本不用小白虎說明,身形如電,在一干兵丁迎香穴上紛紛一點,頓時那些呆滯的兵丁紛紛緩神,這時候發現大船船尾被撞出一個大洞,也不用吩咐,個個往船尾奔去拿東西去堵那大洞。

    「小白虎,還愣著幹什麼?幫忙。」白玉堂一聲喚醒還在慚愧的嵬名速額真,返身要去幫保羅爺。

    那邊保羅爺含怒出手,刀刀俱是有去無回破釜沉舟,在氣勢上卻是勝出秀善三分,所謂莽漢拚命神仙也要躲避三分,秀善雖然武功卓絕,卻也只是一時間戰個平手,連接躲避了三招,心裡面愈發憋屈。

    江面上亂成一團,這水道不像運河那般繁忙,來往秀船隻並不多,往往數個時辰放眼江面甚至一條船都沒,而這時間,卻有數艘船隻逆流駛來,船速極快,一忽兒便能看清楚了,卻是官府才能擁有的水黽快艇。

    這水黽憶艇艙底兩排十六隻划槳,若是三十二個訓練有素的大漢來划槳,其速當真如飛一般,即便是號稱鬼見愁的三峽江面卻也行駛如飛。

    這些水黽快艇為首一艘上卓然站立著幾人,其中一人眼神銳利,頓時看見的前面景況。

    「廣陵侯,南海燕青蘿受八賢王之命前來相助。」清越的嗓音在江面上響起,內力之盛讓秀善一驚,他眼角一掃,只見一白衣少女拋出數塊木板,接著飛身而起,腳尖在木扳上一點之下,卻是連水都未曾沾上一滴,眼看幾個起落便要到來。

    來的正是南海仙子燕青蘿,此女聰慧,且又是出身官宦人家,眼眉通挑,深知朝廷威嚴,別看那些江湖好漢平時耀武揚威,可若是跟朝廷作對當真只有死路一條,可自己師姐南海神尼卻被某些人挑唆利用,在江湖上說了幾句廣陵侯陳保羅的壞話。

    所謂殺官造反,那是亂世才有出路的,眼下官家仁厚,四海昇平廣陵侯聲譽雖然有些不妥的地方譬如貪花好色,可畢竟無傷大雅,近日來更是聲名如日中天,在市井極有口碑,因此她便勸說師姐南海神尼不要參與那些紛爭,還走了八賢王的路子,也算是一時巾幗。

    她聰慧無比,一句話便挑明了立場,保羅一聽,是老丈人派來的,雖然南海神尼在江湖上很是說了自己一些壞話,可這燕青蘿不笨啊!倒是知道好歹。

    有天下十四傑中人相助,保羅頓時底氣十足了,就算大船上有人落水,畢竟朝廷的水黽快艇來了,立刻沒了顧慮,氣勢一消,卻是敵不住秀善了。

    秀善雖然驚訝,可畢竟自恃小蓬萊在天下的地位,卻是冷哂,手一抖,長劍繞著保羅爺招招奪命,保羅手忙腳亂,好在他易筋經神功在身,少林功夫號稱天下防守最強,而白玉堂此刻也飛身到了纜繩上,兩人頓時聯手對付秀善。

    拍桿戰艦船尾被撞出地大洞卻是無法被堵住,江水快速湧進來,那些兵丁只好往上層而去,大船緩緩往下沉去,把纜繩拉得愈發筆直,就見纜繩上刀光劍影一片,連人影都瞧不清楚,若是有凡夫俗子瞧見,定然以為是仙人御劍膜拜不休罷。

    燕青蘿幾個起落,到了拍桿上,只是她天下十四傑的身份卻不容許以眾敵寡,捏著承影神劍掠戰。

    此刻秀善卻是有些後悔了,他倒是還有絕活,可一擊之下若是殺了一個,卻還有兩人,況且來的是天下十四傑中南海仙子,他雖然不懼,卻也沒有把握耗費真力殺了一人後還能敵住兩人。

    大凡聰明人,你讓他以命換命是定然不肯的,何況秀善這等自恃風流瀟灑的武林大帥哥,當下一掌拍開保羅劈來的一刀,閃身躲過白玉堂一劍,自己的寶劍滴溜溜轉起,繞著保羅游移不定,自己卻是一彈身飛起,人在半空,發出一聲長嘯。

    嘯聲起伏,似乎含有節奏,那棧道上卻也同時傳出一聲長嘯來,兩廂合併,宛如合奏一般,接著閃出一個紅色身影來,如電一般射到。

    來人一個起落便到了江面纜繩上,白光一閃,突然閃出一枚寶劍,接著寶劍一化為三,彈指間便射向保羅。

    保羅爺一驚之下,不假思索便以腳勾著纜繩,身子倒轉宛如蝙蝠一般掛在了纜繩上,那三枚寶劍刺空,頓時唰一下又合為一枚飛回來人手中。

    「敢問來看可是小蓬萊三才劍諸葛婷?」南海仙子燕青蘿右手按上了承影神劍的劍柄。

    那邊保羅身子一轉又彈回纜繩上,這時候秀善的御劍宛如有靈性一般突然刺來,正是保羅招式用老之際,躲閃不及,一劍被刺在了胸膛上。

    「保羅。」白玉堂眼都紅了,頓時不顧自己,手上湛瀘寶劍一揮,卻是把纜繩砍斷了,秀善腳下一失足,頓時往江中掉去,來人卻一把撈住了秀善,手中劍嗖一下飛去,叮一聲刺入拍桿戰艦側面,一拽之下人往船上躍去,原來這劍的劍柄後面卻有一根細細的鏈子,卻不是如秀善一般能御劍。

    而白五爺雪翅甲在身,更加不必說了,一振翅飛去便抱住保羅爺,一個轉折,也落在了拍桿戰艦最高層。

    「秀善,你自恃武功無敵,怎麼還要我相助啊?」來人聲如銀鈴,卻是一個女子。

    秀善老臉一紅,卻是訥訥說不出話來,而這時候保羅在白五爺懷中齜牙咧嘴道:「Shit,疼死我了。」

    他說著把原本捂著胸前的手拿開,卻見他兩指夾著劍尖,那劍尖看起來入肉三分,卻居然沒刺進去,白玉堂這才想起這廝身上穿著寶甲,臉上一紅,頓時撒手,「裝什麼死。」

    保羅笑嘻嘻看著奔來的小白虎搖了搖手,這才仔細打量到來的女子。

    只見她一身紅色箭袖,腰間一根鵝黃色鸞帶,腳下桃色薄底快靴,背後斜斜背著一枚寶劍,頭髮挽著一個鳳仙髻,鵝蛋臉頰,面如桃花顏色,柳葉眉,懸丹鼻,櫻桃小口宛如塗丹,兩排碎玉一般的牙齒,好一個美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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