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風流 作者:小橋老樹 (連載中)

b144511455 2009-1-17 10:10:0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2 677033
blueschen.tw 發表於 2009-12-17 10:42
第六百四十章受命(中)
侯衛東在機關食堂吃了晚飯,然後在食堂外的花園裡轉了一會。

    從早上開始,為瞭解決絹紡廠的問題,他在上午和下午分別開了會,晚上還要與工人代表們對話,作為分管副市長,他的工作將直接關係著全市的穩定大局,為此他感到了沉重的壓力。

    「每臨大事有靜氣。」

    他想了想曾經掛在趙永勝辦公室的對聯,在食堂背後的小道上散步,此時機關食堂已經在打掃衛生,一位中年洗碗工快活地唱著歌,儘管她跑調嚴重,但是歌聲中充滿了勞動的快樂。

    在小林子裡享了獨處的快樂,回到辦公樓之時,侯衛東心情平和。

    到了七點,他準時走進了室,此時已經四、五個穿著工作服的工人來到了小會議室。

    等到人基本齊,計委主任江津道:「今天參會的有絹紡廠八位工人代表,政府這邊有分管工業的侯副市長,東城區的歐陽區長、市委辦劉坤科長、任林渡科長,我是市計委的江津。」

    「這次座談會,是為了聽工人們的真實想法的意圖,就沒有讓絹紡廠領導層參加今天,請各位師傅暢所欲言,講真話,道實情,不誇大,不掩飾。」

    「請那一位師傅講。在講之前請先做一個自我介紹。」

    位工人代表相視看了一眼位眼鏡首先道:「那我就來發言我是技術員。叫做王建國。先拋磚引玉。講一講我地想法。」

    侯東將手中地筆記本翻開。這裡面有楊柏提供地名單。這個王建國是絹紡廠地技術骨幹之一。

    王建國發言很是尖銳:「絹紡廠曾經輝煌過。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我認為四分天災。六分**。天災是市場經濟地客觀因紗。**說得直白些。就是指廠領導近省有與我們相同性質地絹紡廠。他們憑什麼就能發展起來。越搞越好。相同性質地鄉鎮企業技術不如我們。設備不如我們。為什麼他們能取得比我們好地效益絹紡廠地技術、設備都並不落後。再用個六、七年至少在嶺西還是先進水平。我認為落後地是廠領導。」

    他地論點與楊柏有九分相似衛東飛快地在本子上讀著。

    王建國有一種豁出去地神情。道:「去年貸款四千萬元主要用於技術改造。這本是廠裡一次升級換代地機會。可是有地人卻想盡辦法發財。把淘汰下來地設備賣到了鄰省地鄉鎮企業。這家企業經過大修以後。重新以高價賣給了公司。我對這套設備相當熟悉。打開機器。發現裡面還有我作地記號。」

    侯衛東眼皮不禁跳動幾下,暗道:「如果確實有這件事,那就是赤的掠奪。」不過作為市領導,他不能輕易表態,只是迎著王建國的目光,若有若無地點了點頭,算是給他的鼓勵。

    王建國講完,一位工人開了腔,從他的身材、臉色可以看得出來,他是明顯的一線工人。

    他聲如洪鐘地道:「當官的吃點喝點,我們也沒有多大的意見,可是吃到了國外就太過分了,這幾年廠裡發不出工資,那些頭頭腦腦輪番出國,花的是美元,這些美元滴著工人的血汗。」

    另一位頭髮花白的女工道:「自從絹紡廠建廠,我就在廠裡工作,我的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全都在廠裡,五個月沒有發工資,讓我們怎麼過日子。」

    一位滿臉皺紋的老人道:「我是退休幹部代表,當年是我們團解放了沙州,我有文化,就留在沙州幫助地方建設,絹紡廠建設我是人頭至尾參加的,看著工廠衰敗成這樣,我心痛啊,今天工人罷工,我是不讚成的,可是不罷工,工人們的意見又有誰能聽見。」

    侯衛東仔細看了老人一眼,老人坐姿端正,身穿一件洗得挺舊卻很乾淨的工作服,還有著軍人的神情和氣質。

    老人是一口山東話,聲音頗為洪亮,繼續道:「按照政府慣例,這一次罷工肯定會有所收穫,政府十有**會協調幾百萬資金,每個工人能得到幾百塊,哄著我們過一個春節,但是這又有什麼用,我們想要的是一個火紅的工廠,而不是為了幾百塊錢。」

    八位工人輪番發言,從七點鐘很快講到了十點,侯衛東有意多掌握一些資料,很有耐心地記著筆記。

    江津道:「時間不早了,還有什麼說的,剛才講過的就不用講了,主要講新的內容。」

    侯衛東抬了抬手,打斷了江津的話,道:「今天能聽到師傅們的真心話,很難得,不要限制時間,師傅們講多久,我們就聽多久。」

    他又對任林渡道:「任科長,你去買點方便麵,人是鐵飯是鋼,兩碗吃了才**。」

    最後兩句就是典型的工人語言,這些工人們聽著很熟悉,等到大家端著方便麵呼哧呼哧地吃著之時,氣氛不知不覺就緩和了下來。

    到了十二點,侯衛東才作了極為簡

    後發言。

    「大家對於工廠的熱愛,讓我很感動,我想信有這種精神,有這樣的工人,沒有過不去的尖萬山,下面,我講五點。」

    「第一,市委市政府對絹紡廠很關心,對工人們很關心,三年來,每年都協調了大貸款,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今天下午市委書記還親自參會,一起研究了絹紡廠的工作,請各位帶一句話回去,請大家放心,市委市政府沒有忘記你們。」

    「第二,希望盡快結束此次行動家都回到各自的崗位上去續罷工下去,對工廠的損害將是致命的,各位師傅愛廠如家,我相信會考慮得更長遠一些。」

    「第三,今天反映的問題,我將向市委市政府作全面匯報,涉及**的人和事切查實,肯定要嚴肅處理,決不姑息。」

    「第四,企業以後發展問題受市委市政府委託正在搞調研,很快就有相應的措施。」

    「第五春節前,市委市政府協調資金,在年前給工人們兌現,雖然是懷水車薪,有,總比沒有好。」

    散了會衛對任林渡道:「由市政府辦公室安排工人的往返交通費。」

    任林渡道:「我準備了幾小車。」

    衛東搖了搖頭,道:「別坐小汽車工人們看見了又要說是**,來回各十元出租車費人二十塊錢。」

    林渡趕緊去準備零鈔。

    工們離開以後,已經是十二點半了衛東坐在辦公室翻了翻記錄了半本的筆記本,這些基礎材料讓他感到格外珍貴,想了想,將筆記本帶回了家,鎖進了書房內隱秘的保險箱裡。凡是重要物品就鎖進保險箱,這是侯衛東從上青林被檢察院搜查以來就養成的習慣,從94年一直保持到了2002年,或許以後也將繼續保持下去。

    來到了床前,小佳睜開眼睛,問道:「怎麼這麼晚。」

    「絹紡廠罷工,我在與工人對話。」

    「怎麼在晚上和工人對話,難道白天沒有時間,洗澡沒有,快點去沖一沖。」

    侯衛東忙了一天,著實有些累了,笑道:「又不洗衣服,何必洗澡。」洗衣服是夫妻倆的隱喻,指夫妻**。

    小佳抬頭看了一眼放在床邊的小鬧鐘,道:「別鬧了,你快點沖澡,早些睡覺。」

    侯衛東洗了澡,跳進了暖和的被窩,他抱著小佳,道:「我們有好久沒有洗衣服了,有一個月吧。」

    小佳嗔道:「這可是男人的責任,我記得還是在選舉前幾天做過,以後你就一直怠工。」

    兩人裸貼在一起,這種親密無間的姿勢讓人感到溫馨和安全,多了親情少了色情,侯衛東解釋道:「今天就在動絹紡廠的腦筋,我對國營大型企業的動轉不熟悉,為了處理好這個棘手問題,只能多下一些功夫。」

    小佳很舒服地縮在侯衛東懷裡,道:「有什麼不明白的事情,你可以問我爸媽,他們在工廠裡待了一輩子,什麼環節都是一清二楚,比你在這裡旁敲側擊要好得多。」

    這話提醒了侯衛東,他一隻手握著老婆溫暖的胸部,揉了揉,道:「晚了,我們睡吧。」

    第二天,陳慶蓉和張遠征正在喝稀飯,侯衛東就過來敲門,老兩口一臉的驚奇,這麼多年來,侯衛東對他們挺好,買了房子,在用錢上挺大方,唯一的遺憾就是太忙,很少主動到家裡來坐一坐,更別說早上八點的寶貴時間。

    「吃飯沒有?」

    「沒有。」

    陳慶蓉趕緊去盛了一碗稀飯,把鍋裡的包子也端了過來,又去夾了兩塊腐乳,道:「趁熱吃吧。」

    侯衛東一邊喝著稀飯,一邊問道:「絹紡廠昨天罷工,你們知道吧。

    」

    張遠征高聲道:「怎麼會不知道,我早就知道他們要罷工。」

    「為什麼?」

    「我們以前的鄰居有好幾家人在絹紡廠上班,我對他們的情況熟悉得緊,他們知道你在當副市長,這兩天都在給我打電話,打中情況。」

    侯衛東很感興趣地道:「絹紡廠有什麼門道,我昨天聽得模模糊糊,爸,你給我講一講。」

    張遠征和陳慶蓉在國營工廠工作了一輩子,對其中的彎彎繞熟悉得緊,只不過退休在家,關於國企的知識爛在肚子裡沒有了半點作用,此時被侯衛東詢問,頓時有了變廢為寶的感覺。

    張遠征泡了兩杯茶,道:「要說國企,我肚子裡有一本賬,慢慢給你講。」

    張遠征說得唾液橫飛之時,響起了敲門聲,開門後,湧進來了好幾個人,都是當年的鄰居,他們或是在絹紡廠工作,或是有家裡人在絹紡廠工作。

    「老張,我們的事你要給女婿說一說。」一個大嗓門高聲地道,他猛然間看見了正在吃稀飯的侯衛東,後面一句話便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blueschen.tw 發表於 2009-12-17 10:46
第六百四十一章受命(下)
工人們難得在如此近距離見到市長,雖然是副職,可是工人眼裡沒有多大的區別,大家七嘴八舌,反映了不少事情,這些事情大多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有許多捕風捉影之事,質量與昨天晚上工人代表的談話差得太遠。

    侯衛東將昨天五點給工人們講了,這才出了門。

    張遠征熱情地給工人們倒水泡茶,在老鄰居的一片恭維聲中,他心裡特別滿足,送工人出門之時,道:「我們都是老鄰居了,你們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

    侯衛東坐車朝市政府走,透過車窗,便發現不少工人模樣的人走在大街上。

    其實大街上工沒有增多,也沒有減少,只是侯衛東關注點集中在絹紡廠身上,因此才會注意到街道上的工人。

    黃子堤眼睛有些血絲,昨瘋了兩次,讓他累並快樂著,他仔細思考了絹紡廠的事情,當劉坤進來送文件之時,他吩咐道:「請侯市長到我辦公室來。」

    劉坤將牛倒進了瓷杯子,放在黃子堤桌上,道:「黃市長,喝些牛奶,這是阿姨交待的。」

    放下牛奶,他走出了黃子辦公室,並沒有直接去通知侯衛東,而是坐到自己辦公室給秘書科打了電話,道:「請通知侯副市長,到黃市長辦公室來。」

    接電話地人是市政府辦地老員工強。他看了來電顯示。朝著坐在對面桌子地任林渡道:「給主要領導當了秘書。連脾氣也漲了地辦公室距離侯市長地辦公室。也就兩個門地距離。還打電話讓我去出通知。」

    這兩天。任林也受了劉坤地鳥氣嘿嘿笑道:「這是有原因滴。劉坤和侯衛東在大學時是同班同寢室地同學。畢業後。劉坤地爸爸是益楊縣委常委、宣傳部長。他發展得比侯衛東要好。曾經在青林鎮當過鎮長助理。那時侯衛東還是白丁。在選舉之時。侯衛東跳票當了副鎮長劉坤擠了下去。這就是他官場生涯地起點。」

    胡強聽得楞楞地。道:「難怪劉要通知我去請侯市長。不過話又說回來。該認輸就得認輸。侯市長和劉坤已經完全是不同層次了。」

    兩人議論了幾句胡強這才出門去找侯衛東。他以前看到侯衛東只是一個抽象地領導。今天聽到了任林渡地簡短而準確地故事。侯衛東在他眼裡就立體了許多。

    胡強剛走回辦公室。又接到了劉坤地電話。「黃市長在辦公室等著。你去出通知沒有?」

    「劉科長已經出了通知。」

    「那怎麼還沒有過來?」劉坤知道侯衛東還有挺利索的一個人,就有些懷胡強沒有及時通知。

    「我已經出了通知,侯市長為什麼沒有過去,這是領導的事情,我們當下級的怎麼好去催促。」

    劉坤放下電話備親自去通知侯衛東,就見到侯衛東手裡拿著筆記本走了過來兩人在走道上面對面相遇,劉坤無法躲避:「侯副市長,黃市長請你過去談事情。」

    侯衛東心裡正在想著如何匯報絹紡廠的事情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哎,該死,把稱呼侯衛東為侯副市長,下次一定喊侯市長。」看著侯衛東走遠,劉坤在心裡有些自怨自艾,可是看到了他淡漠的神情,心裡又很惱火,暗道:「不就是一個破副市長,有什麼了不起,誰笑到最後,誰才是勝利者。

    」

    雖然生氣,可是劉坤心裡明白,全市四百多萬人口,要爬上副市長的位置,除了努力外,還得有狗屎運,侯衛東先後當了縣委書記、市委書記的秘書,這就是狗屎運,而自己通過不斷努力也終於當上了市長秘書,算是踏上了狗屎運的邊緣。

    劉坤暗自為自己加游:「一定要把握住機遇,不能辜負這一次的狗屎運,記著,下次一定要喊侯市長,不把加上副字。」

    在市政府辦公室,只有劉坤一直稱呼侯衛東為侯副市長,這是最正確的稱呼,但是也是大家都不採用的稱呼方式,把「副」字加在裡面,實在是有些刺耳。

    季海洋耳朵長,已經聽到其他秘書說過此事,他將此事給劉莉交待了,劉莉特意去找了爸爸,退居二線的原宣傳部長劉軍來到了市裡,專門找劉坤談了一次話,劉坤已經承認要改口,可是今天與侯衛東迎面而見,他還是將「副」字脫口帶出。

    喊出「侯副市長」以後,他進行了激烈的思想活動,這個心理過程雖然複雜,實際上也不過就是拿著本子到了

    辦公室的這一小段距離。

    「衛東市長,才上任就遇到棘手事,這是對你的考驗啊。」黃子堤態度很好,呵呵笑道:「衛東其實是年輕的老領導了,這點小風波在你面前不過是小菜一碟。」

    侯衛東把筆記本放在桌上,道:「春節將至,我擔心事情處理不好,會造成大的影響。」

    黃子堤道:「這是國有企業的老毛病了,以前我在當市委秘書長時,周書記就讓我到絹紡廠搞過調研,當時各縣的絲廠和絹紡廠都要紛紛破產,市絹紡廠在行業內就一枝獨秀,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市絹紡廠也要走上縣絹紡廠的老路了。」

    侯衛東琢磨著黃子堤的意思,試探著道:「春節前只能是保平安了,對絹紡廠整改得放在年後。

    」

    「我同意你的觀,春節前全力保穩定,處理辦下午的意見我完全同意,可是由政府去協調銀行貸款,解決工人們的過年錢,具體的生產還得由廠裡領導來負責。」黃子堤又道:「國營企業是老大難問題,遲早要徹底解決,可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有一個水到渠成的過程,太早太晚都不利於解決問題。」

    「周書記在任上之時,一直;要徹底解決絹紡廠問題,關、停、並、轉等幾套方案都提了出來,最後他仍然沒有下定決心,畢竟全廠六千多職工,真要是破產了,將會在沙州引起一系列社會問題,周書記當時說了八個字,一是積累難返,二是千萬慎重,現在我仍然記得起周書記說話時的表情和語氣。」

    「組織上讓來市長,我現在才能體會到周書記當時做出選擇時的心境。」

    黃子堤是周昌全的大管,侯衛東是周昌全的大秘,在周昌全時代,兩人關係處理挺好,後來是因為利益而漸行漸遠,此時,黃子堤在辦公室提起了共同為周昌全服務的日子,這讓侯衛東有些迷惑,他一邊聽著,一邊暗自琢磨著,信一半,猜一半,已經成為了侯衛東的習慣性思維。

    「黃市長,你放心,絹紡廠的問題有國製的問題,包袱重,成本高、機構大,也有市場風險的問題,還有不平等競爭的問題,我會慎重行事,凡是重大決定,一定會依照組織程序,先匯報再行動。」侯衛東與工人們談話,收集了不少線索,從法律的角度,有些事情完全可以追究當事人的刑事責任,此時聽明白了黃子堤的態度,他將這些線索埋在了心中。

    將公事談完,子堤話題轉移到私事上來,道:「你的大哥娶了蔣笑吧認識蔣笑的時候,她還在讀幼兒園,一轉眼時間,小姑娘已經嫁人了。」

    侯衛東道:「嫂子已經懷孕了。」

    黃子堤親切地道:「我和厚石是老朋友了,我在市委辦公室,他在市政府辦公室,經常都有往來,如果不是年齡大了,厚石還有發展前途,蔣秘書長不錯,只是與厚石相比,還差了一些經驗。」

    坐在一旁服務的劉坤有些驚訝,黃子堤只有在喝了酒以後,話才特別多,而今天,他顯然並沒有喝酒。

    談了一個多小時,侯衛東才離開了黃子堤辦公室,走到了門口,見高建站在走道上,等著給黃子堤匯報工作。

    高建將侯衛東拉到了門口,低聲道:「我今天要向黃市長匯報梁亞軍的事情,你也記著幫忙撮合。」侯衛東道:「你放心,我不會亂說亂動。」

    高建與侯衛東匆匆說了一句,見到了門口的劉坤,道:「劉科長,你好,黃市長有時間嗎,我給他匯報工作。」

    劉坤平平穩穩地道:「黃市長等一會要開會,最多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高建笑著道:「半個小時,足夠了。」

    侯衛東回到辦公室,想著高建的事,心道:「高建找錯了廟門,朱民生還想著要讓南部新區發揚光大,怎麼會輕易讓人染指一把手的位置,這也說明朱民生對高建不太滿意,否則高建應該能夠摸到朱民生的心思。」

    有了這個判斷,侯衛東打定主意不為梁亞軍說話。

    他轉念又想起了易子堤的談話,暗道:「聽說易子堤是省長朱建國推薦的,楊森林是朱建國的晚輩,我大哥與蒙厚石成了親戚,我則間接與朱建國攀上了關係,這樣看起來,沙州市政府都和省長朱建國有著密切關係,說不定還會被人封一個朱家幫。」

    想到這裡,他又有些擔心,被人打上派性的標籤,有好處,但是更多是弊端。
blueschen.tw 發表於 2009-12-17 10:50
第六百四十二章枝節(上)
東城區區長歐陽勝特意來匯報了一次工作,當侯衛東在給周昌全當秘書之時,他還是東城區副區長,沒有資格向周昌全匯報工作,因此與侯衛東並不熟悉,他想趁著這一次處理絹紡廠事件,與侯衛東搭上關係。

    明眼人都看好侯衛東,三十一歲的副廳級實職領導,以後想不發達亦難。

    東城區針對絹紡廠的維穩方案做得很細,除了基本框架以外,還安排了街道幹部聯繫幾位在罷工中表現積極的工人,目標是「看死盯牢,不讓這幾人脫離視線範圍,確保春節期間不上訪。」

    信訪制度原本一條讓群眾反映訴求的渠道,可是傳統文化中有清官意識,而且清官的官越大越好,在當代社會博弈的結果就是老百姓遇到了事情總喜歡到嶺西省和首都上訪,不堪重負的上級機關制定了一條政策:「凡是出現了到首都上訪或是集訪,當地領導要負責任,有的地方還搞了一票否決。」

    這個制度其理論上來說充了矛盾,從現實角度就成了上訪群眾的救命草,成為各級政府頭上的繩索,而且每到節假日和重大節日,這根繩索就越拉越緊,讓各級政府喘不過氣來。

    東城區老區,面臨的矛盾特別多繩索勒了多次以後,東城區政府具有了豐富的與上訪戶周旋的經驗,制定這個防範方案是得手應手種措施是一應俱全。

    侯衛東做過縣委書記,很理解東城的做法對一票否決也有自已的看法,只是這種看法不能在歐陽勝面前表達得很明顯,他笑道:「歐陽區長方案絕對可以當成防範案例,我沒有意見,只是執行之時要注意方法要引起反感。」

    他又叮囑道:「春節之前。:財案件特別多。要注意搞好綜合治理。聯防隊要增加夜巡時間。另外。對於絹紡廠特別貧困地工人家庭可以通過各種渠道進行救濟。」

    歐陽勝道:「絹紡廠地困難職工多了。難救助完。」

    侯衛東此時想到了李晶建立救助網站。道:「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幫助一人算一人。現在還有民間渠道以整合這些資源。」

    「那我先弄一個絹紡廠貧困人員名單。」

    「這事還需要商量。在弄名單之時暫時不要說明目地。」

    歐陽勝又道:「我們東城區困難企業特別多。絹紡廠屬於大型企業死地駱駝比馬大。日子還相對好一些一個街道工人地工人。破產後更窮東城區工作。受地罪比別人多。成績還比別人小。不公平啊。侯市長還是要抽空多關心我們東城區地干部。」

    如今領導任期不過五年,為了在任期內盡快出政績,領導都很重視抓開發區建設,畢竟在一張白紙上容易繪出最新最美的圖畫,而老城區基礎條件差,要改造就必須得拆遷,拆遷是大麻煩,大部分領導都不願意去碰。

    在這種指導思想下,各地資金將最好的幹部用在了開發區,將資金向開發區傾斜,老城區只要能維持就行。

    侯衛東知道歐陽勝所說是實,他做為副市長上升得太快,沒有多少基礎,也願意跟歐陽勝這些實權派人物接觸,就爽快地道:「安排在晚上,中午喝酒不能盡興,晚上我和歐陽區長好好喝一杯。」

    歐陽勝喜滋滋地道:「侯市長,那晚上就不見不散。」

    侯衛東將歐陽勝送到門口,正準備出門,接到了粟明俊的電話,道:「衛東,我辦公室有電腦吧,你看一看今日論壇,上面有反映絹紡廠罷工的帖子,我讓小戴來給你打開。」

    宣傳部戴玲玲以前在成津宣傳部工作,認識侯衛東,她來到侯衛東辦公室以後,找到了今日論壇,侯衛東見到了粟明俊所說的帖子,帖子標題很醒目——《官商勾結,國有資產大量流失》。

    戴玲玲在一旁解釋道:「後面跟帖子的罵得太髒了,侯市長可以不看。」

    侯衛東回頭對站在一旁的戴玲玲道:「謝謝你,我慢慢看。」等到戴玲玲離開,他道:「請順手關門。」

    第一條跟帖就是「一群貪官,全部槍斃。」

    ……

    「媽的,工人的血汗錢就被政府揮霍了,道德退化到3年前。」

    「把當官的拉出來,一個一個槍斃肯定有冤枉的,隔一個槍斃一個肯定有落網的,這句話說得太好了。」

    「也不能一概而論,國營企業走到今天,有各種原因,資金短缺、體制不順、包袱沉重,還有個體戶的

    紀,責任也並不在現在的國有企業領導人。」

    「樓上是奸細,拉出來亮相,女馬個P。」

    「分管企業的副市長侯衛東在晚上把工人代表叫到市政府開了黑會,收買了代表,這些拿了錢的代表就被收買了,居然替ZF說話,看來有錢能使鬼推磨。」

    「侯衛東是全省最年輕的廳官,就是給周昌全提包端茶的角色,居然當上了副市長,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侯衛東還是不錯的,在成津收拾了以李東方、方傑為首的黑勢力……」

    「樓上的肯定是蘿蔔的,幫著大貪官說話,秘書黨都是小白臉,有幾個好東西,聽說侯衛東是靠著他老婆的關係才由鄉巴佬變成了沙州城裡人。」

    「樓上sb,鑑定完畢。」

    「我問候樓上十八代女性,現當官的有幾個好人,官員**得令人髮指,侯衛東這麼年輕當了副市長,肯定是行賭,為什麼沒有人查他的經濟來源。」

    「侯衛東高官子弟,據說爸爸是省領導,這個社會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打地洞。」

    「絹紡廠大老爺們,有沒有姓陳的,有有姓吳的,堅持罷工,直至最後勝利。」

    「權力的傲慢已經無恥了極點,盜竊國家財產已經到了隨心所有的地步,我不知道老百姓的明天要怎麼過?」

    …………

    侯衛東平時挺忙,用電腦主要是看聞以及收郵件,很少到論壇來閒逛,此時見到網上不著邊際的漫罵,剛開始是摸不著頭腦,後來又是憤怒難平,他試著回覆帖子,結果又需要註冊,想著要註冊,他又有所猶豫。

    「粟部,我是侯衛東,剛才看了帖,跟貼大部分都是沒有根據地洩憤,主貼更是一派胡言,沒有經過調查,全憑臆猜。」

    粟明俊道:「剛才小戴也將這個論壇給朱書記打開了,朱書記很生氣,很快要召集相關人員的會議,研究如何制定措施,挽回影響,防止擴散。」

    侯衛東是直接當事人,他做了大量基礎工作,卻被人拎出來當了靶子,此時他唯有苦笑,道:「這些帖子不符合事實,能否做工作將主帖刪除。」

    「這事恐怕不太好辦,發帖人是匿名,跟帖的人來自天南海北,而且這些大網站,我們市級宣傳部長沒有這麼大的能量。」粟明俊當了宣傳部長以後,網絡輿情成為了一個讓他頭疼的事情,網絡門檻低,無孔不入,真假摻合,群眾參與度高,影響面大,稍有一慎,就弄成了全國性的新聞。

    侯衛東與粟明俊通電話不久,就接到市委辦的開會通知。

    走進了辦公室,市委辦工作人員便送上厚厚一疊打印稿子,這是市委辦專門複製下來的《官商勾結,國有資產大量流失》主帖以及跟帖。

    侯衛東看著厚厚的稿子,對坐在身邊一臉苦瓜相的宣傳部副部長朱介林道:「朱部長,這完全是造謠,市政府正在制定方案,現在搞得沸沸揚揚,不利於我們解決問題。」

    朱介林是負責外宣的副部長,他無奈地道:「我們與這些大網站接觸了,他們態度很硬,為了維護新聞的公平透明,一般不會撤掉主貼。」

    侯衛東知道宣傳部的難處,道:「網站追求點擊率,恨不得四處風聲水起,我們地方是要追求平安,網站和我們完全是不同的目的,很難搭成共識。」

    侯衛東對宣傳部的難處很是理解,一是他確實理解,二是他是副市長,管不了宣傳部,但是,市委書記朱民生黑著臉到了會場,就發了一陣雷霆之火。

    朱民生將厚厚的打印稿拍在桌上,道:「這篇文章完全是胡編亂造,宣傳部必須在明天將這篇貼子撤下來,宣傳部是做什麼的,就是要搞正面宣傳,做好輿情控制,這就是兩隻手,兩隻手都要抓,兩隻手都要硬。

    」

    等到朱民生發了一通火,朱介林期期艾艾地道:「朱書記,我們與網站進行過溝通,他們態度很強硬,堅決不肯撤帖子。」

    朱民生冷冷地道:「你們換不掉帖子,難道省委宣傳部也換不掉,辦法總是有的,只是能不能想到,這是你們宣傳部的職責,難道讓我這個市委書記親自去撤掉一條帖子。」

    「這是事關著沙州是否穩定的大事,我們做十次正面宣傳,其效果被一條負面的帖子毀掉了,在座的同志們都是負責一條戰線的領導,講政治是永恆的主題,我在這裡表態,只要你們做好了工作,編制、資金,都可以解決。」

    朱民生作了一個用力的手勢,道:「但是,我必須要效果。」
blueschen.tw 發表於 2009-12-17 10:53
第六百四十三章枝節(中)
侯衛東接觸網絡還是比較早了,在瀛海威時代他就開始上網,但是他上網主要是發郵件,看新聞,偶爾用錢龍軟件看看股票,他沒有料到網絡發展得如此快,居然在幾年時間就達到了如此影響力。

    回到了辦公室,他打開電腦,到各個網站去溜躂了一圈,這些全國知名的論壇往往是一片罵聲,特別是遇到政府與群眾發生了衝突,不分原因,對政府機關是高呼大棒加手槍,甚至有人建議用原子彈轟掉政府機關。

    網絡世界,每個人都有權力發表自己的觀點,侯衛東心道:「網絡發展得太快,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網絡肯定會成為重要的監督力量,這是民主的表現,是一種積極的進步力量,只不過,由於隱匿了真名,人們在說出真實觀點的同時,陰暗面也充分暴露了出來。」

    網絡,是一柄雙刃劍,但是陽光面總是多過陰暗面。

    人性,複雜讓人以想像,但是總有一種嚮往光明的本能支撐著人類社會走向光明。

    侯衛東在各個論壇轉了圈,又回到了今日論壇。

    《官商勾結,有資產大量流失》已經被置頂,網上是一片喊打聲,侯衛東、蔣希東成為了兩個反面人物,三十一歲的副市長,引起了網友們的高度關注,到了八百多跟帖以後,網友對侯衛東是一片置之聲。

    有位「松柏高千尺」的網民直試圖幫著侯衛東說話,可是他的解釋在眾多置聲中,如堂吉柯德一樣可笑與無助。

    侯衛東最初還頗為憤怒到後面覺得麻木且無聊了。他關掉了今日論壇。隨手點開了郵件。

    他和郵箱是了祝梅很多郵件。以前祝梅三天兩頭給他發郵件括在波士頓之時。大事小事總要發個郵件。可是回到了嶺西。祝梅地郵件明顯減少。

    而侯衛東這一段時間行旬了選舉東奔西走做了大量工作。當上副市長以後又迎面碰上了絹紡廠之事。他很少主動給祝梅聯繫。

    此時點開了郵箱。意外地看見了一封陌生地郵件。打開郵件。是一首無頭無尾地無題詩:

    來是空言去絕蹤月斜樓上五更鐘。

    夢為遠別啼難喚~>被催成墨未濃。

    蠟照半籠金翡翠麝熏微度繡芙蓉。

    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

    「誰會給我寄詩?只能是她了。」侯衛東讀了一遍這首詩細細體會了此詩的意境,莫名的情愫如春風一般浸入他的心靈,在他認識的人之中,極少數人知道這個郵箱,除了祝梅,還是郭蘭知道這個郵箱。

    當最後一點菸灰也落進了菸灰缸衛東給這位無名氏回了一封信。頭腦裡記不住幾首詩,他便沒有班門弄斧,打開文檔,寫了一個感嘆號,然後將這個文檔作為附件回了過去。

    郭蘭寄出這封郵件以後,心裡直跳會覺得後悔自己莽撞,一會又擔心侯衛東讀不明白,

    馬上要到了開會時間,郭蘭抱著隱隱的希望打開了郵箱,居然看到了一封回信看著「HWD」的三個拼音,她知道侯衛東確實看懂了自己的信管天氣挺冷,她仍然沉得臉上有些發燒道:「郭蘭啊郭蘭,你為什麼要寄些莫名其妙的詩給侯衛東可是有妻子的人。」

    看到孤零零的感嘆號,郭蘭楞了一會,她很理解這個感嘆號的意思,心情有些暗淡,稍坐片刻,便拿起了筆記本,神情嚴肅地來到了會議室,會議室馬上要招開部委會,研究近期的一些人事問題,等到研究妥當,便要同莫為民一起,向曾昭強報告。

    侯衛東發了「感嘆號」以後,便將「感嘆號」丟在了腦後,他給顧小攸打了電話,道:「顧主任,銀行這邊聯繫得如何?」

    顧小攸被朱民生呵斥了幾句,哪裡再敢稍有懈怠,道:「我同工行的朱行長聯繫了,他是不太願意,左推又擋,我拿了朱書記的尚方寶劍,又明確表示,如果這次工行不貸款,財政這邊的錢就不存在工行,朱行長這才松了口。」

    聽到銀行貸款落實了,侯衛東這才松了一口氣,道:「但願這是最後一次給絹紡廠貸款。」

    顧小攸道:「侯市長來分管企業,肯定能解決絹紡廠的問題。」

    這句話不咸不淡,極沒有營養,侯衛東沒有指望著當上副市長就收復一幫小弟,客氣地道:「顧主任多費心了,以後絹紡廠的事情你還得多出主意。」

    得到了準確消息,侯衛東又給絹紡廠廠長蔣希東打了電話,他要班子成員進行集團談話。

    蔣希東接到電話,黑臉更黑,聲音中一幅公事公辦的音調,道:「侯市長,是我們班子到市政府,還是你到廠裡來視察。」

    侯衛東很肯定地道:「我到廠裡來。」

    「請問侯市長是什麼時候來?」

    「十分鐘以後。」

    蔣希東嚇了一跳,忙道:「班子成員不齊,而且生產還沒有恢復,能不能改天到廠裡視察。」

    侯衛東道:

    關係,我想看看今天的真實情況,十分鐘在辦公室見這句話,他就掛斷了電話,走到了辦公室門口,對著任林渡招了招手,道:「任科長,跟我走。」

    任林渡正在聊得高興,聽到侯衛東招呼,連忙跟了出來,道:「侯市長,我們到哪裡去。」

    「跟我去絹紡廠。」

    下了樓,侯衛東換了笑臉,道:「林渡,你又在聊什麼?」

    兩人面對著,任林渡就放輕鬆了,道:「能聊什麼南海北地神吹。」

    在93年讀青干班時,侯衛東覺得任林渡的社交能力無人能比,可是在2002年的今天,他的觀念變化了黨政機關,如果不是領導,口齒伶俐沒有用對地方就是極大的問題。

    來到了絹紡廠門口,侯衛先是留意了在家屬院外面的大棚子,由於是上班時間,大棚子顯得稍有些冷清,不過仍然有不少人在裡面晃動著。

    蔣希東帶、七個幹部模樣的人守在廠區門口,等到侯衛東下車,他大步走了過去:「歡迎侯市長視察絹紡廠。」

    侯衛東問道:「生產還正常?」

    蔣希東道:「今天廠領導分別去做了作,下午就能陸續開工。」

    侯衛東點了頭,用目光與幾位幹部打了招呼,才道:「我分管企業,這裡就是自留地,不叫視察叫做認路。」

    蔣希東又道:「侯市長,我們到室,班子給你集體匯報,請你作重要指示。」

    「別這麼客氣,我過來就是商量工作,不必加上匯報和指示家就是商量工作。」侯衛東又道:「今天我先走馬觀花地看一遍廠區,然後請大家談一談想法。」

    侯衛東不過三十來歲,在一群四、五十歲的廠領導面前顯得很是年輕,可是他在裡面遊刃有餘,很是從容。

    這讓暗中觀察的任林渡感到頗為氣餒道:「想當年,侯衛東在青干班上不過就是一個配角當了幾年領導,居然連氣質都大變了他的運氣真太好了。

    」

    侯衛東和蔣希東肩並肩親切交談著,班子成員跟在身後前面是廠宣傳處的同志在拍照。

    在侯衛東的想像中,絹紡廠的情況應該很糟糕,但是進了廠區,他便發現廠區特別乾淨,綠化也搞得好,走到車間,只有幾個工人在裡面搞維修,侯衛東順手在機器上摸了摸,機器上沒有多少灰塵,觸手的機器一片瓦藍。

    「這機器很新。」

    蔣希東道:「這是前年買技改時買的機器,在嶺西省處於領先水平。」

    侯衛東在廠區走了一圈,大家坐在了會議室,他沉默了一會,道:「我想問一個問題,絹紡廠設備好,又有幾十年經驗,為什麼工人會罷工?請諸位回答我這個問題。」

    幾個廠領導面面相覷,蔣希東正在開口,侯衛東做了一個阻止的手勢,道:「蔣廠長和我交流過了,你最後作總結髮言,我想聽聽其他領導同志的想法,今天是小範圍的交流,我想聽真話,聽乾貨。」

    等了一會,一位戴著眼鏡的胖子道:「我是分管供銷的副總經理,叫成永貴。」他自嘲了一句,道:「此成永貴不是彼陳永貴,那個陳永貴是副總理,我這個成永貴是副總經理,差之毫釐,繆之千里。」

    「我是副總經理,如果套行政級別,至少也是處級吧,前些年,亮一亮沙州絹紡廠的牌子,一路順風,辦事容易,吃香喝辣,確實過了幾天好日子,現在大中型企業日子不好過,信用就如高台跳水,從跳台上落到了水裡面,而且是落在了水池的最深處,現在都還沒有浮出水面,我去聯繫業務,不少老朋友避而不見,唯恐沾上手,堂堂處級幹部比不上個體戶,比不上鄉鎮企業小老闆。」

    說到這裡,侯衛東插話道:「這個觀點,如果放在了前幾年,是符合當時現狀的,現在國有企業改革這麼多年,除了所有制未變,該松的綁都鬆了,該放的權都放了,我們不能再抱怨市場了。」

    蔣希東對侯衛東一直帶著「外行領導內行」的觀念,當聽到「所有制」三個字之時,他暗自吃了一驚,道:「侯衛東此人眼光毒,小覷不得。」

    這時他又想起了易中嶺說過的話:「侯衛東心狠手辣,油鹽不進,他來分管企業,老兄可要留點神,成津的老方縣長、李東方、方傑,三個家庭滅,三條命就丟在了侯衛東手裡。」

    蔣希東心有不甘地想道:「難道,真要和易中嶺合作?」

    成永貴被侯衛東搶白了一句,神情不變,繼續道:「我們在外面打開銷路要低聲下氣,回到了家裡仍然要拜婆婆,哪怕是政府機關的辦事員也能卡住我們的脖子。」

    侯衛東皺了皺眉毛,道:「成總,我們是內部交流,這些情況我都瞭解,說點幹貨,為什麼銷不出去,是產品質量不行,還是銷售渠道的問題,或者國際國內行情,一是一,二是二,實在一些。」
blueschen.tw 發表於 2009-12-17 11:04
第六百四十四章枝節(下)
  絹紡廠領導匯報到了中午一點二十分,等到另一位副總經理談完,蔣希東抽空道:「侯市長,到吃飯時間了。」

    侯衛東道:「廠裡廚師罷工沒有?沒有罷工就好,我們在廠食堂吃飯。」他看著還沒有匯報的幾人道:「這樣,我們不必餓著肚子工作,到餐桌上去,邊吃邊談。」

    蔣希東道:「侯市長,你是第一次與班子見面,我們不能太隨便了,還是到外面去吃。」

    侯衛東拒絕道:「讓伙食團弄些家常菜夠吃就行。」

    一行人走到了廠區,自從上青林小學校經常呼吸新鮮空氣以來,他很看重小區的整潔,這不是面子問題,而是反映領導者精神面貌和品味的問題,他到青林鎮當副鎮長,就在青林鎮栽了許多桂花樹,糧站老邢對此很是欣賞,不過事情都有兩面性,桂花樹作為行道樹,檔次是上去了,可是長得太慢,幾年時間還和當初差不多,當太陽把人曬得發昏之時,有人也罵:「就是當初侯衛東要栽桂樹,如果栽黃樹,現在也以遮蔭了。」

    「蔣廠長,廠區境衛生不錯,也很整潔,清潔工沒有放假。」侯衛東表揚了一句。

    任林渡跟在身旁,心道:「區環境好,生產搞不上去,又頂個屁用。」

    蔣希沒來由有些心虛。道:「清潔工是臨聘人員。罷工地都是工廠裡地正式工人。」

    成永貴接話:「正式工人還有計劃經濟模式地思維。上班懶懶散散。沒有危機意識。廠裡嚴格管理。動點真格。他們又覺得管得嚴。還要搞罷工。」

    侯衛只是看著整潔地廠區。未置可否。

    時針剛到兩點房內傳來地轟隆隆地機器聲。原本單調平靜地廠房頓時充滿了活力。

    侯衛東放下筷子:「今天這一頓飯最舒服。不喝酒。可以多吃一碗飯。」

    蔣希東有些走神。等到侯衛東說完。他才道:「侯市長好了嗎。今天實在是簡單了些。」

    侯衛東道:「今天我們吃了宮保雞丁、魔芋鴨子、紅燒魚、回鍋內、雞鴨魚肉都齊全了以前地主就算過年也吃不到這麼好。」

    「改天我們班子再請侯市長吃飯。」

    「我在縣裡接觸過鄉鎮企業,對國有大中企業管理是外行,今天是好機會,請蔣廠長給我當老師,我挨著生產流程去看一看。」

    以前副市長劉傳達是一個暴脾氣,他分管企業之時歡訓人,動輒發火是他卻敢於和劉傳達頂嘴,此時面對著年輕且和氣的侯衛東卻是下意識有些忌憚,聽說他要去看工廠流程裡有些不情願,不過他根本沒有理由拒絕一位分管副市長的合理要求。

    絹紡廠是由留學蘇聯大學生設計,生產車間按照生產工藝流程順序排列,廠房也是前蘇聯風格,廠房高大,採光好,機器轟鳴,工人都在自己的崗位上,緊張而有序。

    侯衛東腦海中浮現了楊柏的話:「蔣希東在廠裡從最基層工人幹起,當過技術員、車間主任、總工程師,是管理企業的高手,絹紡廠實際上運轉良好,沒有發不起工資的道理。」

    如今楊柏的話與絹紡廠實際情況印合在一起,讓侯衛東心生慮,但是他臉上表現得神采奕奕,津津有味地聽著蔣希東的介紹。

    走出廠房之時,侯衛東與絹紡廠眾位領導一一握手,他最後才與蔣希東握手,充分肯定了絹紡廠:「大企業管理是一門高深學問,絹紡廠管理到如此水平,說明廠領導班子很有戰鬥力,我也更有信心。」

    等到侯衛東離開了工廠,蔣希東一個人心事重重地到車間轉了一圈,剛回到辦公室,成永貴笑嘻嘻地走了過來,道:「老闆,今天侯衛東對我們廠評價不低,他就是一個土包子,哪裡懂得現代企業管理。」

    蔣希東沒有把成永貴當成外人,哼了一聲,「我聽朋友說,侯衛東這人狡猾得很,今天他是話中有話,對我們廠進行高度評價,那為什麼工人要罷工,他表揚的背後就是這一句問話,你這個笨蛋難道沒有聽出來這句潛台詞嗎?」

    成永貴想了想,果然是這麼一回事情,他如霜打的茄子,隨後罵道:「那幫工人都是茅房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蔣希東黑著臉,道:「別罵人了,罵人有什麼意義,我交給你的事情要辦得牢牢實實,事情重大,不能出半點差錯。」

    衛東回到了辦公室,立刻給計委主任江津打了電話,主任,你們那裡有沒有絹紡廠的報表。」

    江津興奮地道:「侯市長,我正準備給你報告,絹紡廠已經恢復生產了,中午兩點鐘準時開工。」

    「我知道了,你那裡應該有報表,給我整理一套送過來。」

    「侯市長,我馬上送過來。」

    拿到了厚厚的報表,侯衛東笑著對江津道:「我話沒有說清楚,這種事情,你派個人過來就行了,沒有必要親自跑一趟。」

    江津一臉笑意,:「受黨教育多年,我立正稍息的規矩還是懂得,侯市長需要報表,當然得親自送過來。

    」

    侯衛東在當成津縣委書之時,江津作為計委主任,兩人在級別上是平起平坐,但是江津位置重要,侯衛東與之接觸之時總是尊敬有加,此時兩人地位發生了變化,江津的態度便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沒有絲毫不適應和不自然。

    侯衛東當上市長以後,對於江津的圓滑練達也有幾分欣賞,圓滑在很多時候並不是貶義詞,恰恰是現實社會的盔甲。

    「江主任,你一直從事經工作,是專家,如果把絹紡廠當作病人,你能不能一句話總結絹紡廠的病?」

    「侯市出了一個大課題,我得回去認真研究。」

    侯衛東將津送到了門口,握了手,道:「春節前,我們的責任是穩定,春節後,我們的責任是調研。」

    通過幾天的調查,侯衛東對絹紡廠有了初步認識,他很是謹慎,至今沒有發表對絹紡廠的真實看法,他還有幾個步驟要完成:一是去請教副省長周昌全,他在省政府分管企業,在政策把握上有發言權;二是要等到處理辦拿出調研報告,不過他從內心深處對這個報告沒有太大的希望;三是要核實楊柏提供的材料以及梳理這幾天座談得到的蛛絲馬跡。

    完成了這三個步驟,他才能對絹紡廠做出準確判斷,這也是進一步決策的基礎。

    下午四點,侯衛東來到了朱民生辦公室,上了樓梯,他見趙誠義辦公室開著門,便直接走了進去。

    趙誠義看見侯衛東走了進來,站起身來,道:「黃市長在朱書記辦公室談事情,請你在這邊稍坐一會。」

    劉坤正坐在趙誠義桌子對面,他是市長秘書,趙誠義是市委書記秘書,兩人見面倒是互相客氣得緊,此時他見到趙誠義很熱情地給侯衛東泡茶,被迫也站了起來,道:「侯市長,請坐。」

    侯衛東坐在沙發上,取過《嶺西日報》,隨意地瀏覽著,正所謂無巧不成書,第一版就有段英的署名文章,題目是《七年後重訪開發區》。

    看到段英的名字,侯衛東抬起頭看了一眼劉坤的側影,劉坤的髮型多年未變,用摩絲固定,整齊而光亮,面部輪廓柔和而分明,是一個挺帥的小夥子,只是帥得有些小家子氣。

    他將目光從劉坤的側影收回到報紙上,段英將嶺西全省開發區分為四等:一是火車頭型的開發區,有兩個,嶺西開發區和鐵州開發區,二是汽車頭型開發區,六個,包括了沙州開發區,三是摩托車型開發區,其中有益楊開發區,四是牛車型開發區,其中有成津縣開發區。

    益楊縣開發區一直以來都是縣級開發區的楷模,長期處於開發區的前列,這一次被段英分到了三類開發區行列,這讓侯衛東有些料想不到。

    趙誠義為侯衛東續茶水之時,見他專注地看著這篇文章,道:「朱書記對這篇文章很重視,專門做了批示,我聽說這位叫段英的記者以前在益楊報社和沙州報社工作過,認識段英嗎?」

    段英,是劉坤心中永遠的痛,聽到趙誠義提起此事,他默不作聲。

    侯衛東也沒有提起段英之事,道:「鐵州這幾年GDP大幅度增加,與開發區關係很大,我感到肩上壓力挺大。」

    趙誠義笑道:「報紙還在朱書記辦公室,我看了他的批示,對南部新區建設也提了意見,你進去談話之時,朱書記要親自給你交待任務。」

    劉坤被段英兩個字擾亂了心神,聽到趙誠義與侯衛東的談話,不由得產生了巨大的落差,他經過多年努力,成了市長秘書,原本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可是他的所有成就在侯衛東光芒之下總是闇然失色,這讓他即失落又不平。

    跟著市長黃子堤走出了市委,劉坤輕描淡寫地道:「今天我在趙秘書辦公室遇到了侯市長,他也來給朱書記匯報工作。」
blueschen.tw 發表於 2009-12-17 11:08
第六百四十五章人員配置(上)
  黃子堤從秘書當到秘書長。再由書記當到了市。二十來年都在琢磨人。此時聽到劉坤所語。自然明白其話外之意。他冷哼了一聲。了車。

    見到黃子堤神色不對。劉坤知道剛才句話不是時機。只是話已出口。無法收回。他只滿心懊惱的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心道:「難道侯衛東當真是我的剋星。每次與他相聚總要倒霉。」

    上樓以後。黃子堤已是神情如常。交待劉坤道:「這一段時間。我要各縣去走一走。搞一次系統的調研」他想了想。又道:「先從三個區開始。爭取一個月把區縣走完。」

    劉坤建議道:「那先到西城區。」

    東城區剛剛完絹廠罷工。南部新區的班子正在醞釀調整之中。從西城區開始是很的選擇。黃子堤同意了劉坤的建議。道:「你就通知西城區。我們明到西城區調研。」

    子堤當了市長以後。還是第一次到區縣搞調研。西城區接到通知以後。書記何敏文不敢怠慢。召集了在家的區委常委開會。

    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和市政協的辦公點都在西城區。因此西城區被沙州人戲稱為直轄。在周昌全主政沙州後期市委已經通過了將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和市政協搬遷的方案。此方案省裡通過以後。按規定上報了國務院。恰在此時。周昌全了省裡工作。便沒有人跟蹤此事。新任市委書記民生後來才意識到搬遷的重性這才繼續開始跟蹤此事。

    此時。國務院已同意了沙州政府辦公機關更改行政區位置。'為西城區的一把手何敏文自然不願意讓四大家搬遷到南部新區。可是事至此。就非他所能決定。

    他當過多年的區長。時當了區書記。仍然不歡講長篇大論。他更喜歡講經濟問。道:「黃市長是第一次調研。我們要作好充分的準備。隨著四大家搬遷。市政府對西城區的投入將慢慢減少大量投入將集中在南部新區。所以這一次研很關鍵。我們要趁著區委區政府未搬遷之時。多要一資金。」

    「下面我來分配任務。由區委辦總牽頭。制定迎接方案。先和劉坤科長聯繫什麼時候到政府去迎接市長。走哪一條線路。視察|幾個點。什麼時候開始匯報。在哪裡匯報。中午在哪裡吃飯。吃中餐還是西餐。喝什麼酒。中午是否需要休息。這些細節都應該弄清楚。」

    何敏文對區委常委。委辦主任道:「接待工作和外交一樣都沒有小事。散會以後你就跟劉坤聯繫。儘量把工作做細。」

    「黃市長來視察。肯定要帶著財政等幾個要害部門的人。我們就要大張旗鼓的要錢。理直氣壯的要錢但是又要很聰明的要錢區政府這邊要好好研究。找到合適的理由盡快報給我和耀東區長。」

    「公安局要做好安保工作。等到錢圖出來以後。要安排便衣力。」

    「市政管理委員會新成立的單位。這一次要好好表。大街小巷掃乾乾淨淨。沙州人都有打掃衛生迎客人的習慣。所以這不是做秀。是表達對客人的尊重。這是符合沙州傳統的。」

    何敏文講完。區長黃耀東道:「剛才何書記做了重要指示。講的很清楚了。核心問題就是錢。市裡欠區裡錢至少有七千萬。這一次重點就要談這筆錢。」

    會議結束後。劉就接到了西城區區委辦的電話。他道:「我再請示黃市長。等一會給你回電。」

    劉坤來到了黃子堤公室。正好遇到了黃子堤走出門。聽了劉坤的報告。道:「明天上午點。調研的具體問題你去問蔣湘渝。我不管這些小事。」

    晚上。黃子堤來到了易中嶺。剛進門。易中嶺和絹紡廠廠長蔣希東就迎了上來。見到了蔣希東出現院子裡。黃子堤微微有些不悅。道:「蔣廠長。你是老廠長了。怎麼搞的罷工?朱民生磨刀嚯。你偏偏還把脖子伸了進去。」蔣希東訕笑道:「產品在市場上不對路子。現在廠裡正在努力調整。我們不比小企業。小企業船小好掉頭。經營機制靈活。我們要更換產品。要費不少功夫。」

    黃子堤到易中嶺別墅來玩。一來是裡面花樣多。二來是這裡僻靜而安全。因此並不希望見無關的人。更不喜歡不速之客。此時見到了蔣希東。忍不住瞪了易中嶺一眼。

    易中嶺裝作沒有看見黃子堤的眼神。道

    廠長帶了些好東。是從大山弄來的真正的野味。怎麼能獨享。所以請了黃市長過來品嚐。」

    蔣希東隨著黃子堤和易中嶺進屋。黃子堤進衛生間之時。他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此時侯衛東和小佳著車正在前往嶺西。在下班之時。侯衛東接到了陳曙光的電話。讓他到省城聚一聚。儘管陳曙光已經不是省委書記秘書。可是他是交通廳廳。關係網深。侯衛東接到話。還是二話沒說。帶上小佳。開著奧迪奔嶺西。

    金星賓館對面的茶樓。陳曙光朱小勇兩家人都已經到了。小佳也方紅線蒙寧都混的熟了。坐在一起。先談衣服。再談美容。然後就聊到了麻將。小佳早有準備。她從小包裡摸出兩個小包。道:「這是兩條薄圍巾。花色還不錯。」

    方紅線見是一個薄的小方盒子。也沒有在意。當她打開盒子。打開卻發現是挺大張的圍巾。而且絲質密。質的很不錯。她是識貨人。知道這圍巾價值不菲。脖了上試試。道:「很漂。我喜歡。謝謝小佳妹子。」

    蒙寧也挺喜歡張圍巾。道:「今天還要來個姐妹。我還是把圍巾收起來。」

    能進入這個子的。非富即貴。|佳心裡明白。卻故意裝用不好意的道:「不好意思。我只想到了方姐和蒙姐。」

    紅線道:「沙州來市委副書記。是原來省委宣傳部的。叫寧。我們經常走動。很的姐妹。」

    黃子堤當上副市長以後。沙州市委副記的位置便空著。沙州市的幾個常都想爭奪這個置。最終的結果是來了一位空降女士。

    對於如此人事排。侯衛東沒有聽到任何響動。略略吃驚。道:「宣傳部的寧。以前有聽說過。」

    朱小勇道:「寧到省委機關還是有名氣。一直責外宣工作。挺精明能幹的女強人。們都稱她為寧夫人。不過。他老公不是岳不群。是省人民醫院的醫'博士。」

    侯衛東暗道:「能和朱|勇陳曙光混在一起的。當然也是精明能幹的人物。」他心裡琢磨著事。卻並不多問。

    過了一會。寧攜其老公來到了上。

    陳曙光道:「寧書。我給你介紹。這位是沙州市副市長侯衛東。」

    寧三十五六歲的樣子。穿了一件短大衣。即容又從容。道:「我是久聞侯市長大名。最年輕的縣委書記。最年輕的實職副廳級幹部。」

    侯衛東笑道:「歡迎方書記到沙州。」

    寧把身邊的男人過來。道:「是我家裡那位。在省人民醫院上班。這是年輕有為的侯市長。」

    小佳沒有想到沙州會來一位年輕的市委副書記。打過招呼。她暗道:「寧最多比我大四五歲。這人也不知是怎混上去的。」

    她知道丈夫從鄉鎮最低層辦事員一路奮頭至是過五關斬六將。既是自己努力的結果。又有著機好的機遇。這才走到了副市長崗位。而寧又憑什麼當市委副書記?

    寧沒有與方紅錢蒙寧做在一起。她大大方方的坐在了朱小勇身旁。道:「我一直在省委宣傳部工作。對基層情況不熟悉。還請侯市長多教。」

    侯衛東道:「豈敢指教。寧書記省委機關下來的。見多識廣。比我這種土八路強多。」他暗道:「市政府這邊除了姬程。多是本土幹部。市委那邊書記副書記和組織部長都是空降幹部。有些意思。」

    寧很是健談。與|曙光和朱小勇分別聊了幾句。又對侯衛東道:「我有個好朋友。在省報當記者。最近寫了一篇《七年後重訪開發區》。很有些影響。她以前在沙州報社工作。」

    「段英是張小佳的學同學。」

    寧有些驚奇的道:「嶺西還真小。段英先生和我的先生在一個科室工作。晚上請他們來一起吃飯。」她笑著對陳光道:「陳廳長。我給你多請了客人。段才女。省報的美女記者。」

    陳曙光瀟灑的道:記者是無冕之王。在交通系統有一句笑話。叫做防賊防記者。我開會時給他們糾正。交通系統矛盾多。更不能怕記者。而要主動出擊。與記者們交朋友」

    總體來說。侯衛東對寧印象還不錯。而且有陳曙光和朱小勇的關係。至少在市委這邊多了一個朋友。但是這個朋友是否可以信任。不僅要聽其言。還的觀其行。
blueschen.tw 發表於 2009-12-21 16:16
山珍野味,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

    晚餐後,黃子堤去上廁所,易中嶺跟了過去,道:「那對姐妹花晚上要過來,上次陪了你,她們還想。」

    易中嶺嘿嘿笑道:「我弄了東北虎骨,泡了一罈子好酒,等會放到後備箱,一天一杯,強身健體,效果顯著。」

    「那兩姐妹到了,我開車來接你。」

    送走了黃子堤。易中嶺著蔣希東來到了樓上。兩人關著門密談。

    「倒是實話。我們國企人地命遠掌握在不懂行地笨蛋手裡。

    易中嶺倒了兩杯葡萄酒。道:「為國企人幹一杯。」

    「我為了銅桿菇廠可謂嘔心瀝血,當年廠裡效益好之時,政府讓我當人大代表,給我榮譽和地位是企業效益下滑,他們翻臉無情,差點把我關進監獄。」

    喝了酒以後,蔣希東臉色黑中帶著紅:「易兄有什麼高見?」

    蔣希東此時完全明白了易中嶺的意圖,道:「具體怎麼操作

    蔣希東的黑臉沒有多少表情,易中嶺繼續鼓勁道:「現在各地都在採用這種手法全沒有風險,老廠破產以後業務骨幹自然進了新廠,對他們來說也沒有損失,到時新廠扔掉債務,只需要幾年時間,就可以重新佔領嶺西以及打入國內、國際市場。」

    「既然是股份資,你的資源也可以算作股份,如今有黃市長撐腰,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成功是幾世富貴,失敗的機率微乎其微。」

    易中嶺加了一把火,道:「你得抓緊,這一次絹紡廠罷工,市裡對企業領導班子已經有了看法,如果你被調離,那就太不划算了。」

    「不是,是最真誠地提醒。」

    就在易中嶺與蔣希東在別墅進行這次深入且重要的談話之時,嶺西繡園的晚宴也結束了。

    侯衛東素來不喜歡打麻將,道:「我對麻將不感興趣。」

    朱小勇拱了拱手,道:「晚上把蒙寧留給紅線,我約了集團幾位老總喝茶,得先走一步,不陪諸位了。」

    侯衛東也不想跟著去湊熱鬧,道:「我到賓館睡覺去了,你們慢慢聊。」他對小佳道:「你先送我回賓館,然後再回來。」

    侯衛東沒有在宣傳口工作過,對省委宣傳部的幹部並不熟悉,隱隱想起在文件裡看到過寧的名字,道:「一般情況來說,省文明辦主任都是由宣傳部副部長兼任,是副廳級幹部,寧不是宣傳部副部長,能擔任這個職務,還真有些道道。」

    她為人很熱心,我向她打聽方的背景,她肯定是子。」

    「你老婆也不是笨蛋,沒有吃過豬肉,我還沒有見過豬跑,若是我削尖腦袋往上鑽營,說不定還能進步,現在這生活我挺滿足,把小|:||:教育好,比當官要強得多。」

    侯衛東立刻就聯想到很久以前吳英說過的話:「以前吳英說過要請一位知青給墓地提字,看來就是指的這位大人物了。」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官場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提拔一次提拔都可以找到背後的軌跡,寧就是到沙州渡金,是沙州的過客。」

    早上點起床,一個小時以後,侯東就從嶺西來到了沙議處市政府剛上樓,便遇到了副市長姬程,姬程主動道:「市委要來一位美女副書記,是宣傳部的寧。」

    姬程在省政府機關工作間長對其中的人和事很熟悉,道:「寧在省委省政府圈子裡挺有名氣|潑辣的女領導。」

    在很早以前衛東和李晶以曖昧的身份與姬程見過一面,這一次姬程調到了沙州此事便成了侯衛東的心病,好在姬程似乎已經忘記了數年前的一次偶遇。

    在辦公室剛喝了一口熱茶,侯衛東接到了宣傳部長粟明俊的電話:「衛東,我們要新來一位副書記,省委宣傳部文明辦主任,女強人啊。」

    宣傳系統裡,寧一向強勢,在省文明辦開會之時,她批評人很直接,經常讓人下不了台,也正因為這種性格,她在宣傳系統就被人稱為「寧中則」,或是寧夫人。

    正在想著寧的事情,新來秘書晏春平領導著組織部長易中達走了進來。

    」

    易中達來到沙州已經有些時間了,這是兩人第一次面對面單獨坐下來談話。

    「高建如今已是建委主任,不宜再繼續擔任南部新區一把手,組織部有幾個建議人選,朱書記要求市政府分管領導提一提意見。」

    「這是應該的,南部新區是沙州經濟發動機,選一把手一定要慎重。」

    易中達收回了推薦意見,道:「既然侯市長沒有意見,組織部就按正常程序進行了。」

    「易中達的話也很有意思,估計他心裡認為提前與一位非常委副市長商議人事工作是非正常程序,因此才會脫口而出最後一句話。」他又想到:

    隔了三天,在一個初春的暖陽,省委組織部將寧送到了沙州,宣佈了省委的任命,當天晚上,省委組織部的幾位同志參加了歡迎晚宴,寧以主人翁的姿態,發動了幾個常委,將省委組織部幾位同志全部喝醉。
blueschen.tw 發表於 2009-12-21 16:18
省委宣傳部長有事要回嶺西,在高速路口,與朱民生等人一同揮手告別。

    另外,粟明俊是多年的沙州市組織部常務副部長,與朱民生本是多年舊識,關係一直都還可以,這也是他敢於請冷面書記泡澡的重要原因之一。

    粟明俊見朱民生沒有斷拒絕,知道有戲,道:「脫塵溫泉貴賓間,環境挺封閉,我請侯市長安排一下,他在管南部新區。」

    自從朱民生來到沙州後,粟明俊便一直在琢磨他朱民生佔將讓侯衛東分管南部新區,這是朱民生拉攏周系人馬的一個重要信號,因此他試探著提起了侯衛東,朱民生果然沒有拒絕。

    小佳正玩得心。見老公又要出去。面有慍色。道:「怎麼又要走。工作固然重要。你也得留點時間給我和女兒。你沒有時間陪著女兒一天天長大。以後肯定要後悔地者說要遺憾。」

    小佳只是發發牢騷。並沒有真地生氣抱起小|:||:|。道:「親一親爸爸讓爸爸早點回來。」

    出門之際。他用餐巾紙擦乾了臉上地口水中充滿了溫暖。

    在路上給水平打了電話他準備最好的貴賓池,準備好水果還準備技術最好的按摩技師,他特意交待道:「別找女技師來找那位不喜歡說話的男技師。」

    馮道是五代時期政壇不倒翁,歷史上總是被人嘲笑,水平是商人,他以利益為中心,對不倒翁馮道倒沒有絲毫的鄙視,反而充滿了讚賞。

    自己的判斷完全正確,這讓水平很有幾分自得,他道:「侯市長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洗了澡,是否安排點夜宵。」

    話未說完,兩道雪白的車燈刺破了夜空,朱民生和粟明俊先後下了車。

    司機被請進了另外的池子,在貴賓池子的有朱民生、粟明俊、侯衛東和秘書趙誠義。脫掉了衣服的朱民生顯得稍稍富態,在穿上衣服之時,他是冷峻的市委書記,可是脫下衣服以後,他就是平常的中年人。

    水池的牆上掛著溫泉顯示器,度的水溫已經比人體要高了,三人鑽進了水裡,舒服得呲牙咧嘴。

    擔子不輕。」朱民生是冷面部長,不習慣與人閒聊,境以後,他的酒意漸漸消了,不知不覺擺出了談工作架式。

    朱民生又道:「南部新區發展得不太好,你有什麼想法?」

    朱民生以前是純粹的黨務工作者,當了市委書記以後,他要對全市發展負責,這種角色轉變讓他必須比以前更加務實,聽了侯衛東的說法,他道:「你說詳細一些。」

    朱民生點了點頭,道:「在人會之時,人大代表的議案中就有相類似的提案,你的相法其實就是增加了一個工業園區。」

    「侯市長的想法很好,我本同意,不過這樣的大政策,靠拍腦袋是不行的,你盡快委託專業機構,做出南部新區的規劃,規劃要有超前性。

    在州,有很多人看到了南部新區的問題,在不同場合也提過意見,只是他們的意見不能讓核心領導聽到並相信,所以他們的意見就只能是意見,而侯衛東的意見被朱民生聽進了耳朵,意見就將變成沙州的政策。

    粟明俊道:「傳部近期策劃搞一個沙州花燈節,花燈是沙州傳統,全省聞名,雖然現在沒落了,完全可以發掘。」

    侯衛東聽到花燈節,也是很不以為然,不過沙州確實是一個平淡的普通城市,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吸引四方賓朋,他一時也想不出比花燈這個民俗更好的題目。

    侯衛東介紹道:「朱書記,這是脫塵溫泉最好的技師,技術一流。」

    趙誠義比朱民生動作還快,爬上了池子,陪著朱民生去按摩。

    侯衛東低聲對另一個腦袋道:「朱書記可是冷面書記,怎麼想著請他來泡澡。」

    「讓我來一起泡澡,肯定是粟部的建議,謝謝你。」

    信任一個人,使用一個人,與其能否做事有關係,但是關係並不是太大,侯衛東仰在水面,透過水氣看著威嚴的屋頂,又透過窗戶看著屋外的寒冬,他想到了與自己深有隔閡的市長黃子堤。

    洗完了澡,溫泉服務員端來了熱氣騰騰的菜稀飯,水平親自端來了小籠包子。
blueschen.tw 發表於 2009-12-21 16:20
早上,穿上了久違的茄克,侯衛東提著手包匆匆地下樓,到二樓之時,遇到了樓下的瘦高個鄰居。

    「侯市長,您好。」瘦高個男鄰居主動熱情地打招呼。

    侯衛東放緩了步,道:「你好,你住在樓下嗎?」

    男鄰居主動介紹道:「我叫星,是沙州正興律師事務所的,這是我的名片。」

    沙州正興律事務所是新近崛起的律師事務所,侯衛東聽說過這個律師事務所的名聲,道:「正興這幾年發展得很快。」

    劉星跟著侯衛東的腳步,道:「侯市,我們正興律師事務所正在積極與政府機關合作,為政府提供法律服務,如果需要我們正興律師事務所,請您吩咐。」

    又道:「我也是沙州學院法系畢業地。和羅金浩同班。沒有想到侯市長住在我樓上。」

    侯東這才停了下來。道:「你和金潔是同學?」

    星道:「我們是同班同學。他經常給我提到你。」

    侯衛東又把名片看了看。道:「我有事。就找你。」

    到了新月樓門口春平已經站在車門口等著。他接過侯衛東手裡地提包。又利索地給侯衛東打開車門。

    侯衛東轉過身與劉星握了手。道:「劉律師。名片我收到了。如果有事。我給你聯繫。」

    上了車春平回頭對侯衛東,道:「聽說來了一個美女書記。」

    話未說完,侯衛東神情突然變得頗為嚴歷,道:「晏春平,你是市政府辦公室幹部,不是普通老百姓麼能這樣議論市委領導,說話要有分寸。」

    晏春平原本笑呵呵的,臉上的笑容就如突然被急速冰凍了尬地坐在副駕駛位子。

    跟隨侯衛東最久的秘書是成津縣的杜兵,當他調到農機水電局以後,將杜兵送到了省委組織部,算是給杜兵找了一個好位置擇晏春平做秘書,一來是這年輕人還機靈,二來是看在了紅壩村支部書記晏道理的面子上。

    今天藉機訓斥晏春平,是侯衛東有意慢慢地調教他,玉不磨不成器,這是放之四海皆準的道理。

    東城區歐陽勝已經來到了侯衛東辦公室一臉灰色,見了面也不寒暄:「今天早上我得到了準確情報,絹紡廠有幾個老上訪戶可能去首都上訪。」

    市委將春節保平安提到了相當的高度果在春節期間發生了群訪事件,絕對要處分相關責任人衛東作為分管副市長,儘管不會受到處分,可是臉面也不好看。

    「歐陽區長別急,具體是什麼情況?」

    歐陽勝遞過手中材料,道:「總共有五個人,都是老上訪戶,這是具體情況。」

    看了材料,侯衛東覺得這些事情就是一團糨糊又是一團亂麻:「最早的一位上訪者提出要求平反,當時還在文革時期,他因為貪污了工廠兩百元錢被打成了現行******,他看到大量現行******都平反了,而他自己沒有平反,從此開始漫長的上訪之路。」

    「還有一位上訪者是在工廠下班以後,坐公共汽車出了車禍,他要求報工傷,也是十年前的舊事。」

    侯衛東道:「五個人有三人是經過法院終審判決,如果通過上訪解決問題,就是變相地干擾了司法,而且,這些沉年舊事都沒有證據支撐,現在確實無法解決。」

    歐陽勝更是一臉愁苦,道:「這五人都有上訪經驗,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失蹤,我估計到首都去了,發生了這表事,我向市委市政府作檢討。」

    「現在別說檢討的事情,腿長在別人身上,他們真的要走,憑幾個外行的監視肯定不行,你趕緊組織人員進行彌補措施。」

    歐陽勝在東城區當區長,經歷了太多貓和老鼠的遊戲,對套路熟悉得緊,道:「由街道、絹紡廠、派出所、信訪辦同志組成的聯合小組,已經坐上了飛機,在首都火車站、汽車站和信訪局等幾個地方去等著,只要發現了這幾個人,一定會想辦法把他們弄回來。」

    侯衛東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道:「我給市政府駐京辦打好招呼,讓他們也出面幫忙,他們在首都地頭熟悉,還有,應該花的錢就要花,別因小失大。」

    歐陽勝知道侯衛東是什麼意思。

    在沙州,有些上訪者已經變成了上訪專業戶了,找到他們以後,上訪專業戶會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有的上訪者會要求坐飛機,還有的上訪者差了餐館的錢。

    侯衛東的意思就是花錢買平安,這也是地方上不得已而為之的通用做法。

    「他們的錢都帶得必較寬鬆。」歐陽勝是一臉苦瓜相。

    侯衛東道:「我們一起到黃市長那裡去,這種大事得讓他知道。」

    黃子堤恰好在辦公室,聽到了這事,道:「如果不採取措施,首都就是上訪者的樂園了,這是政治任務,希望你們正確理解。」

    「等到此事解決以後,東城區相關責任人還是得受處發,沒有處罰,以後穩控工作就會流於形式。」

    歐陽勝心情沉重地離開了市政府大樓,侯衛東繼續留在黃子堤辦公室談事情。

    「絹紡廠出了這麼多事情,說明領導班子不行,有必要在春節以後做一次大手術是分管領導,與江主任一起,給市政府推薦合適接替蔣希東的候選人。」

    侯衛東這幾天一直在深入接觸絹紡廠,瞭解得越深,他越是謹慎,聽到黃子堤有意要調整絹紡廠的領導班子,道:「絹紡廠形成今天的局面有體制、市場和歷史等諸多原因,單純換領導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黃子堤乾脆地:「這一屆領導班子既然搞不好絹紡廠,就是最大的問題,春節以後,如果還沒有起色,就要考慮更換領導班子。」

    話不投機侯衛東把嘴的話也嚥了下去,道:「春節前,我想開了一個大會一講企業安全生產的事。」

    「姬市長在分全,他昨天也提出要開安全大會,企業安全生產只是一方面,兩個會合在一起開先去距姬市長商量。」

    離開了黃子堤辦公室,侯衛東將節前需要做的事情理了一遍,將晏春平叫了過來,道:「你把國營企業安全生產這一塊文章準備好,等到全市安全工作會開過以後,在小範圍內再開一次安全會。」

    晏春平走出大門時遇了正往裡走的任林渡。

    「侯長,我給你匯報工作。」任林渡走進了侯衛東辦公室原本想直接稱呼「衛東」,話到嘴邊著寬大的辦公桌以及身後的書櫃,他還是採取了尊稱。

    衛東笑了起來:「林渡,現在沒有外人,你說話怎麼這樣酸,我們是什麼交情,有話直說。」

    任林渡罕見地露出一些愁容,道:「我不想在市政府辦公室呆了,我這個年齡,在這裡沒有什麼意思。」

    侯衛東敏銳地道:「來市政府之時,年齡和現在差不多,你應該不是這個原因。」

    任林渡這才道:「原本我不想在人背後說壞話,可是我實在受不了劉坤,他現在是主要領導的秘書,也把自己當成了主要領導,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指手劃腳,衛東當了領導,比他級別高得多,也沒有用這種態度對待老朋友,我惹不起,躲得起。

    」

    對於劉坤的瞭解,侯衛東是從畢業後的那一夜開始的,他深有同感地道:「你想到哪裡去,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幫忙。」

    「聽說市政府駐京辦主任春節後要調回來了,我想到駐京辦去。」

    侯衛東才和朱民生一起泡澡,又和常務副市長楊森林一起稱呼蒙厚石為「蒙叔叔」,在這種情況之下,搞定駐京辦主任還是有一定信心,他就道:「這事我來辦,如果不出意外,問題不大吧。」

    聽到侯衛東如此肯定的答覆,任林渡很是興奮,興奮完了以後,他心裡又湧起了一陣悲哀,暗道:「對我來說是難於上尖刀山的事情,對於侯衛東來說不過就是一句話,人和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

    他原本是三十歲的市政府辦公室科長,也應該算作是前途無量,卻由於有了侯衛東這個參照物,他的努力就顯得很有些可笑。

    「郭蘭,我不想在市政府工作了,主要是受不了劉坤,他是主要領導秘書,比楊森林和侯衛東還要牛。」

    郭蘭看了來電顯示,知道他是用的辦公室電話,道:「你在辦公室打電話嘛,小心隔牆有耳。」

    「我都這個混到這個地步了,還怕什麼?」

    郭蘭勸道:「你的位置挺好,姬市長在省裡關係很多,給他服務兩年,出去也就當個副處級實職領導。」

    「那時我都三十好幾了,沒有什麼意思,我想到駐京辦事處,在京城混幾年,長長見識,結結人脈,做做生意,強過給人當牛當馬十倍。」

    「任林渡,你浮躁了,大多數幹部都沒有你任職速度快,楊柳、劉坤也是科長,你們是正常的任職速度,只有侯衛東算是異類,他是特例,不能和他比。」

    任林渡固執地道:「我已經打定了主意,趁著還沒有正式給姬市長,早些離開沙州。」

    這時,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郭蘭一邊跟任林渡說話,一邊拿起了手機。

    手機上是一串熟悉的號碼,這是省委辦公廳趙東的電話。

    任林渡聽到了手機鈴聲,道:「你去接手機吧,等事情辦好了,我再跟你聯繫。」

    郭蘭放下了話筒,她並沒有接手機,而是靜靜地看著在桌上不停一邊響一邊抖動著的手機。
blueschen.tw 發表於 2009-12-21 16:25
第六百四十九章春節前(中)
手機在桌上第二次跳舞之時,郭蘭還是拿起了電話。

    「郭蘭,什麼時候嶺西,如果你真想考嶺西大學的研究生?我給你找導師。

    」趙東底氣很足,他如今是委書記的身邊人,給嶺西大學打個招呼,輕鬆搞定。

    郭蘭清楚地道趙東的信心,不過她經過數天考慮,還是準備拒絕這次幫助,道:「謝謝趙部長關心,考了碩士,還得再就業,也很麻煩,我還沒有下定決心,」

    趙東鼓勵道:「你深造以,出來可以到省委機關來,有以前的經歷,我相信發展起來很快的。」

    郭:「一時下不了決心。如果真想考嶺西大學。我還要麻煩趙部長。」

    趙東爽郎地道:「歡迎你來麻煩。」

    放下了電話。郭蘭心情頗為複雜。副記莫為民拿著一份材料走了過來。道:「郭部長。組織部送過來地名單我看來。縣委機關黨工委缺書記。我建議由盧飛同志擔任。」

    盧飛以前是紅星鎮黨委副記。後來擔任了橘樹鎮黨委書記縣委書記侯衛東在治理整頓磷礦之時。盧飛是積極地參加者。

    這一次幹部調整。郭蘭一直不同意調整盧飛。組織部調整方案報給了分管組織副書記莫為民。他再次對盧飛地使用提出了異議。

    郭蘭堅持自己地觀點。道:「盧飛同志才37歲。年富力強。有著豐富地基層工作經驗。放在第一線。更能充分發揮他地作用。」

    在成津縣侯衛東當政期間為民副書記基本上被侯衛東和郭蘭架空了,在人事問題上沒有發言權,如今換了縣委書記,他開始一點一點地與郭蘭爭奪原本屬於他的用人權。

    莫為民這次不準備讓步,道:「機關黨工委職能被弱化是由於我們領導幹部的認識有問題,總是把老、弱、病的同志安排在機關黨工委黨工委的工作如何能抓得起來,我們要改變用人方法,配齊配強機關黨工委。」

    郭蘭委婉地道:「既然莫書記在如何使用盧飛上有不同意見,我建議暫時不考慮盧飛同志的使用問題,保持原職。」

    莫為民道:「組織部再研究,等考慮成熟了昭強書記匯報。」

    望著莫為民的背影,郭蘭有些心煩組織部長這個位置太重要了,她不願意與人為敵總有人想從她這裡得到更多的好處。

    這時,窗外突然亂起了大風將郭蘭桌上的文件稿子吹得滿屋亂飛,如亂紛紛的錢紙,她走到窗外,見一股寒風從北而來,院中樹葉在空中飛舞,看到這情景,她沒來由覺得心裡發慌。

    電話刺耳地響了起來,手機裡傳來郭師母的哭聲:「你爸不行了。」

    「什麼,媽?」

    「你爸摔了一跤,送到益楊醫院了。」

    郭教授已是兩次中風,再摔跤就不是好玩之事,郭蘭說話已經帶著哭腔了,道:「媽,你別嚇我。」

    「快回來,晚了來不及了。」

    郭蘭叫上了汽車,直奔益楊縣。沙津路建成以後,從成津到沙州就成了通途,郭蘭平時不坐快車,此時猶嫌車慢,當駕駛員開到了一百二十碼,他再也不敢快了。從沙州上了高速路,小車一路飛奔,二十來分鐘就到了益楊縣,駕駛員陪著郭蘭一路奔上益楊醫院四樓,剛到門房口,就聽到了突然響起的一陣哭聲。

    郭蘭闖進病房,拉開了蓋在父親臉上的白床單,郭教授停止了呼吸,靜靜地躺在床上,表情沒有一絲痛苦,他右手還拿著一本書,握得很緊。

    眼淚順著臉頰慢慢地滑亂,滴在衣服上,很快就將衣襟打濕。

    司機看到此情,來到了屋外,給谷雲峰打了電話,縣委常委谷雲峰接到電話,先給曾昭強報告,又給侯衛東打了電話,這才開始做其他的安排。

    侯衛東接到谷雲峰電話之時,正在與蔣希東談話。

    放下電話後,侯衛東道:「蔣廠長,今天先談到這裡,你安心回去工作,生產搞上去了,銷售渠道暢通,絹紡廠才能恢復活力,社會才能穩定,在春節期間,穩定是重中之重,至於到北京上訪的五人,要通過廠裡做好安撫工作。」

    蔣希東有一肚子計劃,如今最擔心是在計劃還沒有來得及實施之時,突然被解除了職務,那一天易中嶺又是拉攏又是威脅,給他留下了深深的陰影。

    此時,面對分管副市長,蔣希東比平時更加小心翼翼,黑臉上擠出了幾絲笑容,道:「侯市長你放心,我回去就做工作,讓家裡人通知上訪的人盡快回來,決不給市裡增添麻煩。」

    侯衛東為了穩住絹紡廠,以便實施計劃,他同樣是

    親,將蔣希東送到了廠門口,道:「今天是2年,風波基本過去,這對絹紡廠是好事,你們要多研究市場,發揮廠裡的設備優勢和人才優勢,我相信絹紡廠能重振雄風。」

    蔣希東為了讓侯衛東安心,透露點口風,道:「侯市長放心,我們已經聯繫了一些老朋友,開了春,產品的銷路應該能打開。」

    侯衛東用力的握了蔣希東的手,道:「市政府是相信絹紡廠班子的希望盡快聽到你們的好消息。」

    蔣希東聽到這一句話,眼睛又跳了跳,這句話聽到他的耳中,與其說是鼓勵,還不如說是威脅。

    是否與易中嶺合作,一直在蔣希東腦海中沉浮,合作有合作的風險,但是發筆小財是沒有問題的,不合作,最大的危險是忽然被摘掉了官帽此這樣年來的準備就化成了泡影。

    從侯衛東辦公出來,坐在小車上,蔣希東心靈深處激烈地交戰,來到了絹紡廠大門,聽到了轟隆隆的機器聲下定了決主:「富貴險中求,不能讓易中嶺插手絹紡廠的事情。」

    侯衛東接到了谷雲峰電通知以後沉重起來,他將工作拋在了一邊,抽了一枝煙,慢慢地想著心事。

    「郭蘭,啊郭蘭。」在心裡感嘆了一聲,還是決定下班以後回益楊縣。

    侯衛東給小佳打了電:「我剛才接到了成津縣委辦公室主任谷雲峰的電話,說是組織部長郭蘭的父親去世了晚上要去看一看。」

    小驚道:「郭教授過世了,怎麼如此突然?」

    「他已經中風兩次了說這次是在:書館看書之時,突然摔倒了蘭和我是兩度同事,以前又是鄰居,我得去送個花圈,表達個心意。」

    「我剛剛接到方紅線的電話,約我吃飯,晚上和蒙寧一起打牌。」

    「你們三人怎麼打牌。

    」

    「你還真是傻老公,到了嶺西,難道還找不到角兒,我不去給郭教授送禮,你不會怪我吧。」

    侯衛東其實暗中鬆了一口氣,道:「沒有關係,有我代表就行了,在高速路開車,你慢點,就在一百碼左右就行了。」

    等到了下午下班時間,侯衛東叫來晏春平,道:「我們晚上到益楊,不一定回來,沙州學院郭教授過世了,我要去送花圈。」

    來到了益楊縣醫院,得知郭教授遺體已經由醫院搬至了學院,靈堂就設在學院,學院裡有人專門幫著寫輓聯,一邊寫輓聯,一邊幫著記賬,侯衛東先給了一千元錢,落名之時,他道:「就寫侯衛東敬挽。」

    寫輓聯之人抬起頭,道:「你是侯市長。」

    侯衛東道:「我是沙州學院畢業生。」

    這時郭師母被人扶著走了過來,她見到了侯衛東,未語先哭,侯衛東也不知怎麼勸慰,伸手拍了拍郭師母的肩膀,以示安慰。

    「老郭上午還好好的,他要到圖書館去,我也沒有在意,誰知他從圖書館出來之時,摔了一跤,都是我的責任,如果我陪著去沒有事了。」郭師母把這事說了好幾遍,說一遍抹一次眼淚水。

    這時,段院長也過來送花圈,郭師母過去迎接。

    侯衛東來到了郭教授靈堂前,靈堂正中掛著郭教授的遺像,是五十歲評職稱之時的相片,神采奕奕,溫文爾雅。

    上了香,又磕頭。

    等起身之時,見到了郭蘭。

    郭蘭手裡拿著青紗,眼含著淚水,道:「謝謝你。」說完,低著頭把青紗別在了侯衛東的肩膀上。

    「什麼時候的大夜(沙州風俗,大夜這天晚上,要守通宵,第二天出殯)。」

    「後天。」

    「節哀順便,這兩天事情多,你一個頂著也不是辦法,要找時間休息。」

    「老家陸續要來不少親戚,他們到時會幫忙,而且部裡的同志也過來了。」

    侯衛東低聲又交待道:「你也得找地方休息,等會我把鑰匙給你,想休息到我的房間,後天才坐大夜,你別太勞累了。」

    「謝謝你。」郭蘭說了句謝謝,眼淚水嘩地又湧了出來,道:「我爸手裡一直握著書,他一輩子都這麼愛書,我再也見不到我爸爸了。」

    這時,曾昭強和縣委的幾個同志也趕到了現場,他們安慰了郭蘭部長,又過來跟侯衛東握手,在嶺西本來就有紅白喜事一說,喪事往往是社交場所,等到晚上,主人家還會發動大家打麻將和撲克。

    這群人都是官員,很快就開始談論起官事。

    曾昭強當年擠走侯衛東是費了腦筋的,此時見面不免尷尬,可是事已此,他就表現得比平時還要熱情。

    侯衛東是初任副市長,還拿一位縣委書記沒有太多辦法,既然沒有辦法,他也就表情得很熱情。

    兩人坐在一起,親切地交談著,周圍是一圈成津縣的縣級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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